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研究中心
让中华文化走向世界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荀子-臣道

作者: 荀子(约公元前313年—公元前238年),名况,字卿,战国末期儒家代表人物之一。他提倡“性恶论”,强调后天教化和礼法的重要性。

年代:成书于战国末期(公元前3世纪)。

内容简要:《荀子》是荀子及其弟子所著的哲学文集,共32篇。书中系统阐述了荀子的思想,包括“性恶论”“礼法并重”“天人相分”等观点。他强调通过教育和礼法来改造人性,主张“制天命而用之”,对后世儒家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是研究先秦哲学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荀子-臣道-原文

人臣之论:有态臣者,有篡臣者,有功臣者,有圣臣者。

内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难,百姓不亲,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说,善取宠乎上,是态臣者也。

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篡臣者也。

内足使以一民,外足使以距难,民亲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

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

故用圣臣者王,用功臣者强,用篡臣者危,用态臣者亡。

态臣用则必死,篡臣用则必危,功臣用则必荣,圣臣用则必尊。

故齐之苏秦,楚之州侯,秦之张仪,可谓态臣者也。

韩之张去疾,赵之奉阳,齐之孟尝,可谓篡臣也。

齐之管仲,晋之咎犯,楚之孙叔敖,可谓功臣矣。

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可谓圣臣矣。

是人臣之论也,吉凶贤不肖之极也。必谨志之!而慎自为择取焉,足以稽矣。

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

君有过谋过事,将危国家陨社稷之惧也;大臣父兄,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去,谓之谏;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死,谓之争;有能比知同力,率群臣百吏而相与强君挢君,君虽不安,不能不听,遂以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国,谓之辅;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拂。

故谏争辅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明君之所尊厚也,而闇主惑君以为己贼也。

故明君之所赏,闇君之所罚也;闇君之所赏,明君之所杀也。

伊尹箕子可谓谏矣,比干子胥可谓争矣,平原君之于赵可谓辅矣,信陵君之于魏可谓拂矣。

传曰:“从道不从君。”此之谓也。

故正义之臣设,则朝廷不颇;谏争辅拂之人信,则君过不远;爪牙之士施,则仇雠不作;边境之臣处,则疆垂不丧,故明主好同而闇主好独,明主尚贤使能而飨其盛,闇主妒贤畏能而灭其功,罚其忠,赏其贼,夫是之谓至闇,桀纣所以灭也。

事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事中君者,有谏争无谄谀;事暴君者,有补削无挢拂。

迫胁于乱时,穷居于暴国,而无所避之,则崇其美,扬其善,违其恶,隐其败,言其所长,不称其所短,以为成俗。

诗曰:“国有大命,不可以告人,妨其躬身。”此之谓也。

恭敬而逊,听从而敏,不敢有以私决择也,不敢有以私取与也,以顺上为志,是事圣君之义也。

忠信而不谀,谏争而不谄,挢然刚折端志而无倾侧之心,是案曰是,非案曰非,是事中君之义也。

调而不流,柔而不屈,宽容而不乱,晓然以至道而无不调和也,而能化易,时关内之,是事暴君之义也。

若驭朴马,若养赤子,若食餧人。

故因其惧也而改其过,因其忧也而辨其故,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曲得所谓焉。

书曰:“从命而不拂,微谏而不倦,为上则明,为下则逊。”此之谓也。

事人而不顺者,不疾者也;疾而不顺者,不敬者也;敬而不顺者,不忠者也;忠而不顺者,无功者也;有功而不顺者,无德者也。

故无德之为道也,伤疾、堕功、灭苦,故君子不为也。

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以德覆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德调君而辅之,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持禄养交而已耳,国贼也。

若周公之于成王也,可谓大忠矣;若管仲之于桓公,可谓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可谓下忠矣;若曹触龙之于纣者,可谓国贼矣。

