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欧阳修、宋祁等,北宋史学家。欧阳修是北宋文学领袖,宋祁则以文采著称。
年代:北宋(11世纪)。
内容简要:共225卷,记载了唐代的历史。该书是对《旧唐书》的修订和补充,注重文笔的简洁和史实的准确性,是研究唐代历史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二十二-原文
魏徵,字玄成,魏州曲城人。少孤,落魄,弃赀产不营,有大志,通贯书术。
隋乱,诡为道士。武阳郡丞元宝藏举兵应李密,以徵典书檄。密得宝藏书,辄称善,既闻徵所为,促召之。
徵进十策说密,不能用。王世充攻洛口,徵见长史郑颋曰:“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士死伤略尽;又府无见财,战胜不赏。此二者不可以战。若浚池峭垒,旷日持久,贼粮尽且去,我追击之,取胜之道也。”颋曰:“老儒常语耳!”徵不谢去。
后从密来京师,久之未知名。自请安辑山东,乃擢秘书丞,驰驿至黎阳。时李勣尚为密守,徵与书曰:“始魏公起叛徒,振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然而一败不振,卒归唐者,固知天命有所归也。今君处必争之地,不早自图,则大事去矣!”勣得书,遂定计归,而大发粟馈淮安王之军。
会窦建德陷黎阳,获徵,伪拜起居舍人。建德败,与裴矩走入关,隐太子引为洗马。徵见秦王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王责谓曰:“尔阋吾兄弟,奈何?”答曰:“太子蚤从徵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其直,无恨意。
即位,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当是时,河北州县素事隐、巢者不自安,往往曹伏思乱。徵白太宗曰:“不示至公,祸不可解。”帝曰:“尔行安喻河北。”道遇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传送京师,徵与其副谋曰:“属有诏,宫府旧人普原之。今复执送志安等,谁不自疑者?吾属虽往,人不信。”即贷而后闻。使还,帝悦,日益亲,或引至卧内,访天下事。徵亦自以不世遇,乃展尽底蕴无所隐,凡二百余奏,无不剀切当帝心者。由是拜尚书右丞,兼谏议大夫。
左右有毁徵阿党亲戚者,帝使温彦博按讯,非是。彦博曰:“徵为人臣,不能著形迹,远嫌疑,而被飞谤,是宜责也。”帝谓彦博行让徵。徵见帝,谢曰:“臣闻君臣同心,是谓一体,岂有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兴丧未可知也。”帝矍然,曰:“吾悟之矣!”徵顿首曰:“愿陛下俾臣为良臣,毋俾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曰:“良臣,稷、契、咎陶也;忠臣,龙逢、比干也。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子孙傅承,流祚无疆;忠臣,己婴祸诛,君陷昏恶,丧国夷家,只取空名。此其异也。”帝曰:“善。”因问:“为君者何道而明,何失而暗?”徵曰:“君所以明,兼听也;所以暗,偏信也。尧、舜氏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虽有共,鮌,不能塞也,靖言庸违,不能惑也。秦二世隐藏其身,以信赵高,天下溃叛而不得闻;梁武帝信硃异,侯景向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贼遍天下而不得闻。故曰,君能兼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
郑仁基息女美而才,皇后建请为充华,典册具。或言许聘矣。徵谏曰:“陛下处台榭,则欲民有楝宇;食膏粱,则欲民有饱适;顾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今郑已约昏,陛下取之,岂为人父母意!”帝痛自咎,即诏停册。
贞观三年,以秘书监参豫朝政。高昌王曲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欲因文泰悉遣使者奉献。帝诏文泰使人厌怛纥干迎之。徵曰:“异时文泰入朝,所过供拟不能具,今又加诸国焉,则濒塞州县以乏致罪者众。彼以商贾来,则边人为之利;若宾客之,中国萧然耗矣。汉建武时,西域请置都护、送侍子,光武不许,不以蛮夷敝中国也。”帝曰:“善。”追止其诏。
于是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徵曰:“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邪?”答曰:“此不为圣哲论也。圣哲之治,其应如响,期年而可,盖不其难。”封德彝曰:“不然。三代之后,浇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治不能,非能治不欲。徵书生,好虚论,徒乱国家,不可听。”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以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何如尔。黄帝逐蚩尤,七十战而胜其乱,因致无为。九黎害德,颛顼征之,已克而治。桀为乱,汤放之;纣无道,武王伐之。汤、武身及太平。若人渐浇诡,不复返朴,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哉!”德彝不能对,然心以为不可。帝纳之不疑。至是,天下大治。蛮夷君长袭衣冠,带刀宿卫。东薄海,南逾岭,户阖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帝谓群臣曰:“此徵劝我行仁义,既效矣。惜不令封德彝见之!”
俄检校侍中,进爵郡公。帝幸九成宫,宫御舍湋川宫下。仆射李靖、侍中王珪继至,吏改馆宫御以舍靖、珪。帝闻,怒曰:“威福由是等邪!何轻我宫人?”诏并按之。徵曰:“靖、珪皆陛下腹心大臣,宫人止后宫扫除隶耳。方大臣出,官吏谘朝廷法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夫官舍,固靖等见官吏之所,吏不可不谒也。至宫人则不然,供馈之余无所参承。以此按吏,且骇天下耳目。”帝悟,寝不问。
后宴丹霄楼,酒中谓长孙无忌曰:“魏徵、王珪事隐太子、巢刺王时,诚可恶,我能弃怨用才,无羞古人。然徵每谏我不从,我发言辄不即应,何哉?”徵曰:“臣以事有不可,故谏,若不从辄
应,恐遂行之。”帝曰:“弟即应,须别陈论, 顾不得?”徵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面从可,方别陈论, 此乃后言,非稷、蒐所以事尧、舜也。”帝大笑曰:“人言徵举动疏慢,我但见其 妩媚耳!”徵再拜曰:“陛下导臣使言,所以敢然;若不受,臣敢数批逆鳞哉!
十年,为侍中。尚书省滞讼不决者,诏徵平治。徵不素习法,但存大体,处事 以情,人人悦服。进左光禄大夫、郑国公。多病,辞职,帝曰:“公独不见金在鑛 何足贵邪?善冶锻而为器,人乃宝之。朕方自比于金,以卿为良匠而加砺焉。卿虽 疾,未及衰,庸得便尔?”徵恳请,数却愈牢。乃拜特进,知门下省事,诏朝章国 典,参议得失,禄赐、国官、防閤并同职事。
文德皇后既葬,帝即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引徵同升,徵孰视曰:“臣毛 昏,不能见。”帝指示之,徵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徵曰:“臣以为 陛下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帝泣,为毁观。寻以定五礼,当封一子县男, 徵请封孤兄子叔慈。帝怆然曰:“此可以励俗。”即许之。
后幸洛阳,次昭仁宫,多所谴责。徵曰:“隋惟责不献食,或供奉不精,为此 无限,而至于亡。故天命陛下代之,正当兢惧戒约,奈何令人悔为不奢。若以为足, 今不啻足矣;以为不足,万此宁有足邪?”帝惊曰:“非公不闻此言。”退又上疏 曰:
《书》称“明德慎罚”,“惟刑之恤”。《礼》曰:“为上易事,为下易知, 则刑不烦。”“上多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夫上易事,下易知,君 长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夫刑赏之本,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 所与,天下画一,不以亲疏贵贱而轻重者也。今之刑赏,或由喜怒,或出好恶。喜 则矜刑于法中,怒则求罪于律外;好则钻皮出羽,恶则洗垢索瘢。盖刑滥则小人道 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安刑措,非所闻也。 且暇豫而言,皆敦尚孔、老;至于威怒,则专法申、韩。故道德之旨未弘,而锲薄 之风先摇。昔州犁上下其手而楚法以敝,张汤轻重其心而汉刑以谬,况人主而自高 下乎!顷者罚人,或以供张不赡,或不能从欲,皆非致治之急也。夫贵不与骄期而 骄自至,富不与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语也。
且我之所代,实在有隋。以隋府藏况今之资储,以隋甲兵况今之士马,以隋户 口况今之百姓,挈长度大,曾何等级焉!然隋以富强而丧,动之也;我以贫寡而安, 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则乱,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微而难察也。不蹈平易之 涂,而遵覆车之辙,何哉?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虑亡也。方隋未乱,自谓必 无乱;未亡,自谓必不亡。所以甲兵亟动,徭役不息,以至戮辱而不悟灭亡之所由 也,岂不哀哉!夫监形之美恶,必就止水;监‘政之安危,必取亡国。《诗》曰: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臣愿当今之动静,以隋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思所以危则安矣,思所以乱则治矣,思所以亡则存矣。存亡之所在,在节嗜欲,省游 畋,息靡丽,罢不急,慎偏听,近忠厚,远便佞而已。夫守之则易,得之实难。今 既得其所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保之不固,骄奢淫泆有以动之也。
帝宴群臣积翠池,酣乐赋诗。徵赋《西汉》,其卒章曰:“终藉叔孙礼,方知 皇帝尊。”帝曰:“徵言未尝不约我以礼。”它日,从容问曰:“比政治若何?” 徵见久承平,帝意有所忽,因对曰:“陛下贞观之初,导人使谏。三年以后,见谏 者悦而从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谏,而终不平也。”帝惊曰:“公何物验之?”对 曰:“陛下初即位,论元律师死,孙伏伽谏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 直百万。或曰:‘赏太厚。’答曰:‘朕即位,未有谏者,所以赏之。’此导人使 谏也。后柳雄妄诉隋资,有司得,劾其伪,将论死,戴胄奏罪当徒,执之四五然后 赦。谓胄曰‘弟守法如此,不畏滥罚。”此悦而从谏也。近皇甫德参上书言‘修洛 阳宫,劳人也;收地租,厚敛也;俗尚高髻,宫中所化也。’陛下恚曰:‘是子使 国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宫人无发,乃称其意。’臣奏:‘人臣上书,不激切不 能起人主意,激切即近讪谤。’于时,陛下虽从臣言,赏帛罢之,意终不平。此难 于受谏也。”帝悟曰:“非公,无能道此者。人苦不自觉耳!
