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向(约公元前77年-前6年),西汉著名的学者和政治家,主要以其对古代经典的整理与注解闻名。《说苑》是他整理并编纂的一部杂著,书中涉及许多历史、文化和政治方面的内容。
年代:成书于西汉(约公元前1世纪)。
内容简要:《说苑》是一部以历史故事、人物言论和智谋为基础的典籍,内容涵盖了中国古代社会的方方面面。书中通过讲述历代君臣的治国理政、忠臣与权臣的互动、智者的谋略等,探讨了政治和社会的规律。它不只是历史的记载,更蕴含了对治国理政的智慧和哲理,是研究古代政治思想的珍贵资料。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说苑-至公-原文
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言至公也。
古有行大公者,帝尧是也。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得舜而传之,不私于其子孙也。
去天下若遗,于天下犹然,况其细于天下乎?非帝尧孰能行之?
孔子曰:‘巍巍乎!惟天为大,惟尧则之。’
易曰:‘无首,吉。’此盖人君之至公也。
夫以公与天下,其德大矣。
推之于此,刑之于彼,万姓之所戴,后世之所则也。
彼人臣之公,治官事则不营私家,在公门则不言货利,当公法则不阿亲戚,奉公举贤则不避仇雠,忠于事君,仁于利下,推之以恕道,行之以不党,伊吕是也。
故显名存于今,是之谓公。
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此之谓也。
夫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达,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此六者,君子之所慎也,而禹桀之所以分也。
诗云:‘疾威上帝,其命多僻。’言不公也。
吴王寿梦有四子,长曰谒,次曰余祭,次曰夷昧,次曰季札,号曰:延陵季子。
最贤,三兄皆知之。
于是王寿梦薨,谒以位让季子,季子终不肯当,谒乃为约曰:‘季子贤,使国及季子,则吴可以兴。’
乃兄弟相继,饮食必祝曰:‘使吾早死,令国及季子。’
谒死,余祭立;余祭死,夷昧立;夷昧死,次及季子。
季子时使行不在。
庶兄僚曰:‘我亦兄也。’乃自立为吴王。
季子使还,复事如故。
谒子光曰:‘以吾父之意,则国当归季子,以继嗣之法,则我适也,当代之君,僚何为也?’
乃使专诸刺僚杀之,以位让季子,季子曰:‘尔杀吾君,吾受尔国,则吾与尔为共篡也。尔杀吾兄,吾又杀汝,则是昆弟父子相杀无已时也。’
卒去之延陵,终身不入吴。
君子以其不杀为仁,以其不取国为义。
夫不以国私身,捐千乘而不恨,弃尊位而无忿,可以庶几矣。
诸侯之义死社稷,大王委国而去,何也?
夫圣人不欲强暴侵陵百姓,故使诸侯死国守其民。
大王有至仁之恩,不忍战百姓,故事勋育戎氏以犬马珍币,而伐不止。
问其所欲者,土地也。
于是属其群臣耆老,而告之曰:‘土地者,所以养人也,不以所以养而害其慈也,吾将去之。’
遂居岐山之下。
邠人负幼扶老从之,如归父母。
三迁而民五倍其初者,皆兴仁义趣上之事。
君子守国安民,非特斗兵罢杀士众而已。
不私其身惟民,足用保民,盖所以去国之义也,是谓至公耳。
辛栎见鲁穆公曰:‘周公不如太公之贤也。’
穆公曰:‘子何以言之?’
辛栎对曰:‘周公择地而封曲阜;太公择地而封营丘,爵士等,其地不若营丘之美,人民不如营丘之众。不徒若是,营丘又有天固。’
穆公心惭,不能应也。
辛栎趋而出。
南宫边子入,穆公具以辛栎之言语南宫边子。
南宫边子曰:‘昔周成王之卜居成周也。其命龟曰:‘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无中土乎?使予有罪,则四方伐之,无难得也。’周公卜居曲阜,其命龟曰:‘作邑乎山之阳,贤则茂昌,不贤则速亡。’季孙行父之戒其子也,曰:‘吾欲室之侠于两社之间也。使吾后世有不能事上者,使其替之益速。’如是则曰:‘贤则茂昌,不贤则速亡。’安在择地而封哉?或示有天固也。辛栎之言小人也,子无复道也。’
秦始皇帝既吞天下,乃召群臣而议曰:‘古者五帝禅贤,三王世继,孰是?将为之。’
博士七十人未对。
鲍白令之对曰:‘天下官,则让贤是也;天下家,则世继是也。故五帝以天下为官,三王以天下为家。’
秦始皇帝仰天而叹曰:‘吾德出于五帝,吾将官天下,谁可使代我后者。’
鲍白令之对曰:‘陛下行桀纣之道,欲为五帝之禅,非陛下所能行也。’
秦始皇帝大怒曰:‘令之前,若何以言我行桀纣之道也。趣说之,不解则死。’
令之对曰:‘臣请说之,陛下筑台干云,宫殿五里,建千石之钟,万石之虡,妇女连百,倡优累千,兴作骊山宫室至雍,相继不绝,所以自奉者,殚天下,竭民力,偏驳自私,不能以及人,陛下所谓自营仅存之主也。何暇比德五帝,欲官天下哉?’
始皇闇然无以应之,面有惭色。
久之,曰:‘令之之言,乃令众丑我。’
遂罢谋,无禅意也。
齐景公尝赏赐及后宫,文绣被台榭,菽粟食凫鴈。
出而见殣,谓晏子曰:‘此何为而死?’
晏子对曰:‘此餧而死。’
公曰:‘嘻!寡人之无德也,何甚矣!’
晏子对曰:‘君之德着而彰,何为无德也?’
景公曰:‘何谓也?’
对曰:‘君之德及后宫与台榭,君之玩物,衣以文绣,君之凫鴈,食以菽粟,君之营内自乐,延及后宫之族,何为其无德也?顾臣愿有请于君,由君之意,自乐之心,推而与百姓同之,则何殣之有?君不推此而苟营内好私,使财货偏有所聚,菽粟币帛腐于囷府,惠不遍加于百姓,公心不周乎国,则桀纣之所以亡也。夫士民之所以叛,由偏之也。君如察臣婴之言,推君之盛德,公布之于天下,则汤武可为也,一殣何足恤哉?’
