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桓宽(生卒年不详),西汉学者,根据汉昭帝时期盐铁会议的记录整理编撰而成。
年代:成书于西汉宣帝年间(公元前1世纪)。
内容简要:《盐铁论》是一部政论著作,共10卷60篇。书中记录了汉昭帝时期朝廷关于盐铁专卖政策的辩论,反映了儒家与法家在治国理念上的分歧。内容涉及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方面,是研究西汉经济政策和思想史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七-原文
崇礼第三十七
大夫曰:“饰几杖,修樽俎,为宾,非为主也。炫耀奇怪,所以陈四夷,非为民也。夫家人有客,尚有倡优奇变之乐,而况县官乎?故列羽旄,陈戎马,所以示威武,奇虫珍怪,所以示怀广远、明盛德,远国莫不至也。”
贤良曰:“王者崇礼施德,上仁义而贱怪力,故圣人绝而不言。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不可弃也。’今万方绝国之君奉贽献者,怀天子之盛德,而欲观中国之礼仪,故设明堂、辟雍以示之,扬干戚、昭雅、颂以风之。今乃以玩好不用之器,奇虫不畜之兽,角抵诸戏,炫耀之物陈夸之,殆与周公之待远方殊。昔周公处谦以卑士,执礼以治天下,辞越裳之贽,见恭让之礼也;既,与入文王之庙,是见大孝之礼也。目睹威仪干戚之容,耳听清歌雅、颂之声,心充至德,欣然以归,此四夷所以慕义内附,非重译狄鞮来观猛兽熊罴也。夫犀象兕虎,南夷之所多也;骡驴馲驼,北狄之常畜也。中国所鲜,外国贱之,南越以孔雀珥门户,昆山之旁,以玉璞抵乌鹊。今贵人之所贱,珍人之所饶,非所以厚中国,明盛德也。隋、和,世之名宝也,而不能安危存亡。故喻德示威,惟贤臣良相,不在犬马珍怪。是以圣王以贤为宝,不以珠玉为宝。昔晏子修之樽俎之间,而折冲乎千里;不能者,虽隋、和满箧,无益于存亡。”
大夫曰:“晏子相齐三君,崔庆无道,劫其君,乱其国,灵公国围;庄公弒死;景公之时,晋人来攻,取垂都,举临菑,边邑削,城郭焚,宫室隳,宝器尽,何冲之所能折乎?由此观之:贤良所言,贤人为宝,则损益无轻重也。”
贤良曰:“管仲去鲁入齐,齐霸鲁削,非持其众而归齐也。伍子胥挟弓干阖闾,破楚入郢,非负其兵而适吴也。故贤者所在国重,所去国轻。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侧席;虞有宫之奇,晋献不寐。夫贤臣所在,辟除开塞者亦远矣。故春秋曰:‘山有虎豹,葵藿为之不采;国有贤士,边境为之不害’也。”
备胡第三十八
大夫曰:“鄙语曰:‘贤者容不辱。’以世俗言之,乡曲有桀,人尚辟之。今明天子在上,匈奴公为寇,侵扰边境,是仁义犯而藜藿采。昔狄人侵太王,匡人畏孔子,故不仁者,仁之贼也。是以县官厉武以讨不义,设机械以备不仁。”
贤良曰:“匈奴处沙漠之中,生不食之地,天所贱而弃之,无坛宇之居,男女之别,以广野为闾里,以穹庐为家室,衣皮蒙毛,食肉饮血,会市行,牧竖居,如中国之麋鹿耳。好事之臣,求其义,责之礼,使中国干戈至今未息,万里设备,此兔罝之所刺,故小人非公侯腹心干城也。”
大夫曰:“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四方之众,其义莫不愿为臣妾;然犹修城郭,设关梁,厉武士,备卫于宫室,所以远折难而备万方者也。今匈奴未臣,虽无事,欲释备,如之何?”
贤良曰:“吴王所以见禽于越者,以其越近而陵远也。秦所以亡者,以外备胡、越而内亡其政也。夫用军于外,政败于内,备为所患,增主所忧。故人主得其道,则遐迩偕行而归之,文王是也;不得其道,则臣妾为寇,秦王是也。夫文衰则武胜,德盛则备寡。”
大夫曰:“往者,四夷俱强,并为寇虐:朝鲜踰徼,劫燕之东地;东越越东海,略浙江之南;南越内侵,滑服令;氐、僰、冉、駹、巂唐、昆明之属,扰陇西、巴、蜀。今三垂已平,唯北边未定。夫一举则匈奴震惧,中外释备,而何寡也?”