先是,帝作飞仙宫,徵上疏曰:
隋有天下三十余年,风行万里,威詹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彼炀帝者,岂恶治 安、喜灭亡哉?恃其富强,不虞后患也。驱天下,役万物,以自奉养,子女玉帛是 求,宫宇台榭是饰,徭役无时,干戈不休,外示威重,内行险忌,谗邪者进,忠正 者退,上下相蒙,人不堪命,以致殒匹夫之手,为天下笑。圣哲乘机,拯其危溺。 今宫观台榭,尽居之矣;奇珍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四海九州, 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所以亡,念我所以得,焚宝衣,毁广殿,安处卑宫,德之上 也。若成功不废,即仍其旧,除其不急,德之次也。不惟王业之艰难,谓天命可恃, 因基增旧,甘心侈靡,使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斯
为下矣。以暴易暴,与乱同道。
夫作事不法,后无以观。人怨神怒,则灾害生;灾害生,则祸乱作;祸乱作,而能以身名令终鲜矣。
是岁,大雨,谷、洛溢,毁宫寺十九,漂居人六百家。徵陈事曰:
臣闻为国基于德礼,保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情;德礼形,则远者来格。故德礼诚信,国之大纲,不可斯须废也。
传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又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
然则言而不行,言不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不诚之令,君子弗为也。
自王道休明,绵十余载,仓廪愈积,土地益广,然而道德不日博,仁义不日厚,何哉?
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虽有善始之勤,而无克终之美。
故便佞之徒得肆其巧,谓同心为朋党,告讦为至公,强直为擅权,忠谠为诽谤。
谓之朋党,虽忠信可疑;谓之至公,虽矫伪无咎。
强直者畏擅权而不得尽,忠谠者虑诽谤而不敢与之争。
荧惑视听,郁于大道,妨化损德,无斯甚者。
今将致治则委之君子,得失或访诸小人,是誉毁常在小人,而督责常加君子也。
夫中智之人,岂无小惠,然虑不及远,虽使竭力尽诚,犹未免倾败,况内怀奸利,承颜顺旨乎?
故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未有小人而仁者。”
然则君子不能无小恶,恶不积无害于正;小人时有小善,善不积不足以忠。
今谓之善人矣,复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景之曲乎?
故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义大矣!
昔齐桓公问管仲曰:“吾欲使酒腐于爵,肉腐于俎,得无害霸乎?”
管仲曰:“此固非其善者,然无害霸也。”
公曰:“何如而害霸?”
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
晋中行穆伯攻鼓,经年而不能下,馈闲伦曰:“鼓之啬夫,闲伦知之,请无疲士大夫,而鼓可得。”
穆伯不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不为?”
穆伯曰:“闲伦之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闲伦下之,吾不可以不赏,若赏之,是赏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安用之!”
夫穆伯,列国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犹能慎于信任,远避佞人,况陛下之上圣乎?
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无为之化何远之有!
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有罪,赏不加有功,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
帝手诏嘉答。于是,废明德宫玄圃院赐遭水者。
它日,宴群臣,帝曰:“贞观以前,从我定天下,间关草昧,玄龄功也。贞观之后,纳忠谏,正朕违,为国家长利,徵而已。虽古名臣,亦何以加!”
亲解佩刀,以赐二人。
帝尝问群臣:“徵与诸葛亮孰贤?”
岑文本曰:“亮才兼将相,非徵可比。”
帝曰:“徵蹈履仁义,以弼朕躬,欲致之尧、舜,虽亮无以抗。
时上封者众,或不切事,帝厌之,欲加谯黜,徵曰:“古者立谤木,欲闻己过。封事,其谤木之遗乎!陛下思闻得失,当恣其所陈。言而是乎,为朝廷之益;非乎,无损于政。”
帝悦,皆劳遣之。
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作乱,云阳石然,自冬至五月不雨,徵上疏极言曰:
臣奉侍帷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德音在耳,不敢忘也。
顷年以来,浸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一。
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
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
子贡问治人。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子贡曰:“何畏哉?”
对曰:“不以道导之,则吾仇也,若何不畏!”
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劳,煦之如子,不轻营为。
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
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骄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也。
陛下在贞观初,役己以利物,比来纵欲以劳人。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诸心。
无虑营构,辄曰:“弗为此,不便我身。”推之人情,谁敢复争?此不克终三渐也。
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
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
昵小人,疏君子,而欲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
在贞观初,不贵异物,不作无益。而今难得之货杂然并进,玩好之作无时而息。
上奢靡而望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
贞观之初,求士如渴,贤者所举,即信而任之,取其所长,常恐不及。
比来由心好恶,以众贤举而用,以一人毁而弃,虽积年任而信,或一朝疑而斥。
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一人之毁未必可信,积年之行不应顿亏。
陛下不察其原,以为臧否,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此不克终六渐也。
在贞观初,高居深拱,无田猎毕弋之好。
虞、褚,后有薛、魏”。华为检校太子左庶子、 武阳县男。开元中,寝堂火,子孙哭三日,诏百官赴吊。徵五世孙谟。
谟,字申之,擢进士第,同州刺史杨汝士辟为长春宫巡官。文宗读《贞观政要》, 思徵贤,诏访其后,汝士荐为右拾遗。谟姿宇魁秀,帝异之。
邕管经略使董昌龄诬杀参军衡方厚,贬溆州司户,俄徙峡州刺史。谟谏曰: “王者赦有罪,唯故无赦。比昌龄专杀不辜,事迹暴章,家人衔冤,万里投诉,狱 穷罪得,特被矜贷,中外以为屈法。今又授刺史,复使治人,紊宪章,乖至治,不 见其可。”有诏改洪州别驾。
御史中丞李孝本,宗室子,坐李训事诛死,其二女没入宫。谟上言:“陛下即 位,不悦声色,于今十年,未始采择。数月以来,稍意声伎,教坊阅选,百十未已, 庄宅收市,沄沄有闻。今又取孝本女内之后宫,宗姓不育,宠幸为累,伤治道之本, 速尘秽之嫌。谚曰:‘止寒莫若重裘,止谤莫若自修。’惟陛下崇千载之盛德,去 一旦之玩好。”帝即出孝本女,诏曰:“乃祖在贞观时,指事直言,无所避,每览 国史,朕与嘉之。谟为拾遗,屡有献纳。夫备洒埽于内,非曰声妓,恤宗女之幼, 不为渔取,然疑似之间,不可户晓,谟辞深切,其惜我之失,不亦至乎?谟虽居位 日浅,朕何爱一官,增直臣之气,其以谟为右补阙。”
