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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七十列传-淮南衡山列传

作者: 司马迁(约145年-86年),西汉时期的历史学家、文学家和政治家,被誉为“史圣”。他编写的《史记》被视为中国古代历史学的开山之作,对后来的史学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

年代:成书于西汉(约公元前91年)。

内容简要:《史记》是司马迁编写的中国历史的第一部通史,涵盖了从黄帝到汉武帝时期的历史。全书分为本纪、世家、列传、书、表五部分,内容涉及了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司马迁通过生动的故事和人物描写,展示了历史的风云变幻及人性的复杂。作为史学的经典,《史记》不仅为中国后代的历史学提供了基础,同时也深刻影响了文学、哲学、历史等多个领域的研究。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七十列传-淮南衡山列传-原文

淮南厉王长者,高祖少子也,其母故赵王张敖美人。

高祖八年,从东垣过赵,赵王献之美人。

厉王母得幸焉,有身。

赵王敖弗敢内宫,为筑外宫而舍之。

及贯高等谋反柏人事发觉,并逮治王,尽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内。

厉王母亦系,告吏曰:‘得幸上,有身。’

吏以闻上,上方怒赵王,未理厉王母。

厉王母弟赵兼因辟阳侯言吕后,吕后妒,弗肯白,辟阳侯不彊争。

及厉王母已生厉王,恚,即自杀。

吏奉厉王诣上,上悔,令吕后母之,而葬厉王母真定。

真定,厉王母之家在焉,父世县也。

高祖十一年月,淮南王黥布反,立子长为淮南王,王黥布故地,凡四郡。

上自将兵击灭布,厉王遂即位。

厉王蚤失母,常附吕后,孝惠、吕后时以故得幸无患害,而常心怨辟阳侯,弗敢发。

及孝文帝初即位,淮南王自以为最亲,骄蹇,数不奉法。

上以亲故,常宽赦之。

三年,入朝。

甚横。

从上入苑囿猎,与上同车,常谓上‘大兄’。

厉王有材力,力能扛鼎,乃往请辟阳侯。

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袖铁椎椎辟阳侯,令从者魏敬刭之。

厉王乃驰走阙下,肉袒谢曰:‘臣母不当坐赵事,其时辟阳侯力能得之吕后,弗争,罪一也。赵王如意子母无罪,吕后杀之,辟阳侯弗争,罪二也。吕后王诸吕,欲以危刘氏,辟阳侯弗争,罪三也。臣谨为天下诛贼臣辟阳侯,报母之仇,谨伏阙下请罪。’

孝文伤其志,为亲故,弗治,赦厉王。

当是时,薄太后及太子诸大臣皆惮厉王,厉王以此归国益骄恣,不用汉法,出入称警跸,称制,自为法令,拟於天子。

六年,令男子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輂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

事觉,治之,使使召淮南王。

淮南王至长安。

‘丞相臣张仓、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於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大夫但、士五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长,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开章之淮南见长,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春使使报但等。吏觉知,使长安尉奇等往捕开章。长匿不予,与故中尉蕑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谩吏曰‘不知安在’ 。又详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 。及长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亡命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长病,陛下忧苦之,使使者赐书、枣脯。长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赐长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长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 。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吏请召治忌,长不遣,谩言曰‘忌病’ 。春又请长,原入见,长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 。长当弃市,臣请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与列侯二千石议。’

‘臣仓、臣敬、臣逸、臣福、臣贺昧死言:臣谨与列侯吏二千石臣婴等四十三人议,皆曰‘长不奉法度,不听天子诏,乃阴聚徒党及谋反者,厚养亡命,欲以有为’ 。臣等议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长死罪,废勿王。’

‘臣仓等昧死言:长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废勿王。臣请处蜀郡严道邛邮,遣其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廪食给薪菜盐豉炊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请,请布告天下。’

制曰:‘计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才人得幸者十人从居。他可。’

尽诛所与谋者。

於是乃遣淮南王,载以辎车,令县以次传。

是时袁盎谏上曰:‘上素骄淮南王,弗为置严傅相,以故至此。且淮南王为人刚,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雾露病死。陛下为有杀弟之名,柰何!’

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复之。’

县传淮南王者皆不敢发车封。

淮南王乃谓侍者曰:‘谁谓乃公勇者?吾安能勇!吾以骄故不闻吾过至此。人生一世间,安能邑邑如此!’

乃不食死。

至雍,雍令发封,以死闻。

上哭甚悲,谓袁盎曰:‘吾不听公言,卒亡淮南王。’

盎曰:‘不可柰何,原陛下自宽。’

上曰:‘为之柰何?’

盎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乃可。’

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诸县传送淮南王不发封餽侍者,皆弃市。

乃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守冢三十户。

孝文八年,上怜淮南王,淮南王有子四人,皆七八岁,乃封子安为阜陵侯,子勃为安阳侯,子赐为阳周侯,子良为东成侯。

孝文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厉王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上闻之,乃叹曰:‘尧舜放逐骨肉,周公杀管蔡,天下称圣。何者?不以私害公。天下岂以我为贪淮南王地邪?’

乃徙城阳王王淮南故地,而追尊谥淮南王为厉王,置园复如诸侯仪。

孝文十六年,徙淮南王喜复故城阳。

上怜淮南厉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蚤死,乃立其三子: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皆复得厉王时地,参分之。

东城侯良前薨,无後也。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发兵应之。

其相曰:‘大王必欲发兵应吴,臣原为将。’

王乃属相兵。

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

吴使者至庐江,庐江王弗应,而往来使越。

吴使者至衡山,衡山王坚守无二心。

孝景四年,吴楚已破,衡山王朝,上以为贞信,乃劳苦之曰:‘南方卑湿。’

徙衡山王王济北,所以襃之。

及薨,遂赐谥为贞王。

庐江王边越,数使使相交,故徙为衡山王,王江北。

淮南王如故。

淮南王安为人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流誉天下。

时时怨望厉王死,时欲畔逆,未有因也。

及建元二年,淮南王入朝。

素善武安侯,武安侯时为太尉,乃逆王霸上,与王语曰:‘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淮南王大喜,厚遗武安侯金财物。

阴结宾客,拊循百姓,为畔逆事。

建元六年,彗星见,淮南王心怪之。

或说王曰:‘先吴军起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长竟天,天下兵当大起。’

王心以为上无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并争,愈益治器械攻战具,积金钱赂遗郡国诸侯游士奇材。

诸辨士为方略者,妄作妖言,谄谀王,王喜,多赐金钱,而谋反滋甚。

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

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

元朔三年,上赐淮南王几杖,不朝。

淮南王王后荼,王爱幸之。

王后生太子迁,迁取王皇太后外孙修成君女为妃。

王谋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内泄事,乃与太子谋,令诈弗爱,三月不同席。

王乃详为怒太子,闭太子使与妃同内三月,太子终不近妃。

妃求去,王乃上书谢归去之。

王后荼、太子迁及女陵得爱幸王,擅国权,侵夺民田宅,妄致系人。

元朔五年,太子学用剑,自以为人莫及,闻郎中雷被巧,乃召与戏。

被一再辞让,误中太子。

太子怒,被恐。

此时有欲从军者辄诣京师,被即原奋击匈奴。

太子迁数恶被於王,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後,被遂亡至长安,上书自明。

诏下其事廷尉、河南。

河南治,逮淮南太子,王、王后计欲无遣太子,遂发兵反,计犹豫,十馀日未定。

会有诏,即讯太子。

当是时,淮南相怒寿春丞留太子逮不遣,劾不敬。

王以请相,相弗听。

王使人上书告相,事下廷尉治。

踪迹连王,王使人候伺汉公卿,公卿请逮捕治王。

王恐事发,太子迁谋曰:‘汉使即逮王,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庭中,王旁有非是,则刺杀之,臣亦使人刺杀淮南中尉,乃举兵,未晚。’

是时上不许公卿请,而遣汉中尉宏即讯验王。

王闻汉使来,即如太子谋计。

汉中尉至,王视其颜色和,讯王以斥雷被事耳,王自度无何,不发。

中尉还,以闻。

公卿治者曰:‘淮南王安拥阏奋击匈奴者雷被等,废格明诏,当弃市。’

诏弗许。

公卿请废勿王,诏弗许。

公卿请削五县,诏削二县。

使中尉宏赦淮南王罪,罚以削地。

中尉入淮南界,宣言赦王。

王初闻汉公卿请诛之,未知得削地,闻汉使来,恐其捕之,乃与太子谋刺之如前计。

及中尉至,即贺王,王以故不发。

其後自伤曰:‘吾行仁义见削,甚耻之。’

然淮南王削地之後,其为反谋益甚。

诸使道从长安来,为妄妖言,言上无男,汉不治,即喜;即言汉廷治,有男,王怒,以为妄言,非也。

王日夜与伍被、左吴等案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

王曰:‘上无太子,宫车即晏驾,廷臣必徵胶东王,不即常山王,诸侯并争,吾可以无备乎!且吾高祖孙,亲行仁义,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万世之後,吾宁能北面臣事竖子乎!’

王坐东宫,召伍被与谋,曰:‘将军上。’

被怅然曰:‘上宽赦大王,王复安得此亡国之语乎!臣闻子胥谏吴王,吴王不用,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 。今臣亦见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

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三月。

复召曰:‘将军许寡人乎?’

