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昉(925年-996年),宋代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他在《太平广记》的编纂过程中,结合了当时的历史、文化和传说,广泛收录了中国古代的神话和民间故事。
年代:成书于宋代(约10世纪)。
内容简要:《太平广记》是李昉主编的中华文化和历史中一部重要的文献,收录了从古至宋代的各种神话、民间故事、传说、历史事件等。书中内容广泛,既有历史人物的传记,也有民间流传的故事、奇闻异事以及道家、佛家思想的结合。它为后代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资源,成为研究中国古代民间故事和历史传闻的重要工具。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太平广记-卷四百二十七-虎二-原文
费忠虎妇稽胡碧石鼋啮虎李徵天宝选人
费忠
费州蛮人,举族姓费氏。境多虎暴,俗皆楼居以避之。
开元中,狄光嗣为刺史,其孙博望生于官舍。
博望乳母婿费忠劲勇能射,尝自州负米还家,山路见阻,不觉日暮。
前程尚三十余里,忠惧不免,以所持刃,刈薪数束,敲石取火,焚之自守。
须臾,闻虎之声,震动林薮。
忠以头巾冒(“冒”原作“胃”,据明抄本改。)米袋,腰带束之,立于火光之下,挺身上大树。
顷之,四虎同至,望见米袋。
大虎前蹶,既知非人,相顾默然。
次虎引二子去,大虎独留火所。
忽尔脱皮,是一老人,枕手而寐。
忠素劲捷,心颇轻之,乃徐下树扼其喉,以刀拟头。
老人乞命,忠缚其手而诘问之,云是北村费老,被罚为虎,天曹有日历令食人,今夜合食费忠,故候其人。
适来正值米袋,意甚郁怏,留此须其复来耳,不意为君所执。
如不信,可于我腰边看日历,当知之。
忠观历毕。
问“何以救我?”答曰:“若有同姓名人,亦可相代。异时事觉,我当为受罚,不过十日饥饿耳。”
忠云:“今有南村费忠,可代我否?”老人许之。
忠先持其皮上树杪,然后下解老人。
老人曰:“君第牢缚其身附树,我若入皮,则不相识,脱闻吼落地,必当被食。事理则然,非负约也。”
忠与诀,上树,掷皮还之。
老人得皮,从后脚入,复形之后,大吼数十声,乃去。
忠得还家。
数日,南村费忠锄地遇啖也。(出《广异记》)
虎妇
唐开元中,有虎取人家女为妻,于深山结室而居。
经二载,其妇不之觉。
后忽有二客携酒而至,便于室中群饮。
戒其妇云:“此客稍异,慎无窥觑。”
须臾皆醉眠,妇女往视,悉虎也。
心大惊骇,而不敢言。
久之,虎复为人形,还谓妇曰:“得无窥乎?”
妇言初不敢离此。
后忽云思家,愿一归觐。
经十日,夫将酒肉与妇偕行,渐到妻家,遇深水,妇人先渡。
虎方褰衣,妇戏云:“卿背后何得有虎尾出?”
