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桓宽(生卒年不详),西汉学者,根据汉昭帝时期盐铁会议的记录整理编撰而成。
年代:成书于西汉宣帝年间(公元前1世纪)。
内容简要:《盐铁论》是一部政论著作,共10卷60篇。书中记录了汉昭帝时期朝廷关于盐铁专卖政策的辩论,反映了儒家与法家在治国理念上的分歧。内容涉及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方面,是研究西汉经济政策和思想史的重要文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一-原文
惟始元六年,有诏书使丞相、御史与所举贤良、文学语。问民间所疾苦。
文学对曰:“窃闻治人之道,防淫佚之原,广道德之端,抑末利而开仁义,毋示以利,然后教化可兴,而风俗可移也。今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趋末者众。夫文繁则质衰,末盛则质亏。末修则民淫,本修则民悫。民悫则财用足,民侈则饥寒生。愿罢盐、铁、酒榷、均输,所以进本退末,广利农业,便也。”
大夫曰:“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暴于边鄙,备之则劳中国之士,不备则侵盗不止。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设酒榷,置均输,蕃货长财,以佐助边费。今议者欲罢之,内空府库之藏,外乏执备之用,使备塞乘城之士饥寒于边,将何以赡之?罢之,不便也。”
文学曰:“孔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畜仁义以风之,广德行以怀之。是以近者亲附而远者悦服。故善克者不战,善战者不师,善师者不阵。修之于庙堂,而折冲还师。王者行仁政,无敌于天下,恶用费哉?”
大夫曰:“匈奴桀黠,擅恣入塞,犯厉中国,杀伐郡县朔方都尉,甚悖逆不轨,宜诛讨之日久矣。陛下垂大惠,哀元元之未赡,不忍暴士大夫于原野;纵难被坚执锐,有北面复匈奴之志,又欲罢盐、铁、均输,扰边用,损武略,无忧边之心,于其义未便也。”
文学曰:“古者,贵以德而贱用兵。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废道德而任兵革,兴师而伐之,屯戍而备之,暴兵露师,以支久长,转输粮食无已,使边境之士饥寒于外,百姓劳苦于内。立盐、铁,始张利官以给之,非长策也。故以罢之为便也。”
大夫曰:“古之立国家者,开本末之途,通有无之用,市朝以一其求,致士民,聚万货,农商工师各得所欲,交易而退。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故工不出,则农用乏;商不出,则宝货绝。农用乏,则谷不殖;宝货绝,则财用匮。故盐、铁、均输,所以通委财而调缓急。罢之,不便也。”
文学曰:“夫导民以德则民归厚;示民以利,则民俗薄。俗薄则背义而趋利,趋利则百姓交于道而接于市。老子曰:‘贫国若有余。’非多财也,嗜欲众而民躁也。是以王者崇本退末,以礼义防民欲,实菽粟货财。市,商不通无用之物,工不作无用之器。故商所以通郁滞,工所以备器械,非治国之本务也。”
大夫曰:“管子云:‘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器械不备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商工不备也。’陇、蜀之丹漆旄羽,荆、扬之皮革骨象,江南之楠梓竹箭,燕、齐之鱼盐旃裘,兖、豫之漆丝絺纻,养生送终之具也,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圣人作为舟楫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驾马,以达陵陆;致远穷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建铁官以赡农用,开均输以足民财;盐、铁、均输,万民所戴仰而取给者,罢之,不便也。”
文学曰:“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工商盛而本业荒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不务民用而淫巧众也。故川源不能实漏卮,山海不能赡溪壑。是以盘庚萃居,舜藏黄金,高帝禁商贾不得仕宦,所以遏贪鄙之俗,而醇至诚之风也。排困市井,防塞利门,而民犹为非也,况上之为利乎?传曰:‘诸侯好利则大夫鄙,大夫鄙则士贪,士贪则庶人盗。’是开利孔为民罪梯也。”
大夫曰:“往者,郡国诸侯各以其方物贡输,往来烦杂,物多苦恶,或不偿其费。故郡国置输官以相给运,而便远方之贡,故曰均输。开委府于京,以笼货物。贱即买,贵则卖。是以县官不失实,商贾无所贸利,故曰平准。平准则民不失职,均输则民齐劳逸。故平准、均输,所以平万物而便百姓,非开利孔而为民罪梯者也。”