被曰:‘不,直来为大王画耳。臣闻聪者听於无声,明者见於未形,故圣人万举万全。昔文王一动而功显于千世,列为三代,此所谓因天心以动作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随。此千岁之可见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吴楚,亦足以喻国家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诛,原大王毋为吴王之听。’

昔秦绝圣人之道,杀术士,燔诗书,弃礼义,尚诈力,任刑罚,转负海之粟致之西河。

当是之时,男子疾耕不足於糟,女子纺绩不足於盖形。

遣蒙恬筑长城,东西数千里,暴兵露师常数十万,死者不可胜数,僵尸千里,流血顷亩,百姓力竭,欲为乱者十家而五。

又使徐福入海求神异物,还为伪辞曰:‘臣见海中大神,言曰:“汝西皇之使邪?”臣答曰:“然。”“汝何求?”曰:“原请延年益寿药。”神曰:“汝秦王之礼薄,得观而不得取。”即从臣东南至蓬莱山,见芝成宫阙,有使者铜色而龙形,光上照天。於是臣再拜问曰:“宜何资以献?”海神曰:“以令名男子若振女与百工之事,即得之矣。”’

秦皇帝大说,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穀种种百工而行。

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

于是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

又使尉佗逾五岭攻百越。

尉佗知中国劳极,止王不来,使人上书,求女无夫家者三万人,以为士卒衣补。

秦皇帝可其万五千人。

於是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家而七。

客谓高皇帝曰:‘时可矣。’

高皇帝曰:‘待之,圣人当起东南间。’

不一年,陈胜吴广发矣。

高皇始於丰沛,一倡天下不期而响应者不可胜数也。

此所谓蹈瑕候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

百姓原之,若旱之望雨,故起於行陈之中而立为天子,功高三王,德传无穷。

今大王见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

夫吴王赐号为刘氏祭酒,复不朝,王四郡之众,地方数千里,内铸消铜以为钱,东煮海水以为盐,上取江陵木以为船,一船之载当中国数十两车,国富民众。

行珠玉金帛赂诸侯宗室大臣,独窦氏不与。

计定谋成,举兵而西。

破於大梁,败於狐父,奔走而东,至於丹徒,越人禽之,身死绝祀,为天下笑。

夫以吴越之众不能成功者何?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

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楚之一,天下安宁有万倍於秦之时,原大王从臣之计。

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王事必不成而语先泄也。

臣闻微子过故国而悲,於是作麦秀之歌,是痛纣之不用王子比干也。

故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

是纣先自绝於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

今臣亦窃悲大王弃千乘之君,必且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死於东宫也。

於是气怨结而不扬,涕满匡而横流,即起,历阶而去。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弗爱,王、王后、太子皆不以为子兄数。

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又怨时诸侯皆得分子弟为侯,而淮南独二子,一为太子,建父独不得为侯。

建阴结交,欲告败太子,以其父代之。

太子知之,数捕系而榜笞建。

建具知太子之谋欲杀汉中尉,即使所善寿春庄芷以元朔六年上书於天子曰:‘毒药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今淮南王孙建,材能高,淮南王王后荼、荼子太子迁常疾害建。建父不害无罪,擅数捕系,欲杀之。今建在,可徵问,具知淮南阴事。’

书闻,上以其事下廷尉,廷尉下河南治。

是时故辟阳侯孙审卿善丞相公孙弘,怨淮南厉王杀其大父,乃深购淮南事於弘,弘乃疑淮南有畔逆计谋,深穷治其狱。

河南治建,辞引淮南太子及党与。

淮南王患之,欲发,问伍被曰:‘汉廷治乱?’

伍被曰:‘天下治。’

王意不说,谓伍被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

被曰:‘被窃观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错遵古之道,风俗纪纲未有所缺也。

重装富贾,周流天下,道无不通,故交易之道行。

南越宾服,羌僰入献,东瓯入降,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折翅伤翼,失援不振。

虽未及古太平之时,然犹为治也。’

王怒,被谢死罪。

王又谓被曰:‘山东即有兵,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山东,公以为大将军何如人也?’

被曰:‘被所善者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还,告被曰:‘大将军遇士大夫有礼,於士卒有恩,众皆乐为之用。骑上下山若蜚,材幹绝人。’

被以为材能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

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大将军号令明,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

休舍,穿井未通,须士卒尽得水,乃敢饮。

军罢,卒尽已度河,乃度。

皇太后所赐金帛,尽以赐军吏。

虽古名将弗过也。’

王默然。

淮南王见建已徵治,恐国阴事且觉,欲发,被又以为难,乃复问被曰:‘公以为吴兴兵是邪非也?’

被曰:‘以为非也。吴王至富贵也,举事不当,身死丹徒,头足异处,子孙无遗类。臣闻吴王悔之甚。原王孰虑之,无为吴王之所悔。’

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令楼缓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颍川兵塞轘辕、伊阙之道,陈定发南阳兵守武关。河南太守独有雒阳耳,何足忧。然此北尚有临晋关、河东、上党与河内、赵国。人言曰‘绝成皋之口,天下不通’ 。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公以为何如?’

被曰:‘臣见其祸,未见其福也。’

王曰:‘左吴、赵贤、硃骄如皆以为有福,什事九成,公独以为有祸无福,何也?’

被曰:‘大王之群臣近幸素能使众者,皆前系诏狱,馀无可用者。’

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千人之聚,起於大泽,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西至於戏而兵百二十万。今吾国虽小,然而胜兵者可得十馀万,非直適戍之众,釠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祸无福?’

被曰:‘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发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陈胜大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一齐海内,汎爱蒸庶,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疾雷霆,令虽未出,化驰如神,心有所怀,威动万里,下之应上,犹影响也。而大将军材能不特章邯、杨熊也。大王以陈胜、吴广谕之,被以为过矣。’

王曰:‘苟如公言,不可徼幸邪?’

被曰:‘被有愚计。’

王曰:‘柰何?’

被曰:‘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朔方之郡田地广,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实其地。臣之愚计,可伪为丞相御史请书,徙郡国豪桀任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徙其家属朔方之郡,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诸侯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武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

王曰:‘此可也。虽然,吾以为不至若此。’

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皇帝玺,丞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法冠,欲如伍被计。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发兵,使人即刺杀大将军青,而说丞相下之,如发蒙耳。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

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伪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杀之。

计未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发兵。

乃使人至庐江、会稽为求盗,未发。

王问伍被曰:‘吾举兵西乡,诸侯必有应我者;即无应,柰何?’

被曰:‘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彊弩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会稽,南通劲越,屈彊江淮间,犹可得延岁月之寿。’

王曰:‘善,无以易此。急则走越耳。’

於是廷尉以王孙建辞连淮南王太子迁闻。

上遣廷尉监因拜淮南中尉,逮捕太子。

至淮南,淮南王闻,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发兵。

召相,相至;内史以出为解。

中尉曰:‘臣受诏使,不得见王。’

王念独杀相而内史中尉不来,无益也,即罢相。

王犹豫,计未决。

太子念所坐者谋刺汉中尉,所与谋者已死,以为口绝,乃谓王曰:‘群臣可用者皆前系,今无足与举事者。王以非时发,恐无功,臣原会逮。’

王亦偷欲休,即许太子。

太子即自刭,不殊。

伍被自诣吏,因告与淮南王谋反,反踪迹具如此。

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求捕王所与谋反宾客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闻。

上下公卿治,所连引与淮南王谋反列侯二千石豪杰数千人,皆以罪轻重受诛。

衡山王赐,淮南王弟也,当坐收,有司请逮捕衡山王。

天子曰:‘诸侯各以其国为本,不当相坐。与诸侯王列侯会肄丞相诸侯议。’

赵王彭祖、列侯臣让等四十三人议,皆曰:‘淮南王安甚大逆无道,谋反明白,当伏诛。’

胶西王臣端议曰:‘淮南王安废法行邪,怀诈伪心,以乱天下,荧惑百姓,倍畔宗庙,妄作妖言。春秋曰‘臣无将,将而诛’ 。安罪重於将,谋反形已定。臣端所见其书节印图及他逆无道事验明白,甚大逆无道,当伏其法。而论国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当皆免官削爵为士伍,毋得宦为吏。其非吏,他赎死金二斤八两。以章臣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复有邪僻倍畔之意。’

丞相弘、廷尉汤等以闻,天子使宗正以符节治王。

未至,淮南王安自刭杀。

王后荼、太子迁诸所与谋反者皆族。

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欲勿诛。

廷尉汤曰:‘被首为王画反谋,被罪无赦。’

遂诛被。

国除为九江郡。

衡山王赐,王后乘舒生子三人,长男爽为太子,次男孝,次女无采。

又姬徐来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

衡山王、淮南王兄弟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

衡山王闻淮南王作为畔逆反具,亦心结宾客以应之,恐为所并。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谒者卫庆有方术,欲上书事天子,王怒,故劾庆死罪,彊榜服之。

衡山内史以为非是,卻其狱。

王使人上书告内史,内史治,言王不直。

王又数侵夺人田,坏人冢以为田。

有司请逮治衡山王。

天子不许,为置吏二百石以上。

衡山王以此恚,与奚慈、张广昌谋,求能为兵法候星气者,日夜从容王密谋反事。

王后乘舒死,立徐来为王后。

厥姬俱幸。

两人相妒,厥姬乃恶王后徐来於太子曰:‘徐来使婢蛊道杀太子母。’

太子心怨徐来。

徐来兄至衡山,太子与饮,以刃刺伤王后兄。

王后怨怒,数毁恶太子於王。

太子女弟无采,嫁弃归,与奴奸,又与客奸。

太子数让无采,无采怒,不与太子通。

王后闻之,即善遇无采。

无采及中兄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击笞太子。

元朔四年中,人有贼伤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使人伤之,笞太子。

後王病,太子时称病不侍。

孝、王后、无采恶太子:‘太子实不病,自言病,有喜色。’

王大怒,欲废太子,立其弟孝。

王后知王决废太子,又欲并废孝。

王后有侍者,善舞,王幸之,王后欲令侍者与孝乱以汙之,欲并废兄弟而立其子广代太子。

太子爽知之,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

王后饮,太子前为寿,因据王后股,求与王后卧。

王后怒,以告王。

王乃召,欲缚而笞之。

太子知王常欲废己立其弟孝,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彊食,请上书。’

即倍王去。

王使人止之,莫能禁,乃自驾追捕太子。

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太子宫中。

孝日益亲幸。

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宅,多给金钱,招致宾客。

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

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救赫、陈喜作輣车镞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

王日夜求壮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计画,以约束。

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以为淮南已西,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望如是。

元朔五年秋,衡山王当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卻,约束反具。

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

元朔六年中,衡山王使人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孝为太子。

爽闻,即使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輣车镞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