虎大惭,遂不渡水,因尔疾驰不返。(出《广异记》)
稽胡
慈州稽胡者以弋猎为业。
唐开元末,逐鹿深山。
鹿急走投一室,室中有道士,朱衣凭案而坐。
见胡惊愕,问其来由。
胡具言姓名,云:“适逐一鹿,不觉深入,辞谢冲突。”
道士谓胡曰:“我是虎王,天帝令我主施诸虎之食,一切兽各有对,无枉也。
适闻汝称姓名,合为吾食。
案头有朱笔及杯兼簿籍,因开簿以示胡。
胡战惧良久,固求释放。
道士云:“吾不惜放汝,天命如此。为之奈何?若放汝,便失我一食。汝既相遇,必为取免。”
久之乃云:“明日可作草人,以己衣服之,及猪血三斗、绢一匹,持与俱来。”
或当得免。
胡迟回未去,见群虎来朝,道士处分所食,遂各散去。
胡寻再拜而还。
翌日,乃持物以诣。
道士笑曰:“尔能有信,故为佳士。”
因令胡立(“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草人庭中,置猪血于其侧。
然后令胡上树,以下望之高十余丈。
云:“止此得矣。可以绢缚身着树。不尔,恐有损落。”
寻还房中,变作一虎。
出庭仰视胡,大嗥吼数四,向树跳跃。
知胡不可得,乃攫草人,掷高数丈。
往食猪血尽,入房复为道士。
谓胡曰:“可速下来。”
胡下再拜。
便以朱笔勾胡名,于是免难。(出《广异记》)
碧石
开元末,渝州多虎暴。
设机阱,恒未得之。
月夕,人有登树候望,见一伥鬼如七八岁小儿,无衣轻行,通身碧色,来发其机。
及过,人又下树正(“正”原作“止”,据明抄本改。)之。
须臾,一虎径来,为陷机所中而死。
久之,小儿行哭而返,因入虎口。
及明开视,有碧石大如鸡子在虎喉焉。(出《广异记》)
鼋啮虎
天宝七载,宣城郡江中鼋出,虎搏之,鼋啮虎二疮。
虎怒,拔鼋之首。
而虎疮甚,亦死。(出《广异记》)
李徵
陇西李徵,皇族子,家于虢略。
微少博学,善属文。
弱冠从州府贡焉,时号名士。
天宝十载春于尚书右丞杨没榜下登进士第。
后数年,调补江南尉。
徵性疏逸,恃才倨傲,不能屈迹卑僚。
尝郁郁不乐。
每同舍会,既酣,顾谓其群官曰:‘生乃与君等为伍耶!’
其僚佐咸嫉之。
及谢秩,则退归闭门,不与人通者近岁余。
后迫衣食,乃具妆东游吴楚之间,以干郡国长吏。
吴楚人闻其声固久矣。
及至,皆开馆以俟之。
宴游极欢。
将去,悉厚遗以实其囊橐。
徵在吴楚且周岁,所获馈遗甚多。
西归虢略。
未至,舍于汝坟逆旅中。
忽被疾发狂,鞭捶仆者。
仆者不胜其苦。
如是旬余,疾益甚。
无何,夜狂走,莫知其适。
家僮迹其去而伺之,尽一月而徵竟不回。
于是仆者驱其乘马,挈其囊橐而远遁去。
至明年,陈郡袁傪以监察御史奉诏使岭南,乘传至商于界。
晨将发,其驿者白曰:‘道有虎暴而食人,故过于此者,非昼而莫敢进。今尚早,愿且驻车,决不可前。’
傪怒曰:‘我天子使,众骑极多,山泽之兽能为害耶?’
遂命驾去。
行未尽一里,果有一虎自草中突出。
傪惊甚。
俄而虎匿身草中,人声而言曰:‘异乎哉,几伤我故人也!’
傪聆其音似李徵。
傪昔与徵同登进士第,分极深,别有年矣。
忽闻其语,既惊且异,而莫测焉。
遂问曰:‘子为谁?得非故人陇西子乎?’
虎呻吟数声,若嗟泣之状。
已而谓傪曰:‘我李徵也。君幸少留,与我一语。’
傪即降骑。
因问曰:‘李君,李君,何为而至是也?’
虎曰:‘我自与足下别,音问旷阻且久矣。幸喜得无恙乎,今又去何适?向者见君,有二吏驱而前,驿隶挈印囊以导。庸非为御史而出使乎?’
傪曰:‘近者幸得备御史之列,今乃使岭南。’
虎曰:‘吾子以文学立身,位登朝序,可谓盛矣。况宪台清峻,分乣百揆,圣明慎择,尤异于人。心喜故人居此地,甚可贺。’
傪曰:‘往者吾与执事同年成名,交契深密,异于常友。自声容间阻,时去如流,想望风仪,心目俱断。不意今日,获君念旧之言。虽然,执事何为不我见,而自匿于草莽中?故人之分,岂当如是耶?’
