作者: 韩非(约公元前280年-公元前233年),战国时期的法家学派代表人物之一,韩国贵族,兼具政治家与思想家的双重身份。韩非的法家思想主张法治和权力集中,强调君主绝对权威,对后来的政治理论产生了重大影响。
年代:成书于战国时期(约公元前3世纪)。
内容简要:《韩非子》是韩非的政治哲学和法家思想的代表作,全书以法治为核心,提倡国家治理应依靠严刑峻法与有效的行政手段,而非依赖个人道德或君主的仁爱。韩非强调“法、术、势”三者结合,即法律、权谋与权力的运作,提出治国理政必须强化中央集权,制定严密的法律制度,同时掌握与运用权谋技巧。书中通过多个案例分析,展现了法治的必要性,并批判了儒家和其他学派的“仁爱”之道。《韩非子》不仅在中国古代政治哲学中占有重要地位,也为后代的政治治理提供了理论支持,影响深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韩非子-十过-原文
十过:一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二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
三曰行僻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
四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则穷身之事也。
五曰贪愎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
六曰耽于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
七曰离内远游而忽于谏士,则危身之道也。
八曰过而不听于忠臣,而独行其意,则灭高名为人笑之始也。
九曰内不量力,外恃诸侯,则削国之患也。
十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之势也。
奚谓小忠?昔者楚共王与晋厉公战于鄢陵,楚师败,而共王伤其目。
酣战之时,司马子反渴而求饮,竖穀阳操觞酒而进之。
子反曰:‘嘻!,退,酒也。’
阳曰:‘非酒也。’
子反受而饮之。
子反之为人也,嗜酒,而甘之,弗能绝于口,而醉。
战既罢,共王欲战,令人召司马子反,司马子反辞以心疾。
共王驾而自往,入其幄中,闻酒臭而还,曰:‘今日之战,不谷亲伤。所恃者,司马也,而司马又醉如此,是亡楚国之社稷而不恤吾众也。不穀无复战矣。’
于是还师而去,斩司马子反以为大戮。
故竖阳之进酒,不以仇子反也,其心忠爱之而适足以杀之。
故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奚谓顾小利?昔者晋献公欲假道于虞以伐虢。
荀息曰:‘君其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
君曰:‘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宝也;屈产之乘,寡人之骏马也。若受吾币不假之道,将奈何?’
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若受我,而假我道,则是宝犹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马犹取之内厩而著之外厩也。君勿尤。’
君曰:‘诺。’
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而求假道焉。
虞公贪利其璧与马而欲许之。
宫之奇谏曰:‘不可许。夫虞之有虢也,如车之有辅。辅依车,车亦依辅,虞、虢之势正是也。若假之道,则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不可,愿勿许。’
虞公弗听,遂假之道。
荀息伐虢克之,还反处三年,与兵伐虞,又克之。
荀息牵马操璧而报献公,献公说曰:‘璧则犹是也。虽然,马齿亦益长矣。’
故虞公之兵殆而地削者,何也?爱小利而不虑其害。
故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
奚谓行僻?昔者楚灵王为申之会,宋太子后至,执而囚之;狎徐君;拘齐庆封。
中射士谏曰:‘合诸侯不可无礼,此存亡之机也。昔者桀为有戎之会而有纟昏叛之,纣为黎丘之蒐而戎狄叛之,由无礼也。君其图之。’
君不听,遂行其其意。
居未期年,灵王南游,群臣从而劫之。
灵王饿而死乾溪之上。
故曰:行僻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
奚谓好音?昔者卫灵公将之晋,至濮水之上,税车而放马,设舍以宿。
夜分,而闻鼓新声者而说之。
他人问左右,尽报弗闻。
乃召师涓而告之,曰:‘有鼓新声者,使人问左右,尽报弗闻。其状似鬼神,子为我听而写之。’
师涓曰:‘诺。因静坐抚琴而写之。’
师涓明日报曰:‘臣得之矣,而未习也,请复一宿习之。’
灵公曰:‘诺。’
因复留宿。
明日而习之,遂去之晋。
晋平公觞之于施夷之台。
酒酣,灵公起。
公曰:‘有新声,愿请以示。’
平公曰:‘善。’
乃召师涓,令坐师旷之旁,援琴鼓之。
未终,师旷抚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不可遂也。’
平公曰:‘此道奚出?’
师旷曰:‘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也。及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至于濮水而自投。故闻此声者,必于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不可遂。’
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
师涓鼓动究之。
平公问师旷曰:‘此所谓何声也?’
师旷曰:‘此所谓清商也。’
公曰:‘清商固最悲乎?’
师旷曰:‘不如清徵。’
公曰:‘清徵可得而闻乎?’
师旷曰:‘不可。古之听清徵者,皆有德义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听。’
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愿试听之。’
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
一奏之,有玄鹤二八,道南方来,集于郎门之垝;
再奏之,而列。
三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声,声闻于天。
平公大说,坐者皆喜。
平公提觞而起为师旷寿,反坐而问曰:‘音莫悲于清徵乎?’
师旷曰:‘不如清角。’
平公曰:‘清角可得而闻乎?’
师旷曰:‘不可。昔者黄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驾象车而六蛟龙,毕方并鎋,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凤皇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今吾君德薄,不足听之。听之,将恐有败。’
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愿遂听之。’
师旷不得已而鼓之。
一奏之,有玄云从西北方起;
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
坐者散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室之间。
晋国大旱,赤地三年。
平公之身遂癃病。
故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不已,则穷身之事也。
奚谓贪愎?
昔者智伯瑶率赵、韩、魏而伐范、中行,灭之。
反归,休兵数年。
因令人请地于韩。
韩康子欲勿与,段规谏曰:
‘不可不与也。夫知伯之为人也,好利而骜愎。
彼来请地而弗与,则移兵于韩必矣。
君其与之。
与之彼狃,又将请地他国。
他国且有不听,不听,则知伯必加之兵。
如是,韩可以免于患而待其事之变。’
康子曰:‘诺。’
因令使者致万家之县一于知铁。
知伯说,又令人请地于魏。
宣子欲勿与,赵葭谏曰:
‘彼请地于韩,韩与之。
今请地于魏,魏弗与,则是魏内自强,而外怒知伯也。
如弗予,其措兵于魏必矣。
不如予之。’
宣子曰:‘诺。’
因令人致万家之县一于知伯。
知伯又令人之赵请蔡,皋狼之地,赵襄子弗与。
知伯因阴约韩、魏将以伐赵。
襄子召张孟谈而告之曰:
‘夫知伯之为人也,阳亲而阴疏。
三使韩、魏而寡人不与焉,其措兵于寡人必矣。
今吾安居而可?’