白嬴至长安,未及上书,吏捕嬴,以淮南事系。

王闻爽使白嬴上书,恐言国阴事,即上书反告太子爽所为不道弃市罪事。

事下沛郡治。

元年冬,有司公卿下沛郡求捕所与淮南谋反者未得,得陈喜於衡山王子孝家。

吏劾孝首匿喜。

孝以为陈喜雅数与王计谋反,恐其发之,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书发其事,即先自告,告所与谋反者救赫、陈喜等。

廷尉治验,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

天子曰:‘勿捕。’遣中尉安、大行息即问王,王具以情实对。

吏皆围王宫而守之。

中尉大行还,以闻,公卿请遣宗正、大行与沛郡杂治王。

王闻,即自刭杀。

孝先自告反,除其罪;坐与王御婢奸,弃市。

王后徐来亦坐蛊杀前王后乘舒,及太子爽坐王告不孝,皆弃市。

诸与衡山王谋反者皆族。

国除为衡山郡。

太史公曰:诗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

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

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

夫荆楚僄勇轻悍,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

淮南多横,举事非正。

天子宽仁,其过不更。

轞车致祸,斗粟成咏。

王安好学,女陵作诇。

兄弟不和,倾国殒命。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七十列传-淮南衡山列传-译文

淮南厉王是汉高祖刘邦的小儿子,他的母亲是赵王张敖的美人。汉高祖刘邦在第八年从东垣经过赵地时,赵王献上了这位美人。厉王的母亲得到了汉高祖的宠爱,并怀孕了。赵王张敖不敢让她进入内宫,于是为她建造了外宫居住。等到贯高等人谋反的事被揭发,汉高祖逮捕了赵王,并且抓捕了王母的兄弟和美人,将他们关押在河内。厉王的母亲也被关押,她对官吏说:‘我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现在怀孕了。’官吏将此事上报给了汉高祖,但汉高祖当时正愤怒赵王,没有理会厉王的母亲。厉王的母亲弟弟赵兼通过辟阳侯向吕后求情,吕后嫉妒,不肯帮忙,辟阳侯也不愿意强争。等到厉王的母亲生下厉王后,她感到愤怒,随即自杀。官吏抱着厉王去见汉高祖,汉高祖后悔了,让吕后抚养厉王,并将厉王的母亲安葬在真定,因为真定是厉王母亲的家,她的父亲曾在那里做官。

汉高祖十一年,淮南王黥布反叛,汉高祖立他的儿子刘长为淮南王,让他统治黥布原来的地盘,共有四个郡。汉高祖亲自率军击败了黥布,厉王于是即位。厉王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一直依附于吕后,因此在孝惠帝和吕后时期因为这一点而得到了宠爱,没有受到伤害,但他心里一直怨恨辟阳侯,却不敢发作。等到孝文帝即位后,淮南王自认为是最亲近的,变得傲慢,多次不遵守法律。汉文帝因为亲情的原因,常常宽恕他。在第三年,他入朝时非常蛮横。他跟随汉文帝进入苑囿狩猎,和汉文帝同车,常常称呼汉文帝为‘大兄’。厉王有力量,能举起鼎,于是他去拜访辟阳侯。辟阳侯出来见了他,厉王就亲自从袖子里拿出铁椎击杀了辟阳侯,让随从魏敬杀死了辟阳侯。厉王于是骑马跑到宫阙下,赤裸上身谢罪说:‘我的母亲不应该因为赵王的事受到牵连,当时辟阳侯有能力得到吕后的帮助,却不争取,这是第一条罪状。赵王如意和他的母亲无罪,吕后却杀了他们,辟阳侯也不争取,这是第二条罪状。吕后封吕家为王,意图危害刘家,辟阳侯也不争取,这是第三条罪状。我谨代表天下诛杀了奸臣辟阳侯,为母亲报仇,现在我在宫阙下请罪。’孝文帝感动于他的决心,因为亲情的原因,没有处罚他,赦免了厉王。

当时,薄太后、太子以及各位大臣都害怕厉王,厉王因此回国后更加骄横,不遵守汉法,出入时要求警跸,自称皇帝,制定自己的法令,模仿天子的行为。在第六年,他命令男子但等七十人和棘蒲侯柴武的太子奇密谋,用四十辆马车在谷口反叛,派人联系闽越和匈奴。事情被揭露后,汉文帝派人召回淮南王,淮南王到达长安。

丞相张仓、典客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上奏说:‘淮南王刘长废除了先帝的法律,不听从天子的诏令,居住行为无度,乘坐黄屋盖的车,出入时模仿天子,擅自制定法令,不遵守汉法。以及他所任命的官员,如春被任命为丞相,聚集汉诸侯和有罪逃亡的人,隐藏他们并为他们建立家庭,赐予他们财物、爵位、田地和住宅,有的爵位甚至达到关内侯,给予他们两千石的俸禄,他们不应该得到这些,却想要有所作为。大夫但、士五开章等七十人和棘蒲侯太子奇密谋反叛,意图危害宗庙和国家。开章暗中通知刘长,与他密谋让闽越和匈奴出兵。开章在淮南见到刘长,刘长多次与他坐在一起谈话饮食,为他建立家庭,并给予他两千石的俸禄。开章派人通知但,但等人已经上报给了刘长。春派人通知但等人。官吏察觉后,派长安尉奇等人去逮捕开章。刘长隐藏不交出开章,与原中尉蕑忌密谋,将他杀害以封口。为开章制作了棺椁,衣衾,葬在肥陵邑,对官吏说‘不知道在哪里’。又堆土在墓上,立碑说‘开章死,埋在此下’。刘长亲自杀害了无罪的人,命令官吏处死了无罪的人六人,为了逃避死刑而假扮逃犯的人,擅自处罚人,没有经过告发和审讯就关押了城旦舂以上的十四人,赦免了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的五十八人,赐予九十四人关内侯以下的爵位。之前刘长生病,陛下忧虑痛苦,派使者赐书和枣脯。刘长不想接受赏赐,不肯见拜使者。南海的百姓居住在庐江边界中反叛,淮南的官吏士兵攻打他们。陛下因为淮南百姓贫穷困苦,派使者赐给刘长五千匹布,以赏赐辛苦的官吏士兵。刘长不想接受赏赐,谎称‘没有辛苦的士兵’。南海的百姓王织上书献璧给皇帝,蕑忌擅自焚毁了信件,没有上报。官吏请求召回蕑忌审问,刘长不肯派遣,谎称‘蕑忌生病’。春又请求刘长,希望他能入宫觐见,刘长生气地说‘你想要离间我,自己依附汉朝’。刘长应当被处死,我请求按照法律处决。

皇帝下诏说:‘我不忍对王使用法律,让他和其他列侯两千石官员商议。’张仓等上奏说:‘我们和列侯、两千石官员等四十三人商议,都说刘长不遵守法律,不听从天子的诏令,暗中聚集党羽和谋反者,优待逃犯,意图有所作为。’我们的意见和法律规定一致。

皇帝下诏说:‘我不忍对王使用法律,赦免刘长的死罪,废黜他的王位。’张仓等上奏说:‘刘长犯有死罪,陛下不忍使用法律,幸亏赦免,废黜他的王位。我们请求将他安置在蜀郡严道邛邮,让他和他的儿子母亲一起居住,县里为他建造房屋,提供粮食、薪柴、蔬菜、盐、豆酱、炊具、席子和草垫。我们冒死请求,请向天下公布。’皇帝下诏说:‘计算刘长的食物,每天提供五斤肉,两斗酒。让之前得到皇帝宠幸的美人中有十人跟随居住。其他事情可以照办。’于是诛杀了所有参与谋反的人。然后,皇帝派人用辎车将淮南王送走,命令各县依次传递。这时,袁盎劝谏皇帝说:‘陛下一直宠溺淮南王,没有为他安排严厉的师傅和丞相,因此才导致了这种情况。而且淮南王性格刚烈,现在突然受到打击。我担心他最终会因感冒而病死。陛下将有杀害弟弟的名声,怎么办呢!’皇帝说:‘我只是让他受点苦而已,现在又放他回去。’传递淮南王的各县官员都不敢打开他的封条。淮南王于是对侍者说:‘谁说我是勇士?我怎么能是勇士!我因为傲慢所以没有听到自己的过错,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步。人生只有一世,怎么能这样郁郁寡欢呢!’于是他不食而死。到了雍地,雍地的官员打开封条,上报了他的死讯。皇帝非常悲伤,对袁盎说:‘我没有听你的话,最终导致淮南王死去。’袁盎说:‘没有办法,希望陛下自己放宽心。’皇帝说:‘怎么办呢?’袁盎说:‘只有斩首丞相和御史,才能向天下谢罪。’皇帝立即命令丞相和御史逮捕考核各县传递淮南王而没有打开封条和提供食物的官员,他们都处以死刑。然后,皇帝用列侯的礼仪将淮南王葬在雍地,守墓的有三十户人家。

汉文帝八年,皇帝怜悯淮南王,淮南王有四个儿子,都七八岁,于是封他的儿子刘安为阜陵侯,刘勃为安阳侯,刘赐为阳周侯,刘良为东成侯。

汉文帝十二年,有人作歌歌颂淮南厉王说:‘一尺布,还可以缝;一斗粟,还可以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皇帝听到后,叹息说:‘尧舜放逐骨肉,周公杀管蔡,天下称圣。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以私情损害公义。天下难道会认为我贪图淮南王的地盘吗?’于是将城阳王迁移到淮南王原来的地盘,并追封淮南王为厉王,建立陵园,按照诸侯的礼仪进行。

(注:以上翻译仅供参考,具体历史事件和人物可能有不同的解读和解释。)

孝文十六年,把淮南王刘喜从原来的城阳迁回故地。

皇帝怜悯淮南厉王刘长因为不守法度而失去国家,早早去世,于是立了他的三个儿子: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他们都恢复了厉王时期的地盘,每人三分。

东城侯刘良去世了,没有留下后代。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叛乱,吴国的使者到了淮南,淮南王想发兵响应他们。他的相国说:‘大王如果一定要发兵响应吴国,我愿意担任将领。’于是淮南王就任命相国为将军。淮南相国领兵后,因为城守而不听王命,为汉朝效力;汉朝也派曲城侯领兵援救淮南,因此淮南得以保全。