文学曰:“古者之赋税于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农人纳其获,女工效其功。今释其所有,责其所无。百姓贱卖货物,以便上求。间者,郡国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难,与之为市。吏之所入,非独齐、阿之缣,蜀、汉之布也,亦民间之所为耳。行奸卖平,农民重苦,女工再税,未见输之均也。县官猥发,阖门擅市,则万物幷收。万物幷收,则物腾跃。腾跃,则商贾侔利。自市,则吏容奸。豪吏富商积货储物以待其急,轻贾奸吏收贱以取贵,未见准之平也。盖古之均输,所以齐劳逸而便贡输,非以为利而贾万物也。”
力耕第二
大夫曰:“王者塞天财,禁关市,执准守时,以轻重御民。丰年岁登,则储积以备乏绝;凶年恶岁,则行币物;流有余而调不足也。昔禹水汤旱,百姓匮乏,或相假以接衣食。禹以历山之金,汤以庄山之铜,铸币以赎其民,而天下称仁。往者财用不足,战士或不得禄,而山东被灾,齐、赵大饥,赖均输之畜,仓廪之积,战士以奉,饥民以赈。故均输之物,府库之财,非所以贾万民而专奉兵师之用,亦所以赈困乏而备水旱之灾也。”
文学曰:“古者,十一而税,泽梁以时入而无禁,黎民咸被南亩而不失其务。故三年耕而余一年之蓄,九年耕有三年之蓄。此禹、汤所以备水旱而安百姓也。草莱不
衣也。斧斤以时,材木不可胜用。田渔以时,鱼肉不可胜食。’若则饰宫室,增台榭,梓匠斲巨为小,以圆为方,上成云气,下成山林,则材木不足用也。
男子去本为末,雕文刻镂,以象禽兽,穷物究变,则谷不足食也。
妇女饰微治细,以成文章,极伎尽巧,则丝布不足衣也。
庖宰烹杀胎卵,煎炙齐和,穷极五味,则鱼肉不足食也。
当今世,非患禽兽不损,材木不胜,患僭侈之无穷也;非患无旃罽橘柚,患无狭庐糠糟也。”
错币第四
大夫曰:“交币通施,民事不及,物有所幷也。计本量委,民有饥者,谷有所藏也。智者有百人之功,愚者有不更本之事。人君不调,民有相万之富也。此其所以或储百年之余,或不厌糟糠也。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则不可以罚威也。非散聚均利者不齐。故人主积其食,守其用,制其有余,调其不足,禁溢羡,厄利涂,然后百姓可家给人足也。”
文学曰:“古者,贵德而贱利,重义而轻财。三王之时,迭盛迭衰。衰则扶之,倾则定之。是以夏忠、殷敬、周文,庠序之教,恭让之礼,粲然可得而观也。及其后,礼义弛崩,风俗灭息,故自食禄之君子,违于义而竞于财,大小相吞,泪转相倾。此所以或储百年之余,或无以充虚蔽形也。古之仕者不穑,田者不渔,抱关击柝,皆有常秩,不得兼利尽物。如此,则愚智同功,不相倾也。诗云:‘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言不尽物也。”
大夫曰:“汤、文继衰,汉兴乘弊。一质一文,非苟易常也。俗弊更法,非务变古也,亦所以救失扶衰也。故教与俗改,弊与世易。夏后以玄贝,周人以紫石,后世或金钱刀布。物极而衰,终始之运也。故山泽无征,则君臣同利,刀币无禁,则奸贞并行。夫臣富则相侈,下专利则相倾也。”
文学曰:“古者,市朝而无刁币,各以其所有易所无,抱布贸丝而已。后世即有龟贝金钱,交施之也。币数变而民滋伪。夫救伪以质,防失以礼。汤、文继衰,革法易化,而殷、周道兴。汉初乘弊,而不改易,畜利变币,欲以反本,是犹以煎止燔,以火止沸也。上好礼则民闇饰,上好货则下死利也。”
大夫曰:“文帝之时,纵民得铸钱、冶铁、煮盐。吴王擅鄣海泽,邓通专西山。山东奸猾,咸聚吴国,秦、雍、汉、蜀因邓氏。吴、邓钱布天下,故有铸钱之禁。禁御之法立,而奸伪息,奸伪息,则民不期于妄得,而各务其职;不反本何为?故统一,则民不二也;币由上,则下不疑也。”
文学曰:“往古,币众财通而民乐。其后,稍去旧币,更行白金龟龙,民多巧新币。币数易而民益疑。于是废天下诸钱,而专命水衡三官作。吏匠侵利,或不中式,故有薄厚轻重。农人不习,物模拟之,信故疑新,不知奸贞。商贾以美贸恶,以半易倍。买则失实,卖则失理,其疑或滋益甚。夫铸伪金钱以有法,而钱之善恶无增损于故。择钱则物稽滞,而用人尤被其苦。春秋曰:‘算不及蛮、夷则不行。’故王者外不鄣海泽以便民用,内不禁刀币以通民施。”
禁耕第五
大夫曰:“家人有宝器,尚函匣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夫权利之处,必在深山穷泽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异时,盐铁未笼,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吴王,皆盐铁初议也。吴王专山泽之饶,薄赋其民,赈赡穷乏,以成私威。私威积而逆节之心作。夫不蚤绝其源而忧其末,若决吕梁,沛然,其所伤必多矣。太公曰:‘一家害百家,百家害诸侯,诸侯害天下,王法禁之。’今放民于权利,罢盐铁以资暴强,遂其贪心,众邪群聚,私门成党,则强御日以不制,而幷兼之徒奸形成也。”
文学曰:“民人藏于家,诸侯藏于国,天子藏于海内。故民人以垣墙为藏闭,天子以四海为匣匮。天子适诸侯,升自阼阶,诸侯纳管键,执策而听命,示莫为主也。是以王者不畜聚,下藏于民,远浮利,务民之义;义礼立,则民化上。若是,虽汤、武生存于世,无所容其虑。工商之事,欧冶之任,何奸之能成?三桓专鲁,六卿分晋,不以盐铁。故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萧墙,而不在朐邴也。”
大夫曰:“山海有禁,而民不倾;贵贱有平,而民不疑。县官设衡立准,人从所欲,虽使五尺童子适市,莫之能欺。今罢去之,则豪民擅其用而专其利。决市闾巷,高下在口吻,贵贱无常,端坐而民豪,是以养强抑弱而藏于跖也。强养弱抑,则齐民消;若众秽之盛而害五谷。一家害百家,不在朐邴,如何也?”