先是,帝谓宰相曰:“太宗得徵,参裨阙失,朕今得谟,又能极谏,朕不敢仰 希贞观,庶几处无过之地。”教坊有工善为新声者,诏授扬州司马,议者颇言司马 品高,郎官、刺史迭处,不可以授贱工,帝意右之。宰相谕谏官勿复言,谟独固谏 不可,工降润州司马。荆南监军吕令琛纵傔卒辱江陵令,观察使韦长避不发,移内 枢密使言状。谟劾长任察廉,知监军侵屈官司,不以上闻,私白近臣,乱法度,请 明其罚。不报。
俄为起居舍人,帝问:“卿家书诏颇有存者乎?”谟对:“惟故笏在。”诏令 上送。郑覃曰:“在人不在笏。”帝曰:“覃不识朕意,此笏乃今甘棠。”帝因敕 谟曰:“事有不当,毋嫌论奏。”谟对:“臣顷为谏臣,故得有所陈;今则记言动, 不敢侵官。”帝曰:“两省属皆可议朝廷事,而毋辞也!”帝索起居注,谟奏: “古置左、右史,书得失,以存鉴戒。陛下所为善,无畏不书;不善,天下之人亦 有以记之。”帝曰:“不然。我既尝观之。”谟曰:“向者取观,史氏为失职。陛 下一见,则后来所书必有讳屈,善恶不实,不可以为史,且后代何信哉?”乃止。
中尉仇士良捕妖民贺兰进兴及党与治军中,反状且,帝自临问,诏命斩囚以徇。 御史中丞高元裕建言:“狱当与众共之。刑部、大理,法官也,决大狱不与知,律 令谓何?请归有司。”未报。谟上言:“事系军,即推军中。如齐民,宜付府县。 今狱不在有司,法有轻重,何从而知?”帝停决,诏神策军以官兵留仗内,余付御 史台。台惮士良,不敢异,卒皆诛死。擢谏议大夫,兼起居舍人、弘文馆直学士, 谟固让不见可,乃拜。
始谟之进,李珏、杨嗣复实推引之。武宗立,谟坐二人党,出为汾州刺史。俄 贬信州长史。宣宗嗣位,移郢、商二州刺史。召授给事中,迁御史中丞,发驸马都 尉杜中立奸赃,权戚缩气。俄兼户部侍郎事,谟奏:“中丞,纪纲所寄,不宜杂领 钱谷,乞专治户部。”诏可。顷之,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建言:“今天下粗治, 惟东宫未立,不早以正人傅导之,非所以存副贰之重。”且泣下,帝为感动。自敬 宗后,恶言储嫡事,故公卿无敢开陈者。时帝春秋高,嫡嗣未辨,谟辅政,白发其 端,朝议归重。
会詹毘国献象,谟以为非土性,不可畜,请还其献。诏可。河东节度使李业杀 降虏,边部震扰,业内恃凭藉,人无敢言者,谟奏徙滑州。迁中书侍郎。大理卿马 曙有犀铠数十首,惧而瘗之。奴王庆以怨告曙藏甲有异谋,按之无它状,投曙岭外, 庆免。议者谓奴诉主,法不听。谟引律固争,卒论庆死。累迁门下侍郎,兼户部尚 书。
大中十年,以平章事领剑南西川节度使。上疾求代,召拜吏部尚书,因久疾, 检校尚书右仆射、太子少保。卒,年六十六,赠司徒。
谟为宰相,议事天子前,它相或委抑规讽,惟谟谠切无所回畏。宣宗尝曰: “谟名臣孙,有祖风,朕心惮之。”然卒以刚正为令狐綯所忌,谗罢之。
赞曰:君臣之际,顾不难哉!以徵之忠,而太宗之睿,身殁未几,猜谮遽行。 始,徵之谏,累数十余万言,至君子小人,未尝不反复为帝言之,以佞邪之乱忠也。 久犹不免。故曰:“皓皓者易污,峣峣者难全”,自古所叹云。唐柳芳称“徵死, 知不知莫不恨惜,以为三代遗直”。谅哉!谟之论议挺挺,有祖风烈,《诗》所谓 “是以似之”者欤!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二十二-译文
魏徵,字玄成,是魏州曲城人。他年少时孤苦,生活落魄,放弃了家产不去经营,怀有大志,精通书籍和学问。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魏徵假装成道士。武阳郡丞元宝藏起兵响应李密,任命魏徵掌管文书。李密看到元宝藏的书信,总是称赞,后来听说这些书信是魏徵写的,便急忙召见他。
魏徵向李密进献了十条策略,但李密没有采纳。王世充攻打洛口时,魏徵对长史郑颋说:“魏公虽然屡次获胜,但勇猛的将领和精锐的士兵几乎都死伤殆尽;再加上府库中没有现成的财物,战胜后也无法赏赐士兵。这两点都不利于继续作战。如果能够深挖壕沟,加固城墙,拖延时间,等到敌人的粮食耗尽撤退时,我们再追击,这才是取胜之道。”郑颋说:“这是老儒生的常谈!”魏徵没有告辞就离开了。
后来魏徵跟随李密来到京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名。他主动请求去安抚山东地区,于是被提拔为秘书丞,迅速赶往黎阳。当时李勣还在为李密守城,魏徵写信给他说:“当初魏公起兵反叛,振臂一呼,聚集了数十万人,威势遍及半个天下,然而一旦失败便一蹶不振,最终归顺唐朝,这正说明天命有所归属。如今您身处必争之地,如果不早做打算,大事就完了!”李勣收到信后,决定归顺唐朝,并大量发放粮食支援淮安王的军队。
恰逢窦建德攻陷黎阳,俘虏了魏徵,任命他为起居舍人。窦建德失败后,魏徵与裴矩逃入关中,隐太子李建成任命他为洗马。魏徵看到秦王的功绩显赫,暗中劝太子早做打算。太子失败后,秦王责备魏徵说:“你挑拨我们兄弟关系,这是为什么?”魏徵回答说:“如果太子早听我的建议,就不会有今天的灾祸。”秦王欣赏他的直率,没有怨恨他。
秦王即位后,任命魏徵为谏议大夫,封他为钜鹿县男。当时,河北州县中那些曾经依附隐太子和巢刺王的人感到不安,常常暗中策划叛乱。魏徵对太宗说:“如果不显示至公之心,祸患无法解除。”太宗说:“你去安抚河北吧。”在路上,魏徵遇到太子千牛李志安和齐王护军李思行被押送京城,魏徵与他的副手商量说:“朝廷有诏令,原东宫和齐王府的旧人都被赦免。现在又抓了李志安等人,谁不会怀疑呢?我们即使去了,人们也不会相信。”于是他们先赦免了李志安等人,然后才上报。使者回来后,太宗很高兴,对魏徵越来越亲近,有时甚至把他召到寝宫,询问天下大事。魏徵也认为自己遇到了难得的机遇,于是竭尽所能,毫无保留地进谏,共上奏了二百多条建议,每一条都切中太宗的心意。因此,魏徵被任命为尚书右丞,兼任谏议大夫。
有人诋毁魏徵偏袒亲戚,太宗派温彦博调查,结果发现并非如此。温彦博说:“魏徵作为臣子,不能避免嫌疑,反而被人诽谤,这是应该责备的。”太宗让温彦博去责备魏徵。魏徵见到太宗后,谢罪说:“我听说君臣同心,才能成为一体,怎么能只注重形式而忽视至公呢?如果上下都走这条路,国家的兴衰就难以预料了。”太宗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魏徵叩首说:“希望陛下让我成为良臣,不要让我成为忠臣。”太宗问:“忠臣和良臣有什么区别?”魏徵回答说:“良臣是像稷、契、咎陶那样的人;忠臣是像龙逢、比干那样的人。良臣,自己享有美名,君主也享有显赫的称号,子孙后代继承,福祚无穷;忠臣,自己遭受祸害,君主陷入昏庸,国家灭亡,家族覆灭,只留下空名。这就是他们的区别。”太宗说:“说得好。”接着问:“做君主的怎样才能明察,怎样会昏庸?”魏徵说:“君主之所以明察,是因为能广泛听取意见;之所以昏庸,是因为偏听偏信。尧、舜广开言路,明察四方,通达四方。即使有共工、鮌那样的人,也不能蒙蔽他们;即使有花言巧语,也不能迷惑他们。秦二世深居宫中,信任赵高,天下叛乱他却不知道;梁武帝信任硃异,侯景逼近关隘他却不知道;隋炀帝信任虞世基,天下盗贼四起他却不知道。所以说,君主如果能广泛听取意见,奸人就无法蒙蔽他,下情也能上达。”
郑仁基的女儿美丽而有才华,皇后建议将她选为充华,册封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有人说她已经许配了人家。魏徵进谏说:“陛下住在高台楼阁中,就希望百姓有房屋住;吃着精美的食物,就希望百姓能吃饱;看着嫔妃,就希望百姓有家室。如今郑氏已经订婚,陛下却要娶她,这哪里是为人父母的心意!”太宗深感自责,立即下令停止册封。
贞观三年,魏徵以秘书监的身份参与朝政。高昌王曲文泰将要来朝见,西域各国想借此机会派遣使者进贡。太宗下诏让曲文泰派人迎接这些使者。魏徵说:“以前曲文泰来朝见时,沿途的供应都无法满足,现在又加上西域各国,边境州县因为物资匮乏而获罪的人会很多。如果他们是来做生意的,边境百姓还能从中获利;如果以宾客之礼接待他们,中原就会因此消耗巨大。汉朝建武年间,西域请求设置都护、送侍子,光武帝没有答应,就是不想让蛮夷拖累中原。”太宗说:“说得好。”于是追回了诏书。
太宗即位四年时,一年中处死的犯人只有二十九人,几乎达到了刑罚不用的地步,一斗米只值三钱。在此之前,太宗曾感叹说:“如今大乱之后,治理起来是不是很难?”魏徵说:“大乱之后容易治理,就像饥饿的人容易吃饱一样。”太宗说:“古人不是说善人治理国家百年,才能消除残暴、停止杀戮吗?”魏徵回答说:“这不是圣哲的言论。圣哲的治理,效果立竿见影,一年就可以见效,并不难。”封德彝说:“不是这样。三代之后,人心日渐狡诈。秦朝依靠法律,汉朝杂用霸道,都是想治理却做不到,不是能治理而不想治理。魏徵是书生,喜欢空谈,只会扰乱国家,不可听信。”魏徵说:“五帝、三王没有改变百姓的教化,行帝道就成帝,行王道就成王,关键在于怎么做。黄帝驱逐蚩尤,经过七十次战斗才平定叛乱,最终实现了无为而治。九黎危害道德,颛顼征讨他们,胜利后便实现了治理。夏桀作乱,商汤放逐了他;商纣无道,周武王讨伐了他。商汤、周武王都实现了太平盛世。如果人心日渐狡诈,不再回归淳朴,现在的人就会变成鬼魅,还怎么教化呢!”封德彝无言以对,但心里仍然不认同。太宗采纳了魏徵的建议,毫不怀疑。到这时,天下大治。蛮夷的君长都穿戴中原的衣冠,带着刀剑守卫皇宫。东到海边,南越五岭,家家户户夜不闭户,行旅之人不用带粮食,路上就能得到供给。太宗对群臣说:“这是魏徵劝我行仁义的结果,已经见效了。可惜封德彝看不到这些!”