吴国的使者到了庐江,庐江王没有响应,而是与越国使者往来。吴国的使者到了衡山,衡山王坚守阵地,没有二心。

孝景四年,吴楚叛乱被平定后,衡山王刘勃来朝见,皇帝认为他忠诚可靠,于是慰劳他说:‘南方地势低洼潮湿。’于是把衡山王迁到济北,以表彰他。衡山王去世后,被赐予谥号‘贞王’。庐江王因为与越国交好,多次派使者往来,所以被迁为衡山王,在江北为王。淮南王依旧。

淮南王刘安为人喜欢读书弹琴,不喜欢打猎骑马,也想要以行善来安抚百姓,名声传遍天下。他时常怨恨厉王去世,时不时想造反,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到建元二年,淮南王入朝。他一直和武安侯关系好,武安侯当时是太尉,就在霸上迎接淮南王,对他说:‘现在皇帝没有太子,大王是高皇帝的孙子,行仁义之事,天下无人不知。如果皇帝驾崩,不是大王还能是谁呢!’淮南王非常高兴,送给武安侯很多金财物。他暗中结交宾客,安抚百姓,准备造反。

建元六年,出现彗星,淮南王心里感到奇怪。有人对他说:‘以前吴国军队起事时,出现了一颗长几尺的彗星,但还是导致了千里流血。现在彗星横跨天空,天下恐怕要大乱了。’淮南王认为皇帝没有太子,天下有变,诸侯争斗,于是更加努力地准备武器和攻战装备,积累金钱,贿赂郡国和诸侯,以及游侠和奇才。一些谋士胡言乱语,谄媚淮南王,淮南王很高兴,给了他们很多金钱,造反的阴谋越来越大。

淮南王有一个女儿叫刘陵,聪明伶俐,能言善辩。淮南王很喜欢刘陵,经常给她很多金钱,让她到长安暗中打探,结交皇帝身边的人。

元朔三年,皇帝赐给淮南王手杖,让他不必上朝。淮南王王后荼,淮南王很宠爱她。王后生了太子刘迁,刘迁娶了王皇太后的外孙修成君的女儿为妃。

淮南王打算造反,害怕太子妃知道事情泄露,就和太子商量,假装不喜欢太子妃,三个月不同床。于是他假装对太子发怒,让太子和妃子同住三个月,太子始终不接近妃子。妃子要求离开,淮南王就上书请求让她回去。王后荼、太子刘迁和女儿刘陵得到淮南王的宠爱,掌握国家大权,侵占民田宅,随意抓捕人。

元朔五年,太子学习剑术,自以为无人能及,听说郎中雷被剑术高超,就召他来比试。雷被一再推辞,不小心误伤了太子。太子大怒,雷被害怕。这时有愿意从军的人就到京城,雷被就请求去抗击匈奴。太子刘迁多次在淮南王面前说雷被的坏话,淮南王派郎中令斥责并免去了雷被的职务,想要阻止他,但雷被逃到了长安,上书为自己辩解。皇帝下诏让廷尉和河南郡处理此事。

河南郡处理此事,逮捕了淮南太子。淮南王和王后计划不让太子去,于是起兵造反,但计划犹豫不决,十多天都没有决定。

恰好这时有诏令下来,要审讯太子。当时,淮南相国愤怒于寿春县丞扣留太子不放,弹劾他不敬。淮南王请求相国,但相国不听。淮南王派人上书告发相国,事情交给廷尉处理。追踪调查的结果牵连到淮南王,淮南王派人监视汉朝的公卿,公卿请求逮捕并审判淮南王。

淮南王害怕事情败露,太子刘迁计划说:‘如果汉朝使者逮捕了父亲,就让父亲让人穿上卫士的衣服,手持戟站在庭院中,如果有人不是卫士,就刺杀他,我也派人刺杀淮南中尉,然后起兵,还不算晚。’当时皇帝不允许公卿请求逮捕淮南王,而是派汉中尉宏去审讯核实。

淮南王听说汉朝使者来了,就按照太子的计划行事。汉中尉到了,淮南王看到他的脸色平和,就审问他关于斥责雷被的事情,淮南王自己估计没有大事,就没有发动。

中尉回去后上报了情况。处理此事的公卿说:‘淮南王刘安收留了想要抗击匈奴的雷被等人,违背了皇帝的明诏,应当处死。’皇帝没有同意。公卿请求废黜淮南王的王位,皇帝没有同意。公卿请求削减五县,皇帝削减了两县。派中尉宏赦免淮南王的罪行,并惩罚他削减土地。

中尉进入淮南地界,宣布赦免淮南王。淮南王最初听说汉朝公卿请求处死他,不知道是削减土地,听说汉朝使者来了,担心他们逮捕他,就和太子商量按照之前的计划刺杀使者。等到中尉到了,就向淮南王祝贺,因为这样他没有发动。

之后他自责说:‘我施行仁义却被削减土地,非常羞耻。’但是淮南王削减土地之后,造反的阴谋更加严重。从长安来的使者,如果说起皇帝没有儿子,汉朝治理不善,他就高兴;如果说起汉朝治理得好,有儿子,他就愤怒,认为这是妄言,不是真的。

淮南王日夜和伍被、左吴等人查看地图,部署军队的进入路线。淮南王说:‘现在皇帝没有太子,如果皇帝驾崩,朝廷大臣一定会征召胶东王,如果不征召胶东王,就会征召常山王,诸侯都会争夺,我怎么能不做好准备呢!我毕竟是高祖的孙子,亲自行仁义之事,陛下待我很好,我能忍受;但万世之后,我怎么能向一个小孩称臣呢!’

王坐在东宫,召唤伍被来商议,说:‘将军,你有什么建议?’伍被失落地回答:‘大王,您得到了宽恕,怎么还能说出亡国之言呢!我听说子胥曾经劝谏吴王,吴王不听,于是子胥说:“我现在看到麋鹿在姑苏台上游荡。”现在我也看到宫中长满了荆棘,露水沾湿了我的衣服。’大王听后生气,把伍被的父母抓起来,囚禁了三个月。之后又召见伍被,问:“将军,你同意我的意见吗?”伍被回答:“不,我只是直接来为您出谋划策。我听说聪明的人能听到无声的声音,明智的人能看到未形成的事物,所以圣人每次行动都能成功。过去文王一举一动都能在千世传颂,列为三代,这就是所说的顺应天意来行动的人,所以天下人自然跟随。这是千年可见的例子。而百年前的秦国,近世的吴楚,也足以说明国家的兴亡。我不敢避免子胥的结局,希望大王不要成为吴王那样的君主。”

过去秦国断绝了圣人的道路,杀害术士,焚烧诗书,丢弃礼义,崇尚欺诈和武力,实行严刑峻法,把海边的粮食运到西河。当时,男子辛勤耕作不足以糊口,女子纺织不足以遮体。派遣蒙恬修建长城,东西长达数千里,经常有数十万士兵暴露在外,死者无数,尸体遍布千里,血流成河,百姓力竭,想造反的有十分之五。又派徐福出海寻找神异之物,回来后编造谎言说:“我见到了海中的大神,他说:“你是西皇的使者吗?”我回答:“是的。”“你想要什么?”他说:“我希望得到延年益寿的药。”神说:“你给秦王的礼物太薄,只能看到却不能取走。”于是我从东南到蓬莱山,看到了成宫阙的芝草,有铜色使者,龙形,光芒照天。于是我又拜了两拜,问:“我应该拿什么献上?”海神说:“用有名望的男子和技艺高超的女子,以及各种工匠的技艺,就可以得到。”秦皇帝非常高兴,派遣了三千名技艺高超的男女,带着五谷和各种工匠出发。徐福得到了平原和广阔的湖泊,就留在那里不回来。于是百姓悲痛相思,想造反的有十分之六。又派尉佗越过五岭攻打百越。尉佗知道中原已经疲惫不堪,就不回来,派人上书,请求三万名无夫家的女子,作为士兵的衣物补充。秦皇帝同意了一万五千人。于是百姓离心离德,想造反的有十分之七。有人对高皇帝说:“时机到了。”高皇帝说:“等待吧,圣人会在东南兴起。”不到一年,陈胜吴广起义了。高皇帝从丰沛开始,一呼百应,天下人纷纷响应,无法计数。这就是所说的寻找漏洞,利用秦朝的衰败而行动。百姓渴望如此,就像旱地渴望雨水,所以从士兵中崛起,成为天子,功高三王,德传无穷。

现在大王看到高皇帝轻易得到天下,难道没有看到近世的吴楚吗?吴王赐予刘氏祭酒的名号,却不来朝见,拥有四郡的兵力,地方数千里,内部铸造铜钱,东部煮海水制盐,向上获取江陵的木材造船,一艘船的载重相当于中原数十辆马车,国家富强,百姓众多。用珠宝、玉器、金帛贿赂诸侯、宗室和大臣,只有窦氏不参与。计划确定,举兵西进。在大梁被打败,在狐父战败,逃跑到丹徒,被越人俘虏,身死绝后,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以吴越之众不能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呢?确实是因为违背天道,不知时宜。现在大王的兵力连吴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天下安宁,比秦朝时万倍,希望大王采纳我的计策。大王如果不采纳我的计策,现在看来大王的事业必定失败,而且你的话已经泄露出去。

我听说微子路过故国而悲伤,于是创作了《麦秀之歌》,这是痛惜纣王不用王子比干。所以孟子说‘纣王虽然贵为天子,但他的死并不比一个普通百姓强’。这是纣王早已与天下人断绝关系,不是在他死的那一天,天下人才抛弃他。现在我也为大王感到悲伤,大王放弃了千乘之君的地位,必定会被赐予绝命之书,成为群臣的先驱,死在东宫里。