张孟谈曰:
‘夫董阏于,简主之才臣也,
其治晋阳,而尹铎循之,其余教犹存,君其定居晋阳而已矣。’
君是曰:‘诺。’
乃召延陵生,令将车骑先至晋阳,君因从之。
君至,而行其城郭及五官之藏。
城郭不治,仓无积粟,府无储钱,库无甲兵,邑无守具。
襄子惧,乃召张孟谈曰:
‘寡人行城郭及五官之藏,皆不备具,吾将何以应敌。’
张孟谈曰:
‘臣闻圣人之治,藏于民,不藏于府库,务修其教,不治城郭。
君其出令,令民自遗三年之食,有馀粟者入之仓;
遗三年之用,有馀钱者入之府;
遗有奇人者使治城郭之缮。’
君夕出令,明日,仓不容粟,府无积钱。
库不受甲兵。
居五日而城郭已治,守备已具。
君召张孟谈而问之曰:
‘吾城郭已治,守备已具。
钱粟已足,甲兵有馀。
吾奈无箭何?’
张孟谈曰:
‘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垣皆以荻蒿楛楚墙之,
其楛高至于丈,君发而用之。’
于是发而试之,其坚则虽簵之劲弗能过也。
君曰:‘箭已足矣,奈无金何?’
张孟谈曰:
‘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令舍之堂,
皆以炼铜为柱质。
君发而用之。’
于是发而用之,有余金矣。
号令已定,守备已具。
三国之兵果至。
至则乘晋阳之城,遂战。
三月弗能拔。
因舒军而围之,决晋阳之水以灌之。
围晋阳三年。
城中巢居而处,悬釜而炊,财食将尽,士大夫羸病。
襄子谓张孟谈曰:
‘粮食匮,财力尽,士大夫羸病,吾恐不能守矣!
欲以城下,何国之可下?’
张孟谈曰:
‘臣闻之:‘亡弗能存,危弗能安,则无为贵智矣。’
君释此计者。
臣请试潜行而出,见韩、魏之君。’
张孟谈见韩、魏之君曰:
‘臣闻:‘亡齿寒。’
今知伯率二君而伐赵,赵将亡矣。
赵亡,则二君为之次。’
二君曰:
‘我知其然也。
虽然,知伯之为人也中,粗而少亲。
我谋而觉,则其祸必至矣。
为之奈何?’
张孟谈曰:
‘谋出二君之口而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
二君因与张孟谈约三军之反,与之期日。
夜遣孟谈入晋阳,以报二君之反。
襄子迎孟谈而再拜之,且恐且喜。
二君以约遣张孟谈,因朝知伯而出,遇智过于辕门之外。
智过怪其色,因入见知伯曰:
‘二君貌将有变。’
君曰:‘何如?’
曰:‘其行矜而意高,非他时节也,君不如先之。’
君曰:‘吾与二主约谨矣,破赵而三分其地,
寡人所以亲之,必不侵欺。
兵之著于晋阳三年,今旦暮将拔之而飨其利,
何乃将有他心?必不然。
子释勿忧,勿出于口。’
明旦,二主又朝而出,复见智过于辕门。
智过入见曰:‘君以臣之言告二主乎?’
君曰:‘何以知之?’
曰:‘今日二主朝而出,见臣而其色动,
而视属臣。此必有变,君不如杀之。’
君曰:‘子置勿复言。’
智过曰:‘不可,必杀之。
若不能杀,遂亲之。’
君曰:‘亲之奈何?’
智过曰:‘魏宣子谋臣曰赵葭,韩康子之谋臣曰段规,
此皆能移其君之计。
君与其二君约:破赵国,因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
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以无变矣。’
知伯曰:‘破赵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
则吾所得者少。
不可。’
智过见其言之不听也,出,因更其族为辅氏。
至于期日之夜,赵氏杀其守堤之吏而决其水灌知伯军。
知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
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知伯之军而擒知伯。
知伯身死军破,国分为三,为天下笑。
故曰:贪愎好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
奚谓耽于女乐?
昔者戎王使由余聘于秦,穆公问之曰:
寡人尝闻道而未得目见之也,原闻古之明主得国失国常何以?
由余对曰:
臣尝得闻之矣,常以俭得之,以奢失之。
穆公曰:
寡人不辱而问道于子,子以俭对寡人何也?
由余对曰:
臣闻昔者尧有天下,饭于土簋,饮于土铏。
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西至日月所出入者,莫不实服。
尧禅天下,虞舜受之,作为食器,斩山木而财子,削锯修其迹,流漆墨其上,输之于宫以为食器。
诸侯以为益侈,国之不服者十三。
舜禅天下而传之于禹,禹作为祭器,墨染其外,而硃画书其内,缦帛为茵,将席颇缘,触酌有采,而樽俎有饰。
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三十三。
夏后氏没,殷人受之,作为大路,而建旒九,食器雕琢,觞酌刻镂,白壁垩墀,茵席雕文。
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五十三。
君子皆知文章矣,而欲服者弥少。
臣故曰:俭其道也。
由余出,公乃召内史廖而告之,曰:
寡人:’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圣人也,寡人患之,吾将余何?
内史廖曰:
臣闻戎王之居,僻陋而道远,未闻中国之声。
君其遣之女乐,以乱其政,而后为由余请期,以疏其谏。
彼君臣有间而后可图也。
君曰:
诺。
乃使内史廖以女乐二八遣戎王,因为由余请期。
戎王许诺,见其女乐而说之,设酒张饮,日以听乐,终几不迁,牛马半死。
由余归,因谏戎王,戎王弗听,由余遂去之秦。
秦穆公迎而拜之上卿,问其兵势与其地形。
既以得之,举兵而伐之,兼国十二,开地千里。
故曰:耽于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
奚谓离内远游?
昔者齐景公游于海而乐之。
号令诸大夫曰:
言归者死。
颜涿聚曰:
君游海而乐之,奈臣有图国者何?
君虽乐之,将安得。
齐景公曰:
寡人布令曰’言归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
援戈将击之。
颜涿聚曰:
昔桀杀关龙逢而纣杀王子比干,今君虽杀臣之身以三之可也。
臣言为国,非为身也。
延颈而前曰:
君击之矣!
君乃释戈趣驾而归。
至三日,而闻国人有谋不内齐景公者矣。
齐景公所以遂有齐国者,颜涿聚之力地。
故曰:离内远游,则危身之道也。
奚谓过而不听于忠臣?
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为五伯长,管仲佐之。
管仲老,不能用事,休居于家。
桓公从而问之曰:
仲父家居有病,即不幸而不起此病,政安迁之?
管仲曰:
臣老矣,不可问也。
虽然,臣闻之,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
君其试以心决之。
君曰:
鲍叔牙何如?
管仲曰:
不可。
夫人之情莫不爱其身。
公妒而好内,竖刁自獖以为治内。
其身不爱,又安能爱君?
公曰:
然,则术公子开方何如?
管仲曰:
不可。
齐、卫之间不过十日之行,开方为事君,欲适君之故,十五年不归见其父母,此非人情也。
其父母之不亲也,又能亲君乎?
公曰:
然则易牙何?
管仲曰:
不可。
夫易牙为君主味。
君之所未尝食唯人肉耳,易牙蒸其子首而进之,君所知也。
人之情莫不爱其子,今蒸其子以为膳于君,其子弗爱,又安能爱君乎?
公曰:
然则孰可?
