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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三

作者: 徐霞客(1587年—1641年),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他出身于江苏江阴的书香门第,自幼博览群书,尤好地理。成年后放弃科举,专注于游历考察,足迹遍及中国16个省区。

年代:明代(17世纪)。

内容简要:全书共60余万字,记录了徐霞客30余年的旅行见闻,内容涵盖地理、地貌、水文、风俗等。他以科学的态度考察山川河流,尤其对喀斯特地貌的研究具有开创性意义。该书不仅是地理学经典,也是文学佳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三-原文

二十五日其妇平明始觅炊,迟迟得餐。

雨时作时止。

出门即东上岭。

盖其江自北而南,两崖夹壁,惟此西崖有一线可下,东崖有片隙可庐,其南有山横列,江折而西向入峡,有小水自东峡来注,故西崖之南,江勒而无余地,东崖之南,曲转而存小塍。

过此江,乃知布雄之地,西南随此江,其界更远;南抵广南,其界即盘江,此《统志》所云东入普安州境也。

步雄属贵州普安州。

盘旋东北共三里,逾岭头,遂与南山成南北两界。

峡中深逼,自东而西;路循北山岭南行,自西而东。

又五里,则北山忽断如中剖者,下陷如深坑,底有细流,沿石底自北而泻于南峡。

路乃转北而下,历悬石,披仄崿获窄的山崖,下抵石底,践流稍南,复攀石隙,上跻东崖。

由石底北望,断崖中剖,对夹如一线,并起各千仞,丛翠披云,飞流溅沫,真幽险之极观,逼仄之异境也。

既上,复循北岭东行。

五里稍降,行坞中二里,于是路南复有峰突起,不沿南坞,忽穿北坳矣。

时零雨间作,路无行人。

既而风驰雨骤,山深路僻,两人者勃窣其间,觉树影溪声,俱有灵幻之气。

又二里,度东脊,稍转而南,复逾冈而上。

二里,一岐东南,一岐直北,顾奴前驰从东南者。

穿山腋间二里,忽见数十家倚北坞间,余觉有异,趋问之,则大路尚在北大山后,此乃山中别聚,皆儸儸也。

见人伥伥,间有解语者,问其名,曰坡头甸。

问去黄草坝,曰尚五十里。

问北出大路若干里,曰不一里。

盖其后有大山,北列最高,抱此甸而南,若隔绝人境者。

随其指,逾岭之西北腋,果一里而得大道。

遂从之,缘大山之北而上。

直挤者一里,望北坞甚深而辟,霾开树杪树枝间的雾气散去,每伫视之,惟见其中丛茅盘谷,阒qù寂静无片塍半椽也。

盘大山之东,又上半里,忽见有峡东坠。

稍东南降半里,平行大山东南支,又见其西复有峡南坠,已与大山东西隔陇矣。

于是降陟岭坞十里,有两三家居北冈之上,是曰柳树。

止而炊汤以饭;而雨势不止,讯去黄草坝不及,遂留止焉。

其人皆汉语,非儸儸。

居停之老陈姓,甚贫而能重客,一见辄煨榾柮以燎湿衣。

余浣污而炙之。

虽食无盐,卧无草,甚乐也。

二十六日平明起,炊饭。

风霾飘雨,余仍就火,久之乃行。

降坡循坞,其坞犹西下者。

东三里坞穷,有小水自北坞来,横渡之。

复东上坡,宛转岭坳,五里,有场在北坡下。

由其东又五里,逾冈而下,坞忽东西大开。

其西南冈脊甚平,而东北若深坠;南北皆巨山,而南山势尤崇,黑雾间时露岩岩气色。

坞中无巨流,亦无田塍居人,一里皆深茅充塞。

路本正东去,有岐南向崇山之腋,顾奴前驰,从之。

一里,南竟坞,将陟山坡上,余觉其误,复返辙而北,从大路东行。

披茅履湿,三里,东竟坞。

有峰中峙坞东,坞从东北坠而下,路从东南陟而上。

二里,南穿山腋。

又东半里,逾其东坳,俯见东山南向列,下界为峡,其中泉声轰轰,想为南流者。

从岭上转南半里,逾其南拗,又俯见西山南向列,下界为峡,其中泉声轰轰,想亦南流者。

盖其东北皆有层峦夹谷,而是山中悬其间。

遂从其西沿岭南下,二里,有小水自东崖横注西谷,遂踞其上,濯足而饭。

既饭,从坞上南行。

隔坞见西峰高柯丛蔓,蒙密无纤隙。

南二里,坞将尽,闻伐木声,则抡材取薪者,从其南渐北焉。

又南一里,下至坞中,则坞乃度脊,虽不甚中高,而北面反下。

脊南峡,南下甚逼,中满田禾。

透峡而出,遂盘一壑,丰禾成塍。

有小水自东北峡下注,南有尖峰中突,水从其西南坠去,路从其东北逾岭。

一里半涉壑,一里半登岭。

又东俯,有峡南下,其中水声甚急。

拾级直下,一里抵坞底,东峡水西南注,遂横涉之。

稍南,又东峡一水,自东而西注,复横涉之,二水遂合流南行。

路随涧东而南,二里出峡,有巨石峰突立东南,水从坞中直南去。

坞中田塍鳞次,黄云被陇,西瞰步雄,止隔一岭。

路从坞东上岭,转突峰之南,一里,有数家倚北冈上,是曰沙涧村,始知前所出坞为沙涧也。

由其前东下而复上,又东南逾一冈而下,共一里余,有溪自北而南,较前诸流为大,其上有石梁跨之。

过梁,复东上坡一里,冈头石齿萦泥,滑泞廉利,备诸艰楚。

一里东下,又东南转逾一冈,一里透峡出,始见东小山南悬坞中,其上室庐累累,是为黄草坝。

乃东行田塍间一里,遂经坞而东,有水自北坞来,石坡横截之,坡东隙则叠石齐坡,水冒其上,南泻而下。

其水小于西石梁之水,然皆自北而南,抵巴吉而入盘江者也。

自沙涧至此,诸水俱清澈可爱,非复潢污浑浊之比,岂滇、黔分界,而水即殊状耶?

