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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元史-列传-卷七十六

作者: 由明代宋濂(1310年—1381年)等人主持编撰。宋濂是明初著名文学家、史学家,曾任翰林院编修。

年代:编撰于明代洪武年间(14世纪末)。

内容简要:《元史》是“二十四史”之一,共210卷,记载了元朝(1271年—1368年)的历史。全书分为本纪、志、列传三部分,内容涵盖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由于编撰时间仓促,书中存在一些疏漏,但它仍是研究元朝历史的重要文献,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史料。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元史-列传-卷七十六-原文

◎儒学一

前代史传,皆以儒学之士,分而为二,以经艺颛门者为儒林,以文章名家者为文苑。然儒之为学一也,《六经》者斯道之所在,而文则所以载夫道者也。故经非文则无以发明其旨趣;而文不本于六艺,又乌足谓之文哉。由是而言,经艺文章,不可分而为二也明矣。

元兴百年,上自朝廷内外名宦之臣,下及山林布衣之士,以通经能文显著当世者,彬彬焉众矣。今皆不复为之分别,而采取其尤卓然成名、可以辅教传后者,合而隶之,为《儒学传》。

赵复,字仁甫,德安人也。太宗乙未岁,命太子阔出帅师伐宋,德安以尝逆战,其民数十万,皆俘戮无遗。进杨惟中行中书省军前,姚枢奉诏即军中求儒、道、释、医、卜士,凡儒生挂俘籍者,辄脱之以归,复在其中。枢与之言,信奇士,以九族俱残,不欲北,因与枢诀。枢恐其自裁,留帐中共宿。既觉,月色皓然,惟寝衣在,遽驰马周号积尸间,无有也。行及水际,则见复已被发徒跣,仰天而号,欲投水而未入。枢晓以徒死无益:“汝存,则子孙或可以传绪百世;随吾而北,必可无他。”复强从之。先是,南北道绝,载籍不相通;至是,复以所记程、朱所著诸经传注,尽录以付枢。

自复至燕,学子从者百余人。世祖在潜邸,尝召见,问曰:“我欲取宋,卿可导之乎?”对曰:“宋,吾父母国也,未有引他人以伐吾父母者。”世祖悦,因不强之仕。惟中闻复论议,始嗜其学,乃与枢谋建太极书院,立周子祠,以二程、张、杨、游、朱六君子配食,选取遗书八千余卷,请复讲授其中。复以周、程而后,其书广博,学者未能贯通,乃原羲、农、尧、舜所以继天立极,孔子、颜、孟所以垂世立教,周、程、张、朱氏所以发明绍续者,作《传道图》,而以书目条列于后;别著《伊洛发挥》,以标其宗旨。朱子门人,散在四方,则以见诸登载与得诸传闻者,共五十有三人,作《师友图》,以寓私淑之志。又取伊尹、颜渊言行,作《希贤录》,使学者知所向慕,然后求端用力之方备矣。枢既退隐苏门,乃即复传其学,由是许衡、郝经、刘因,皆得其书而尊信之。北方知有程、朱之学,自复始。

复为人,乐易而耿介,虽居燕,不忘故土。与人交,尤笃分谊。元好问文名擅一时,其南归也,复赠之言,以博溺心、末丧本为戒,以自修读《易》求文王、孔子之用心为勉。其爱人以德类若此。复家江汉之上,以江汉自号,学者称之曰江汉先生。

张,字达善,其先蜀之导江人。蜀亡,侨寓江左。金华王柏,得朱熹三传之学,尝讲道于台之上蔡书院,从而受业焉。自《六经》、《语》、《孟》传注,以及周、程、张氏之微言,朱子所尝论定者,靡不潜心玩索,究极根柢。用功既专,久而不懈,所学益弘深微密,南北之士,鲜能及之。至元中,行台中丞吴曼庆闻其名,延致江宁学官,俾子弟受业,中州士大夫欲淑子弟以朱子《四书》者,皆遣从游,或辟私塾迎之。其在维扬,来学者尤众,远近翕然,尊为硕师,不敢字呼,而曰导江先生。大臣荐诸朝,特命为孔、颜、孟三氏教授,邹、鲁之人,服诵遗训,久而不忘。

气宇端重,音吐洪亮,讲说特精详,子弟从之者,诜诜如也。其高第弟子知名者甚多,夹谷之奇、杨刚中尤显。无子。有《经说》及文集行世。吴澄序其书,以为议论正,援据博,贯穿纵横,俨然新安朱氏之尸祝也。至正中,真州守臣以及郝经、吴澄皆尝留仪真,作祠宇祀之,曰三贤祠。

金履祥,字吉父,婺之兰溪人。其先本刘氏,后避吴越钱武肃王嫌名,更为金氏。履祥从曾祖景文,当宋建炎、绍兴间,以孝行著称,其父母疾,斋祷于天,而灵应随至。事闻于朝,为改所居乡曰纯孝。履祥幼而敏睿,父兄稍授之书,即能记诵。比长,益自策励,凡天文、地形、礼乐、田乘、兵谋、阴阳、律历之书,靡不毕究。及壮,知向濂、洛之学,事同郡王柏,从登何基之门。基则学于黄榦,而榦亲承朱熹之传者也。自是讲贯益密,造诣益邃。

时宋之国事已不可为,履祥遂绝意进取。然负其经济之略,亦未忍遽忘斯世也。会襄樊之师日急,宋人坐视而不敢救,履祥因进牵制捣虚之策,请以重兵由海道直趋燕、蓟,则襄樊之师,将不攻而自解。且备叙海舶所经,凡州郡县邑,下至巨洋别坞,难易远近,历历可据以行。宋终莫能用。及后朱瑄、张清献海运之利,而所由海道,视履祥先所上书,咫尺无异者,然后人服其精确。

德祐初,以迪功郎、史馆编校起之,辞弗就。宋将改物,所在盗起,履祥屏居金华山中,兵燹稍息,则上下岩谷,追逐云月,寄情啸咏,视世故泊如也。平居独处,终日俨然;至与物接,则盎然和怿。训迪后学,谆切无倦,而尤笃于分义。有故人子坐事,母子分配为隶,不相知者十年,履祥倾赀营购,卒赎以完;其子后贵,履祥终不自言,相见劳问辛苦而已。何基、王柏之丧,履祥率其同门之士,以义制服,观者始知师弟子之系于常伦也。

履祥尝谓司马文正公光作《资治通鉴》,秘书丞刘恕为《外纪》,以记前事,不本于经,而信百家之说,是非谬于圣人,不足以传信。自帝尧以前,不经夫子所定,固野而难质。夫子因鲁史以作《春秋》,王朝列国之事,非有玉帛之使,则鲁史不得而书,非圣人笔削

之所加也。况左氏所记,或阙或诬,凡此类皆不得以辟经为辞。

乃用邵氏《皇极经世历》、胡氏《皇王大纪》之例,损益折衷,一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礼》、《春秋》,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断自唐尧以下,接于《通鉴》之前,勒为一书,二十卷,名曰《通鉴前编》。

凡所引书,辄加训释,以裁正其义,多儒先所未发。

既成,以授门人许谦曰:“二帝三王之盛,其微言懿行,宜后王所当法,战国申、商之术,其苛法乱政,亦后王所当戒,则是编不可以不著也。”

他所著书,曰《大学章句疏义》二卷,《论语孟子集注考证》十七卷,《书表注》四卷,谦为益加校定,皆传于学者。

天历初,廉访使郑允中表上其书于朝。

初,履祥既见王柏,首问为学之方,柏告以必先立志,且举先儒之言:居敬以持其志,立志以定其本,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此为学之大方也。

及见何基,基谓之曰:“会之屡言贤者之贤,理欲之分,便当自今始。”会之,盖柏字也。

当时议者以为基之清介纯实似尹和静,柏之高明刚正似谢上蔡,履祥则亲得之二氏,而并充于己者也。

履祥居仁山之下,学者因称为仁山先生。大德中卒。元统初,里人吴师道为国子博士,移书学官,祠履祥于乡学。至正中,赐谥文安。

许谦,字益之,其先京兆人。九世祖延寿,宋刑部尚书。八世祖仲容,太子洗马。仲容之子曰洸、曰洞,洞由进士起家,以文章政事知名于时。洸之子寔,事海陵胡瑗,能以师法终始者也。由平江徙婺之金华,至谦五世,为金华人。父觥,登淳祐七年进士第,仕未显以殁。

谦生数岁而孤,甫能言,世母陶氏口授《孝经》、《论语》,入耳辄不忘。稍长,肆力于学,立程以自课,取四部书分昼夜读之,虽疾恙不废。

既乃受业金履祥之门,履祥语之曰:“士之为学,若五味之在和,醯酱既加,则酸咸顿异。子来见我已三日,而犹夫人也,岂吾之学无以感发子耶!”谦闻之惕然。

居数年,尽得其所传之奥。于书无不读,穷探圣微,虽残文羡语,皆不敢忽。有不可通,则不敢强;于先儒之说,有所未安,亦不苟同也。

读《四书章句集注》,有《丛说》二十卷,谓学者曰:“学以圣人为准的,然必得圣人之心,而后可学圣人之事。圣贤之心,具在《四书》,而《四书》之义,备于朱子,顾其辞约意广,读者安可以易心求之乎!”

