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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闲情偶寄-演习部-教白第四

作者: 李渔(1611年—1680年),字笠翁,清代文学家、戏剧家。他以戏曲创作和生活艺术研究闻名,著有《笠翁十种曲》等。

年代:清代(17世纪)。

内容简要:一部生活艺术随笔,内容涵盖园林、饮食、服饰、养生等方面。李渔以独特的审美视角和幽默的语言,探讨了生活中的美学与艺术,是研究清代生活文化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闲情偶寄-演习部-教白第四-原文

教习歌舞之家,演习声容之辈,咸谓唱曲难,说白易。

宾白熟念即是,曲文念熟而后唱,唱必数十遍而始熟,是唱曲与说白之工,难易判如霄壤。

时论皆然,予独怪其非是。

唱曲难而易,说白易而难,知其难者始易,视为易者必难。

盖词曲中之高低抑扬,缓急顿挫,皆有一定不移之格,谱载分明,师传严切,习之既惯,自然不出范围。

至宾白中之高低抑扬,缓急顿挫,则无腔板可按、谱籍可查,止靠曲师口;而曲师入门之初,亦系暗中摸索,彼既无传于人,何以转授于我?

讹以传讹,此说白之理,日晦一日而人不知。

人既不知,无怪乎念熟即以为是,而且以为易也。

吾观梨园之中,善唱曲者,十中必有二三;工说白者,百中仅可一二。

此一二人之工说白,若非本人自通文理,则其所传之师,乃一读书明理之人也。

故曲师不可不择。

教者通文识字,则学者之受益,东君之省力,非止一端。

苟得其人,必破优伶之格以待之,不则鹤困鸡群,与侪众无异,孰肯抑而就之乎?

然于此中索全人,颇不易得。

不如仍苦立言者,再费几升心血,创为成格以示人。

自制曲选词,以至登场演习,无一不作功臣,庶于为人为彻之义,无少缺陷。

四然,成格即设,亦止可为通文达理者道,不识字者闻之,未有不喷饭胡卢,而怪迂人之多事者也。

○高低抑扬

宾白虽系常谈,其中悉具至理,请以寻常讲话喻之。

明理人讲话,一句可当十句,不明理人讲话,十句抵不过一句,以其不中肯綮也。

宾白虽系编就之言,说之不得法,其不中肯綮等也。

犹之倩人传语,教之使说,亦与念白相同,善传者以之成事,不善传者以之偾事,即此理也。

此理甚难亦甚易,得其孔窍则易,不得孔窍则难。

此等孔窍,天下人不知,予独知之。

天下人即能知之,不能言之,而予复能言之,请揭出以示歌者。

白有高低抑扬,何者当高而扬?何者当氏而扬?

曰:若唱曲然。

曲文之中,有正字,有衬字。

每遇正字,必声高而气长,若遇衬字,则声低气短而疾忙带过,此分别主客之法也。

说白之中,亦有正字,亦有衬字,其理同,则其法亦同。

一段有一段之主客,一句有一句之主客,主高而扬,客低面抑,此至当不易之理,即最简极便之法也。

凡人说话,其理亦然。

譬如呼人取茶取酒,其声云:“取茶来!”“取酒来!”此二句既为茶酒而发,则“茶”“酒”二字为正字,其声必高而长,“取”字“来”字为衬字,其音必低而短。

再取旧曲中宾白一段论之。

《琵琶。分别》白云:“云情雨意,虽可抛两月之夫妻;雪鬓霜鬟,竟不念八旬之父母!功名之念一起,甘旨之心顿忘,是何道理?”

首四句之中,前二句是客,宜略轻而稍快,后二句是主,宜略重而稍迟。

“功名”、“甘旨”二句亦然,此句中之主客也。

“虽可抛”、“竟不念”六个字,较之“两月夫妻”、“八旬父母”虽非衬字,却与衬字相同,其为轻快,又当稍别。

至于“夫妻”、“父母”之上二“之”字,又为衬中之衬,其为轻快,更宜倍之。

是白皆然,此字中之主客也。

常见不解事梨园,每于四六句中之“之”字,与上下正文同其轻重疾徐,是谓菽麦不辨,尚可谓之能说白乎?

此等皆言宾白,盖场上所说之话也。

至于上场诗,定场白,以及长篇大幅叙事之文,定宜高低相错,缓急得宜,切勿作一片高声,或一派细语,俗言“水平调”是也。

上场诗四句之中,三句皆高而缓,一名宜低而快。

低而快者,大率宜在第三句,至第四句之高而缓,较首二句更宜倍之。

如《浣纱记》定场诗云:“少小豪雄侠气闻,飘零仗剑学从军。何年事了拂衣去,归卧荆南梦泽云。”

“少小”二句宜高而缓,不待言矣。

“何年”一句必须轻轻带过,若与前二句相同,则煞尾一句不求低而自低矣。

末句一低,则懈而无势,况其下接着通名道姓之语。

如“下官姓范名蠡,字少伯”,“下官”二字例应稍低,若末句低而接者又低,则神气索然不振矣,故第三句之稍低而快,势有不得不然者。

此理此法,谁能穷究至此?

