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令狐德棻(583年—666年),《周书》的主编是唐代史学家令狐德棻。他是唐初著名的史学家和官员,曾参与编撰多部史书,包括《周书》《北齐书》《隋书》等。令狐德棻在唐太宗时期受命主持修史工作,对唐代史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年代: 唐代初年(7世纪),《周书》成书于唐太宗贞观年间(627年—649年),是唐代官修史书的一部分。唐代初年,朝廷组织学者编撰前朝历史,以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巩固统治。
内容简要:《周书》是唐代令狐德棻等人编撰的史书,为“二十四史”之一,主要记载了北周(557—581年)的历史。全书共50卷,包括本纪、列传等部分,详细记述了北周的政治、军事、文化及重要人物事迹。《周书》以简洁严谨的文风著称,史料丰富,是研究北周历史的重要文献。它不仅是了解北周政权兴衰的关键资料,也为后世研究南北朝时期的历史提供了重要参考,具有较高的史学价值。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周书-列传-卷二十三-原文
苏绰字令绰,武功人,魏侍中则之九世孙也。累世二千石。
父协,武功郡守。
绰少好学,博览群书,尤善筭术。
从兄让为汾州刺史,太祖饯于东都门外。
临别,谓让曰 :“卿家子弟之中,谁可任用者?”
让因荐绰。太祖乃召为行台郎中。
在官岁余,太祖未深知之。
然诸曹疑事,皆询于绰而后定。
所行公文,绰又为之条式。台中咸称其能。
后太祖与仆射周惠达论事,惠达不能对,请出外议之。
乃召绰,告以其事,绰即为量定。
惠达入呈,太祖称善,谓惠达曰 :“谁与卿为此议者?”
惠达以绰对,因称其有王佐之才。
太祖曰 :“吾亦闻之久矣 。”
寻除著作佐郎。
属太祖与公卿往昆明池观渔,行至城西汉故仓地,顾问左右,莫有知者。
或曰:“苏绰博物多通,请问之。”
太祖乃召绰。具以状对。
太祖大悦,因问天地造化之始,历代兴亡之迹。
绰既有口辩,应对如流。太祖益喜。
乃与绰并马徐行至池,竟不设网罟而还。
遂留绰至夜,问以治道,太祖卧而听之。
绰于是指陈帝王之道,兼述申韩之要。
太祖乃起,整衣危坐,不觉膝之前席。
语遂达曙不厌。
诘朝,谓周惠达曰 :“苏绰真奇士也,吾方任之以政 。”
即拜大行台左丞,参典机密。自是宠遇日隆。
绰始制文案程序,朱出墨入,及计帐、户籍之法。
大统三年,齐神武三道入寇,诸将咸欲分兵御之,独绰意与太祖同。
遂并力拒窦泰,擒之于潼关。
四年,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封美阳县子,邑三百户。
加通直散骑常侍,进爵为伯,增邑二百户。
十年,授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兼司农卿。
太祖方欲革易时政,务弘强国富民之道,故绰得尽其智能,赞成其事。
减官员,置二长,并置屯田以资军国。
又为六条诏书,奏施行之。
其一,先治心,曰:
凡今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临下国,论其尊贵,并古之诸侯也。
是以前世帝王,每称共治天下者,唯良宰守耳。
明知百僚卿尹,虽各有所司,然其治民之本,莫若宰守之最重也。
凡治民之体,先当治心。
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
心不清净,则思虑妄生。
思虑妄生,则见理不明。
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
是非谬乱,则一身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
是以治民之要,在清心而已。
夫所谓清心者,非不贪货财之谓也,乃欲使心气清和,志意端静。
心和志静,则邪僻之虑,无因而作。
邪僻不作,则凡所思念,无不皆得至公之理。
率至公之理以临其民,则彼下民孰不从化。
是以称治民之本,先在治心。
其次又在治身。
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一国之的也。
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责射中。
今君身不能自治,而望治百姓,是犹曲表而求直影也;
君行不能自修,而欲百姓修行者,是犹无的而责射中也。
故为人君者,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
躬行仁义,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礼让,躬行廉平,躬行俭约,然后继之以无倦,加之以明察。
行此八者,以训其民。
是以其人畏而爱之,则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见而自兴行矣。