读《诗集传》,有《名物钞》八卷,正其音释,考其名物度数,以补先儒之未备,仍存其逸义,旁采远援,而以己意终之。

读《书集传》,有《丛说》六卷。其观史,有《治忽几微》,仿史家年经国纬之法,起太皞氏,迄宋元祐元年秋九月尚书左仆射司马光卒。备其世数,总其年岁,原其兴亡,著其善恶。盖以为光卒,则中国之治不可复兴,诚理乱之几也。故附于续经而书孔子卒之义,以致其意焉。

又有《自省编》,昼之所为,夜必书之,其不可书者,则不为也。

其他若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之说,亦靡不该贯,旁而释、老之言,亦洞究其蕴。

尝谓:“学者孰不曰辟异端,苟不深探其隐,而识其所以然,能辨其同异,别其是非也几希。”

又尝句读《九经》、《仪礼》及《春秋三传》,于其宏纲要领,错简衍文,悉别以铅黄朱墨,意有所明,则表而见之。

其后吴师道购得吕祖谦点校《仪礼》,视谦所定,不同者十有三条而已。

谦不喜矜露,所为诗文,非扶翼经义,张维世教,则未尝轻笔之书也。

延祐初,谦居东阳八华山,学者翕然从之。寻开门讲学,远而幽、冀、齐、鲁,近而荆、扬、吴、越,皆不惮百舍来受业焉。

其教人也,至诚谆悉,内外殚尽,尝曰:“己有知,使人亦知之,岂不快哉!”

或有所问难,而词不能自达,则为之言其所欲言,而解其所惑。

讨论讲贯,终日不倦,摄其粗疏,入于密微。

闻者方倾耳听受,而其出愈真切。

惰者作之,锐者抑之,拘者开之,放者约之。

及门之士,著录者千余人,随其材分,咸有所得。

然独不以科举之文授人,曰:“此义、利之所由分也。”

谦笃于孝友,有绝人之行。其处世不胶于古,不流于俗。不出里闾者四十年,四方之士,以不及门为耻,缙绅先生之过其乡邦者,必即其家存问焉。

或访以典礼政事,谦观其会通,而为之折衷,闻者无不厌服。

大德中,荧惑入南斗句已而行,谦以为灾在吴、楚,窃深忧之。

是岁大昆,谦貌加瘠,或问曰:“岂食不足邪?”谦曰:“今公私匮竭,道殣相望,吾能独饱邪!”

其处心盖如此。

廉访使刘庭直、副使赵宏伟,皆中州雅望,于谦深加推服,论荐于朝;中外名臣列其行义者,前后章数十上;而郡复以遗逸应诏;乡闱大比,请司其文衡。皆莫能致。

至其晚节,独以身任正学之重,远近学者,以其身之安否,为斯道之隆替焉。

至元三年卒,年六十八。尝以白云山人自号,世称为白云先生。朝廷赐谥文懿。

先是,何基、王柏及金履祥殁,其学犹未大显,至谦而其道益著,故学者推原统绪,以为朱熹之世適。

江浙行中书省为请于朝,建四贤书院,以奉祠事,而列于学官。

同郡朱震亨,字彦修,谦之高第弟子也。其清修苦节,绝类古笃行之士,所至人多化之。

陈栎,字寿翁,徽之休宁人。栎生三岁,祖母吴

氏口授《孝经》、《论语》,辄成诵。五岁入小学,即涉猎经史。七岁通进士业。十五,乡人皆师之。

宋亡,科举废,栎慨然发愤,致力于圣人之学,涵濡玩索,贯穿古今。尝以谓有功于圣门者,莫若朱熹氏,熹没未久,而诸家之说,往往乱其本真,乃著《四书发明》、《书集传纂疏》、《礼记集义》等书,亡虑数十万言,凡诸儒之说,有畔于朱氏者,刊而去之;其微辞隐义,则引而伸之;而其所未备者,复为说以补其阙。于是朱熹之说大明于世。

延祐初,诏以科举取士,栎不欲就试,有司强之,试乡闱中选,遂不复赴礼部。教授于家,不出门户者数十年。性孝友,尤刚正,日用之间,动中礼法。与人交,不以势合,不以利迁。善诱学者,谆谆不倦。临川吴澄,尝称栎有功于朱氏为多,凡江东人来受业于澄者,尽遣而归栎。栎所居堂曰定宇,学者因以定宇先生称之。元统二年卒,年八十三。

揭傒斯志其墓,乃与吴澄并称,曰:“澄居通都大邑,又数登用于朝,天下学者,四面而归之,故其道远而章,尊而明。栎居万山间,与木石俱,而足迹未尝出乡里,故其学必待其书之行,天下乃能知之。及其行也,亦莫之御,是可谓豪杰之士矣。”世以为知言。

胡一桂,字庭芳,徽州婺源人。父方平。一桂生而颖悟,好读书,尤精于《易》。初,饶州德兴沈贵宝,受《易》于董梦程,梦程受朱熹之《易》黄榦,而一桂之父方平及从贵宝、梦程学,尝著《易学启蒙通释》。一桂之学,出于方平,得朱熹氏源委之正。宋景定甲子,一桂年十八,遂领乡荐,试礼部不敏,退而讲学,远近师之,号双湖先生。所著书有《周易本义附录纂疏》、《本义启蒙翼传》、《朱子诗传附录纂疏》、《十七史纂》,并行于世。

其同郡胡炳文,字仲虎,亦以《易》名家,作《易本义通释》,而于朱熹所著《四书》,用力尤深。余干饶鲁之学,本出于朱熹,而其为说,多与熹牴牾,炳文深正其非,作《四书通》,凡辞异而理同者,合而一之;辞同而指异者,析而辨之,往往发其未尽之蕴。东南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云峰先生。炳文尝用荐者,署明经书院山长,再调兰溪州学正。

黄泽,字楚望,其先长安人。唐末,舒艺知资州内江县,卒,葬焉,子孙遂为资州人。宋初,延节为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累赠金紫光禄大夫,泽十一世祖也。五世祖拂,与二兄播、揆,同年登进士第,蜀人荣之。父仪可,累举不第,随兄骥子官九江,蜀乱,不能归,因家焉。泽生有异质,慨然以明经学道为志,好为苦思,屡以成疾,疾止复思,久之,如有所见,作《颜渊仰高钻坚论》。蜀人治经,必先古注疏,泽于名物度数,考核精审,而义理一宗程、朱,作《易春秋二经解》、《二礼祭祀述略》。

大德中,江西行省相臣闻其名,授江州景星书院山长,使食其禄以施教。又为山长于洪之东湖书院,受学者益众。始泽尝梦见夫子,以为适然,既而屡梦见之,最后乃梦夫子手授所较《六经》,字画如新,由是深有感发,始悟所解经多徇旧说为非是,乃作《思古吟》十章,极言圣人德容之盛,上达于文王、周公。秩满即归,闭门授徒以养亲,不复言仕。

尝以为去圣久远,经籍残阙,传注家率多傅会,近世儒者,又各以才识求之,故议论虽多,而经旨愈晦;必积诚研精,有所悟入,然后可以窥见圣人之本真。乃揭《六经》中疑义千有余条,以示学者。既乃尽悟失传之旨。自言每于幽闲寂寞、颠沛流离、疾病无聊之际得之,及其久也,则豁然无不贯通。自天地定位、人物未生已前,沿而下之,凡邃古之初,万化之原,载籍所不能具者,皆昭若发蒙,如示诸掌。然后由伏羲、神农、五帝、三王,以及春秋之末,皆若身在其间,而目击其事者。于是《易》、《春秋》传注之失,《诗》、《书》未决之疑,《周礼》非圣人书之谤,凡数十年苦思而未通者,皆涣然冰释,各就条理。故于《易》以明象为先,以因孔子之言,上求文王、周公之意为主,而其机括,则尽在《十翼》,作《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于《春秋》以明书法为主,其大要则在考核三传,以求向上之功,而脉络尽在《左传》,作《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又作《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考》、《鲁隐公不书即位义》、《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作《丘甲辩》,凡如是者十余通,以明古今礼俗不同,见虚辞说经之无益。尝言:“学者必悟经旨废失之由,然后圣人本意可见,若《易象》与《春秋》书法废失大略相似,苟通其一,则可触机而悟矣。”又惧学者得于创闻,不复致思,故所著多引而不发,乃作《易学滥觞》、《春秋指要》,示人以求端用力之方。其于礼学,则谓郑氏深而未完,王肃明而实浅,作《礼经复古正言》。如王肃混郊丘废五天帝,并昆仑、神州为一,赵伯循言王者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始祖配之,而不及群庙之社,胡宏家学不信《周礼》,以社为祭地之类,皆引经以证其非。其辩释诸经要旨,则有《六经补注》;诋排百家异义,则取杜牧不当言而言之义,作《翼经罪言》。近代覃思之学,推泽为第一。

吴澄尝观其书,以为平生所见明经士,未有能及之者,谓人曰: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楚望真其人乎!”

