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作者不详,相传为西汉刘向(公元前77年—公元前6年)整理编订。刘向是汉代著名学者,曾校勘整理大量古籍。
年代:成书于战国时期(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3世纪),西汉时期整理成书。
内容简要:《战国策》是一部记录战国时期策士言行的历史散文集,共33篇。书中主要记载了各国策士的游说、谋略和外交活动,展现了战国时期复杂的政治斗争和智慧谋略。其语言生动,故事性强,是研究战国历史和文化的重要文献,也是中国古代散文的经典之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魏四-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原文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
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
对曰:“臣无敢不安也。”
王曰:“然则何为涕出?”
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
王曰:“何谓也?”
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
今以臣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
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辟人于途。
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
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
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
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
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谄也固矣,其自纂繁也完矣。
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
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
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知之术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魏四-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译文
魏王和龙阳君一起乘船钓鱼,龙阳君钓到了十多条鱼后却流下了眼泪。
魏王问:“你有什么不安吗?如果有,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龙阳君回答:“臣不敢有什么不安。”
魏王又问:“那你为什么流泪呢?”
龙阳君说:“臣是因为大王钓到的鱼。”
魏王问:“这是什么意思?”
龙阳君回答:“臣最初钓到鱼时,非常高兴,后来钓到的鱼越来越大,现在臣甚至想放弃之前钓到的鱼了。
现在臣虽然品行不端,却能为大王整理枕席。
现在臣的爵位已经升到了人君,可以在朝廷中行走,在路上避开他人。
四海之内,美人很多,听说臣得到大王的宠幸,她们一定会提起裙子奔向大王。
臣也像之前钓到的鱼一样,臣也将被抛弃,臣怎能不流泪呢?”
魏王说:“错了!你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于是魏王在国境内发布命令:“有敢谈论美人的,灭族。”
由此看来,亲近的人,他们的谄媚是固定的,他们的自我繁复是完整的。
现在从千里之外,想要进献美人,所效仿的人一定能得到宠幸吗?
即使得到宠幸,也一定能为我所用吗?
而亲近的人相互怨恨,我只看到祸患,没有看到福气;只看到怨恨,没有看到德行,这不是明智的做法。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魏四-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注解
龙阳君:战国时期魏国的宠臣,以美貌和得宠著称,后成为男宠的代名词。
涕下:流泪,表示悲伤或感动。
拂枕席:指侍寝,比喻极受宠幸。
爵至人君:指地位极高,几乎与君主平起平坐。
褰裳:提起裙子,形容急切的样子。
族:古代的一种刑罚,指灭族。
挚谄:极其谄媚。
自纂繁:自我束缚,形容极尽谄媚之能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战国策-魏四-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评注
这段古文出自《战国策·魏策》,讲述了魏王与龙阳君共钓时的一段对话。龙阳君因得鱼而流泪,引发了魏王的关切。龙阳君通过比喻,表达了自己对得宠的担忧,认为自己的得宠如同得鱼,初时欣喜,但随着得宠日深,反而担心会被抛弃。这种担忧反映了古代宠臣在权力斗争中的不安与恐惧。
龙阳君的比喻深刻揭示了宠臣在宫廷中的处境。他们虽然一时得宠,但深知这种宠幸是脆弱的,随时可能被取代。龙阳君的流泪不仅是对自身命运的感慨,也是对宫廷权力斗争的深刻洞察。他的言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以及对自身地位的忧虑。
魏王的反应则显示了他对龙阳君的重视。他不仅关心龙阳君的情绪,还立即采取措施,禁止国内谈论美人,以保护龙阳君的地位。这一举动反映了魏王对龙阳君的宠爱,也揭示了古代君主对宠臣的依赖与信任。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揭示了古代宫廷中宠臣与君主之间的复杂关系。宠臣虽然得宠,但他们的地位并不稳固,随时可能被取代。这种关系不仅影响了宠臣的个人命运,也对国家的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
艺术特色方面,这段文字通过对话形式,生动地刻画了龙阳君和魏王的心理活动。龙阳君的比喻巧妙而深刻,既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又揭示了宫廷斗争的残酷。魏王的反应则显示了他的果断与对龙阳君的重视。整个故事情节紧凑,语言简练,富有戏剧性。
历史价值方面,这段文字为我们了解战国时期宫廷政治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它不仅揭示了宠臣在宫廷中的地位与命运,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权力结构与政治斗争。通过对这段文字的研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古代宫廷政治的复杂性与残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