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迁(约145年-86年),西汉时期的历史学家、文学家和政治家,被誉为“史圣”。他编写的《史记》被视为中国古代历史学的开山之作,对后来的史学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
年代:成书于西汉(约公元前91年)。
内容简要:《史记》是司马迁编写的中国历史的第一部通史,涵盖了从黄帝到汉武帝时期的历史。全书分为本纪、世家、列传、书、表五部分,内容涉及了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司马迁通过生动的故事和人物描写,展示了历史的风云变幻及人性的复杂。作为史学的经典,《史记》不仅为中国后代的历史学提供了基础,同时也深刻影响了文学、哲学、历史等多个领域的研究。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十二本纪-孝文本纪-原文
孝文皇帝,高祖中子也。
高祖十一年春,已破陈豨军,定代地,立为代王,都中都。
太后薄氏子。
即位十七年,高后八年七月,高后崩。
九月,诸吕吕产等欲为乱,以危刘氏,大臣共诛之,谋召立代王,事在吕后语中。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
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
张武等议曰:
“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
“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
“原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
中尉宋昌进曰:
“群臣之议皆非也。
“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人人自以为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一矣。
“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盘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
“汉兴,除秦苛政,约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难动摇,三矣。
“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专制,然而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左袒,为刘氏,叛诸吕,卒以灭之。
“此乃天授,非人力也。
“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
“方今内有硃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彊。
“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
代王报太后计之,犹与未定。
卜之龟,卦兆得大横。
占曰:
“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
代王曰:
“寡人固已为王矣,又何王?”
卜人曰:
“所谓天王者乃天子。”
於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绛侯等具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
薄昭还报曰:
“信矣,毋可疑者。”
代王乃笑谓宋昌曰:
“果如公言。”
乃命宋昌参乘,张武等六人乘传诣长安。
至高陵休止,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
昌至渭桥,丞相以下皆迎。
宋昌还报。
代王驰至渭桥,群臣拜谒称臣。
代王下车拜。
太尉勃进曰:
“原请间言。”
宋昌曰:
“所言公,公言之。
“所言私,王者不受私。”
太尉乃跪上天子玺符。
代王谢曰:
“至代邸而议之。”
遂驰入代邸。
群臣从至。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硃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皆再拜言曰:
“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当奉宗庙。
“臣谨请阴安侯列侯顷王后与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议曰:‘大王高帝长子,宜为高帝嗣。’
“原大王即天子位。”
代王曰:
“奉高帝宗庙,重事也。
“寡人不佞,不足以称宗庙。
“原请楚王计宜者,寡人不敢当。”
群臣皆伏固请。
代王西乡让者三,南乡让者再。
丞相平等皆曰:
“臣伏计之,大王奉高帝宗庙最宜称,虽天下诸侯万民以为宜。
“臣等为宗庙社稷计,不敢忽。
“原大王幸听臣等。
“臣谨奉天子玺符再拜上。”
代王曰:
“宗室将相王列侯以为莫宜寡人,寡人不敢辞。”
遂即天子位。
群臣以礼次侍。
乃使太仆婴与东牟侯兴居清宫,奉天子法驾,迎于代邸。
皇帝即日夕入未央宫。
乃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
以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
还坐前殿。
於是夜下诏书曰:
“间者诸吕用事擅权,谋为大逆,欲以危刘氏宗庙,赖将相列侯宗室大臣诛之,皆伏其辜。
“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酺五日。”
孝文皇帝元年十月庚戌,徙立故琅邪王泽为燕王。
辛亥,皇帝即阼,谒高庙。
右丞相平徙为左丞相,太尉勃为右丞相,大将军灌婴为太尉。
诸吕所夺齐楚故地,皆复与之。
壬子,遣车骑将军薄昭迎皇太后于代。
皇帝曰:
“吕产自置为相国,吕禄为上将军,擅矫遣灌将军婴将兵击齐,欲代刘氏,婴留荥阳弗击,与诸侯合谋以诛吕氏。
“吕产欲为不善,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谋夺吕产等军。
“硃虚侯刘章首先捕吕产等。
“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节承诏入北军。
“典客刘揭身夺赵王吕禄印。
“益封太尉勃万户,赐金五千斤。
“丞相陈平、灌将军婴邑各三千户,金二千斤。
“硃虚侯刘章、襄平侯通、东牟侯刘兴居邑各二千户,金千斤。
“封典客揭为阳信侯,赐金千斤。”
十二月,上曰:
“法者,治之正也,所以禁暴而率善人也。
“今犯法已论,而使毋罪之父母妻子同产坐之,及为收帑,朕甚不取。
“其议之。”
有司皆曰:
“民不能自治,故为法以禁之。
“相坐坐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所从来远矣。
“如故便。”
上曰:
“朕闻法正则民悫,罪当则民从。
“且夫牧民而导之善者,吏也。
“其既不能导,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反害於民为暴者也。
“何以禁之?朕未见其便,其孰计之。”
有司皆曰:
“陛下加大惠,德甚盛,非臣等所及也。
“请奉诏书,除收帑诸相坐律令。”
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庙。请立太子。”
上曰:“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今纵不能博求天下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其安之。”
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
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高,阅天下之义理多矣,明於国家之大体。吴王於朕,兄也,惠仁以好德。淮南王,弟也,秉德以陪朕。岂为不豫哉!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贤及有德义者,若举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终,是社稷之灵,天下之福也。今不选举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为忘贤有德者而专於子,非所以忧天下也。朕甚不取也。”
有司皆固请曰:“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千馀岁,古之有天下者莫长焉,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从来远矣。高帝亲率士大夫,始平天下,建诸侯,为帝者太祖。诸侯王及列侯始受国者皆亦为其国祖。子孙继嗣,世世弗绝,天下之大义也,故高帝设之以抚海内。今释宜建而更选於诸侯及宗室,非高帝之志也。更议不宜。子某最长,纯厚慈仁,请建以为太子。”
上乃许之。因赐天下民当代父後者爵各一级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有司请立皇后。
薄太后曰:“诸侯皆同姓,立太子母为皇后。”
皇后姓窦氏。
上为立后故,赐天下鳏寡孤独穷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兒九岁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数。
上从代来,初即位,施德惠天下,填抚诸侯四夷皆洽驩,乃循从代来功臣。
上曰:“方大臣之诛诸吕迎朕,朕狐疑,皆止朕,唯中尉宋昌劝朕,朕以得保奉宗庙。已尊昌为卫将军,其封昌为壮武侯。诸从朕六人,官皆至九卿。”
上曰:“列侯从高帝入蜀、汉中者六十八人皆益封各三百户,故吏二千石以上从高帝颍川守尊等十人食邑六百户,淮阳守申徒嘉等十人五百户,卫尉定等十人四百户。封淮南王舅父赵兼为周阳侯,齐王舅父驷钧为清郭侯。”
秋,封故常山丞相蔡兼为樊侯。
人或说右丞相曰:“君本诛诸吕,迎代王,今又矜其功,受上赏,处尊位,祸且及身。”
右丞相勃乃谢病免罢,左丞相平专为丞相。
二年十月,丞相平卒,复以绛侯勃为丞相。
上曰:“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馀,各守其地,以时入贡,民不劳苦,上下驩欣,靡有遗德。今列侯多居长安,邑远,吏卒给输费苦,而列侯亦无由教驯其民。其令列侯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
十二月望,日又食。
上曰:“朕闻之,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以菑,以诫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適见于天,菑孰大焉!朕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讬于兆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朕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理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过失,及知见思之所不及,匄以告朕。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饬其任职,务省繇费以便民。朕既不能远德,故忄间然念外人之有非,是以设备未息。今纵不能罢边屯戍,而又饬兵厚卫,其罢卫将军军。太仆见马遗财足,馀皆以给传置。”