然泽雅自慎重,未尝轻与人言。

李泂使过九江,请北面称弟子,受一经,且将经纪其家,泽谢曰:“以君之才,何经不可明,然亦不过笔授其义而已。若余则于艰苦之余,乃能有见,吾非邵子,不敢以二十年林下期君也。”

泂叹息而去。

或问泽:“自閟如此,宁无不传之惧?”

泽曰:“圣经兴废,上关天运,子以为区区人力所致耶!”

泽家甚窭贫,且年老,不复能教授,经岁大侵,家人采木实草根以疗饥,晏然曾不动其意,惟以圣人之心不明,而经学失传,若己有罪为大戚。

至正六年卒,年八十七。

其书存于世者十二三。

门人惟新安赵汸为高第,得其《春秋》之学为多。

萧渼,字惟斗,其先北海人。

父仕秦中,遂为奉元人。

渼性至孝,自为儿时,翘楚不凡。

稍出为府史,上官语不合,即引退,读书面山者三十年。

制一革衣,由身半以下,及卧,辄倚其榻,玩诵不少置,于是博极群书,天文、地理、律历、算数,靡不研究。

侯均谓元有天下百年,惟萧惟斗为识字人。

学者及其门受业者甚众。

尝出,遇一妇人,失金钗道旁,疑渼拾之,谓曰:“殊无他人,独翁居后耳。”

渼令随至门,取家钗以偿。

其妇后得所遗钗,愧谢还之。

乡人有自城中暮归者,遇寇,欲加害,诡言“我萧先生也”,寇惊愕释去。

世祖分藩在秦,辟渼与杨恭懿、韩择侍秦邸,渼以疾辞,授陕西儒学提举,不赴。

省宪大臣即其家具宴为贺,使一从史先诣渼舍,渼方汲水灌园,从史至,不知其为渼也,使饮其马,即应之不拒,及冠带迎宾,从史见渼,有惧色,渼殊不为意。

后累授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改集贤侍读学士,皆不赴。

大德十一年,拜太子右谕德,扶病至京师,入觐东宫,书《酒诰》为献,以朝廷时尚酒故也。

寻以病力请去职,人问其故,则曰:“在礼,东宫东面,师傅西面,此礼今可行乎?”

俄除集贤学士、国子祭酒,依前右谕德,疾作,固辞而归。

卒年七十八,赐谥贞敏。

渼制行甚高,真履实践,其教人,必自《小学》始。

为文辞,立意精深,言近而指远,一以洙、泗为本,濂、洛、考亭为据,关辅之士,翕然宗之,称为一代醇儒。

所著有《三礼说》、《小学标题驳论》、《九州志》,及《勤斋文集》,行于世。

韩择者,字从善,亦奉元人。

天资超异,信道不惑,其教学者,虽中岁以后,亦必使自《小学》等书始。

或疑为陵节勤苦,则曰:“人不知学,白首童心,且童蒙所当知,而皓首不知,可乎?”

择尤邃礼学,有质问者,口讲指画无倦容。

士大夫游宦过秦中,必往见择,莫不虚往而实归焉。

世祖尝召之赴京,疾,不果行。

其卒也,门人为服緦麻者百余人。

侯均者,字伯仁,亦奉元人。

父母蚤亡,独与继母居,卖薪以给奉养。

积学四十年,群经百氏,无不淹贯,旁通释、老外典。

每读书,必熟诵乃已。

尝言:“人读书不至千遍,终于己无益。”

故其答诸生所问,穷索极探,如取诸箧笥。

名振关中,学者宗之。

用荐者起为太常博士,后以上疏忤时相意,不待报可,即归休田里。

均貌魁梧,而气刚正,人多严惮之,及其应接之际,则和易款洽。

虽方言古语,世所未晓者,莫不随问而答,世咸服其博闻。

同恕,字宽甫,其先太原人。

五世祖迁秦中,遂为奉元人。

祖升。

父继先,博学能文,廉希宪宣抚陕右,辟掌库钥。

家世业儒,同居二百口,无间言。

恕安静端凝,羁丱如成人,从乡先生学,日记数千言。

年十三,以《书经》魁乡校。

至元间,朝廷始分六部,选名士为吏属,关陕以恕贡礼曹,辞不行。

仁宗践阼,即其家拜国子司业,阶儒林郎,使三召,不起。

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请即奉元置鲁斋书院,中书奏恕领教事,制可之。

先后来学者殆千数。

延祐设科,再主乡试,人服其公。

六年,以奉议大夫、太子左赞善召,入见东宫,赐酒慰问。

继而献书,厉陈古谊,尽开悟涵养之道。

明年春,英宗继统,以疾归。

致和元年,拜集贤侍读学士,以老疾辞。

恕之学,由程、朱上溯孔、孟,务贯浃事理,以利于行。

教人曲为开导,使得趣向之正。

性整洁,平居虽大暑,不去冠带。

母张夫人卒,事异母如事所生。

父丧,哀毁致目疾,时祀斋肃详至。

尝曰:“养生有不备,事犹可复,追远有不诚,是诬神也,可逭罪乎!”

与人交,虽外无适莫,而中有绳尺。

里人借骡而死,偿其直,不受,曰:“物之数也,何以偿为!”

家无儋石之储,而聚书数万卷,扁所居曰榘庵。

时萧渼居南山下,亦以道高当世,入城府,必主恕家,士论称之曰“萧同”。

恕自京还,家居十三年,缙绅望之若景星麟凤,乡里称为先生而不姓。

至顺二年卒,年七十八。

制赠翰林直学士,封京兆郡侯,谥文贞。

其所著曰《榘庵集》,二十卷。

恕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幼师萧渼,弱冠从恕受学。

博通经史,躬率子弟致力农亩,而学徒满门。

其宏度雅量,能容人所不能容。

尝行田间,遇有窃其桑者,居仁辄避之。

乡里高其行义,率多化服。

作字必楷整,游其门者,不惟学明,而行加修焉。

卒之日,门人相与议易名之礼,私谥之曰静安先生。

安熙,字敬仲,真定藁城人。

祖滔,父松,皆以学行淑其乡人。

熙既承其家学,及闻保定刘因之学,心向慕焉。

熙家与

因所居相去数百里,因亦闻熙力于为已之学,深许与之。

熙方将造其门,而因己殁,乃从因门人乌叔备问其绪说。

盖自因得宋儒朱熹之书,即尊信力行之,故其教人,必尊朱氏。

然因之为人,高明坚勇,其进莫遏。

熙则简靓和易,务为下学之功。

其《告先圣文》有曰:“追忆旧闻,卒究前业。洒扫应对,谨行信言。余力学文,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发轫圣途,以存诸心,以行诸己,以及于物,以化于乡。”

其用功平实切密,可谓善学朱氏者。

熙遭时承平,不屑仕进,家居教授垂数十年,四方之来学者,多所成就。

既殁,乡人为立祠于藁城之西筦镇。

其门人苏天爵,为辑其遗文,而虞集序之曰:“使熙得见刘氏,廓之以高明,厉之以奋发,则刘氏之学,当益昌大于时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元史-列传-卷七十六-译文

◎儒学一

前代的史书传记,都将儒学之士分为两类,一类是专门研究经学的儒林,另一类是以文章著名的文苑。然而,儒学的本质是统一的,《六经》是儒家思想的根本,而文章则是承载这些思想的工具。因此,经学如果没有文章的辅助,就无法阐明其深意;而文章如果不以六经为基础,又怎能称之为真正的文章呢?由此可见,经学和文章是不可分割的。