其二,敦教化,曰:
天地之性,唯人为贵。
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异于木石,不同禽兽,故贵之耳。
然性无常守,随化而迁。
化于敦朴者,则质直;化于浇伪者,则浮薄。
浮薄者,则衰弊之风;质直者,则淳和之俗。
衰弊则祸乱交兴,淳和则天下自治。
治乱兴亡,无不皆由所化也。
然世道雕丧,已数百年。
大乱滋甚,且二十岁。
民不见德,唯兵革是闻;上无教化,惟刑罚是用。
而中兴始尔,大难未平,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凡百草创,率多权宜。
致使礼让弗兴,风俗未改。
比年稍登稔,徭赋差轻,衣食不切,则教化可修矣。
凡诸牧守令长,宜洗心革意,上承朝旨,下宣教化矣。
夫化者,贵能扇之以淳风,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朴素。
使百姓亹亹,中迁于善,邪伪之心,嗜欲之性,潜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谓化也。
然后教之以孝悌,使民慈爱;教之以仁顺,使民和睦;教之以礼义,使民敬让。
慈爱则不遗其亲,和睦则无怨于人,敬让则不竞于物。
三者既备,则王道成矣。
此之谓教也。
先王之所以移风易俗,还淳反素,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莫不由此。
此之谓要道也。
其三,尽地利,曰:
人生天地之间,以衣食为命。
食不足则饥,衣不足则寒。
饥寒切体,而欲使民兴行礼让者,此犹逆阪走丸,势不可得也。
是以古之圣王,知其若此,故先足其衣食,然后教化随之。
夫衣食所以足者,在于地利尽。
地利所以尽者,由于劝课有方。
主此教者,在乎牧守令长而已。
民者冥也,智不自周,必待劝教,然后尽其力。
诸州郡县,每至岁首,必戒敕部民,无问少长,但能操持农器者,皆令就田,垦发以时,勿失其所。
及布种既讫,嘉苗须理,麦秋在野,蚕停于室,若此之时,皆宜少长悉力,男女并功,若援溺、救火、寇盗之将至,然后可使农夫不废其业,蚕妇得就其功。
若有游手怠惰,早归晚出,好逸恶劳,不勤事业者,则正长牒名郡县,守令随事加罚,罪一劝百。
此则明宰之教也。
夫百亩之田,必春耕之,夏种之,秋收之
然后冬食之。 此三时者,农之要也。若失其一时,则谷不可得而食。故先王之戒曰 :“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者;一妇不织,天下必有受其寒者 。”若此三时不务省事,而令民废农者,是则绝民之命,驱以就死然。单劣之户,及无牛之家,劝令有无相通,使得兼济。三农之隙,及阴雨之暇,又当教民种桑、植果,艺其菜蔬,修其园圃,畜育鸡豚,以备生生之资,以供养老之具。 夫为政不欲过碎,碎则民烦;劝课亦不容太简,简则民怠。 善为政者,必消息时宜而适烦简之中。故诗曰 :“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求 。”如不能尔,则必陷于刑辟矣。
其四,擢贤良,曰:
天生蒸民,不能自治,故必立君以治之。人君不能独治,故必置臣以佐之。上至帝王,下及郡国,置臣得贤则治,失贤则乱,此乃自然之理,百王不能易也。
今刺史守令,悉有僚吏,皆佐治之人也。刺史府官则命于天朝,其州吏以下,并牧守自置。自昔以来,州郡大吏,但取门资,多不择贤良;末曹小吏,唯试刀笔,并不问志行。夫门资者,乃先世之爵禄,无妨子孙之愚瞽;刀笔者,乃身外之末材,不废性行之浇伪。若门资之中而得贤良,是则策骐骥而取千里也;若门资之中而得愚瞽,是则土牛木马,形似而用非,不可以涉道也。若刀笔之中而得志行,是则金相玉质,内外俱美,实为人宝也;若刀笔之中而得浇伪,是则饰画朽木,悦目一时,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今之选举者,当不限资荫,唯在得人。苟得其人,自可起冢养而为卿相,伊尹、傅说是也,而况州郡之职乎。苟非其人,则丹朱、商均虽帝王之胤,不能守百里之封,而况于公卿之冑乎。由此而言,观人之道可见矣。
凡所求材艺者,为其可以治民。若有材艺而以正直为本者,必以其材而为治也;若有材艺而以奸伪为本者,将由其官而为乱也,何治之可得乎。是故将求材艺,必先择志行。其志行善者,则举之;其志行不善者,则去之。
而今择人者多云“邦国无贤,莫知所举”。此乃未之思也,非适理之论。所以然者,古人有言:明主聿兴,不降佐于昊天;大人基命,不擢才于后土。常引一世之人,治一世之务。故殷、周不待稷、契之臣,魏、晋无假萧、曹之佐。仲尼曰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 。”岂有万家之都,而云无士,但求之不勤,择之不审,或用之不得其所,任之不尽其材,故云无耳。古人云:“千人之秀曰英,万人之英曰隽。”今之智效一官,行闻一邦者,岂非近英隽之士也。但能勤而审察,去虚取实,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则民无多少,皆足治矣。孰云无贤!