于是伍被情绪激动,眼泪横流,起身,跨过台阶走了。

王有一个私生子不害,年纪最大,但王并不喜欢他,王、王后、太子都不把他当作儿子看待。不害有一个儿子建,才华横溢,经常怨恨太子不关心他的父亲;又怨恨当时的诸侯都可以分封子弟为侯,而淮南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建的父亲却不能封侯。建暗中结交,想告发太子,让他的父亲取代太子。太子知道了这件事,多次逮捕并鞭打建。建详细了解了太子想要杀汉中尉的阴谋,就派他信任的寿春庄芷在元朔六年上书给天子说:“毒药虽然苦,但能治病;忠言虽然逆耳,但能利行。现在淮南王的孙子建,才能高强,淮南王王后荼、荼的儿子太子迁经常陷害建。建的父亲不害无罪,却多次被捕,想要杀他。现在建还在,可以征召审问,就可以全部了解淮南的阴谋。”书信被呈上,天子把这件事交给廷尉处理,廷尉又把案件交给河南处理。这时,已故的辟阳侯孙审卿与丞相公孙弘关系良好,怨恨淮南厉王杀害了他的祖父,于是他向公孙弘深究淮南的事情,公孙弘开始怀疑淮南有叛逆的阴谋,深入追究这个案件。河南处理建的案件,供词牵连到淮南太子和他的同党。

淮南王对此感到忧虑,想要发动叛乱,就问伍被:“汉廷现在治理得怎么样?”伍被回答:“天下太平。”王不高兴,问伍被:“你为什么说天下太平呢?”伍被回答:“我私下观察朝廷的政治,君臣之间的义理,父子之间的亲情,夫妇之间的分别,长幼之间的秩序,都符合道理,皇帝的举动遵循古人的道路,风俗和纲纪没有缺失。富商大贾,周游天下,道路畅通无阻,所以交易之路畅通。南越臣服,羌僰入贡,东瓯归降,扩建长城,开拓朔方,匈奴折翅伤翼,失去支援,无法振作。虽然还没有达到古代太平盛世,但仍然算是治理得好的。

王生气了,伍被为此请求死刑。王又问伍被:“如果山东有战事,汉朝廷一定会派大将军率军平定,你认为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伍被回答:“我认识的人黄义,曾跟随大将军攻打匈奴,回来后告诉我:‘大将军对待士大夫有礼,对待士兵有恩,大家都愿意为他效力。骑马上下山像飞一样,才能过人。’我认为他的才能如此,多次领兵作战,不容易对付。

等到谒者曹梁从长安回来,说大将军号令严明,勇敢对抗敌人,经常亲自走在士兵前面。休息时,挖井没有挖通,他一定要等到士兵都喝到水,才敢喝。军队撤回后,士兵全部过河,他才过河。皇太后赐予的金帛,全部都赏给了军吏。即使是古代的名将也不如他。”王沉默不语。

淮南王刘安看到建已被征召来治理,担心国家中的秘密事情会被发现,想要起事,但又觉得困难,于是又问伍被说:‘你认为吴王起兵是对还是错?’伍被说:‘我认为是错的。吴王已经非常富贵了,行事不当,自己死在丹徒,身体和头脚分处两地,子孙后代无一人幸免。我听说吴王非常后悔。希望大王深思熟虑,不要重蹈吴王的覆辙。’

刘安说:‘男子所追求的死亡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再说吴王怎么会知道反叛,汉军一天就有四十多人经过成皋。现在我叫楼缓先占据成皋的关口,周被率领颍川的士兵堵塞轘辕、伊阙的道路,陈定发动南阳的士兵守卫武关。河南太守只有洛阳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然而北方还有临晋关、河东、上党以及河内、赵国。有人说“切断成皋的通道,天下就不再通行”。占据三川的险要之地,招揽山东的兵力,这样行事,你认为如何?’伍被说:‘我只看到了灾祸,没有看到福祉。’

刘安说:‘左吴、赵贤、朱骄如都认为有福祉,十成事能成九成,你却认为有灾祸没有福祉,为什么?’伍被说:‘大王身边能用的近臣,都被关在诏狱里,剩下的没有可用的。’刘安说:‘陈胜、吴广没有立足之地,几千人的聚集,从大泽乡开始,振臂高呼,天下响应,西到戏水,兵力达到一百二十万。现在我们国家虽然小,但能战斗的士兵有十几万,不只是那些适应当地守卫的士兵,还有能战斗的武器。你为什么说有灾祸没有福祉?’

伍被说:‘以前秦朝无道,残害天下。兴兵万乘,建造阿房宫,征收太半的赋税,征发闾左的士兵,父亲不能安宁,儿子不能方便,兄长不能方便弟弟,政治苛严,刑罚严峻,天下痛苦得像焦土,民众都伸长脖子盼望着,侧耳倾听,悲伤地仰望天空,捶胸怨恨上级,所以陈胜高呼,天下响应。现在陛下统治天下,统一四海,广泛爱护百姓,施恩布惠。口虽未言,声如雷霆,令虽未出,变化如神,心中有念,威震万里,下面响应上面,就像影子一样。而大将军的才能并不只是章邯、杨熊。大王用陈胜、吴广的例子来比喻,我认为过分了。’

刘安说:‘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难道就不能侥幸成功吗?’伍被说:‘我有愚计。’刘安说:‘怎么办?’伍被说:‘现在诸侯没有异心,百姓没有怨气。朔方的郡地广人稀,水草肥美,移民不足以充实其地。我的愚计,可以伪造丞相、御史的请示文书,请求将郡国的豪杰、任侠以及有耐罪以上的人,赦免他们的罪行,财产五十万以上的,都迁移到朔方的郡。增加士兵,紧急集合。再伪造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的文书,给诸侯的太子和亲信。这样民众会怨恨,诸侯会害怕,即使派辩武随他们去说服,也许能侥幸成功一两次。’

刘安说:‘这个方法可以。尽管如此,我认为不会像这样。’于是刘安命令官奴进入宫中,制作皇帝的玉玺,丞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的印章,以及附近郡太守、都尉的印章,汉使的节法冠,想要按照伍被的计划行事。派人假装犯罪而西行,事奉大将军、丞相;一旦发动军队,派人立即刺杀大将军青,然后说服丞相投降,就像揭开蒙布一样容易。

刘安想要发动国内的兵力,担心他的丞相、二千石不会听从。于是他与伍被密谋,先杀掉丞相、二千石;假装宫中失火,丞相、二千石来救火,到达现场就被杀掉。计划未定,又想派人穿上强盗的衣服,手持羽檄,从东方来,呼喊‘南越兵入侵’,想要借此发动军队。于是派人到庐江、会稽招募强盗,尚未发动。

刘安问伍被说:‘我起兵向西,诸侯必然会有响应我的人;如果没有响应,怎么办?’伍被说:‘向南收复衡山,攻击庐江,有寻阳的船只,守卫下雉城,结集九江的船只,切断豫章的通道,强弩临江守卫,禁止南郡的船只通行,向东收复江都、会稽,向南连接劲越,使江淮之间屈服,还可以延长几年的寿命。’刘安说:‘好,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紧急的时候可以逃到越国。’

于是廷尉根据王孙建的供词,将淮南王太子刘迁牵连出来。皇帝派遣廷尉监拜淮南中尉,逮捕太子。到达淮南后,淮南王听说此事,与太子密谋召见丞相、二千石,想要杀掉他们并发动军队。召见丞相,丞相到达;内史以出外为由推脱。中尉说:‘我接受诏令,不能见王。’淮南王考虑到只杀掉丞相而内史和中尉不来,没有什么好处,于是停止了召见丞相。淮南王犹豫不决,计划未定。

太子考虑到所犯的是谋刺汉中尉的罪行,所参与密谋的人已经死去,认为口供断了,就对淮南王说:‘可用的大臣都被关在诏狱里,现在没有足够的人可以起事。大王如果在不适当的时机起事,恐怕不会有功,我希望被逮捕。’淮南王也犹豫不决,想要休兵,就答应了太子。太子立即自刎,但没有死。

伍被自己去官府,趁机告发与淮南王密谋反叛,反叛的踪迹如下。

官吏因此逮捕了太子、王后,包围了王宫,搜捕了淮南王所与密谋反叛的宾客在国中的人,找到了反叛的证据上报。

朝廷上下公卿审理,所牵连的与淮南王谋反的列侯、二千石、豪杰有数千人,都根据罪行的轻重受到惩罚。衡山王刘赐,是淮南王的弟弟,应当一起被捕,有关部门请求逮捕衡山王。

皇帝说:‘诸侯各自以自己的国家为本,不应该相互牵连。与诸侯王、列侯一起讨论,丞相诸侯的意见。’赵王刘彭祖、列侯臣让等四十三人讨论,都说:‘淮南王刘安非常悖逆无道,谋反的事实清楚,应当处死。’胶西王刘端说:‘淮南王刘安废法行邪,怀有欺诈之心,以扰乱天下,迷惑百姓,背叛宗庙,胡言乱语。春秋说“臣子不得有谋反之心,有了就要处死”。刘安的罪行比谋反还要严重,谋反的迹象已经确定。我刘端看到的他的书信、印章、图章以及其他悖逆无道的事证已经清楚,非常悖逆无道,应当依法处死。至于那些国吏二百石以上以及比这低的,宗室近幸的臣子不在法律范围内的,不能相互教唆,应当都免官削爵为平民,不得为官。那些不是官吏的人,可以赎罪,每条罪赎金二斤八两。以彰显刘安的罪行,使天下人明白臣子的道理,不敢再有邪僻背叛的念头。’丞相弘、廷尉汤等人上报,皇帝派遣宗正拿着符节去处理淮南王。

宗正还未到达,淮南王刘安就自杀了。王后荼、太子刘迁以及所有参与谋反的人都被灭族。皇帝因为伍被有文采,多次引用汉朝的优点,想要不处死他。廷尉汤说:‘伍被首先为大王策划反叛,伍被的罪行不能赦免。’于是处死了伍被。淮南国被废除,改为九江郡。