此处有石濑,而复甃堰以补其缺,东上即为黄草坝营聚,坝之得名,岂以此耶?

时樵者俱浣濯坝上,亦就濯之,污衣垢膝,为之顿易。

乃东上坡,循堵垣而东,有街横萦冈南,然皆草房卑舍,不甚整辟。

土人言,前年为步雄龙土司挟其戚沙土司兵攻毁,故非复旧观。

然龙氏又为侬氏所攻而代之矣。

其北峰顶,即土司黄氏之居在焉。

乃人息于吴氏。

吴,汉人,男妇俱重客,蔬醴俱备云。

二十七日晨起雨犹不止。

即而霁,泥泞犹甚。

姑少憩一日,询盘江曲折,为明日行计。

乃匡坐作记。

薄暮复雨,中夜弥甚,衣被俱沾透焉。

二十八日晨雨不止。

衣湿难行。

俟炙衣而

起。终日雨涔涔雨水不断地往下流也。是日此处马场,人集颇盛。市中无他异物,惟黄蜡与细笋为多。乃煨笋煮肉,竟日守雨。

黄草坝土司黄姓,加都司衔。乃普安十二营长官司之属。十二营以归顺为首,而钱赋之数则推黄草坝,土地之远则推步雄焉。黄草坝东十五里为马鼻河,又东五十里抵龙光,乃广西右江分界;西二十里为步雄,又西五十里抵江底,乃云南罗平州分界;南三十里为安障,又南四十里抵巴吉,乃云南广南府分界;北三十里为丰塘,又北二十里抵碧洞,乃云南亦佐县分界。东西南三面与两异省错壤,北去普安二百二十里。其地田塍中辟,道路四达,人民颇集,可建一县;而土司恐夺其权,州官恐分其利,故莫为举者。

黄草坝东南,由龙光、箐口、者恐、板屯、坝楼、以上俱安隆土司地。其土官自天启初为部人所杀,泗城以孙代署之。八腊、者香、俱泗城州地。下田州,乃昔年大道。自安隆无土官,泗城代署,广南以兵争之,据其大半,道路不能,实由于此。按盘江自八达、与罗平分界。

巴泽、河格、巴吉、兴隆、那贡,以上俱安隆土司地,今俱为广南有。抵坝楼,遂下八蜡、者香。又有一水自东北来合,土人以为即安南卫北盘江,恐非是。安南北盘,合胆寒、罗运、白水河之流,已东南下都泥,由泗城东北界,经那地、永顺,出罗木渡,下迁江。则此东北来之水,自是泗城西北界山箐所出,其非北盘可知也。于是遂为右江。再下又有广南、富州之水,自者格、亦安隆土司属,今为广南据者。葛阆、历里俱泗城州地。来合,而下田州,此水即志所称南旺诸溪也。二水一出洒城西北,一出广南之东,皆右江之支,而非右江之源;其源惟南盘足以当之。胆寒、罗运出于白水河,乃都泥江之支,而非都泥江之源;其源惟北盘足以当之。各不相紊也。按云南抵广西间道有三。一在临安府之东,由阿迷州、维摩州本州昔置干沟、倒马坡、石天井、阿九、抹甲等哨,东通广南。每哨拨陆凉卫百户一员、军兵十五名、民兵十五名把守。后州治湮没,哨悉废弛。抵广南富州,入广西归顺、下雷,而出驮伏,下南宁。此余初从左江取道至归顺,而卒阻于交彝者也,是为南路。一在平越府之南,由独山州丰宁上下司,入广西南丹河池州,出庆远。

此余后从罗木渡取道而入黔、滇者也,是为北路。一在普安之南、罗平之东,由黄草坝,即安隆坝楼之下田州,出南宁者。此余初徘徊于田州界上,人皆以为不可行,而久候无同侣,竟不得行者也,是为中路。中路为南盘入粤出黔之交;南路为南盘萦滇之始,与下粤之末;北路为北盘经黔环粤之会。然此三路今皆阻塞。南阻于阿迷之普,富州之李、沈,见《广西小纪》。归顺之交彝:中阻于广南之蚕食,田州之狂狺yín狗狂叫;北阻于下司之草窃,八寨之伏莽。既宦辙之不敢入,亦商旅之莫能从。惟东路由沅、靖而越沙泥恐州,为今人所趋。然怀远沙泥,亦多黎人之恐,且迂陟湖南,又多历一省矣。

黄草坝东一百五十里为安笼所,又东为新城所,皆南与粤西之安隆、泗城接壤。然在黔曰“笼”,在粤曰“隆”,一音而各异字,一处而各异名、何也?岂两名本同一字,传写之异耶?按安庄之东,大路所经,亦有安笼箐山,与安笼所相距四百里,乃远者同而近者异,又何耶?大抵黔中多用“笼”字,粤中多用“隆”字,如隆安县之类。故各从其地,而不知其地之相近,其取名必非二也。

黄草坝著名黔西,而居聚阛阓俱不及罗平州;罗平著名迤东,而居聚阛阓又不及广西府。此府、州、营、堡之异也。闻澂江府湖山最胜,而居聚阛阓亦让广西府。临安府为滇中首郡,而今为普氏所残,凋敞未复,人民虽多,居聚虽远,而光景止与广西府同也。