然不如此,则是寻常应付之戏,非孤标特出之戏也。

高低抑扬之法,尽乎此矣。

优师既明此理,则授徒之际,又有一简便可行之法,索性取而予之:但于点脚本时,将宜高宜长之字用朱笔圈之,凡类衬字者不圈。

至于衬中之衬,与当急急赶下、断断不宜沾滞者,亦用朱笔抹以细纹,如流水状,使一皆能识认。

则于念剧之初,便有高低抑扬,不俟登场摹拟。

如此教曲,有不妙绝天下,而使百千万亿之人赞美者,吾不信也。

○缓急顿挫

缓急顿挫之法,较之高低抑扬,其理愈精,非数言可了。

然了之必须数言,辩者愈繁,则听者愈惑,终身不能解矣。

优师点脚本授歌童,不过一句一点,求其点不刺谬,一句还一句,不致断者联而联者断,亦云幸矣,尚能询及其他?

即以脚本授文人,倩其画文断句,亦不过每句一点,无他法也。

而不知场上说白,尽有当断处不断,反至不当断处而忽断;当联处不联,忽至不当联处而反联者。

此之谓缓急顿挫。

此中微渺,但可意会,不可言传;但能口授,不能以笔舌喻者。

不能言而强之使言,只有一法:大约两句三句而止言一事者,当一气赶下,中间断句处勿太迟缓;或一句止言一事,而下句又言别事,或同一事而另分一意者,则当稍断,不

可竟连下句。是亦简便可行之法也。

此言其粗,非论其精;此言其略,未及其详。

精详之理,则终不可言也。

当断当联之处,亦照前法,分别于脚本之中,当断处用朱笔一画,使至此稍顿,余俱连读,则无缓急相左之患矣。

妇人之态,不可明言,宾白中之缓急顿挫,亦不可明言,是二事一致。

轻盈袅娜,妇人身上之态也;缓急顿挫,优人口中之态也。

予欲使优人之口,变为美人之身,故为讲究至此。

欲为戏场尤物者,请从事予言,不则仍其故步。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闲情偶寄-演习部-教白第四-译文

教授歌舞的家庭,练习声乐的人,都说唱曲难,说白容易。

说白只要熟读就可以了,曲文要熟读后才能唱,唱必须几十遍才能熟练,所以唱曲和说白的功夫,难易程度相差很大。

当时的人都这么说,我独独觉得不对。

唱曲难但容易掌握,说白容易但难掌握,知道它的难处才开始容易,认为它容易的必然难。

因为词曲中的高低抑扬,缓急顿挫,都有固定的格式,谱上记载得很清楚,老师传授得很严格,习惯了自然就不会超出范围。

至于说白中的高低抑扬,缓急顿挫,就没有腔板可以依据,谱籍可以查阅,只能靠曲师的口传;而曲师在入门之初,也是暗中摸索,他们既然没有传承给别人,又怎么能传授给我呢?

以讹传讹,这种说白的道理,一天比一天晦涩,人们却不知道。

人们既然不知道,难怪熟读后就以为是对的,而且认为容易。

我看梨园之中,擅长唱曲的人,十个中必有两三个;擅长说白的人,一百个中只有一两个。

这一两个擅长说白的人,如果不是本人自己通晓文理,那么他们所传授的老师,一定是一个读书明理的人。

所以曲师不能不选择。

教的人通晓文理,那么学的人受益,主人省力,不止一个方面。

如果找到这样的人,一定要打破优伶的常规来对待他,否则就像鹤困在鸡群中,和众人没有区别,谁愿意屈就呢?

然而在这其中寻找全才,很不容易。

不如还是辛苦立言的人,再费几升心血,创立成规来示人。

从自制曲选词,到登台演习,没有一个不是功臣,这样在为人处世的意义上,没有缺陷。

然而,成规即使设立了,也只能对通晓文理的人说,不识字的人听了,没有不笑喷的,而且会怪迂腐的人多事。

○高低抑扬

说白虽然是常谈,但其中都有至理,请用平常的讲话来比喻。

明理的人讲话,一句可以当十句,不明理的人讲话,十句抵不过一句,因为不中肯綮。

说白虽然是编好的话,说得不得法,也不中肯綮。

就像请人传话,教他说,也和念白一样,善于传话的人用它成事,不善于传话的人用它坏事,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很难也很容易,找到窍门就容易,找不到窍门就难。

这种窍门,天下人不知道,我独独知道。

天下人即使能知道,也不能说出来,而我又能说出来,请揭示出来给歌者看。

说白有高低抑扬,哪些应该高而扬?哪些应该低而扬?