夫良玉未剖,与瓦石相类;名骥未驰,与驽马相杂。及其剖而莹之,驰而试之,玉石驽骥,然后始分。彼贤士之未用也,混于凡品,竟何以异。要任之以事业,责之以成务,方与彼庸流较然不同。昔吕望之屠钓,百里奚之饭牛,宁生之扣角,管夷吾之三败,当此之时,悠悠之徒,岂谓其贤。及升王朝,登霸国,积数十年,功成事立,始识其奇士也。于是后世称之,不容于口。彼瑰伟之材,不世之杰,尚不能以未遇之时,自异于凡品,况降此者哉。若必待太公而后用,是千载无太公;必待夷吾而后任,是百世无夷吾。所以然者,士必从微而至着,功必积小以至大,岂有未任而已成,不用而先达也。若识此理,则贤可求,士可择。得贤而任之,得士而使之,则天下之治,何向而不可成也。
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官省,则善人易充,善人易充,则事无不理;官烦,则必杂不善之人,杂不善之人,则政必有得失。故语曰 :“官省则事省,事省则民清;官烦则事烦,事烦则民浊 。”清浊之由,在于官之烦省。案今吏员,其数不少。昔民殷事广,尚能克济,况今户口减耗,依员而置,犹以为少。如闻在下州郡,尚有兼假,扰乱细民,甚为无理。诸如此辈,悉宜罢黜,无得习常。非直州郡之官,宜须善人,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皆当审择,各得一乡之选,以相监统。夫正长者,治民之基。基不倾者,上必安。
凡求贤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审者,必由任而试之,考而察之。
起于居家,至于乡党,访其所以,观其所由,则人道明矣,贤与不肖别矣。率此以求,则庶无愆悔矣。
其五,恤狱讼,曰:
人受阴阳之气以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善恶既分,而赏罚随焉。赏罚得中,则恶止而善劝;赏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民无所措手足,则怨叛之心生。是以先王重之,特加戒慎。夫戒慎者,欲使治狱之官,精心悉意,推究事源。先之以五听,参之以证验,妙睹情状,穷鉴隐伏,使奸无所容,罪人必得。然后随事加刑,轻重皆当,赦过矜愚,得情勿喜。又能消息情理,斟酌礼律,无不曲尽人心,远明大教,使获罪者如归。此则善之上也。然宰守非一,不可人人皆有通识,推理求情,时或难尽。唯当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志,务求曲直,念尽平当。听察之理,必穷所见,然后栲讯以法,不苛不暴,有疑则从轻,未审不妄罚,随事断理,狱无停滞。此
亦其次。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残暴,同民木石,专任捶楚。巧诈者虽事彰而获免,辞弱者乃无罪而被罚。有如此者,斯则下矣,非共治所寄。
今之宰守,当勤于中科,而慕其上善。如在下条,则刑所不赦。又当深思远大,念存德教。先王之制曰,与杀无辜,宁赦有罪;与其害善,宁其利淫。明必不得中,宁滥舍有罪,不谬害善人也。
今之从政者则不然。深文巧劾,宁致善人于法,不免有罪于刑。所以然者,皆非好杀人也,但云为吏宁酷,可免后患。此则情存自便,不念至公,奉法如此,皆奸人也。
夫人者,天地之贵物,一死不可复生。然楚毒之下,以痛自诬,不被申理,遂陷刑戮者,将恐往往而有。是以自古以来,设五听三宥之法,着明慎庶狱之典,此皆爱民甚也。
凡伐木杀草,田猎不顺,尚违时令,而亏帝道;况刑罚不中,滥害善人,宁不伤天心、犯和气也!天心伤,和气损,而欲阴阳调适,四时顺序,万物阜安,苍生悦乐者,不可得也。
故语曰,一夫吁嗟,王道为之倾覆,正谓此也。凡百宰守,可无慎乎。
若有深奸巨猾,伤化败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故为背道者,杀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识此二途,则刑政尽矣。