文学曰:“山海者,财用之宝路也。铁器者,农夫之死士也。死士用,则仇雠灭,仇雠灭,则田野辟,田野辟而五谷熟。宝路开,则百姓赡而民用给,民用给则国富。国富而教之以礼,则行道有让,而工商不相豫,人怀敦朴以相接,而莫相利。夫秦、楚、燕、齐,土力不同,刚柔异势,巨小之用,居句之宜,党殊俗易,各有所便。县官笼而一之,则铁器失其宜,而农民失其便。器用不便,则农夫罢于野而草莱不辟。草莱不辟,则民困乏。故盐冶之处,大傲皆依山川,近铁炭,其势咸远而作剧。郡中卒践更者,多不勘,责取庸代。县吧或以户口赋铁,而贱平其准。良家以道次发僦运盐、铁,烦费,百姓病苦之。愚窃见一官之伤千里,未睹其在朐邴也。”
复古第六
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宁归,言
盐、铁令品,令品甚明。
卒徒衣食县官,作铸铁器,给用甚众,无妨于民。
而吏或不良,禁令不行,故民烦苦之。
令意总一盐、铁,非独为利入也,将以建本抑末,离朋党,禁淫侈,绝幷兼之路也。
古者,名山大泽不以封,为下之专利也。
山海之利,广泽之畜,天地之藏也,皆宜属少府;陛下不私,以属大司农,以佐助百姓。
浮食奇民,好欲擅山海之货,以致富业,役利细民,故沮事议者众。
铁器兵刃,天下之大用也,非众庶所宜事也。
往者,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采铁石鼓铸,煮海为盐。
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大抵尽收放流人民也。
远去乡里,弃坟墓,依倚大家,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遂朋党之权,其轻为非亦大矣!
今者,广进贤之途,练择守尉,不待去盐、铁而安民也。
文学曰:“扇水都尉所言,当时之权,一切之术也,不可以久行而传世,此非明王所以君国子民之道也。
诗云:‘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
此诗人刺不通于王道,而善为权利者。
孝武皇帝攘九夷,平百越,师旅数起,粮食不足。
故立田官,置钱,入谷射官,救急赡不给。
今陛下继大功之勤,养劳倦之民,此用麋鬻之时;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辅明主以仁义,修润洪业之道。
明主即位以来,六年于兹,公卿无请减除不急之官,省罢机利之人。
人权县太久,民良望于上。
陛下宣圣德,昭明光,令郡国贤良、文学之士,乘传诣公车,议五帝、三王之道,六艺之风,册陈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粲然。
今公卿辨议,未有所定,此所谓守小节而遗大体,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
大夫曰:“宇栋之内,燕雀不知天地之高;坎井之蛙,不知江海之大;穷夫否妇,不知国家之虑;负荷之商,不知猗顿之富。
先帝计外国之利,料胡、越之兵,兵敌弱而易制,用力少而功大,故因势变以主四夷,地滨山海,以属长城,北略河外,开路匈奴之乡,功未卒。
盖文王受命伐崇,作吧于丰;武王继之,载尸以行,破商擒纣,遂成王业。
曹沬弃三北之耻,而复侵地;管仲负当世之累,而立霸功。
故志大者遗小,用权者离俗。
有司思师望之计,遂先帝之业,志在绝胡、貉,擒单于,故未遑扣扃之义,而录拘儒之论。
文学曰:“燕雀离巢宇而有鹰隼之忧,坎井之蛙离其居而有蛇鼠之患,况翱翔千仞而游四海乎?其祸必大矣!
此李斯所以折翼,而赵高没渊也。
闻文、武受命,伐不义以安诸侯大夫,未闻弊诸夏以役夷、狄也。
昔秦常举天下之力以事胡、越,竭天下之财以奉其用,然众不能毕;而以百万之师,为一夫之任,此天下共闻也。
且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弊,此百姓所疾苦,而拘儒之所忧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一-译文
在始元六年,皇帝下诏让丞相、御史与所推荐的贤良、文学之士进行对话,询问民间的疾苦。
文学之士回答说:“我听说治理人民的道理,在于防止放纵的根源,推广道德的端绪,抑制末利而提倡仁义,不要向人民展示利益,然后教化才能兴起,风俗才能改变。现在郡国实行盐、铁、酒榷和均输制度,与人民争夺利益。这破坏了敦厚的质朴,形成了贪婪鄙陋的风气。因此,百姓从事本业的人少,追求末利的人多。文饰繁复则本质衰败,末利兴盛则本质亏损。末利盛行则人民放纵,本业兴盛则人民诚实。人民诚实则财用充足,人民奢侈则饥寒产生。希望废除盐、铁、酒榷和均输制度,以促进本业,抑制末利,广泛有利于农业,这是便利的。”
大夫说:“匈奴背叛不臣服,多次在边境进行暴行,防备他们则使中国的士兵劳累,不防备则侵略不止。先帝哀怜边境人民长期受苦,被匈奴俘虏,因此修建障塞,整顿烽燧,屯兵戍守以备之。边境用度不足,因此兴起盐、铁,设立酒榷,设置均输,增加货物和财富,以辅助边境费用。现在有人提议废除这些制度,内部府库空虚,外部缺乏防备之用,使守卫边境的士兵饥寒,将如何供养他们?废除这些制度,是不便利的。”
文学之士说:“孔子说:‘有国有家的人,不担心贫穷而担心不均,不担心人少而担心不安定。’因此天子不谈多少,诸侯不谈利害,大夫不谈得失。积蓄仁义以教化人民,推广德行以安抚人民。因此近处的人亲近依附,远处的人心悦诚服。所以善于克敌的人不战,善于战斗的人不师,善于师的人不阵。在庙堂上修德,而敌人退兵。王者施行仁政,无敌于天下,何必用费呢?”