虎曰:‘我今不为人矣,安得见君乎?’
傪即诘其事。
虎曰:‘我前身客吴楚,去岁方还。道次汝坟,忽婴疾发狂走山谷中。俄以左右手据地而步,自是觉心愈狠,力愈倍。及视其肱髀,则有厘毛生焉。又见冕衣而行于道者、负而奔者、翼而翱者、毳而驰者,则欲得而啖之。既至汉阴南,以饥肠所迫,值一人腯然其肌,因擒以咀之立尽。由此率以为常。非不念妻孥,思朋友,直以行负神祗,一日化为异兽,有腼于人,故分不见矣。嗟夫!我与君同年登第,交契素厚,今日执天宪,耀亲友,而我匿身林薮,永谢人寰,跃而吁天,俯而泣地,身毁不用。是果命乎?’
因呼吟咨嗟,殆不自胜,遂泣。
傪且问曰:‘君今既为异类,何尚能人言耶?’
虎曰:‘我今形变而心甚悟,故有摚突。以悚以恨,难尽道耳。幸故人念我,深恕我无状之咎,亦其愿也。然君自南方回车,我再值君,必当昧其平生耳。此时视君之躯,犹吾机上一物。君亦宜严其警从以备之,无使成我之罪,取笑于士君子。’
又曰:‘我与君真忘形之友也,而我将有所托,其可乎?’
傪曰:‘平昔故人,安有不可哉?恨未知何如事,愿尽教之。’
虎曰:‘君不许我,我何敢言?今既许我,岂有隐耶?初我于逆旅中,为疾发狂。既入荒山,而仆者驱我乘马衣囊悉逃去。吾妻孥尚在虢略,岂念我化为异类乎?君若自南回,为赍书访妻子,但云我已死,无言今日事。幸记之!’
又曰:‘吾于人世且无资业,有子尚稚,固难自谋。君位列周行,素秉夙义,昔日之分,岂他人能右哉?必望念其孤弱,时赈其乏,无使殍死于道途,亦恩之大者。’
言已又悲泣。
傪亦泣曰:‘傪与足下休戚同焉,然则足下子亦傪子也。当力副厚命,又何虞其不至哉?’
虎曰:‘我有旧文数十篇未行于代,虽有遗稿,尽皆散落,君为我传录,诚不敢列人之阈,然亦贵传于子孙也。’
傪即呼仆命笔,随其口书,近二十章。
文甚高,理甚远。
傪阅而叹者再三。
虎曰:‘此吾平生之素也,安敢望其传乎?’
又曰:‘君衔命乘传,当甚奔迫。今久留驿隶,兢悚万端。与君永诀,异途之恨,何可言哉?’
傪亦与之叙别,久而方去。
傪自南回,遂专命持书及摚赙之礼,寄于徵子。
月余,徵子自虢略来京诣傪门,求先人之柩。
傪不得已,具疏其事。
后傪以己俸均给徵妻子,免饥冻焉。
傪后官至兵部侍郎。
(出《宣室志》)
天宝选人
天宝年中,有选人入京,路行日暮,投一村僧房求宿。
僧不在。
时已昏黑,他去不得,遂就榻假宿,鞍马置于别室。
迟明将发,偶巡行院内。
至院后破屋中,忽见一女子。
年十七八,容色甚丽。
盖虎皮。
熟寝之次,此人乃徐行,掣虎皮藏之。
女子觉,甚惊惧,因而为妻。
问其所以,乃言逃难,至此藏伏。
去家已远,载之别乘,赴选。
选既就,又与同之官。
数年秩满,生子数人。
一日俱行,复至前宿处。
僧有在者,延纳而宿。
明日,未发间,因笑语妻曰:‘君岂不记余与君初相见处耶?’