楚共王出猎而遗其弓,左右请求之,共王曰:‘止,楚人遗弓,楚人得之,又何求焉?’
仲尼闻之,曰:‘惜乎其不大,亦曰:‘人遗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
仲尼所谓大公也。
万章问曰:‘孔子于卫主雍睢,于齐主寺人脊环,有诸?’
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于卫主颜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之以礼,退之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雍睢与寺人脊环,是无命也。孔子不说于鲁卫,将适宋,遭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过宋,是孔子尝阨,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吾闻之,观近臣以其所为之主,观远臣以其所主,如孔子主雍睢与寺人脊环,何以为孔子乎?’
夫子行说七十诸侯无定处,意欲使天下之民各得其所,而道不行。退而修春秋,采毫毛之善,贬纤介之恶,人事浃,王道备,精和圣制,上通于天而麟至,此天之知夫子也。于是喟然而叹曰:‘天以至明为不可蔽乎?日何为而食也?地以至安为不可危乎?地何为而动?’天地尚有动蔽,是故贤圣说于世而不得行其道,故灾异并作也。夫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生于乱世,莫之能容也。故言行于君,泽加于民,然后仕。言不行于君,泽不加于民则处。孔子怀天覆之心,挟仁圣之德,悯时俗之污泥,伤纪纲之废坏,服重历远,周流应聘,乃俟幸施道以子百姓,而当世诸侯莫能任用,是以德积而不肆,大道屈而不伸,海内不蒙其化,群生不被其恩,故喟然而叹曰:‘而有用我者,则吾其为东周乎!’故孔子行说,非欲私身,运德于一城,将欲舒之于天下,而建之于群生者耳。
秦晋战交敌,秦使人谓晋将军曰:‘三军之士皆未息,明日请复战。’臾骈曰:‘使者目动而言肆,惧我,将遁矣,迫之河,必败之。’赵盾曰:‘死伤未收而弃之,不惠也。不待期而迫人于险,无勇也,请待。’秦人夜遁。
子胥将之吴,辞其友申包胥曰:‘后三年,楚不亡,吾不见子矣!’申包胥曰:‘子其勉之!吾未可以助子,助子是伐宗庙也;止子是无以为友。虽然,子亡之,我存之,于是乎观楚一存一亡也。’后三年,吴师伐楚,昭王出走,申包胥不受命西见秦伯曰:‘吴无道,兵强人众,将征天下,始于楚,寡君出走,居云梦,使下臣告急。’哀公曰:‘诺,吾固将图之。’申包胥不罢朝,立于秦庭,昼夜哭,七日七夜不绝声。哀公曰:‘有臣如此,可不救乎?’兴师救楚,吴人闻之,引兵而还,昭王反,复欲封申包胥,申包胥辞曰:‘救亡非为名也,功成受赐,是卖勇也。’辞不受,遂退隐,终身不见。诗云:‘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楚令尹虞丘子复于庄王曰:‘臣闻奉公行法,可以得荣,能浅行薄,无望上位,不名仁智,无求显荣,才之所不着,无当其处。臣为令尹十年矣,国不加治,狱讼不息,处士不升,淫祸不讨,久践高位,妨群贤路,尸禄素餐,贪欲无厌,臣之罪当稽于理,臣窃选国俊下里之士孙叔敖,秀羸多能,其性无欲,君举而授之政,则国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庄王曰:‘子辅寡人,寡人得以长于中国,令行于绝域,遂霸诸侯,非子如何?’虞丘子曰:‘久固禄位者,贪也;不进贤达能者,诬也;不让以位者,不廉也;不能三者,不忠也。为人臣不忠,君王又何以为忠?臣愿固辞。’庄王从之,赐虞子采地三百,号曰‘国老’,以孙叔敖为令尹。少焉,虞丘子家干法,孙叔敖执而戮之。虞丘子喜,入见于王曰:‘臣言孙叔敖果可使持国政,奉国法而不党,施刑戮而不骫,可谓公平。’庄王曰:‘夫子之赐也已!’
赵宣子言韩献子于晋侯曰:‘其为人不党,治众不乱,临死不恐。’晋侯以为中军尉。河曲之役,赵宣子之车干行,韩献子戮其仆,人皆曰:‘韩献子必死矣,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仆,谁能待之!’役罢,赵宣子觞大夫,爵三行曰:‘二三子可以贺我。’二三子曰:‘不知所贺。’宣子曰:‘我言韩厥于君,言之而不当,必受其刑。今吾车失次而戮之仆,可谓不党矣。是吾言当也。’二三子再拜稽首曰:‘不惟晋国适享之,乃唐叔是赖之,敢不 再拜稽首乎?’
晋文公问于咎犯曰:‘谁可使为西河守者?’咎犯对曰:‘虞子羔可也。’公曰:‘非汝之雠也?’对曰:‘君问可为守者,非问臣之雠也。’羔见咎犯而谢之曰:‘幸赦臣之过,荐之于君,得为西河守。’咎犯曰:‘荐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吾不以私事害公事,子其去矣,顾吾射子也!’
楚文王伐邓,使王子革王子灵共捃菜,二子出采,见老丈人载畚,乞焉,不与,搏而夺之。王闻之,令皆拘二子,将杀之。大夫辞曰:‘取畚信有罪,然杀之非其罪也,君若何杀之?’言卒,丈人造军而言曰:‘邓为无道,故伐之,今君公之子搏而夺吾畚,无道甚于邓。’呼天而号,君闻之,群臣恐,君见之曰:‘讨有罪而横夺,非所以禁暴也;恃力虐老,非所以教幼也;爱子弃法,非所以保国也;私二子、灭三行,非所以从政也,丈人舍之矣。’谢之军门之外耳。
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闻其令尹之族也而释之。
子文召廷理而责之曰:
“凡立廷理者将以司犯王令而察触国法也。
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挠;刚而不折。
今弃法而背令而释犯法者,是为理不端,怀心不公也。
岂吾营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驳于法也!