大夫说:“匈奴狡猾,擅自进入边塞,侵犯中国,杀害郡县朔方都尉,非常悖逆不轨,应该诛讨已经很久了。陛下施以大恩,哀怜人民未得赡养,不忍心让士大夫在荒野受苦;即使难以披甲执锐,有北面复匈奴之志,又想废除盐、铁、均输,扰乱边境用度,损害武略,没有忧边之心,这在道义上是不便利的。”
文学之士说:“古代,重视德行而轻视用兵。孔子说:‘远方的人不服,就修文德以招徕他们。既然招徕了,就安抚他们。’现在废弃道德而依赖兵革,兴师讨伐,屯兵戍守,暴兵露师,以支持长久,转输粮食无已,使边境的士兵在外饥寒,百姓在内劳苦。设立盐、铁,开始设立利官以供给,这不是长久的策略。因此废除这些制度是便利的。”
大夫说:“古代建立国家的人,开辟本末的途径,通有无的用途,市朝统一需求,招致士民,聚集万货,农商工师各得所欲,交易而退。《易经》说:‘通其变,使民不倦。’因此工匠不出,则农用匮乏;商人不出,则宝货断绝。农用匮乏,则谷物不殖;宝货断绝,则财用匮乏。因此盐、铁、均输,是用来通委财而调节缓急的。废除这些制度,是不便利的。”
文学之士说:“用德行引导人民则人民归厚;用利益展示人民则民俗薄。民俗薄则背义而趋利,趋利则百姓在路上交易,在市场上接触。老子说:‘贫穷的国家好像有余。’不是多财,而是嗜欲多而人民浮躁。因此王者崇尚本业,抑制末利,用礼义防止人民的欲望,充实粮食和财货。市场,商人不流通无用的物品,工匠不制作无用的器具。因此商人用来通郁滞,工匠用来备器械,不是治国的根本事务。”
大夫说:“管子说:‘国家有沃野的富饶而人民不足于食,是因为器械不备。有山海的货物而人民不足于财,是因为商工不备。’陇、蜀的丹漆旄羽,荆、扬的皮革骨象,江南的楠梓竹箭,燕、齐的鱼盐旃裘,兖、豫的漆丝絺纻,是养生送终的器具,等待商人流通,等待工匠制作。因此圣人制作舟楫,以通川谷,服牛驾马,以达陵陆;致远穷深,以交庶物而便利百姓。因此先帝建立铁官以赡农用,开均输以足民财;盐、铁、均输,是万民所依赖而取给的,废除这些制度,是不便利的。”
文学之士说:“国家有沃野的富饶而人民不足于食,是因为工商兴盛而本业荒废;有山海的货物而人民不足于财,是因为不务民用而淫巧众多。因此川源不能实漏卮,山海不能赡溪壑。因此盘庚萃居,舜藏黄金,高帝禁止商贾不得仕宦,以遏制贪婪鄙陋的风俗,而醇厚至诚的风气。排困市井,防塞利门,而人民仍然为非作歹,何况上面的人追求利益呢?传曰:‘诸侯好利则大夫鄙,大夫鄙则士贪,士贪则庶人盗。’这是开利孔为民罪梯。”
大夫说:“过去,郡国诸侯各自以其方物贡输,往来烦杂,物品多苦恶,有时不偿其费。因此郡国设置输官以相给运,便利远方的贡输,因此称为均输。在京城开设委府,以笼货物。贱则买,贵则卖。因此县官不失实,商贾无所贸利,因此称为平准。平准则民不失职,均输则民齐劳逸。因此平准、均输,是用来平万物而便利百姓,不是开利孔为民罪梯。”
文学之士说:“古代赋税于民,因其所工,不求所拙。农人纳其收获,女工效其功。现在放弃其所有,责其所无。百姓贱卖货物,以便上求。有时,郡国或令民作布絮,官吏恣意留难,与之为市。官吏所得,不仅是齐、阿的缣,蜀、汉的布,也是民间所制作的。行奸卖平,农民重苦,女工再税,未见输之均。县官猥发,阖门擅市,则万物并收。万物并收,则物腾跃。腾跃,则商贾侔利。自市,则吏容奸。豪吏富商积货储物以待其急,轻贾奸吏收贱以取贵,未见准之平。古代均输,是用来齐劳逸而便利贡输,不是以为利而贾万物。”
力耕第二
大夫说:“王者塞天财,禁关市,执准守时,以轻重御民。丰年岁登,则储积以备乏绝;凶年恶岁,则行币物;流有余而调不足也。昔禹水汤旱,百姓匮乏,或相假以接衣食。禹以历山之金,汤以庄山之铜,铸币以赎其民,而天下称仁。往者财用不足,战士或不得禄,而山东被灾,齐、赵大饥,赖均输之畜,仓廪之积,战士以奉,饥民以赈。故均输之物,府库之财,非所以贾万民而专奉兵师之用,亦所以赈困乏而备水旱之灾也。”
文学之士说:“古代,十一而税,泽梁以时入而无禁,黎民咸被南亩而不失其务。故三年耕而余一年之蓄,九年耕有三年之蓄。此禹、汤所以备水旱而安百姓也。草莱不
衣服。斧头按时使用,木材用不完。打猎捕鱼按时进行,鱼肉吃不完。如果装饰宫殿,增加楼台亭阁,木匠把大木料砍成小木料,把圆的做成方的,上面做成云气,下面做成山林,那么木材就不够用了。
男子放弃农业从事手工业,雕刻花纹,模仿禽兽,穷尽事物的变化,那么粮食就不够吃了。
妇女装饰细微,制作精巧,织成花纹,那么丝绸布匹就不够穿了。
厨师宰杀胎卵,煎烤调和,穷尽五味,那么鱼肉就不够吃了。
当今社会,不是担心禽兽不减少,木材不够用,而是担心奢侈无度;不是担心没有毡毯、橘柚,而是担心没有简陋的房屋和粗劣的食物。”
错币第四