衡山王刘赐,王后乘舒生有三个儿子,长子刘爽为太子,次子刘孝,次女刘无采。还有姬徐来生有四个儿子和女儿,美人厥姬生有两个儿子。衡山王和淮南王兄弟之间相互责备,礼节之间也不和睦。衡山王听说淮南王有叛逆反叛的证据,也暗中结交宾客来响应他,担心被吞并。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他的使者卫庆有法术,想要上书给皇帝,衡山王很生气,因此指控卫庆犯了死罪,强行让他服刑。衡山内史认为这样做不对,就驳回了这个案件。衡山王派人上书告发内史,内史审理后,说衡山王做得不公正。

衡山王又多次侵占别人的田地,毁坏别人的坟墓来作为自己的田地。有关部门请求逮捕衡山王进行审判。皇帝不同意,只是派遣了二百石以上的官员来处理。

衡山王因此感到愤怒,与奚慈、张广昌密谋,寻找懂得兵法和占星术的人,日夜秘密地策划谋反。

衡山王的王后乘舒去世后,他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也被宠幸。两人互相嫉妒,厥姬就在太子面前说王后徐来的坏话:‘徐来让婢女用邪术害死了太子的母亲。’太子心里对徐来产生了怨恨。

徐来的哥哥来到衡山,太子与他饮酒时,用刀刺伤了王后的哥哥。王后怨恨,多次在王面前诋毁太子。太子的妹妹无采,出嫁后被抛弃,与奴仆通奸,又与客人通奸。太子多次责备无采,无采很生气,不再与太子来往。王后得知此事后,就善待无采。无采和她的中兄孝因为失去了母亲,依附王后,王后用计策宠爱他们,与他们一起诋毁太子,因此王多次鞭打太子。

元朔四年,有人伤害了王后的养母,衡山王怀疑是太子派人伤害的,就鞭打了太子。后来王病了,太子当时称病不去侍候。孝、王后、无采都认为太子其实并没有病,他自己说病了,却面露喜色。

王非常愤怒,想要废掉太子,立孝为王位继承人。王后知道王决心废掉太子,又想一并废掉孝。王后有一个擅长跳舞的侍女,王宠爱她,王后想让这个侍女与孝通奸来玷污他,想要一并废掉兄弟,立自己的儿子广为太子。太子爽知道了这件事,想到王后多次诋毁自己,想要与她通奸来阻止她的诋毁。

王后喝酒时,太子上前为她敬酒,趁机抱住王后的大腿,要求与王后同床。王后生气,告诉了王。王于是召来太子,想要捆绑他并鞭打他。太子知道王一直想废掉自己,立孝为王位继承人,就对王说:‘孝与王的御者通奸,无采与奴仆通奸,王强行进食,我请求上书。’于是转身离开王。

王派人阻止他,但没有成功,于是亲自驾车追赶太子。太子胡言乱语,王将太子囚禁在太子宫中。孝越来越得到王的宠爱。王认为孝有才能,就授予他王印,封他为将军,让他住在宫外,给他很多钱,招揽宾客。来的宾客中,有人暗中知道淮南、衡山有谋反的计划,日夜劝说孝。

衡山王不敢效仿淮南王争夺天子的位子,只是害怕淮南王吞并自己的国家,认为淮南王已经西去,发兵平定了江淮之间,占领了那里。

元朔五年秋天,衡山王应该入朝,经过淮南,淮南王与他谈论兄弟间的事情,消除了之前的误会,约束了谋反的准备。

衡山王于是上书称病,皇帝赐书不让他入朝。

元朔六年,衡山王派人上书请求废掉太子爽,立孝为太子。爽得知后,立即派他信任的白嬴到长安上书,说孝制造了战车和箭矢,与王的御者通奸,想要败坏孝的名声。白嬴到达长安后,还没来得及上书,就被官吏逮捕,因为淮南的事情被关押。

王听说爽派白嬴上书,担心他会说出国家的秘密,就上书反告太子爽犯有不道之罪,应该处死。事情被下达给沛郡处理。第一年冬天,有关部门和公卿到沛郡寻找与淮南谋反的人,但没有找到,在衡山王子孝的家中找到了陈喜。官吏指控孝首先隐藏了陈喜。

孝认为陈喜经常与王密谋反,担心他会告发自己,听说法律上先自首可以免除罪责,又怀疑太子派白嬴上书告发自己的事情,就先自首,告发了自己与谋反者救赫、陈喜等人的事情。廷尉审理后,公卿请求逮捕衡山王进行审判。皇帝说:‘不要逮捕。’派遣中尉安、大行息立即去询问王,王如实回答了情况。官吏都包围了王宫并守卫。

中尉和大行回来后,把情况上报,公卿请求派遣宗正、大行和沛郡一起审理王的事情。王得知后,就自杀了。孝先自首谋反,罪名被免除;因为与王御婢通奸,被处死。王后徐来也因为用邪术害死前王后乘舒,以及太子爽因为王告发他不孝,都被处死。所有与衡山王谋反的人都被灭族。衡山国被废除,改为衡山郡。

太史公说:《诗经》中说的‘抵御戎狄,惩戒荆舒’,这话确实有道理。淮南、衡山是亲兄弟,拥有千里疆土,列为诸侯,不致力于遵守藩臣的职责来辅佐天子,却专门策划邪僻的计划,密谋叛乱,导致父子两次亡国,各自都没有善终,被天下人耻笑。这不仅仅是王的过错,也是当地风俗浅薄,臣下逐渐风气败坏导致的。

淮南人行为粗野,行事不正。皇帝宽仁,对他们的过错不再追究。战车引起灾祸,斗米成为歌咏。王安喜欢学习,女儿王陵擅长侦查。兄弟不和,国家倾覆,性命丧尽。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七十列传-淮南衡山列传-注解

