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欧阳修、宋祁等,北宋史学家。欧阳修是北宋文学领袖,宋祁则以文采著称。
年代:北宋(11世纪)。
内容简要:共225卷,记载了唐代的历史。该书是对《旧唐书》的修订和补充,注重文笔的简洁和史实的准确性,是研究唐代历史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一百零八-原文
毕諴,字存之,黄门监构从孙。构弟栩,生凌,凌生匀,世失官,为盐估。匀 生諴,蚤孤。夜然薪读书,母恤其疲,夺火使寐,不肯息,遂通经史,工辞章。性 端悫,不妄与人交。
太和中,举进士、书判拔萃,连中。辟忠武杜悰幕府。悰领度支,表为巡官, 又从辟淮南,入拜侍御史。李德裕始与悰同辅政,不协,故出悰剑南东川节度使。 故吏惟諴饯讯如平日,德裕忌之,出为慈州刺史。累官驾部员外郎、仓部郎中。故 事,要家势人,以仓、驾二曹为辱,諴沛然如处美官,无异言。宰相知之,以职方 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召入翰林为学士。
党项扰河西,宣宗尝召访边事,諴援质古今,条破羌状甚悉,帝悦曰:“吾将 择能帅者,孰谓颇、牧在吾禁署,卿为朕行乎。”諴唯唯,即拜刑部侍郎,出为邠 宁节度、河西供军安抚使。諴到军,遣吏怀谕,羌人皆顺向。时戍兵常苦调饟乏, 諴募士置屯田,岁收谷三十万斛,以省度支经费,诏书嘉美。俄徙昭义,又迁河东。 河东尤近胡,复脩杷头七十烽,谨候虏,寇不敢入。
懿宗立,迁宣武节度使,召为户部尚书,判度支。未几,以礼部尚书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再期,固称疾,改兵部尚书,罢。旋兼平章事节度河中。卒,年六十二。
諴于吏术尤所长,既贵,所得禄奉,养护宗属之乏,无间然。始,諴被知于宣 宗,尝许以相。令狐綯忌之,自邠宁凡三徙,不得还。諴思有以结綯,至太原,求 丽姝盛饰使献。綯曰:“太原于我无分,今以是饵,将破吾族矣。”不受。使者留 于邸,諴亦放之。太医李玄伯者,帝所喜,以钱七十万聘之,夫妇日自进食,得其 欢心,乃进之帝,嬖幸冠后宫。玄伯又治丹剂以进,帝饵之,疽生于背。懿宗立, 收玄伯及方士王岳、虞芝等,俱诛死。
崔彦昭,字思文,其先清河人。淹贯儒术,擢进士第。数应帅镇辟奏,于吏治 精明,所至课最。累进户部侍郎。繇河阳节度使徙河东。先是,沙陀诸部多犯法, 彦昭抚循有威惠,三年,境内大治,耆老叩阙愿留,诏可。僖宗立,授兵部侍郎、 诸道盐铁转运使。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判度支。初,杨收、路岩、韦保衡皆坐 朋比贿赂得罪死,萧仿秉政,矫革之,而彦昭协力,故百职修举,察不至苛。不六 月,迁门下侍郎。帝因下诏暴收等过恶,申励丁宁,以成其美。
彦昭虽宰相,退朝侍母膳,与家人齿,顺色柔声,在左右无违,士人多其孝。 与王凝外昆弟也。凝大中初先显,而彦昭未仕,尝见凝,凝倨不冠带,嫚言曰: “不若从明经举。”彦昭为憾。至是,凝为兵部侍郎。母闻彦昭相,敕婢多制屦袜, 曰:“王氏妹必与子皆逐,吾将共行。”彦昭闻之,泣且拜,不敢为怨。而凝竟免。
伶人李可及为懿宗所宠,横甚,彦昭奏逐,死岭南。累拜兼尚书右仆射,以疾 去位,授太子太傅,卒。
刘鄴,字汉籓,润州句容人。父三复,以善文章知名。少孤,母病废,三复丐 粟以养。李德裕为浙西观察使,奇其文,表为掌书记。德裕三领浙西及剑南、淮南, 未尝不从。会昌时,位宰相,擢三复刑部侍郎、弘文馆学士。
鄴六七岁能属辞,德裕怜之,使与其子共师学。德裕既斥,鄴无所依,去客江 湖间。陕虢高元裕表署推官,高少逸又辟镇国幕府。咸通初,擢左拾遗,召为翰林 学士,赐进士第。历中书舍人,迁承旨。鄴伤德裕以朋党抱诬死海上,令狐綯久当 国,更数赦,不为还官爵。至懿宗立,綯去位,鄴乃申直其冤,复官爵,世高其义。 进户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以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度支。僖宗嗣位, 再迁尚书左仆射。
初,韦保衡、路岩与鄴同秉政,为迹亲。俄而萧仿、崔彦昭得相,罢鄴为淮南 节度使、同平章事。黄巢方炽,诏高骈代之,徙节度凤翔,固辞,还左仆射。帝西 狩,追乘舆不及,与崔沆、豆卢彖匿将军张直方家,贼捕急,三人不肯臣,俱见 杀。
豆卢彖者,字希真,河南人。仕历翰林学士、户部侍郎,与崔沆皆拜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是日,宣告于廷,大风雷雨拔树。未几,及祸。初,咸通中,有治历 者工言祸福,或问:“比宰相多不至四五,谓何?”答曰:“紫微方灾,然其人又 将不免。”后杨收、韦保衡、路岩、卢携、刘鄴、于琮、彖与沆,皆不得终云。
陆扆,字祥文,宰相贽族孙。客于陕,遂为陕人。光启二年,从僖宗幸山南, 擢进士第,累进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扆工属辞,敏速若注射然,一时书命,同僚 自以为不及,昭宗优遇之。帝尝作赋,诏学士皆和,独扆最先就。帝览之,叹曰: “贞元时,陆贽、吴通玄兄弟善内廷文书,后无继者,今朕得之。”始,得举进士 时,方迁幸,而六月榜出。至是,每甚暑,它学士辄戏曰:“造榜天也。”以讥扆 进非其时。累为尚书左丞,封嘉兴县男。徙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事, 自三省得宰相,有光署钱,留为宴资,学士院未始有。至扆,送光院钱五十万,以 荣近司。进中书侍郎,判户部。