正月,上曰:“农,天下之本,其开籍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
三月,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
上曰:“赵幽王幽死,朕甚怜之,已立其长子遂为赵王。遂弟辟彊及齐悼惠王子硃虚侯章、东牟侯兴居有功,可王。”
乃立赵幽王少子辟彊为河间王,以齐剧郡立硃虚侯为城阳王,立东牟侯为济北王,皇子武为代王,子参为太原王,子揖为梁王。
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今法有诽谤妖言之罪,是使众臣不敢尽情,而上无由闻过失也。将何以来远方之贤良?其除之。民或祝诅上以相约结而後相谩,吏以为大逆,其有他言,而吏又以为诽谤。此细民之愚无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来,有犯此者勿听治。”
九月,初与郡国守相为铜虎符、竹使符。
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上曰:“前日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
绛侯勃免丞相就国,以太尉颍阴侯婴为丞相。
罢太尉官,属丞相。
四月,城阳王章薨。
淮南王长与从者魏敬杀辟阳侯审食其。
五月,匈奴入北地,居河南为寇。
帝初幸甘泉。
六月,帝曰:“汉与匈奴约为昆弟,毋使害边境,所以输遗匈奴甚厚。今右贤王离其国,将众居河南降地,非常故,往来近塞,捕杀吏卒,驱保塞蛮夷,令不得居其故,陵轹边吏,入盗,甚敖无道,非约也。其发边吏骑八万五千诣高奴,遣丞相颍阴侯灌婴击匈奴。”
匈奴去,发中尉材官属卫将军军长安。
辛卯,帝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见故群臣,皆赐之。
举功行赏,诸民里赐牛酒。
复晋阳中都民三岁。
留游太原十馀日。
济北王兴居闻帝之代,欲往击胡,乃反,发兵欲袭荥阳。
於是诏罢丞相兵,遣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将十万往击之。
祁侯贺为将军,军荥阳。
七月辛亥,帝自太原至长安。
乃诏有司曰:“济北王背德反上,诖误吏民,为大逆。济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军地邑降者,皆赦之,复官爵。与王兴居去来,亦赦之。”
八月,破济北军,虏其王。
赦济北诸吏民与王反者。
六年,有司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毋度,出入拟於天子,擅为法令,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遣人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欲以危宗庙社稷。
群臣议,皆曰“长当弃市”帝不忍致法於王,赦其罪,废勿王。
群臣请处王蜀严道、邛都,帝许之。
长未到处所,行病死,上怜之。
後十六年,追尊淮南王长谥为厉王,立其子三人为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十三年夏,上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繇德兴。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过于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
五月,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诏狱逮徙系长安。
太仓公无男,有女五人。
太仓公将行会逮,骂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有益也!”
其少女缇萦自伤泣,乃随其父至长安,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复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也。妾原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使得自新。”
书奏天子,天子怜悲其意,乃下诏曰:“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僇,而民不犯。何则?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欤?吾甚自愧。故夫驯道不纯而愚民陷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上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勤身从事而有租税之赋,是为本末者毋以异,其於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
十四年冬,匈奴谋入边为寇,攻朝塞,杀北地都尉卬。
上乃遣三将军军陇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军渭北,车千乘,骑卒十万。
帝亲自劳军,勒兵申教令,赐军吏卒。
帝欲自将击匈奴,群臣谏,皆不听。
皇太后固要帝,帝乃止。
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赤为内史,栾布为将军,击匈奴。
匈奴遁走。
春,上曰:“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
其广增诸祀墠场珪币。
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後己,至明之极也。
今吾闻祠官祝釐,皆归福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
夫以朕不德,而躬享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
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
是时北平侯张苍为丞相,方明律历。
鲁人公孙臣上书陈终始传五德事,言方今土德时,土德应黄龙见,当改正朔服色制度。
天子下其事与丞相议。
丞相推以为今水德,始明正十月上黑事,以为其言非是,请罢之。
十五年,黄龙见成纪,天子乃复召鲁公孙臣,以为博士,申明土德事。
於是上乃下诏曰:“有异物之神见于成纪,无害於民,岁以有年。朕亲郊祀上帝诸神。
礼官议,毋讳以劳朕。”
有司礼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亲礼祀上帝於郊,故曰郊。”
於是天子始幸雍,郊见五帝,以孟夏四月答礼焉。
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因说上设立渭阳五庙。
欲出周鼎,当有玉英见。
十六年,上亲郊见渭阳五帝庙,亦以夏答礼而尚赤。
十七年,得玉杯,刻曰“人主延寿”。於是天子始更为元年,令天下大酺。
其岁,新垣平事觉,夷三族。
後二年,上曰:“朕既不明,不能远德,是以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
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畿之内勤劳不处,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远达也。
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多杀吏民,边臣兵吏又不能谕吾内志,以重吾不德也。
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怛惕不安,未尝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结轶於道,以谕朕意於单于。
今单于反古之道,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亲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
和亲已定,始于今年。
後六年冬,匈奴三万人入上郡,三万人入云中。
以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军飞狐;故楚相苏意为将军,军句注;将军张武屯北地;河内守周亚夫为将军,居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居霸上;祝兹侯军棘门:以备胡。
数月,胡人去,亦罢。
天下旱,蝗。
帝加惠:令诸侯毋入贡,弛山泽,减诸服御狗马,损郎吏员,发仓庾以振贫民,民得卖爵。
孝文帝从代来,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
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
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产,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
上常衣綈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
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
南越王尉佗自立为武帝,然上召贵尉佗兄弟,以德报之,佗遂去帝称臣。
与匈奴和亲,匈奴背约入盗,然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恶烦苦百姓。
吴王诈病不朝,就赐几杖。
群臣如袁盎等称说虽切,常假借用之。
群臣如张武等受赂遗金钱,觉,上乃发御府金钱赐之,以愧其心,弗下吏。
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於礼义。
後七年六月己亥,帝崩於未央宫。
遗诏曰:
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
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
当今之时,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
且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哀人之父子,伤长幼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
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讬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馀年矣。
赖天地之灵,社稷之福,方内安宁,靡有兵革。
朕既不敏,常畏过行,以羞先帝之遗德;维年之久长,惧于不终。
今乃幸以天年,得复供养于高庙。
朕之不明与嘉之,其奚哀悲之有!