管仲曰:
隰朋可。
其为人也,坚中而廉外,少欲而多信。
夫坚中,则足以为表;廉外,则可以大任;少欲,则能临其众;多信,则能亲邻国。
此霸者之佐也,君其用之。
君曰:
诺。
居一年馀,管钟死,君遂不用隰朋而与竖刁。
刁莅事三年,桓公南游堂阜,竖刁率易牙、卫公子开方及大臣为乱。
桓公渴馁而死南门之寝、公守之室,身死三月不收,虫出于户。
故桓公之兵横行天下,为五伯长,卒见弑于其臣,而灭高名,为天下笑者,何也?
不用管仲之过也。
故曰:过而不听于忠臣,独行其意,则灭其高名为人笑之始也。
奚谓内不量力?
昔者秦之攻宜阳,韩氏急。
公仲朋谓韩君曰:
与国不可恃也,岂如因张仪为和于秦哉!
因赂以名都而南与伐楚,是患解于秦而害交于楚也。
公曰:
善。
乃警公仲之行,将西和秦。
楚王闻之,惧,召陈轸而告之曰:
韩朋将西和秦,今将奈何?
陈轸曰:
秦得韩之都一,驱其练甲,秦、韩为一以南乡楚,此秦王之所以庙祠而求也,其为楚害必矣。
王其趣发信臣,多其车,重其币,以奉韩曰:‘不谷之国虽小,卒已悉起,愿大国之信意于秦也。
因愿大国令使者入境视楚之起卒也。’
韩使人之楚,楚王因发车骑,陈之下路,谓韩使者曰:
报韩君,言弊邑之兵今将入境矣。
使者还报韩君,韩君大大悦,止公仲。
公仲曰:
不可。
夫以实害我者,秦也;以名救我者,楚也。
听楚之虚言而轻强秦之实祸,则危国之本也。
韩君弗听。
公仲怒而归,十日不朝。
宜阳益急,韩君令使者趣卒于楚,冠盖相望而卒无至者。
宜阳果拔,为诸侯笑。
故曰:内不量力,外恃诸侯者,则国削之患也。
奚谓国小无礼?
昔者晋公子重耳出亡,过于曹,曹君袒裼而观之。
釐负羁与叔瞻侍于前。
叔瞻谓曹君曰:“臣观晋公子,非常人也。君遇之无礼,彼若有时反国而起兵,即恐为曹伤,君不如杀之。”
曹君弗听。
釐负羁归而不乐,其妻问之曰:“公从外来而有不乐之色,何也?”
负羁曰:“吾闻之,有福不及,祸来连我。今日吾君召晋公子,其遇之无礼。我与在前,吾是以不乐。”
其妻曰:“吾观晋公子,万乘之主也;其左右从者,万乘之相也。今穷而出亡过于曹,曹遇之无礼。此若反国,必诛无礼,则曹其首也。子奚不先自贰焉。”
负羁曰:“诺。”
盛黄金于壶,充之以餐,加璧其上,夜令人遗公子。
公子见使者,再拜,受其餐而辞其璧。
公子自曹入楚,自楚入秦。
入秦三年,秦穆公召群臣而谋曰:“昔者晋献公与寡人交,诸侯莫弗闻。献公不幸离群臣,出入十年矣。嗣子不善,吾恐此将仿令其宗庙不祓除而社稷不血食也。如是弗定,则非与人交之道。吾欲辅重耳而入之晋,何如?”
群臣皆曰:“善。”
公因起卒,革车五百乘,畴骑二千,步卒五万,辅重耳入之于晋,立为晋君。
重耳即位三年,举兵而伐曹矣。
因令人告曹君曰:“悬叔瞻而出之,我且杀而以为大戮。”
又令人告釐负羁曰:“军旅薄城,吾知子不违也。其表子之闾,寡人将以为令,令军勿敢犯。”
曹人闻之,率其亲戚而保釐负羁之闾者七百馀家。
此礼之所用也。
故曹,小国也,而迫于晋、楚之间,其君之危犹累卵也,而以无礼莅之,此所以绝世也。
故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之势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韩非子-十过-译文
十过:一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意思是:如果只顾小忠,就会损害大忠。
二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
意思是:如果只看重小利益,就会损害大利益。
三曰行僻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
意思是:如果行为古怪、自以为是,对诸侯无礼,那就会是身败名裂的极致。
四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则穷身之事也。
意思是:如果不致力于治理国家而沉溺于音乐,那就会是终身的事业。
五曰贪愎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
意思是:如果贪婪固执且喜好利益,那就会是国破身死的根源。
六曰耽于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
意思是:如果沉溺于女色,不顾国家政事,那就会是亡国的祸患。
七曰离内远游而忽于谏士,则危身之道也。
意思是:如果离开国内远游而忽视谏言,那就会是危害自身的方法。
八曰过而不听于忠臣,而独行其意,则灭高名为人笑之始也。
意思是:如果犯了错误却不听忠臣的建议,而独断独行,那就会是毁掉名声被人嘲笑的开始。
九曰内不量力,外恃诸侯,则削国之患也。
意思是:如果在国内不自量力,在国外依赖诸侯,那就会是削弱国家的祸害。
十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之势也。
意思是:如果国家小而不知礼,不采纳谏言,那就会是断绝世运的势力。
奚谓小忠?昔者楚共王与晋厉公战于鄢陵,楚师败,而共王伤其目。酣战之时,司马子反渴而求饮,竖穀阳操觞酒而进之。子反曰:“嘻!,退,酒也。”阳曰:“非酒也。”子反受而饮之。子反之为人也,嗜酒,而甘之,弗能绝于口,而醉。战既罢,共王欲战,令人召司马子反,司马子反辞以心疾。共王驾而自往,入其幄中,闻酒臭而还,曰:“今日之战,不谷亲伤。所恃者,司马也,而司马又醉如此,是亡楚国之社稷而不恤吾众也。不穀无复战矣。”于是还师而去,斩司马子反以为大戮。故竖阳之进酒,不以仇子反也,其心忠爱之而适足以杀之。故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小忠指的是什么?以前楚共王和晋厉公在鄢陵交战,楚军战败,共王眼睛受伤。在激战正酣时,司马子反口渴想要喝水,竖穀阳拿着酒杯递给他。子反说:“嘻!退下,这是酒。”阳说:“不是酒。”子反接过来喝了。子反这个人喜欢喝酒,觉得味道很好,喝得停不下来,就醉了。战斗结束后,共王想要再战,派人去叫司马子反,司马子反以心疾为由推辞。共王亲自驾车前往,进入他的帐篷,闻到酒味就回来了,说:“今天战斗,我亲自受伤。我依靠的司马子反,他却这样醉酒,这是不顾楚国社稷,不关心我的士兵。我不再打仗了。”于是撤军离去,斩杀司马子反作为重大惩罚。所以竖穀阳递酒,并不是因为仇恨子反,他内心是忠诚爱护的,却恰好足以致命。所以说:实行小忠,其实是损害大忠的。