嗣覃王以兵伐凤翔,扆谏曰:“国步方安,不宜加兵近辅,必为它盗所乘,无 益也。且亲王而属军事,必有后害。”帝顾军兴
责扆沮挠,贬峡州刺史。师果败。
久之,授工部尚书。从天子自华州还,以兵部尚书复当国,封吴郡公。
天复初,帝密语韩偓曰:“陆扆、裴贽孰忠于我?”偓曰:“扆等皆宰相,安有它肠?”帝曰:“外言扆不喜我复位,元日易服奔启夏门,信不?”偓曰:“孰为陛下言此?”曰:“崔胤、令狐涣。”偓曰:“设扆如是,亦不足责。且陛下反正,扆素不知谋,忽闻兵起,欲出奔耳。陛下责其不死难则可,以为不喜,乃谗言也。”帝遂悟。累兼户部尚书。
帝至自凤翔,大赦天下,诸道皆赐诏,独不及李茂贞。扆曰:“国西,凤翔为最近,迹其罪固不可赦。然尚修职贡,朝廷未之绝,无宜于诏书有以异也。”
始,崔胤罢相,扆代之。胤内怨望,及是议以为阴有党附,贬沂王傅,分司东都。胤死,复授吏部尚书,从迁洛。
柳璨始附硃全忠,谋去朝廷衣冠有望者,贬扆濮州司户参军,杀之白马驿,年五十九。扆初名允迪,后改云。
郑綮,字蕴武。及进士第,历监察御史,擢累左司郎中。因窭甚,丐补庐州刺史。
黄巢掠淮南,綮移檄请无犯州境,巢笑,为敛兵,州独完。僖宗嘉之,赐绯鱼。
岁满去,赢钱千缗藏州库。后它盗至,终不犯郑使君钱。
及杨行密为刺史,送都还綮。
王徽为御史大夫,以兵部郎中表知杂事,迁给事中。
杜弘徽任中书舍人,綮以其兄让能辅政,不宜处禁要,上还制书,不报,辄移病去。
召为右散骑常侍,往往条摘失政,众讠雚传之,宰相怒,改国子祭酒,议者不直,复还常侍。
大顺后,王政微,綮每以诗谣托讽,中人有诵之天子前者。昭宗意其有所蕴未尽,因有司上班簿,遂署其侧曰:“可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綮本善诗,其语多俳谐,故使落调,世共号“郑五歇后体”。
至是,省史走其家上谒,綮笑曰;“诸君误矣,人皆不识字,宰相亦不及我。”史言不妄。
俄闻制诏下,叹曰:“万一然,笑杀天下人!”
既视事,宗戚诣庆,搔首曰:“歇后郑五作宰相,事可知矣。”固让,不听。
立朝偘然,无复故态。
自以不为人所瞻望,才三月,以疾乞骸,拜太子少保致仕,卒。
硃朴,襄州襄阳人。以三史举,繇荆门令进京兆府司录参军,改著作郎。
乾宁初,太府少卿李元实欲取中外九品以上官两月俸助军兴,朴上疏执不可而止。
擢国子《毛诗》博士。上书言当世事,议迁都曰:“古王者不常厥居,皆观天地兴衰,随时制事。关中,隋家所都,我实因之,凡三百岁,文物资货,奢侈僭伪皆极焉。广明巨盗陷覆宫阙,局署帑藏,里闬井肆,所存十二,比幸石门、华阴,十二之中又亡八九,高祖、太宗之制荡然矣。夫襄、邓之西,夷温数百里,其东,汉舆、凤林为之关,南,菊潭环屈而流属于汉,西有上洛重山之险,北有白崖联络,乃形胜之地,沃衍之墟。若广浚漕渠,运天下之财,可使大集。自古中兴之君,去已衰之衰,就未王而王。今南阳,汉光武虽起而未王也。臣视山河壮丽处多,故都已盛而衰,难可兴已;江南土薄水浅,人心嚣浮轻巧,不可以都;河北土厚水深,人心强愎狠戾,不可以都。惟襄、邓实惟中原,人心质良,去秦咫尺,而有上洛为之限,永无夷狄侵轶之虞,此建都之极选也。”不报。
朴为人木强,无它能。
方是时,天子失政,思用特起士,任之以中兴,而朴所善方士许岩士得幸,出入禁中,言朴有经济才,又水部郎中何迎亦表其贤,帝召与语,擢左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以素无闻,人人大惊,俄判户部,进中书侍郎。
帝益治兵,所处可一委朴。
朴移檄四方,令近者出甲士,资馈饟,远者以羡余上。
后数月,岩士为韩建所杀,朴罢为秘书监,三贬郴州司户参军,卒。
与朴皆相者孙渥。
孙偓,字龙光。父景商,为天平军节度使。偓第进士,历显官,以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门下,为凤翔四面行营都统。俄兼礼部尚书、行营节度诸军都统招讨处置等使。
始,家第堂柱生槐枝,期而茂,既而偓秉政,封乐安县侯。
与朴皆贬衡州司马,卒。
偓性通简,不矫饬,尝曰:“士苟有行,不必以己长形彼短、己清彰彼浊。”
每对客,奴童相诟曳仆诸前,不之责,曰:“若持怒心,即自挠矣。”
兄储,历天雄节度使,终兵部尚书。
韩偓,字致光,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佐河中幕府。召拜左拾遗,以疾解。
后迁累左谏议大夫。宰相崔胤判度支,表以自副。
王溥荐为翰林学士,迁中书舍人。
偓尝与胤定策诛刘季述,昭宗反正,为功臣。
帝疾宦人骄横,欲尽去之。偓曰:“陛下诛季述时,余皆赦不问,今又诛之,谁不惧死?含垢隐忍,须后可也。天子威柄,今散在方面,若上下同心,摄领权纲,犹冀天下可治。宦人忠厚可任者,假以恩幸,使自翦其党,蔑有不济。今食度支者乃八千人,公私牵属不减二万,虽诛六七巨魁,未见有益,适固其逆心耳。”帝前膝曰:“此一事终始属卿。”
中书舍人令狐涣任机巧,帝尝欲以当国,俄又悔曰:“涣作宰相或误国,朕当先用卿。”辞曰:“涣再世宰相,练故事,陛下业已许之。若许涣可改,许臣独不可移乎?”帝曰:“我未尝面命
,亦何惮?”偓因荐御史大夫赵崇劲正雅重,可以 准绳中外。
帝知偓,崇门生也,叹其能让。
初,李继昭等以功皆进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时谓“三使相”,后稍稍更附韩全诲、周敬容,皆忌胤。
胤闻,召凤翔李茂贞 入朝,使留族子继筠宿卫。
偓闻,以为不可,胤不纳。
偓又语令狐涣,涣曰:“吾 属不惜宰相邪?无卫军则为阉竖所图矣。”
偓曰:“不然。无兵则家与国安,有兵 则家与国不可保。”
胤闻,忧,未知所出。
李彦弼见帝倨甚,帝不平,偓请逐之, 赦其党许自新,则狂谋自破,帝不用。
彦弼谮偓及涣漏禁省语,不可与图政,帝怒, 曰:“卿有官属,日夕议事,奈何不欲我见学士邪?”