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
毋禁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
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
绖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
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礼毕罢。
非旦夕临时,禁毋得擅哭。
已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
佗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从事。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
归夫人以下至少使。
令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属国悍为将屯将军,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发近县见卒万六千人,发内史卒万五千人,藏郭穿复土属将军武。
乙巳,群臣皆顿首上尊号曰孝文皇帝。
太子即位于高庙。
丁未,袭号曰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十月,制诏御史:
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礼乐各有由。
闻歌者,所以发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
高庙酎,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
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
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
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育群生。
减嗜欲,不受献,不私其利也。
罪人不帑,不诛无罪。
除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
朕既不敏,不能识。
此皆上古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
德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焉。
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
朕甚惧焉。
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
然后祖宗之功德著於竹帛,施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
其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为礼仪奏。
丞相臣嘉等言:
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
皆臣嘉等愚所不及。
臣谨议:
世功莫大於高皇帝,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庙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孝文皇帝庙宜为帝者太宗之庙。
天子宜世世献祖宗之庙。
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庙。
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岁献祖宗之庙。
请著之竹帛,宣布天下。
制曰:
可。
太史公曰:
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
诚哉是言!
汉兴,至孝文四十有馀载,德至盛也。
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於今。
呜呼,岂不仁哉!
孝文在代,兆遇大横。
宋昌建册,绛侯奉迎。
南面而让,天下归诚。
务农先籍,布德偃兵。
除帑削谤,政简刑清。
綈衣率俗,露台罢营。
法宽张武,狱恤缇萦。
霸陵如故,千年颂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十二本纪-孝文本纪-译文
孝文皇帝是汉高祖的第二个儿子。汉高祖十一年春天,已经打败了陈豨的军队,平定了代地,被封为代王,国都在中都。他是太后的儿子薄氏。他在位十七年后,在高后八年七月,高后去世。九月,吕氏家族的吕产等人想要作乱,威胁刘氏的统治,大臣们一起诛杀了他们,并计划召立代王,这件事在吕后的遗言中有所提及。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人派人去迎接代王。代王询问左右的郎中令张武等人。张武等人商议说:‘汉朝的大臣都是汉高帝时期的大将,熟悉军事,多有计谋,他们现在的意图不止于此,只是畏惧汉高帝和吕太后的威严。现在已经诛杀了吕氏,刚刚在京城杀戮,这是以迎接大王为名,实际上并不可信。建议大王称病不去,观察事态的变化。’中尉宋昌进言说:‘大臣们的议论都是错误的。秦朝失去政权后,诸侯豪杰纷纷起事,自认为能得到天下的人数以万计,但最终登上天子之位的是刘氏,天下人绝望,这是第一点。汉高祖封王子弟为王,土地犬牙交错,这就是所谓的磐石之宗,天下都服从他们的强大,这是第二点。汉朝兴起后,废除了秦朝的严苛政策,简化了法律,施行德政,人人安居乐业,难以动摇,这是第三点。吕太后虽然严厉,立吕氏为三王,擅权专制,但太尉周勃凭借一枚符节进入北军,一声令下,士兵们都袒露左臂,支持刘氏,背叛吕氏,最终消灭了他们。这是天意,非人力所能及。现在大臣们虽然想要作乱,但百姓不会听从他们,他们的党羽又怎能团结一致呢?现在国内有朱虚侯、东牟侯的亲族,外面又畏惧吴、楚、淮南、琅邪、齐、代等地的强大。现在汉高祖的儿子中只有淮南王和大王,大王又年长,贤明仁孝,闻名于天下,所以大臣们顺应天下人的心愿,想要迎接大王,大王不必怀疑。’代王向太后商议,仍然犹豫未决。占卜后得到大横之兆。占卜者说:‘大横之兆,预示着你将成为天王,就像夏启一样光辉。’代王说:‘我已经被封为王了,还有什么王呢?’占卜者说:‘你所说的天王就是天子。’于是代王派遣太后的弟弟薄昭去见绛侯,绛侯等人详细地向薄昭说明了迎接立王的原因。薄昭回来报告说:‘确实如此,没有什么可疑的。’代王于是笑着对宋昌说:‘果然如你所说。’于是命令宋昌陪同,张武等六人乘坐驿车前往长安。到达高陵后停下来,派宋昌先驰往长安观察变化。