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吾不能免之于法。
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缘吾心而释之,是吾不公之心,明着于国也。
执一国之柄而以私闻,与吾生不以义,不若吾死也。
遂致其族人于廷理曰:
“不是刑也,吾将死!”
廷理惧,遂刑其族人。
成王闻之,不及履而至于子文之室曰:
“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违夫子之意。”
于是黜廷理而尊子文,使及内政。
国人闻之,曰:
“若令尹之公也,吾党何忧乎?”
乃相与作歌曰:
“子文之族,犯国法程,廷理释之,子文不听,恤顾怨萌,方正公平。”
楚庄王有茅门者法曰:
“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蹂溜者斩其辀而戮其御。”
太子入朝,马蹄蹂溜。
廷理斩其辀而戮其御。
太子大怒,入为王泣曰:
“为我诛廷理。”
王曰:
“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安可以加诛?
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是臣弃君,下陵上也。
臣弃君则主失威,下陵上则上位危,社稷不守,吾何以遗子?”
太子乃还走避舍,再拜请死。
楚庄王之时,太子车立于茅门之内,少师庆逐之,太子怒,入谒王曰:
“少师庆逐臣之车。
王曰:
“舍之,老君在前而不踰,少君在后而不豫,是国之宝臣也。”
吴王阖庐为伍子胥兴师复雠于楚。
子胥谏曰:
“诸侯不为匹夫兴师,且事君犹事父也,亏君之义,复父之雠,臣不为也。”
于是止。
其后因事而后复其父雠也,如子胥可谓不以公事趋私矣。
孔子为鲁司寇,听狱必师断,敦敦然皆立,然后君子进曰:
“某子以为何若,某子以为云云。”
又曰:
“某子以为何若,某子曰云云。”
辩矣。
然后君子几当从某子云云乎,以君子之知,岂必待某子之云云,然后知所以断狱哉?
君子之敬让也,文辞有可与人共之者,君子不独有也。
子羔为卫政,刖人之足。
卫之君臣乱,子羔走郭门,郭门闭,刖者守门,曰:
“于彼有缺!”
子羔曰:
“君子不踰。”
曰:
“于彼有窦。”
子羔曰:
“君子不遂。”
曰:
“于此有室。”
子羔入,追者罢。
子羔将去,谓刖者曰:
“吾不能亏损主之法令而亲刖子之足,吾在难中,此乃子之报怨时也,何故逃我?”
刖者曰:
“断足固我罪也,无可奈何。
“君之治臣也,倾侧法令,先后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
“狱决罪定,临当论刑,君愀然不乐,见于颜色,臣又知之。
“君岂私臣哉?天生仁人之心,其固然也。
“此臣之所以脱君也。”
孔子闻之,曰:
“善为吏者树德,不善为吏者树怨。
“公行之也,其子羔之谓欤?”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说苑-至公-译文
《书》中说:‘不偏袒任何一方,王道才能宽广。’这是说要做到极端的公正。古时候有实行大公无私的人,那就是帝尧。他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得到舜之后就把天下传给了他,并没有偏私自己的子孙。他对待天下就像丢弃破布一样,对待天下人也是如此,何况对待那些细微的事情呢?如果不是帝尧,谁能做到这一点呢?孔子说:‘多么崇高啊!只有天最大,只有尧能效法天。’《易经》说:‘没有首领,是吉祥的。’这大概是说君主应该做到极端的公正。以公正对待天下,他的德行就非常伟大。推广到刑罚和赏赐,让万民敬仰,让后世效仿。那些做臣子的公正,处理官事不营私,在公门中不谈论货利,遵守公法则不偏袒亲戚,举贤不避仇敌,忠于君主,仁爱百姓,用宽容之道待人,以不偏私的行为行事,伊尹和吕尚就是这样的人。因此,他们的名声至今仍被传颂,这就是所谓的公正。《诗经》说:‘周朝的道路像磨刀石一样平坦,像箭一样直,君子走这样的路,小人则观看。’这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公正能带来清明,偏私则导致昏暗,正直能带来通达,欺诈则导致阻塞,诚信能带来神奇,夸大则导致迷惑,这六种品质,君子都应该谨慎对待,而夏桀和商汤的区别也就在于此。《诗经》说:‘疾恶如仇的上帝,他的命令多偏私。’这是说上帝不公正。
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长子叫谒,次子叫余祭,三子叫夷昧,四子叫季札,号称延陵季子。季札最贤能,三个哥哥都知道这一点。于是王寿梦去世后,谒愿意把王位让给季子,但季子始终不接受,谒于是立下约定说:‘季子贤能,如果国家传到季子手中,那么吴国就可以兴盛。’于是兄弟们相继为王,吃饭时必定祈祷:‘希望我早日去世,让国家传到季子手中。’谒去世后,余祭继位;余祭去世后,夷昧继位;夷昧去世后,轮到季子。季子在外国出使,不在国内。庶出的哥哥僚说:‘我也是哥哥。’于是自立为吴王。季子出使回来后,一切如故。谒的儿子光说:‘按照我父亲的意思,王位应该传给季子,按照继位的方式,我应该继位,僚为何要这么做呢?’于是派专诸刺杀了僚,把王位让给季子,季子说:‘你杀了我的君主,我如果接受你的国家,那么我和你就成了共同篡位的人。你杀了我的哥哥,我又杀你,那么兄弟父子之间的互相残杀就没有尽头了。’最终他离开了吴国,终身没有回到吴国。君子认为他不杀人为仁,不夺取国家为义。他不因个人私欲而私吞国家,放弃千乘之国而不怨恨,放弃尊贵的王位而不愤怒,这是值得称赞的。