仁者必敬人。

凡人非贤,则案不肖也。

人贤而不敬,则是禽兽也;人不肖而不敬,则是狎虎也。

禽兽则乱,狎虎则危,灾及其身矣。

诗曰:“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它。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之谓也。

故仁者必敬人。

敬人有道,贤者则贵而敬之,不肖者则畏而敬之;贤者则亲而敬之,不肖者则疏而敬之。

其敬一也,其情二也。

若夫忠信端悫,而不害伤,则无接而不然,是仁人之质也。

忠信以为质,端悫以为统,礼义以为文,伦类以为理,喘而言,臑而动,而一可以为法则。

诗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此之谓也。

恭敬、礼也;调和、乐也;谨慎、利也;斗怒、害也。

故君子安礼乐利,谨慎而无斗怒,是以百举而不过也。

小人反是。

通忠之顺,权险之平,祸乱之从声,三者非明主莫之能知也。

争然后善,戾然后功,生死无私,致忠而公,夫是之谓通忠之顺,信陵君似之矣。

夺然后义,杀然后仁,上下易位然后贞,功参天地,泽被生民,夫是之谓权险之平,汤武是也。

过而通情,和而无经,不恤是非,不论曲宜,偷合苟容,迷乱狂生,夫是之谓祸乱之从声,飞廉恶来是也。

传曰:“斩而齐,枉而顺,不同而一。”

诗曰:“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此之谓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荀子-臣道-译文

关于臣子的分类:有态臣、篡臣、功臣、圣臣。

对内不能治理百姓,对外不能抵御外敌,百姓不亲近,诸侯不信任;然而善于巧言令色,善于取悦君主,这就是态臣。

对君主不忠诚,对百姓善于获取声誉,不顾公道和正义,结党营私,以图谋私利为务,这就是篡臣。

对内能够治理百姓,对外能够抵御外敌,百姓亲近,士人信任,对君主忠诚,对百姓爱护不倦,这就是功臣。

对上能够尊崇君主,对下能够爱护百姓,政令教化,刑罚如影随形,应对突发事件,迅速反应,推类接誉,应对各种情况,灵活处理,这就是圣臣。

因此,任用圣臣的君主能够称王,任用功臣的君主能够强大,任用篡臣的君主会陷入危险,任用态臣的君主会灭亡。

任用态臣必然导致死亡,任用篡臣必然导致危险,任用功臣必然带来荣耀,任用圣臣必然带来尊崇。

因此,齐国的苏秦,楚国的州侯,秦国的张仪,可以说是态臣。

韩国的张去疾,赵国的奉阳,齐国的孟尝君,可以说是篡臣。

齐国的管仲,晋国的咎犯,楚国的孙叔敖,可以说是功臣。

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太公,可以说是圣臣。

这是关于臣子的论述,是吉凶贤不肖的极致。一定要谨记!并且谨慎地选择,足以作为参考。

服从命令并且对君主有利的叫做顺,服从命令但对君主不利的叫做谄;违背命令但对君主有利的叫做忠,违背命令且对君主不利的叫做篡;不顾君主的荣辱,不顾国家的安危,苟且迎合以保持禄位和交情,这叫做国贼。

君主有过错或错误的决策,可能导致国家危亡;大臣和父兄能够向君主进言,如果被采纳就继续,不被采纳就离开,这叫做谏;能够向君主进言,如果被采纳就继续,不被采纳就死谏,这叫做争;能够团结群臣百官,共同强谏君主,君主虽然不安,但不得不听从,从而解除国家的大患,消除国家的大害,成就尊君安国的事业,这叫做辅;能够违抗君主的命令,窃取君主的权力,反其道而行之,以安定国家的危难,消除君主的耻辱,功绩足以成就国家的大利,这叫做拂。