宋昌到达渭桥,丞相以下的官员都来迎接。宋昌回来报告。代王快马赶到渭桥,群臣下拜行礼,称臣。代王下车行礼。太尉周勃上前说:‘请允许我私下进言。’宋昌说:‘如果是公开的事情,就公开说。如果是私事,王者不接受私事。’太尉于是跪下,呈上天子玉玺和符节。代王辞谢说:‘到代邸再商议吧。’于是快马进入代邸。群臣跟随而至。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都再次下拜说:‘刘弘等人并非孝惠帝的儿子,不应继承宗庙。我们谨请阴安侯、列侯、顷王后以及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商议说:“大王是汉高祖的长子,应该继承汉高帝。”请求大王即位为天子。”代王说:“继承汉高帝的宗庙,是一件大事。我能力不足,不足以胜任宗庙的重任。请请楚王考虑是否合适,我不敢接受。”群臣都跪下坚决请求。代王向西三次辞让,向南两次辞让。丞相陈平等人都说:“我们仔细考虑,大王继承汉高帝的宗庙最为合适,虽然天下诸侯和百姓都认为合适。我们为了宗庙和国家的大事,不敢忽视。请求大王听取我们的建议。我们谨代表天子玉玺和符节再次拜上。”代王说:“宗室和将相、王侯都认为我不适合,我不敢推辞。”于是即位为天子。
群臣按照礼仪依次侍立。于是派太仆婴和东牟侯刘兴居清理宫殿,迎接天子法驾,到代邸迎接。皇帝当天晚上进入未央宫。于是当晚下诏书说:‘最近吕氏家族擅权,谋反叛乱,想要危害刘氏的宗庙,幸赖将相、列侯、宗室、大臣诛杀了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刚刚即位,特赦天下,赐予民众爵位一级,女子每百户赐牛和酒,饮酒五天。’
孝文皇帝元年十月庚戌,迁立原琅邪王刘泽为燕王。
辛亥,皇帝即位,拜谒高庙。右丞相陈平迁为左丞相,太尉周勃为右丞相,大将军灌婴为太尉。诸吕所夺取的齐、楚故地,都重新归还给他们。
壬子,派遣车骑将军薄昭前往代地迎接皇太后。皇帝说:‘吕产自己封为相国,吕禄为上将军,擅作主张派遣灌将军婴领兵攻打齐国,想要取代刘氏,灌婴留在荥阳没有进攻,与诸侯合谋诛杀吕氏。吕产想要做坏事,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商议夺取吕产等人的军队。朱虚侯刘章首先逮捕了吕产等人。太尉周勃亲自率领襄平侯通拿着符节进入北军。典客刘揭亲自夺取了赵王吕禄的印信。封太尉周勃食邑万户,赐金五千斤。丞相陈平、灌将军婴各食邑三千户,赐金二千斤。朱虚侯刘章、襄平侯通、东牟侯刘兴居各食邑二千户,赐金千斤。封典客刘揭为阳信侯,赐金千斤。’
十二月,皇帝说:‘法律是治理国家的正道,是用来禁止暴力和引导善良百姓的。现在有人犯了法已经被定罪,却让无罪的父母、妻子、儿子、兄弟一同受罚,以及被收为奴婢,我非常不认同。请大家商议一下。’有关部门都说:‘百姓不能自我管理,所以制定法律来禁止他们。连坐法规定,是为了牵制他们的心,让他们重视犯法,这种做法由来已久。按照旧法处理即可。’皇帝说:‘我听说法律公正则百姓忠诚,罪责得当则百姓服从。而且,管理百姓并引导他们向善的是官吏。如果他们既不能引导,又用不公正的法律来惩罚他们,这是反而对百姓有害的行为。如何禁止这种有害行为呢?我没有看到有什么好处,请大家商议一下。’有关部门都说:‘陛下施加了巨大的恩惠,德行非常高尚,我们无法比得上。请允许我们奉行诏书,废除收为奴婢和连坐的法律。’
正月,官员们说:‘及早确立太子,是为了尊敬宗庙。请确立太子。’皇帝说:‘我既没有德行,上帝神明还未享用我的祭祀,天下人民也没有满足的愿望。现在即使不能广泛寻找天下有德行的人来禅让天下,却说预先确立太子,这是加重我的不德。对天下人怎么交代?他们能安心吗?’官员们说:‘预先确立太子,是为了尊重宗庙和社稷,不忘天下。’皇帝说:‘楚王是我的叔父,年纪大了,对天下的义理了解很多,明白国家的大体。吴王对我,是哥哥,仁爱而好德。淮南王是我的弟弟,秉持德行来辅佐我。难道不是预先确立太子吗!诸侯王和宗室兄弟中,有功臣,有很多贤能和有德行的人,如果推举有德行的人来辅佐我,这样即使我不能善终,也是社稷的神灵,天下的福气。现在不推举他们,而说一定要立我的儿子,人们会认为我忘记了贤能和有德行的人,而只偏爱我的儿子,这不是忧虑天下的做法。我非常不赞同。’官员们坚持请求说:‘古代殷周建国,治安都超过了一千年,古代统治天下的人没有比这更长的,都是用这个方法。立嗣一定是儿子,这个传统由来已久。高帝亲自率领士大夫,开始平定天下,建立诸侯,成为帝王的太祖。诸侯王和列侯最初接受封国的人,也都成为他们国家的太祖。子孙世世代代继承,没有断绝,这是天下的大义,所以高帝设立这个制度来安抚天下。现在放弃应该确立的,而要在诸侯和宗室中另选,这不是高帝的意愿。不应该这样商议。儿子中最长的是某人,纯厚慈仁,请立他为太子。’皇帝于是同意了。因此赐予天下人民代替父亲的后代一级爵位,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官员们请求立皇后。薄太后说:‘诸侯都是同姓,立太子的母亲为皇后。’皇后姓窦。因为立后的事,皇帝赐予天下鳏寡孤独穷困的人以及八十岁以上的孤儿九岁以下的布帛、米、肉,各有数量。皇帝从代地来,刚即位,施恩惠于天下,安抚诸侯和四夷,大家都和睦相处,于是追封从代地来的功臣。皇帝说:‘当大臣们诛杀诸吕,迎接我时,我犹豫不决,他们都阻止我,只有中尉宋昌劝我,我才能保住宗庙。已经尊封宋昌为卫将军,现在封他为壮武侯。跟随我的六个人,官职都升到了九卿。’
皇帝说:‘古代诸侯建国超过一千年,各自守卫自己的土地,按时进贡,人民不劳苦,上下欢欣,没有遗留的德行。现在列侯大多住在长安,封地遥远,官吏士兵供应输送费用很苦,而列侯也没有办法教化驯服他们的百姓。现在命令列侯回到自己的封国,那些做官的以及被皇帝命令停留的人,派遣太子去。’
十一月月底,发生了日食。十二月月底,又发生了日食。皇帝说:‘我听说,天生养了众多百姓,为他们设立君主来养育治理他们。君主不德,施政不公,天就会用灾异来警示,以告诫不治理。就在十一月月底,发生了日食,恰好出现在天空,灾异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我能够保住宗庙,以微小的身躯托付给亿万百姓和君主之上,天下的治乱,都在我一人身上,只有几位执政大臣就像我的臂膀和腿脚。我下不能治理养育百姓,上以累及三光之明,我的不德太大了。命令一到,都要认真思考我的过失,以及知道和思考不到的地方,告诉我。还要推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的人,来纠正我的不足。同时各自整顿自己的职责,务必减少徭役费用,以便于民。我既然不能远播德行,所以警惕外人有非分之想,因此设备没有停止。现在即使不能停止边塞的屯戍,又要加强军事防御,现在罢免卫将军的军队。太仆看到马匹足够,其余的都用来供应传递。’
正月,皇帝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现在开辟籍田,我亲自耕种,以供宗庙的粮食。’
三月,官员们请求立皇子为诸侯王。皇帝说:‘赵幽王死得悲惨,我非常同情他,已经立他的长子遂为赵王。遂的弟弟辟彊以及齐悼惠王的儿子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有功,可以封王。’于是立赵幽王的少子辟彊为河间王,用齐国的剧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立东牟侯为济北王,皇子武为代王,儿子参为太原王,儿子揖为梁王。