贤良曰:“古者,君子立仁修义,以绥其民,故迩者习善,远者顺之。是以孔子仕于鲁,前仕三月及齐平,后仕三月及郑平,务以德安近而绥远。当此之时,鲁无敌国之难,邻境之患。强臣变节而忠顺,故季桓隳其都城。大国畏义而合好,齐人来归郓、讙、龟阴之田。故为政而以德,非独辟害折冲也,所欲不求而自得。今百姓所以嚣嚣,中外不宁者,咎在匈奴。内无室宇之守,外无田畴之积,随美草甘水而驱牧,匈奴不变业,而中国以骚动矣。风合而云解,就之则亡,击之则散,未可一世而举也。”
大夫曰:“古者,明王讨暴卫弱,定倾扶危。卫弱扶危,则小国之君悦;讨暴定倾,则无罪之人附。今不征伐,则暴害不息;不备,则是以黎民委敌也。春秋贬诸侯之后,刺不卒戍。行役戍备,自古有之,非独今也。”
贤良曰:“匈奴之地广大,而戎马之足轻利,其势易骚动也。利则虎曳,病则鸟折,辟锋锐而取罢极;少发则不足以更适,多发则民不堪其役。役烦则力罢,用多则财乏。二者不息,则民遗怨。此秦之所以失民心、陨社稷也。古者,天子封畿千里,繇役五百里,胜声相闻,疾病相恤。无过时之师,无踰时之役。内节于民心,而事适其力。是以行者劝务,而止者安业。今山东之戎马甲士戍边郡者,绝殊辽远,身在胡、越、心怀老母。老母垂泣,室妇悲恨,推其饥渴,念其寒苦。诗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之我哀。’故圣人怜其如此,闵其久去父母妻子,暴露中野,居寒苦之地,故春使使者劳赐,举失职者,所以哀远民而慰抚老母也。德惠甚厚,而吏未称奉职承诏以存恤,或侵侮士卒,兴之为市,并力兼作,使之不以理。故士卒失职,而老母妻子感恨也。宋伯姬愁思而宋国火,鲁妾不得意而鲁寝灾。今
天下不得其意者,非独西宫之女。宋之老母也。春秋动众则书,重民也。宋人围长葛,讥久役也。君子之用心必若是。”
大夫默然不对。
执务第三十九
丞相曰:“先王之道,轶久而难复,贤良、文学之言,深远而难行。夫称上圣之高行,道至德之美言,非当世之所能及也。愿闻方今之急务,可复行于政:使百姓咸足于衣食,无乏困之忧;风雨时,五谷熟,螟螣不生;天下安乐,盗贼不起;流人还归,各反其田里;吏皆廉正,敬以奉职,元元各得其理也。”
贤良曰:“孟子曰:‘尧、舜之道,非远人也,而人不思之耳。’诗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有求如关睢,好德如河广,何不济不得之有?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及,离道不远也。颜渊曰:‘舜独何人也,回何人也?’夫思贤慕能,从善不休,则成、康之俗可致,而唐、虞之道可及。公卿未思也,先王之道,何远之有?齐桓公以诸侯思王政,忧周室,匡诸夏之难,平夷、狄之乱,存亡接绝,信义大行,着于天下。邵陵之会,予之为主。传曰:‘予积也。’故土积而成山阜,水积而成江海,行积而成君子。孔子曰:‘吾于河广,知德之至也。’而欲得之,各反其本,复诸古而已。古者,行役不踰时,春行秋反,秋行春来,寒暑未变,衣服不易,固已还矣。夫妇不失时,人安和如适。狱讼平,刑罚得,则阴阳调,风雨时。上不苛扰,下不烦劳,各修其业,安其性,则螟螣不生,而水旱不起。赋敛省而农不失时,则百姓足,而流人归其田里。上清静而不欲,则下廉而不贪。若今则繇役极远,尽寒苦之地,危难之处,涉胡、越之域,今兹往而来岁旋,父母延颈而西望,男女怨旷而相思,身在东楚,志在西河,故一人行而乡曲恨,一人死而万人悲。诗云:‘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念彼恭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吏不奉法以存抚,倍公任私,各以其权充其嗜欲,人愁苦而怨思,上不恤理,则恶政行而邪气作;邪气作,则虫螟生而水旱起。若此,虽祷祀雩祝,用事百神无时,岂能调阴阳而息盗贼矣?”
能言第四十
大夫曰:“盲者口能言白黑,而无目以别之。儒者口能言治乱,而无能以行之。夫坐言不行,则牧童兼乌获之力,蓬头苞尧、舜之德。故使言而近,则儒者何患于治乱,而盲人何患于白黑哉?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故卑而言高,能言而不能行者,君子耻之矣。”
贤良曰:“能言而不能行者,国之宝也。能行而不能言者,国之用也。兼此二者,君子也。无一者,牧童、蓬头也。言满天下,德覆四海,周公是也。口言之,躬行之,岂若默然载施其行而已。则执事亦何患何耻之有?今道不举而务小利,慕于不急以乱群意,君子虽贫,勿为可也。药酒,病之利也;正言,治之药也。公卿诚能自强自忍,食文学之至言,去权诡,罢利官,一归之于民,亲以周公之道,则天下治而颂声作。儒者安得治乱而患之乎?”
取下第四十一
大夫曰:“不轨之民,困桡公利,而欲擅山泽。从文学、贤良之意,则利归于下,而县官无可为者。上之所行则非之,上之所言则讥之,专欲损上徇下,亏主而适臣,尚安得上下之义,君臣之礼?而何颂声能作也?”