不久,魏徵被任命为检校侍中,进爵为郡公。太宗驾临九成宫,宫中的侍女住在湋川宫下。仆射李靖、侍中王珪随后到达,官吏将宫女的住处改为李靖、王珪的住所。太宗听说后,生气地说:“威福是由这些人决定的吗!为什么轻视我的宫女?”下令追究此事。魏徵说:“李靖、王珪都是陛下的心腹大臣,宫女只是后宫打扫的仆役。大臣外出时,官吏要向他们请教朝廷的法度;回来时,陛下要向他们询问民间的疾苦。官舍本来就是李靖等人会见官吏的地方,官吏不能不拜见他们。至于宫女,她们除了供应饮食外,没有其他职责。如果因此追究官吏,恐怕会惊动天下人的耳目。”太宗醒悟,不再追究。
后来在丹霄楼设宴,太宗在酒席上对长孙无忌说:“魏徵、王珪在侍奉隐太子、巢刺王时,确实可恶,但我能抛弃怨恨,重用他们的才能,无愧于古人。然而魏徵每次进谏,我不听从时,他就不立即回应,这是为什么?”魏徵说:“我认为事情有不对的地方,所以进谏,如果陛下不听从
魏徵回答说:“恐怕陛下会立即实行。”皇帝说:“即使我答应了,也需要另外陈述理由,难道不能吗?”魏徵说:“从前舜告诫群臣:‘你们不要当面顺从,背后却有异议。’如果当面顺从可以,然后再另外陈述理由,这就是背后的异议,不是稷、契侍奉尧、舜的方式。”皇帝大笑着说:“人们都说魏徵举止疏慢,我只觉得他妩媚可爱!”魏徵再次拜谢说:“陛下引导臣子进言,所以我才敢这样;如果不接受,臣子怎敢多次触犯逆鳞呢!
贞观十年,魏徵被任命为侍中。尚书省有积压的案件无法决断,皇帝下诏让魏徵处理。魏徵并不熟悉法律,但他把握大原则,处理事情以情理为依据,人人都心悦诚服。后来他被晋升为左光禄大夫、郑国公。魏徵多病,请求辞职,皇帝说:“你难道没看见金子在矿中并不珍贵吗?只有经过冶炼锻造成为器物,人们才会珍视它。我把自己比作金子,把你当作良匠来打磨。你虽然有病,但还未到衰老的地步,怎么能就这样辞职呢?”魏徵恳切请求,皇帝多次拒绝,态度更加坚决。于是任命他为特进,掌管门下省事务,诏令他参与朝政和国家典章的讨论,禄赐、国官、防閤等待遇与职事官相同。
文德皇后下葬后,皇帝在苑中建造了一座高楼,用来眺望昭陵,并邀请魏徵一同登楼。魏徵仔细看了看说:“臣老眼昏花,看不见。”皇帝指给他看,魏徵问:“这是昭陵吗?”皇帝说:“是的。”魏徵说:“臣以为陛下是在望献陵,如果是昭陵,臣早就看见了。”皇帝听后流泪,下令拆毁了高楼。不久,朝廷制定了五礼制度,按规定应封魏徵的一个儿子为县男,魏徵请求封他孤兄的儿子叔慈。皇帝感慨地说:“这可以激励风俗。”随即同意了。
后来皇帝巡幸洛阳,住在昭仁宫,对很多事情进行了谴责。魏徵说:“隋朝只是责备臣民不献食物,或供奉不精,因此无限度地追究,最终导致灭亡。所以天命让陛下取代隋朝,陛下应当谨慎戒惧,怎么能让人后悔不奢侈呢?如果认为已经足够了,现在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认为不足,那么再多的东西也不会满足。”皇帝惊讶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听不到这样的话。”退朝后,魏徵又上疏说:
《尚书》中说‘明德慎罚’,‘惟刑之恤’。《礼记》中说:‘上位者容易侍奉,下位者容易理解,刑罚就不会繁琐。’‘上位者多疑,百姓就会迷惑;下位者难以理解,君主就会劳累。’如果上位者容易侍奉,下位者容易理解,君主就不会劳累,百姓也不会迷惑,所以君主有一德,臣子就不会有二心。刑罚和奖赏的根本在于劝善惩恶。帝王所施行的,天下应当一致,不应因亲疏贵贱而有所轻重。现在的刑罚和奖赏,有时出于喜怒,有时出于好恶。高兴时就在法律中宽大处理,愤怒时就在法律外寻求罪名;喜欢时就钻皮出羽,厌恶时就洗垢索瘢。刑罚滥用则小人得势,奖赏错误则君子失势。小人的恶行不惩罚,君子的善行不奖励,却希望国家安定、刑罚得当,这是闻所未闻的。况且平时闲暇时谈论,都推崇孔子、老子的学说;到了发怒时,却专行申不害、韩非的法家之术。所以道德的宗旨未能弘扬,而刻薄的风气却先动摇了。从前州犁上下其手,楚国的法律因此败坏;张汤轻重其心,汉朝的刑罚因此谬误,何况君主自己随意高下呢!最近处罚人,有时因为供奉不足,有时因为不能满足欲望,这些都不是治理国家的急务。富贵不与骄傲相约,但骄傲自然而来;财富不与奢侈相约,但奢侈自然而至,这并非空话。
况且我们所取代的,正是隋朝。用隋朝的府库来比较现在的资储,用隋朝的甲兵来比较现在的兵马,用隋朝的户口来比较现在的百姓,从长远来看,两者相差多少呢!然而隋朝因为富强而灭亡,是因为动乱;我们因为贫寡而安定,是因为平静。平静则安定,动乱则混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并非隐晦难见、微妙难察。不走平坦的道路,却要重蹈覆辙,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安定时不思危难,治世时不念乱世,存续时不虑灭亡。隋朝未乱时,自以为必定不会乱;未亡时,自以为必定不会亡。所以频繁动用甲兵,徭役不息,直到受辱灭亡还不明白灭亡的原因,岂不悲哀!观察形貌的美丑,必须对着静止的水;观察政治的安危,必须借鉴亡国的教训。《诗经》中说:‘殷商的鉴戒不远,就在夏朝之后。’臣希望当今的动静,以隋朝为鉴,那么存亡治乱就可以知道了。思考危难的原因则能安定,思考混乱的原因则能治理,思考灭亡的原因则能存续。存亡的关键在于节制嗜欲,减少游猎,停止奢华,罢免不急之务,谨慎偏听,亲近忠厚,远离奸佞。守住这些容易,得到这些却很难。现在已经得到了难得到的,难道不能保住容易保住的吗?如果保不住,骄奢淫逸就会动摇它。
皇帝在积翠池宴请群臣,大家饮酒作诗。魏徵赋《西汉》诗,最后一句是:‘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皇帝说:“魏徵的话总是以礼约束我。”有一天,皇帝从容地问:“最近的政治如何?”魏徵见国家长期太平,皇帝有些疏忽,便回答说:“陛下在贞观初年,引导臣子进谏。三年以后,见到进谏的人就高兴并采纳。最近一两年,勉强接受谏言,但心中终究不平。”皇帝惊讶地问:“你有什么证据?”魏徵回答说:“陛下刚即位时,讨论元律师的死罪,孙伏伽进谏说法律不应判死罪,陛下赐给他兰陵公主的园子,价值百万。有人说:‘赏赐太厚。’陛下回答说:‘我即位以来,还没有人进谏,所以赏赐他。’这是引导臣子进谏。后来柳雄虚报隋朝的资历,有关部门查实后,弹劾他伪造,准备判他死罪,戴胄上奏说罪应判流放,争执了四五次才赦免。陛下对戴胄说:‘你如此守法,不怕滥罚。’这是高兴并采纳谏言。最近皇甫德参上书说:‘修建洛阳宫,劳民伤财;收取地租,加重赋税;民间流行高髻,是宫中带动的。’陛下生气地说:‘这个人想让国家不役使一人,不收取一租,宫人没有头发,才合他的意。’臣上奏说:‘臣子上书,不激切不能引起君主的注意,激切就近于诽谤。’当时,陛下虽然听从了臣的话,赏赐帛布并罢免了他,但心中终究不平。这是难以接受谏言的表现。”皇帝醒悟说:“如果不是你,没有人能说出这些话。人苦于不能自我察觉啊!