皇帝说:‘古代治理天下,朝廷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是为了通达治道和接受谏言。现在法律有诽谤妖言的罪名,这是让众臣不敢尽情进言,君主也无法听到自己的过失。怎么能吸引远方的贤良人才呢?应该废除这些。百姓中有人诅咒君主以相约结盟,然后又互相欺骗,官吏认为这是大逆不道,如果有其他言论,官吏又认为是诽谤。这是无知百姓的愚行,我非常不赞同。从现在开始,有犯这些罪行的,不要审理。’
九月,开始与郡国守相使用铜虎符、竹使符。
三年十月丁酉月底,发生了日食。十一月,皇帝说:‘前几天派遣列侯回到封国,有人推辞没有去。丞相是我所重视的,他要为我率领列侯回到封国。’绛侯周勃免去了丞相的职务回到封国,以太尉颍阴侯灌婴为丞相。废除太尉官职,归属丞相。四月,城阳王章去世。淮南王长和随从魏敬杀害了辟阳侯审食其。
五月,匈奴入侵北地,驻扎在黄河以南为敌。皇帝初次巡幸甘泉。六月,皇帝说:‘汉与匈奴约为兄弟,不使边境受到伤害,所以送给匈奴的东西很多。现在右贤王离开他的国家,率领众人驻扎在黄河以南的降地,这不是平常的事,他们往来接近边塞,捕杀官吏士兵,驱逐边塞蛮夷,使他们不能居住在原来的地方,欺凌边塞官吏,入侵,非常傲慢无道,不符合盟约。现在派遣边塞官吏骑兵八万五千人前往高奴,派遣丞相颍阴侯灌婴攻打匈奴。’匈奴撤退后,派遣中尉的精锐士兵归属卫将军的军队驻守长安。
辛卯日,皇帝从甘泉前往高奴,趁机巡幸太原,会见故旧大臣,都赐予他们赏赐。奖励有功的人,对百姓里赐予牛酒。再次减免晋阳和中都百姓三年的赋税。在太原停留十多天。
济北王兴居听说皇帝到了代地,想要去攻打匈奴,于是反叛,起兵想要袭击荥阳。于是下诏罢免丞相的军队,派遣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率领十万军队前去攻打他。祁侯贺为将军,驻军荥阳。七月辛亥日,皇帝从太原到达长安。于是下诏给官员们说:‘济北王背叛德行,反叛君主,误导官吏百姓,是大逆不道。济北的官吏和士兵在军队到达之前就自行安定,以及那些投降的,都赦免他们,恢复他们的官职和爵位。与王兴居来去的人,也赦免他们。’八月,打败了济北的军队,俘虏了他们的王。赦免济北的官吏百姓以及跟随王兴居反叛的人。
六年,有关部门说淮南王刘长废弃先帝的法令,不听从天子的诏令,居住生活没有节制,出入的排场像天子一样,擅自制定法令,与棘蒲侯的太子刘奇密谋造反,派人去联络闽越和匈奴,发动他们的军队,意图危害国家社稷。大臣们讨论,都说‘刘长应当被处死’。皇帝不忍心对王使用刑法,赦免了他的罪行,废除了他的王位。大臣们请求将刘长安置在蜀地的严道、邛都,皇帝同意了。刘长还没到达安置的地方,就因病去世了,皇帝对他表示了同情。十六年后,追封刘长为厉王,立他的三个儿子为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十三年夏天,皇帝说:‘听说天道是祸从怨起,福由德兴。百官的过错,应该由我亲自承担。现在巫祝之官把过错推给下面,以显示我的不德,我非常不赞同。应该废除这种做法。’
五月,齐国的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应当被处刑,皇帝下令将他从齐国逮捕并押送到长安。淳于公没有儿子,有五个女儿。淳于公在被逮捕前,对女儿们说:‘生儿子不如生女儿,有急难的时候女儿没有用处!’最小的女儿缇萦自伤哭泣,于是跟随父亲到了长安,上书给皇帝说:‘我的父亲是官吏,齐地的人都称赞他廉洁公平,现在因为犯法应当被处刑。我伤心的是,死者不能复生,受刑的人不能复原,即使想改过自新,也没有机会。我希望自己被没收入官府做奴隶,用我的赎金来赎父亲的刑罪,让他有机会改过自新。’奏书呈上后,皇帝怜悯她的心意,于是下诏说:‘听说有虞氏的时候,画着不同图案的衣冠作为惩罚,但百姓并没有犯法。为什么?因为那时政治非常清明。现在法律有三种肉刑,但犯罪行为并没有停止,问题在哪里呢?难道不是因为我德行浅薄,教化不明吗?我非常自责。因此,教化不纯,愚民才会陷入罪过。诗经说:“和善的君子,是百姓的父母。”现在人有了过错,教化还没有实施,刑法就加身了?或者有人想改过向善,但找不到出路。我非常同情他们。刑罚导致断肢残体,刻伤肌肤,终身无法恢复,这是多么痛苦而不仁啊,这难道是作为百姓父母的样子吗!应该废除肉刑。’
皇帝说:‘农业是国家的根本,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现在农民辛勤劳作,却还要交租纳税,这是本末倒置,对鼓励农业的发展是不利的。应该废除田地的租税。’
十四年冬天,匈奴计划入侵边境进行侵扰,攻打朝那塞,杀害了北地都尉苏建。皇帝于是派遣三位将军率军驻扎在陇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担任卫将军,郎中令张武担任车骑将军,驻军在渭北,车一千辆,骑兵十万人。皇帝亲自慰劳军队,整饬军队,颁布教令,赏赐军吏和士兵。皇帝想要亲自率军攻打匈奴,大臣们劝阻,但皇帝不听。皇太后坚决劝阻皇帝,皇帝才作罢。于是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周昌为内史,栾布为将军,攻打匈奴。匈奴撤退。
春天,皇帝说:‘我获得祭祀用的牲畜和玉器,以事奉上帝和祖宗,至今已经十四年了,时间很长,因为我不够明智和不清楚,而长时间统治天下,我非常自责。应该广泛增加祭祀的祭品和供品。以前先王广泛施恩不求回报,祭祀不求福,尊重贤能的人,照顾亲戚,先为百姓考虑,后考虑自己,这是非常明智的。现在听说祭祀的官员祈祷时都只为自己,不为百姓,我非常羞愧。以我这样的不德,独自享受美好的福气,百姓却没有份,这是加重我的不德。命令祭祀的官员表示敬意,不要有所祈求。’
当时北平侯张苍担任丞相,正在明确律历。鲁国人公孙臣上书陈述终始传五德的事,说现在正处于土德时期,土德应该出现黄龙,应该改正历法、服饰和制度。皇帝将此事下发给丞相商议。丞相认为现在是水德,开始明确十月为上黑之事,认为公孙臣的话不对,请求停止讨论。
十五年,黄龙出现在成纪,皇帝于是再次召回鲁国人公孙臣,任命他为博士,再次阐明土德之事。于是皇帝下诏说:‘有异物之神出现在成纪,对百姓没有伤害,年成也因此丰收。我将亲自到郊外祭祀上帝和其他神灵。礼官商议,不要有所忌讳,以免使我劳累。’有关部门的礼官都说:‘古时候天子夏天亲自到郊外祭祀上帝,所以叫郊。’于是天子开始到雍地,郊外祭祀五帝,在孟夏四月进行答谢之礼。
赵国人新垣平通过望气术见到皇帝,趁机劝说皇帝在渭阳设立五庙。他想要取出周鼎,届时将有玉英出现。
十六年,皇帝亲自到渭阳的五帝庙进行郊祭,也在孟夏四月进行答谢之礼,崇尚红色。
十七年,得到一个玉杯,上面刻着‘人主延寿’。于是皇帝开始改元,命令天下大酺。那一年,新垣平的事情败露,被灭三族。