贤良曰:“古者,上取有量,自养有度,乐岁不盗,年饥则肆,用民之力,不过岁三日,籍敛,不过十一。君笃爱,臣尽力,上下交让,天下平。‘浚发尔私’,上让下也。‘遂及我私’,先公职也。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也。’君君臣臣,何为其无礼义乎?及周之末涂,德惠塞而嗜欲众,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于下,怠于上公,是以有履亩之税,硕鼠之诗作也。卫灵公当隆冬兴众穿池,海春谏曰:‘天寒,百姓冻馁,愿公之罢役也。’公曰:‘天寒哉?我何不寒哉?’人之言曰:‘安者不能恤危,饱者不能食饥。’故余粱肉者难为言隐约,处佚乐者难为言勤苦。夫高堂邃宇、广厦洞房者,不知专屋狭庐、上漏下湿者之廇也 。系马百驷、货财充内、储陈纳新者,不知有旦无暮、称贷者之急也。广第唐园、良田连比者,不知无运踵之业、窜头宅者之役也。原马被山,牛羊满谷者,不知无孤豚瘠犊者之窭也。高枕谈卧、无叫号者,不知忧私责与吏正戚者之愁也。被纨蹑韦、搏粱啮肥者,不知短褐之寒、糠(米舌)之苦也。从容房闱之间、垂拱持案食者,不知跖耒躬耕者之勤也。乘坚驱良、列骑成行者,不知负檐步行者之劳也。匡床旃席、侍御满侧者,不知负辂挽船、登高绝流者之难也。衣轻暖、被美裘、处温室、载安车者,不知乘边城、飘胡、代、乡清风者之危寒也。妻子好合。子孙保之者,不知老母之憔悴、匹妇之悲恨也。耳听五音、目视弄优者,不知蒙流矢、距敌方外者之死也。东向伏几、振笔如调文者,不知木索之急、棰楚者之痛也。坐旃茵之上,安图籍之言若易然,亦不知步涉者之难也。昔商鞅之任秦也,刑人若刈菅茅,用师若弹丸;从军者暴骨长城,戍漕者辇车相望,生而往,死而旋,彼独非人子耶?故君子仁以恕,义以度,所好恶与天下共之,所不施不仁者。公刘好货,居者有积,行者有囊。太王好色,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文王作刑,国无怨狱。武王行师,士乐为之死,民乐为之用。若
斯,则民何苦而怨,何求而讥?”
公卿愀然,寂若无人。于是遂罢议止词。
奏曰:“贤良、文学不明县官事,猥以盐、铁为不便。请且罢郡国榷沽、关内铁官。”
奏曰︰“可。”
击之第四十二
贤良、文学既拜,咸取列大夫,辞丞相、御史。
大夫曰:“前议公事,贤良、文学称引往古,颇乖世务。论者不必相反,期于可行。往者,县官未事胡、越之时,边城四面受敌,北边尤被其苦。先帝绝三方之难,抚从方国,以为蕃蔽,穷极郡国,以讨匈奴。匈奴壤界兽圈,孤弱无与,此困亡之时也。辽远不遂,使得复喘息,休养士马,负绐西域。西域迫近胡寇,沮心内解,必为巨患。是以主上欲扫除,烦仓廪之费也。终日逐禽,罢而释之,则非计也。盖舜绍绪,禹成功。今欲以军兴击之,何如?”
文学曰:“异时,县官修轻赋,公用饶,人富给。其后,保胡、越,通四夷,费用不足。于是兴利害,算车舡,以訾助边,赎罪告缗,与人以患矣。甲士死于军旅,中士罢于转漕,仍之以科适,吏征发极矣。夫劳而息之,极而反本,古之道也,虽舜、禹兴,不能易也。”
大夫曰:“昔夏后底洪水之灾,百姓孔勤,罢于笼臿,及至其后,咸享其功。先帝之时,郡国颇烦于戎事,然亦宽三陲之役。语曰:‘见机不遂者陨功。’一日违敌,累世为患。休劳用供,因弊乘时。帝王之道,圣贤之所不能失也。功业有绪,恶劳而不卒,犹耕者倦休而困止也。夫事辍者无功,耕怠者无获也。”
文学曰:“地广而不德者国危,兵强而凌敌者身亡。虎兕相据,而蝼蚁得志。两敌相抗,而匹夫乘闲。是以圣王见利虑害,见远存近。方今为县官计者,莫若偃兵休士,厚币结和亲,修文德而已。若不恤人之急,不计其难,弊所恃以穷无用之地,亡十获一,非文学之所知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七-译文
崇礼第三十七