在此之前,皇帝建造飞仙宫,魏徵上疏说:
隋朝拥有天下三十多年,威名远播万里,一旦却全部丧失。那炀帝难道厌恶治安、喜欢灭亡吗?他只是依仗富强,不考虑后患。驱使天下,役使万物,用来供养自己,追求子女玉帛,装饰宫宇台榭,徭役无时,战争不休,对外显示威重,对内施行险忌,谗邪之人得势,忠正之人被排斥,上下互相蒙蔽,人民不堪忍受,最终死于匹夫之手,被天下人嘲笑。圣哲乘机,拯救了危难。如今宫观台榭,已经住满了;奇珍异物,已经收尽了;姬姜淑媛,已经侍奉在侧了;四海九州,已经全部臣服了。如果能借鉴隋朝灭亡的原因,思考我们得到的原因,焚烧华丽的衣服,毁掉宏伟的宫殿,安心住在简陋的宫室,这是最高的德行。如果成功不废,就保持现状,除去不急之务,这是次一等的德行。如果不考虑王业的艰难,认为天命可以依靠,因袭旧基,甘心奢侈,让人看不到德行而只听到劳役,这是
处于下位的人,用暴力来对抗暴力,与混乱是同样的道理。
做事不遵循法度,以后就没有可以效仿的榜样。人民怨恨,神明愤怒,灾害就会产生;灾害产生,祸乱就会发生;祸乱发生,能够保全自身名声的人就很少了。
这一年,大雨倾盆,谷水、洛水泛滥,毁坏了十九座宫寺,淹没了六百户人家。魏徵上书陈述事情说:
我听说治理国家的基础在于道德和礼仪,而国家的稳固在于诚信。诚信确立了,下面的人就不会有二心;道德和礼仪形成了,远方的人就会来归附。所以道德、礼仪和诚信是国家的根本,一刻也不能废弃。
古书上说:“君主以礼对待臣子,臣子以忠诚侍奉君主。”
“自古以来,人都会死,但人民没有诚信就无法立足。”
又说:“同样的话,如果诚信在先,人们就会相信;同样的命令,如果诚信在外,人们就会执行。”
然而,如果说了却不做,那就是言而无信;下了命令却不执行,那就是命令没有诚信。没有诚信的话,没有诚信的命令,君子是不会做的。
自从王道休明以来,已经延续了十多年,仓库里的粮食越来越多,土地也越来越广,然而道德却没有日益增长,仁义也没有日益深厚,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对待下属的态度没有完全诚信,虽然有良好的开端,却没有坚持到底的美德。
所以那些奸佞之徒得以施展他们的伎俩,把同心协力的人说成是朋党,把告发别人说成是公正,把刚直不阿说成是擅权,把忠言直谏说成是诽谤。
说他们是朋党,即使他们忠诚可信也会被怀疑;说他们是公正,即使他们虚伪也不会被责备。
刚直的人害怕被说成擅权而不敢尽力,忠言直谏的人担心被说成诽谤而不敢争辩。
迷惑视听,阻塞大道,妨碍教化,损害道德,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
现在想要治理国家就交给君子,得失却去询问小人,这样赞誉和诋毁常常掌握在小人手中,而监督和责备却常常加在君子身上。
中等智慧的人,难道没有一些小聪明吗?但他们考虑问题不够长远,即使竭尽全力,仍然难免失败,更何况那些心怀奸诈、迎合上意的人呢?
所以孔子说:“君子中也有不仁的人,但小人中却没有仁者。”
然而君子不可能没有小过错,只要过错不积累就不会影响正道;小人有时也会有小善行,但善行不积累就不足以成为忠诚。
现在称某人为善人,却又担心他不诚信,这与立一根直木却怀疑它的影子是弯曲的有什么不同呢?
所以上级不信任就无法驱使下级,下级不信任就无法侍奉上级。诚信的意义是多么重大啊!
从前齐桓公问管仲:“我想让酒在酒杯里腐烂,肉在砧板上腐烂,这样会不会损害霸业呢?”
管仲说:“这当然不是好事,但不会损害霸业。”
齐桓公问:“那什么会损害霸业呢?”
管仲说:“不能识人,会损害霸业;识人而不能用,会损害霸业;用人而不能信任,会损害霸业;信任了却又让小人参与其中,会损害霸业。”
晋国的中行穆伯攻打鼓城,经过一年也没有攻下,馈闲伦说:“鼓城的啬夫,我认识他,请不要再让士大夫们疲惫了,我可以拿下鼓城。”
穆伯没有答应。左右的人说:“不折一戟,不伤一卒,就能拿下鼓城,您为什么不答应呢?”
穆伯说:“馈闲伦这个人,奸佞而不仁。如果让他拿下鼓城,我不能不赏赐他,如果赏赐他,那就是赏赐奸佞之人。奸佞之人得志,就是让晋国放弃仁义而走向奸佞,即使得到鼓城,又有什么用呢!”
穆伯是列国的大夫,管仲是霸主的辅佐,尚且能够谨慎对待信任,远离奸佞之人,何况陛下这样的圣明君主呢?
如果想要让君子和小人的是非不混淆,就必须用德行来感化他们,用诚信来对待他们,用道义来激励他们,用礼仪来节制他们,然后才能做到扬善惩恶,赏罚分明,无为而治的目标也就不远了。
如果扬善却不能提拔,惩恶却不能去除,惩罚不到有罪的人,赏赐不到有功的人,那么危亡的日子可能就不远了。
皇帝亲自下诏嘉奖并答复。于是,废除了明德宫的玄圃院,赐给那些遭受水灾的人。
有一天,皇帝宴请群臣,说:“贞观以前,跟随我平定天下,经历艰难困苦,是房玄龄的功劳。贞观以后,接纳忠言,纠正我的过失,为国家谋取长远利益,是魏徵的功劳。即使是古代的名臣,也无法超越他们!”
皇帝亲自解下佩刀,赐给二人。
皇帝曾经问群臣:“魏徵和诸葛亮谁更贤能?”
岑文本说:“诸葛亮才能兼备,文武双全,不是魏徵可以相比的。”
皇帝说:“魏徵践行仁义,辅佐我,想要让我达到尧、舜的境界,即使是诸葛亮也无法相比。
当时上书的人很多,有些内容不切实际,皇帝感到厌烦,想要加以责备,魏徵说:“古代设立谤木,是为了听到自己的过失。上书,就是谤木的遗风啊!陛下想要知道得失,就应该让他们畅所欲言。如果说的对,就是对朝廷有益;如果说的不对,也不会损害政事。”
皇帝很高兴,都慰劳并送走了他们。
贞观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发动叛乱,云阳的石头自燃,从冬天到五月都没有下雨,魏徵上书极力劝谏说:
我在陛下身边侍奉了十多年,陛下曾许诺我以仁义之道,坚守而不失;节俭朴素,始终不变。陛下的教诲犹在耳边,我不敢忘记。
近年来,渐渐不能坚持到底。我谨此条陈,希望能有万分之一的帮助。
陛下在贞观初年,清净寡欲,教化遍及边远地区。现在却派遣使者到万里之外,购买骏马,并搜寻奇珍异宝。
从前汉文帝拒绝千里马,晋武帝烧毁雉头裘。陛下平时谈论,总是向往尧、舜,现在所作所为,难道是想居于汉文帝、晋武帝之下吗?这是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一个表现。
子贡问如何治理人民。孔子说:“要像用腐朽的绳索驾驭六匹马一样谨慎。”
子贡问:“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呢?”
孔子回答说:“如果不以道来引导他们,他们就会成为我的仇敌,怎么能不谨慎呢!”