后二年,皇帝说:‘我既然不够明智,不能远播德行,所以使得边远的国家不能安宁。四荒之外的人民不能安居乐业,封疆之内的人民辛勤劳作不得休息,这两个问题的责任,都在于我德行浅薄,不能远播。近年来,匈奴多次侵扰边境,杀害了许多官吏和百姓,边防的官吏和士兵又不能理解我的内心意图,加重了我的不德。长期结怨,连年用兵,国内外各国如何能够安宁?现在,我早起晚睡,勤劳天下,忧虑百姓,为此感到不安,从未有一天忘记这些,因此派遣使者,让他们络绎不绝,在路上传递我的意图给单于。现在单于回归古道,考虑国家的安宁,考虑百姓的利益,亲自与我一起抛弃小过失,一起走正道,结为兄弟之谊,以保全天下百姓。和亲已经确定,从今年开始。’
后六年冬天,匈奴三万人入侵上郡,三万人入侵云中。任命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驻军飞狐;任命原楚相苏意为将军,驻军句注;将军张武驻扎北地;河内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扎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驻扎霸上;祝兹侯驻军棘门,以防备胡人。几个月后,胡人撤退,也取消了驻军。
天下大旱,蝗虫成灾。皇帝施以恩惠:命令诸侯不再进贡,开放山泽,减少各种服饰和狗马的费用,减少郎官和吏员的数量,打开仓库救济贫民,百姓得以卖官职。
孝文帝从代地来到京城,即位二十三年,宫室、园林、狗马、服饰都没有增加,有什么不便之处,就废除以便利百姓。曾经想要建造露台,召来工匠计算,需要一百金。皇帝说:‘一百金是十家百姓的财产,我继承先帝的宫室,常常担心羞愧,还建造什么台呢!’皇帝常常穿粗布衣服,所宠幸的慎夫人,也命令她不得拖地,帷幕不得绣花,以示朴素,为天下人树立榜样。建造霸陵时,全部使用瓦器,不得使用金银铜锡装饰,不修建坟墓,想要节省开支,不劳烦百姓。南越王赵佗自立为武帝,但皇帝召回赵佗的兄弟,用德报之,赵佗于是放弃帝号,称臣。与匈奴和亲,匈奴违背盟约入侵,但命令边防军队守卫,不深入内地,不愿劳苦百姓。吴王刘濞假装生病不朝见,皇帝赐予他手杖。大臣如袁盎等虽然言辞尖锐,但皇帝常常宽容对待。大臣如张武等接受贿赂,被发现后,皇帝从自己的府库中拿出金钱赐给他们,以使他们感到羞愧,不将他们交给官吏处理。皇帝专注于用德化民,因此天下富足,礼义兴盛。
后七年六月己亥日,皇帝在未央宫去世。遗诏说:“我听说天下万物都有出生,也都不可避免地会死亡。死亡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是万物自身的特性,怎么可以过于悲伤呢。现在这个时代,世人都是喜欢生而厌恶死,厚葬会破费家业,重服会伤害生命,我非常不赞同。而且我既没有德行,也无法帮助百姓;现在去世了,又使得百姓们长时间地穿着丧服,经历寒暑的折磨,让父子们悲伤,伤害了长幼们的志向,减少了他们的饮食,中断了鬼神的祭祀,以此来加重我的不德,对天下人有什么好处呢!我能够守护宗庙,凭借微薄之身,托付给天下的君王,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依靠天地之灵,国家的福气,国内安宁,没有战争。我既不聪明,常常害怕犯错误,以保持先帝的遗德;只是岁月长久,担心不能善终。现在幸运地以天年去世,得以在高庙中再次接受供奉。我的不明与嘉奖,还有什么悲伤的呢!命令天下官吏和百姓,命令到达后,都要为皇帝守丧三天,然后脱去丧服。不要禁止娶妻嫁女、祭祀、饮酒、吃肉的人。自当供给丧事所需,守丧的人都不需要踩踏。丧服的带子不超过三寸,不要有布车和兵器,不要让百姓男女在宫殿中哭丧。宫殿中守丧的人,每天早晚各举声十五次,仪式结束后就结束。非早晚时间,禁止擅自哭泣。以下,穿大红丧服十五天,小红丧服十四天,细丧服七天,然后脱去丧服。其他不在命令中的事项,都按照这个命令的比例来执行。把这个命令布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我的意思。霸陵的山川按照原来的样子,不要有所改变。将夫人以下至少使的人归回原处。
乙巳日,群臣都跪下磕头,尊称皇帝为孝文皇帝。
太子在高庙即位。丁未日,继承称号为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十月,皇帝下诏给御史:“听说古代祖先是因功绩而受到尊敬,宗族是因为有德行而受到尊崇,制定礼乐各有原因。听说唱歌是用来表达德行的;跳舞是用来展示功绩的。在高庙的祭祀中,演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在孝惠庙的祭祀中,演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统治天下,通关梁,不区别远近。废除诽谤,去除肉刑,赏赐长老,收养孤寡,以养育众生。减少私欲,不接受贡献,不为自己谋取私利。罪人不连累家属,不诛杀无罪之人。废除肉刑,释放宫女,重视不使人生无后。我既不聪明,不能理解这些。这些都是上古时期所做不到的,而孝文皇帝亲自做到了。他的德行深厚,如同天地,恩泽遍布四海,无人不得到福祉。他的德行如同日月般明亮,但是庙乐却不匹配。我非常担心这一点。因此,为孝文皇帝的庙宇创作昭德之舞,以展示他的美德。这样,祖宗的功德才能在竹帛上记载,流传万世,永远不断,我非常赞同。请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一起制定礼仪上奏。”丞相臣嘉等说:“陛下永远思念孝道,设立昭德之舞来展示孝文皇帝的伟大德行。这些都是我们愚昧所不及的。我谨慎地提议:世上的功绩没有比高皇帝更大的,德行没有比孝文皇帝更盛的,高皇帝的庙应该成为帝王的太祖庙,孝文皇帝的庙应该成为帝王的太宗庙。天子应该世世代代祭祀祖宗的庙宇。郡国诸侯应该各自为孝文皇帝建立太宗庙。诸侯王和列侯的使者侍奉天子,每年祭祀祖宗的庙宇。请将这些记载在竹帛上,公布于天下。”皇帝下诏说:“可以。”
太史公说:孔子说‘必须经过三代才能实现仁政。善良的人治理国家一百年,也可以消除残暴和杀戮’。这句话说得真对!汉朝兴起,到孝文皇帝四十多年,德行达到了极盛。准备改正服饰,封禅已经准备好了,但谦让的仪式还没有完成。唉,多么仁慈啊!孝文皇帝在代地时,遇到了大难。宋昌建议立太子,绛侯周勃迎接。皇帝南面而谦让,天下都归心。致力于农业,首先登记户籍,布施恩德,停止战争。废除连坐,停止诽谤,政治简单,刑罚清明。穿粗布衣服,顺应风俗,停止建造露台。法律宽松,张武得到宽恕,监狱中照顾到缇萦。霸陵保持原样,千年以来都有颂扬之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十二本纪-孝文本纪-注解
高祖:指汉高祖刘邦,西汉的开国皇帝。
代地:古代地名,指现在的河北省一带。
中都: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
太后薄氏子:指薄姬,是汉高祖刘邦的皇后,汉文帝的母亲。
高后:指吕后,即吕雉,汉高祖刘邦的皇后,汉惠帝的母亲,曾一度临朝称制。
诸吕:指吕雉的家族成员,包括吕后、吕产、吕禄等人。
刘氏:指汉朝的皇室,即刘邦的后代。
郎中令:古代的一种官职,负责宫廷事务。
中尉:古代的一种军事官职,负责京师的警卫。
硃虚侯:古代侯爵,指刘章,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