诸侯应该为了国家的社稷而死,大王放弃国家离开,这是为什么?圣人不愿意强暴侵陵百姓,所以让诸侯为国家而死,守护他们的百姓。大王有至仁的恩德,不忍心让百姓战争,所以用犬马珍宝作为礼物,去讨伐敌人,但战争却不止。问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想要土地。于是大王召集他的大臣和老人,告诉他们说:‘土地是用来养育人的,不能因为养育人而伤害它的仁慈,我将离开它。’于是他搬到岐山脚下。邠地的人们带着孩子扶着老人跟随着他,就像回到了父母身边。迁移了三次,百姓的数量增加了五倍,他们都兴起了仁义和向上之心。君子守护国家,安抚百姓,不仅仅是战斗和杀戮士兵。不偏袒自己,只为百姓着想,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所谓的极端的公正。
辛栎见到鲁穆公说:‘周公不如太公贤能。’穆公问:‘你为什么这么说?’辛栎回答说:‘周公选择地方封在曲阜;太公选择地方封在营丘,爵位相同,但营丘的地势不如营丘美丽,人口不如营丘众多。不仅如此,营丘还有天生的坚固。’穆公心里感到惭愧,无言以对。辛栎快步走了出去。南宫边子进来了,穆公把辛栎的话告诉了南宫边子。南宫边子说:‘以前周成王选择居住在成周的时候,他占卜说:“我一人拥有天下,为了百姓,敢不居中土吗?如果我有罪,那么四方都会来讨伐,不会有什么困难。”周公选择居住在曲阜,他占卜说:“在山的南面建城,如果贤能就会昌盛,如果不贤能就会迅速灭亡。”季孙行父告诫他的儿子说:“我希望我的房子建在两个社坛之间。如果我的后代不能事奉上级,就让他们更快地被取代。”这样的话,不也是说“如果贤能就会昌盛,如果不贤能就会迅速灭亡”吗?哪里有选择地方封地的说法呢?或许是在显示天生的坚固。辛栎的话是小人的话,你不要再提了。’
秦始皇帝统一天下后,召集群臣商议说:‘古代五帝禅让贤能,三王世袭,哪一种是对的?我将要这么做。’七十个博士没有回答。鲍白令之回答说:‘天下是官职,那么禅让给贤能是对的;天下是家族,那么世袭是对的。所以五帝把天下当作官职,三王把天下当作家族。’秦始皇帝仰望天空叹息说:‘我的德行来源于五帝,我将把天下当作官职,谁可以代替我呢。’鲍白令之回答说:‘陛下如果实行桀纣的统治方式,想要禅让给贤能,这不是陛下能做的事情。’秦始皇帝大怒说:‘你刚才说我实行桀纣的统治方式,你给我解释清楚,如果不解释清楚就死。’令之回答说:‘请允许我解释,陛下建造高台,宫殿长达五里,建造千石重的钟,万石重的钟架,美女成百上千,歌舞艺人成千上万,建造骊山宫室一直延伸到雍地,接连不断,用来供自己享受的,耗尽了天下的财富,耗尽了百姓的力量,自私自利,不能惠及他人,陛下这就是所说的只为自己打算的君主。哪里有比德于五帝,想要把天下当作官职的想法呢?’始皇默默无言,面露羞愧。过了一会儿,说:‘令之的话,是在让众人羞辱我。’于是停止了商议,没有禅让的意图。
齐景公曾经赏赐后宫,用文绣装饰台榭,用豆子和小米喂食野鸭和鹅。他外出时看到饿死的人,对晏子说:‘这些人为什么而死?’晏子回答说:‘他们是因为饥饿而死的。’景公说:‘哎呀!我的德行多么差啊!’晏子回答说:‘君主的德行已经显赫而显著,怎么说没有德行呢?’景公问:‘这是什么意思?’晏子回答说:‘君主的德行惠及后宫和台榭,君主的玩物,用文绣装饰,君主的野鸭和鹅,用豆子和小米喂养,君主在宫中自得其乐,也惠及后宫的族人,怎么可以说没有德行呢?我只是希望向您提出请求,根据您的意愿,根据您自得其乐的心情,推广到百姓身上,那么还有什么饿死的人呢?君主如果不推广这一点,而只是苟且偷安,自私自利,让财富集中在一处,豆子和小米、货币和布匹在仓库中腐烂,恩惠不能普及到百姓身上,君主的公心不能遍及国家,那么这就是桀纣灭亡的原因。士民之所以叛乱,就是因为他们偏私。君主如果能够考虑我的话,推广您的美德,公布于天下,那么就可以成为商汤和周武王一样的人,一个饿死的人又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楚共王外出打猎时丢失了他的弓,左右的人请求去找,共王说:‘不要找,楚国人丢失的弓,楚国人捡到,又何必去找呢?’孔子听到这件事后说:‘可惜啊,他的胸怀不够宽广,也说过:“别人丢失了弓,别人捡到就罢了,何必说是在楚国呢!”’孔子所说的就是大公无私。
万章问道:‘孔子在卫国居住时住在雍睢那里,在齐国居住时住在寺人脊环那里,有这回事吗?’孟子回答说:‘不!不是这样的。这是好事者编造的。孔子在卫国居住时住在颜雠由那里,弥子的妻子和子路的妻子是亲姐妹。弥子对子路说:“孔子住在我的家里,卫国的卿相之位就可以得到了。”子路把这话告诉了孔子。孔子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孔子用礼节来提升自己,用道义来退让,得到与否都说是命运的安排,而住在雍睢和寺人脊环那里,这就不是命运的安排了。孔子在鲁国和卫国都不满意,准备去宋国,却遇到了桓司马,差点被杀。他改换服装偷偷经过宋国,这是孔子曾经遇到的困境,住在司城贞子那里,为陈侯周臣效力。我听说,观察近臣要看他所扶持的人,观察远臣要看他所支持的人,如果孔子住在雍睢和寺人脊环那里,那怎么能称得上是孔子呢?”
孔子周游列国,向七十个诸侯国传播他的学说,但没有固定的地方,他的意图是想让天下的人民各得其所,但他的学说没有行得通。于是他退而修订《春秋》,挑选好的地方加以赞扬,贬低不好的地方,把人世间的事情都融入其中,使王道完备,精妙和谐,圣明的制度能够上通于天,于是麒麟出现了,这是天意知道孔子。于是他叹息道:“天是如此明亮,怎么可能被遮蔽呢?太阳为什么会吃掉乌云呢?地是如此安宁,怎么可能被破坏呢?地为什么会震动呢?”天地尚且有变动和遮蔽,因此贤圣在世间不能实现他们的理想,所以灾害和异象就出现了。孔子说:“不抱怨天,不责怪人,学习下面的事情,通达上面的道理,了解我的人大概是天吧!”