妻怒曰:‘某本非人类,偶尔为君所收,有子数人。能不见嫌,敢且同处。今如见耻,岂徒为语耳?还我故衣,从我所适。’
此人方谢以过言,然妻怒不已,索故衣转急。
此人度不可制,乃曰:‘君衣在北屋间,自往取。’
女人大怒,目如电光,猖狂入北屋间寻觅虎皮,披之于体。
跳跃数步,已成巨虎,哮吼回顾,望林而往。
此人惊惧,收子而行。
(出《原化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太平广记-卷四百二十七-虎二-译文
费忠虎妇稽胡碧石鼋啮虎李徵天宝选人
费忠是费州的蛮族人,全族都姓费。那里有很多老虎,习俗是大家都住在楼上以避免老虎。
开元年间,狄光嗣担任刺史,他的孙子博望在官舍出生。博望的乳母的丈夫费忠力大勇猛,擅长射箭,曾经从州里背米回家,在山路上遇到了阻碍,不知不觉天已经快黑了。前方还有三十多里路,费忠担心自己不能脱身,于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刀,砍了一些柴火,敲石头取火,用火来保护自己。不久,听到了老虎的声音,整个森林都震动起来。费忠用头巾包住米袋,用腰带束好,站在火光下,挺直腰身站在大树上面。
一会儿,四只老虎一起来了,看到米袋。大老虎向前一跃,知道不是人,互相看了看,默默无言。第二只老虎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了,大老虎独自留在火堆旁边。突然,它脱掉了皮,变成了一位老人,枕着手睡觉。费忠一向敏捷,心里并不怎么重视他,于是慢慢地从树上下来,掐住老人的喉咙,用刀对着他的头。老人求饶,费忠绑住了他的手,询问他。老人说他是北村的费老,被罚变成了老虎,天庭有日历规定要吃人,今晚轮到吃费忠,所以在这里等着他。正好遇到米袋,心里很不高兴,留下来等他再来。没想到却被你抓住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在我腰边看看日历,就会知道真相了。费忠看完了日历,问‘怎么才能救我?’老人回答:‘如果有同姓名的人,也可以代替。如果将来事情被发现,我会受到惩罚,不过就是饿上十天而已。’费忠说:‘现在南村也有个费忠,可以代替我吗?’老人答应了。费忠先把他的皮拿到树梢上,然后下来解救老人。老人说:‘你只要把他紧紧绑在树上,我如果穿上皮,就认不出他了。如果听到吼声掉到地上,一定会被吃掉。这是事理,不是违背约定。’费忠与老人告别,上树,把皮扔给他。老人穿上皮,从后面脚进去,恢复了原形,大吼了几声,然后离开了。费忠得以回家。几天后,南村的费忠在锄地时遇到了那只老虎。
唐开元年间,有一只老虎抢了人家女儿做妻子,在深山里建了房子住。过了两年,他的妻子一点都没察觉。后来突然有两个客人带着酒来,就在屋子里一起喝酒。老虎警告他的妻子说:‘这两个客人有点不一样,你千万不要偷看。’一会儿,他们都喝醉了睡着了。妇女去看,发现他们都变成了老虎。她非常害怕,但不敢说。过了一会儿,老虎又变成了人形,回来问她:‘你是不是偷看了?’妇女说一开始她不敢离开这里。后来突然说她想家了,想回家看看。过了十天,丈夫带着酒肉和妻子一起走,渐渐地到了妻子的家,遇到一条深水,妻子先过了河。老虎正要脱衣服过河,妻子开玩笑说:‘你背后怎么会有虎尾巴出来?’老虎非常尴尬,于是没有过河,就匆匆离开了。
慈州的稽胡以打猎为生。唐开元末年,他在深山里追捕鹿。鹿急急忙忙地跑进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位道士,穿着红衣服靠在桌旁坐着。看到稽胡惊讶的样子,道士问他来由。稽胡告诉道士他的姓名,说:‘我刚才追捕一只鹿,不知不觉深入山中,向你道歉打扰了。’道士对稽胡说:‘我是虎王,天帝让我管理所有老虎的食物,每种野兽都有对应的食物,不会冤枉任何动物。刚才听到你报上姓名,你该是我的食物。桌上有红笔、酒杯和账本,我打开账本给你看。稽胡害怕了很久,坚决要求释放。道士说:‘我不愿意放你,这是天命。怎么办呢?如果我放了你,就会失去一顿食物。你既然遇到了我,我一定会帮你脱险。’过了很久,他才说:‘明天你可以做一个草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再带三斗猪血和一匹绢,一起带来。