奚谓顾小利?昔者晋献公欲假道于虞以伐虢。荀息曰:“君其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君曰:”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宝也;屈产之乘,寡人之骏马也。若受吾币不假之道,将奈何?”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若受我,而假我道,则是宝犹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马犹取之内厩而著之外厩也。君勿尤。”君曰:“诺。”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而求假道焉。虞公贪利其璧与马而欲许之。宫之奇谏曰:“不可许。夫虞之有虢也,如车之有辅。辅依车,车亦依辅,虞、虢之势正是也。若假之道,则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不可,愿勿许。”虞公弗听,遂假之道。荀息伐虢克之,还反处三年,与兵伐虞,又克之。荀息牵马操璧而报献公,献公说曰:“璧则犹是也。虽然,马齿亦益长矣。”故虞公之兵殆而地削者,何也?爱小利而不虑其害。故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
小利指的是什么?以前晋献公想要借道虞国去攻打虢国。荀息说:“君上可以用垂棘之璧和屈产之马作为礼物,贿赂虞公,请求借道,一定会借给我们。”君上问:“垂棘之璧,是我先祖的宝物;屈产之马,是我的骏马。如果我们给他礼物却不借道,怎么办?”荀息说:“如果不借给我们道,他必然不敢接受我们的礼物。如果接受了我们的礼物,又借给我们道,那么宝物就像从内府取出来又藏在外府一样,马就像从内厩牵出来又放在外厩一样。君上不必责怪。”君上同意了。于是派荀息用垂棘之璧和屈产之马贿赂虞公,请求借道。虞公贪图那块璧和那匹马,想要答应他。宫之奇劝谏说:“不能答应。虞国有虢国,就像车有辅轮一样。辅轮依靠车,车也依靠辅轮,虞国和虢国的形势就是这样。如果借给他们道,虢国早上灭亡,虞国晚上就会跟着灭亡。不能答应,希望不要答应。”虞公不听,就借给了他们道。荀息攻打虢国,攻克了它,回来后过了三年,又带兵攻打虞国,又攻克了它。荀息牵着马拿着璧去报告献公,献公高兴地说:“璧还是那个样子。尽管如此,马的牙齿也长长了。”所以虞公的军队衰败,土地被削减,为什么呢?是因为贪图小利而没有考虑其害处。所以说:只顾小利,就会损害大利益。
奚谓行僻?昔者楚灵王为申之会,宋太子后至,执而囚之;狎徐君;拘齐庆封。中射士谏曰:“合诸侯不可无礼,此存亡之机也。昔者桀为有戎之会而有纟昏叛之,纣为黎丘之蒐而戎狄叛之,由无礼也。君其图之。”君不听,遂行其意。居未期年,灵王南游,群臣从而劫之。灵王饿而死乾溪之上。故曰:行僻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
行为古怪指的是什么?以前楚灵王举行申国会议,宋太子迟到,他被抓起来关押;亲近徐君;拘禁齐国的庆封。中射士劝谏说:“会合诸侯不能无礼,这是存亡的关键。以前桀王在有戎的会议上,有纣叛变;纣王在黎丘的狩猎中,戎狄叛变,都是因为无礼。君上应该考虑一下。”君上不听,就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不到一年,灵王南游,群臣跟着劫持了他。灵王在乾溪饿死。所以说:行为古怪、自以为是,对诸侯无礼,那就会是身败名裂的极致。
奚谓好音?昔者卫灵公将之晋,至濮水之上,税车而放马,设舍以宿。夜分,而闻鼓新声者而说之。他人问左右,尽报弗闻。乃召师涓而告之,曰:“有鼓新声者,使人问左右,尽报弗闻。其状似鬼神,子为我听而写之。”师涓曰:“诺。因静坐抚琴而写之。师涓明日报曰:“臣得之矣,而未习也,请复一宿习之。”灵公曰:“诺。”因复留宿。明日而习之,遂去之晋。晋平公觞之于施夷之台。酒酣,灵公起”。公曰:“有新声,愿请以示。”平公曰:“善”。乃召师涓,令坐师旷之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不可遂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师旷曰:“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也。及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至于濮水而自投。故闻此声者,必于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师涓鼓动究之。平公问师旷曰:“此所谓何声也?“师旷曰:“此所谓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师旷曰:“不如清徵。”公曰:“清徵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古之听清徵者,皆有德义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听。”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愿试听之。”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鹤二八,道南方来,集于郎门之垝;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声,声闻于天。平公大说,坐者皆喜。平公提觞而起为师旷寿,反坐而问曰:“音莫悲于清徵乎?“师旷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昔者黄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驾象车而六蛟龙,毕方并鎋,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凤皇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今吾君德薄,不足听之。听之,将恐有败。”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愿遂听之。”师旷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玄云从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室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故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不已,则穷身之事也。