孔子生于乱世,没有人能容纳他。所以他的言行在君王那里得到响应,恩泽惠及百姓,然后他才做官。如果言行不能得到君王的响应,恩泽不能惠及百姓,他就隐居。孔子怀抱着天覆之心的理想,带着仁圣之德,同情时俗的污秽,伤心于法纪的破坏,历经重重困难,周游列国,应聘各国,等待有机会施行他的道义于百姓,但当时的诸侯国没有人能任用他,所以他的德行积累而不张扬,大道屈伸不得,天下不能蒙受他的教化,众生不能得到他的恩惠,所以他叹息道:“如果有用得着我的,我或许会复兴东周吧!”所以孔子周游列国,并不是为了私己,而是想要在天下施展他的德行,为众生建立基业。
秦国和晋国交战,秦国派人告诉晋国将军:‘三军将士都未休息,明天请再次战斗。’臾骈说:‘使者目光闪烁,言语放肆,他害怕我们,将要逃跑,我们追到河边,一定能打败他。’赵盾说:‘战死的伤员还没有收尸就放弃战斗,这不是明智的。不等约定的时间就逼迫别人陷入险境,这不是勇敢,请等待。’秦人在夜间逃跑了。
子胥将要前往吴国,向他的朋友申包胥告别说:‘后三年,如果楚国不灭亡,我就见不到你了!’申包胥说:‘你一定要努力!我不能帮助你,帮助你就是攻击宗庙;阻止你,我就不能成为你的朋友。尽管如此,你逃亡,我留下,看看楚国是一存一亡。’后三年,吴国军队攻打楚国,楚昭王逃亡,申包胥不接受命令,西去见秦伯说:‘吴国无道,兵力强大,人口众多,将要征服天下,从楚国开始,我国的国君逃亡,住在云梦,派我来报告紧急情况。’秦哀公说:‘好吧,我本来就要图谋这件事。’申包胥不停地在朝廷上,日夜哭泣,七天七夜声音不断。秦哀公说:‘有这样的臣子,难道可以不救吗?’于是发兵救援楚国,吴国人听到这个消息,带领军队撤退,楚昭王返回,想要封赏申包胥,申包胥辞谢说:‘救亡国不是为了名声,功成之后接受赏赐,这是出卖勇气。’他拒绝接受赏赐,于是隐居起来,终身不见任何人。诗中说:“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楚国的令尹虞丘子向楚庄王汇报说:‘我听说奉行公义执行法度,可以得到荣耀,能力浅薄,行为粗劣,没有希望获得高位,不追求仁智,不求显赫荣耀,才能没有得到发挥,不占据合适的职位。我担任令尹十年了,国家没有得到治理,诉讼不断,有才能的人没有得到提升,放纵的恶行没有得到讨伐,长时间占据高位,阻碍了贤能的路,空占着职位,贪得无厌,我的罪过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私下挑选了国家英俊的下里之士孙叔敖,他英俊且多才,性格无欲,如果国君举荐他,就可以治理国家,使士民归附。’庄王说:‘你辅佐我,我才能在中国长久,令行于绝域,最终称霸诸侯,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吗?’虞丘子说:‘长时间占据高位的人是贪婪的;不推荐贤能的人是欺诈的;不谦让职位的人是不廉洁的;不具备这三点,是不忠的。作为臣子不忠,君王又怎么能认为他是忠的呢?我愿意坚决辞去职务。’庄王同意了他的请求,赐给虞丘子三百顷土地,封号为“国老”,任命孙叔敖为令尹。不久,虞丘子家里有人违法,孙叔敖拘捕了他并处以死刑。虞丘子很高兴,进宫见庄王说:“我说的孙叔敖果然可以治理国家,奉行国家法度而不结党营私,执行刑罚而不徇私情,可以说是公平的。”庄王说:“这是您的恩赐啊!”
赵宣子向晋侯推荐韩献子说:‘他为人不结党营私,治理民众不混乱,临死不恐惧。’晋侯任命他为中军尉。在河曲之战中,赵宣子的车马混乱,韩献子处死了他的车夫,大家都说:“韩献子必定会死,他的主人刚刚升官,傍晚就处死了他的车夫,谁能忍受呢!”战斗结束后,赵宣子设宴款待大夫们,敬了三杯酒说:“诸位可以为我庆贺。”大家都说:“不知道为什么要庆贺。”宣子说:“我向君王推荐韩厥,如果我说得不恰当,我一定会受到惩罚。现在我的车马混乱,我处死了我的车夫,这可以说是没有结党营私。这是我的言辞恰当。”大家都跪拜稽首说:“不仅晋国得到了好处,连唐叔都得到了好处,我们敢不跪拜稽首吗?”