元朝建立百年以来,从朝廷内外的名臣到山林中的布衣之士,以精通经学并能文著称于世的人,比比皆是。如今不再将他们分类,而是选取那些特别杰出、能够辅助教化并传之后世的人,合并编入《儒学传》。

赵复,字仁甫,是德安人。太宗乙未年,太子阔出奉命率军攻打宋朝,德安因曾抵抗,数十万百姓被俘虏或杀害,无一幸免。杨惟中奉命前往中书省军前,姚枢奉诏在军中寻找儒、道、释、医、卜等士人,凡是儒生被俘的,都释放并带回,赵复也在其中。姚枢与他交谈,认为他是个奇才,但因家族尽毁,赵复不愿北上,便与姚枢告别。姚枢担心他自尽,便留他在帐中同宿。天亮时,月色明亮,只见赵复的寝衣还在,人却不见了。姚枢急忙骑马在尸体堆中寻找,却找不到他。走到水边时,发现赵复披头散发,赤脚仰天痛哭,想要投水却未跳入。姚枢劝他说:“你活着,子孙或许能延续百世;随我北上,必定不会有危险。”赵复勉强听从。此前,南北道路断绝,书籍无法互通;此时,赵复将他所记的程颢、程颐、朱熹等人的经传注释全部抄录,交给姚枢。

赵复到燕京后,跟随他的学子有百余人。世祖在潜邸时曾召见他,问道:“我想攻取宋朝,你能引导我吗?”赵复回答:“宋朝是我的父母之国,没有引导他人攻打自己父母的道理。”世祖听后很高兴,不再强迫他出仕。杨惟中听到赵复的议论后,开始对他的学问产生兴趣,便与姚枢商议建立太极书院,设立周子祠,以二程、张载、杨时、游酢、朱熹六位君子配享,选取遗书八千余卷,请赵复在其中讲授。赵复认为周敦颐、二程之后,书籍广博,学者难以贯通,于是追溯伏羲、神农、尧、舜如何继承天命、确立准则,孔子、颜回、孟子如何垂范后世、立教传道,周敦颐、二程、张载、朱熹如何阐发和继承这些思想,作《传道图》,并在后面列出书目;另著《伊洛发挥》,以标明其宗旨。朱熹的门人散居四方,赵复将见于记载和传闻的共五十三人,作《师友图》,以表达私淑的志向。他还选取伊尹、颜渊的言行,作《希贤录》,使学者知道该向往什么,然后找到努力的方向。姚枢退隐苏门后,便传授赵复的学问,因此许衡、郝经、刘因等人都得到他的书并尊崇他。北方开始了解程朱之学,始于赵复。

赵复为人乐观随和但正直耿介,虽在燕京,却不忘故土。与人交往,尤其重视情谊。元好问文名一时,南归时,赵复赠言告诫他不要沉迷于博学而丧失根本,勉励他自修《易经》,追求文王、孔子的用心。他爱人以德,大抵如此。赵复家在江汉之上,以江汉自号,学者称他为江汉先生。

张,字达善,祖先是蜀地导江人。蜀亡后,他侨居江左。金华王柏得到朱熹三传之学,曾在台州上蔡书院讲学,张便跟随他学习。从《六经》、《论语》、《孟子》的传注,到周敦颐、二程、张载的微言,朱熹所论定的内容,无不潜心研究,穷究根本。他专心致志,久而不懈,学问日益精深,南北学者少有能及。至元年间,行台中丞吴曼庆听闻他的名声,延请他到江宁学官,让子弟跟随他学习,中州士大夫想让子弟学习朱熹《四书》的,都派人随他游学,或开设私塾迎接他。他在扬州时,来求学的人尤其多,远近学者都尊他为大师,不敢直呼其名,而称他为导江先生。大臣推荐他到朝廷,特命他为孔、颜、孟三氏教授,邹、鲁之人诵读他的遗训,久久不忘。

他气度端庄,声音洪亮,讲解特别精详,跟随他的学子众多。他的高徒中知名的很多,夹谷之奇、杨刚中尤为显赫。他没有子嗣。著有《经说》及文集流传于世。吴澄为他的书作序,认为他的议论正大,引据广博,贯穿纵横,俨然是新安朱熹的继承者。至正年间,真州守臣以及郝经、吴澄都曾留在仪真,建祠宇祭祀他,称为三贤祠。

金履祥,字吉父,是婺州兰溪人。他的祖先本姓刘,后因避吴越钱武肃王的嫌名,改为金姓。金履祥的曾祖景文,在宋建炎、绍兴年间以孝行著称,父母生病时,他斋戒祈祷,灵验随即而至。朝廷得知后,将他所居的乡改为纯孝乡。金履祥幼年聪慧,父兄稍加教导,他就能记诵。长大后,更加自我激励,凡是天文、地理、礼乐、田赋、兵谋、阴阳、律历等书籍,无不深入研究。成年后,他向往濂、洛之学,跟随同郡的王柏,进而拜何基为师。何基则师从黄榦,而黄榦是朱熹的亲传弟子。从此,他的学问更加精深。

当时宋朝的国势已不可挽回,金履祥便放弃了仕途。但他胸怀经济之才,也不忍完全忘却世事。恰逢襄樊战事紧急,宋人坐视不救,金履祥便提出牵制捣虚的策略,建议以重兵从海道直取燕、蓟,这样襄樊的敌军将不攻自破。他还详细叙述了海船所经的州郡县邑,下至巨洋别坞,难易远近,历历可据。然而宋朝最终未能采纳。后来朱瑄、张清献海运之利,所经海道与金履祥先前所上书的内容几乎一致,人们这才佩服他的精确。

德祐初年,朝廷以迪功郎、史馆编校的职位征召他,他辞而不就。宋朝即将灭亡,各地盗贼四起,金履祥隐居金华山中,战乱稍息时,他便在山谷间游走,追逐云月,寄情于吟咏,对世事淡然处之。平时独处时,他整日庄重;与人交往时,则和蔼可亲。他教导后学,谆谆不倦,尤其重视情义。有故人之子因事获罪,母子被分配为奴,十年不相见,金履祥倾尽家财赎回他们;后来其子显贵,金履祥始终不提此事,见面时只是问候辛苦而已。何基、王柏去世时,金履祥率领同门弟子,以义制服,观者这才明白师徒关系的重要性。

金履祥曾评论司马光作《资治通鉴》,秘书丞刘恕作《外纪》,认为他们记载前事不依据经书,而信百家之说,是非与圣人相悖,不足以传信。自帝尧以前,未经孔子审定,本就难以考证。孔子依据鲁史作《春秋》,王朝列国之事,若非有玉帛之使,鲁史不得记载,非圣人笔削

这是所增加的内容。况且《左传》所记载的,有的缺失,有的错误,凡是这类情况都不能以辟经为借口。

于是采用邵雍的《皇极经世历》、胡宏的《皇王大纪》的体例,增减折衷,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经》、《礼记》、《春秋》,旁采旧史诸子,按年表系事,从唐尧以下开始,接在《通鉴》之前,编成一书,共二十卷,名为《通鉴前编》。

凡是引用的书籍,都加以注释,以纠正其意义,多是先儒所未曾阐发的。

完成后,传授给门人许谦说:“二帝三王的盛世,他们的微言懿行,是后世君王应当效法的,战国时期申不害、商鞅的权术,他们的苛法乱政,也是后世君王应当戒除的,因此这本书不能不写。”

他所著的书,有《大学章句疏义》二卷,《论语孟子集注考证》十七卷,《书表注》四卷,许谦加以校定,都传给了学者。

天历初年,廉访使郑允中将他的书表上朝廷。

起初,金履祥见到王柏,首先询问为学的方法,王柏告诉他必须先立志,并且引用先儒的话:居敬以持其志,立志以定其本,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这是为学的大方向。

后来见到何基,何基对他说:“会之多次提到贤者的贤德,理欲的分别,应当从现在开始。”会之,是王柏的字。

当时议论的人认为何基的清介纯实像尹和静,王柏的高明刚正像谢上蔡,金履祥则亲得二氏的真传,并且充实于自己。

金履祥住在仁山之下,学者因此称他为仁山先生。大德年间去世。元统初年,同乡吴师道为国子博士,写信给学官,将金履祥的牌位供奉在乡学。至正年间,赐谥文安。

许谦,字益之,祖先是京兆人。九世祖延寿,是宋代的刑部尚书。八世祖仲容,是太子洗马。仲容的儿子叫洸、洞,洞由进士起家,以文章政事知名于当时。洸的儿子寔,师从海陵胡瑗,能始终遵循师法。从平江迁到婺州的金华,到许谦已是第五代,成为金华人。父亲觥,考中淳祐七年进士,仕途未显就去世了。

许谦几岁时就成了孤儿,刚能说话,世母陶氏口授《孝经》、《论语》,他听后就不忘。稍长后,努力学习,制定课程自我督促,取四部书分昼夜阅读,即使生病也不停止。

后来拜金履祥为师,金履祥对他说:“士人做学问,就像五味调和,醋酱加入后,酸咸的味道立刻不同。你来见我已有三天,却还是老样子,难道我的学问无法激发你吗?”许谦听后感到警醒。

过了几年,完全掌握了金履祥所传授的奥义。对于书籍无不阅读,深入探究圣人的微言,即使是残文断句,也不敢忽视。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不强求;对于先儒的说法,有不安的地方,也不随便附和。

读《四书章句集注》,著有《丛说》二十卷,对学者说:“学习以圣人为标准,但必须得到圣人的心,然后才能学习圣人的事。圣贤的心,都在《四书》中,而《四书》的意义,朱子已经完备,只是其言辞简约而意义广泛,读者怎么能以轻心去求呢!”