也许可以免罪。’稽胡犹豫不决,没有离开。他看到一群老虎来朝拜,道士分配了食物,老虎们就各自散去了。稽胡再次鞠躬告别。第二天,他带着东西去见道士。道士笑着说:‘你能够守信用,是个好人。’于是让稽胡站在草人旁边,把猪血放在旁边。然后让稽胡上树,从下面望上去有十几丈高。说:‘就到这里吧。你可以用绢绑着自己的身体挂在树上。不然,可能会掉下来。’不久回到房间,变成了老虎。走出庭院,抬头看着稽胡,大声吼叫了几声,然后向树跳跃。知道稽胡无法捕捉,就抓起草人,扔了几丈高。吃完了猪血,回到房间又变成了道士。对稽胡说:‘可以下来了。’稽胡下来再次鞠躬。道士就用红笔勾掉了稽胡的名字,于是他免于了灾难。
开元末年,渝州有很多老虎肆虐。设了陷阱,但始终没有捕获到。一个月夜,有人爬上树观望,看到一个像七八岁小孩的伥鬼,没有衣服,轻飘飘地走来,全身碧绿,来触动陷阱。当他过去后,人又下了树。不久,一只老虎径直走来,被陷阱困住而死。过了一会儿,小孩哭着回来,结果进了老虎的嘴里。第二天早上打开来看,老虎喉咙里有一块像鸡蛋大小的碧石。
天宝七载,宣城郡江中出来一只鼋,老虎去搏斗,鼋咬了老虎两处伤口。老虎愤怒,拔掉了鼋的头。但是老虎的伤口也很严重,也死了。
李徵
陇西的李徵,是皇族的后代,他的家在虢略。他从小博学多才,擅长写文章。成年后,他通过州府的推荐参加科举考试,当时被誉为名士。天宝十年春天,他在尚书右丞杨没的榜下考中了进士。几年后,他被调任到江南担任尉官。李徵性格豪放不羁,自负才高,不愿意屈尊于低位,因此常常感到郁郁不乐。每当与同僚聚会,喝得尽兴之后,他会回头对大家说:‘我竟然要与你们这些人一起?’他的同僚们都对他心怀嫉妒。等到他辞官后,就退隐回家,闭门不出,与人断绝来往将近一年。后来因为生活所迫,他决定去吴楚地区游历,以便寻求郡国长吏的赏识。吴楚的人们早已久闻他的名声。他到达后,人们都纷纷开设馆舍等待他。他们一起宴饮游玩,非常欢乐。在他准备离开时,大家都慷慨地赠送礼物,充实了他的行囊。李徵在吴楚待了近一年,得到的馈赠非常多。他返回虢略,还未到家,在汝坟的一家旅店中停留。突然他生病发狂,鞭打仆人。仆人忍受不了他的折磨。就这样过了十多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不久,他在夜晚发狂地奔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家仆追踪他的行踪,一个月过去了,李徵还是没有回来。于是仆人骑上他的马,带着他的行囊逃跑了。到了第二年,陈郡的袁傪作为监察御史奉命出使岭南,乘坐驿车到达商于界。清晨即将出发时,驿站的人告诉他:‘路上有老虎出没,吃人,所以经过这里的人,非白天不敢前行。现在还早,请您暂时停车,决不能继续前行。’袁傪生气地说:‘我是天子的使者,随从众多,山野的野兽能对我造成伤害吗?’于是他命令车辆继续前行。走了不到一里路,果然有一只老虎从草丛中跳出。袁傪非常惊恐。不久,老虎躲进草丛中,用人的声音说:‘奇怪啊,差点伤到我的老朋友!’袁傪听到声音,觉得像李徵。袁傪以前与李徵一同考中进士,关系非常深厚,已经多年未见。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既惊讶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问:‘你是谁?难道不是我们陇西的老朋友吗?’老虎呻吟了几声,像是在哭泣。然后他对袁傪说:‘我是李徵。您有幸稍作停留,让我跟您说句话。’袁傪就下马。他问:‘李君,李君,你怎么会在这里?’老虎说:‘自从我与您分别,音讯断绝已经很久了。幸好您无恙,现在又要去哪里?刚才我看到您,有两个官吏在前面驱赶,驿站的人拿着印信和行囊引导。难道不是作为御史出使吗?’袁傪说:‘最近我荣幸地成为御史的一员,现在要去岭南。’老虎说:‘您凭借文学成就而立身,地位已经很高,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何况御史台清正严谨,管理百官,圣明的皇帝慎重选择,尤其与众不同。我心中很高兴,老朋友能在这里,非常值得祝贺。’袁傪说:‘以前我与您同年考中进士,交情深厚,不同于一般朋友。