迤东之县,通海为最盛;迤东之州,石屏为最盛;迤东之堡聚,宝秀为最盛:皆以免于普祸也。县以江川为最凋,州以师宗为最敝,堡聚以南庄诸处为最惨,皆为普所蹂躏也。若步雄之龙、侬争代,黄草坝之被閧于龙、沙,沙乃步雄龙氏之妇翁。安隆土司之纷争于岑、侬。岑为广西泗城,侬为广南府。今广南势大,安隆之地,为占去八九矣。土司糜烂人民,乃其本性,而紊及朝廷之封疆,不可长也。诸彝种之苦于土司糜烂,真是痛心疾首,第势为所压,生死惟命耳,非真有恋主思旧之心,牢不可破也。其所以乐于反侧者,不过是遗孽煽动。其人不习汉语,而素昵彝风,故勾引为易。而遗孽亦非果有殷之顽、田横之客也,第跳梁伏莽之奸,藉口愚众,以行其狡猾耳。所度诸山之险,远以罗平、师宗界偏头哨为最;其次则通海之建通关,其险峻虽同,而无此荒寂;再次则阿迷之中道岭,沈家坟处。其深杳虽同,而无此崇隘;又次则步雄之江底东岭,其曲折虽同,而无此逼削。若溪渡之险,莫如江底,崖削九天,堑嵌九地,盘江朋圃之渡,皆莫及焉。

粤西之山,有纯石者,有间石者,各自分行独挺,不相混杂。滇南之山,皆土峰缭绕,间有缀石,亦十不一二,故环洼为多。黔南之山,则界于二者之间,独以逼耸见奇,滇山惟多土,故多壅流成海,而流多浑浊。惟抚仙湖最清。粤山惟石,故多穿穴之流,而水悉澄清。而黔流亦界于二者之间。

二十九日晨雨霏霏。既饭,辞主人

行。从街东南出,半里,绕东峰之南而北,入其坞。

伫而回睇,始见其前大坞开于南,群山丛突,小石峰或朝或拱,参立前坞中。

而遥望坞外,南山横亘最雄,犹半与云气相氤氲,此即巴吉之东,障盘江而南趋者也。

坞中复四面开坞:西则沙涧所从来之道,东则马鼻河所从出之峡,而南则东西诸水所下巴吉之区,北则今所入丰塘之路也。

计其地,北与为对,南与富州为对,西与杨林为对,东与安笼所为对。

其遥对者,直东则粤西之庆远,直北则四川之重庆矣。

入北坞又半里,其西峰盘崖削石,岩岩独异,其中有小水南来。

溯之北又二里,循东峰北上,逾脊稍降,陟坞复上,始见东坞焉。

共二里,再上北坳,转而西,坳中有水自西来,出坳下坠东坞,坳上丰禾被陇即禾苗茂盛遮盖了田陇。

透之而西,沿北岭上西向行。二里稍降,陟北坞。

一里复西北上,二里逾北坳,从岭脊西北行。

途中忽雨忽霁,大抵雨多于日也。

稍降,复盘陟其西北坡冈,左右时有大洼旋峡,共五里,逾西坳而下。

又三里抵坞中,闻水声淙淙,然四山回合,方疑水从何出。

又西北一里,忽见坞中有坑,中坠如井,盖此水之所入者矣。

从坞右半里,又西北陟岭半里,透脊夹而出,于是稍降,从长峡中行。

西北三里,复稍上,始知此峡亦中洼而无下泄之道者也。

饭于路旁石上。

出岭之西,始见西坞中盘,内皆嘉禾芃芃. 北有小山绾坞口,庐舍悬其上,是曰丰塘。

东西南皆回峰环之,水从西南二坞交注其间,北向坠峡。

由坞东南降岭,循坞南盘南山北麓,共二里,北与绾口庐舍隔坞相对。

见路旁有歧,南向入山,疑为分歧之处,过而复还。

始登,见其内道颇大,以为是;再上,路分为二,西者既渐小,南者又盘南山,又疑为非。

往算数四,莫可从问。

而坞北居庐相距二里余,往返既遥;见南山有牧者,急趋就之,而隔峰间壑,不能即至。

忽有负木三人从前岭下,问之,乃知其非。

随之二里,北出大路。

其人言:“分岐之处尚在岭西。此处南岐,乃南坞小路之入山者,大路在西坞入也。然此去已不及黄泥河,正可从碧峒托宿矣。”

乃西向入坞。

有小水自西来,路逾坡西上,下而复陟,三里逾坳。

坳不高而接两山之间,为南山过北之脊;东水下丰塘,西水复西北流,俱入马鼻者;脊西遥开坞直去。

循北岭又西二里,歧始两分:沿北岭西向出坞,为普安州道;横度坞南,陟岭南上,为亦佐道。

遂南度坞,路渐微,深茅覆水,曲磴欹坡石级盘曲随坡回转,无非行潦小水塘。

缘之南上坡,一里,西南盘岭角,始望见北界遥山横亘,蜿蜒天末。

此即亦字孔西南东转之脊,从丹霞山东南,迤逦环狗场、归顺二营以走安笼所,北界普安南北板桥诸水入北盘,南界黄草坝马鼻河诸水入南盘者也。

又西南入峡一里余,复南跻岭巅。

一里,得石磴,由脊南转。

其脊茅深路曲,非此石道,复疑其误矣。

循磴西下,复转而南,曲折一里,抵山麓。

其麓复开大坞西去。

坞虽大,皆荒茅盘错,绝无禾塍人烟。

于是随山麓西行,三里,坞直西去,路西南截坞行。

坞南北界,巨岭森削,中环一壑,圆匝合沓重重叠叠聚集在一起,令人有四面芙蓉之想。

惟瞑色欲合,山雨复来,而路绝茅深,不知人烟何处,不胜惴惴。

又西南一里,穿峡脊而过,其脊中平而夹甚逼。

出其西,长峡西去,南北两界夹之甚遥,其中一望荒茅,而路复若断若续,上则重茅偃雨,下则停潦盈蹊满路上都是小水塘。

时昏黑逼人,惟向暗中踯躅。

三里,忽闻犬声,继闻人语在路南,计已出峡口,然已不辨为峡为坡,亦不辨南向从何入。

又半里,大道似从西北,而人声在南,从莽中横赴之,遂陷棘刺中。

久之,又半里,乃得石径。

入寨门,则门闭久矣。

听其舂声甚遥,号呼之,有应者;久之,有询者;又久之,见有火影出;又久之,闻启内隘门声,始得启外门入。

即随火入舂者家,炊粥浣足。

虽拥青茅而卧,犹幸得其所矣。

既定,问其地名,即碧峒也,为亦佐东北界。

问红板桥何在?即在此北峰之麓。

为黄草坝西界,与此盖南北隔一坞云。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三-译文

二十五日,我的妻子天亮才开始找柴火做饭,很晚才吃上饭。

雨时下时停。

出门后立即向东上山岭。

因为这条江从北向南流,两岸峭壁夹峙,只有西岸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去,东岸有一片空隙可以建屋,南面有山横列,江水转向西流入峡谷,有一条小溪从东边的峡谷流来汇入,所以西岸的南边,江水紧逼没有空地,东岸的南边,江水转弯后留下了一小块田地。