喜好音乐指的是什么?以前卫灵公要去晋国,到了濮水边上,停车让马休息,设下住处过夜。半夜时分,听到鼓奏的新乐声,觉得很好听。其他人问左右的人,都说没听到。于是召来师涓,告诉他:“有鼓奏新乐声的人,派人去问左右的人,都说没听到。那声音好像鬼神一样,你为我听并记下来。”师涓说:“好的。”于是静坐抚琴记下那声音。师涓第二天报告说:“我已经记下了,但还没学会,请再住一晚练习。”灵公说:“好的。”于是又留宿一晚。第二天练习后,就离开了去晋国。晋平公在施夷之台设宴款待他。酒喝得正高兴时,灵公站起来说:“有新乐声,愿意请我听。”平公说:“好。”于是召来师涓,让他坐在师旷旁边,拿起琴演奏。还没演奏完,师旷按住琴弦阻止他,说:“这是亡国的声音,不能继续演奏。”平公问:“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师旷说:“这是师延所作,与纣王一样靡靡之音。等到武王伐纣,师延东逃,到了濮水就投河自尽。所以听到这声音的人,一定是在水边。最先听到这声音的国家,一定会衰落,不能继续演奏。”平公说:“我喜欢的就是音乐,你让它继续演奏吧。”师涓继续演奏。平公问师旷:“这是什么声音?”师旷说:“这是清商。”平公说:“清商一定是最悲伤的吗?”师旷说:“不如清徵。”平公说:“清徵能听到吗?”师旷说:“不能。古代听清徵的人,都是有德行的君主。现在我们的君主德行浅薄,不足以听。”平公说:“我喜欢的就是音乐,愿意试着听一听。”师旷无奈,拿起琴演奏。一演奏,就有八只玄鹤从南方飞来,聚集在门前的土堆上;再演奏,它们就排成队列。三演奏,它们就伸长脖子鸣叫,展开翅膀起舞,声音中宫商之和,响彻云霄。平公非常高兴,在座的人都感到高兴。平公拿起酒杯站起来为师旷敬酒,然后坐下问:“音乐中最悲伤的是清徵吗?”师旷说:“不如清角。”平公说:“清角能听到吗?”师旷说:“不能。以前黄帝在泰山上召集鬼神,驾驶象车,有六条蛟龙,毕方并驾,蚩尤在前面,风伯前进扫除,雨师洒水铺路,虎狼在前面,鬼神在后面,腾蛇在地上,凤凰在上,大规模召集鬼神,演奏清角。现在我们的君主德行浅薄,不足以听。听它,恐怕会有灾祸。”平公说:“我已经老了,喜欢音乐,愿意继续听。”师旷无奈,又演奏起来。一演奏,就有黑云从西北方升起;再演奏,大风随之而来,大雨随之而下,撕裂帷幕,打翻酒器,摧毁屋瓦。在座的人四处奔逃,平公害怕地趴在走廊里。晋国大旱,土地干涸了三年。平公的身体也变得残疾。所以说:不致力于治理国家,而沉迷于音乐,就会是终身的事业。
什么是贪愎?以前,智伯瑶率领赵国、韩国、魏国去攻打范氏和中行氏,将他们灭掉。回来后,休兵几年。于是派人向韩国请求土地。韩康子不想给,段规劝他说:‘不能不给。智伯这个人,喜欢利益而且固执己见。他来请求土地却不给,那么转移兵力攻打韩国是必然的。您应该给他。给了他,他如果习惯了,又会请求其他国家的土地。其他国家如果不给,不给的话,智伯一定会用兵。这样,韩国可以避免灾祸,等待事情的变化。’韩康子说:‘好吧。’于是派使者送去一万户人口的县邑给智伯。
智伯很高兴,又派人向魏国请求土地。魏宣子不想给,赵葭劝他说:‘他在韩国请求土地,韩国给了。现在他在魏国请求土地,魏国不给,这就意味着魏国自己加强内部防御,同时对外愤怒智伯。如果不给,他一定会对魏国用兵。不如给他。’魏宣子说:‘好吧。’于是派人送去一万户人口的县邑给智伯。
智伯又派人去赵国请求蔡地、皋狼之地,赵襄子不给。智伯于是暗中与韩、魏约定一起攻打赵国。赵襄子召唤张孟谈,告诉他:‘智伯这个人,表面上亲近人,实际上疏远。他三次派使者去韩、魏,而我都不给,他一定会对我用兵。现在我该住在哪里呢?’张孟谈说:‘董阏于,是简主的得力大臣,他在治理晋阳时,尹铎继续他的政策,他的教育方法仍然有效,您应该定居在晋阳。’赵襄子说:‘好吧。’于是召唤延陵生,命令他带领车马先到晋阳,赵襄子随后跟去。
赵襄子到达后,检查了城郭和五官的仓库。城郭没有修整,仓库没有储存粮食,府库没有储备钱财,库房没有武器,城内没有守备设施。赵襄子很害怕,于是召唤张孟谈说:‘我检查了城郭和五官的仓库,发现都不完备,我该如何应对敌人?’张孟谈说:‘我听说圣人的治理,是把财富藏在民众中,而不是府库中,致力于教育,而不是修城郭。您应该下令,让民众储备三年的粮食,多余的粮食存入仓库;储备三年的用品,多余的金钱存入府库;有特殊才能的人让他们负责城郭的修缮。’赵襄子晚上发布命令,第二天,仓库装不下粮食,府库没有多余的金钱,库房没有接收武器。
过了五天,城郭修整完毕,守备设施完备。赵襄子召唤张孟谈询问:‘城郭修整完毕,守备设施完备,粮食钱财充足,武器有余。我该怎么办,因为没有箭矢?’张孟谈说:‘我听说董子治理晋阳时,公宫的围墙都用荻草、蒿草、荆条编成,荆条的高度有一丈,您可以拆下来使用。’于是拆下来试验,非常坚固,即使是坚硬的箭矢也无法穿透。
赵襄子说:‘箭矢已经足够了,但还缺少金属。’张孟谈说:‘我听说董子治理晋阳时,公宫的房屋柱子都是用炼铜制成的,您可以拆下来使用。’于是拆下来使用,有了足够的金属。号令已经确定,守备设施完备。三国的军队果然来了。来到后,他们包围了晋阳城,开始战斗。三个月没能攻下。
于是他们展开军队包围了晋阳,放水灌城。围困晋阳三年。城中居民只能住在树上,悬挂锅子做饭,财物粮食即将耗尽,士兵和文官都很虚弱。赵襄子对张孟谈说:‘粮食匮乏,财力耗尽,士兵和文官虚弱,我担心不能守住城池了!想要投降,哪个国家可以投降?’张孟谈说:‘我听说:“国家即将灭亡,危机无法稳定,那么智慧就没有价值了。”您放弃这个计划。我请求尝试潜行出去,见韩、魏的君主。’
张孟谈见到韩、魏的君主说:‘我听说:“国家灭亡,邻国也会寒冷。”现在智伯率领两位君主攻打赵国,赵国将要灭亡。赵国灭亡,那么两位君主也会受到影响。’两位君主说:‘我们知道这一点。尽管如此,智伯这个人,表面亲近人,实际上疏远。我们的计划一旦被察觉,那么灾祸一定会降临。我们该怎么办?’张孟谈说:‘计划从两位君主口中说出,进入我耳朵里,没有人知道。’两位君主于是与张孟谈约定,三军反叛,约定了日期。夜里派遣张孟谈进入晋阳,报告两位君主反叛的消息。
赵襄子迎接张孟谈,再次向他行礼,又害怕又高兴。两位君主按照约定派遣张孟谈,因此去朝见智伯,在辕门外遇到了智过。智过对他的表情感到奇怪,于是进入见智伯说:‘两位君主的样子好像要发生变化。’智伯问:‘怎么样?’智过说:‘他们的行为傲慢而自大,不是平时的情况,您不如先下手。’智伯说:‘我和两位君主约定得很谨慎,攻破赵国后三分其地,我之所以亲近他们,一定是不会侵犯欺骗的。军队在晋阳围困了三年,现在早晚就要攻下,享受战利品,怎么会另有他心?一定不会的。你放宽心,不要说出来。’
第二天,两位君主又去朝见智伯,再次在辕门外遇到了智过。智过进入见智伯说:‘您把我的话告诉两位君主了吗?’智伯问:‘你怎么知道的?’智过说:‘今天两位君主去朝见,看到我时脸色变化,目光追随我,这一定有变化,您不如杀掉他们。’智伯说:‘你不要再说了。’智过说:‘不行,一定要杀掉他们。如果不能杀,就亲近他们。’智伯问:‘亲近他们怎么办?’智过说:‘魏宣子的谋臣是赵葭,韩康子的谋臣是段规,这两人都能改变他们君主的决定。您与他们两位君主约定:攻破赵国后,分封给这两位各一万户人口的县邑。这样,两位君主的心思就不会改变了。’智伯说:‘攻破赵国后三分其地,再分封给这两位各一万户人口的县邑,那么我得到的就少了。不可以。’智过看到智伯的话不听,出去后,便改姓为辅氏。
到了约定的日子晚上,赵国杀掉了守堤的官员,决堤放水灌智伯的军队。智伯的军队忙于救水而混乱,韩、魏从两侧攻击,赵襄子率领士兵从正面进攻,大败智伯的军队并俘虏了智伯。智伯身死军破,国家分裂为三,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所以说:贪得无厌、固执己见、好利,是灭国杀身的原因。