继昭等饮殿中自如,帝怒, 偓曰:“三使相有功,不如厚与金帛官爵,毋使豫政事。
今宰相不得颛决事,继昭 辈所奏必听。
它日遽改,则人人生怨。
初以卫兵检中人,今敕使、卫兵为一,臣窃 寒心,愿诏茂贞还其卫军。
不然,两镇兵斗阙下,朝廷危矣。”
及胤召硃全忠讨全 诲,汴兵将至,偓劝胤督茂贞还卫卒。
又劝表暴内臣罪,因诛全诲等;若茂贞不如 诏,即许全忠入朝。
未及用,而全诲等已劫帝西幸。
偓夜追及鄠,见帝恸哭。
至凤翔,迁兵部侍郎,进承旨。
宰相韦贻范母丧,诏还位,偓当草制,上言:“贻范处丧未数月,遽使视事, 伤孝子心。
今中书事,一相可办。
陛下诚惜贻范才,俟变缞而召可也。
何必使出峨 冠庙堂,入泣血柩侧,毁瘠则废务,勤恪则忘哀,此非人情可处也。”
学士使马从 皓逼偓求草,偓曰:“腕可断,麻不可草!”
从皓曰:“君求死邪?”
偓曰:“吾 职内署,可默默乎?”
明日,百官至,而麻不出,宦侍合噪。
茂贞入见帝曰:“命 宰相而学士不草麻,非反邪?”艴然出。
姚洎闻曰:“使我当直,亦继以死。”
既 而帝畏茂贞,卒诏贻范还相,洎代草麻。
自是宦党怒偓甚。
从皓让偓曰:“南司轻 北司甚,君乃崔胤、王溥所荐,今日北司虽杀之可也。
两军枢密,以君周岁无奉入, 吾等议救接,君知之乎?”
偓不敢对。
茂贞疑帝间出依全忠,以兵卫行在。
帝行武德殿前,因至尚食局,会学士独在, 宫人招偓,偓至,再拜哭曰:“崔胤甚健,全忠军必济。”
帝喜,偓曰:“愿陛下 还宫,无为人知。”
帝赐以面豆而去。
全诲诛,宫人多坐死。
帝欲尽去余党,偓曰: “礼,人臣无将,将必诛,宫婢负恩不可赦。
然不三十年不能成人,尽诛则伤仁。
愿去尤者,自内安外,以静群心。”
帝曰:“善。”
崔胤请以辉王为元帅,帝问偓: “它日累吾儿否?”
偓曰:“陛下在东内时,天阴雺,王闻乌声曰:‘上与后幽困, 乌雀声亦悲。’
陛下闻之恻然,有是否?”
帝曰:“然。
是儿天生忠孝,与人异。”
意遂决。
偓议附胤类如此。
帝反正,励精政事,偓处可机密,率与帝意合,欲相者三四,让不敢当。
苏检 复引同辅政,遂固辞。
初,偓侍宴,与京兆郑元规、威远使陈班并席,辞曰:“学 士不与外班接。”
主席者固请,乃坐。
既元规、班至,终绝席。
全忠、胤临陛宣事, 坐者皆去席,偓不动,曰:“侍宴无辄立,二公将以我为知礼。”
全忠怒偓薄己, 悻然出。
有谮偓喜侵侮有位,胤亦与偓贰。
会逐王溥、陆扆,帝以王赞、赵崇为相, 胤执赞、崇非宰相器,帝不得已而罢。
赞、崇皆偓所荐为宰相者。
全忠见帝,斥偓 罪,帝数顾胤,胤不为解。
全忠至中书,欲召偓杀之。
郑元规曰:“偓位侍郎、学 士承旨,公无遽。”
全忠乃止,贬濮州司马。
帝执其手流涕曰:“我左右无人矣。”
再贬荣懿尉,徙邓州司马。
天祐二年,复召为学士,还故官。
偓不敢入朝,挈其族 南依王审知而卒。
兄仪,字羽光,亦以翰林学士为御史中丞。
偓贬之明年,帝宴文思球场,全忠 入,百官坐庑下,全忠怒,贬仪棣州司马,侍御史归蔼登州司户参军。
赞曰:懿、僖以来,王道日失厥序,腐尹塞朝,贤人遁逃,四方豪英,各附所 合而奋。
天子塊然,所与者,惟佞愎庸奴,乃欲鄣横流、支已颠,宁不殆哉!