淮南厉王:淮南厉王刘长,西汉初期淮南国的第一任国王,汉高祖刘邦的少子。

高祖:指汉高祖刘邦。

赵王张敖美人:赵王张敖的妻子,赵王是赵国的国王。

东垣: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

贯高等谋反柏人事:指汉朝初年贯高等人谋反的事件。

河内:河内,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沁阳市。

辟阳侯:指吕后的亲信,汉朝的权贵。

吕后:指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汉朝初期实际上的统治者。

真定: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

黥布:汉朝初年的诸侯王,曾反叛汉朝。

孝惠:汉惠帝刘盈,汉高祖刘邦的儿子,西汉的第二位皇帝。

孝文帝:汉文帝刘恒,西汉的第三位皇帝。

横:蛮横无理。

扛鼎:指举起大鼎,形容力大。

肉袒:指光着上身,表示谦卑。

黄屋盖乘舆:指皇帝的专用车马和车盖。

警跸:古代皇帝出行时的仪仗队。

輂车:古代的一种车。

闽越:古代的一个民族,位于今天的福建、广东等地。

匈奴:古代的一个游牧民族,主要活动在今天的蒙古地区。

宗庙社稷:宗庙指祭祀祖先的场所,社稷指国家的象征。

关内侯:古代的一种爵位,低于列侯。

县:古代的一种行政单位。

庐江界:庐江是古代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天的安徽省。

南海民:指南海地区的居民。

璧:古代的一种玉器,常作为贵重礼物的象征。

城阳王:汉朝的诸侯王。

尧舜:古代的圣君,尧和舜都是传说中的贤明君主。

周公:周公旦,周朝的开国元勋,周文王的弟弟。

管蔡:管叔和蔡叔,周公的兄弟,因犯上被周公处死。

孝文十六年:指汉文帝十六年,即公元前164年。

徙:指迁移,调任。

淮南王喜:指汉文帝的儿子刘喜,被封为淮南王。

复故城阳:指回到原来的封地城阳。

厉王:指刘喜的父亲刘长,因废法不轨被废为庶人。

废法不轨:指违反法律,行为不轨。

失国蚤死:指失去封国,早逝。

三子:指刘喜的三个儿子。

阜陵侯安:指刘安,刘喜的儿子。

安阳侯勃:指刘勃,刘喜的儿子。

阳周侯赐:指刘赐,刘喜的儿子。

东城侯良:指刘良,东城侯。

薨:指去世。

无後:指没有后代。

孝景三年:指汉景帝三年,即公元前154年。

吴楚七国反:指吴、楚等七国联合反叛汉朝的事件。

使者:指派往某地的使者。

属相兵:指将军队交给相国。

曲城侯:指汉景帝的弟弟刘发,被封为曲城侯。

卑湿:指地势低洼,潮湿。

襃:指表扬,奖励。

建元二年:指汉武帝建元二年,即公元前139年。

武安侯:指窦婴,汉武帝的舅舅,被封为武安侯。

太尉:指古代的一种高级军事官职。

宫车晏驾:指皇帝去世。

晏驾:指皇帝去世。

遗:指赠送。

阴结宾客:指秘密结交宾客。

阴德:指暗中积德。

拊循:指安抚,抚慰。

畔逆:指背叛叛逆。

建元六年:指汉武帝建元六年,即公元前135年。

彗星:指彗星,一种天体现象。

怪:指感到奇怪。

长:指长度。

竟天:指横跨天空。

汉使:指汉朝的使者。

中诇:指暗中探听。

几杖:指古代的一种扶手杖。

王后荼:指刘安的妻子,被封为王后。

妃:指太子妃。

修成君:指王皇太后的外孙,被封为修成君。

反具:指准备反叛的工具。

内泄事:指泄露反叛的事情。

擅国权:指独揽国家大权。

侵夺:指侵占,剥夺。

元朔三年:指汉武帝元朔三年,即公元前126年。

郎中:指古代的一种官职。

雷被:指郎中雷被。

廷尉:廷尉,古代司法官职,负责司法审判。

河南:指古代的一个行政区划。

拥阏:指庇护,包庇。

奋击匈奴:指勇敢地抗击匈奴。

废格:指废除,违背。

明诏:指皇帝的诏书。

弃市:古代刑罚之一,指在市场上公开处决。

削地:指削减封地。

中尉宏:指汉中尉刘宏。

案:指查看,研究。

舆地图:指地图。

竖子:指年轻的男子,有时带有轻蔑之意。

东宫:古代皇帝的东宫是指太子居住的地方,后来也泛指太子或皇太子的居所。

伍被:伍被,淮南王的谋士,后被牵连入谋反事件。

上宽赦大王:上,指皇帝;宽赦,宽容赦免;大王,指淮南王刘安。

子胥谏吴王:子胥,即伍子胥,春秋时期吴国的大臣,因谏言吴王夫差而被赐死。

麋鹿游姑苏之台:麋鹿,指鹿;姑苏之台,指吴国的姑苏台,这里比喻国家衰败。

荆棘:比喻国家破败、混乱。

露霑衣:露水沾湿衣服,比喻国家动荡不安。

系伍被父母:系,拘禁;这里指将伍被的父母拘禁。

囚之三月:囚禁了三个月。

将军许寡人乎:将军,指伍被;寡人,君主自称;许,答应。

聪者听於无声,明者见於未形:聪者,聪明的人;明者,明智的人;这里比喻预见未来。

因天心以动作者:因天心,顺应天意;动作者,行动的人。

海内不期而随:海内,全国;不期而随,自然跟随。

秦绝圣人之道:绝,断绝;圣人之道,指儒家思想。

术士:古代指懂得占卜、算命、炼丹等技艺的人。

燔诗书:燔,烧毁;诗书,指古代经典。

弃礼义:弃,抛弃;礼义,指礼仪和道德。

尚诈力:尚,崇尚;诈力,欺诈和武力。

任刑罚:任,使用;刑罚,刑法。

转负海之粟致之西河:转负,运输;海之粟,海边的粮食;西河,指黄河。

男子疾耕不足於糟糠,女子纺绩不足於盖形:疾耕,辛勤耕作;糟糠,粗粮;纺绩,纺织;盖形,遮盖身体。

遣蒙恬筑长城:蒙恬,秦朝将领;长城,指古代的万里长城。

暴兵露师:暴兵,暴露士兵;露师,展示军队。

僵尸千里,流血顷亩:僵尸,死尸;顷亩,计量土地的单位。

百姓力竭:百姓,指普通民众;力竭,力量耗尽。

欲为乱者十家而五:欲为乱者,想要造反的人;十家而五,每十家中就有五家。

徐福入海求神异物:徐福,秦朝方士;神异物,指传说中的神物。

蓬莱山:古代传说中的仙山。

振男女:振,挑选;男女,男女青年。

五穀种种:五穀,指五种谷物;种种,种植。

百工之事:百工,各种工匠。

尉佗逾五岭攻百越:尉佗,秦朝将领;五岭,指南岭;百越,指南方的百越民族。

高皇帝:指汉高祖刘邦。

陈胜吴广发矣:陈胜吴广,秦末起义领袖。

丰沛:指刘邦的故乡。

蹈瑕候间:蹈瑕,踩着瑕隙;候间,等待机会。

因秦之亡而动者也:因秦之亡,趁着秦朝的衰败而行动。

珠玉金帛:珠玉,珠宝玉石;金帛,金银布匹。

刘氏祭酒:刘氏,指刘姓;祭酒,古代官名,这里指封号。

消铜:消铜,即销铜,指炼铜。

丹徒:丹徒,古地名,位于今江苏省镇江市。

越人禽之:禽,擒获;越人,指越国的人。

孽子:古代指庶出的儿子。

不害:淮南王刘安的庶长子。

不省其父:省,了解;不省其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分子弟为侯:分子弟,分封子弟;为侯,被封为侯爵。

阴结交:暗中结交。

寿春庄芷:寿春,地名;庄芷,人名。

元朔六年:汉武帝刘彻的年号,公元前123年。

毒药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比喻忠言逆耳。

辟阳侯孙审卿:辟阳侯,古代侯爵;孙审卿,人名。

深购淮南事於弘:深购,暗中探查;弘,指丞相公孙弘。

畔逆计谋:畔逆,背叛;计谋,计划。

长榆:地名,今属辽宁省。

朔方:朔方,古地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中部。

匈奴折翅伤翼:匈奴,古代北方民族;折翅伤翼,比喻受挫。

皇太后所赐金帛:皇太后,皇帝的母亲;金帛,金银布匹。

大将军:古代军事将领的称号。

曹梁使长安来:曹梁,人名;长安,古代都城,今陕西省西安市。

号令明,当敌勇敢:号令,命令;当敌,面对敌人;勇敢,勇敢善战。

休舍,穿井未通,须士卒尽得水,乃敢饮:休舍,休息;穿井,挖井;须,等待。

度河:渡河。

度:渡,渡河。

淮南王:淮南王,即刘安,西汉时期诸侯王,刘姓,汉高祖刘邦的孙子,因封地在淮南,故称淮南王。

建已徵治:建已,指刘安的谋士;徵治,意为征召治理,即征召刘安的谋士来治理国家。

阴事:指秘密进行的事情,通常带有负面含义。

吴兴兵:吴兴兵,指吴王刘濞起兵反汉的事件。

遗类:遗类,指后代,这里指吴王的子孙。

成皋:成皋,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荥阳市。

楼缓:楼缓,西汉时期将领,此处指由楼缓率领的军队。

颍川:颍川,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许昌市。

轘辕:轘辕,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

伊阙:伊阙,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

陈定:陈定,西汉时期将领,此处指由陈定率领的军队。

南阳:南阳,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南阳市。

武关:武关,古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商洛市。

河南太守:河南太守,西汉时期地方行政官员,负责河南郡的行政事务。

雒阳:雒阳,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为西汉时期的都城。

临晋关:临晋关,古地名,位于今山西省临猗县。

河东:河东,古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南部。

上党:上党,古地名,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

赵国:赵国,古国名,位于今河北省南部。

山东:山东,古地名,指山东西部地区。

三川:三川,古地名,指洛阳附近的伊、洛、涧三条河流。

左吴:左吴,淮南王的谋士。

赵贤:赵贤,淮南王的谋士。

硃骄如:硃骄如,淮南王的谋士。

诏狱:诏狱,指皇帝下令关押的囚犯。

成皋之口:成皋之口,指成皋的关口,比喻要塞。

山东之兵:山东之兵,指山东西部的军队。

陈胜、吴广:陈胜、吴广,秦末起义领袖,以大泽乡起义闻名。

大泽乡:大泽乡,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新蔡县。

戏:戏,古地名,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

万乘之驾:万乘之驾,指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这里指秦朝。

阿房之宫:阿房之宫,秦朝宫殿,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

太半之赋:太半之赋,指超过一半的赋税。

闾左之戍:闾左之戍,指贫民阶层被征发的兵役。

熬然若焦:熬然若焦,形容人民生活困苦,如同被烈火煎熬。

蒸庶:蒸庶,指庶民,普通百姓。

海内:海内,指天下,全国。

汎爱:汎爱,广泛地爱护。

左右都司空:左右都司空,指左右都司空的官署。

上林中都官:上林中都官,指上林苑中的中央官署。

诏狱书:诏狱书,指皇帝下达的关押囚犯的命令。

辩武:辩武,指善于辩论的武将。

田地广:田地广,指土地肥沃。

水草美:水草美,指水草丰美。

豪杰:豪杰,指有才能和声望的人。

任侠:任侠,指行侠仗义的人。

耐罪:耐罪,指可以忍受的罪行。

甲卒:甲卒,指全副武装的士兵。

会日:会日,指集合的日子。

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指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下达的关押囚犯的命令。