大夫说:“货币流通,百姓的事情跟不上,财物有所集中。计算根本,衡量储备,百姓有饥饿的,粮食有所储藏。聪明人有百人的功劳,愚笨的人有不改变根本的事情。君主不调节,百姓有相差万倍的财富。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储备百年的余粮,有的人连糟糠都吃不饱。百姓太富,就不能用俸禄驱使;太强,就不能用刑罚威慑。不分散聚集,平均利益,就不能平衡。所以君主积累粮食,守住用途,控制多余,调节不足,禁止过度,限制利益,然后百姓才能家家富足。”
文学说:“古代,重视道德而轻视利益,重视义气而轻视财富。三王时代,交替兴盛和衰落。衰落时扶持,倾斜时稳定。所以夏朝忠诚,商朝恭敬,周朝文明,学校的教育,恭敬谦让的礼仪,清晰可见。后来,礼义松弛崩溃,风俗消失,所以自食俸禄的君子,违背义气而争夺财富,大小相吞,互相倾轧。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储备百年的余粮,有的人连空虚的身体都填不满。古代的官员不种田,农民不打鱼,守门打更,都有固定的职责,不能兼得所有利益。这样,愚笨和聪明的人功劳相同,不相倾轧。诗经说:‘那边有遗留的禾把,这边有滞留的穗子,这是寡妇的利益。’说的是不穷尽财物。”
大夫说:“商汤、周文王继承衰落,汉朝兴起时乘着弊端。一种质朴,一种文明,不是随便改变常规。风俗弊端改变法律,不是要改变古代,也是为了挽救失误扶持衰落。所以教育与风俗改变,弊端与时代变化。夏朝用玄贝,周朝用紫石,后世用金钱刀布。事物发展到极点就会衰落,这是始终的规律。所以山泽没有征税,君臣利益相同,刀币没有禁令,奸诈和正直并行。臣子富裕就会互相奢侈,下面独占利益就会互相倾轧。”
文学说:“古代,市场没有货币,各自用自己所有的交换所没有的,只是用布换丝而已。后来有了龟贝金钱,互相交换。货币多次变化,百姓更加虚伪。挽救虚伪要用质朴,防止失误要用礼仪。商汤、周文王继承衰落,改革法律改变教化,商朝、周朝的道义兴起。汉朝初年乘着弊端,却不改变,积累利益改变货币,想要回归根本,这就像用煎止烧,用火止沸。上面喜欢礼仪,百姓就会暗中装饰;上面喜欢财物,下面就会拼命追求利益。”
大夫说:“汉文帝时,允许百姓铸造钱币、冶炼铁器、煮盐。吴王独占海泽,邓通独占西山。山东的奸猾之人,都聚集在吴国,秦、雍、汉、蜀因为邓氏。吴、邓的钱币遍布天下,所以有了铸造钱币的禁令。禁令一立,奸诈虚伪就停止了,奸诈虚伪停止,百姓就不会期望不劳而获,各自专心于自己的职责;不回归根本做什么?所以统一,百姓就不会有二心;货币由上面控制,下面就不会怀疑。”
文学说:“古代,货币众多,财物流通,百姓快乐。后来,逐渐废除旧币,改用白金龟龙,百姓多伪造新币。货币多次变化,百姓更加怀疑。于是废除天下各种钱币,专门命令水衡三官制作。官吏工匠侵吞利益,有的不符合标准,所以有薄厚轻重。农民不熟悉,模仿物品,相信旧的怀疑新的,不知道奸诈和正直。商人用好的交换坏的,用一半换一倍。买则失去真实,卖则失去道理,怀疑更加严重。铸造伪币虽然有法律,但钱的善恶没有增减。选择钱币则物品停滞,用人尤其受苦。春秋说:‘计算不到蛮夷就不行。’所以王者外面不阻挡海泽以便百姓使用,里面不禁止刀币以便百姓流通。”
禁耕第五
大夫说:“家里有宝物,还要用盒子藏起来,何况君主的山海呢?权利的地方,必定在深山穷泽之中,不是豪民不能通其利。以前,盐铁没有垄断,百姓有朐邴,君主有吴王,都是盐铁最初的议论。吴王独占山泽的富饶,减轻百姓的赋税,救济穷人,以成就自己的威势。威势积累,叛逆之心就产生了。不早断绝其源头而担心其末端,就像决开吕梁,水势浩大,伤害必定很多。太公说:‘一家害百家,百家害诸侯,诸侯害天下,王法禁止。’现在放任百姓追求权利,废除盐铁以资助暴强,满足其贪心,众邪群聚,私门成党,那么强御日益不可控制,兼并之徒奸诈形成。”
文学说:“百姓藏在家里,诸侯藏在国里,天子藏在海内。所以百姓用墙垣作为藏闭,天子用四海作为匣匮。天子到诸侯那里,从阼阶上去,诸侯交出管键,执策听命,表示没有主人。所以王者不积累,财物藏在百姓那里,远离浮利,致力于百姓的义气;义礼确立,百姓就会效仿上面。这样,即使商汤、周武王在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工商的事情,欧冶的职责,有什么奸诈能成?三桓专鲁,六卿分晋,不是因为盐铁。所以权利深的人,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萧墙,而不在朐邴。”
大夫说:“山海有禁令,百姓不倾斜;贵贱有平衡,百姓不怀疑。县官设立衡准,人随心所欲,即使让五尺童子到市场,也不能欺骗。现在废除这些,豪民就会独占其用而专其利。决断市场巷口,高低在口吻,贵贱无常,端坐而民豪,是以养强抑弱而藏于跖也。强养弱抑,则齐民消;若众秽之盛而害五谷。一家害百家,不在朐邴,如何也?”