读《诗集传》,著有《名物钞》八卷,校正音释,考究名物度数,以补充先儒的不足,仍保留其逸义,旁采远援,而以自己的见解结束。

读《书集传》,著有《丛说》六卷。他观史,著有《治忽几微》,仿照史家年经国纬的方法,从太皞氏开始,到宋元祐元年秋九月尚书左仆射司马光去世为止。备述其世数,总其年岁,探究其兴亡,著录其善恶。他认为司马光去世后,中国的治世不可复兴,确实是理乱的关键。因此附于续经而书孔子去世的意义,以表达其意。

又有《自省编》,白天所做的事,晚上必定记录下来,不能记录的,就不做。

其他如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等学说,也无不贯通,旁及释、老的言论,也深入探究其内涵。

他曾说:“学者谁不说要辟异端,如果不深入探究其隐微,而了解其所以然,能辨别其同异,分别其是非的很少。”

又曾句读《九经》、《仪礼》及《春秋三传》,对于其宏纲要领,错简衍文,都用铅黄朱墨加以区分,意有所明,则表而出之。

后来吴师道购得吕祖谦点校的《仪礼》,与许谦所定的相比,不同之处只有十三条。

许谦不喜欢炫耀,所作的诗文,如果不是为了扶翼经义,弘扬世教,就不轻易下笔。

延祐初年,许谦住在东阳八华山,学者纷纷跟随他。不久开门讲学,远至幽、冀、齐、鲁,近至荆、扬、吴、越,都不怕远道而来受业。

他教人,至诚谆谆,内外尽善,曾说:“自己知道,让别人也知道,岂不快哉!”

如果有人问难,而词不能自达,他就替他说出想说的话,解答他的疑惑。

讨论讲贯,终日不倦,从粗疏到细微。

听者正倾耳听受,而他讲得更加真切。

对懒惰的人加以激励,对锐进的人加以抑制,对拘谨的人加以开导,对放纵的人加以约束。

及门的学生,著录的有千余人,根据他们的才能,各有所得。

但他独独不教授科举的文章,说:“这是义与利的分界。”

许谦笃于孝友,有超乎常人的行为。他处世不拘泥于古,不随波逐流。四十年不出乡里,四方之士以不能到他门下为耻,缙绅先生经过他的乡邦,必定到他家拜访。

有人请教典礼政事,许谦观其会通,为之折衷,听者无不心悦诚服。

大德年间,火星进入南斗后停留,许谦认为灾祸在吴、楚,深感忧虑。

这一年大旱,许谦的容貌更加消瘦,有人问:“难道是食物不足吗?”许谦说:“现在公私匮乏,路上饿死的人随处可见,我怎么能独自吃饱呢!”

他的心境就是这样。

廉访使刘庭直、副使赵宏伟,都是中州的名望之士,对许谦深加推服,向朝廷推荐;中外名臣列举他的行义,前后上奏数十次;而郡里又以遗逸应诏;乡试大比,请他主持文衡。都无法请动他。

到了晚年,他独以身任正学的重任,远近学者,以他的安危为道统的兴衰。

至元三年去世,享年六十八岁。他曾以白云山人自号,世人称他为白云先生。朝廷赐谥文懿。

此前,何基、王柏及金履祥去世后,他们的学问还未大显,到了许谦,他们的道统更加显著,因此学者推原统绪,认为他是朱熹的传人。

江浙行中书省向朝廷请求,建立四贤书院,以奉祀他们,并列入学官。

同郡的朱震亨,字彦修,是许谦的高足弟子。他的清修苦节,极像古代的笃行之士,所到之处,人们多受其感化。

陈栎,字寿翁,徽州休宁人。陈栎三岁时,祖母吴

他从小就能背诵《孝经》和《论语》。五岁进入小学,开始广泛阅读经史书籍。七岁时已经掌握了进士考试的内容。十五岁时,乡里的人都以他为师。

宋朝灭亡后,科举制度被废除,栎毅然决然地投身于圣人之学的研究,深入钻研,贯通古今。他认为对圣门贡献最大的莫过于朱熹,朱熹去世不久,各家的学说常常混淆了朱熹的本意,于是他撰写了《四书发明》、《书集传纂疏》、《礼记集义》等书,共计数十万字,凡是与朱熹学说相悖的,他都予以删除;对于朱熹学说中隐晦的含义,他则加以引申;对于朱熹学说中未详尽的部分,他则补充说明。因此,朱熹的学说得以在世间广为传播。

延祐初年,朝廷下诏恢复科举取士,栎不愿意参加考试,但官府强迫他,他在乡试中中选后,便不再前往礼部参加会试。他在家中教授学生,数十年不出门。他性格孝顺友爱,尤其刚正不阿,日常生活中处处遵循礼法。与人交往,不因权势而结合,不因利益而改变。他善于引导学生,孜孜不倦。临川的吴澄曾称赞栎对朱熹学说的贡献很大,凡是江东来向他学习的人,他都推荐给栎。栎的居所名为“定宇”,学者们因此称他为“定宇先生”。元统二年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揭傒斯为他撰写墓志铭,将他与吴澄并称,说:“吴澄居住在大城市,多次在朝廷任职,天下学者四面八方来向他学习,因此他的学说传播广泛且显赫。而栎居住在深山之中,与木石为伴,足迹从未离开乡里,因此他的学说必须等到他的著作流传开来,天下人才能知晓。等到他的学说传播开来,也没有人能阻挡,这可以说是豪杰之士了。”世人认为这是知人之言。

胡一桂,字庭芳,徽州婺源人。父亲名叫方平。一桂天生聪慧,喜欢读书,尤其精通《易经》。起初,饶州德兴的沈贵宝向董梦程学习《易经》,董梦程则向朱熹的弟子黄榦学习,而一桂的父亲方平及从贵宝、梦程学习,曾著有《易学启蒙通释》。一桂的学问源于方平,得到了朱熹学说的正统传承。宋景定甲子年,一桂十八岁,便通过了乡试,但在礼部考试中表现不佳,退而讲学,远近的学者都来向他学习,称他为“双湖先生”。他的著作有《周易本义附录纂疏》、《本义启蒙翼传》、《朱子诗传附录纂疏》、《十七史纂》,并行于世。

他的同乡胡炳文,字仲虎,也以《易经》闻名,著有《易本义通释》,尤其对朱熹所著的《四书》有深入研究。余干的饶鲁的学问本源于朱熹,但他的学说与朱熹多有冲突,炳文深入纠正其错误,著有《四书通》,凡是言辞不同但道理相同的,他将其合而为一;言辞相同但含义不同的,他则加以辨析,常常揭示出其中未尽的内涵。东南的学者根据他的自号,称他为“云峰先生”。炳文曾被推荐为明经书院的山长,后来又调任兰溪州学正。

黄泽,字楚望,祖先是长安人。唐朝末年,舒艺担任资州内江县令,去世后葬在那里,子孙便成为资州人。宋朝初年,延节担任大理评事,兼任监察御史,累赠金紫光禄大夫,是黄泽的十一世祖。五世祖拂,与两位兄长播、揆同年考中进士,蜀人以此为荣。父亲仪可,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未中,随兄长骥子到九江做官,蜀地发生动乱,无法返回,便在那里安家。黄泽天生异质,立志明经学道,喜欢苦思冥想,多次因此生病,病愈后又继续思考,久而久之,似乎有所领悟,著有《颜渊仰高钻坚论》。蜀人研究经学,必先研究古注疏,黄泽对名物度数的考证非常精确,而义理则完全遵循程、朱的学说,著有《易春秋二经解》、《二礼祭祀述略》。