观綮、 朴辈不次而用,捭豚臑,拒貙牙,趣亡而已。
一韩偓不能容,况贤者乎?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一百零八-译文
毕諴,字存之,是黄门监毕构的从孙。毕构的弟弟毕栩,生了毕凌,毕凌生了毕匀,家族世代失去官职,成为盐商。毕匀生了毕諴,毕諴早年丧父。他夜晚点燃柴火读书,母亲心疼他的劳累,夺走火源让他睡觉,但他不肯休息,最终精通经史,擅长辞章。他性格端正诚实,不轻易与人交往。
在太和年间,毕諴考中进士、书判拔萃,连续中举。他被征召到忠武军杜悰的幕府。杜悰担任度支使,表奏他为巡官,后来又随杜悰到淮南,入朝拜为侍御史。李德裕最初与杜悰共同辅政,但两人不和,因此杜悰被调任剑南东川节度使。只有毕諴像平日一样为杜悰饯行,李德裕因此忌惮他,将他调任慈州刺史。后来他历任驾部员外郎、仓部郎中。按照惯例,有权势的人家认为仓部、驾部这两个职位是耻辱,但毕諴却泰然处之,毫无怨言。宰相知道后,任命他为职方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召入翰林院为学士。
党项人侵扰河西,宣宗曾召见毕諴询问边事,毕諴援引古今事例,详细陈述了破羌的策略,皇帝高兴地说:“我将选择能干的将领,谁说廉颇、李牧在我朝中,你就为我出征吧。”毕諴恭敬地答应,随即被任命为刑部侍郎,出任邠宁节度使、河西供军安抚使。毕諴到任后,派遣官吏安抚羌人,羌人都归顺了。当时戍边的士兵常常苦于粮饷不足,毕諴招募士兵开垦屯田,每年收获谷物三十万斛,节省了度支的经费,皇帝下诏书嘉奖他。不久,他被调任昭义节度使,后来又调任河东节度使。河东靠近胡人,毕諴修复了七十座烽火台,严密监视敌人,敌人不敢入侵。
懿宗即位后,毕諴被调任宣武节度使,召入朝为户部尚书,判度支。不久,他以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两年后,他坚决称病,改任兵部尚书,罢相。不久又兼任平章事,节度河中。去世时六十二岁。
毕諴尤其擅长吏治,显贵后,所得的俸禄都用来供养贫困的宗族,毫无保留。起初,毕諴被宣宗赏识,曾许诺让他担任宰相。令狐綯忌惮他,毕諴从邠宁三次调任,未能回朝。毕諴想方设法结交令狐綯,到太原时,他寻找美丽的女子盛装打扮后献给令狐綯。令狐綯说:“太原与我无关,现在用这个来引诱我,恐怕会毁了我的家族。”没有接受。使者留在府邸,毕諴也放过了他。太医李玄伯是皇帝宠爱的人,毕諴用七十万钱聘他,夫妇每天亲自送饭,讨得他的欢心,然后将他推荐给皇帝,李玄伯在后宫得宠。李玄伯又炼制丹药进献给皇帝,皇帝服用后,背上生了毒疮。懿宗即位后,逮捕了李玄伯及方士王岳、虞芝等人,全部处死。
崔彦昭,字思文,祖先是清河人。他精通儒学,考中进士。多次应征到帅府任职,在吏治上精明能干,所到之处政绩卓著。历任户部侍郎。从河阳节度使调任河东节度使。此前,沙陀各部多次犯法,崔彦昭安抚他们,恩威并施,三年后,境内大治,老人们到朝廷请求他留任,皇帝下诏同意。僖宗即位后,任命他为兵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不久,他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判度支。起初,杨收、路岩、韦保衡都因结党贿赂被处死,萧仿执政后,改革弊政,崔彦昭协助他,因此百官尽职,监察不苛刻。不到六个月,崔彦昭升任门下侍郎。皇帝因此下诏揭露杨收等人的罪行,勉励官员,以成就他们的美德。
崔彦昭虽然是宰相,但退朝后侍奉母亲吃饭,与家人相处,态度温和,言语柔和,在母亲身边从不违逆,士人们都称赞他的孝行。他与王凝是表兄弟。王凝在大中初年已经显贵,而崔彦昭还未出仕,曾去见王凝,王凝傲慢无礼,不穿戴整齐,轻蔑地说:“不如去考明经。”崔彦昭对此感到遗憾。后来,王凝担任兵部侍郎。崔彦昭的母亲听说崔彦昭当了宰相,命令婢女多准备鞋袜,说:“王家的妹妹一定会和你一起被贬,我将和你们一起走。”崔彦昭听后,哭着跪拜,不敢怨恨。而王凝最终免于被贬。
伶人李可及被懿宗宠爱,横行霸道,崔彦昭上奏将他驱逐,李可及死在岭南。崔彦昭历任尚书右仆射,因病辞官,授太子太傅,去世。
刘鄴,字汉籓,润州句容人。父亲刘三复,以擅长文章闻名。刘鄴早年丧父,母亲病重,刘三复靠乞讨养活家人。李德裕担任浙西观察使,欣赏刘三复的文章,表奏他为掌书记。李德裕三次担任浙西、剑南、淮南节度使,刘三复都跟随他。会昌年间,李德裕担任宰相,提拔刘三复为刑部侍郎、弘文馆学士。
刘鄴六七岁就能写文章,李德裕怜爱他,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学习。李德裕被贬后,刘鄴无所依靠,离开朝廷游历江湖。陕虢高元裕表奏他为推官,高少逸又征召他到镇国幕府。咸通初年,刘鄴被提拔为左拾遗,召入翰林院为学士,赐进士及第。历任中书舍人,升任承旨。刘鄴为李德裕因朋党之罪被诬陷死在海上而伤心,令狐綯长期执政,多次赦免,但李德裕的官爵未能恢复。直到懿宗即位,令狐綯去职,刘鄴才为李德裕申冤,恢复了他的官爵,世人称赞他的义举。刘鄴历任户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以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度支。僖宗即位后,他再次升任尚书左仆射。