文学说:“山海是财用的宝路。铁器是农夫的死士。死士用,则仇雠灭,仇雠灭,则田野辟,田野辟而五谷熟。宝路开,则百姓赡而民用给,民用给则国富。国富而教之以礼,则行道有让,而工商不相豫,人怀敦朴以相接,而莫相利。秦、楚、燕、齐,土力不同,刚柔异势,巨小之用,居句之宜,党殊俗易,各有所便。县官笼而一之,则铁器失其宜,而农民失其便。器用不便,则农夫罢于野而草莱不辟。草莱不辟,则民困乏。所以盐冶的地方,大多依山傍水,靠近铁炭,其势远而作剧。郡中卒践更者,多不勘,责取庸代。县官或以户口赋铁,而贱平其准。良家以道次发僦运盐、铁,烦费,百姓病苦之。愚窃见一官之伤千里,未睹其在朐邴也。”
复古第六
大夫说:“所以扇水都尉彭祖宁归,言
盐和铁的法规,法规非常明确。
士兵和工匠的衣食由官府提供,制造铁器,供应很多,对百姓没有妨碍。
但是有些官吏不好,禁令不能执行,所以百姓感到烦恼和痛苦。
法令的意图是统一盐和铁的管理,不仅仅是为了增加收入,而是为了建立根本,抑制末节,分离朋党,禁止奢侈,杜绝兼并的道路。
古时候,名山大泽不封给私人,是为了防止下层的专有利益。
山海的利益,广阔的泽地的畜产,天地的宝藏,都应该属于少府;陛下不私藏,把它们交给大司农,用来帮助百姓。
那些游手好闲的奇民,喜欢独占山海的货物,以此致富,剥削小民,所以反对的人很多。
铁器和兵器,是天下的大用,不是普通人应该从事的。
过去,豪强大家,能够管理山海的利益,开采铁矿石,铸造铁器,煮海水制盐。
一家聚集众人,有时达到一千多人,大多是收留流亡的人民。
远离家乡,抛弃祖坟,依附大家,聚集在深山穷泽之中,从事奸诈的行业,形成朋党的权力,他们轻易为非作歹也是很大的!
现在,广泛开辟选拔贤能的途径,训练选择守尉,不需要废除盐、铁的管理就能安定百姓。
文学说:“扇水都尉所说的,是当时的权宜之计,是一种权术,不能长久实行并传世,这不是明君治理国家和百姓的方法。
《诗经》说:‘悲哀啊,那些不遵循先民的道路,不遵循大道的原则,只听从近处的话的人。’
这是诗人讽刺那些不通晓王道,而善于玩弄权术的人。
孝武皇帝驱逐九夷,平定百越,军队多次出征,粮食不足。
所以设立田官,设置钱币,用粮食换取官职,救济急难,补充不足。
现在陛下继承大功的勤劳,养育疲惫的百姓,这是使用麋鹿和鬻卖的时候;公卿应该思考如何安定百姓,带来利益,消除祸害,辅佐明主以仁义,修润伟大的事业。
明主即位以来,已经六年了,公卿没有请求减少不必要的官职,省去机巧利益的人。
人权县太久,百姓对上面有期望。
陛下宣扬圣德,昭示光明,命令郡国的贤良、文学之士,乘传车到公车,讨论五帝、三王的道理,六艺的风气,陈述安危利害的区别,意图明确。
现在公卿辩论,还没有定论,这就是所谓的守小节而遗大体,抱小利而忘大利。
大夫说:“在屋檐下,燕雀不知道天有多高;在井底的青蛙,不知道江海有多大;贫穷的夫妇,不知道国家的忧虑;背负货物的商人,不知道猗顿的富有。
先帝计算外国的利益,估计胡、越的兵力,敌人弱小而容易控制,用力少而功大,所以根据形势变化来主导四夷,靠近山海,连接长城,北略河外,开辟匈奴的故乡,功业未完成。
文王受命伐崇,在丰地建立功业;武王继承他,载着尸体出征,打败商朝,擒获纣王,最终成就王业。
曹沬放弃三北的耻辱,重新侵占土地;管仲背负当世的负担,建立霸业。
所以志向大的人忽略小事,使用权术的人脱离世俗。
有关部门思考师望的计策,继承先帝的事业,志在消灭胡、貉,擒获单于,所以没有时间顾及扣扃的意义,而记录拘儒的言论。
文学说:“燕雀离开巢穴就有鹰隼的忧虑,井底的青蛙离开它的居所就有蛇鼠的祸患,何况翱翔千仞而游四海呢?其祸害一定很大!