大德年间,江西行省的相臣听闻他的名声,任命他为江州景星书院的山长,让他领取俸禄以施教。后来又担任洪州东湖书院的山长,前来学习的学生越来越多。起初,黄泽曾梦见孔子,以为只是偶然,后来多次梦见孔子,最后梦见孔子亲手交给他校对过的《六经》,字迹如新,因此深受启发,开始意识到自己以往对经书的解释多遵循旧说是不对的,于是写了《思古吟》十章,极力赞美圣人的德行,上达文王、周公。任期结束后,他立即回家,闭门授徒以赡养父母,不再谈论仕途。

他认为距离圣人时代久远,经籍残缺不全,传注家大多牵强附会,近代的儒者又各自凭借才识去解释,因此议论虽多,但经书的真意却越来越模糊;必须积累诚意,深入研究,有所领悟,才能真正理解圣人的本意。于是他列举了《六经》中的一千多条疑义,向学者展示。后来他终于完全领悟了失传的经义。他自称这些领悟多是在幽闲寂寞、颠沛流离、疾病无聊之际得到的,时间久了,便豁然贯通。从天地定位、人物未生之前,一直到远古之初,万物的起源,典籍中未能记载的,他都清晰明了,如同亲眼所见。然后从伏羲、神农、五帝、三王,一直到春秋末期,他都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那些事件。于是《易》、《春秋》传注中的错误,《诗》、《书》中未决的疑问,《周礼》被质疑非圣人所作的说法,凡是他苦思数十年而未通的,都豁然开朗,各得其所。因此,他对《易经》的研究以明象为先,以孔子的话为依据,上求文王、周公的意图为主,而其关键则在于《十翼》,著有《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对《春秋》的研究则以明书法为主,其要点在于考核三传,以求向上之功,而脉络则尽在《左传》,著有《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他还著有《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考》、《鲁隐公不书即位义》、《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丘甲辩》等十余部著作,以阐明古今礼俗的不同,揭示虚辞说经的无益。他曾说:“学者必须领悟经义失传的原因,然后才能看到圣人的本意,就像《易象》与《春秋》书法的失传大致相似,只要通晓其中一种,便可以触类旁通。”他又担心学者得到新见解后不再深入思考,因此他的著作多引而不发,著有《易学滥觞》、《春秋指要》,向人们展示求端用力的方法。他对礼学的研究则认为郑玄的学说深奥但不完备,王肃的学说明白但浅薄,著有《礼经复古正言》。例如王肃混淆了郊丘和五天帝,将昆仑、神州合二为一,赵伯循说王者禘祭其始祖所自出,以始祖配祭,而不涉及群庙的社祭,胡宏家学不信《周礼》,认为社祭是祭地之类,他都引用经典来证明其错误。他对诸经要旨的辩释,著有《六经补注》;对百家异义的批判,则取杜牧不当言而言之义,著有《翼经罪言》。近代深思熟虑的学问,黄泽被推为第一。

吴澄曾阅读他的著作,认为平生所见的明经之士,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对人说:

能够反驳杨朱、墨翟学说的人,是圣人的门徒,楚望真是这样的人啊!

然而泽雅非常谨慎,从不轻易与人交谈。

李泂经过九江时,请求拜泽雅为师,学习一部经典,并且愿意帮助管理他的家庭,泽雅拒绝说:“以你的才华,任何经典都可以理解,但这只是通过文字传授其意义而已。而我则是在艰苦的环境中才能有所领悟,我不是邵雍,不敢让你在林下等待二十年。”

李泂叹息着离开了。

有人问泽雅:“你这样封闭自己,难道不担心学问无法传承吗?”

泽雅回答:“圣贤经典的兴衰,与天命有关,你认为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吗?”

泽雅家境非常贫困,而且年老,无法再教授学生,家中常年缺粮,家人采集野果和草根充饥,但他依然泰然自若,不为所动,只是担心圣人的思想无法传承,认为这是自己的大罪。

至正六年,泽雅去世,享年八十七岁。

他的著作存世的只有十分之二三。

他的学生中,新安赵汸最为出色,尤其精通《春秋》之学。

萧渼,字惟斗,祖籍北海。

他的父亲在秦中做官,因此成为奉元人。

萧渼非常孝顺,从小就显得与众不同。

他年轻时曾做过府史,因与上司意见不合,便辞职回家,面山读书三十年。

他制作了一件革衣,从腰部以下穿着,睡觉时也靠在榻上,不停地诵读,因此博览群书,天文、地理、律历、算数,无不精通。

侯均说元朝统治天下百年,只有萧惟斗是真正有学问的人。

许多学者都来向他求学。

有一次他外出,遇到一位妇人丢失了金钗,怀疑是萧渼捡到了,对他说:“没有别人,只有您走在后面。”

萧渼让她跟着到家,拿出自家的金钗赔偿给她。

后来那位妇人找到了丢失的金钗,羞愧地归还了萧渼的金钗。

乡里有人晚上从城里回来,遇到强盗,强盗想加害他,他谎称“我是萧先生”,强盗惊讶地放过了他。

世祖在秦地分封藩王,征召萧渼与杨恭懿、韩择到秦王府任职,萧渼以生病为由推辞,被任命为陕西儒学提举,但他没有赴任。

省宪大臣在他家设宴祝贺,派一名从史先去萧渼家,萧渼正在浇园,从史到了,不知道他是萧渼,让他饮马,萧渼毫不拒绝,等到他穿戴整齐迎接宾客时,从史见到萧渼,有些害怕,萧渼却毫不在意。

后来他多次被任命为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改任集贤侍读学士,但他都没有赴任。

大德十一年,他被任命为太子右谕德,带病到京城,觐见东宫,献上《酒诰》,因为当时朝廷崇尚饮酒。

不久他因病请求辞职,有人问他原因,他说:“按照礼制,东宫在东面,师傅在西面,这种礼制现在还能实行吗?”

后来他被任命为集贤学士、国子祭酒,仍保留右谕德的职位,但他因病坚决辞官回家。

他去世时七十八岁,谥号贞敏。

萧渼品行高尚,言行一致,他教学生时,总是从《小学》开始。

他的文章立意深远,言辞简洁但含义深刻,以洙泗之学为基础,濂洛、考亭为根据,关辅地区的学者都推崇他,称他为一代醇儒。

他的著作有《三礼说》、《小学标题驳论》、《九州志》,以及《勤斋文集》,流传于世。

韩择,字从善,也是奉元人。

他天资超群,信仰坚定,教学时,即使学生年纪较大,也要从《小学》等书开始。

有人质疑他过于严格,他说:“人如果不学习,即使到了老年,心智也像孩子一样,童蒙时期应该知道的东西,到了老年还不知道,这可以吗?”

韩择尤其精通礼学,有人向他请教时,他总是耐心讲解,毫无倦意。

士大夫们到秦中游历,必定会去拜访韩择,无不带着问题去,满载而归。

世祖曾召他进京,但他因病未能成行。

他去世时,有一百多名学生为他服丧。

侯均,字伯仁,也是奉元人。

他父母早逝,独自与继母生活,靠卖柴为生。

他积累了四十年的学问,精通各种经典和百家学说,还旁通佛教和道教典籍。

他每次读书,一定要熟读才罢休。

他曾说:“人读书不到一千遍,终究对自己没有益处。”

因此他回答学生的问题时,总是深入探讨,仿佛从自己的书箱中取出答案一样。

他的名声在关中地区广为流传,学者们都尊崇他。

他被推荐为太常博士,后来因为上疏得罪了当时的宰相,不等朝廷批准,便辞官回乡。

侯均身材魁梧,性格刚正,人们对他既敬畏又尊重,但他在与人交往时,却非常和蔼可亲。

即使是方言古语,世人不明白的,他也能随问随答,世人都佩服他的博学。

同恕,字宽甫,祖籍太原。

他的五世祖迁居秦中,因此成为奉元人。

他的祖父名叫升。

他的父亲继先,博学多才,廉希宪在陕右任宣抚使时,任命他掌管库房钥匙。

同恕家族世代为儒,家中二百口人,和睦相处。

同恕性格安静稳重,从小就像成年人一样,跟随乡里的先生学习,每天能记下数千字。

他十三岁时,以《书经》在乡校中名列前茅。

至元年间,朝廷开始分设六部,选拔名士为吏属,关陕地区推荐同恕到礼部任职,但他推辞不去。

仁宗即位后,到他家中任命他为国子司业,授予儒林郎的官阶,三次召他进京,他都没有去。

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请求在奉元设立鲁斋书院,中书省奏请同恕主持教学事务,朝廷批准了。

先后有近千名学生来学习。

延祐年间设立科举,他两次主持乡试,人们都佩服他的公正。

六年,他被任命为奉议大夫、太子左赞善,进京觐见东宫,赐酒慰问。

随后他献上书籍,极力陈述古代的道理,阐述了开悟和涵养的方法。

第二年春天,英宗继位,他因病回乡。

致和元年,他被任命为集贤侍读学士,但因年老多病推辞了。

同恕的学问,从程朱理学上溯到孔孟之道,力求贯通事理,以便于实践。

他教学生时,总是耐心开导,使他们走上正道。

他性格整洁,即使在大热天,也不脱去冠带。

他的母亲张夫人去世后,他对待继母如同对待亲生母亲一样。

父亲去世时,他因过度悲伤而患上眼疾,祭祀时非常恭敬。

他曾说:“养生有不足之处,事情还可以补救,但追思祖先如果不诚心,就是欺骗神灵,怎么能逃避罪责呢!”