其六,均赋役,曰:
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明先王必以财聚人,以仁守位。国而无财,位不可守。是故(五)三以来,皆有征税之法。虽轻重不同,而济用一也。
今逆寇未平,军用资广,虽未遑减省,以恤民瘼,然令平均,使下无匮。夫平均者,不舍豪强而征贫弱,不纵奸巧而困愚拙,此之谓均也。故圣人曰:“盖均无贫。”
然财货之生,其功不易。织纴纺绩,起于有渐,非旬日之间,所可造次。必须劝课,使预营理。绢乡先事织纴,麻土早修纺绩。先时而备,至时而输,故王赋获供,下民无困。
如其不预劝戒,临时迫切,复恐稽缓,以为己过,捶扑交至,取办目前。富商大贾,缘兹射利,有者从之贵买,无者与之举息。输税之民,于是弊矣。
租税之时,虽有大式,至于斟酌贫富,差次先后,皆事起于正长,而系之于守令。若斟酌得所,则政和而民悦;若检理无方,则吏奸而民怨。
又差发徭役,多不存意。致令贫弱者或重徭而远戍,富强者或轻使而近防。守令用怀如此,不存恤民之心,皆王政之罪人也。
太祖甚重之,常置诸座右。又令百司习诵之。其牧守令长,非通六条及计帐者,不得居官。
自有晋之季,文章竞为浮华,遂成风俗。太祖欲革其弊,因魏帝祭庙,群臣毕至,乃命绰为大诰,奏行之。其词曰:
惟中兴十有一年,仲夏,庶邦百辟,咸会于王庭。柱国泰洎群公列将,罔不来朝。时乃大稽百宪,敷于庶邦,用绥我王度。
皇帝曰:“昔尧命羲和,允厘百工。舜命九官,庶绩咸熙。武丁命说,克号高宗。时惟休哉,朕其钦若。格尔有位,胥暨我太祖之庭,朕将丕命女以厥官。”
六月丁巳,皇帝朝格于太庙,凡厥具僚,罔不在位。
皇帝若曰:“咨我元辅、群公、列将、百辟、卿士、庶尹、御事,朕惟寅敷祖宗之灵命,稽于先王之典训,以大诰于尔在位。
昔我太祖神皇,肇膺明命,以创我皇基。烈祖景宗,廓开四表,底定武功。暨乎文祖,诞敷文德,龚惟武考,不霣其旧。自时厥后,陵夷之弊,用兴大难于彼东丘,则我黎人,咸坠涂炭。
惟台一人,缵戎下武,夙夜祗畏,若涉大川,罔识攸济。是用稽于帝典,揆于王廷,拯我民瘼。
惟彼哲王,示我彝训,曰天生蒸民,罔克自乂,上帝降鉴叡圣,植元后以乂之。惟时元后弗克独乂,博求明德,命百辟群吏以佐之。
肆天之命辟,辟之命官,惟以恤民,弗惟逸念。辟惟元首,庶黎惟趾,股肱惟弼。上下一体,各勤攸司,兹用克臻于皇极。
故其彝训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今台一人,膺天之嘏,既陟元后。股肱百辟又服我国家之命,罔不咸守厥职。
嗟夫,后弗艰厥后,臣弗艰厥臣,于政何弗斁,呜呼艰哉!凡尔在位,其敬听命。”
皇帝若曰:“柱国,唯四海之不造,载繇二纪。天未绝我太祖列祖之命,用锡我以元辅。国家将坠,公惟栋梁。皇之弗极,公作相。百揆諐度,公惟大录。
公其允文允武,克明克乂,迪七德,敷九功,龛暴除乱,下绥我苍生,旁施于九土。若伊之在商,周之有吕,说之相丁,用保我无疆之祚。”
皇帝若曰:“群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惟公作朕鼎足,以弼乎朕躬。宰惟天官,克谐六职。尉惟司武,武在止戈。徒惟司众,敬敷五教。空惟司土,利用厚生。
惟时三事,若三阶之在天;惟兹四辅,若四时之成岁。天工人其代诸。”
皇帝若曰:“列将,汝惟鹰扬,作朕爪牙,寇贼奸宄,蛮夷猾夏,汝徂征,绥之以惠,董之以威。刑期于无刑,万邦咸宁。俾八表之内,莫违朕命,时汝功。
皇帝若曰:“庶邦列辟,汝惟守土,作民父母。民惟不胜其饥,故先王重农;不胜其寒,故先王贵女功。民之不率于孝慈,则骨肉之恩薄;弗惇于礼让,则争夺之萌生。
惟兹六物,寔为教本。呜呼!为上在宽,宽则民怠。齐之以礼,不刚
不柔, 稽极于道。”
皇帝若曰 :“卿士、庶尹、凡百御事,王省惟岁,卿士惟 月,庶尹惟日,御事惟时。岁月日时,罔易其度,百宪咸贞, 庶绩其凝。呜呼!惟若王官,陶均万国,若天之有斗,斟元气, 酌阴阳,弗失其和,苍生永赖;悖其序,万物以伤。时惟艰哉!”