陛下在贞观初年,爱护百姓的辛劳,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暖,不轻易动用民力。
现在却奢侈放纵,想要使用民力,说:“百姓无事就容易骄纵,劳役就容易驱使。”
自古以来,没有百姓安逸快乐而导致国家倾覆的,为什么要害怕他们骄纵而让他们劳役呢?这是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二个表现。
陛下在贞观初年,自己辛劳以利于他人,现在却放纵欲望以劳役他人。虽然口中不断说着关心百姓的话,但心中却更关心自己的享乐。
不考虑营建工程,总是说:“不做这个,对我自己不方便。”推及人情,谁还敢再争辩呢?这是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三个表现。
在贞观初年,亲近君子,斥退小人。现在却轻视小人,礼遇君子。礼遇君子,恭敬而疏远;轻视小人,亲近而狎昵。
亲近小人却看不到他们的过错,疏远君子却看不到他们的优点。看不到优点,就会不知不觉疏远;看不到过错,就会不知不觉亲近。
亲近小人,疏远君子,却想要治理好国家,这是闻所未闻的。这是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四个表现。
在贞观初年,不看重奇珍异宝,不做无益的事情。现在却难得之货纷纷进献,玩好之物无时无刻不在制作。
上面奢侈靡费,却希望下面朴素节俭;劳役繁多,却希望农业兴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这是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五个表现。
贞观初年,求贤若渴,贤者所推荐的人,立即信任并任用,取其所长,常常担心自己做得不够。
现在却凭个人好恶,众人推荐的贤才任用,一人诋毁就抛弃,即使多年信任,也可能一朝怀疑而斥退。
人的行为有素来的表现,事情有既成的痕迹,一人的诋毁未必可信,多年的行为不应突然否定。
陛下不察其根源,凭此来判断是非,使得谗佞之人得逞,守道之人被疏远。这是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六个表现。
在贞观初年,陛下深居简出,没有打猎的爱好。
虞世南、褚遂良之后,还有薛稷、魏徵。魏徵的子孙被封为检校太子左庶子、武阳县男。开元年间,魏徵的寝堂发生火灾,子孙们痛哭三日,皇帝下诏让百官前去吊唁。魏徵的五世孙魏谟。
魏谟,字申之,考中进士,同州刺史杨汝士任命他为长春宫巡官。唐文宗读《贞观政要》,思念魏徵的贤能,下诏寻找魏徵的后代,杨汝士推荐魏谟为右拾遗。魏谟仪表堂堂,皇帝对他感到惊奇。
邕管经略使董昌龄诬告并杀害了参军衡方厚,被贬为溆州司户,不久又调任峡州刺史。魏谟进谏说:“君王赦免有罪之人,但故意犯罪的不赦免。董昌龄专杀无辜,事迹暴露,家人含冤,万里投诉,案件审结后,他却被特别宽恕,朝廷内外都认为这是屈法。现在又任命他为刺史,再次让他治理百姓,扰乱宪章,违背至治,实在不可取。”皇帝下诏改任董昌龄为洪州别驾。
御史中丞李孝本是皇室宗亲,因李训事件被诛杀,他的两个女儿被没入宫中。魏谟上奏说:“陛下即位以来,不喜声色,至今已有十年,未曾选妃。数月以来,稍有意于声伎,教坊选人,百十未已,庄宅收市,传闻纷纷。如今又取李孝本之女入后宫,宗室女子不育,宠幸为累,伤治道之本,速尘秽之嫌。谚语说:‘止寒莫若重裘,止谤莫若自修。’愿陛下崇尚千载之盛德,抛弃一时的玩好。”皇帝随即放出李孝本之女,下诏说:“你的祖先在贞观年间,直言不讳,无所避忌,每览国史,朕都赞赏。魏谟为拾遗,屡有献纳。内宫洒扫,并非声妓,怜恤宗女之幼,不为渔取,但疑似之间,不可家喻户晓,魏谟言辞深切,他珍惜我的过失,不也是至诚吗?魏谟虽居位日浅,朕何惜一官,以增直臣之气,特任命魏谟为右补阙。”
此前,皇帝对宰相说:“太宗得魏徵,参补过失,朕今得魏谟,又能极谏,朕不敢奢望贞观之治,但愿能处于无过之地。”教坊有工匠擅长新声,皇帝下诏任命他为扬州司马,议论者多认为司马品级高,郎官、刺史交替任职,不可授给贱工,皇帝倾向于任命。宰相劝谏官不要再提此事,魏谟独固执谏不可,工匠被降为润州司马。荆南监军吕令琛纵容随从侮辱江陵县令,观察使韦长避而不发,移文内枢密使报告情况。魏谟弹劾韦长任察廉,知监军侵屈官司,不以上报,私白近臣,乱法度,请明其罚。未得答复。
不久,魏谟被任命为起居舍人,皇帝问:“你家中的书诏还有保存的吗?”魏谟回答:“只有旧笏还在。”皇帝下诏让他上送。郑覃说:“在人不在笏。”皇帝说:“郑覃不懂朕意,此笏如今是甘棠。”皇帝因此敕令魏谟说:“事有不当,不要嫌论奏。”魏谟回答:“臣过去为谏臣,故得有所陈;如今则记录言行,不敢侵官。”皇帝说:“两省属官皆可议朝廷事,不要推辞!”皇帝索要起居注,魏谟上奏:“古代设置左、右史,记录得失,以存鉴戒。陛下所为善,无畏不书;不善,天下之人亦有以记之。”皇帝说:“不然。我既曾观之。”魏谟说:“过去取观,史官失职。陛下一见,则后来所书必有讳屈,善恶不实,不可以为史,且后代何信哉?”于是作罢。
中尉仇士良抓捕妖民贺兰进兴及其党羽治军中,反状已现,皇帝亲自审问,下诏命斩囚以徇。御史中丞高元裕建言:“狱当与众共之。刑部、大理,法官也,决大狱不与知,律令谓何?请归有司。”未得答复。魏谟上言:“事系军,即推军中。如齐民,宜付府县。今狱不在有司,法有轻重,何从而知?”皇帝停止决断,下诏神策军以官兵留仗内,余付御史台。御史台畏惧仇士良,不敢异议,最终皆诛死。魏谟被擢升为谏议大夫,兼起居舍人、弘文馆直学士,魏谟固让不见可,乃拜。
起初,魏谟的晋升,李珏、杨嗣复实推引之。唐武宗即位,魏谟因二人党,出为汾州刺史。不久贬为信州长史。唐宣宗即位,调任郢、商二州刺史。召授给事中,迁御史中丞,揭发驸马都尉杜中立奸赃,权戚缩气。不久兼户部侍郎事,魏谟上奏:“中丞,纪纲所寄,不宜杂领钱谷,乞专治户部。”皇帝下诏同意。不久,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魏谟建言:“今天下粗治,惟东宫未立,不早以正人傅导之,非所以存副贰之重。”且泣下,皇帝为之感动。自唐敬宗后,恶言储嫡事,故公卿无敢开陈者。当时皇帝年事已高,嫡嗣未辨,魏谟辅政,白发其端,朝议归重。
适逢詹毘国献象,魏谟以为非土性,不可畜,请还其献。皇帝下诏同意。河东节度使李业杀降虏,边部震扰,业内恃凭藉,人无敢言者,魏谟上奏徙滑州。迁中书侍郎。大理卿马曙有犀铠数十首,惧而埋之。奴王庆以怨告曙藏甲有异谋,按之无它状,投曙岭外,王庆免罪。议者谓奴诉主,法不听。魏谟引律固争,最终论王庆死罪。累迁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
大中十年,魏谟以平章事领剑南西川节度使。因疾病请求代任,召拜吏部尚书,因久疾,检校尚书右仆射、太子少保。去世,享年六十六岁,赠司徒。
魏谟为宰相,议事于天子前,其他宰相或委曲规讽,惟魏谟直言无所畏惧。唐宣宗曾说:“魏谟是名臣之后,有祖风,朕心惮之。”然而最终因刚正为令狐綯所忌,谗言罢免。
赞曰:君臣之际,岂不难哉!以魏徵之忠,而唐太宗之睿,身殁未几,猜谮遽行。起初,魏徵之谏,累数十余万言,至君子小人,未尝不反复为帝言之,以佞邪之乱忠也。久犹不免。故曰:“皓皓者易污,峣峣者难全”,自古所叹云。唐柳芳称“魏徵死,知不知莫不恨惜,以为三代遗直”。诚哉!魏谟之论议挺挺,有祖风烈,《诗》所谓“是以似之”者欤!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二十二-注解
魏徵:魏徵(580年-643年),字玄成,唐朝初期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以直言进谏著称,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重要谏臣。
李密:隋末农民起义领袖之一,曾建立瓦岗军,后归顺唐朝。
王世充:隋末割据势力之一,曾自立为帝,后被李世民击败。
窦建德:隋末农民起义领袖之一,曾建立夏国,后被李世民击败。
裴矩:隋唐时期的政治家、文学家,曾任隋朝宰相,后归顺唐朝。
隐太子:即李建成,唐高祖李渊的长子,李世民之兄,因与李世民争夺皇位失败而被杀。
秦王:即李世民,唐朝第二位皇帝,庙号太宗。
洗马:古代官职名,负责太子或皇子的教育和管理。
谏议大夫:唐代官职,属于谏官,负责向皇帝进谏。
钜鹿县男:古代爵位名,钜鹿为地名,县男为爵位等级。
尚书右丞:古代官职名,尚书省的副职,负责协助尚书令处理政务。
稷、契、咎陶:古代传说中的贤臣,分别辅佐尧、舜、禹等圣王。
龙逢、比干:商朝末年的忠臣,因直言进谏而被纣王杀害。
郑仁基:唐朝官员,曾任秘书监。
高昌王曲文泰:高昌国的国王,高昌是西域的一个小国。
封德彝:唐朝官员,曾任宰相。
九成宫:唐朝皇家宫殿,位于今陕西省宝鸡市。
长孙无忌:唐朝开国功臣,唐太宗的重要谋臣。
舜戒群臣:舜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君,他在位时告诫群臣不要当面顺从,背后却有异议。
稷、蒐:稷和蒐是尧舜时期的贤臣,以忠诚和直言著称。