起初,韦保衡、路岩与刘鄴共同执政,关系密切。不久,萧仿、崔彦昭担任宰相,罢免刘鄴为淮南节度使、同平章事。黄巢势力正盛,皇帝下诏让高骈代替刘鄴,调任凤翔节度使,刘鄴坚决辞让,回到左仆射职位。皇帝西逃,刘鄴追赶不及,与崔沆、豆卢彖藏在将军张直方家中,贼兵追捕紧急,三人不肯屈服,都被杀害。
豆卢彖,字希真,河南人。历任翰林学士、户部侍郎,与崔沆一起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天,朝廷宣布任命时,大风雷雨拔起树木。不久,他们遭遇灾祸。起初,咸通年间,有精通历法的人擅长预言祸福,有人问:“近来宰相大多不到四五人,为什么?”他回答说:“紫微星正遭灾,这些人也将不免于难。”后来杨收、韦保衡、路岩、卢携、刘鄴、于琮、豆卢彖与崔沆,都未能善终。
陆扆,字祥文,是宰相陆贽的族孙。他客居陕州,成为陕州人。光启二年,他随僖宗到山南,考中进士,历任翰林学士、中书舍人。陆扆擅长写文章,文思敏捷,同僚们自愧不如,昭宗对他优待。皇帝曾作赋,诏令学士们和诗,只有陆扆最先完成。皇帝看了后,感叹道:“贞元年间,陆贽、吴通玄兄弟擅长内廷文书,后来无人继承,如今我得到了陆扆。”起初,陆扆考中进士时,正值皇帝迁都,六月才放榜。此后,每到酷暑,其他学士就开玩笑说:“这是造榜的天气。”以此讥讽陆扆的进士及第不合时宜。陆扆历任尚书左丞,封嘉兴县男。调任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按照惯例,从三省升任宰相的人,有光署钱,留作宴会的费用,学士院从未有过。到陆扆时,他送了五十万光院钱,以荣耀近司。他升任中书侍郎,判户部。
嗣覃王率兵讨伐凤翔,陆扆劝谏说:“国家刚刚安定,不宜对近辅用兵,否则会被其他盗贼乘虚而入,没有好处。而且亲王参与军事,必有后患。”皇帝不顾他的劝谏,继续用兵。
陆扆因阻挠军务,被贬为峡州刺史。后来军队果然战败。
过了很久,陆扆被任命为工部尚书。他随从天子从华州返回,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再次执掌朝政,被封为吴郡公。
天复初年,皇帝私下对韩偓说:“陆扆和裴贽,谁更忠于我?”韩偓回答:“陆扆等人都是宰相,怎么会有二心?”皇帝说:“外面有人说陆扆不喜欢我复位,元旦那天他换了衣服逃到启夏门,这是真的吗?”韩偓问:“是谁告诉陛下这些的?”皇帝说:“是崔胤和令狐涣。”韩偓说:“即使陆扆真的这样做了,也不值得责备。况且陛下复位时,陆扆根本不知道计划,突然听说兵变,想要逃跑也是人之常情。陛下责备他没有为陛下死难是可以的,但认为他不喜欢陛下复位,那是谗言。”皇帝这才醒悟。后来陆扆兼任户部尚书。
皇帝从凤翔回来,大赦天下,各地都收到了赦免诏书,唯独没有给李茂贞。陆扆说:“凤翔在国家的西边,离我们最近,李茂贞的罪行固然不可赦免。但他仍然向朝廷进贡,朝廷也没有断绝与他的关系,不应该在诏书中对他区别对待。”
起初,崔胤被罢免宰相职位,陆扆接替了他。崔胤心中怨恨,后来有人议论陆扆暗中结党,陆扆被贬为沂王傅,分司东都。崔胤死后,陆扆又被任命为吏部尚书,随从皇帝迁都洛阳。
柳璨依附朱全忠,企图除掉朝廷中有声望的官员,陆扆被贬为濮州司户参军,后来在白马驿被杀,时年五十九岁。陆扆原名允迪,后来改名为云。
郑綮,字蕴武。他考中进士,历任监察御史,后来升任左司郎中。因为家境贫困,请求补任庐州刺史。
黄巢在淮南抢掠时,郑綮发布檄文请求黄巢不要侵犯庐州,黄巢笑着答应了,并撤走了军队,庐州因此得以保全。僖宗嘉奖他,赐给他绯鱼袋。
郑綮任期结束后离开庐州,留下一千缗钱藏在州库中。后来其他盗贼来到庐州,始终没有动郑綮留下的钱。
杨行密担任庐州刺史时,将这笔钱送还给了郑綮。
王徽担任御史大夫时,任命郑綮为兵部郎中,负责处理杂务,后来升任给事中。
杜弘徽担任中书舍人时,郑綮认为他的兄长杜让能正在辅政,杜弘徽不应该担任机要职务,于是上书请求辞去职务,没有得到回复,便称病离职。
后来郑綮被召为右散骑常侍,经常指出朝廷政策的失误,众人传颂他的话,宰相因此发怒,将他改任国子祭酒。有人为他鸣不平,他又被调回常侍职位。
大顺年间以后,朝廷政事日渐衰微,郑綮经常用诗歌讽刺时政,有些宦官将他的诗传到皇帝耳中。昭宗觉得他心中还有未尽之言,于是让有关部门呈上官员名册,并在郑綮的名字旁边批示:“可任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郑綮擅长写诗,语言多诙谐幽默,因此他的诗被称为“郑五歇后体”。
当朝廷的使者到他家宣读任命时,郑綮笑着说:“你们搞错了,我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当宰相呢?”使者说这是真的。
不久,郑綮听到任命诏书下达,叹息道:“如果真的这样,天下人都会笑死!”