皇帝若曰 :“惟天地之道,一阴一阳;礼俗之变,一文一质。 爰自三五,以迄于兹,匪惟相革,惟其救弊,匪惟相袭,惟其 可久。惟我有魏,承乎周之末流,接秦汉遗弊,袭魏晋之华诞, 五代浇风,因而未革,将以穆俗兴化,庸可暨乎。嗟我公辅、 庶僚、列侯,朕惟否德,其一心力,祗慎厥艰,克遵前王之丕 显休烈,弗敢怠荒。咨尔在位,亦协乎朕心,惇德允元,惟厥 难是务。克捐厥华,即厥实,背厥伪,崇厥诚。勿愆勿忘,一 乎三代之彝典,归于道德仁义,用保我祖宗之丕命。荷天之休, 克绥我万方,永康我黎庶。戒之哉!戒之哉!朕言不再。”
柱国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 民父母。”惟三五之王,率繇此道,用臻于刑措 。自时厥后, 历千载而未闻。惟帝念功,将反叔世,逖致于雍。庸锡降丕命 于我群臣。博哉王言,非言之难,行之实难。罔不有初,鲜克 有终。商书曰:“终始惟一,德乃日新。”惟帝敬厥始,慎厥终, 以跻日新之德,则我群臣,敢不夙夜对扬休哉。惟兹大谊,未 光于四表,以迈种德,俾九域幽遐,咸昭奉元后之明训,率迁 于道,永膺无疆之休。”
帝曰 :“钦哉。”
自是之后,文笔皆依此体。
绰性俭素,不治产业,家无余财。以海内未平,常以天下 为己任。博求贤俊,共弘治道,凡所荐达,皆至大官。太祖亦 推心委任,而无间言。太祖或出游,常预署空纸以授绰,若须 有处分,则随事施行,及还,启之而已。绰尝谓治国之道,当 爱民如慈父,训民如严师。每与公卿议论,自昼达夜,事无巨 细,若指诸掌。积思劳倦,遂成气疾。十二年,卒于位,时年 四十九。
太祖痛惜之,哀动左右。及将葬,乃谓公卿等曰 :“苏尚 书平生谦退,敦尚俭约。吾欲全其素志,便恐悠悠之徒,有所 未达;如其厚加赠谥,又乖宿昔相知之道。进退惟谷,孤有疑 焉。”尚书令史麻瑶越次而进曰:“昔晏子,齐之贤大夫,一狐 裘三十年。及其死也,遗车一乘。齐侯不夺其志。绰既操履清 白,谦挹自居,愚谓宜从俭约,以彰其美 。”太祖称善,因荐 瑶于朝廷。及绰归葬武功,唯载以布车一乘。太祖与群公,皆 步送出同州郭门外。太祖亲于车后酹酒而言曰 :“尚书平生为 事,妻子兄弟不知者,吾皆知之。惟尔知吾心,吾知尔意。方 欲共定天下,不幸遂舍我去,奈何 !”因举声恸哭,不觉失卮 于手。至葬日,又遣使祭以太牢,太祖自为其文。
绰又着佛性论、七经论,并行于世。明帝二年,以绰配享 太祖庙庭。子威嗣。
威少有父风,袭爵美阳伯。娶晋公护女新兴公主,拜车骑 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怀道县公。建德初,稍迁御伯下大夫。 大象末,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开皇初,以绰著名前代,乃下诏曰 :“昔汉高钦无忌之 义,魏武挹子干之风,前代名贤,后王斯重。魏故度支尚书、 美阳伯苏绰,文雅政事,遗迹可称。展力前王,垂声着绩。宜 开土宇,用旌善人 。”于是追封邳国公,邑二千户。
绰弟椿,字令钦。性廉慎,沉勇有决断。正光中,关右贼 乱,椿应募讨之,授荡寇将军。累功(封)迁奉朝请、厉威将 军、中散大夫,赐爵美阳子,加都督、持节、平西将军、太中 大夫。大统初,拜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赐姓贺兰氏。四 年,出为武都郡守。改授西夏州长史,除帅都督,行弘农郡事。 椿当官强济,特为太祖所知。十四年,置当州乡帅,自非 乡望允当众心,不得预焉。乃令驿追椿领乡兵。其年,破盘头 氐有功,除散骑常侍,加大都督。十六年,征随郡,军还,除 武功郡守。既为本邑,以清俭自居,小大之政,必尽忠恕。寻 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为侯。武成二年,进 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保定三年,卒。子植 嗣。