自从音容笑貌隔绝,时间如流水般过去,我时常想念您的风采,心向往之,但已经无法再见到您。没想到今天,竟然听到您怀念旧友的话。虽然如此,您为什么不见我,却隐藏在草丛中?我们老朋友的情谊,难道应该这样吗?’老虎说:‘我现在不再是人,怎么能见到您呢?’袁傪就追问事情的经过。老虎说:‘我以前在吴楚做客,去年才回来。在汝坟停留时,突然生病发狂,跑到山谷中。不久,我用手支撑地面行走,从此觉得心更狠,力量更大。我看到走路的人、背东西奔跑的人、展翅飞翔的人、奔跑的野兽,都想要吃掉他们。到了汉阴南边,因为饥饿难耐,遇到一个肌肉丰满的人,就抓住他吃了个精光。从此,我就是这样做的。虽然我也想念妻子和孩子,思念朋友,但我的行为已经触犯了神明,一天之间变成了异兽,有愧于人,所以分开了。唉!我与您同年考中进士,交情一向深厚,如今您执掌天子的法纪,光耀亲友,而我却隐藏在山林中,永远告别人世,仰望天空,低头哭泣,身体被毁,无法再用。这难道是命中注定吗?’说着,他呼唤、叹息,几乎无法自持,然后哭泣。袁傪也问他:‘您现在已经是异类,为什么还能说话呢?’老虎说:‘我现在虽然形态改变,但内心很清醒,所以才有这些冲动。心中的恐惧和遗憾难以言表。幸亏老朋友还记得我,宽恕我无礼的过错,这也是我的愿望。然而,您从南方回来,我再次遇到您,我一定会忘记我过去的模样。现在看到您的身体,就像我案上的物品一样。您也应该警惕并保护自己,不要让我成为罪人,被士君子们嘲笑。’他又说:‘我与您真是忘形的知己,我有些事情想托付给您,可以吗?’袁傪说:‘平素的老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只是遗憾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请您告诉我。’老虎说:‘您如果不答应我,我怎敢说?现在既然答应了,我怎会隐瞒?最初我在旅店中因为生病发狂。进入荒山后,我的仆人骑着我的马,带着我的衣物和行囊逃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在虢略,他们怎么会想到我变成了异类呢?您如果从南方回来,帮我带封信给妻子和孩子,只说我已经死了,不要提今天的事情。希望您记住!’他又说:‘我在人世间已经没有财产,有一个孩子还很小,我很难自己谋生。您现在官居高位,一直秉持着正义,我们之间的情谊,岂是他人能比的?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时常救济我的困境,不要让我在道路上饿死,这也是一份大恩。’说完,他又悲伤地哭泣。袁傪也哭泣着说:‘我与您同甘共苦,既然如此,您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尽力完成这份重托,又何必担心它不会实现呢?’老虎说:‘我有一些旧文章,大约有几十篇,还没有流传于世。虽然有手稿,但都已经散落了。请您帮我抄录下来,我实在不敢让它们落入他人之手,但也希望它们能传给子孙。’袁傪立即叫来仆人,拿起笔,按照老虎的口述,抄写了近二十章。文章非常高妙,道理非常深远。袁傪阅读后多次感叹。老虎说:‘这是我平生的心血,怎敢奢望它们能流传下去呢?’他又说:‘您奉命出使,一定非常匆忙。现在在驿站停留这么久,我心中非常紧张。与您永别,分别的遗憾,怎么说得完呢?’袁傪也与他告别,过了很久才离开。袁傪从南方回来后,就专门派人带着信件和祭奠的礼物,寄给了李徵的儿子。一个月后,李徵的儿子从虢略来到京城,找到袁傪的家门,请求先人的遗体。袁傪没有办法,就上奏朝廷,陈述了这件事。后来,袁傪用自己的俸禄救济李徵的妻子和孩子,使他们免于饥寒。袁傪后来官至兵部侍郎。(出自《宣室志》)
在天宝年间,有一个被选中进京的人,在一天傍晚赶路时,找到了一个村庄的僧房想借宿。但是僧人不在。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无法离开,于是就在床上暂时休息,把马匹放在了另一间屋子里。
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他偶然在院子里散步。走到院子后面的破房子里,突然看见一个女子。她十七八岁,容貌非常美丽。她穿着虎皮。正当她熟睡的时候,这个人慢慢地走过去,把虎皮取了下来。