大夫说:“装饰几案和手杖,修整酒器和食器,是为了宾客,而不是为了主人。炫耀奇珍异宝,是为了展示给四方夷狄看,而不是为了百姓。普通人家有客人来访,尚且会有歌舞杂技等娱乐活动,更何况是官府呢?所以陈列羽旗,展示战马,是为了显示威武;展示奇虫异兽,是为了显示怀柔远方的德行,表明盛德,远方的国家因此都来朝贡。”
贤良说:“王者崇尚礼仪,施行德政,推崇仁义而轻视怪力,所以圣人绝口不提这些。孔子说:‘言语忠信,行为笃敬,即使在蛮夷之地,也不可抛弃。’如今四方远国的君主带着贡品来朝见,是因为仰慕天子的盛德,想要观摩中国的礼仪,所以设立明堂、辟雍来展示,演奏干戚、雅颂来教化他们。如今却用一些无用的玩物、不常见的奇虫异兽、角抵杂技等炫耀之物来展示,这与周公对待远方国家的态度大不相同。从前周公以谦卑的态度对待士人,以礼仪治理天下,辞谢越裳氏的贡品,表现出恭让的礼仪;之后,将他们引入文王的庙宇,展示大孝的礼仪。他们亲眼目睹威仪的干戚之舞,耳听清雅的雅颂之声,心中充满至德,欣然归去,这就是四方夷狄仰慕仁义而内附的原因,而不是因为翻译狄鞮来观看猛兽熊罴。犀牛、大象、兕虎,是南夷常见的动物;骡子、驴子、骆驼,是北狄常养的牲畜。中国所稀有的,外国却视为贱物,南越用孔雀装饰门户,昆山旁用玉璞驱赶乌鹊。如今贵人所轻视的,却是珍人所富有的,这并不能厚待中国,也不能彰显盛德。隋珠、和璧,是世间的名贵宝物,却不能决定国家的安危存亡。所以,展示德行和威仪,关键在于贤臣良相,而不在于犬马珍怪。因此,圣王以贤人为宝,不以珠玉为宝。从前晏子在樽俎之间修德,却能折服千里之外的敌人;无能的人,即使拥有满箱的隋珠、和璧,也无益于国家的存亡。”
大夫说:“晏子辅佐齐国的三位君主,崔庆无道,劫持君主,扰乱国家,灵公被围困;庄公被弑杀;景公时,晋国来攻,夺取垂都,攻占临菑,边境被削,城郭被焚,宫室被毁,宝器尽失,晏子又怎能折服敌人呢?由此可见:贤良所说的贤人为宝,其实对国家损益并无轻重之分。”
贤良说:“管仲离开鲁国到齐国,齐国称霸,鲁国削弱,并不是因为他带着众人归附齐国。伍子胥挟弓投奔阖闾,攻破楚国,进入郢都,并不是因为他带着军队投奔吴国。所以,贤者所在的国家会强大,离开的国家会衰弱。楚国有子玉得臣,文公侧席以待;虞国有宫之奇,晋献公夜不能寐。贤臣所在的地方,辟除开塞的效果也会深远。所以《春秋》说:‘山中有虎豹,葵藿因此无人采摘;国家有贤士,边境因此不受侵扰。’”
备胡第三十八
大夫说:“俗话说:‘贤者容不辱。’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乡里有桀骜不驯的人,人们尚且会避开他。如今明君在上,匈奴公然为寇,侵扰边境,这是仁义被侵犯而藜藿被采摘。从前狄人侵扰太王,匡人畏惧孔子,所以不仁之人,是仁义的敌人。因此,官府厉兵秣马以讨伐不义,设置机械以防备不仁。”
贤良说:“匈奴居住在沙漠之中,生活在不毛之地,上天轻视并抛弃了他们,他们没有房屋居住,没有男女之别,以广阔的荒野为街巷,以穹庐为家室,穿兽皮,食肉饮血,集市上行走,牧童居住,就像中国的麋鹿一样。好事之臣,追求他们的义理,责备他们的礼仪,导致中国的战争至今未息,万里边境设防,这正是《兔罝》所讽刺的,所以小人并非公侯的腹心干城。”
大夫说:“天子是天下人的父母。四方的民众,按理都愿意成为臣妾;然而我们仍然修筑城郭,设置关卡,厉兵秣马,防备宫室,这是为了远折灾难而防备万方。如今匈奴尚未臣服,即使没有战事,想要解除防备,又该如何?”
贤良说:“吴王之所以被越国擒获,是因为他轻视近处而欺凌远方。秦国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对外防备胡、越而内政败坏。对外用兵,内政败坏,防备成为祸患,增加了君主的忧虑。所以君主得道,远近都会归附,文王就是如此;君主失道,臣妾也会成为寇敌,秦王就是如此。文德衰败则武力兴盛,德政昌盛则防备减少。”
大夫说:“过去,四夷都很强大,一起为寇作乱:朝鲜越过边界,劫掠燕国的东部;东越越过东海,掠夺浙江的南部;南越内侵,滑服令;氐、僰、冉、駹、巂唐、昆明等族,侵扰陇西、巴、蜀。如今三面边境已经平定,只有北边尚未安定。一旦出兵,匈奴就会震惧,中外解除防备,又怎么会少呢?”