史臣曰:书云:“惟后非贤弗乂,惟贤非后罔食”。是以知 人则哲,有国之所先;用之则行,为下之常道。若乃庖厨、胥 靡、种德、微管之臣,罕闻于世;黜鲁、逐荆、抱关、执戟之 士,无乏于时。斯固典慕所以昭则,风雅所以兴刺也。诚能监 前事之得丧,劳虚己于吐握,其知贤也必用,其授爵也勿疑, 则舜禹汤武之德可连衡矣,稷契伊吕之流可比肩矣。
太祖提剑而起,百度草创。施约法之制于竞逐之辰,修治 定之礼于鼎峙之日。终能斲雕为朴,变奢从俭,风化既被,而 下肃上尊;疆埸屡扰,而内亲外附。斯盖苏令绰之力也。名冠 当时,庆流后嗣,宜哉。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周书-列传-卷二十三-译文
苏绰,字令绰,是武功人,魏国侍中苏则的第九代孙。家族世代担任二千石的官职。
他的父亲苏协,曾任武功郡守。
苏绰年少时好学,博览群书,尤其擅长算术。
他的堂兄苏让担任汾州刺史,太祖在东都门外为他饯行。
临别时,太祖问苏让:“你家子弟中,谁可以任用?”
苏让于是推荐了苏绰。太祖便召苏绰为行台郎中。
苏绰在任一年多,太祖对他并不十分了解。
然而,各部门遇到疑难事务,都会向苏绰咨询后再做决定。
所处理的公文,苏绰也为其制定了格式。行台中的人都称赞他的才能。
后来,太祖与仆射周惠达讨论事务,周惠达无法回答,请求外出商议。
于是召来苏绰,告诉他事情的原委,苏绰立即做出了判断。
周惠达入内呈报,太祖称赞说好,问周惠达:“是谁帮你做出这个决定的?”
周惠达回答是苏绰,并称赞他有辅佐君王的才能。
太祖说:“我也早就听说了。”
不久,苏绰被任命为著作佐郎。
当时太祖与公卿们前往昆明池观渔,行至城西汉朝旧仓遗址,询问左右随从,没有人知道。
有人说:“苏绰博学多才,请问他吧。”
太祖于是召来苏绰,苏绰详细回答了问题。
太祖非常高兴,接着问他天地造化的起源和历代兴亡的轨迹。
苏绰口才极佳,应对如流。太祖更加高兴。
于是与苏绰并马缓行至昆明池,最终没有设网捕鱼就返回了。
太祖留苏绰到夜晚,询问治国之道,太祖躺着听他讲解。
苏绰于是陈述了帝王之道,并兼述了申不害、韩非的治国要义。
太祖起身,整理衣冠,端正坐姿,不知不觉中膝盖已经前移。
两人一直谈到天亮,太祖仍不厌倦。
第二天早晨,太祖对周惠达说:“苏绰真是个奇才,我正要任用他处理政务。”
于是任命苏绰为大行台左丞,参与机密事务。从此,苏绰的宠遇日益隆盛。
苏绰开始制定公文处理程序,用朱笔批出,墨笔批入,并制定了计帐、户籍的管理办法。
大统三年,齐神武分三路入侵,众将都主张分兵抵御,唯独苏绰的意见与太祖一致。
于是集中兵力抵抗窦泰,并在潼关将其擒获。
四年后,苏绰被加封为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封为美阳县子,食邑三百户。
又加封为通直散骑常侍,进爵为伯,增加食邑二百户。
十年后,苏绰被任命为大行台度支尚书,兼任著作郎和司农卿。
太祖正想改革时政,致力于强国富民之道,因此苏绰得以充分发挥他的才智,协助完成这些事务。
他减少了官员数量,设置二长制,并推行屯田以资助军国。
他还制定了六条诏书,奏请施行。
第一条,先治心,说:
如今的地方长官,都是受命于朝廷,治理地方,论其尊贵,相当于古代的诸侯。
因此,前代帝王常称共同治理天下的,唯有贤良的地方长官。
明知百官各有职责,但治理百姓的根本,莫过于地方长官最为重要。
治理百姓的根本,首先在于治心。
心是身体的主宰,是行为的根本。
心不清净,则思虑妄生。
思虑妄生,则见理不明。
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
是非谬乱,则自身不能自治,怎能治理百姓呢!