因此,谏争辅拂之人,是国家的重臣,是君主的宝贝,是明君所尊重的,而昏君却把他们视为自己的敌人。

因此,明君所赏赐的,昏君所惩罚的;昏君所赏赐的,明君所杀掉的。

伊尹和箕子可以说是谏臣,比干和子胥可以说是争臣,平原君对于赵国可以说是辅臣,信陵君对于魏国可以说是拂臣。

古书说:“遵从道义而不盲从君主。”就是这个意思。

因此,正义之臣在位,朝廷就不会偏颇;谏争辅拂之人得到信任,君主的过错就不会太远;爪牙之士发挥作用,仇敌就不会兴起;边境之臣在位,疆土就不会丧失。因此,明君喜欢与贤臣共事,而昏君喜欢独断专行;明君崇尚贤能,享受他们的功绩,而昏君嫉妒贤能,害怕他们的才能,毁灭他们的功绩,惩罚忠臣,赏赐奸臣,这就是极度的昏庸,桀纣之所以灭亡的原因。

侍奉圣君,只有听从没有谏争;侍奉中等君主,有谏争没有谄谀;侍奉暴君,有补过没有强谏。

在乱世中被迫胁,生活在暴政的国家,无法逃避,就要推崇君主的美德,宣扬他的善行,避开他的恶行,隐藏他的失败,谈论他的长处,不提他的短处,以此形成风俗。

《诗经》说:“国家有重大命令,不能告诉别人,以免妨碍自身。”就是这个意思。

恭敬而谦逊,听从而敏捷,不敢私自决定,不敢私自取舍,以顺从君主为志向,这是侍奉圣君的原则。

忠诚而不谄媚,谏争而不阿谀,刚直而不偏颇,是就是是,非就是非,这是侍奉中等君主的原则。

调和而不随波逐流,柔顺而不屈服,宽容而不混乱,明白大道而无所不调和,能够化难为易,适时调整,这是侍奉暴君的原则。

就像驾驭未经训练的马,就像养育婴儿,就像喂养饥饿的人。

因此,利用他的恐惧来改正他的过错,利用他的忧虑来辨明原因,利用他的喜悦来引导他进入正道,利用他的愤怒来消除他的怨恨,巧妙地达到目的。

《书经》说:“服从命令而不违背,微谏而不倦,作为上级则明智,作为下级则谦逊。”就是这个意思。

侍奉人而不顺从的,是不敬的;敬而不顺从的,是不忠的;忠而不顺从的,是没有功绩的;有功绩而不顺从的,是没有德行的。

因此,没有德行的行为,会伤害身体、毁掉功绩、消灭辛苦,所以君子不做这种事。

有大忠的人,有次忠的人,有下忠的人,有国贼:以德行覆盖君主并感化他,是大忠;以德行调和君主并辅佐他,是次忠;以正确的谏言反对错误并激怒他,是下忠;不顾君主的荣辱,不顾国家的安危,苟且迎合以保持禄位和交情,这是国贼。

像周公对于成王,可以说是大忠;像管仲对于桓公,可以说是次忠;像子胥对于夫差,可以说是下忠;像曹触龙对于纣王,可以说是国贼。

仁者必定尊敬他人。

凡人不是贤人,就是小人。

对贤人不尊敬,就是禽兽;对小人也不尊敬,就是狎虎。

禽兽会作乱,狎虎会带来危险,灾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诗经》说:“不敢徒手搏虎,不敢徒步渡河。人们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他。战战兢兢——如同站在深渊边,如同走在薄冰上。”就是这个意思。