东牟侯:古代侯爵,指刘兴居,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
典客:古代官职,掌管少数民族事务。
阳信侯:古代侯爵,指刘揭,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
法驾:古代皇帝出巡时的仪仗队。
未央宫:汉朝的皇宫,位于长安。
卫将军:古代官职,掌管宫廷警卫。
法:法律,指国家的规章制度。
帑:古代指家庭财产。
相坐:连坐,指一人犯罪,其家人或同族人也要受到牵连。
收帑:没收罪犯的财产。
相坐律令:连坐的法律条文。
正月:指农历一年的第一个月,即农历一月,古代常以此月作为一年的开始。
有司:古代官名,指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这里指负责礼仪、祭祀等事务的官员。
太子:指帝王的儿子,被选定为继承皇位的人。
宗庙:古代帝王、诸侯祭祀祖先的场所。
社稷:古代指国家,也指国家的根本。
禅天下:指皇帝将皇位让给他人。
诸侯王:指分封在各地的王,是皇帝的亲属或功臣。
昆弟:指兄弟。
高帝:指汉高祖刘邦,汉朝的开国皇帝。
太祖:指建立国家或家族的祖先。
列侯:古代爵位的一种,仅次于王,是皇帝赐予功臣的爵位。
嗣:指继承,这里指继承皇位。
皇后:指皇帝的妻子,是国家的第二号人物。
鳏寡孤独穷困:指没有妻子、没有子女、没有兄弟、没有亲戚的贫穷的人。
孤兒:指失去父母的孩子。
布帛米肉:指布匹、丝绸、米、肉等生活必需品。
给输费:指缴纳赋税和劳役。
诸侯:指分封在各地的王。
宗室:指皇帝的宗族。
股肱:比喻重要的助手。
菑:灾害,这里指天灾。
三光:指日、月、星,这里比喻天象。
匄:请求,这里指向上级请示。
诽谤:指责别人的过错。
妖言:指邪恶的言论。
铜虎符:古代的一种信物,用于传达命令。
竹使符:古代的一种信物,用于传达命令。
匈奴:古代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
甘泉:古代宫殿名,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
高奴: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西北。
太原: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
晋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
进善之旌:古代用来表彰进言献策的人的旗帜。
诽谤之木:古代用来接受人民批评的木牌。
棘蒲侯:古代的一种爵位,是皇帝赐予功臣的爵位。
荥阳: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荥阳市。
辛卯:古代干支纪年法中的一种,表示年份。
大将军:古代的一种官职,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祁侯:古代的一种爵位,是皇帝赐予功臣的爵位。
军:军队。
长安:古代都城名,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
淮南王长:淮南王刘长,汉文帝刘恒的弟弟,因犯法被废黜王位。
天子:指汉朝的皇帝,此处为汉文帝。
居处毋度:指居住生活没有节制。
出入拟於天子:指出行和居所的排场像天子一样。
擅为法令:指擅自制定法律。
棘蒲侯太子奇:棘蒲侯的太子刘奇。
闽越:古代南方的一个国家。
宗庙社稷:宗庙是古代帝王祭祀祖先的场所,社稷是国家的象征。
弃市:古代的一种死刑,指在市集处斩。
赦其罪:赦免其罪行。
蜀严道、邛都:蜀地的严道和邛都,指流放的地方。
祕祝之官:负责祭祀和祈祷的官员。
肉刑:古代的一种刑罚,包括斩首、断足等。
农:农业,指农业生产。
租税:古代对农民征收的税赋。
陇西、北地、上郡:古代的三个郡名,位于今天的甘肃省和陕西省。
中尉周舍:汉朝的官员,曾任中尉。
郎中令张武:汉朝的官员,曾任郎中令。
渭北:渭河的北岸。
郊祀:古代的一种祭祀活动,在郊外进行。
五帝:指古代的五位帝王,即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孟夏:夏历的四月,即农历的四月初。
望气:古代的一种占卜方法,通过观察云气来预测吉凶。
新垣平:汉朝的方士,曾向汉文帝献策。
成纪:古代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天的甘肃省。
玉杯:用玉制成的酒杯。
方外之国:指边远的国家。
四荒之外:指极远的地方。
封畿之内:指国家的疆域以内。
单于:古代匈奴的首领。
和亲:古代通过婚姻联姻来维护国家关系的方式。
吴王:指汉朝的吴王刘濞,因谋反被赐死。
几杖:古代的一种扶手椅,也指代老年。
袁盎:汉朝的官员,以直谏著称。
张武:汉朝的官员,曾任车骑将军。
德化:通过道德教化来治理国家。
海内:指全国范围内。
後七年六月己亥:指汉文帝在位第七年的六月己亥日,己亥是干支纪年法中的一种组合,用于记录具体日期。
帝崩於未央宫:帝指的是皇帝,未央宫是西汉帝王的宫殿,这里指皇帝在未央宫去世。
遗诏:皇帝临终前留下的诏书,内容多为对后事和政事的安排。
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盖:覆盖,指普遍;萌生:生长;靡:无,没有;这句话的意思是覆盖天下的万物,没有不死亡的。
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天地之理:自然的规律;物之自然者:自然的事物;奚:何,为什么;这句话的意思是死亡是自然的规律,自然的事物,为什么还要过于悲伤。
世咸嘉生而恶死:世:世人;咸:都;嘉:喜欢;恶:讨厌;这句话的意思是世人都喜欢活着而讨厌死亡。
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厚葬:豪华的葬礼;破业:破坏家业;重服:沉重的丧服;伤生:伤害生命;这句话的意思是豪华的葬礼会破坏家业,沉重的丧服会伤害生命。
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朕:我,皇帝自称;既:已经;不德:没有德行;佐:辅助;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已经没有德行,无法辅助百姓。
高庙:汉初皇帝刘邦的庙宇。
通关梁:通关:通行;梁:桥梁;通关梁:指取消关卡,使得交通畅通。
除诽谤:除:取消;诽谤:诋毁,中伤;取消诽谤:指废除对言论自由的限制。
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育群生:长老:年长的人;收恤:收养和抚恤;孤独:无依无靠的人;育群生:养育人民;这句话的意思是赏赐年长的人,收养和抚恤孤独的人,以养育人民。
减嗜欲,不受献,不私其利也:减嗜欲:减少欲望;不受献:不接受贿赂;不私其利也:不为自己谋取私利;这句话的意思是减少欲望,不接受贿赂,不为自己谋取私利。
罪人不帑,不诛无罪:罪人不帑:不株连无辜;不诛无罪:不杀害无罪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株连无辜,不杀害无罪的人。