过了这条江,才知道布雄这个地方,西南方向沿着这条江,边界更远;南边到达广南,边界就是盘江,这就是《统志》所说的东边进入普安州境内。

步雄属于贵州普安州。

盘旋向东北共走了三里,翻过岭头,便与南山形成南北两界。

峡谷中深而狭窄,从东向西延伸;路沿着北山岭南行,从西向东延伸。

又走了五里,北山突然像被从中剖开一样,下陷成一个深坑,坑底有一条细流,沿着石底从北向南流入南边的峡谷。

路于是转向北下,经过悬石,穿过狭窄的山崖,下到石底,踩着水流稍向南走,再攀爬石缝,上到东崖。

从石底向北望去,断崖像被从中剖开,两边夹峙如一线,各自高耸千仞,绿树丛生,云雾缭绕,飞流溅沫,真是幽深险峻的极致景象,狭窄的奇异境界。

上去后,又沿着北岭向东走。

走了五里稍微下降,在山坞中走了二里,这时路南又有山峰突起,不沿着南边的山坞走,忽然穿过北边的山坳。

这时零星的雨不时下着,路上没有行人。

接着风驰雨骤,山深路僻,我们两人在其中艰难前行,感觉树影溪声,都带有灵幻的气息。

又走了二里,穿过东边的山脊,稍微转向南,再翻过山冈向上走。

走了二里,一条岔路向东南,一条岔路直向北,我的仆人向前跑向东南的那条路。

穿过山腋间走了二里,忽然看见几十户人家依傍在北边的山坞间,我觉得有些奇怪,赶紧去问,原来大路还在北边的大山后面,这里是山中的另一个聚居地,都是儸儸人。

见到人时他们显得茫然,偶尔有能听懂话的人,问他们的地名,说是坡头甸。

问去黄草坝还有多远,回答说还有五十里。

问北边出去到大路有多远,回答说不到一里。

原来他们后面有一座大山,北边最高,环抱着这个甸子向南延伸,像是隔绝了人间。

按照他们的指引,翻过山岭的西北腋,果然走了一里就到了大路。

于是沿着大路,顺着大山的北边向上走。

直走了一里,望见北边的山坞很深而且开阔,雾气从树梢散去,每次停下来看,只见其中茅草丛生,山谷盘绕,寂静得没有一片田地或半间房屋。

绕着大山的东边走,又向上走了半里,忽然看见有峡谷向东坠落。

稍微向东南下降半里,平行于大山的东南支脉,又看见西边有峡谷向南坠落,已经与大山东西相隔了。

于是上下山岭和山坞走了十里,有两三户人家住在北边的山冈上,这里叫柳树。

停下来烧水做饭;但雨势不停,打听去黄草坝的路还远,于是决定留在这里。

这里的人都说汉语,不是儸儸人。

住在这里的老陈姓,虽然很穷但很重视客人,一见面就烧柴火来烤干湿衣服。

我洗了脏衣服并烤干。

虽然吃饭没有盐,睡觉没有草,但很快乐。

二十六日天亮起床,做饭。

风沙和雨飘着,我仍然靠近火堆,很久才出发。

下坡沿着山坞走,山坞还是向西延伸。

向东走了三里,山坞尽头,有一条小溪从北边的山坞流来,横渡过去。

再向东上坡,蜿蜒穿过山坳,走了五里,有一个场在北坡下。

从那里向东又走了五里,翻过山冈向下走,山坞忽然东西大开。

西南的山冈脊很平,而东北像是深陷下去;南北都是大山,而南山的山势尤其高耸,黑雾中不时露出岩石的气色。

山坞中没有大河流,也没有田地和居民,一里路都是深茅草充塞。

路本来是向东去的,有一条岔路向南通向高山的腋部,我的仆人向前跑,跟着他。

走了一里,南边的山坞尽头,准备爬上山坡,我觉得走错了,又返回原路向北,沿着大路向东走。

穿过茅草,踩着湿滑的路,走了三里,东边的山坞尽头。

有一座山峰矗立在山坞的东边,山坞从东北坠落而下,路从东南向上攀登。

走了二里,向南穿过山腋。

又向东走了半里,翻过东边的山坳,俯视看见东山向南排列,下界是峡谷,其中泉水声轰轰作响,想必是向南流的。

从岭上转向南走了半里,翻过南边的山坳,又俯视看见西山向南排列,下界是峡谷,其中泉水声轰轰作响,想必也是向南流的。

原来东北都有层峦夹着山谷,而这座山悬在中间。

于是从西边沿着山岭向南下,走了二里,有一条小溪从东崖横流注入西谷,于是坐在上面,洗脚并吃饭。

吃完饭,从山坞上向南走。

隔着山坞看见西峰高耸,树木丛生,密不透风。

向南走了二里,山坞快要尽头,听到伐木声,是砍柴的人,从南边渐渐向北走。

又向南走了一里,下到山坞中,山坞是穿过山脊的,虽然不太高,但北面反而低。

山脊南边的峡谷,向南延伸很狭窄,中间满是田禾。

穿过峡谷出来,便绕过一个山谷,田禾丰盛成田埂。

有一条小溪从东北的峡谷流下,南边有尖峰突起,水从它的西南坠落下去,路从它的东北翻过山岭。

走了一里半涉过山谷,一里半登上山岭。

又向东俯视,有峡谷向南延伸,其中水声很急。

沿着台阶直下,走了一里到达山坞底,东边的峡谷水向西南流,于是横渡过去。

稍向南,又有一条东边的峡谷水,从东向西流,再次横渡过去,两条水汇合后向南流。

路沿着涧东向南走,走了二里出峡谷,有一座巨石峰突立在东南,水从山坞中直向南流去。

山坞中田埂排列整齐,黄云覆盖着田野,向西俯瞰步雄,只隔着一座山岭。

路从山坞东边上岭,转向突峰的南边,走了一里,有几户人家依傍在北边的山冈上,这里叫沙涧村,才知道之前出来的山坞是沙涧。