女子醒来后非常惊恐,因此成为了他的妻子。他问妻子为什么在这里,妻子说她是逃难来到这里的,藏身于此。离家已经很远,她乘坐别人的车马前来参加选拔。
选拔结束后,她又被带去做了官。几年后,她生了几个孩子。有一天,他们都一起出发,又回到了之前借宿的地方。僧人还在,于是他们被邀请进去住宿。
第二天,在出发前,他笑着对妻子说:“你难道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妻子生气地说:“我本来就不是人类,只是偶然被你收留,现在有了几个孩子。你不仅没有嫌弃,还敢和我同住。现在你如果觉得羞耻,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把我的衣服还给我,让我自己去走吧。”
这个人刚开始还道歉,但妻子的怒气并没有停止,她更加急切地要回自己的衣服。
这个人觉得无法控制她,于是说:“你的衣服在北屋,你自己去取吧。”女人非常生气,眼神像闪电一样,狂怒地冲进北屋,寻找虎皮,披在身上。
跳了几步,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老虎,咆哮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向树林跑去。这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出自《原化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太平广记-卷四百二十七-虎二-注解
费忠:费州蛮人,姓费氏。在唐代,蛮人指的是居住在边疆地区的少数民族。费忠以勇猛和射箭技艺著称。
虎妇:指被老虎掳为妻的女性。在古代神话和传说中,虎妇通常指的是被老虎拐走的女子。
稽胡:稽胡是古代北方的一个民族,以狩猎为生。这里指慈州的稽胡人。
碧石:指一种颜色如碧玉的石头。在古代传说中,这种石头可能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
鼋啮虎:鼋是一种大型的爬行动物,类似于乌龟。这里描述的是鼋与虎的战斗。
李徵:李徵是文中提到的人物名字,但具体背景和意义未在文中详细描述。
陇西:指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天的甘肃省境内,是一个著名的古代民族融合地区,历史上多民族在此居住,因此陇西也常作为姓氏的一部分,表示出身的地区。
皇族子:指皇室的子弟,即皇帝或皇后的儿子。
家于虢略:家在虢略,虢略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境内。
微少博学:年纪轻轻就博学多才。
善属文:擅长写作。
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年,因此“弱冠”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州府贡焉:通过州府的推荐。
时号名士:当时被称为名士,指有才学的人。
天宝十载:天宝是唐玄宗的年号,天宝十载即公元751年。
尚书右丞:尚书省的右丞,是唐代官职,尚书省是中央政府的最高行政机构。
登进士第:通过科举考试成为进士,是古代科举制度中的最高荣誉。
江南尉:江南地区的县尉,负责地方治安。
疏逸: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为伍。
恃才倨傲:依仗自己的才华而傲慢。
屈迹卑僚:屈尊降贵,担任低级官职。
谢秩:辞去官职。
吴楚:指古代的吴国和楚国,这里泛指江南地区。
长吏:地方的高级官员。
逆旅:旅店。
舍:住宿。
疾发狂:突然发病发狂。
鞭捶仆者:用鞭子抽打仆人。
舍于汝坟逆旅中:在汝坟的旅店中住宿。
舍者:旅店的主人。
道有虎暴而食人:路上有老虎袭击人。
监察御史:官职名,负责监察官员的行为。
岭南:指中国南方的广东、广西、海南等地。
乘传:乘坐官方的车马传递信息。
汉阴南:汉水南岸。
腯然:肥壮的样子。
毳而驰者:指穿着毛皮衣服奔跑的人。
宪台:指御史台,是唐代中央监察机构。