批逆鳞:比喻触犯君主的忌讳或权威。
尚书省:唐代中央行政机构之一,负责处理国家政务。
左光禄大夫:唐代的高级官职,属于文官系统。
郑国公:唐代的封爵,属于国公级别。
特进:唐代的一种荣誉官职,通常授予有功之臣。
门下省:唐代中央行政机构之一,负责审议政令。
昭陵: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
献陵:唐高祖李渊的陵墓。
五礼:指古代的五种礼仪,包括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
县男:唐代的一种封爵,属于男爵级别。
叔慈:魏徵的侄子。
昭仁宫:唐代洛阳的一座宫殿。
明德慎罚:出自《尚书》,强调君主应以德治国,慎用刑罚。
惟刑之恤:出自《尚书》,意为刑罚应当慎重,体恤民情。
申、韩:指申不害和韩非,法家代表人物,主张严刑峻法。
州犁:春秋时期楚国的大臣,以玩弄法律著称。
张汤:西汉时期的酷吏,以严刑峻法闻名。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出自《诗经》,意为夏朝的灭亡是殷朝的镜子,提醒后人以史为鉴。
叔孙礼:指叔孙通,西汉时期的礼学家,曾为汉高祖制定礼仪。
元律师:唐代的一位官员,因触犯法律被判死刑。
孙伏伽:唐代的一位官员,以直言敢谏著称。
柳雄:唐代的一位官员,因伪造资历被判死刑。
戴胄:唐代的一位官员,以执法严明著称。
皇甫德参:唐代的一位官员,曾上书批评朝廷的奢侈行为。
飞仙宫:唐代洛阳的一座宫殿,由唐太宗下令修建。
炀帝:隋炀帝杨广,以奢侈暴政著称,最终导致隋朝灭亡。
以暴易暴:用暴力来取代暴力,意指通过暴力手段解决问题,最终只会导致更多的混乱和暴力。
德礼:德指道德,礼指礼仪,合称德礼,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治国安邦的重要原则。
诚信:诚实守信,是儒家思想中重要的道德规范,强调言行一致、信守承诺。
朋党:指结党营私,拉帮结派,通常带有贬义,指为了私利而结成的政治集团。
告讦:指揭发、告密,通常带有贬义,指为了私利而揭发他人。
忠谠:忠诚正直,指敢于直言进谏,忠于国家和君主。
诽谤:指恶意中伤、诬蔑他人,通常带有贬义。
佞人:指善于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人,通常带有贬义。
贞观: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公元627年至649年,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盛世之一,以政治清明、经济繁荣、文化昌盛著称。
尧、舜: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王,被视为理想君主的典范。
汉文帝:西汉皇帝刘恒,以节俭、仁政著称,开创了“文景之治”。
晋武帝:西晋皇帝司马炎,以奢侈、荒淫著称,最终导致西晋的衰落。
鹰犬之贡:指皇帝对狩猎的爱好,鹰犬是狩猎时使用的动物,这里比喻皇帝沉迷于狩猎娱乐。
四夷:古代中国对周边少数民族的统称,包括东夷、西戎、南蛮、北狄。
外官:指地方官员,相对于朝廷中的内官而言。
忠款:忠诚的心意。
畿内:指京城及其周边地区。
关中:指陕西关中平原,古代中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之一。
杂匠:指各种手工艺人。
正兵:指正规军队。
市物襁属于廛:指市场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形容商业繁荣。
递子背望于道:指递送公文的人在路上奔波,形容政务繁忙。
旱熯:干旱和炎热,指严重的旱灾。
毂下:指京城,古代车轮的中心部分称为毂,引申为国家的中心。
高昌: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地区。
叶护可汗:突厥的一个可汗,叶护是突厥官职名。
魏文帝:指曹魏的开国皇帝曹丕。
苏则:三国时期曹魏的大臣,以直言敢谏著称。
四皓:指汉初四位隐士,曾辅佐汉惠帝。
凌烟阁:唐代为表彰功臣而建的阁楼,内绘有功臣画像。
少牢:古代祭祀时使用的牺牲,通常指羊和猪。
虞、褚:指虞世南和褚遂良,两人均为唐初著名书法家,虞世南以楷书见长,褚遂良则以行书著称。
薛、魏:指薛稷和魏征,薛稷是唐代书法家,魏征则是唐太宗时期的名臣,以直言进谏闻名。
武阳县男:唐代的爵位,武阳是地名,县男是爵位的一种,属于低级爵位。
开元:唐玄宗的年号,开元年间(713-741年)是唐朝的鼎盛时期,史称“开元盛世”。
贞观政要:唐代吴兢所著的一部政治著作,主要记载唐太宗贞观年间的治国经验和政治思想。
右拾遗:唐代官职,属于谏官,负责向皇帝进谏,纠正朝廷过失。
邕管经略使:唐代地方官职,负责管理邕州(今广西南宁)一带的军政事务。
溆州司户:唐代地方官职,司户是负责户籍管理的官员,溆州是地名。
峡州刺史:唐代地方官职,峡州是地名,刺史是州的长官。
洪州别驾:唐代地方官职,别驾是州的副长官,洪州是地名。
御史中丞:唐代官职,御史台的高级官员,负责监察百官。
教坊:唐代宫廷音乐机构,负责管理乐工和乐舞。
右补阙:唐代官职,属于谏官,负责向皇帝进谏。
起居舍人:唐代官职,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编纂起居注。
甘棠:典故,出自《诗经》,比喻贤臣的遗爱。
中尉:唐代官职,负责宫廷禁卫。
神策军:唐代禁军之一,负责保卫皇帝和宫廷。
弘文馆直学士:唐代官职,弘文馆是宫廷文化机构,直学士是其中的高级官员。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唐代官职,相当于宰相,参与朝廷重大决策。
詹毘国:古代西域国家,具体位置不详。
河东节度使:唐代地方官职,负责管理河东(今山西一带)的军政事务。
滑州:唐代地名,今河南滑县一带。
大理卿:唐代官职,大理寺的长官,负责司法审判。
门下侍郎:唐代官职,门下省的高级官员,负责审议政令。
户部尚书:唐代官职,负责管理全国的户籍、赋税等事务。
剑南西川节度使:唐代地方官职,负责管理剑南西川(今四川一带)的军政事务。
吏部尚书:唐代官职,负责官员的选拔和任命。
太子少保:唐代官职,太子的辅佐官员,负责教导太子。
司徒:唐代官职,三公之一,属于荣誉性职位。
令狐綯:唐代官员,曾任宰相,以权谋著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二十二-评注
魏徵是唐朝初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以直言进谏著称。本文通过记述魏徵的生平事迹,展现了他作为一位忠臣、良臣的形象。魏徵早年经历坎坷,隋末乱世中曾为道士,后投奔李密,但因李密未能采纳他的建议而离开。魏徵在唐朝建立后,逐渐崭露头角,成为唐太宗李世民的重要谏臣。
魏徵的谏言往往切中时弊,具有深刻的政治洞察力。他不仅在军事上为李世民出谋划策,还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提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例如,他建议李世民以仁义治国,反对过度依赖法律和霸道,主张通过教化来治理国家。这些建议对唐朝的繁荣和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
魏徵的直言进谏不仅体现了他对国家的忠诚,也反映了他对君主的期望。他希望李世民能够成为一位明君,能够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魏徵认为,君主应当广开言路,听取各方面的意见,避免被奸臣蒙蔽。这种思想对后世的政治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魏徵与唐太宗的关系也颇具戏剧性。尽管魏徵曾为隐太子李建成效力,但李世民并未因此对他产生偏见,反而重用他。魏徵的直言进谏虽然有时令李世民不悦,但李世民最终都能理解并采纳他的建议。这种君臣之间的信任和互动,成为唐朝政治文化中的一段佳话。
魏徵的忠诚和智慧不仅体现在他的谏言中,也体现在他的行动中。他不仅在政治上为唐朝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贡献,还在文化上有所建树。他曾参与编撰《隋书》,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总的来说,魏徵是唐朝初期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他的直言进谏和忠诚为国,不仅为唐朝的繁荣和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也为后世的政治文化树立了榜样。他的事迹和思想,至今仍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唐太宗李世民与魏徵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展现了魏徵作为谏臣的忠诚与智慧,以及唐太宗对魏徵的信任与尊重。魏徵在唐代历史上以直言敢谏著称,他的谏言往往切中时弊,能够帮助唐太宗反思政策,避免错误。