除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除刑:废除刑罚;出美人:释放美女;重绝人之世:重视断绝人的后代;这句话的意思是废除刑罚,释放美女,重视断绝人的后代。
车骑将军:古代的一种军事官职,负责车战和骑战。
属国:古代对边远地区的称呼。
将屯将军:古代的一种军事官职,负责驻军。
复土将军:古代的一种军事官职,负责恢复土地。
见卒:现役士兵。
内史:古代的一种地方行政官职。
大红、小红、纤:古代丧服的颜色,大红代表最重的丧服,小红次之,纤最轻。
霸陵:汉文帝的陵墓。
山川:山水,指地形。
故:原来的,旧有的。
亚夫:指周亚夫,汉景帝时期的著名将领。
乙巳:干支纪年法中的一种组合,用于记录具体日期。
顿首:古代的一种跪拜礼,表示极度的尊敬。
上尊号:向上尊崇的称号。
孝文皇帝:汉文帝的尊号。
高庙酎:高庙:高祖刘邦的庙宇;酎:古代的一种酒;高庙酎:在高祖庙中献上的酒。
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古代的舞蹈,分别代表武功、文德和五行(金、木、水、火、土)。
孝惠庙酎:孝惠庙:汉惠帝的庙宇;孝惠庙酎:在汉惠帝庙中献上的酒。
通关梁,不异远方:通关梁:通行;不异远方:不与远方有异;这句话的意思是通行无阻,不与远方有异。
除诽谤,去肉刑:除诽谤:取消诽谤;去肉刑:废除肉刑;这句话的意思是取消诽谤,废除肉刑。
赏赐长老,收恤孤独:赏赐长老:赏赐年长的人;收恤孤独:收养和抚恤孤独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赏赐年长的人,收养和抚恤孤独的人。
减嗜欲,不受献:减嗜欲:减少欲望;不受献:不接受贿赂;这句话的意思是减少欲望,不接受贿赂。
除刑,出美人:除刑:废除刑罚;出美人:释放美女;这句话的意思是废除刑罚,释放美女。
重绝人之世:重视断绝人的后代;这句话的意思是重视断绝人的后代。
太史公:司马迁,西汉著名史学家。
必世然後仁:必世:经过一个世代;仁:仁爱;这句话的意思是必须经过一个世代才能实现仁爱。
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善人:仁爱的人;胜残去杀:消除残暴和杀戮;这句话的意思是仁爱的人治理国家一百年,也可以消除残暴和杀戮。
汉兴,至孝文四十有馀载:汉兴:汉朝建立;孝文:汉文帝;四十有馀载:四十多年;这句话的意思是汉朝建立,到汉文帝时已经四十多年。
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廪廪:形容庄重;乡:向;改正服:改正衣服;封禅: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大礼;这句话的意思是庄重地向天地祭祀,改正衣服,举行封禅之礼。
谦让未成於今:谦让:谦虚退让;成於今:至今未完成;这句话的意思是谦虚退让至今未完成。
大横:大横:指大难,不祥之兆。
宋昌建册,绛侯奉迎:宋昌:宋昌,汉文帝的辅佐大臣;建册:建立册封;绛侯:周勃,汉文帝的辅佐大臣;奉迎:迎接;这句话的意思是宋昌建立册封,周勃迎接。
南面而让:南面:面向南方,古代帝王面向南方接受朝拜;让:退让;这句话的意思是面向南方退让。
归诚:归心,表示归顺。
务农先籍:务农:从事农业;先籍:优先登记;这句话的意思是从事农业,优先登记。
布德偃兵:布德:布施恩德;偃兵:停止战争;这句话的意思是布施恩德,停止战争。
除帑削谤:除帑:废除株连;削谤:减少诽谤;这句话的意思是废除株连,减少诽谤。
政简刑清:政简:政治简单;刑清:刑罚清明;这句话的意思是政治简单,刑罚清明。
綈衣率俗:綈衣:粗布衣服;率俗:遵循习俗;这句话的意思是穿着粗布衣服,遵循习俗。
露台罢营:露台:皇帝的园林;罢营:停止建设;这句话的意思是停止建设园林。
法宽张武:法宽:法律宽松;张武:张武,汉文帝的辅佐大臣;这句话的意思是法律宽松,张武辅佐。
狱恤缇萦:狱:监狱;恤:关怀;缇萦:缇萦,汉文帝的辅佐大臣;这句话的意思是关怀监狱中的囚犯。
霸陵如故,千年颂声:霸陵:汉文帝的陵墓;如故:依旧;颂声:歌颂之声;这句话的意思是霸陵依旧,千年歌颂之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十二本纪-孝文本纪-评注
後七年六月己亥,帝崩於未央宫。
此句以简洁的语言描绘了汉文帝崩逝的时间和地点,体现了古文在叙述历史事件时的简练与准确。
遗诏曰:‘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
在这段遗诏中,汉文帝表达了对生死的看法,认为生死是自然规律,不应过度悲伤。这体现了道家思想对汉文帝的影响,以及对生命自然态度的尊重。
‘当今之时,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
汉文帝批评了当时社会对生死的错误态度,反对厚葬和重服,体现了其简朴的治国理念和对人民生活的关心。
‘且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哀人之父子,伤长幼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
汉文帝在这里表达了自己对百姓的愧疚之情,认为自己不足以辅佐百姓,因此不应让百姓为他悲伤,体现了其仁爱之心。
‘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讬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
此句体现了汉文帝对自己统治时期的回顾,表达了对国家稳定和百姓安居乐业的自豪。
‘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
汉文帝对霸陵的描述,表现了他对自然环境的尊重和对先祖的敬意。
‘乙巳,群臣皆顿首上尊号曰孝文皇帝。’
此句记录了群臣对汉文帝的尊称,体现了其在位期间的德行和功绩。
‘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育群生。’
这段描述了汉文帝的治国理念和政策,包括政治改革、废除肉刑、赏赐长老、收养孤寡等,体现了其仁政和爱民之心。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
太史公引用孔子的话,肯定了汉文帝的仁政和治国成就,认为其能够实现孔子的理想。
‘孝文在代,兆遇大横。宋昌建册,绛侯奉迎。南面而让,天下归诚。’
此句描述了汉文帝在位期间的谦逊和仁德,以及天下百姓对他的拥戴。
‘务农先籍,布德偃兵。除帑削谤,政简刑清。’
这段描述了汉文帝的治国方针,包括重视农业、布施仁德、简化政治、清正刑法等。
‘霸陵如故,千年颂声。’
此句对汉文帝的统治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其政绩能够流传千古,受到后世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