这就是李斯折翼,赵高沉没的原因。
听说文王、武王受命,讨伐不义以安定诸侯大夫,没有听说损害华夏以役使夷、狄的。
过去秦朝常常动用天下的力量来对付胡、越,耗尽天下的财富来供应他们的需要,然而众人不能完成;而用百万的军队,承担一个人的任务,这是天下共知的。
而且多次战争则百姓劳累,长期用兵则军队疲惫,这是百姓所痛苦,而拘儒所忧虑的。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一-注解
始元六年:指汉昭帝始元六年,即公元前81年。
丞相、御史:丞相是古代中国最高行政官员,御史则是负责监察的官员。
贤良、文学:贤良指有德行的人,文学则指有学问的人,这里指的是被举荐的贤才。
盐、铁、酒榷:盐、铁、酒榷是古代国家对盐、铁、酒等商品实行专卖的制度。
均输:均输是古代一种调节物资流通的制度,旨在平衡各地物资的供需。
匈奴: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常与中原王朝发生冲突。
孔子:春秋时期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
管子:即管仲,春秋时期齐国的政治家、思想家,法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盘庚:商朝的一位君主,以迁都殷(今河南安阳)而著名。
舜:传说中的古代圣王,以德治国。
高帝:指汉高祖刘邦,西汉的开国皇帝。
禹:传说中的上古帝王,以治水有功而著名。
汤:商朝的开国君主,以仁德著称。
辟:开辟、开垦。
田畴:田地,泛指农田。
山海之财:指山中的矿产和海中的物产,泛指自然资源。
百末之利:指各种工商业的利益。
稼穑:种植和收割,泛指农业生产。
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出自《诗经》,意为家家户户都富足,妇女和孩子们都安宁。
管仲:春秋时期齐国著名政治家,辅佐齐桓公成为霸主。
纪氏:指纪国,春秋时期的一个小国,因过于依赖农业而灭亡。
伊尹:商朝初年的贤相,以烹饪技艺著称。
汝、汉之金:指汝水和汉水流域的黄金。
胡、羌:古代对北方和西方少数民族的称呼。
骡驴馲驼:指各种牲畜,如骡子、驴、骆驼等。
鼲貂狐貉:指各种珍贵的毛皮动物。
璧玉珊瑚琉璃:指各种珍贵的宝石和工艺品。
昆山:传说中的产玉之地。
桂林:指广西桂林,古代以产珠玑、犀象著称。
井田:古代的一种土地制度,将土地划分为井字形,分配给农民耕种。
长沮、桀溺:古代的两个隐士,以不慕名利著称。
跖蹻:指盗跖和庄蹻,古代的两个大盗。
宛、周、齐、鲁:古代的几个重要地区,以商业繁荣著称。
洪水滔天:指大禹治水的传说。
商纣:商朝末代君主,以暴虐著称。
孟津之谋:指周武王在孟津会盟诸侯,准备伐纣。
乘羡之富:指通过商业手段积累的财富。
荆、扬:指荆州和扬州,古代的两个重要地区。
赵、中山:指赵国和中山国,古代的两个诸侯国。
宋、卫、韩、梁:古代的几个诸侯国,以农业发达著称。
五行:指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古代哲学中的重要概念。
孙叔敖:春秋时期楚国的贤相,以节俭著称。
弦高:春秋时期郑国的商人,以机智著称。
五羖:指五只羊,古代的一种交易方式。
公输子:指公输班,古代著名的工匠。
欧冶:古代著名的铸剑师。
孟子:战国时期儒家代表人物,主张仁政和农本思想。
斧斤以时:指按照适当的时节使用斧头砍伐树木,强调合理利用自然资源。
梓匠:古代指木工,特指技艺高超的木匠。
斲巨为小:将大的木材加工成小的,指过度加工和浪费。
雕文刻镂:在器物上雕刻花纹和图案,象征奢华和浪费。
庖宰:古代指厨师,特指负责烹饪的官员。
僭侈:指过度的奢侈和浪费,违背礼制。
交币通施:指货币的流通和交换,涉及经济活动的管理。
计本量委:指计算根本和衡量细节,强调经济管理的重要性。
溢羡:指过度的欲望和贪婪。
厄利涂:指限制利益的途径,防止过度追求私利。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的贤明君主,象征古代的理想政治。
庠序之教:指古代学校的教育,强调道德和礼仪的培养。
礼义弛崩:指礼制和道德的崩溃,象征社会的衰败。
抱关击柝:指守门和敲打木梆,象征古代的低级官吏。
汤、文:指商汤和周文王,象征古代贤明的君主。
刀币:古代的一种货币形式,象征经济活动的变化。
盐铁:指盐和铁的生产和销售,象征古代重要的经济资源。
吴王:指西汉时期的吴王刘濞,象征地方势力的崛起。
邓通:西汉时期的富豪,象征财富的集中和滥用。
水衡三官:指汉代负责铸币的官员,象征货币管理的集中化。
五尺童子:指年幼的孩子,象征市场的公平和透明。
朐邴:指古代的一个地方,象征地方势力的崛起。
三桓:指鲁国的三个大家族,象征地方势力的崛起。
六卿:指晋国的六个大家族,象征地方势力的崛起。
萧墙:指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象征政治的腐败。
彭祖:传说中的长寿人物,象征智慧和经验。
盐、铁令品:指古代关于盐和铁的生产与销售的法令。盐和铁在古代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国家通过法令控制其生产和销售,以增加财政收入并防止私人垄断。
少府:古代官署名,主要负责皇室财政和物资供应。
大司农:古代官署名,主要负责国家财政和农业事务。
浮食奇民:指那些不从事农业生产,依靠商业或其他手段谋生的人。
豪强大家:指地方上有势力的大家族或豪强,他们往往控制地方经济和政治。
文学:这里指儒家学者或文人,他们通常主张以仁义治国,反对过度依赖法律和武力。
孝武皇帝:指汉武帝,他在位期间进行了多次对外战争,并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
田官:古代负责农业生产的官员。
公卿:古代高级官员的统称。
五帝、三王:五帝指传说中的五位上古帝王,三王指夏、商、周三代的君主。
六艺:指古代儒家教育的六种基本技能,包括礼、乐、射、御、书、数。
曹沬:春秋时期鲁国大夫,曾因战败而受辱,后重新崛起。
李斯:秦朝著名政治家,曾任丞相,后因政治斗争被杀。
赵高:秦朝宦官,秦始皇死后掌握大权,导致秦朝灭亡。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盐铁论-卷一-评注
这段文本是汉代盐铁论争的一部分,反映了当时关于国家经济政策的激烈辩论。文学代表的是儒家思想,主张以德治国,反对国家通过盐、铁、酒榷等专卖制度与民争利,认为这样会导致社会风气的败坏。而大夫则代表法家思想,主张通过国家干预经济来增强国力,特别是为了应对匈奴的威胁,必须通过盐、铁、酒榷等制度来增加财政收入,以支持边防。
文学的观点体现了儒家的仁政思想,强调道德教化的重要性,认为国家应该通过道德来感化人民,而不是通过经济手段来控制人民。他们引用孔子的话,强调国家应该关注的是社会的公平与安定,而不是财富的多少。这种思想反映了儒家对理想社会的追求,即一个以德治国、人民安居乐业的社会。