从那里向东下再上,又向东南翻过一座山冈向下走,共走了一里多,有一条溪从北向南流,比之前的河流都大,上面有石桥跨过。

过桥后,再向东上坡走了一里,冈头上的石头像牙齿一样嵌在泥中,滑腻锋利,经历了许多艰难。

走了一里向东下,又向东南转翻过一座山冈,走了一里穿过峡谷出来,才看见东边的小山悬在山坞中,上面房屋累累,这就是黄草坝。

于是向东走在田埂间一里,便穿过山坞向东,有一条水从北边的山坞流来,石坡横截着它,坡东的缝隙则叠石齐坡,水从上面冒出来,向南泻下。

这条水比西边石梁的水小,但都是从北向南流,最终流入巴吉并汇入盘江。

从沙涧到这里,所有的水都清澈可爱,不再是浑浊的污水,难道是滇、黔分界,水也变得不同了吗?

这里有石濑,又用石堰来补其缺口,东上就是黄草坝的营聚,坝的名字,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这时樵夫都在坝上洗濯,我也去洗濯,脏衣服和膝盖上的污垢,顿时变得干净。

于是向东上坡,沿着墙垣向东走,有一条街横绕在山冈南边,但都是草房矮舍,不太整齐。

当地人说,前年步雄的龙土司带着他的亲戚沙土司的兵攻毁了这里,所以不再有旧时的景象。

但龙氏又被侬氏攻取代了。

北边的峰顶,就是土司黄氏的居所。

于是我们在吴氏家休息。

吴氏是汉人,男女都很重视客人,蔬菜和酒都准备好了。

二十七日早晨起床,雨还在下。

不久天晴,但泥泞还很严重。

姑且休息一天,打听盘江的曲折,为明天的行程做准备。

于是坐下来写记录。

傍晚又下雨,半夜雨更大,衣服和被子都湿透了。

二十八日早晨雨还在下。

衣服湿了难以行走。

等烤干衣服再出发。

开始。整天雨下个不停。今天这里的马场,人聚集得很多。市场上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只有黄蜡和细笋比较多。于是我们煨笋煮肉,整天守着雨。

黄草坝的土司姓黄,加都司衔。属于普安十二营长官司的管辖范围。十二营中以归顺为首,而钱赋的数量则以黄草坝为多,土地的广阔则以步雄为最。黄草坝东十五里是马鼻河,再往东五十里到达龙光,是广西右江的分界;西二十里是步雄,再往西五十里到达江底,是云南罗平州的分界;南三十里是安障,再往南四十里到达巴吉,是云南广南府的分界;北三十里是丰塘,再往北二十里到达碧洞,是云南亦佐县的分界。东西南三面与两个不同的省份交错接壤,北面距离普安二百二十里。这里的田地开辟在中间,道路四通八达,人民聚集较多,可以建立一个县;但土司担心权力被夺,州官担心利益被分割,所以没有人提议。

黄草坝东南,经过龙光、箐口、者恐、板屯、坝楼,以上都是安隆土司的地盘。其土官自天启初年被部人所杀,泗城以孙代署。八腊、者香,都是泗城州的地盘。下田州,是过去的大道。自从安隆没有土官,泗城代署,广南以兵争夺,占据了大半,道路不通,实际上是因为这个原因。按盘江自八达,与罗平分界。

巴泽、河格、巴吉、兴隆、那贡,以上都是安隆土司的地盘,现在都被广南占据。到达坝楼,于是下八蜡、者香。又有一条水从东北来汇合,当地人认为是安南卫的北盘江,恐怕不是。安南的北盘江,合胆寒、罗运、白水河的流,已经向东南流下都泥,经过泗城东北界,经过那地、永顺,出罗木渡,下迁江。那么这条从东北来的水,自然是泗城西北界山箐所出,不是北盘江。于是成为右江。再往下又有广南、富州的水,从者格,也是安隆土司的属地,现在被广南占据。葛阆、历里都是泗城州的地盘。来汇合,而下田州,这条水就是志书中所称的南旺诸溪。两条水一条出自洒城西北,一条出自广南之东,都是右江的支流,而不是右江的源头;其源头只有南盘江足以担当。胆寒、罗运出自白水河,是都泥江的支流,而不是都泥江的源头;其源头只有北盘江足以担当。各不相紊。按云南到广西的间道有三条。一条在临安府的东边,由阿迷州、维摩州本州昔置干沟、倒马坡、石天井、阿九、抹甲等哨,东通广南。每哨拨陆凉卫百户一员、军兵十五名、民兵十五名把守。后来州治湮没,哨所全部废弛。到达广南富州,进入广西归顺、下雷,而出驮伏,下南宁。这是我最初从左江取道到归顺,最终被交彝所阻的路线,是为南路。一条在平越府的南边,由独山州丰宁上下司,进入广西南丹河池州,出庆远。

这是我后来从罗木渡取道进入贵州、云南的路线,是为北路。一条在普安的南边、罗平的东边,由黄草坝,即安隆坝楼的下田州,出南宁。这是我最初在田州界上徘徊,人们都认为不可行,而久候无同侣,最终未能成行的路线,是为中路。中路是南盘江进入广东、出贵州的交界;南路是南盘江环绕云南的开始,与下广东的末端;北路是北盘江经过贵州、环绕广东的会合。然而这三条路现在都阻塞了。南路被阿迷的普,富州的李、沈所阻,见《广西小纪》。归顺的交彝:中路被广南的蚕食,田州的狂狺狗狂叫所阻;北路被下司的草窃,八寨的伏莽所阻。既官宦不敢进入,商旅也无法通行。只有东路由沅、靖而越沙泥恐州,为今人所趋。然而怀远沙泥,也有很多黎人的恐吓,且迂回经过湖南,又多经历一个省了。