晋文公向咎犯询问:‘谁可以担任西河守?’咎犯回答说:‘虞子羔可以。’文公说:‘他不是你的仇人吗?’咎犯回答:‘君王问的是谁可以担任守将,不是问我是不是他的仇人。’羔见到咎犯后向他道歉说:‘幸亏你宽恕了我的过错,推荐我给君王,使我能够担任西河守。’咎犯说:‘推荐你的是君王,怨恨你的是我私心,我不会因为私事而损害公事,你最好离开,顺便看看我会不会射你。’
楚文王攻打邓国,派王子革和王子灵一起去摘菜,两个王子出去摘菜时,看到一位老者背着畚箕,向他们讨要,他们不给,就抢夺过来。文王听到这件事,下令将两个王子都拘禁起来,准备处死他们。大夫们说:‘抢夺畚箕确实有罪,但处死他们不是他们的罪过,君王为什么要处死他们呢?’话音刚落,老者就来到军营中说道:‘邓国无道,所以被攻打,现在君王的儿子竟然打老者抢夺畚箕,比邓国的无道还要严重。’他呼天抢地,文王听到后,群臣都害怕,文王看到后说:‘惩罚有罪的人而横行霸道,这不是禁止暴力的方法;依靠力量虐待老人,这不是教育年轻人的方法;爱子却放弃法律,这不是保护国家的方法;偏爱两个儿子、消灭三个家族,这不是从政的方法,老者你放他们走吧。’他在军营门外向老者道歉。
楚国令尹子文的族人有人违法,廷理(官名,掌管司法)将他拘捕,但听说他是令尹的族人,就放了他。子文召见廷理责备他说:’设立廷理的目的是为了管理违反王命和触犯国家法律的人。正直的人执法,既柔韧又不屈服;既刚毅又不折断。现在你放弃法律,背离命令,释放违法者,这是司法不公正,内心不公正。难道是我谋取私利吗?为什么廷理要违背法律!我身居高位,以身为表率,士民如果有怨言,我也不能免于法律的制裁。现在我的族人明显违法,而你却因为我的私心而放了他,这是我的不公正之心,明显暴露在国人的面前。掌握国家大权,却以私心行事,这不如我死去。’于是他命令族人去对廷理说:’这不是刑罚,我将死去!’廷理害怕了,于是对子文的族人进行了刑罚。楚成王听说这件事后,来不及穿鞋就跑到子文的房间说:’我年幼无知,安置廷理的人选不当,违背了您的意愿。’于是罢免了廷理,尊重子文,让他参与内政。国人听说这件事后,说:’如果令尹都这么公正,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于是大家一起作歌说:’子文的族人,触犯国家法律,廷理放了他,子文不同意,关心大家的怨言,公正公平。’
楚庄王时有条规定:’所有大臣、大夫和公子进宫朝见,如果马蹄践踏了门槛,就斩断马缰绳,处死车夫。’太子进宫时,马蹄踩到了门槛。廷理斩断了马缰绳,处死了车夫。太子大怒,进宫向王哭诉,要求处死廷理。王说:’法律是用来尊敬宗庙,尊崇国家的,所以能够遵守法律、尊敬国家的人,是国家的臣子,怎么可以随意处死呢?’犯法废除命令,不尊敬国家,这是臣子背叛君主,下级凌驾于上级。臣子背叛君主,君主就会失去威严;下级凌驾于上级,上级就会危险,国家就会不保,我怎么能把国家传给儿子呢?’太子于是回去,躲到别处,再次跪拜请求处死。
楚庄王时,太子驾车停在茅门内,少师庆赶他走,太子生气,进宫见王说:’少师庆赶我的车。’王说:’放了他,老臣在前面,不能超过;少臣在后面,不能挡道,这是国家的宝贵臣子。’
吴王阖庐为了伍子胥为父报仇而兴兵攻打楚国。伍子胥劝阻说:’诸侯不因为普通人的私仇而兴兵,而且事奉君主就像事奉父亲一样,损害君主的道义,为父亲报仇,我不做。’于是停止了。后来因为其他事情才实现了为父报仇,伍子胥可以说是没有因私事而违反公事。
孔子担任鲁国的司寇,审理案件一定按照法律判决,大家都站立着,然后君子们进来说:’我认为这样,我认为那样。’又说:’我认为这样,我说云云。’辩论得很激烈。然后君子们几乎都同意某人的观点,以君子的智慧,难道一定要等到某人说出观点,才知道如何判决案件吗?君子之间的尊敬和谦让,文辞有可以与人共享的,君子不会独自占有。
子羔担任卫国政事,砍掉了别人的脚。卫国的君臣混乱,子羔逃到郭门,郭门关着,被砍脚的人守着门,说:’在那边有缺口!’子羔说:’君子不逾越。’说:’在那边有洞。’子羔说:’君子不钻洞。’说:’这边有屋。’子羔进去,追赶的人就停下了。子羔要走,对被砍脚的人说:’我不能损害主人的法令而亲自砍掉你的脚,我在困境中,这是你报复我的时候,为什么逃避我?’被砍脚的人说:’断脚是我的罪过,无可奈何。君主治理臣子,歪曲法令,先后以法律对待臣子,希望臣子免于法律制裁,我知道这一点。案件判决,罪行确定,即将执行刑罚时,君主面露不悦之色,我知道这一点。君主难道是偏私于我吗?天生仁人的心,自然会这样做。这就是我逃脱君主的原因。’孔子听说这件事后,说:’善于做官的人树立德行,不善于做官的人树立怨言。公行其道,这就像是子羔啊?’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说苑-至公-注解
王道荡荡:王道,指君王的治国之道;荡荡,广大无边。指君王的治国之道应该广大无私,公正无偏。
帝尧:古代传说中的圣君,五帝之一,以仁德著称。
得舜而传之:得到贤臣虞舜,将帝位传给他。
不私于其子孙也:不把帝位传给子孙。
去天下若遗:离开天下,如同丢弃破布。
易:《易经》,儒家经典之一,包含宇宙万物变化规律。
无首,吉:《易经》中的一句话,意指没有首领,反而吉祥,象征国家政治清明,民众自然和谐。
人君之至公也:君主最公正的表现。
刑之于彼,万姓之所戴,后世之所则也:对罪犯进行公正的刑罚,是万民所敬仰,后世所效仿的。
伊吕:伊尹和吕尚,都是古代的贤臣,以忠诚和智慧著称。
诗云:引用《诗经》中的句子。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诗经》中的句子,意指周朝的道路如同磨刀石一样平坦,如同箭矢一样直,君子遵循,小人视之。
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达,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此六者,君子之所慎也,而禹桀之所以分也:公正产生光明,偏私产生黑暗,正直产生通达,欺诈产生阻塞,诚信产生神奇,夸诞产生迷惑,这六者是君子所应谨慎的,也是大禹和夏桀之所以有区别的原因。
疾威上帝,其命多僻:《诗经》中的句子,指责上帝的命令多有不公。
延陵季子:吴国公子季札,以贤德著称。
委国而去:放弃国家。
属其群臣耆老:召集他的大臣和老年顾问。
犬马珍币:珍贵的犬马和货币。
属其群臣耆老,而告之曰:召集他的大臣和老年顾问,并告诉他们。
邠人负幼扶老从之,如归父母:邠地的人民背着小孩,搀扶着老人跟随他,如同回到父母身边。
三迁而民五倍其初者:三次迁徙后,人口增长五倍。
辛栎:古代的贤臣。
周公:周公旦,周成王的叔父,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
太公:姜太公,周文王的师,也是一位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曲阜:周公封地,今属山东省。
营丘:姜太公封地,今属山东省。
命龟:用龟甲占卜。
季孙行父:鲁国的大夫。
侠于两社之间:在两个社神之间。
替之益速:使他更快地衰落。
五帝:古代传说中的五位圣帝。
三王:古代传说中的三位圣王。
官天下:把天下作为公共职位来禅让。
家天下:把天下作为家族的私有财产来世袭。
桀纣:夏桀和商纣,都是古代的暴君。
自营仅存之主:只顾自己享乐的君主。
令之前,若何以言我行桀纣之道也:在你之前,你为何说我行桀纣之道?