什么叫做沉溺于女乐?从前,戎王派由余到秦国来聘娶,秦穆公问他:“我听说过一些道理,但从未亲眼见过,我想知道古代的明智君主得到国家又失去国家,通常是因为什么?”由余回答说:“我听说过,通常是因为节俭而得到国家,因为奢侈而失去国家。”穆公说:“我不辱使命,向你请教,你为什么用节俭来回答我?”由余回答说:“我听说古代尧帝统治天下时,吃饭用的是土制的碗,喝水用的是土制的杯。他的领土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西至日月出入的地方,没有人不臣服。尧帝把天下禅让给虞舜,虞舜制作了食器,砍伐山上的树木,削锯修整,涂上漆墨,然后运到宫中作为食器。诸侯认为这太过奢侈,有十三个人不臣服。舜帝把天下禅让给禹,禹制作了祭器,外面涂上墨,里面画上朱红色的图案,用丝绸做垫子,用有装饰的席子,酒杯和酒器都有装饰。这更加奢侈了,但是有三十三个国家不臣服。夏朝灭亡后,商朝继承了天下,制作了豪华的车队,建造了九个旒旗,食器上雕刻花纹,酒杯和酒器上刻有精美的图案,用白色的玉石和白色的土来装饰,垫子和席子都雕刻有花纹。这更加奢侈了,但是有五十三个国家不臣服。君子都知道这些装饰,但是想要臣服的国家却越来越少。所以我才说:节俭是治理国家的道理。”由余离开后,穆公召见内史廖,告诉他:“我听说邻国有圣人,那是敌国的忧患。现在由余就是圣人,我担心他,我该怎么办?”内史廖说:“我听说戎王居住的地方偏远简陋,道路遥远,没有听过中原的声音。您可以派人送去女乐,扰乱他们的政治,然后请求由余延期回朝,以疏远他的劝谏。等他们君臣之间有了裂痕,再图谋不迟。”穆公说:“好。”于是派内史廖送去八位女乐给戎王,并趁机为由余请求延期。戎王答应了,见到女乐后非常喜欢,设宴饮酒,每天听音乐,几乎不处理国事,牛马有一半都死了。由余回到戎王那里,劝谏戎王,但戎王不听,由余于是离开了戎王,去了秦国。秦穆公迎接他,任命他为上卿,询问他的兵力和地形。得到由余后,秦穆公发兵攻打戎王,兼并了十二个国家,开拓了千里土地。所以说:沉溺于女乐,不顾国政,就是亡国的祸患。
什么叫做远离国内而远游?从前,齐景公在海边游玩,非常快乐。他下令给各位大夫说:“谁提出回国,就处死。”颜涿聚说:“君王在海边游玩很高兴,但是臣子有图谋国家的人怎么办?君王虽然快乐,但怎么得到国家的安宁呢?”齐景公说:“我下令说‘提出回国的人处死’,你现在违反了我的命令。”他拿起戈准备攻击颜涿聚。颜涿聚说:“从前桀杀了关龙逢,纣杀了王子比干,现在君王即使杀了我三次也可以。我说话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自己。”他伸长脖子向前说:“君王,请杀了我吧!”齐景公于是放下戈,急忙驾车回国。三天后,他听说国内有人密谋不让齐景公回国。齐景公之所以能够继续统治齐国,多亏了颜涿聚的辅佐。所以说:远离国内而远游,是危害自己的道路。
什么叫做犯了错误却不听忠臣的劝告?从前,齐桓公九次会合诸侯,统一天下,成为五霸之首,管仲辅佐他。管仲年老,不能处理政务,在家休养。桓公去探望他,问他说:“仲父在家养病,如果不幸病重不能痊愈,政务应该交给谁?”管仲说:“我老了,这个问题不能问。不过,我听说,了解臣子的没有比君主更了解的,了解儿子的没有比父亲更了解的。君王您应该用心来决定。”桓公问:“鲍叔牙怎么样?”管仲说:“不行。鲍叔牙为人刚愎自用,性情暴躁。刚愎自用就会对百姓施加暴政,性情暴躁就不会得到民心,暴躁就会使下属不愿意为他效力。他的心不敬畏,不是称霸者的辅佐。”桓公问:“那么竖刁怎么样?”管仲说:“不行。人之常情没有不爱自己的身体的。君王您嫉妒而喜欢女色,竖刁自以为是地治理后宫。他都不爱自己的身体,又怎么能爱君王呢?”桓公问:“那么公子开方怎么样?”管仲说:“不行。齐、卫之间不过十天路程,开方为了侍奉君王,想要见到君王,十五年来没有回家看望父母,这不符合人情。他的父母都不亲近他,他又怎么能亲近君王呢?”桓公问:“那么易牙怎么样?”管仲说:“不行。易牙为君王烹饪。君王没有尝过的人肉,易牙蒸了他儿子的头献给君王,这是您知道的。人之常情没有不爱自己的儿子的,现在蒸了他儿子来作为菜肴献给君王,他都不爱自己的儿子,又怎么能爱君王呢?”桓公问:“那么谁可以?”管仲说:“隰朋可以。他为人坚定而廉洁,少欲而多信。坚定,足以作为表率;廉洁,可以承担重任;少欲,能够管理众人;多信,能够亲近邻国。这是称霸者的辅佐,君王您应该任用他。”桓公说:“好。”一年多后,管仲去世,桓公没有任用隰朋,而是任用了竖刁。竖刁执政三年,桓公南游堂阜,竖刁率领易牙、卫公子开方和大臣发动叛乱。桓公在宫门外渴死,尸体三个月无人收殓,虫子从门里爬出来。所以桓公虽然兵强马壮,成为五霸之首,但最终被臣子所杀,名声扫地,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没有听从管仲的劝告。所以说:犯了错误却不听忠臣的劝告,一意孤行,这就是名声扫地,被人嘲笑的开始。
什么叫做国内力量不足却依赖外部诸侯?从前,秦国攻打宜阳,韩国非常着急。公仲朋对韩君说:“盟国不能依赖,不如利用张仪与秦国讲和!用名都作为贿赂,向南与楚国一起攻打,这样就可以解救秦国的困扰,同时将祸害转移到楚国。”韩君说:“好。”于是派公仲朋去西方与秦国讲和。楚王听说后,非常害怕,召见陈轸告诉他:“韩朋要去西方与秦国讲和,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陈轸说:“秦国得到韩国的一个城池,驱使精锐的军队,秦国和韩国联合起来向南面对楚国,这是秦王之所以在庙里祭祀并祈求的,对楚国的危害必然是巨大的。大王您应该赶快派遣使者,派更多的车马,携带更多的财宝,去慰劳韩国,说:‘我国虽然小,但已经全部动员起来,希望大国对秦国表示信任。同时希望大国派使者入境查看我国的动员情况。’”韩国的使者到了楚国,楚王于是派车马,陈轸在下路迎接,对韩国使者说:“告诉韩君,我国的军队现在将要入境了。”使者回去报告韩君,韩君非常高兴,阻止公仲朋前往。公仲朋说:“不行。真正危害我们的是秦国;用名义上的援助来救我们的是楚国。听从楚国的虚假之言,轻视强大的秦国的实际威胁,这是危害国家的根本。”韩君没有听从。公仲朋愤怒地回去,十天没有上朝。宜阳的形势越来越危急,韩君命令使者催促楚军出发,车马络绎不绝,但最终没有到达。宜阳最终被攻下,成为诸侯的笑柄。所以说:国内力量不足却依赖外部诸侯,这就是国家被削弱祸患。
什么叫做国家小而不讲礼节?从前,晋公子重耳流亡,经过曹国,曹君赤裸上身观看他。釐负羁和叔瞻站在他面前侍候。
叔瞻对曹君说:‘我看晋公子,不是普通人。您对他如此无礼,如果他有一天回到国家起兵,恐怕会伤害到曹国,您不如杀了他。’曹君没有听从。
釐负羁从外面回来后显得不高兴,他的妻子问他:‘你从外面回来,却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
负羁说:‘我听说,福气不能及于别人,祸患却会连累到我。今天我们的国君召见了晋公子,对他无礼。我在他之前就已经知道,所以我才不高兴。’
他的妻子说:‘我看晋公子,是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君主;他的随从,也是万辆兵车的大国宰相。现在他穷困潦倒,逃亡到曹国,曹国对他无礼。如果他回到国家,一定会诛杀无礼之人,那么曹国国君就会首先被诛杀。您为什么不先表示忠诚呢?’