贤良说:“古时候,君子立仁修义,以安抚百姓,所以近处的人习善,远处的人顺服。因此孔子在鲁国任职,前三个月与齐国和解,后三个月与郑国和解,致力于以德安抚近处而绥靖远方。那时,鲁国没有敌国的威胁,邻境的祸患。强臣变节而忠顺,所以季桓毁掉了他的都城。大国畏惧仁义而合好,齐国归还了郓、讙、龟阴的土地。所以为政以德,不仅能避免祸害,折服敌人,还能不求自得。如今百姓之所以喧嚣不安,中外不宁,责任在于匈奴。他们内无房屋守卫,外无田地积累,随美草甘水而驱牧,匈奴不改变生活方式,而中国因此骚动。风合而云解,靠近则灭亡,攻击则散乱,不可能一举平定。”
大夫说:“古时候,明王讨伐暴虐,保护弱小,平定倾覆,扶助危难。保护弱小,扶助危难,小国的君主就会喜悦;讨伐暴虐,平定倾覆,无罪的人就会归附。如今不征伐,暴虐就不会停止;不防备,就是把黎民百姓交给敌人。《春秋》贬斥诸侯的后代,讽刺他们不完成戍守任务。行役戍备,自古就有,并非只有今天。”
贤良说:“匈奴的土地广阔,戎马轻快,容易骚动。有利时如虎拖曳,不利时如鸟折翼,避开锋芒而取疲惫;少发兵则不足以应对,多发兵则百姓不堪其役。役务繁重则力量疲惫,用兵过多则财力匮乏。这两者不停息,百姓就会怨恨。这就是秦国失去民心、灭亡的原因。古时候,天子封畿千里,徭役五百里,胜声相闻,疾病相恤。没有过时的军队,没有逾期的徭役。内节于民心,而事适其力。所以行者劝务,而止者安业。如今山东的戎马甲士戍守边郡,距离遥远,身在胡、越,心怀老母。老母垂泪,妻子悲恨,推想他们的饥渴,念及他们的寒苦。《诗经》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之我哀。’所以圣人怜悯他们,同情他们久离父母妻子,暴露在荒野,居住在寒苦之地,因此春天派遣使者慰劳赏赐,举荐失职者,以哀怜远民而慰抚老母。德惠深厚,但官吏未能尽职奉诏以存恤,有的侵侮士卒,兴办市场,并力兼作,使士卒不得其理。所以士卒失职,老母妻子感恨。宋伯姬愁思而宋国火灾,鲁妾不得意而鲁寝灾。如今
天下不能得到自己心意的人,不仅仅是西宫的女子。宋国的老母亲也是如此。春秋时期,只要动用民众就会记录下来,这是重视民众的表现。宋国人围攻长葛,这是讽刺他们长期服劳役。君子的用心必须如此。”
大夫沉默不语。
执务第三十九
丞相说:“先王之道,已经久远而难以恢复,贤良、文学之士的言论,深远而难以实行。称颂上古圣人的高尚行为,谈论至德的美言,不是当代人所能企及的。我希望听到当今的紧急事务,可以在政治上重新实行:使百姓都能丰衣足食,没有匮乏和困苦的忧虑;风雨适时,五谷丰收,害虫不生;天下安乐,盗贼不起;流亡的人回归故土,各自回到自己的田地里;官吏都廉洁正直,恭敬地履行职责,百姓各得其所。”
贤良说:“孟子说:‘尧、舜之道,并不是远离人们的,只是人们不去思考罢了。’《诗经》上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像关睢那样追求,像河广那样好德,怎么会得不到呢?所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然不能达到,但离道不远。颜渊说:‘舜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思慕贤能,从善如流,那么成、康的风俗可以达到,唐、虞之道也可以企及。公卿们没有思考,先王之道,怎么会遥远呢?齐桓公以诸侯的身份思慕王政,忧虑周室,匡正诸夏的危难,平定夷、狄的叛乱,存亡接绝,信义大行于天下。邵陵之会,他是主导者。传曰:‘予积也。’所以土积而成山阜,水积而成江海,行积而成君子。孔子说:‘我在河广,知道德的极致。’想要得到这些,只需各自回归根本,恢复古代的做法而已。古代,行役不超过季节,春天出发秋天返回,秋天出发春天回来,寒暑未变,衣服未换,已经回来了。夫妇不失时机,人们安和如常。狱讼公平,刑罚得当,阴阳调和,风雨适时。上不苛扰,下不烦劳,各自修业,安其本性,害虫不生,水旱不起。赋敛减少而农时不失,百姓富足,流亡的人回归故土。上清静而不贪欲,下廉洁而不贪婪。如今徭役极远,到达寒苦之地,危难之处,涉足胡、越之域,今年去明年回,父母伸长脖子向西望,男女怨旷而相思,身在东楚,志在西河,所以一人行而乡曲恨,一人死而万人悲。《诗经》上说:‘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念彼恭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官吏不依法存抚,倍公任私,各自以权满足私欲,人们愁苦而怨思,上不恤理,恶政行而邪气作;邪气作,虫螟生而水旱起。如此,即使祷祀雩祝,用事百神无时,又怎能调和阴阳而平息盗贼呢?”
能言第四十
大夫说:“盲人嘴里能说黑白,但没有眼睛去辨别。儒者嘴里能说治乱,但没有能力去实行。坐着说话而不行动,那么牧童也能兼有乌获的力量,蓬头垢面的人也能具备尧、舜的德行。所以如果说话接近实际,那么儒者何必担心治乱,盲人何必担心黑白呢?话说不出口,是因为羞耻于行动跟不上。所以地位低而说话高,能说而不能行,君子以此为耻。”
贤良说:“能说而不能行,是国家的宝物。能行而不能说,是国家的工具。兼具这两者,是君子。两者都没有,是牧童、蓬头垢面的人。言满天下,德覆四海,周公就是这样的人。口说之,身行之,岂如默默施行其行而已。那么执事又何必担心和羞耻呢?如今道不举而务小利,慕于不急以乱群意,君子虽贫,勿为可也。药酒,是治病的良药;正言,是治国的良药。公卿如果能自强自忍,采纳文学之士的至言,去除权诡,罢免利官,一切归于民,亲近周公之道,那么天下治而颂声作。儒者又何必担心治乱呢?”