因此,治理百姓的关键在于清心。
所谓清心,并非不贪财货,而是要使心气清和,志意端静。
心和志静,则邪僻之虑无从产生。
邪僻之虑不产生,则所思所想无不合乎至公之理。
以至公之理治理百姓,则百姓谁不服从教化呢?
因此,治理百姓的根本在于治心。
其次在于治身。
君主的身体是百姓的表率,是一国的标杆。
表不正,不可求直影;标杆不明,不可责射中。
如今君主自身不能自治,却希望治理百姓,这就像弯曲的标杆却要求直影;
君主行为不能自修,却希望百姓修行,这就像没有标杆却要求射中。
因此,作为君主,必须心如清水,形如白玉。
亲身践行仁义、孝悌、忠信、礼让、廉平、俭约,然后持之以恒,明察秋毫。
践行这八项,以教导百姓。
因此,百姓会敬畏而爱戴他,效仿他,不需要家教,自然就会兴起善行。
第二条,敦教化,说:
天地之性,唯人为贵。
人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不同于木石,不同于禽兽,因此尊贵。
然而,人的本性并非恒常不变,会随环境而变化。
受敦朴之风影响,则质直;受浇伪之风影响,则浮薄。
浮薄则衰弊之风盛行;质直则淳和之俗形成。
衰弊则祸乱交兴,淳和则天下自治。
治乱兴亡,无不因教化所致。
然而,世道衰败已有数百年。
大乱频发,已有二十年。
百姓不见德行,只闻兵革;上位者无教化,只用刑罚。
如今中兴刚刚开始,大难未平,加上军队频繁调动,饥荒频发,百事草创,多行权宜之计。
致使礼让不兴,风俗未改。
近年来稍有丰收,徭赋减轻,衣食无忧,则教化可以推行了。
所有地方长官,应当洗心革意,上承朝廷旨意,下宣教化。
所谓教化,贵在扇动淳朴之风,浸润太和之气,以道德教化百姓,示以朴素。
使百姓潜移默化,趋向善行,邪伪之心、嗜欲之性,悄然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这就是教化。
然后教导百姓孝悌,使民慈爱;教导仁顺,使民和睦;教导礼义,使民敬让。
慈爱则不遗弃亲人,和睦则无怨于人,敬让则不争于物。
三者兼备,则王道成矣。
这就是教化。
先王之所以移风易俗,还淳反素,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无不由此。
这就是要道。
第三条,尽地利,说:
人生天地之间,以衣食为命。
食不足则饥,衣不足则寒。
饥寒交迫,却希望百姓兴行礼让,这就像逆坡滚球,势不可得。
因此,古代圣王知道这一点,所以先满足百姓的衣食,然后推行教化。
衣食之所以充足,在于地利尽。
地利之所以尽,在于劝课有方。
主持这一教化的,在于地方长官。
百姓愚昧,智慧不足,必须依靠劝教,才能尽其力。
各州郡县,每到年初,必须告诫百姓,无论老少,只要能操持农具的,都要下田,按时耕种,不失农时。
播种完毕后,嘉苗需要管理,麦秋在野,蚕停于室,此时无论老少,男女都要全力劳作,如同救火、抗敌一般,才能使农夫不废其业,蚕妇得就其功。
若有游手好闲、怠惰懒散、早归晚出、好逸恶劳、不勤事业者,地方长官应将其名册上报郡县,随事加罚,以儆效尤。
这就是明宰的教化。
百亩之田,必须春耕、夏种、秋收。