大夫的观点则体现了法家的实用主义思想,强调国家应该通过经济手段来增强国力,特别是在面对外部威胁时,必须通过国家干预经济来保证国家的安全。他们引用管子的话,强调国家应该通过调节物资流通来平衡各地的供需,以保证国家的稳定。这种思想反映了法家对现实政治的重视,即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有强大的经济基础。
这场辩论不仅反映了汉代社会在经济政策上的分歧,也反映了儒家与法家在治国理念上的根本差异。儒家强调道德教化,法家强调国家干预。这两种思想在中国历史上一直相互影响,共同塑造了中国古代的政治文化。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本为我们了解汉代的经济政策和思想辩论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它不仅展示了当时社会的经济状况,也展示了不同思想流派在治国理念上的交锋。这种思想辩论在中国历史上具有深远的影响,为后世的政治思想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这段古文主要讨论了农业与工商业的关系,以及如何通过合理的政策来实现国家的富强和人民的安定。文中通过对比古代圣贤的治国理念和现实中的商业繁荣,提出了‘尚力务本’和‘节用尚本’的思想,强调了农业作为国家根本的重要性。
首先,文中提到‘衣食者民之本,稼穑者民之务也’,明确指出农业是人民生活的根本,只有农业生产得到保障,人民才能衣食无忧,国家才能富强。这一观点与古代儒家‘农本思想’一脉相承,强调了农业在国家经济中的基础地位。
其次,文中通过对比管仲和纪氏的治国方式,提出了‘富国非一道’的观点。管仲通过权谋和工商业的发展使齐国成为霸主,而纪氏则因过于依赖农业而灭亡。这表明,虽然农业是根本,但工商业的发展同样重要,二者相辅相成,才能实现国家的富强。
再次,文中提到‘外国之物内流,而利不外泄’,强调了通过贸易手段获取外国资源的重要性。通过贸易,国家可以获取珍贵的物资,如璧玉、珊瑚、琉璃等,这些物资不仅丰富了国家的财富,还增强了国家的实力。这一观点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外交流的重视,以及通过贸易手段实现国家富强的策略。
最后,文中通过对比古代和现实中的社会现象,批评了当时社会中的奢侈风气和过度追求工商业利益的现象。文中提到‘世俗坏而竞于淫靡’,指出过度追求奢侈和工商业利益会导致人民劳苦而衣食不足。因此,文中主张‘禁溢利,节漏费’,通过节制奢侈和浪费,回归农业根本,实现人民的富足和国家的安定。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农业与工商业关系的深入探讨,提出了‘尚力务本’和‘节用尚本’的思想,强调了农业在国家经济中的基础地位,同时也指出了工商业发展的重要性。这一思想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对现代社会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这段古文出自《盐铁论》,是西汉时期的一场关于经济政策的辩论。文本通过大夫和文学的对话,反映了当时社会对自然资源、经济管理和政治权力的不同看法。大夫主张通过严格的管理和控制来维护国家的稳定和繁荣,而文学则强调道德和礼制的重要性,认为过度的经济控制和奢侈浪费会导致社会的衰败。
文本中提到的‘斧斤以时’和‘梓匠斲巨为小’等词句,反映了古代对自然资源合理利用的重视。这种思想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提醒我们在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必须注重环境保护和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大夫和文学的辩论还涉及货币流通、盐铁专营等经济政策。大夫主张通过集中管理和控制来防止地方势力的崛起和经济的混乱,而文学则认为过度的经济控制会导致民生的困苦和社会的动荡。这种辩论反映了古代社会在经济管理上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文本中还提到了古代的教育和礼制,如‘庠序之教’和‘礼义弛崩’,强调了道德和礼仪在社会治理中的重要性。这种思想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提醒我们在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必须注重道德和文化的建设。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大夫和文学的辩论,深刻反映了古代社会在经济、政治和文化等方面的复杂性和矛盾性。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今天的社会治理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
这段文本主要讨论了古代盐铁政策的实施及其对社会的影响。盐和铁在古代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国家通过法令控制其生产和销售,以增加财政收入并防止私人垄断。然而,这一政策在实际执行中往往受到地方豪强和不良官吏的干扰,导致民众生活困苦。
文本中提到的‘少府’和‘大司农’是古代负责财政和物资供应的官署,反映了古代国家对经济的高度控制。‘浮食奇民’和‘豪强大家’则揭示了社会中存在的贫富差距和权力集中问题。
文学(儒家学者)在文本中批评了过度依赖法律和武力的治国方式,主张以仁义治国,强调道德教化的重要性。他们引用《诗经》中的诗句,批评那些只追求眼前利益而忽视长远大计的统治者。
大夫(官员)则从实际政治角度出发,强调国家需要根据形势变化调整政策,以应对外部威胁和内部问题。他们引用历史人物如曹沬和管仲的例子,说明在复杂多变的局势下,需要有远见和魄力的领导者。
文本通过对话形式,展现了古代社会中不同阶层和思想流派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儒家学者主张以仁义治国,强调道德教化;而官员则更注重实际政治操作,强调法律和武力的重要性。这种思想上的对立反映了古代中国社会中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张力。
此外,文本还涉及对外战争和国家财政的问题。汉武帝时期的对外战争导致了国家财政紧张,不得不通过设立田官和增加税收来应对。这一历史背景为理解文本中的政策讨论提供了重要线索。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不仅反映了古代中国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状况,还揭示了不同思想流派之间的争论和冲突。通过对盐铁政策、国家财政、对外战争等问题的讨论,文本展现了古代中国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