取下第四十一
大夫说:“不轨之民,困挠公利,而欲独占山泽。按照文学、贤良的意思,则利归于下,而县官无可为者。上之所行则非之,上之所言则讥之,专欲损上徇下,亏主而适臣,尚安得上下之义,君臣之礼?而何颂声能作也?”
贤良说:“古代,上取有量,自养有度,丰年不盗,饥年则肆,用民之力,不过岁三日,赋敛,不过十一。君笃爱,臣尽力,上下交让,天下平。‘浚发尔私’,上让下也。‘遂及我私’,先公职也。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也。’君君臣臣,何为其无礼义乎?及周之末涂,德惠塞而嗜欲众,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于下,怠于上公,是以有履亩之税,硕鼠之诗作也。卫灵公当隆冬兴众穿池,海春谏曰:‘天寒,百姓冻馁,愿公之罢役也。’公曰:‘天寒哉?我何不寒哉?’人之言曰:‘安者不能恤危,饱者不能食饥。’故余粱肉者难为言隐约,处佚乐者难为言勤苦。夫高堂邃宇、广厦洞房者,不知专屋狭庐、上漏下湿者之廇也 。系马百驷、货财充内、储陈纳新者,不知有旦无暮、称贷者之急也。广第唐园、良田连比者,不知无运踵之业、窜头宅者之役也。原马被山,牛羊满谷者,不知无孤豚瘠犊者之窭也。高枕谈卧、无叫号者,不知忧私责与吏正戚者之愁也。被纨蹑韦、搏粱啮肥者,不知短褐之寒、糠(米舌)之苦也。从容房闱之间、垂拱持案食者,不知跖耒躬耕者之勤也。乘坚驱良、列骑成行者,不知负檐步行者之劳也。匡床旃席、侍御满侧者,不知负辂挽船、登高绝流者之难也。衣轻暖、被美裘、处温室、载安车者,不知乘边城、飘胡、代、乡清风者之危寒也。妻子好合。子孙保之者,不知老母之憔悴、匹妇之悲恨也。耳听五音、目视弄优者,不知蒙流矢、距敌方外者之死也。东向伏几、振笔如调文者,不知木索之急、棰楚者之痛也。坐旃茵之上,安图籍之言若易然,亦不知步涉者之难也。昔商鞅之任秦也,刑人若刈菅茅,用师若弹丸;从军者暴骨长城,戍漕者辇车相望,生而往,死而旋,彼独非人子耶?故君子仁以恕,义以度,所好恶与天下共之,所不施不仁者。公刘好货,居者有积,行者有囊。太王好色,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文王作刑,国无怨狱。武王行师,士乐为之死,民乐为之用。若
这样,百姓还有什么痛苦和怨恨,还有什么要求和讥讽呢?
公卿们脸色严肃,静默无声。于是停止了讨论。
有人上奏说:“贤良、文学不了解县官的事务,随意认为盐、铁政策不便。请暂时停止郡国的专卖和关内的铁官。”
上奏说:“可以。”
《击之》第四十二
贤良、文学被任命后,都担任了列大夫的职位,辞去了丞相、御史的职务。
大夫说:“之前讨论公事时,贤良、文学引用古代的事例,与当前事务多有不合。讨论者不必完全相反,关键在于可行。以前,县官没有处理胡、越事务时,边城四面受敌,北边尤其受苦。先帝消除了三方的困难,安抚了各方国家,作为屏障,竭尽郡国的力量,讨伐匈奴。匈奴的领土如同野兽的圈地,孤立无援,这是他们困亡的时候。如果他们远逃不归,让他们得以喘息,休养兵马,负担西域。西域靠近胡寇,内心沮丧,必定成为大患。因此主上想要扫除他们,不惜耗费仓廪的费用。整天追逐禽兽,疲惫后释放,这不是好计策。舜继承事业,禹取得成功。现在想要用军队去攻击他们,怎么样?”