郑綮上任后,亲戚朋友前来祝贺,他挠着头说:“歇后郑五当了宰相,事情可想而知了。”他坚决推辞,但皇帝没有同意。
郑綮在朝中表现得非常严肃,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
他觉得自己不被众人看好,仅仅三个月后,便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被任命为太子少保,后来去世。
朱朴是襄州襄阳人。他通过三史考试,从荆门县令升任京兆府司录参军,后来改任著作郎。
乾宁初年,太府少卿李元实想从九品以上官员那里收取两个月的俸禄来资助军费,朱朴上书反对,最终此事作罢。
朱朴被提拔为国子《毛诗》博士。他上书谈论时政,建议迁都时说:“古代的君王不固定居住在一个地方,而是根据天地的兴衰,随时调整政策。关中地区是隋朝的都城,我们继承了下来,已经有三百年了,文物、物资、奢侈和僭越都达到了极点。广明年间,黄巢攻陷了长安,宫阙、官府、仓库、街市等都被毁,只剩下十分之一二。后来我们逃到石门、华阴,十分之一二中又损失了八九成,高祖、太宗时期的制度已经荡然无存。襄、邓以西,有数百里的平原,东边有汉舆、凤林作为屏障,南边有菊潭环绕,西边有上洛的险峻山势,北边有白崖相连,是地形险要、土地肥沃的地方。如果能够疏通漕运,运送天下的财富,可以使国家重新强盛。自古以来,中兴的君主都是离开已经衰败的地方,前往尚未兴盛的地方建立都城。现在的南阳,汉光武帝虽然在那里起兵,但并未在那里建立都城。我看山河壮丽的地方很多,但旧都已经盛极而衰,难以复兴;江南土地贫瘠,人心浮躁,不适合建都;河北土地肥沃,但人心刚愎自用,也不适合建都。只有襄、邓地区位于中原,人心淳朴,离秦地很近,又有上洛作为屏障,永远不会受到夷狄的侵扰,是建都的最佳选择。”但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
朱朴为人木讷刚强,没有其他才能。
当时,天子失去了对朝政的控制,想要任用特别的人才来中兴国家。朱朴的朋友方士许岩士得到了皇帝的宠信,经常出入宫中,向皇帝推荐朱朴,说他有治国之才。水部郎中何迎也上表称赞朱朴的贤能。皇帝召见朱朴,任命他为左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由于朱朴之前默默无闻,大家都感到非常惊讶。不久,他兼任户部侍郎,后来又升任中书侍郎。
皇帝更加重视军事,所有事务都交给朱朴处理。
朱朴向四方发布檄文,命令附近的地区派出士兵并提供粮草,远的地方则上交多余的物资。
几个月后,许岩士被韩建杀害,朱朴被罢免为秘书监,后来又被贬为郴州司户参军,最终去世。
与朱朴同时担任宰相的还有孙渥。
孙偓,字龙光。他的父亲孙景商曾担任天平军节度使。孙偓考中进士,历任显赫的官职,后来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升任门下侍郎,担任凤翔四面行营都统。不久,他又兼任礼部尚书、行营节度诸军都统招讨处置等使。
起初,孙偓家中的堂柱上长出了槐树枝,一年后长得非常茂盛。后来孙偓执掌朝政,被封为乐安县侯。
孙偓和朱朴都被贬为衡州司马,后来去世。
孙偓性格通达简朴,不矫揉造作。他曾经说:“士人如果有德行,不必用自己的长处去对比别人的短处,也不必用自己的清廉去彰显别人的污浊。”
每当有客人来访时,家中的奴仆互相辱骂甚至打架,孙偓也不责备他们,只是说:“如果心中有怒气,就会自己扰乱自己。”
孙偓的兄长孙储,曾担任天雄节度使,最终官至兵部尚书。
韩偓,字致光,京兆万年人。他考中进士,曾在河中幕府任职。后来被召为左拾遗,因病辞职。
后来,韩偓多次升迁,最终担任左谏议大夫。宰相崔胤掌管度支,推荐韩偓为副手。
王溥推荐韩偓为翰林学士,后来升任中书舍人。
韩偓曾与崔胤一起策划诛杀刘季述,昭宗复位后,韩偓成为功臣。
皇帝痛恨宦官骄横,想要彻底铲除他们。韩偓说:“陛下诛杀刘季述时,其他宦官都被赦免了,现在又要诛杀他们,谁不害怕?不如暂时隐忍,等待合适的时机。现在天子的权威分散在各地,如果上下同心,重新掌握权力,或许还能治理好天下。对于那些忠厚可靠的宦官,可以给予恩宠,让他们自己剪除同党,这样事情就能成功。现在靠度支供养的宦官有八千人,加上他们的亲属,不少于两万人。即使诛杀六七个大宦官,也不会有太大效果,反而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皇帝听后,靠近他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中书舍人令狐涣善于机巧,皇帝曾想让他担任宰相,但后来又后悔了,说:“令狐涣当宰相可能会误国,我应该先任用你。”韩偓推辞说:“令狐涣是两代宰相,熟悉朝政,陛下已经答应了他。如果答应令狐涣的事情可以改变,那答应我的事情难道就不能改变吗?”皇帝说:“我还没有正式任命他。”
韩偓因此推荐御史大夫赵崇,认为他刚正不阿、庄重典雅,可以作为朝廷内外的准绳。
皇帝知道韩偓是赵崇的门生,感叹他能够谦让。
起初,李继昭等人因功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时被称为“三使相”,后来逐渐依附韩全诲、周敬容,都忌惮崔胤。
崔胤听说后,召凤翔的李茂贞入朝,让他留下族子李继筠担任宿卫。
韩偓听说后,认为不可行,但崔胤没有采纳。
韩偓又对令狐涣说,令狐涣说:“我们这些人难道不珍惜宰相吗?没有卫军就会被宦官所图谋。”
韩偓说:“不是这样。没有军队则家和国都安全,有军队则家和国都不可保。”
崔胤听说后,感到忧虑,不知该怎么办。
李彦弼见到皇帝时态度傲慢,皇帝感到不满,韩偓请求驱逐他,赦免他的党羽让他们自新,这样他们的阴谋就会自行破灭,但皇帝没有采纳。
李彦弼诬告韩偓和令狐涣泄露禁中机密,不能与他们共谋政事,皇帝愤怒地说:“你们有官属,日夜议事,为什么不想让我见学士呢?”
李继昭等人在殿中自如地饮酒,皇帝愤怒,韩偓说:“三使相有功,不如多给他们金帛和官爵,不要让他们参与政事。
现在宰相不能专断事务,李继昭等人的奏请必定被听从。
将来突然改变,则人人都会生怨。
起初用卫兵来监督宦官,现在敕使和卫兵合为一体,臣私下感到寒心,希望下诏让李茂贞归还他的卫军。
不然,两镇的军队在朝廷下争斗,朝廷就危险了。”
等到崔胤召朱全忠讨伐韩全诲,汴州的军队即将到来,韩偓劝崔胤督促李茂贞归还卫卒。
又劝他公开内臣的罪行,趁机诛杀韩全诲等人;如果李茂贞不听从诏令,就允许朱全忠入朝。
还没来得及实施,韩全诲等人已经劫持皇帝西行。
韩偓连夜追到鄠县,见到皇帝后痛哭。
到了凤翔,韩偓被任命为兵部侍郎,进为承旨。
宰相韦贻范的母亲去世,皇帝下诏让他回位,韩偓负责起草诏书,上书说:“韦贻范服丧未满几个月,突然让他处理政务,会伤害孝子的心。
现在中书的事务,一个宰相就可以处理。
陛下如果真的珍惜韦贻范的才能,等他服丧期满再召他回来也可以。
何必让他戴着高冠在庙堂上,又让他哭泣在灵柩旁,毁坏身体则废政务,勤勉则忘记哀伤,这不是人情可以接受的。”
学士使马从皓逼迫韩偓起草诏书,韩偓说:“手腕可以断,诏书不能起草!”