在这段文字中,魏徵多次以历史典故和儒家经典为依据,劝诫唐太宗要明德慎罚,避免因个人喜怒而滥用刑罚。他引用《尚书》中的‘明德慎罚’和‘惟刑之恤’,强调刑罚应当慎重,体恤民情。同时,魏徵还批评了当时朝廷中存在的赏罚不公现象,指出‘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提醒唐太宗要公正执法,避免因个人好恶而影响国家治理。
魏徵的谏言不仅体现了他的忠诚与智慧,也反映了他对儒家治国理念的深刻理解。他主张以德治国,强调君主应当以身作则,体恤民情,避免奢侈浪费。在唐太宗修建飞仙宫时,魏徵上疏劝谏,指出隋炀帝因奢侈暴政而亡国的教训,提醒唐太宗要以此为鉴,避免重蹈覆辙。
唐太宗对魏徵的谏言表现出极大的尊重与信任。他多次采纳魏徵的建议,甚至在魏徵因病辞职时,仍然坚持挽留,称魏徵为‘良匠’,并希望他继续辅佐自己。唐太宗与魏徵之间的互动,展现了唐代君臣关系的和谐与信任,也为后世树立了君臣相得的典范。
此外,这段文字还反映了唐代政治文化中的一些特点。魏徵的谏言不仅基于儒家经典,还结合了历史教训和现实问题,体现了唐代政治文化中注重历史借鉴和现实反思的特点。唐太宗对魏徵的信任与尊重,也反映了唐代政治文化中君臣关系的和谐与互动。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魏徵与唐太宗之间的对话与互动,也展现了唐代政治文化中的一些重要特点。魏徵的谏言体现了他的忠诚与智慧,唐太宗对魏徵的信任与尊重则展现了唐代君臣关系的和谐与互动。这段文字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为我们理解唐代政治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选自唐代魏徵的《谏太宗十思疏》,是魏徵向唐太宗李世民进谏的奏疏。文章通过对比贞观初年与当时的政治状况,指出了唐太宗在治国理政上的六种“不克终”现象,即未能坚持贞观初年的优良作风。魏徵以儒家思想为基础,强调德礼诚信的重要性,认为治国应以德为本,以礼为纲,以诚信为基。
文章开篇即以“以暴易暴,与乱同道”点明主题,指出暴力无法解决问题,只会导致更多的混乱。接着,魏徵通过引用经典文献,如《论语》中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和“民无信不立”,进一步强调了德礼诚信在治国中的核心地位。魏徵认为,只有通过德礼诚信,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在分析贞观初年与当时的政治状况时,魏徵指出了六个“不克终”的现象:一是奢侈浪费,追求奇珍异宝;二是轻视百姓,滥用民力;三是纵欲享乐,忽视民生;四是亲近小人,疏远君子;五是追求奢华,忽视节俭;六是任人唯亲,忽视贤才。魏徵通过对这些现象的分析,揭示了唐太宗在治国理政上的失误,并提出了相应的改进建议。
魏徵的谏言不仅体现了儒家思想中的德治理念,也反映了他对国家和君主的忠诚。他通过对比古今,引用经典,结合现实,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治国方略。文章语言简练,逻辑严密,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实践指导意义,是中国古代谏诤文学的典范之作。
此外,魏徵在文中还引用了齐桓公与管仲的对话,以及晋中行穆伯的故事,进一步强调了信任贤才、远离佞人的重要性。这些历史典故不仅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也丰富了文章的文化内涵。
总的来说,魏徵的《谏太宗十思疏》不仅是一篇优秀的谏诤文章,也是中国古代政治思想的经典之作。它通过对德礼诚信的强调,揭示了治国理政的核心原则,具有深远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唐太宗李世民在贞观年间的一些政治行为及其后果,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和皇帝的治国理念。文中提到的‘不克终七渐’、‘不克终八渐’等,是指唐太宗在贞观初年的一些良好政策和行为逐渐被忽视或改变,导致国家出现了一些问题。
首先,文中提到唐太宗在贞观初年‘遇下有礼,群情上达’,说明他在位初期非常注重与臣下的关系,能够听取臣下的意见,使得朝廷上下能够畅通无阻地交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太宗逐渐变得‘外官奏事,颜色不接’,甚至‘诘其细过’,这表明他对臣下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严厉和不耐烦,导致忠臣的谏言无法上达。
其次,文中提到唐太宗在贞观初年‘孜孜治道,常若不足’,说明他在位初期非常勤政,不断追求治国之道的完善。然而,后来他‘比恃功业之大,负圣智之明,长慠纵欲,无事兴兵,问罪远裔’,这表明他开始自满,认为自己功业已成,不再像以前那样勤勉,甚至开始放纵自己,频繁发动战争,导致国家资源消耗巨大。
再次,文中提到贞观初年‘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老扶幼,来往数年,卒无一户亡去’,这说明在唐太宗的治理下,百姓虽然遭受了自然灾害,但仍然对国家充满信心,没有逃亡。然而,后来‘比者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这表明百姓的负担加重,生活变得艰难,国家的凝聚力开始下降。
最后,文中提到唐太宗在魏徵去世后,感叹‘以铜为鉴,可正衣寇;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这表明他意识到魏徵的谏言对国家的重要性,魏徵的去世让他失去了一面镜子,无法再通过魏徵的谏言来纠正自己的错误。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对比唐太宗在贞观初年和后期的行为变化,揭示了皇帝治国理念的转变对国家的影响。唐太宗在初期勤政爱民,国家繁荣昌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变得自满和放纵,导致国家出现了一系列问题。这段文字不仅反映了唐太宗个人的治国历程,也揭示了古代中国政治中的一些普遍规律,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本文主要记述了唐代名臣魏征的后代魏谟的生平事迹,展现了魏谟继承祖风、直言进谏的品格。魏谟在唐文宗时期因文宗读《贞观政要》而受到重用,被任命为右拾遗,后因多次进谏而升迁为右补阙、起居舍人等职。魏谟的进谏内容涉及朝廷的司法、人事、礼仪等多个方面,体现了其对国家治理的深刻见解和对皇帝的责任感。
魏谟的进谏风格与其祖魏征相似,直言不讳,不畏权贵。例如,他在董昌龄专杀不辜的案件中,坚决反对朝廷对董昌龄的宽大处理,认为这会导致法律紊乱,违背至治之道。此外,魏谟还反对皇帝将李孝本的女儿纳入后宫,认为这会损害皇帝的德行和治道。他的进谏不仅体现了对法律的尊重,也展现了对皇帝德行的关切。
魏谟在朝廷中的地位虽然不高,但其直言进谏的精神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唐文宗曾表示,魏谟的进谏让他想起了魏征,并称赞魏谟有祖风。魏谟的刚正不阿和直言进谏,使得他在朝廷中赢得了尊重,但也因此招致了一些权贵的忌恨,最终被谗言所害,罢官而去。
本文通过对魏谟生平的记述,展现了唐代谏官制度的运作和谏官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魏谟的进谏不仅是对皇帝的监督,也是对朝廷政策的纠正和完善。他的事迹反映了唐代政治文化中重视谏言、崇尚直臣的传统。
从艺术特色上看,本文语言简练,叙事清晰,通过对魏谟进谏的具体事例的描写,生动地展现了他的品格和政治智慧。文章结尾的赞语“皓皓者易污,峣峣者难全”,既是对魏谟命运的感慨,也是对历史上忠臣命运的总结,具有深刻的历史反思意义。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对魏谟生平的记述,不仅展现了唐代政治文化中的谏官制度,也反映了唐代君臣关系的复杂性。魏谟的事迹不仅是对其祖魏征的继承,也是对唐代政治文化中直言进谏传统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