趣说之,不解则死:快说,如果不解释清楚就处死。
令之之言,乃令众丑我:你的话,会让大家看不起我。
此餧而死:这是饿死的。
何为其无德也:这怎么可以说他没有德行呢?
推而与百姓同之,则何殣之有?:如果把这些推及百姓,那还会有饿死的人吗?
延及后宫之族:连带到后宫的家族。
公心不周乎国:君主的公心不能遍及国家。
由君之意,自乐之心,推而与百姓同之:从君主的意思和自己的快乐之心出发,推广到与百姓共享。
使财货偏有所聚,菽粟币帛腐于囷府:让财物偏聚在一起,粮食和货币在仓库中腐烂。
惠不遍加于百姓:恩惠不能遍及百姓。
汤武:商汤和周武王,都是古代的贤君。
人遗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人丢失了弓,别人得到了,就这样吧,何必说是楚国人呢!
孔子:春秋时期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被尊称为‘圣人’。
孟子:战国时期儒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孔子的再传弟子,以性善论和仁政论著称。
卫: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位于今天的河南省。
齐: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位于今天的山东省。
寺人:古代宫廷中的宦官。
命:指天命,古代认为人的命运由天决定。
礼:古代社会的一种行为规范,包括礼仪、礼节等。
义:道德规范,指合乎正义的行为。
宋:春秋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位于今天的河南省。
桓司马:春秋时期宋国的一位将领。
司城贞子:宋国的一位官员。
陈侯周臣:陈国的一位官员。
春秋:孔子所著的一部编年体史书,记录了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十四年间的历史。
王道:古代儒家所倡导的理想政治制度。
精和圣制:指孔子所倡导的精深的道德和圣明的政治制度。
天地:自然界中的天和地,古代认为天地是万物的主宰。
灾异:自然界的异常现象,古人认为与天意有关。
乱世:社会动荡不安的时代。
君:古代对统治者的尊称。
民:古代对普通百姓的称呼。
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
秦:战国时期的一个强国,位于今天的陕西省。
晋:战国时期的一个强国,位于今天的山西省。
臾骈:晋国的一位将领。
赵盾:晋国的一位将领。
子胥:春秋时期吴国的大夫,著名的军事家。
申包胥:春秋时期楚国的官员,以忠诚著称。
楚:春秋时期的一个强国,位于今天的湖北省。
庄王:楚国的国君。
令尹:楚国的最高官职,相当于宰相。
虞丘子:楚国的官员。
孙叔敖:楚国的官员,以清廉著称。
晋侯:晋国的国君。
咎犯:晋国的官员。
西河守:古代的一个军事职位,负责守卫边疆。
邓:春秋时期的一个小国,位于今天的湖北省。
王子革:楚文王的儿子。
王子灵:楚文王的儿子。
老丈人:对老年人的尊称。
畚:一种农具,用来装土或石头。
信:诚实,守信。
公:公正,无私。
私:私心,私欲。
从政:参与政治,治理国家。
楚令尹子文:楚国的令尹,即宰相,子文是其名。
廷理:古代官名,负责司法审判。
王令:君王的命令。
国法:国家的法律。
直士:正直的人。
柔而不挠:柔韧而不屈服。
刚而不折:刚强而不折断。
理不端:司法不公正。
怀心不公:心怀不公正。
营私之意:谋取私利的心思。
驳于法:违背法律。
上位:高位的官员。
率士民:领导士民。
怨萌:怨气产生。
方正公平:正直公平。
茅门:古代宫殿或重要建筑的大门。
马蹄蹂溜:马蹄践踏泥泞。
辀:车辕。
御:车夫。
敬宗庙:尊敬宗庙。
尊社稷:尊敬国家。
社稷之臣:对国家忠诚的臣子。
臣弃君:臣子背叛君主。
下陵上:下属凌驾于上级。
主失威:君主失去威严。
上位危:高位官员处于危险之中。
社稷不守:国家不能守护。
少师庆:太子身边的老师。
兴师复雠:发动军队为复仇。
匹夫:普通百姓。
事君犹事父:侍奉君主就像侍奉父亲。
亏君之义:损害君主的道义。
复父之雠:为父亲报仇。
狱必师断:审判案件必须依据法律。
敦敦然:庄重严肃的样子。
君子进:有道德的人进言。
辩矣:辩论得很激烈。
君子之敬让:君子之间的尊敬和谦让。
文辞有可与人共之者:有可以与人共同讨论的文辞。
君子不独有也:君子不会独自占有。
刖:古代刑罚,砍去脚。
郭门:城门。
缺:缺口。
窦:小洞。
遂:进入。
室:房间。
治臣:治理臣民。
倾侧法令:偏袒法律。
先后臣以法:先后对待臣民以法律。
愀然不乐:表情严肃不高兴。
仁人之心:仁爱之心。
脱君:脱离君主。
树德:树立德行。
树怨:树立怨恨。
公行之也:公正行事。
其子羔之谓欤:这就是子羔所说的吧?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说苑-至公-评注
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闻其令尹之族也而释之。
此句描绘了令尹子文的族人违法,被廷理拘捕,但由于其身份特殊,廷理便释放了他们。这反映了当时社会等级制度下,权贵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现象。
子文召廷理而责之曰:‘凡立廷理者将以司犯王令而察触国法也。’
子文召见廷理并责备他,强调廷理的职责是执行王令和监察国法,不应因个人关系而违背法律。这体现了子文对法律的尊重和公正执法的态度。
‘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挠;刚而不折。’
子文用这句话表达了对直士品质的赞赏,直士在执法时既要有柔韧之力,又要有刚正不阿的精神,既不妥协也不屈服。
‘今弃法而背令而释犯法者,是为理不端,怀心不公也。’
子文指出廷理的行为是背离法律和公正的,这种行为是不端正的,表明了他对公正的坚持和对违法行为的零容忍。
‘岂吾营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驳于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吾不能免之于法。’