他与人交往时,虽然外表随和,但内心有原则。

乡里有人借了他的骡子后死去,他拒绝接受赔偿,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为什么要赔偿呢!”

他家中没有多少粮食储备,但却收藏了数万卷书籍,他将自己的居所命名为“榘庵”。

当时萧渼住在南山下,也以道德高尚著称,每次进城,必定住在同恕家,士人们称他们为“萧同”。

同恕从京城回来后,在家居住了十三年,士大夫们像仰望景星麟凤一样敬仰他,乡里人都称他为“先生”而不提他的姓氏。

至顺二年,他去世,享年七十八岁。

朝廷追赠他为翰林直学士,封为京兆郡侯,谥号文贞。

他的著作名为《榘庵集》,共二十卷。

同恕的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小时候跟随萧渼学习,成年后跟随同恕学习。

他博通经史,亲自带领子弟务农,同时有许多学生来向他学习。

他胸怀宽广,能容忍别人不能容忍的事情。

有一次他在田间行走,遇到有人偷他的桑叶,他选择避开。

乡里人敬重他的品行,大多受到他的感化。

他写字一定要工整,凡是来向他学习的人,不仅学问有所长进,品行也得到提升。

他去世时,学生们商议为他举行易名之礼,私下谥他为“静安先生”。

安熙,字敬仲,真定藁城人。

他的祖父滔,父亲松,都以学问和品行影响乡里。

安熙继承了家学,后来听说保定刘因的学问,心中非常向往。

安熙家与

因为居住的地方相隔数百里,所以也听说了熙致力于为己之学,深深地赞许他。

熙正要前往拜访他,但他已经去世,于是熙便向他的门人乌叔备询问他的学说。

自从他得到宋儒朱熹的书籍后,便尊崇并努力实践,因此他教导别人时,必定尊崇朱熹。

然而他的为人,高明坚勇,他的进步无人能阻挡。

熙则简朴和蔼,致力于基础的学习。

他在《告先圣文》中说:“回忆旧时的知识,最终完成前人的事业。洒扫应对,谨慎行事,信守诺言。余力用于学习文化,穷究道理,尽性而为。循序渐进,开始圣人的道路,以存于心,以行于己,以及于物,以化于乡。”

他的用功平实而严密,可以说是善于学习朱熹的人。

熙生活在和平时期,不屑于仕途,在家中教授学生近数十年,四方来学习的人,多有成就。

他去世后,乡人在藁城西筦镇为他立了祠堂。

他的门人苏天爵,编辑了他的遗文,虞集为其作序说:“如果熙能见到刘氏,以高明开阔他,以奋发激励他,那么刘氏的学问,应当会更加昌盛于当时。”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元史-列传-卷七十六-注解

儒林:指专门研究儒家经典和经学的学者群体,与文苑相对,文苑则指以文学创作著称的文人。

文苑:指以文学创作著称的文人群体,与儒林相对,儒林则指专门研究儒家经典和经学的学者。

六经:指《诗》、《书》、《礼》、《易》、《春秋》、《乐》六部儒家经典。

程、朱:指程颢、程颐兄弟和朱熹,他们是宋代理学的代表人物,对儒家思想有重要贡献。

太极书院:元代建立的学术机构,旨在弘扬儒家经典和理学思想。

周子祠:祭祀周敦颐的祠堂,周敦颐是宋代理学的奠基人之一。

伊洛发挥:赵复所著的学术著作,旨在阐发程颢、程颐的理学思想。

师友图:赵复所绘的图录,记录了他与朱熹门人的交往和学术传承。

希贤录:赵复所著的书籍,记录了他对伊尹、颜渊等古代贤人的言行和思想的推崇。

导江先生:对张达善的尊称,因其祖籍导江而得名。

三贤祠:祭祀赵复、郝经、吴澄三位学者的祠堂。

濂、洛之学:指周敦颐(濂溪)和程颢、程颐(洛阳)的理学思想。

资治通鉴:司马光所著的历史著作,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的历史。

外纪:刘恕所著的历史著作,补充了《资治通鉴》未记载的前代历史。

通鉴前编:金履祥所著的一部历史著作,共二十卷,内容从唐尧时代开始,接续到《资治通鉴》之前,主要依据《尚书》等经典,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旨在为后王提供历史借鉴。

二帝三王:指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尧、舜二帝和夏禹、商汤、周文王三王,被视为理想君主的典范。

战国申、商之术:指战国时期申不害和商鞅的法家思想,以严刑峻法和中央集权为特点,金履祥认为其苛法乱政应被后王所戒。

居敬以持其志,立志以定其本:王柏提出的为学方法,强调通过内心的敬畏来保持志向,通过立志来确立根本,体现了儒家修身养性的思想。

会之屡言贤者之贤,理欲之分:何基对金履祥的教诲,强调区分理性和欲望的重要性,认为这是成为贤者的关键。

仁山先生:金履祥因其居住在仁山之下,被学者尊称为仁山先生。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对《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的注释,是宋明理学的经典著作。

治忽几微:许谦所著的历史著作,仿照史家年经国纬的方法,从太皞氏到宋元祐元年,详细记录历史兴亡和善恶。

自省编:许谦的自我反省记录,记录每日行为,体现其严谨的修身态度。

九经:指《易经》、《尚书》、《诗经》、《周礼》、《仪礼》、《礼记》、《春秋》、《论语》、《孟子》九部儒家经典。

白云先生:许谦晚年以白云山人自号,世称白云先生,朝廷赐谥文懿。

四贤书院:为纪念何基、王柏、金履祥和许谦四位学者而建的书院,供奉他们的学术思想。

孝经:中国古代儒家经典之一,主要讲述孝道,强调子女对父母的孝顺。

论语:儒家经典之一,记录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是研究孔子思想的重要文献。

朱熹:南宋著名理学家,儒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其学说对后世影响深远,被尊称为朱子。

四书发明:朱熹对《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的注解和阐释。

书集传纂疏:朱熹对《尚书》的注解和阐释。

礼记集义:朱熹对《礼记》的注解和阐释。

易:《易经》,中国古代经典之一,主要讲述宇宙万物的变化规律。

十翼:《易经》的十篇解释性文章,相传为孔子所作。

春秋:中国古代经典之一,记录了春秋时期的历史事件。

左传:《春秋左氏传》,是对《春秋》的详细注解和阐释。

三传:指《左传》、《公羊传》、《谷梁传》,是对《春秋》的三种不同注解。

郑氏:指郑玄,东汉著名经学家,对《礼记》有深入研究。

王肃:三国时期著名经学家,对《礼记》有独特见解。

杜牧:唐代著名诗人、文学家,其作品对后世有深远影响。

杨、墨:指杨朱和墨子,杨朱主张‘为我’,墨子主张‘兼爱’,两者在战国时期是儒家之外的重要学派。

圣人之徒:指追随孔子及其学说的学者,即儒家学者。

楚望真:指楚国的望族,真指真实、真诚,这里可能指某位真实不虚的儒家学者。

李泂:人名,具体历史背景不详,可能是当时的学者或官员。

邵子:指邵雍,北宋理学家,以隐居不仕著称。

圣经:指儒家经典,如《五经》。

天运:指天命或天道,即宇宙的自然规律或神的旨意。

萧渼:人名,元代学者,以博学著称。

奉元:元代的一个地名,今陕西省西安市。

侯均:人名,元代学者,以博学闻名。

同恕:人名,元代学者,以儒学教育著称。

第五居仁:人名,元代学者,同恕的弟子。

安熙:人名,元代学者,以家学传承闻名。

告先圣文:熙所著的一篇文章,表达了他对儒家圣贤的敬仰和对学问的追求。

藁城之西筦镇:熙的家乡,位于今河北省藁城市,因熙的学术成就和影响力,乡人在此为其立祠。

苏天爵:熙的门人,负责编辑熙的遗文,使其学术思想得以传承。

虞集:元代文学家,为熙的遗文作序,评价熙的学术成就和影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元史-列传-卷七十六-评注