马从皓说:“你想找死吗?”
韩偓说:“我职责在内署,怎么能默默无言?”
第二天,百官到来,但诏书没有出来,宦官们一起喧哗。
李茂贞入见皇帝说:“任命宰相而学士不起草诏书,这不是反叛吗?”愤怒地离开。
姚洎听说后说:“如果是我当值,也会以死相随。”
后来皇帝害怕李茂贞,最终下诏让韦贻范回位,姚洎代起草诏书。
从此宦官们对韩偓非常愤怒。
马从皓责备韩偓说:“南司轻视北司太过分了,你是崔胤、王溥推荐的,今天北司即使杀了你也可以。
两军枢密因为你一年没有俸禄,我们商议救济你,你知道吗?”
韩偓不敢回答。
李茂贞怀疑皇帝私下投靠朱全忠,派兵护卫皇帝的行在。
皇帝走到武德殿前,顺便到尚食局,正好学士独自在,宫人召韩偓,韩偓到来,再拜哭泣说:“崔胤很健康,朱全忠的军队一定会成功。”
皇帝高兴,韩偓说:“希望陛下回宫,不要让别人知道。”
皇帝赐给他面豆后离开。
韩全诲被诛杀,宫人多被牵连处死。
皇帝想彻底清除余党,韩偓说:“按照礼制,人臣没有将兵权,有将兵权必诛,宫婢负恩不可赦免。
但不到三十年不能成人,全部诛杀则伤害仁德。
希望除去特别恶劣的,从内安外,以安定人心。”
皇帝说:“好。”
崔胤请求让辉王担任元帅,皇帝问韩偓:“将来会不会连累我的儿子?”
韩偓说:“陛下在东内时,天阴雾霾,辉王听到乌鸦的叫声说:‘皇上和皇后被困,乌鸦的叫声也很悲伤。’
陛下听到后感到悲伤,有这回事吗?”
皇帝说:“是的。
这个孩子天生忠孝,与别人不同。”
于是决定让辉王担任元帅。
韩偓的意见大多与崔胤一致。
皇帝复位后,励精图治,韩偓处理机密事务,大多与皇帝的意见一致,皇帝多次想任命他为宰相,韩偓谦让不敢接受。
苏检再次引荐他共同辅政,韩偓坚决推辞。
起初,韩偓参加宴会,与京兆郑元规、威远使陈班并坐,韩偓推辞说:“学士不与外班接触。”
主席者坚持邀请,韩偓才坐下。
等到郑元规、陈班到来,韩偓最终与他们分开坐。
朱全忠、崔胤在殿前宣布事务,坐者都离开座位,韩偓不动,说:“侍宴时不能随意站立,二公将认为我知礼。”
朱全忠愤怒韩偓轻视自己,悻悻离开。
有人诬告韩偓喜欢侵侮有权位的人,崔胤也与韩偓产生矛盾。
后来驱逐王溥、陆扆,皇帝任命王赞、赵崇为宰相,崔胤认为王赞、赵崇不适合担任宰相,皇帝不得已罢免了他们。
王赞、赵崇都是韩偓推荐的宰相人选。
朱全忠见到皇帝,斥责韩偓的罪行,皇帝多次看崔胤,崔胤不为韩偓辩解。
朱全忠到中书省,想召韩偓杀了他。
郑元规说:“韩偓是侍郎、学士承旨,您不要急。”
朱全忠于是停止,将韩偓贬为濮州司马。
皇帝握着韩偓的手流泪说:“我左右没有人了。”
再次贬为荣懿尉,调任邓州司马。
天祐二年,再次召为学士,恢复原职。
韩偓不敢入朝,带着家族南投王审知,最终去世。
韩偓的兄长韩仪,字羽光,也以翰林学士担任御史中丞。
韩偓被贬的第二年,皇帝在文思球场设宴,朱全忠进入,百官坐在廊下,朱全忠愤怒,将韩仪贬为棣州司马,侍御史归蔼贬为登州司户参军。
赞曰:懿宗、僖宗以来,王道日渐失序,腐败的官员充斥朝廷,贤人逃遁,四方豪杰各自依附所合之人而奋起。
天子孤立,所依靠的只有奸佞固执的庸奴,想要阻挡横流、支撑已倒的大厦,怎能不危险呢!