分乣百揆:分管百官。
圣明慎择:皇帝明智而谨慎地选拔官员。
平生:一生。
摚突:感慨万分。
机上一物:指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赍书:带着书信。
摚赙之礼:表示哀悼的礼物。
周行:周游列国。
遗稿:未发表的文稿。
俸:官职所得的薪俸。
柩:棺材。
兵部侍郎:兵部的次官,负责军事事务。
天宝年:指唐朝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即公元742年至756年,这个时期是唐朝的鼎盛时期之一。
选人:指被选拔为官员的人。
京:指当时的首都长安,即今天的西安。
僧房:指僧侣居住的房屋。
昏黑:指天色已晚,非常黑暗。
鞍马:指骑马时使用的马鞍和马匹。
迟明:指天快亮的时候。
秩满:指官员任期届满。
故衣:指原来的衣服,这里指的是女子的虎皮。
原化记:这是一部古代短篇小说集,收录了许多奇异的故事,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风俗民情和人们的思想观念。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太平广记-卷四百二十七-虎二-评注
这段古文描绘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发生在天宝年间,一位赴京的选人因路途日暮,不得不在一村僧房中暂宿。然而,僧人不在,选人只得就地休息,将鞍马置于别室。这一细节反映出古代旅人在外求宿时的无奈与谨慎,同时也为后续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选人在夜晚偶然发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正熟睡在破屋中,身上覆盖着虎皮。女子醒来后,因为被选人所惊扰而感到恐惧,但最终却成为了他的妻子。这一情节充满了奇幻色彩,将选人与女子之间的相遇描绘得既神秘又浪漫。
女子自述自己是为了逃难而来到这里,并且已经有了几个孩子。她与选人一同赴选,并在官场中生活了数年。这一段描述了女子与选人之间的深厚感情,以及他们在世俗生活中的适应与变迁。
然而,当选人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到初次相遇的地方时,妻子却因为选人的言语而愤怒,要求他归还她的旧衣,并让她离开。这一转变让人意想不到,同时也揭示了女子非同寻常的身份。
选人试图平息妻子的愤怒,但最终无法控制局面。女子愤怒之下,披上虎皮,化身为巨虎,消失在林中。这一场景充满了恐怖与惊悚,同时也体现了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秘力量。
整个故事以选人的视角展开,通过他的所见所闻,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神话故事呈现在读者面前。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对比手法,将选人的普通生活与女子的神秘身份形成鲜明对比,使得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此外,故事中还蕴含着对人性、命运和宿命的思考。选人虽然与女子相识相恋,但最终却无法改变妻子的命运。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奈,让人深思。
总之,这段古文通过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展现了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奇幻力量,同时也探讨了人性、命运和宿命的哲学问题。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是一篇具有较高文学价值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