黄草坝东一百五十里是安笼所,再往东是新城所,都南与广西的安隆、泗城接壤。然而在贵州叫“笼”,在广西叫“隆”,一个音而不同的字,一个地方而不同的名称,为什么呢?难道两个名称本来是一个字,传写不同吗?按安庄的东边,大路所经,也有安笼箐山,与安笼所相距四百里,是远的相同而近的不同,又为什么呢?大抵贵州多用“笼”字,广西多用“隆”字,如隆安县之类。所以各从其地,而不知其地相近,其取名必非二也。

黄草坝在黔西著名,而居聚阛阓都不及罗平州;罗平在迤东著名,而居聚阛阓又不及广西府。这是府、州、营、堡的差异。听说澂江府的湖山最胜,而居聚阛阓也让广西府。临安府是滇中的首郡,而今被普氏所残,凋敝未复,人民虽多,居聚虽远,而光景只与广西府相同。

迤东的县,通海为最盛;迤东的州,石屏为最盛;迤东的堡聚,宝秀为最盛:都因为免于普祸。县以江川为最凋敝,州以师宗为最衰败,堡聚以南庄诸处为最惨,都被普氏所蹂躏。若步雄的龙、侬争代,黄草坝的被閧于龙、沙,沙是步雄龙氏的岳父。安隆土司的纷争于岑、侬。岑是广西泗城,侬是广南府。现在广南势大,安隆的地盘,被占去八九了。土司糜烂人民,是其本性,而紊乱朝廷的封疆,不可长也。诸彝种之苦于土司糜烂,真是痛心疾首,但势为所压,生死惟命耳,非真有恋主思旧之心,牢不可破也。其所以乐于反侧者,不过是遗孽煽动。其人不习汉语,而素昵彝风,故勾引为易。而遗孽亦非果有殷之顽、田横之客也,只是跳梁伏莽之奸,藉口愚众,以行其狡猾耳。所度诸山之险,远以罗平、师宗界偏头哨为最;其次则通海的建通关,其险峻虽同,而无此荒寂;再次则阿迷的中道岭,沈家坟处。其深杳虽同,而无此崇隘;又次则步雄的江底东岭,其曲折虽同,而无此逼削。若溪渡之险,莫如江底,崖削九天,堑嵌九地,盘江朋圃之渡,皆莫及焉。

广西的山,有纯石的,有间石的,各自分行独挺,不相混杂。云南的山,都是土峰缭绕,间有缀石,亦十不一二,故环洼为多。贵州的山,则界于二者之间,独以逼耸见奇,云南的山多土,故多壅流成海,而流多浑浊。惟抚仙湖最清。广西的山多石,故多穿穴之流,而水悉澄清。而贵州的河流也界于二者之间。

二十九日早晨雨霏霏。吃完饭,辞别主人。

出发。从街道的东南方向出去,走了半里路,绕过东峰的南边向北走,进入一个山谷。

停下来回头看,才看到前面的大山谷向南敞开,群山聚集,小石峰有的朝前,有的拱卫,错落有致地立在前面的山谷中。

远远望去,山谷外的南山横亘,气势最为雄伟,仿佛一半与云气交融,这就是巴吉的东边,阻挡盘江向南流去的地方。

山谷中又四面敞开:西边是沙涧流来的路,东边是马鼻河流出的峡谷,南边是东西两条水流汇入巴吉的区域,北边则是现在进入丰塘的路。

估计这个地方,北边与某地相对,南边与富州相对,西边与杨林相对,东边与安笼所相对。

更远的地方,正东是粤西的庆远,正北是四川的重庆。

进入北边的山谷又走了半里,西边的山峰悬崖峭壁,岩石奇特,其中有一条小水从南边流来。

沿着小水向北又走了二里,顺着东边的山峰向北走,翻过山脊稍微下降,再爬上山谷,终于看到了东边的山谷。

总共走了二里,再上北边的山坳,转向西,山坳中有水从西边流来,流出山坳后坠入东边的山谷,山坳上禾苗茂盛,遮盖了田陇。

穿过山坳向西,沿着北边的山岭向西走。走了二里稍微下降,进入北边的山谷。

走了一里又向西北上,走了二里翻过北边的山坳,沿着山脊向西北走。

途中时而下雨,时而放晴,大概下雨的时间比晴天多。

稍微下降,又盘绕着爬上西北的坡冈,左右不时有大洼地和旋涡状的峡谷,总共走了五里,翻过西边的山坳下去。

又走了三里到达山谷中,听到水声淙淙,但四周山峦环绕,正疑惑水从哪里流出。

又向西北走了一里,忽然看到山谷中有一个坑,中间像井一样下坠,原来这就是水流入的地方。

从山谷右边走了半里,又向西北爬上山岭半里,穿过山脊的夹缝出来,于是稍微下降,沿着长峡谷行走。

向西北走了三里,又稍微上坡,才知道这个峡谷也是中间低洼而没有下泄的通道。

在路旁的石头上吃了饭。

出了山岭的西边,才看到西边的山谷中盘绕着,里面都是茂盛的禾苗。北边有一座小山环绕着山谷口,庐舍悬挂在上面,这就是丰塘。

东西南三面都是回旋的山峰环绕,水从西南两个山谷交汇流入,向北坠入峡谷。

从山谷东南下岭,沿着山谷南边盘绕南山的北麓,总共走了二里,北边与环绕山谷口的庐舍隔着山谷相对。

看到路旁有岔路,向南进入山中,怀疑是分歧的地方,走过去又返回来。

开始登山,看到里面的路很宽,以为是正确的路;再往上走,路分成两条,西边的路渐渐变小,南边的路又盘绕南山,又怀疑走错了。

来回走了几次,无法确定方向。

而山谷北边的庐舍相距二里多,往返已经很远;看到南山有牧人,急忙赶过去,但隔着山峰和沟壑,无法立刻到达。

忽然有三个人背着木头从前面的山岭下来,问他们,才知道走错了。

跟着他们走了二里,向北出了大路。

那人说:“分歧的地方还在山岭的西边。这里的南岔路,是南边山谷小路进山的,大路在西边的山谷进入。不过这里已经来不及到黄泥河了,正好可以去碧峒投宿。”