本文通过对元代儒学传承的叙述,展现了儒家思想在元代的重要地位和深远影响。文章首先指出,儒学与文学本为一体,经学与文章相辅相成,不可分割。这一观点体现了儒家思想的核心,即‘文以载道’,文章不仅是表达思想的工具,更是传承儒家经典和道德理念的载体。

文章通过赵复、张达善、金履祥等人的事迹,展现了元代儒学的传承与发展。赵复作为程朱理学的传承者,不仅在北方的儒学传播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还通过著作和教学,进一步弘扬了儒家思想。张达善则以其深厚的学术造诣和教学成就,成为南方儒学的代表人物,他的学术影响甚至延伸到了朝廷和士大夫阶层。金履祥则以其博学和谋略,展现了儒家学者在政治和军事上的智慧与担当。

文章还通过对这些学者生平的描述,展现了儒家学者的高尚品德和人格魅力。赵复在战乱中坚持学术传承,张达善以其严谨的学术态度和教学热忱赢得了广泛尊重,金履祥则以其对师友的忠诚和对社会的责任感,体现了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此外,文章还通过对儒学经典的引用和对历史事件的叙述,展现了儒家思想在元代社会中的实际应用。赵复的《传道图》和《伊洛发挥》不仅是对程朱理学的继承和发展,更是对儒家经典的深入解读和传播。张达善的教学活动和金履祥的谋略建议,则体现了儒家学者在社会实践中的重要作用。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对元代儒学传承的叙述,展现了儒家思想在元代社会中的重要地位和深远影响。文章不仅记录了儒学学者的学术成就和生平事迹,还通过对儒家经典的引用和对历史事件的叙述,展现了儒家思想在元代社会中的实际应用和广泛影响。

《通鉴前编》是金履祥的重要历史著作,其编纂体现了儒家学者对历史的深刻反思和借鉴。金履祥以《尚书》为主,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旨在为后王提供历史教训。这种以史为鉴的思想,反映了儒家学者对历史的高度重视,认为历史不仅是过去的记录,更是未来的指南。金履祥在书中特别强调二帝三王的盛世和战国申、商之术的苛法乱政,旨在提醒后王效法圣贤,避免重蹈覆辙。这种历史观不仅具有学术价值,也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金履祥的学术思想深受王柏和何基的影响。王柏强调立志和居敬,认为这是为学的根本;何基则强调理欲之分,认为这是成为贤者的关键。金履祥在两位先贤的教诲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学术体系。他不仅注重经典的研究,还注重实践和自我反省,体现了儒家学者知行合一的思想。金履祥的学术成就不仅体现在其著作中,也体现在其对门人的教诲中。他通过言传身教,培养了一批杰出的学者,如许谦等人,进一步推动了儒家思想的发展。

许谦是金履祥的得意门生,其学术成就和人格魅力备受推崇。许谦不仅精通儒家经典,还广泛涉猎天文、地理、典章、制度等领域,体现了其博学多才的特点。他特别注重对《四书章句集注》的研究,认为学以圣人为准的,必须得圣人之心,才能学圣人之事。这种思想深刻影响了后世学者,成为宋明理学的重要传承者。许谦的《自省编》记录了他每日的行为和反省,体现了他严谨的修身态度和高尚的道德情操。他的学术成就和人格魅力,使他成为当时学者中的楷模。

许谦的学术思想不仅体现在其著作中,也体现在其教学实践中。他开门讲学,吸引了来自各地的学者,其教学风格至诚谆悉,内外殚尽,深受学生爱戴。他特别强调义利之分,认为科举之文是义利的分水岭,体现了他对儒家思想的深刻理解和坚守。许谦的学术成就和人格魅力,使他成为当时学者中的楷模,其影响不仅限于学术领域,也深刻影响了社会风气。

金履祥和许谦的学术成就和人格魅力,不仅在当时备受推崇,也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他们的学术思想和人格风范,成为后世学者学习的榜样。江浙行中书省为纪念他们而建的四贤书院,不仅是对他们学术成就的肯定,也是对他们人格魅力的褒扬。金履祥和许谦的学术思想和人格风范,成为儒家思想传承的重要一环,对后世学者产生了深远影响。

这段古文主要讲述了多位学者在宋元时期对儒家经典的深入研究与传承。首先,文中提到栎在宋亡后致力于圣人之学,特别是对朱熹学说的继承与发展。朱熹是南宋理学的代表人物,其学说对后世儒学影响深远。栎通过著书立说,澄清了朱熹学说中的混乱,使其学说得以大明于世。这不仅体现了栎对朱熹学说的深刻理解,也反映了他在学术上的独立思考和批判精神。

其次,文中提到胡一桂和胡炳文两位学者对《易》的研究。胡一桂继承了朱熹的《易》学传统,并通过著书立说进一步阐发了朱熹的思想。胡炳文则通过对《四书》的深入研究,纠正了余干饶鲁与朱熹学说的分歧,进一步巩固了朱熹学说的地位。这两位学者的研究不仅丰富了《易》学的内涵,也为后世学者提供了宝贵的研究资料。

再次,文中提到黄泽对《六经》的研究。黄泽通过苦思冥想,逐渐领悟了《六经》中的深奥义理,并著书立说,澄清了传注家对经典的误解。他的研究不仅揭示了圣人的本真,也为后世学者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黄泽的研究方法强调积诚研精,注重悟入,这与朱熹的理学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文中提到吴澄对黄泽的评价,认为黄泽的研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吴澄的评价不仅肯定了黄泽的学术成就,也反映了当时学术界对黄泽的认可与推崇。黄泽的研究成果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广泛影响,也为后世学者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多位学者学术成就的描述,展现了宋元时期儒家经典的传承与发展。这些学者通过对经典的深入研究,不仅澄清了前人的误解,也为后世学者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他们的研究成果不仅丰富了儒家经典的内涵,也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这段古文通过几位学者的生平事迹,展现了元代儒家学者的学术追求和道德风范。首先,泽雅的慎重态度和对经学的深刻理解,体现了儒家学者对经典的尊重和对学问的严谨态度。他的生活虽然贫困,但精神世界丰富,对经学的传承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萧渼的故事则展示了一个学者的博学多才和高尚品德。他的孝行、博学以及对学问的深入研究,使他成为当时学者中的佼佼者。他的行为,如对失物的处理,显示了他的诚信和宽厚。

侯均和同恕的生平则进一步强调了儒家学者对学问的执着和对道德的坚守。他们的生活虽然简朴,但学问渊博,对后学有着深远的影响。他们的故事反映了元代儒家学者在社会动荡中坚持学术和道德理想的艰难历程。

最后,第五居仁和安熙的故事则展示了儒家学者在教育和社会中的积极作用。他们的学术成就和道德风范,对当时的社会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

整体来看,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元代几位儒家学者的生平事迹,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故事,传达了儒家学者对学问的尊重、对道德的坚守以及对社会的责任感。这些价值观在当今社会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本文通过对熙的学术生涯和影响的描述,展现了宋代儒学的发展脉络和学者的精神风貌。熙作为朱熹的追随者,其学术思想和实践深受朱熹理学的影响,强调‘尊信力行’,即不仅要学习朱熹的理论,更要将其应用于实践。这种学术态度体现了宋代儒学的实践性和实用性,也反映了当时学者对于儒家经典的深刻理解和尊重。

熙的《告先圣文》中提到的‘洒扫应对,谨行信言。余力学文,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发轫圣途,以存诸心,以行诸己,以及于物,以化于乡。’这段话不仅表达了他对儒家圣贤的敬仰,也体现了他对学问的追求和实践的重视。熙强调的‘循循有序’和‘发轫圣途’,表明他主张学问的积累和实践的渐进性,这种思想对于后世学者的学术态度和方法论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熙的学术成就和影响力不仅体现在他的著作和教学中,更体现在他对后世的影响。熙的门人苏天爵编辑其遗文,虞集为其作序,这些都表明熙的学术思想和实践得到了后人的认可和传承。熙的学术精神和实践方法,对于理解宋代儒学的发展和演变,以及儒家文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学术意义。

总的来说,熙的学术生涯和影响,不仅是对朱熹理学的传承和发展,也是对宋代儒学实践性和实用性的体现。他的学术精神和实践方法,对于后世学者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也为我们理解中国传统文化和儒家思想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和视角。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元史-列传-卷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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