文学说:“以前,县官减轻赋税,公家富裕,人民富足。后来,保护胡、越,与四方夷族交往,费用不足。于是兴起了利害关系,计算车船,以资助边疆,赎罪告缗,给人民带来了困扰。甲士死于军旅,中士疲惫于运输,再加上科适,官吏征发到了极点。劳累了就要休息,极端了就要回归根本,这是古代的道理,即使舜、禹兴起,也不能改变。”
大夫说:“过去夏后氏面对洪水灾害,百姓非常勤劳,疲惫于笼臿,到了后来,都享受了他们的功劳。先帝时期,郡国在军事上颇为繁忙,但也放宽了三陲的劳役。俗话说:‘见机不遂者陨功。’一旦违背敌人,几代都会成为祸患。休息劳顿,利用供给,因弊乘时。这是帝王之道,圣贤所不能失去的。功业有绪,厌恶劳苦而不完成,就像耕者疲倦休息而停止耕作。事情中断了就没有功绩,耕作懈怠了就没有收获。”
文学说:“土地广阔而不施德的国家危险,兵力强大而欺凌敌人的国家灭亡。虎兕相争,蝼蚁得志。两敌相抗,匹夫乘机。因此圣王见利思害,见远存近。现在为县官考虑,不如停止战争,休养士兵,用丰厚的礼物结和亲,修文德而已。如果不体恤人民的急难,不考虑他们的困难,耗尽所依赖的资源去开拓无用的土地,失去十得到一,这不是文学所知道的。”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七-注解
樽俎:古代祭祀或宴饮时盛酒和盛肉的器具,象征着礼仪和秩序。
四夷:古代中国对周边少数民族的统称,包括东夷、西戎、南蛮、北狄。
明堂:古代帝王举行大典、朝会、祭祀的场所,象征着国家的礼仪和文化。
辟雍:古代帝王设立的学校,用于教育贵族子弟,象征着文化的传承。
干戚:古代兵器,干为盾,戚为斧,象征着武力和威严。
雅、颂:《诗经》中的两类诗歌,雅为宫廷乐歌,颂为祭祀乐歌,象征着礼乐文化。
周公:周朝的开国功臣,以贤能和治国之道著称。
越裳:古代南方的一个小国,象征着远方的朝贡国。
犀象兕虎:犀牛、大象、兕(一种犀牛)、老虎,象征着珍奇异兽。
隋、和:隋侯珠与和氏璧,古代著名的珍宝,象征着财富和权力。
晏子:春秋时期齐国的著名政治家,以智慧和德行著称。
管仲:春秋时期齐国的著名政治家,辅佐齐桓公成为霸主。
伍子胥:春秋时期吴国的著名将领,以忠诚和智慧著称。
子玉得臣:楚国的大臣,以忠诚和智慧著称。
宫之奇:虞国的大臣,以忠诚和智慧著称。
匈奴:古代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经常与中原王朝发生冲突。
吴王:指吴王夫差,因越国近而轻视远方的威胁,最终被越国所灭。
秦:指秦朝,因过度防备胡、越而导致内政失败,最终灭亡。
文王:周朝的开国君主,以仁政和法治著称。
秦王:指秦始皇,因暴政而失去民心,最终导致秦朝灭亡。
季桓:鲁国的大臣,因忠诚而毁坏都城以抵御外敌。
宋伯姬:宋国的公主,因愁思而导致宋国发生火灾。
鲁妾:鲁国的妃子,因不得意而导致鲁国寝宫发生火灾。
西宫之女:指古代宫廷中的宫女,常被用来比喻那些无法实现自己意愿的人。
宋之老母:指宋国的老妇人,这里用来比喻普通百姓,强调他们的困境和无奈。
春秋动众则书:指在春秋时期,国家动员民众进行战争或其他重大活动时,会记录下来,以示重视。
长葛: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长葛市,这里指宋国围攻长葛的事件。
君子之用心:指君子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强调其高尚的道德标准和责任感。
先王之道:指古代圣王的治国之道,强调其深远和难以复制的特点。
贤良、文学:汉代选拔官员的两种途径,贤良指通过推荐选拔的官员,文学指通过考试选拔的官员。
孟子:古代著名的儒家思想家,强调仁政和道德修养。
尧、舜:古代传说中的圣王,被视为理想君主的典范。
颜渊:孔子的弟子,以德行高尚著称。
齐桓公:春秋时期齐国的君主,以霸业著称,曾多次会盟诸侯。
邵陵之会:指齐桓公在邵陵(今山东淄博)举行的诸侯会盟。
商鞅:战国时期秦国的改革家,以严刑峻法和军事改革著称。
公刘:周朝的祖先,以仁政和爱民著称。
太王:周朝的祖先,以仁政和爱民著称。
武王:周朝的开国君主,以军事才能和仁政著称。
公卿:古代中国对高级官员的统称,通常包括三公九卿等职位。
县官:古代中国对地方行政长官的称呼,负责管理县一级的行政事务。
盐、铁:古代中国的重要物资,盐是生活必需品,铁是制造工具和武器的重要材料。
郡国榷沽、关内铁官:郡国榷沽指地方政府对盐的专卖制度,关内铁官指中央政府管理铁器的官员。
胡、越:古代中国对北方和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胡指北方游牧民族,越指南方百越民族。
西域:古代中国对西部地区的称呼,包括今天的新疆和中亚地区。
舜、禹: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王,舜以孝道著称,禹以治水闻名。
夏后:指夏朝的君主,夏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世袭制王朝。
洪水之灾:指大禹治水的传说,大禹通过疏导河流成功治理了洪水。
三陲:指国家的三个边疆地区,通常指北方、西方和南方。
圣王:指古代中国理想中的君主,以德治国,注重民生。
偃兵休士:指停止战争,让士兵休息,恢复国家的和平与稳定。
厚币结和亲:指通过赠送丰厚的礼物和建立婚姻关系来维持和平。
文德:指通过文化和道德教化来治理国家,强调德治而非武力。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七-评注
《崇礼第三十七》和《备胡第三十八》是两篇关于礼制与德治的辩论,反映了汉代士大夫与贤良文学在治国理念上的分歧。大夫主张通过炫耀武力、展示珍奇异兽来威慑四夷,强调外在的威仪和武力;而贤良则主张通过崇礼施德、推行仁义来感化远国,强调内在的德行和礼制。
大夫的观点体现了汉代对外政策的现实需求,尤其是在面对匈奴等游牧民族的威胁时,强调武力和威慑的重要性。他们认为,通过展示强大的武力和珍奇异兽,可以震慑四夷,维护国家的安全。这种观点反映了汉代对外政策的实用主义倾向,强调通过外在的力量来维护国家的稳定。