于是向西进入山谷。

有一条小水从西边流来,路越过山坡向西上,下去又爬上来,走了三里翻过山坳。

山坳不高,连接两山之间,是南山过北山的山脊;东边的水流下丰塘,西边的水流向西北流,都流入马鼻河;山脊西边远远地敞开山谷直去。

沿着北边的山岭又向西走了二里,路开始分成两条:沿着北边的山岭向西出山谷,是去普安州的路;横穿山谷南边,爬上山岭南上,是去亦佐的路。

于是向南穿过山谷,路渐渐变小,深茅覆盖水面,石阶盘曲随坡回转,到处都是小水塘。

沿着路向南上坡,走了一里,向西南盘绕山岭的角落,终于看到北边的远山横亘,蜿蜒到天边。

这就是亦字孔西南东转的山脊,从丹霞山东南,曲折环绕狗场、归顺二营,走向安笼所,北边是普安南北板桥的水流入北盘江,南边是黄草坝马鼻河的水流入南盘江。

又向西南进入峡谷走了一里多,再向南爬上山顶。

走了一里,看到石阶,沿着山脊向南转。

山脊上茅草深,路曲折,如果不是这条石道,又怀疑走错了。

沿着石阶向西下,再转向南,曲折走了一里,到达山脚。

山脚下又敞开一个大山谷向西延伸。

山谷虽然大,但都是荒茅盘错,完全没有农田和人烟。

于是沿着山脚向西走,走了三里,山谷直向西延伸,路向西南横穿山谷行走。

山谷南北两边,巨大的山岭森严陡峭,中间环绕着一个深谷,圆形的山谷重重叠叠聚集在一起,让人有四面芙蓉的感觉。

只是天色渐暗,山雨又来了,而路被深茅覆盖,不知道人烟在哪里,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又向西南走了一里,穿过峡谷的山脊,山脊中间平坦但夹缝很窄。

出了山脊的西边,长峡谷向西延伸,南北两边的山岭夹着它,非常遥远,其中一片荒茅,路又时断时续,上面是厚厚的茅草压着雨水,下面是小水塘满路。

天色昏暗逼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走了三里,忽然听到狗叫声,接着听到人声在路南,估计已经出了峡谷口,但已经分不清是峡谷还是山坡,也不知道南边从哪里进入。

又走了半里,大路似乎向西北延伸,但人声在南边,从草丛中横穿过去,结果陷入了荆棘中。

过了很久,又走了半里,才找到石径。

进入寨门,发现门已经关闭很久了。

听到舂米的声音很远,呼喊了几声,有人回应;过了很久,有人询问;又过了很久,看到有火光出现;又过了很久,听到打开内门的声音,终于打开了外门进去。

随即跟着火光进入舂米的人家,煮粥洗脚。

虽然躺在青茅上,但幸好有了安身之处。

安定下来后,问这个地方的名字,原来是碧峒,位于亦佐的东北边界。

问红板桥在哪里?就在北边山峰的山脚下。

这里是黄草坝的西边界,与碧峒南北隔着一个山谷。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三-注解

布雄:布雄是古代中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天的贵州省普安州。

普安州:普安州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盘江:盘江是贵州省的主要河流之一,流经多个地区,是当地重要的水源和交通要道。

黄草坝:黄草坝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儸儸:儸儸是古代中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贵州、云南等地,以农耕为生。

沙涧:沙涧是古代中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地名,位于贵州省,因其地形特征而得名。

巴吉:巴吉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盘江流域的一个重要区域。

龙土司:龙土司是古代中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土司家族,主要分布在贵州、云南等地,是当地的统治者。

沙土司:沙土司是古代中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土司家族,主要分布在贵州、云南等地,是当地的统治者。

侬氏:侬氏是古代中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贵州、云南等地,以农耕为生。

普安十二营长官司:明代设立的地方行政机构,负责管理包括黄草坝在内的十二个营区,是明朝对西南边疆地区实行的一种特殊管理制度。

马鼻河:黄草坝东侧的一条河流,地理位置重要,是黄草坝与广西右江的分界线。

龙光:位于黄草坝东部的一个地点,是黄草坝与广西右江的分界点之一。

步雄:贵州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贵州与云南的交通要道之一。

安障:黄草坝南部的一个地区,是黄草坝与云南广南府的分界点。

丰塘:丰塘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安隆土司:历史上管理安隆地区的土司,其地在今广南府境内,曾因内部纷争和外部侵略而动荡不安。

泗城:广西的一个地区,历史上与安隆土司有密切的政治和军事联系。

广南:云南的一个府,历史上与安隆土司有领土争端。

右江:广西的一条重要河流,是多个地区的地理分界线。

南盘:盘江的南支,是云南和广西的重要水源之一。

北盘:盘江的北支,同样是云南和广西的重要水源之一。

都泥江:盘江的一条支流,流经云南和广西。

临安府:云南的一个府,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阿迷州:云南的一个州,历史上是临安府的一部分。

维摩州:云南的一个州,历史上是临安府的一部分。

广南富州:云南的一个州,历史上是广南府的一部分。

归顺:归顺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下雷:广西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广西与云南的交通要道之一。

南宁:广西的一个城市,历史上是广西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平越府:贵州的一个府,历史上是贵州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独山州:贵州的一个州,历史上是平越府的一部分。