因此,仁者必定尊敬他人。

尊敬他人有方法,对贤人要尊贵地尊敬,对小人要畏惧地尊敬;对贤人要亲近地尊敬,对小人要疏远地尊敬。

尊敬的方式是一样的,但情感是不同的。

至于忠信正直,不伤害他人,那么无论与谁交往都是如此,这是仁人的本质。

以忠信为本质,以正直为准则,以礼义为文饰,以伦类为道理,言行一致,一举一动都可以作为法则。

《诗经》说:“不僭越不伤害,很少不成为法则。”就是这个意思。

恭敬是礼,调和是乐,谨慎是利,斗怒是害。

因此,君子安于礼乐和利益,谨慎而不斗怒,所以百事都不会出错。

小人则相反。

通忠的顺从,权险的平衡,祸乱的随声附和,这三种情况只有明君才能理解。

争辩之后才能达到善,违背之后才能成就功绩,生死无私,致忠而公,这就是通忠的顺从,信陵君类似于此。

夺取之后才能实现正义,杀戮之后才能实现仁爱,上下易位之后才能实现贞正,功绩参天,恩泽遍及百姓,这就是权险的平衡,汤武就是如此。

过错而通情,和谐而无原则,不顾是非,不论曲直,苟且迎合,迷乱狂生,这就是祸乱的随声附和,飞廉和恶来就是如此。

古书说:“斩断而整齐,弯曲而顺从,不同而一致。”

《诗经》说:“接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就是这个意思。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荀子-臣道-注解

态臣:指那些表面上巧言令色、善于讨好君主,但实际上对国家无益、对百姓无亲的臣子。

篡臣:指那些不忠于君主,善于在民间获取声誉,不顾公道和正义,结党营私,以图谋私利的臣子。

功臣:指那些对内能够统一民心,对外能够抵御外患,百姓亲近,士人信任,忠于君主,爱护百姓的臣子。

圣臣:指那些能够尊君爱民,政令教化得当,能够迅速应对突发事件,能够推类接誉,曲成制象的臣子。

谏:指大臣或父兄能够向君主进言,如果被采纳则继续服务,不被采纳则离开。

争:指大臣或父兄能够向君主进言,如果被采纳则继续服务,不被采纳则不惜以死相争。

辅:指大臣能够团结群臣和百官,强行纠正君主的错误,即使君主不安,也不得不听从,从而解除国家的大患。

拂:指大臣能够抗拒君主的命令,窃取君主的权力,反其道而行之,以安定国家的危难,消除君主的耻辱,成就国家的大利。

大忠:指以德行覆盖君主并感化之,如周公之于成王。

次忠:指以德行调和君主并辅佐之,如管仲之于桓公。

下忠:指以正确的意见谏阻错误的行为,即使激怒君主也在所不惜,如子胥之于夫差。

国贼:指不顾君主的荣辱和国家的安危,只图私利,苟且偷生的臣子,如曹触龙之于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荀子-臣道-评注

本文通过对不同类型臣子的描述,深刻揭示了臣子在政治生活中的角色和责任。首先,文章将臣子分为态臣、篡臣、功臣和圣臣四类,分别阐述了他们的特点和影响。态臣和篡臣虽然可能在短期内获得君主的宠信或民间的声誉,但他们的行为最终会导致国家的衰败和灭亡。相反,功臣和圣臣则能够通过他们的忠诚和能力,使国家强盛和安定。

文章进一步通过对比明君和闇君对待臣子的态度,强调了明君尚贤使能的重要性。明君能够识别并重用那些真正为国家着想的臣子,而闇君则往往因为嫉妒和恐惧而惩罚忠臣,赏赐奸臣,最终导致国家的灭亡。

此外,文章还详细描述了在不同类型的君主面前,臣子应该如何调整自己的行为。例如,在圣君面前,臣子应该完全听从,不做任何谏争;在中君面前,臣子应该敢于谏争,但不谄谀;在暴君面前,臣子则应该采取更为谨慎和灵活的策略,以保护自己和国家的利益。

最后,文章通过对忠臣的分类,进一步强调了忠臣的不同层次和他们在国家中的不同作用。从大忠到国贼,每一种忠臣的行为都直接影响着国家的命运和君主的荣辱。

总的来说,本文不仅是对古代政治伦理的深刻反思,也是对现代政治生活的重要启示。它提醒我们,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臣子或政治家的行为和选择都至关重要,他们的忠诚和能力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兴衰和人民的福祉。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荀子-臣道》
内容链接:https://market.tsmc.space/archives/8088.html
Copyright © 2021 TSMC Limited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