负羁说:‘好吧。’他装满了黄金在壶里,装满了食物,又在上面加了玉璧,晚上派人送给晋公子。
公子见到使者,行了两拜礼,接受了食物却拒绝了玉璧。
公子从曹国进入楚国,又从楚国进入秦国。在秦国住了三年,秦穆公召集大臣商议说:‘以前晋献公与我交往,诸侯都知道。献公不幸离开了群臣,已经十年了。继位的儿子又不贤良,我担心这会导致晋国的宗庙无人扫除,社稷无人祭祀。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就不是与人交往的正确方式。我想帮助重耳回到晋国,你们觉得怎么样?’大臣们都表示同意。
于是秦穆公起兵,准备了五百辆战车,两千匹马,五万步兵,帮助重耳回到晋国,立他为晋君。重耳即位三年后,发兵攻打曹国。
他派人告诉曹君说:‘把叔瞻放出来,我打算杀了他,以示惩罚。’又派人告诉釐负羁说:‘军队即将到达城下,我知道您不会背叛我。我会特别标明您的家,作为榜样,命令军队不得侵犯。’
曹国人听到这个消息,带着亲戚们保护釐负羁的家,有七百多家。
这就是礼的作用。所以曹国虽然是个小国,却夹在晋国和楚国之间,国君的危险就像堆叠的鸡蛋一样,而他却以无礼对待他人,这就是他灭亡的原因。
所以说:国家小而不讲礼,不听从谏言的臣子,这就是灭亡的征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韩非子-十过-注解
十过:指列举的十种过失或错误行为。
行小忠:指为了小利益而表现出忠诚,但实际上却损害了大忠。
大忠之贼:指那些表面上看似忠诚,实际上却破坏了真正忠诚的行为。
顾小利:指只考虑眼前的小利益。
大利之残:指为了小利益而损害了大利益。
行僻自用:指行为怪异,固执己见。
无礼诸侯:指对其他诸侯国不尊重。
亡身之至:指可能导致自己身败名裂。
不务听治:指不致力于治理国家。
五音:指古代音乐中的五种基本音阶,即宫、商、角、徵、羽。
贪愎喜利:指贪婪且固执己见。
灭国杀身之本:灭国杀身之本,指导致国家灭亡和个人死亡的根源。
耽于女乐:指沉迷于女色。
不顾国政:指不关心国家政治。
亡国之祸:指可能导致国家灭亡的祸害。
离内远游:指离开国内,远行。
忽于谏士:指忽视谏言。
危身之道:指可能导致自己身陷危险的道路。
过而不听于忠臣:指犯了错误却不听忠臣的劝告。
独行其意:指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灭高名为人笑之始:指开始失去高尚的名声,被人嘲笑。
内不量力:指在国内不衡量自己的力量。
外恃诸侯:指在国外依赖其他诸侯国。
削国之患:指可能导致国家领土被削弱的祸患。
国小无礼:指国家小且无礼。
不用谏臣:指不采纳谏言。
绝世之势:指可能使国家走向衰亡的势力。
奚谓:指询问什么是。
楚共王:指春秋时期楚国的国君。
晋厉公:指春秋时期晋国的国君。
鄢陵:指春秋时期的一个地名。
司马子反:指楚共王的司马。
竖穀阳:指给司马子反送酒的人。
觞:古代盛酒的器具。
垂棘之璧:指楚共王祖先的宝物。
屈产之乘:指晋献公的骏马。
虞公:指虞国的国君。
宫之奇:指虞国的大臣。
申之会:指楚灵王在申地举行的诸侯会盟。
宋太子:指宋国的太子。
徐君:指徐国的一位君主。
齐庆封:指齐国的一位大臣。
中射士:指楚灵王的中射官。
桀:指夏朝的最后一位君主桀。
纣:指商朝的最后一位君主纣。
黎丘之蒐:指纣王在黎丘举行的一次狩猎活动。
戎狄:指古代的北方民族。
卫灵公:指春秋时期卫国的国君。
晋平公:指春秋时期晋国的国君。
师涓:指卫灵公的乐师。
师旷:指晋平公的乐师。
师延:指商朝的乐师。
武王:指周朝的开国君主周武王。
象车:指用大象拉的车辆。
六蛟龙:指六条蛟龙。
毕方:指古代神话中的火神。
蚩尤:指古代神话中的战神。
风伯:指古代神话中的风神。
雨师:指古代神话中的雨神。
玄鹤:指一种黑色的鹤。
清商:指古代音乐中的一种音阶。
清徵:指古代音乐中的一种音阶。
清角:指古代音乐中的一种音阶。
智伯瑶:智伯瑶,春秋时期晋国的大夫,因其智谋和权势而著称,后被封为智伯。这里指智伯瑶亲自率领赵、韩、魏三国军队。
赵、韩、魏:指赵国、韩国、魏国,春秋时期晋国分裂后形成的三个国家。
范、中行:范、中行,春秋时期晋国的两个氏族,这里指范氏和中行氏。
康子:康子,指韩国的君主,具体名字未提及。
段规:段规,韩国的谋士,这里指段规劝谏康子。
好利而骜愎:好利,指贪图利益;骜愎,指固执己见,不听劝告。
万家之县一:万家之县,指一个万户的县;一,指一个。
宣子:宣子,指魏国的君主,具体名字未提及。
赵葭:赵葭,赵国的谋士,这里指赵葭劝谏宣子。
董阏于:董阏于,晋国的大夫,简主(晋文公)的才臣。
尹铎:尹铎,晋国的官员,这里指尹铎继续执行董阏于的政策。
晋阳:晋阳,晋国的一个城池,后来成为赵国的都城。
五官:五官,指古代官制中的五种官职,这里泛指各种官职。
藏:藏,指储存、储备。
甲兵:甲兵,指铠甲和兵器。
守具:守具,指守城所需的器械。
董子:董子,指董阏于。
公宫:公宫,指官府。
荻蒿楛楚:荻蒿楛楚,指一种植物,可用作建筑材料。
簵:簵,一种坚韧的植物,其茎可用来制作箭矢。
炼铜:炼铜,指提炼铜的过程。
质:质,指材料。
号令:号令,指命令、指令。
翼:翼,指从两侧夹击。
守堤之吏:守堤之吏,指负责守护堤坝的官员。
决:决,指决堤。
贪愎好利:贪愎好利,指贪婪固执且贪图利益。
戎王:指戎族的首领。
秦穆公:秦穆公,指秦国的君主。
由余:戎王派往秦国聘问的使者,后来成为秦穆公的谋士。
俭:节俭,指节俭的生活方式或政治手段。
奢:奢侈,指过分奢华的生活方式或政治手段。
尧: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王,五帝之一。
舜: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王,五帝之一。