子文强调自己作为上位者,不能因为个人私欲而违法,即使士民有怨言,也不能免除法律制裁,体现了他的高尚品德和对法律的尊重。
‘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缘吾心而释之,是吾不公之心,明着于国也。’
子文认为自己的族人犯法明显,如果廷理因为他的意愿而释放,那将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公正,损害国家形象。
‘执一国之柄而以私闻,与吾生不以义,不若吾死也。’
子文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因私情而损害国家利益,表现了他的大义凛然。
‘遂致其族人于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将死!’廷理惧,遂刑其族人。’
子文将族人交给廷理处以刑罚,以示对法律的尊重,廷理因恐惧而执行了刑罚,这显示了法律的威严。
‘成王闻之,不及履而至于子文之室曰:‘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违夫子之意。’’
成王得知此事后,立即前来子文家中道歉,表示自己年轻不懂事,任命了不当的廷理,违背了子文的意愿。
‘于是黜廷理而尊子文,使及内政。’
成王因此罢免了廷理,尊重子文的意见,并将内政交给他处理,体现了成王对子文的信任和对法律的尊重。
‘国人闻之,曰:‘若令尹之公也,吾党何忧乎?’乃相与作歌曰:‘子文之族,犯国法程,廷理释之,子文不听,恤顾怨萌,方正公平。’’
国人听闻此事,认为子文公正无私,因此对他充满信心,并创作歌曲赞扬他的公正。
‘楚庄王有茅门者法曰:“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蹂溜者斩其辀而戮其御。”’
楚庄王制定了严格的法律,对于违反规定的人进行严厉的惩罚,这体现了法律的严肃性和庄王对法律的尊重。
‘太子入朝,马蹄蹂溜。廷理斩其辀而戮其御。’
太子违反了法律,廷理依法进行了处罚,这表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是太子也不能例外。
‘太子大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廷理。”’
太子因被处罚而愤怒,向庄王哭诉,要求诛杀廷理,这反映了太子对法律的抵触和对自身权益的维护。
‘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安可以加诛?”’
庄王以法律的重要性来劝告太子,强调法律是为了尊敬宗庙和社稷而制定的,因此不能随意违反。
‘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是臣弃君,下陵上也。臣弃君则主失威,下陵上则上位危,社稷不守,吾何以遗子?’
庄王进一步阐述犯法的严重后果,指出违反法律会导致君臣关系失衡,国家危亡,因此不能容忍。
‘太子乃还走避舍,再拜请死。’
太子在庄王的教育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因此选择逃避并请求死罪,这表明他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楚庄王之时,太子车立于茅门之内,少师庆逐之,太子怒,入谒王曰:“少师庆逐臣之车。”’
太子再次违反了法律,少师庆因此驱逐了他的车,太子对此表示愤怒。
‘王曰:“舍之,老君在前而不踰,少君在后而不豫,是国之宝臣也。”’
庄王劝告太子要尊重长辈,不应因个人情绪而违背礼仪,少师庆是国家的宝贵大臣,应该得到尊重。
‘吴王阖庐为伍子胥兴师复雠于楚。’
吴王阖庐为了支持伍子胥复仇而发动战争,这反映了当时国家间的矛盾和冲突。
‘子胥谏曰:“诸侯不为匹夫兴师,且事君犹事父也,亏君之义,复父之雠,臣不为也。”’
伍子胥劝阻阖庐,指出诸侯不应为个人私仇而发动战争,应该尊重君臣之义。
‘于是止。’
阖庐听从了伍子胥的建议,停止了战争,这表明他能够听取忠言,并尊重法律。
‘其后因事而后复其父雠也,如子胥可谓不以公事趋私矣。’
伍子胥在后来因为国家大事而复仇,这表明他能够将个人情感与国家利益分开,不因私情而违背公义。
‘孔子为鲁司寇,听狱必师断,敦敦然皆立,然后君子进曰:“某子以为何若,某子以为云云。”又曰:“某子以为何若,某子曰云云。”辩矣。’
孔子作为鲁国的司寇,处理案件时必须经过师断,然后让君子们进行辩论,这体现了孔子的公正和民主。
‘然后君子几当从某子云云乎,以君子之知,岂必待某子之云云,然后知所以断狱哉?君子之敬让也,文辞有可与人共之者,君子不独有也。’
孔子认为,即使是在辩论中,君子也应该保持尊重和谦让,文辞可以与他人共享,君子不应独占知识。
‘子羔为卫政,刖人之足。’
子羔在卫国担任政事,对犯法者进行了严厉的惩罚。
‘卫之君臣乱,子羔走郭门,郭门闭,刖者守门,曰:“于彼有缺!”’
卫国君臣混乱,子羔逃亡到郭门,但郭门紧闭,守门者阻止了他。
‘子羔曰:“君子不踰。”曰:“于彼有窦。”子羔曰:“君子不遂。”曰:“于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罢。’
子羔以君子的身份,拒绝了守门者的阻拦,并最终进入郭门,追捕者因此放弃。
‘子羔将去,谓刖者曰:“吾不能亏损主之法令而亲刖子之足,吾在难中,此乃子之报怨时也,何故逃我?”’
子羔在离开前对守门者说,他不能违反君主的法令,即使是面对个人的仇恨也不能逃避。
‘刖者曰:“断足固我罪也,无可奈何。君之治臣也,倾侧法令,先后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狱决罪定,临当论刑,君愀然不乐,见于颜色,臣又知之。君岂私臣哉?天生仁人之心,其固然也。此臣之所以脱君也。”’
守门者表示,他知道自己犯了罪,但子羔对他宽容,让他逃脱,这体现了子羔的仁德。
‘孔子闻之,曰:“善为吏者树德,不善为吏者树怨。公行之也,其子羔之谓欤?”’
孔子听到这件事后,认为子羔是一个善于治理的官员,他通过公正执法树立了德行,而不是树立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