说:就像唱曲一样。

曲文之中,有正字,有衬字。

每遇到正字,一定要声高气长,如果遇到衬字,就声低气短而快速带过,这是分别主客的方法。

说白之中,也有正字,也有衬字,道理相同,方法也相同。

一段有一段的主客,一句有一句的主客,主高而扬,客低而抑,这是最恰当不变的道理,也是最简单方便的方法。

凡人说话,道理也是这样。

比如叫人取茶取酒,声音说:“取茶来!”“取酒来!”这两句既然是为茶酒而发,那么“茶”“酒”二字是正字,声音一定要高而长,“取”字“来”字是衬字,声音一定要低而短。

再拿旧曲中的一段说白来讨论。

《琵琶。分别》说白:“云情雨意,虽可抛两月之夫妻;雪鬓霜鬟,竟不念八旬之父母!功名之念一起,甘旨之心顿忘,是何道理?”

前四句之中,前两句是客,应该略轻而稍快,后两句是主,应该略重而稍迟。

“功名”、“甘旨”两句也是这样,这是句中的主客。

“虽可抛”、“竟不念”六个字,比起“两月夫妻”、“八旬父母”虽然不是衬字,却和衬字相同,它们的轻快,又应该稍有区别。

至于“夫妻”、“父母”之上的两个“之”字,又是衬字中的衬字,它们的轻快,更应该加倍。

说白都是这样,这是字中的主客。

常见不懂事的梨园,每每在四六句中的“之”字,和上下正文一样轻重疾徐,这是不分菽麦,还能说是能说白吗?

这些都是说宾白,是场上所说的话。

至于上场诗,定场白,以及长篇大幅的叙事文,一定要高低相错,缓急得宜,千万不要一片高声,或一派细语,俗话说的“水平调”就是这样。

上场诗四句之中,三句都要高而缓,一句要低而快。

低而快的,大多应该在第三句,到第四句的高而缓,比起前两句更应该加倍。

比如《浣纱记》的定场诗:“少小豪雄侠气闻,飘零仗剑学从军。何年事了拂衣去,归卧荆南梦泽云。”

“少小”两句要高而缓,不用说了。

“何年”一句一定要轻轻带过,如果和前两句一样,那么最后一句不求低而自低了。

最后一句一低,就松懈没有气势,何况下面接着通名道姓的话。

比如“下官姓范名蠡,字少伯”,“下官”二字应该稍低,如果最后一句低而接着的又低,那么神气就索然不振了,所以第三句的稍低而快,是势所必然的。

这个道理这个方法,谁能穷究到这里?

然而不这样,就是寻常应付的戏,不是孤标特出的戏。

高低抑扬的方法,尽在这里了。

优师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在教授徒弟的时候,又有一个简便可行的方法,索性拿出来给他们:只要在点脚本的时候,把应该高而长的字用朱笔圈起来,凡是类似衬字的就不圈。

至于衬字中的衬字,和应该急急赶下、断断不宜沾滞的,也用朱笔抹上细纹,像流水一样,让所有人都能识别。

那么在念剧之初,就有高低抑扬,不用等到登台模仿。

这样教曲,有不妙绝天下,让百千万亿的人赞美的,我不相信。

○缓急顿挫

缓急顿挫的方法,比起高低抑扬,道理更加精妙,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然而要说清楚必须几句话,辩论得越多,听的人越迷惑,终身不能理解。

优师点脚本教歌童,不过一句一点,求其点不错,一句还一句,不至于断的联起来,联的断掉,也算是幸运了,还能问其他吗?

即使把脚本交给文人,请他画文断句,也不过每句一点,没有其他方法。

而不知道场上说白,有很多应该断的地方不断,反而在不该断的地方突然断掉;应该联的地方不联,突然在不该联的地方反而联起来。

这就是缓急顿挫。

这其中的微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只能口授,不能用笔舌表达。

不能言传而勉强言传,只有一个方法:大约两句三句只说一件事的,应该一气赶下,中间断句的地方不要太迟缓;或者一句只说一件事,而下句又说别的事,或者同一件事而另分一意的,就应该稍断,不