禹: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王,五帝之一。
夏后氏:夏朝的建立者,夏朝的统治者。
殷人:商朝的建立者,商朝的统治者。
旒:古代车盖上的装饰物,此处指车盖。
文章:指装饰华丽的物品或建筑。
内史廖:秦穆公的谋士。
女乐:指宫廷中的女乐班子,此处指用于娱乐的女子。
齐景公:春秋时期齐国的君主。
颜涿聚:齐景公的大夫,以直谏著称。
关龙逢:夏桀的忠臣,因直言进谏而被杀。
王子比干:商纣王的忠臣,因直言进谏而被杀。
管仲:春秋时期齐国的名臣,辅佐齐桓公成为霸主。
鲍叔牙:管仲的好友,齐桓公的谋士。
竖刁:齐桓公的宠臣,因擅权而闻名。
术公子开方:齐桓公的宠臣,因忠诚而闻名。
易牙:齐桓公的宠臣,以烹饪技艺著称。
隰朋:齐桓公的谋士,以忠诚和智慧著称。
公仲朋:韩国的大臣。
张仪:战国时期著名的纵横家,曾任秦国相国。
楚王:楚国的君主。
陈轸:楚国的谋士。
宜阳:韩国的一个城池。
公仲:韩国的大臣。
晋公子重耳:晋国的公子,后来成为晋文公。
曹君:曹君,指曹国的君主。
釐负羁:釐负羁,人名,曹国的大夫。
叔瞻:叔瞻,人名,春秋时期晋国的大夫。
晋公子:晋公子,指晋国公子重耳,后来成为晋文公。
反国:反国,指回到自己的国家。
起兵:起兵,指发动军队。
曹伤:曹伤,指曹国可能受到的伤害。
杀之:杀之,指杀死晋公子。
归而不乐:归而不乐,指回来后感到不快乐。
无礼:无礼,指没有礼貌,不尊重他人。
遇之无礼:遇之无礼,指对待晋公子没有礼貌。
万乘之主:万乘之主,指拥有万辆兵车的君主,即指拥有强大国力的君主。
万乘之相:万乘之相,指辅佐万乘之主的宰相,即指地位高贵的辅臣。
穷而出亡:穷而出亡,指因为困境而被迫出逃。
反国,必诛无礼:反国,必诛无礼,指如果晋公子返回晋国,一定会惩罚那些对他无礼的人。
曹其首也:曹其首也,指曹国的君主将首先受到惩罚。
自贰焉:自贰焉,指表示效忠。
黄金于壶:黄金于壶,指用壶装满黄金。
充之以餐:充之以餐,指用食物填满。
加璧其上:加璧其上,指在食物上面放上玉璧。
使者:使者,指派去送礼物的人。
再拜:再拜,指行两次拜礼,表示敬意。
诸侯莫弗闻:诸侯莫弗闻,指所有诸侯都知道。
离群臣:离群臣,指离开自己的大臣。
出入十年:出入十年,指在外十年。
嗣子不善:嗣子不善,指继承者不贤明。
宗庙不祓除:宗庙不祓除,指宗庙没有得到清理。
社稷不血食:社稷不血食,指国家没有得到祭祀。
辅重耳:辅重耳,指辅助重耳。
大戮:大戮,指严厉的惩罚。
军旅薄城:军旅薄城,指军队逼近城墙。
不违也:不违也,指不会违背。
其表子之闾:其表子之闾,指表彰他的住宅。
令军勿敢犯:令军勿敢犯,指命令军队不得侵犯。
亲戚而保:亲戚而保,指亲戚们保护。
累卵:累卵,指堆叠起来的鸡蛋,形容非常危险。
绝世:绝世,指灭亡,没有后继者。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韩非子-十过-评注
叔瞻谓曹君曰:‘臣观晋公子,非常人也。’此句中,叔瞻对晋公子的评价,‘非常人’一词,凸显了晋公子的非凡之处,暗示其将来可能有所作为。叔瞻对曹君的忠告,‘君遇之无礼,彼若有时反国而起兵,即恐为曹伤,君不如杀之。’体现了叔瞻对形势的敏锐洞察和对曹君的担忧,同时也展现了叔瞻的忠诚与智谋。
曹君弗听。釐负羁归而不乐,其妻问之曰:‘公从外来而有不乐之色,何也?’曹君的不听叔瞻之言,反映出其固执己见,不纳忠言的性格。而釐负羁的不乐,则表现了他对国家未来的担忧和对曹君决策的不满。其妻的询问,既是对丈夫情绪的关心,也是对国家命运的担忧。
其妻曰:‘吾观晋公子,万乘之主也;其左右从者,万乘之相也。今穷而出亡过于曹,曹遇之无礼。此若反国,必诛无礼,则曹其首也。子奚不先自贰焉。’其妻的话语,充满了对晋公子的敬重和对曹君的批评,同时也表达了她对国家未来的担忧和对自身处境的无奈。她的建议,实则是在提醒曹君,晋公子一旦回国,曹国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负羁曰:‘诺。’盛黄金于壶,充之以餐,加璧其上,夜令人遗公子。公子见使者,再拜,受其餐而辞其璧。”负羁的行为,体现了他的忠诚与智慧。他不顾个人安危,暗中帮助晋公子,既保护了晋公子,也保全了自己。晋公子的谦逊有礼,则体现了他高贵的人格和宽广的胸怀。
公子自曹入楚,自楚入秦。入秦三年,秦穆公召群臣而谋曰:‘昔者晋献公与寡人交,诸侯莫弗闻。’秦穆公对晋献公的回忆,既是对往昔友情的缅怀,也是对晋国现状的担忧。他提出的计划,‘吾欲辅重耳而入之晋,何如?’展现了他的远见卓识和担当精神。
群臣皆曰:‘善。’公因起卒,革车五百乘,畴骑二千,步卒五万,辅重耳入之于晋,立为晋君。”群臣的赞同,反映了他们对秦穆公决策的支持和对晋国未来的期待。秦穆公的行动,则是对晋国命运的干预,也是对晋公子重耳的援助。
重耳即位三年,举兵而伐曹矣。因令人告曹君曰:‘悬叔瞻而出之,我且杀而以为大戮。’又令人告釐负羁曰:‘军旅薄城,吾知子不违也。其表子之闾,寡人将以为令,令军勿敢犯。’重耳即位后的举动,体现了他的果断和复仇的决心。他对叔瞻和釐负羁的处理,既是对他们行为的惩罚,也是对曹国无礼的报复。
曹人闻之,率其亲戚而保釐负羁之闾者七百馀家。此礼之所用也。故曹,小国也,而迫于晋、楚之间,其君之危犹累卵也,而以无礼莅之,此所以绝世也。故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之势也。”这段话对曹国的命运进行了总结,指出无礼是导致曹国灭亡的主要原因。同时,也强调了礼的重要性,以及对谏臣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