看看綮、朴等人不按次序被任用,像摆弄猪腿、抗拒虎牙一样,只是加速灭亡而已。
一个韩偓都不能被容纳,何况贤者呢?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一百零八-注解
毕諴:毕諴,字存之,唐代官员,黄门监毕构的从孙。他以勤奋读书、精通经史、工于辞章而闻名,性格端正,不轻易与人交往。在太和年间中进士,历任多个官职,包括侍御史、刑部侍郎、邠宁节度使等。他在任内采取有效措施安抚边疆,改善军需供应,受到皇帝的赞赏。
崔彦昭:崔彦昭,字思文,唐代官员,清河人。他精通儒术,中进士后历任多个官职,包括户部侍郎、河阳节度使、河东节度使等。他在任内以精明吏治著称,能够有效治理地方,受到百姓的爱戴。僖宗时担任兵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度支。他以孝道闻名,退朝后侍奉母亲,与家人和睦相处。
刘鄴:刘鄴,字汉籓,唐代官员,润州句容人。他自幼聪慧,六七岁能作诗,受到李德裕的赏识。李德裕被贬后,刘鄴流落江湖,后历任多个官职,包括左拾遗、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等。他在懿宗时为李德裕申冤,恢复其官爵,受到世人的尊敬。后任户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以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度支。
陆扆:唐代官员,曾任工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职,封吴郡公。在政治斗争中多次被贬,最终被杀害。
韩偓:唐代末年著名文学家、政治家,曾任翰林学士、兵部侍郎等职,以忠诚正直著称。
崔胤:唐代宰相,曾召朱全忠讨伐韩全诲,后被韩全诲等人劫持。
李茂贞:唐代末年军阀,曾以兵卫行在,保护皇帝。
郑綮:唐代官员,以诗闻名,曾任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职,因诗风俳谐被称为“郑五歇后体”。
硃朴:唐代官员,曾任国子《毛诗》博士、左谏议大夫等职,主张迁都,后因政治斗争被贬。
孙偓:唐代官员,曾任户部侍郎、礼部尚书等职,封乐安县侯,后因政治斗争被贬。
赵崇:唐代御史大夫,以刚正不阿闻名,韩偓的门生。
李继昭:唐代将领,因功被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韩全诲、周敬容结党。
韩全诲:唐代宦官,权倾朝野,与李继昭等人结党,忌惮崔胤。
周敬容:唐代宦官,与韩全诲等人结党,忌惮崔胤。
朱全忠:唐代末年军阀,后建立后梁,成为五代十国时期的重要人物。
韦贻范:唐代宰相,因母丧被诏还位,韩偓反对其过早复职。
马从皓:唐代学士使,曾逼迫韩偓草拟诏书。
郑元规:唐代京兆尹,与韩偓同席,韩偓拒绝与其接席。
王审知:五代十国时期闽国的建立者,韩偓晚年依附于他。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新唐书-列传-卷一百零八-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代四位重要官员的生平事迹,分别是毕諴、崔彦昭、刘鄴和陆扆。通过对他们的生平描述,我们可以窥见唐代官场的复杂性和官员们的个人品质。
首先,毕諴的形象是一个勤奋好学、正直不阿的官员。他自幼丧父,家境贫寒,但通过夜以继日的苦读,最终通晓经史,工于辞章。他的性格端悫,不轻易与人交往,显示出一种清高的气质。在官场上,他历任多个重要职位,尤其在边疆治理上表现出色,能够有效安抚羌人,改善军需供应,显示出他的政治才能和务实精神。
崔彦昭则是一个精通儒术、精明吏治的官员。他在任内以威惠并施的方式治理地方,尤其是对沙陀诸部的抚循,使得境内大治,百姓爱戴。他的孝道也为人称道,退朝后侍奉母亲,与家人和睦相处,显示出他不仅是一个能干的官员,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刘鄴的形象则是一个聪慧过人、忠诚正直的官员。他自幼聪慧,受到李德裕的赏识,但在李德裕被贬后,他流落江湖,显示出官场的无常。然而,他始终不忘李德裕的恩情,最终在懿宗时为李德裕申冤,恢复其官爵,显示出他的忠诚和义气。
陆扆则是一个文才出众、敏速如注射的官员。他在翰林院中以文才著称,能够迅速完成皇帝的诏令,受到昭宗的优遇。他在任内反对亲王参与军事,认为会带来后患,显示出他的政治远见和谨慎态度。
总体而言,这四位官员的生平事迹反映了唐代官场的复杂性和官员们的个人品质。他们或勤奋好学,或精明吏治,或忠诚正直,或文才出众,各自在不同的领域展现出卓越的才能和高尚的品德。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代的政治文化和社会风貌。
这段古文主要描述了唐代晚期几位重要官员的政治生涯和他们在朝廷中的斗争。陆扆、韩偓、崔胤、李茂贞、郑綮、硃朴、孙偓等人物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反映了唐代晚期政治的复杂性和动荡不安的局面。
陆扆作为一位重要的官员,多次在政治斗争中被贬,最终被杀害,这反映了唐代晚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派系倾轧。韩偓作为昭宗的重要谋士,参与了平定刘季述之乱,显示了他在朝廷中的重要地位和影响力。崔胤与陆扆的政治冲突,以及李茂贞的割据行为,进一步揭示了唐代晚期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和冲突。
郑綮以诗闻名,其诗风俳谐,被称为“郑五歇后体”,他的政治生涯也充满了波折,最终因政治斗争被贬。硃朴主张迁都,试图通过迁都来振兴国家,但他的建议未被采纳,最终也因政治斗争被贬。孙偓作为一位重要的官员,最终也因政治斗争被贬,反映了唐代晚期政治的残酷和无情。
这段古文通过对几位官员政治生涯的描述,揭示了唐代晚期政治的复杂性和动荡不安的局面。官员们在朝廷中的斗争和命运,反映了唐代晚期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以及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派系倾轧。这些历史事件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唐代晚期的政治和社会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这段古文出自《新唐书·韩偓传》,主要记载了唐代末年韩偓的政治生涯及其与宦官、军阀的斗争。韩偓作为一位忠诚正直的官员,面对宦官专权、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始终坚持原则,敢于直言进谏,表现出极高的政治操守和道德勇气。
文中韩偓多次进谏皇帝,反对宦官专权,主张削弱宦官势力,恢复朝廷的正常秩序。他反对韦贻范过早复职,认为这有违孝道,体现了儒家伦理观念在政治决策中的重要性。韩偓的直言不讳和对原则的坚守,使得他在朝廷中屡遭排挤和打压,但他始终不改初衷,表现出极高的政治操守。
韩偓与崔胤的关系复杂,既有合作也有矛盾。崔胤曾召朱全忠讨伐韩全诲,韩偓对此表示支持,但在崔胤与朱全忠的权力斗争中,韩偓又表现出对崔胤的不满。这种复杂的关系反映了唐代末年朝廷内部权力斗争的激烈和复杂。
韩偓的政治生涯充满了坎坷和挫折,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不为权势所动。他的忠诚和正直赢得了后世的赞誉,但也使他成为宦官和军阀的眼中钉,最终被迫离开朝廷,依附于地方军阀王审知。
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韩偓的政治生涯,也反映了唐代末年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社会动荡。韩偓的形象在文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他的忠诚、正直和坚持原则的精神,成为后世官员的楷模。同时,文中对宦官专权、军阀割据的描写,也揭示了唐代末年政治腐败和社会动荡的根源。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韩偓政治生涯的描写,展现了唐代末年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社会动荡,同时也塑造了一位忠诚正直、坚持原则的官员形象,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