南丹:广西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广西与贵州的交通要道之一。

河池州:广西的一个州,历史上是广西与贵州的交通要道之一。

庆远:庆远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罗平州:云南的一个州,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安笼所:安笼所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新城所:贵州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贵州与广西的交通要道之一。

安隆:广西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广西与贵州的交通要道之一。

泗城州:广西的一个州,历史上是广西与贵州的交通要道之一。

安庄:贵州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贵州与广西的交通要道之一。

隆安县:广西的一个县,历史上是广西与贵州的交通要道之一。

广西府:云南的一个府,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澂江府:云南的一个府,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普氏:指普安土司家族,历史上在云南和贵州地区有较大影响力。

通海:云南的一个县,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石屏:云南的一个州,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宝秀:云南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江川:云南的一个县,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师宗:云南的一个州,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南庄:云南的一个地区,历史上是云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一。

龙、侬争代:指步雄地区的龙氏和侬氏家族之间的权力争斗。

龙、沙:指步雄地区的龙氏和沙氏家族之间的权力争斗。

岑、侬:指广西泗城的岑氏和广南府的侬氏家族之间的权力争斗。

抚仙湖:云南的一个湖泊,以其清澈的湖水而著名。

富州:富州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杨林:杨林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粤西:粤西是古代对广西地区的称呼,位于今广西壮族自治区。

重庆:重庆是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亦佐:亦佐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丹霞山:丹霞山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狗场:狗场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碧峒:碧峒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红板桥:红板桥是古代地名,位于今贵州省境内,是文中所描述的一个地理区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三-评注

这段古文描述了一位旅行者在贵州普安州的旅程,详细记录了其沿途的地理环境、自然景观和人文风情。文本通过细腻的描写,展现了西南地区独特的山水风貌和少数民族的生活状态。

首先,文本通过对山川河流的描写,展现了贵州地区复杂多变的地形特征。如文中提到的“江自北而南,两崖夹壁”,形象地描绘了河流两岸的陡峭山崖,给人一种险峻而壮丽的感觉。这种地理环境的描写不仅反映了当地的自然景观,也为后文的人文描写提供了背景。

其次,文本通过对少数民族聚居地的描写,展现了西南地区丰富的民族文化。如文中提到的“坡头甸”和“沙涧村”,都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特别是对“儸儸”这一少数民族的描写,反映了他们的生活状态和文化特征。这种人文描写不仅丰富了文本的内容,也为读者提供了了解西南少数民族文化的窗口。

此外,文本还通过对天气变化的描写,增强了旅途的艰辛感。如文中多次提到的“雨时作时止”、“风驰雨骤”等,不仅反映了贵州地区多变的气候特征,也增加了旅途的艰难和不确定性。这种天气变化的描写,使得整个旅程显得更加真实和生动。

最后,文本通过对当地土司家族的描写,反映了西南地区复杂的社会结构和政治关系。如文中提到的“龙土司”和“沙土司”,都是当地的统治者,他们之间的争斗和更替,反映了西南地区历史上的政治动荡和社会变迁。这种社会结构的描写,不仅丰富了文本的历史内涵,也为读者提供了了解西南地区历史背景的线索。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自然景观、人文风情和社会结构的描写,展现了贵州普安州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丰富的文化内涵。文本不仅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也为研究西南地区的历史和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详细描述了黄草坝的地理位置、历史背景及其与周边地区的关系。黄草坝作为一个重要的地理节点,连接了贵州、广西和云南三省,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文中提到的马鼻河、龙光、步雄等地,不仅是地理分界线,也是历史上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文中还提到了黄草坝的自然资源,如黄蜡和细笋,这些资源在当时的经济活动中占有重要地位。黄草坝的繁荣与这些资源的丰富密不可分,同时也反映了当时地方经济的特色。

此外,文中还涉及了土司制度的历史背景。黄草坝的土司黄姓,加都司衔,是普安十二营长官司的属官。土司制度是明朝对西南边疆地区实行的一种特殊管理制度,通过任命地方首领为土司,实现对边疆地区的间接统治。然而,土司制度也带来了地方势力的割据和纷争,文中提到的安隆土司的纷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从文化角度来看,这段古文反映了当时西南边疆地区的复杂政治局势和地方势力的争斗。土司制度的实施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边疆的稳定,但也导致了地方势力的割据和纷争,给当地人民带来了深重的苦难。文中提到的“土司糜烂人民,乃其本性,而紊及朝廷之封疆,不可长也”正是对土司制度弊端的深刻批判。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提供了丰富的地理和历史信息,还揭示了当时西南边疆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状况。通过对黄草坝及其周边地区的描述,我们可以窥见明朝时期西南边疆的复杂局势和地方势力的争斗,为我们理解这一时期的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出自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记》,描述了他穿越贵州山区的旅行经历。徐霞客以其细致入微的观察和生动的笔触,描绘了贵州山区的自然景观和地理特征。

首先,文中对地理环境的描写极为细致,如‘群山丛突,小石峰或朝或拱,参立前坞中’,生动地展现了贵州山区的地貌特征。徐霞客通过‘群山’、‘小石峰’等词汇,勾勒出一幅山峦叠嶂、峰峦起伏的壮丽画面。

其次,文中对水系的描写也十分详尽,如‘西则沙涧所从来之道,东则马鼻河所从出之峡’,展现了贵州地区复杂的水系网络。徐霞客通过对水流的描述,揭示了贵州地区的地理特征和水文环境。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多个古代地名,如‘巴吉’、‘丰塘’、‘富州’等,这些地名不仅反映了当时的地理分布,也为后人研究古代地理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不仅是对自然景观的描写,更是对贵州地区历史地理的深刻记录。徐霞客通过对地理环境的细致观察,揭示了贵州山区的自然风貌和人文景观,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从艺术特色来看,徐霞客的笔触细腻而生动,善于通过细节描写展现自然景观的壮丽与复杂。他的文字不仅具有地理学的价值,也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贵州山区的描写,展现了徐霞客作为地理学家的深厚功底和文学家的艺术才华,具有重要的历史、地理和文学价值。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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