贤良的观点则更注重内在的德行和礼制,认为通过崇礼施德、推行仁义,可以感化远国,使其自愿归附。他们引用孔子的话,强调忠信和笃敬的重要性,认为即使是在蛮夷之地,也不能放弃这些德行。贤良还批评大夫的做法,认为炫耀珍奇异兽并不能真正展示中国的礼仪和盛德,反而会适得其反。这种观点反映了儒家思想对汉代政治的影响,强调通过德治和礼制来维护国家的长治久安。
在《备胡第三十八》中,大夫和贤良的辩论进一步延伸到如何应对匈奴的威胁。大夫主张通过加强武备、征伐匈奴来维护国家的安全,认为不征伐则暴害不息,不备则是以黎民委敌。这种观点反映了汉代对外政策的强硬态度,强调通过武力来解决外部威胁。
贤良则主张通过修德安民、推行仁政来感化匈奴,认为过度防备和征伐会导致内政的失败,最终失去民心。他们引用历史上的例子,如吴王夫差和秦朝的灭亡,来说明过度防备和征伐的危害。贤良还强调,通过德治和仁政,可以使远近的国家自愿归附,从而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这种观点反映了儒家思想对汉代政治的深刻影响,强调通过德治和仁政来维护国家的稳定。
总的来说,这两篇辩论反映了汉代士大夫与贤良文学在治国理念上的分歧,大夫强调武力和威慑,贤良则强调德治和礼制。这种分歧不仅反映了汉代对外政策的复杂性,也反映了儒家思想对汉代政治的深刻影响。通过这两篇辩论,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汉代的政治思想和治国理念,以及儒家思想在汉代政治中的重要作用。
这段古文通过对话的形式,探讨了古代治国之道和现实政治之间的矛盾。丞相和贤良之间的对话,反映了古代知识分子对于理想政治的追求和现实政治的无奈。丞相提出,先王之道虽然高尚,但在现实中难以实施,而贤良则强调,只要人们能够思贤慕能,从善不休,就能够接近古代圣王的治国之道。
文中引用了大量的历史典故和儒家经典,如孟子、尧、舜、颜渊等,这些典故不仅丰富了文本的文化内涵,也增强了论述的说服力。通过这些典故,作者强调了仁政、道德修养和爱民的重要性,同时也指出了现实政治中的种种弊端,如官吏腐败、赋税繁重、民众困苦等。
在艺术特色方面,这段古文采用了对比和排比的手法,通过对比古代圣王的治国之道和现实政治的弊端,突出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排比句式的运用,使得论述更加有力,情感更加充沛。例如,贤良在论述现实政治的弊端时,用了大量的排比句,如‘吏不奉法以存抚,倍公任私,各以其权充其嗜欲,人愁苦而怨思,上不恤理,则恶政行而邪气作;邪气作,则虫螟生而水旱起’,这些句子不仅增强了论述的节奏感,也使得论述更加生动形象。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古文反映了古代知识分子对于理想政治的追求和现实政治的批判。通过对古代圣王治国之道的推崇和对现实政治弊端的揭露,作者表达了对社会现状的不满和对理想社会的向往。这种思想不仅在当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也对后世的政治思想和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丰富的典故、有力的论述和生动的艺术手法,深刻探讨了古代治国之道和现实政治之间的矛盾,表达了作者对理想社会的追求和对现实政治的批判,具有重要的文化内涵和历史价值。
这段古文出自《盐铁论》,是汉代一场关于国家政策的辩论记录。辩论的双方分别是代表中央政府的‘大夫’和代表地方知识分子阶层的‘贤良、文学’。这场辩论的核心议题是国家的盐铁专卖政策以及对外战争的问题。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汉代社会的两大矛盾:一是中央集权与地方利益的冲突,二是军事扩张与民生休养的对立。大夫主张通过盐铁专卖和对外战争来增强国家实力,而贤良、文学则主张减轻赋税、停止战争,以恢复民力。这两种观点体现了儒家思想中‘仁政’与‘霸道’的两种治国理念。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采用了对话体的形式,通过双方的辩论展现了不同的政治观点。大夫的言辞较为强硬,强调国家的军事需要和中央集权的重要性;而贤良、文学的言辞则更为温和,注重民生和道德教化。这种对比不仅增强了文本的戏剧性,也使得双方的观点更加鲜明。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为我们提供了了解汉代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的重要资料。盐铁专卖政策是汉武帝时期的一项重要改革,旨在加强中央集权,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然而,这一政策也引发了地方的不满和民生的困苦。通过这场辩论,我们可以看到汉代社会各阶层对国家政策的不同态度和反应。
此外,这段文字还反映了汉代知识分子阶层对国家政策的关注和参与。贤良、文学作为地方知识分子代表,通过辩论表达了对国家政策的批评和建议。这种知识分子参与政治的现象在汉代并不罕见,体现了汉代社会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展现了汉代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通过这场辩论,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汉代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以及儒家思想在汉代社会中的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