可以直接连接下一句。这也是一个简便可行的方法。

这里说的是大概的情况,不是讨论细节;这里说的是简略的,没有涉及详细的内容。

至于详细精深的道理,最终还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在需要断开或连接的地方,也按照前面的方法,在剧本中分别标注,在需要断开的地方用红笔画一条线,使到这里稍微停顿,其余部分则连续阅读,这样就不会有快慢不协调的问题了。

女性的姿态,不能明说;戏剧台词中的快慢停顿,也不能明说,这两者是一致的。

轻盈柔美,是女性身上的姿态;快慢停顿,是演员口中的姿态。

我希望让演员的口中表现,变成美人的身体表现,所以研究到了这个地步。

想要成为戏剧中的佼佼者,请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就保持原来的做法。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闲情偶寄-演习部-教白第四-注解

宾白:戏曲中角色之间的对话部分,与唱词相对。

高低抑扬:指在表演中声音的高低变化和语调的抑扬顿挫,用以表达不同的情感和强调不同的内容。

缓急顿挫:指在表演中语速的快慢和停顿的节奏,用以控制剧情的紧张程度和情感的表达。

正字:在戏曲唱词或宾白中,主要表达意思的字词,通常需要高声长气地唱出或说出。

衬字:在戏曲唱词或宾白中,辅助表达意思的字词,通常需要低声短气地快速带过。

梨园:古代对戏曲界的称呼,源自唐代的梨园,是宫廷中培养乐工和演员的地方。

曲师:教授戏曲唱腔和表演技巧的老师。

优伶:古代对戏曲演员的称呼。

定场诗:戏曲中角色上场时所念的诗句,用以介绍角色身份或背景。

水平调:指表演中语调平淡无变化,缺乏高低抑扬和缓急顿挫的表现方式。

朱笔:古代用朱砂制成的红色颜料,用于书写或标记重要内容。在文中指用红色笔迹标记断句处。

优人:古代对戏曲演员的称呼。

尤物:原指特别出众的人或物,文中指在戏场上表现特别出色的演员。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闲情偶寄-演习部-教白第四-评注

本文深入探讨了戏曲表演中唱曲与说白的难易问题,并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作者认为,唱曲虽然看似困难,但由于有固定的曲谱和严格的师传,实际上更容易掌握;而说白虽然看似简单,但由于缺乏固定的腔板和谱籍,实际上更难掌握。这一观点颠覆了传统的看法,揭示了戏曲表演中的深层次问题。

作者进一步分析了说白中的高低抑扬和缓急顿挫,指出这些技巧的掌握对于表演的成功至关重要。他通过具体的例子,如《琵琶记》中的宾白,详细说明了如何在表演中区分主客、正衬,以及如何通过语调的变化来表达情感和推进剧情。这些分析不仅具有理论价值,也为实际的表演提供了具体的指导。

此外,作者还提出了教授戏曲的简便方法,如在脚本上用朱笔圈出需要高声长气的字词,以便演员在念剧之初就能掌握高低抑扬的技巧。这一方法不仅提高了教学效率,也使得表演更加精准和生动。

总的来说,本文不仅对戏曲表演中的唱曲与说白进行了深入的理论分析,还提出了具体的实践方法,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实用价值。通过对这些技巧的掌握,演员可以更好地表达情感、推进剧情,从而提升戏曲表演的艺术水平。

这段文字出自中国古代戏曲理论,主要讨论了戏曲表演中的断句与连读技巧,以及如何通过语言表达来模拟女性的姿态。作者强调了在戏曲表演中,语言的节奏和停顿对于传达情感和塑造角色形象的重要性。

首先,作者提出了在脚本中标记断句的方法,即用朱笔在当断处画一画,以便演员在表演时能够适当地停顿,从而避免节奏上的混乱。这种方法简便易行,有助于演员更好地掌握台词的节奏和情感表达。

接着,作者将妇人的姿态与优人的语言表达相提并论,指出两者都是难以明言的艺术表现。妇人的轻盈袅娜是一种身体语言,而优人的缓急顿挫则是通过语言来传达情感和姿态。作者希望通过细致的讲究,使优人的语言表达能够如同美人的身体语言一样生动传神。

最后,作者鼓励那些希望在戏场上成为尤物的演员,遵循他的指导,否则就只能停留在原有的水平上。这不仅是对演员技艺的要求,也是对戏曲艺术精益求精的追求。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中国古代戏曲艺术对细节的极致追求,以及对演员技艺的高标准要求。它体现了戏曲表演不仅仅是语言的传达,更是情感和姿态的艺术再现。从艺术特色来看,作者通过对断句和连读的精细处理,展现了戏曲语言的韵律美和节奏感。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为我们了解古代戏曲表演技巧和理论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对于研究中国古代戏曲艺术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闲情偶寄-演习部-教白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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