辩武随:辩武随,指善于辩论的武将。

皇帝玺:皇帝玺,指皇帝的印章。

大将军青:大将军青,指西汉名将霍去病,此处指霍去病担任的大将军。

都官令:都官令,指都官令的官署。

丞印:丞印,指丞的印章。

旁近郡太守:旁近郡太守,指邻近郡的太守。

都尉:都尉,古代军事官职,负责一郡的军事。

汉使节:汉使节,指汉朝的使者。

法冠:法冠,指法官的帽子。

伍被计:伍被计,指伍被提出的计谋。

东乡:东乡,指向东进军。

衡山:衡山,古地名,位于今湖南省。

庐江:庐江,古地名,位于今安徽省。

会稽:会稽,古地名,位于今浙江省。

南越:南越,古国名,位于今越南北部。

寻阳:寻阳,古地名,位于今江西省九江市。

下雉之城:下雉之城,古地名,位于今江西省九江市。

九江:九江,古地名,位于今江西省。

豫章:豫章,古地名,位于今江西省南昌市。

彊弩:彊弩,指强弓。

南郡:南郡,古地名,位于今湖北省。

江都:江都,古地名,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

劲越:劲越,指强劲的南越。

延岁月之寿:延岁月之寿,指延长寿命。

王孙建:王孙建,淮南王的儿子。

淮南王太子迁:淮南王太子迁,即刘安的儿子刘迁。

相:相,古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一国的行政事务。

内史:古代官名,诸侯国中的行政长官。

中尉:古代官名,掌管宫廷警卫。

南越兵:南越兵,指南越的军队。

求盗:求盗,古代官职,负责缉捕盗贼。

廷尉监:廷尉监,古代司法官职,负责监督司法审判。

符节:符节,古代使臣携带的凭证。

宗正:古代官名,掌管皇室宗族事务。

胶西王:胶西王,即刘端,西汉诸侯王。

春秋:春秋,古代儒家经典之一,记载了春秋时期的历史。

章邯:章邯,秦朝将领,曾镇压陈胜、吴广起义。

杨熊:杨熊,秦朝将领,曾镇压陈胜、吴广起义。

臣让:臣让,西汉时期列侯,此处指列侯成员。

丞相弘:丞相弘,即董仲舒,西汉时期著名儒家学者,曾任丞相。

廷尉汤:廷尉汤,即张汤,西汉时期著名法学家,曾任廷尉。

宗室:宗室,指皇族成员。

近幸臣:近幸臣,指皇帝亲近的官员。

士伍:士伍,古代对士兵的称呼。

赎死金:赎死金,指用金钱赎买死刑。

章臣安之罪:章臣安之罪,指刘安的罪行。

符节治王:符节治王,指用符节对刘安进行审判。

王后:王后,指诸侯王的妻子。

族:族,指灭族,即处死所有家族成员。

雅辞:雅辞,指优美的言辞。

首为王画反谋:首为王画反谋,指首先为刘安策划反叛计划。

国除为九江郡:国除为九江郡,指淮南国被废除,改为九江郡。

元光六年:元光六年,指汉武帝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这是汉朝的年号。

衡山王:衡山王是指汉武帝时期的诸侯王刘赐,他是汉景帝的孙子。

谒者:古代官名,负责诸侯王出行的接待和礼仪。

方术:古代指道家或方士所用的各种法术、技艺。

天子:指皇帝,古代中国的最高统治者。

狱:古代指案件,也指监狱。

不直:指判决不公正。

田:指田地,古代农业生产的基本单位。

冢:古代坟墓。

有司:古代指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

彊榜服之:彊榜,指强制;服之,指使屈服。

奚慈、张广昌:这两个名字在文中出现,但具体人物和历史背景不详。

兵法:古代军事理论著作。

候星气:观察星象以预测吉凶。

谒者卫庆:指上文提到的谒者卫庆。

乘舒:指衡山王的前任王后。

徐来:指衡山王的后任王后。

厥姬:指衡山王的侧室。

蛊道:古代指一种邪术,通过下毒或诅咒来害人。

笞:古代刑罚之一,用竹板打屁股。

假母:指继母。

无采:指衡山王的女儿。

大行:古代官名,掌管祭祀、丧葬等事务。

自刭:古代自杀的一种方式,用刀割喉。

诸侯:古代指拥有封地的封建诸侯。

藩臣:古代指边远地区的属国。

戎狄:古代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泛称。

荆舒:古代对楚地和淮河流域地区的泛称。

僄勇:勇猛。

轞车:古代一种战车。

斗粟:一斗粮食,古代货币单位。

咏:歌颂。

女陵:指衡山王的女儿,具体名字不详。

诇:探听,暗中观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七十列传-淮南衡山列传-评注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谒者卫庆有方术,欲上书事天子,王怒,故劾庆死罪,彊榜服之。

此段描述了衡山王对待谒者卫庆的态度,体现了王权的专断与残酷。‘彊榜服之’一语双关,既指卫庆被强制服罪,又暗指衡山王以强力手段镇压异己,这种统治方式为后文的事件埋下了伏笔。

衡山内史以为非是,卻其狱。王使人上书告内史,内史治,言王不直。

衡山内史敢于直言,不畏权势,对衡山王的专断提出质疑。这一情节展现了忠臣的气节和正义感,同时也揭示了衡山王统治下的政治环境之恶劣。

王又数侵夺人田,坏人冢以为田。有司请逮治衡山王。天子不许,为置吏二百石以上。

衡山王的行为进一步恶化,侵夺民田,破坏墓地,这些行为不仅损害了百姓的利益,也挑战了朝廷的权威。然而,天子未能及时制止,使得衡山王的势力日益膨胀。

衡山王以此恚,与奚慈、张广昌谋,求能为兵法候星气者,日夜从容王密谋反事。

衡山王因朝廷的不作为而心生怨恨,密谋反叛。此段描述了衡山王反叛的动机和过程,反映了封建社会中统治阶层与朝廷之间的矛盾。

王后乘舒死,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俱幸。两人相妒,厥姬乃恶王后徐来於太子曰:“徐来使婢蛊道杀太子母。”太子心怨徐来。

衡山王后徐来与厥姬之间的争斗,揭示了后宫争斗的残酷。太子因王后之恶言而心生怨恨,为后续的宫廷斗争埋下了伏笔。

王后怨怒,数毁恶太子於王。太子女弟无采,嫁弃归,与奴奸,又与客奸。太子数让无采,无采怒,不与太子通。

王后对太子的诋毁,以及太子女弟无采的不检点行为,进一步加剧了宫廷内部的矛盾。这些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的道德沦丧和人性扭曲。

王后闻之,即善遇无采。无采及中兄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击笞太子。

王后对无采的偏爱,以及与无采共同诋毁太子的行为,进一步加剧了宫廷内部的斗争。衡山王对太子的体罚,显示了王权的暴虐。

元朔四年中,人有贼伤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使人伤之,笞太子。

衡山王因怀疑太子伤害王后的假母而笞打太子,这一行为体现了衡山王对太子的不信任和对权力的执着。

後王病,太子时称病不侍。孝、王后、无采恶太子:“太子实不病,自言病,有喜色。”王大怒,欲废太子,立其弟孝。

衡山王病重期间,太子不侍奉,而孝、王后、无采诬陷太子,使得衡山王欲废太子立孝。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人性的复杂。

王后有侍者,善舞,王幸之,王后欲令侍者与孝乱以汙之,欲并废兄弟而立其子广代太子。

王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陷害他人,这一行为揭示了封建社会中女性的悲惨命运和宫廷斗争的残酷。

太子爽知之,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

太子为了自保,也想要与王后乱来,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中人性的扭曲和无奈。

王后饮,太子前为寿,因据王后股,求与王后卧。

太子试图通过亲近王后来平息矛盾,但王后对此表示愤怒,这一情节揭示了宫廷斗争的复杂性和人性的阴暗面。

王乃召,欲缚而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废己立其弟孝,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彊食,请上书。”即倍王去。

太子为了自保,揭露了王后和其他人的罪行,并试图以此摆脱困境。然而,他的行动最终导致了更大的灾难。

王使人止之,莫能禁,乃自驾追捕太子。

衡山王对太子的追捕,体现了王权的威严和对权力的执着,同时也揭示了宫廷斗争的残酷。

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太子宫中。

太子被王械系,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暴虐。

孝日益亲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宅,多给金钱,招致宾客。

衡山王对孝的宠爱,以及赋予他重任,反映了王权对权力的分配和对人才的利用。

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

宾客们对衡山王的反叛计划有所了解,并积极参与其中,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复杂性和人性的复杂。

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救赫、陈喜作輣车镞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

衡山王准备反叛,并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野心。

王日夜求壮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计画,以约束。

衡山王寻求壮士,并制定反叛计划,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野心。

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以为淮南已西,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望如是。

衡山王不敢效仿淮南王,而是采取了更为谨慎的策略,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复杂性和人性的复杂。

元朔五年秋,衡山王当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卻,约束反具。

衡山王与淮南王的会面,反映了宫廷斗争的复杂性和人性的复杂,同时也揭示了王权之间的勾心斗角。

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

衡山王以生病为由拒绝朝见,这一行为体现了王权的专断和对权力的执着。

元朔六年中,衡山王使人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孝为太子。

衡山王试图废太子立孝,这一行为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野心。

爽闻,即使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輣车镞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

太子爽试图揭露孝的罪行,这一行为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人性扭曲。

白嬴至长安,未及上书,吏捕嬴,以淮南事系。

白嬴被官府逮捕,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暴虐。

王闻爽使白嬴上书,恐言国阴事,即上书反告太子爽所为不道弃市罪事。

衡山王为了自保,反告太子爽的罪行,这一行为体现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狡猾。

事下沛郡治。

太子爽的罪行被交给沛郡处理,这一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司法的腐败。

元年冬,有司公卿下沛郡求捕所与淮南谋反者未得,得陈喜於衡山王子孝家。

官府在调查过程中,未能找到与淮南王谋反的人,却在衡山王子孝家中找到了陈喜,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复杂性和人性的复杂。

吏劾孝首匿喜。

陈喜被劾首匿,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暴虐。

孝以为陈喜雅数与王计谋反,恐其发之,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书发其事,即先自告,告所与谋反者救赫、陈喜等。

孝为了自保,先自告发陈喜等人的罪行,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人性扭曲。

廷尉治验,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

廷尉对案件进行审理,公卿请求逮捕衡山王,这一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司法的公正与腐败。

天子曰:“勿捕。”遣中尉安、大行息即问王,王具以情实对。

天子对衡山王的案件进行了干预,这一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皇权的干预和司法的腐败。

吏皆围王宫而守之。

官府包围了衡山王宫,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暴虐。

中尉大行还,以闻,公卿请遣宗正、大行与沛郡杂治王。

中尉和大行返回朝廷,公卿请求派遣宗正和大行与沛郡共同审理衡山王的案件,这一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司法的腐败。

王闻,即自刭杀。

衡山王在绝望中选择了自刭,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王权的暴虐。

孝先自告反,除其罪;坐与王御婢奸,弃市。

孝为了自保,先自告发反叛罪行,并因此免罪,但最终因与王御婢通奸而被处死,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人性扭曲。

王后徐来亦坐蛊杀前王后乘舒,及太子爽坐王告不孝,皆弃市。

王后徐来因谋害前王后乘舒和太子爽的不孝行为而被处死,这一情节反映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人性扭曲。

诸与衡山王谋反者皆族。

所有参与衡山王谋反的人都被灭族,这一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王权的暴虐和对反叛者的残酷镇压。

国除为衡山郡。

衡山国被废除,改为衡山郡,这一情节反映了封建社会中王权的干预和对国家的重新划分。

太史公曰:诗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

太史公引用《诗经》中的诗句,表达了对衡山王及其家族的评价,认为他们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

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

太史公对淮南、衡山两国的评价,认为他们不忠于朝廷,专行邪僻之计,最终导致父子两代亡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

太史公认为,衡山王的失败不仅仅是个人原因,也反映了当时社会风气和臣下的道德沦丧。

夫荆楚僄勇轻悍,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

太史公对荆楚地区的评价,认为该地区的人民勇猛好斗,容易发生动乱,这一观点反映了古代对特定地区的偏见。

淮南多横,举事非正。

太史公对淮南的评价,认为该地区的人行事不端,行为不正。

天子宽仁,其过不更。

太史公对天子的评价,认为天子宽仁,对于衡山王的过错没有进行更正。

轞车致祸,斗粟成咏。

太史公用轞车和斗粟的比喻,形象地描述了宫廷斗争的残酷和人性扭曲。

王安好学,女陵作诇。

太史公对王安的评价,认为他好学,而女陵则善于察言观色。

兄弟不和,倾国殒命。

太史公总结了衡山王家族的悲剧,认为兄弟不和最终导致了国家的灭亡。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史记-七十列传-淮南衡山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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