然后在冬天食用。这三个季节是农业的关键。如果错过其中一个季节,粮食就无法得到和食用。所以先王告诫说:‘一个男子不耕种,天下必定有人因此挨饿;一个女子不纺织,天下必定有人因此受冻。’如果在这三个季节不努力节省事务,而让百姓荒废农业,那就是断绝百姓的生计,驱使他们走向死亡。对于贫困的家庭和没有耕牛的人家,应该鼓励他们互相帮助,使他们能够共同渡过难关。在农闲时节和阴雨天的闲暇时间,还应该教导百姓种植桑树、果树,种植蔬菜,修整园圃,饲养鸡和猪,以准备生活的必需品,供给养老的工具。治理政事不要过于琐碎,琐碎会让百姓感到烦恼;劝勉和考核也不能太简单,简单会让百姓懈怠。善于治理政事的人,必须根据时宜调整繁简的平衡。所以《诗经》说:‘不刚不柔,施政从容,百福来求。’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就必然会陷入刑罚的困境。
第四,选拔贤良,说:
天生万民,不能自我治理,所以必须设立君主来治理他们。君主不能独自治理,所以必须设置臣子来辅佐他。上至帝王,下至郡国,设置臣子得到贤才则国家治理得好,失去贤才则国家混乱,这是自然的道理,历代君王都不能改变。
现在的刺史、守令,都有僚属,都是辅佐治理的人。刺史府的官员由朝廷任命,州吏以下的官员则由地方长官自行任命。自古以来,州郡的高级官员大多只看重门第,很少选择贤良;低级官员只考察文书能力,而不问志向和品行。门第是先世的爵禄,不能保证子孙不愚昧;文书能力是外在的次要才能,不能掩盖品行的虚伪。如果在门第中得到了贤良,那就像是驾驭千里马;如果在门第中得到了愚昧,那就像是土牛木马,外表相似但实际无用,不能用来行路。如果在文书能力中得到了志向和品行,那就像是金玉般的品质,内外俱美,确实是人才;如果在文书能力中得到了虚伪,那就像是装饰朽木,一时悦目,但不能用来做栋梁。现在的选举,应当不限门第,只看是否得到合适的人。如果得到合适的人,即使是平民出身也可以成为卿相,伊尹、傅说就是这样的例子,何况州郡的职位呢?如果不是合适的人,即使是丹朱、商均这样的帝王后裔,也不能守住百里的封地,何况是公卿的后代呢?由此看来,观察人的方法是显而易见的。
凡是寻求才能的人,是因为他们可以治理百姓。如果有才能并且以正直为本,必定会用他们的才能来治理;如果有才能但以奸诈为本,将会利用他们的官职来制造混乱,怎么可能得到治理呢?所以寻求才能,必须先选择志向和品行。志向和品行好的,就举荐;志向和品行不好的,就摒弃。
而现在选择人才的人常说‘国家没有贤才,不知道举荐谁’。这是没有深思熟虑,不符合道理的说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古人说过:明主兴起,不依赖上天的辅佐;大人建立基业,不依赖后土的提拔。总是用一代的人来治理一代的事务。所以殷、周不等待稷、契这样的臣子,魏、晋不依赖萧、曹这样的辅佐。孔子说:‘十户人家的地方,必定有像我这样忠信的人。’怎么可能有万家的都城,却说没有贤才,只是寻找不勤勉,选择不审慎,或者使用不得其所,任用不尽其才,所以说没有罢了。古人说:‘千人中的优秀者称为英,万人中的优秀者称为隽。’现在能够胜任一官之职,名声传遍一邦的人,难道不是接近英隽的士人吗?只要能够勤勉审察,去虚取实,各自得到州郡中最优秀的人来任用,那么百姓无论多少,都可以治理好。谁说没有贤才!
良玉未经雕琢,与瓦石相似;名马未经驰骋,与劣马混杂。等到雕琢后晶莹剔透,驰骋后试其能力,玉石和劣马才能区分开来。那些贤士未被任用时,混在普通人中,又有什么区别呢?关键在于让他们从事事业,要求他们完成任务,才能与那些平庸之辈明显不同。从前吕望屠牛钓鱼,百里奚喂牛,宁戚敲角,管仲三次失败,当时的人们,谁会认为他们是贤才呢?等到他们登上王朝,成为霸国的重臣,经过几十年,功成名就,人们才认识到他们是奇士。于是后世称颂他们,不绝于口。那些杰出的才能,不世出的英雄,尚且不能在未遇时自异于常人,何况不如他们的人呢?如果一定要等到太公出现才任用,那么千年也不会有太公;一定要等到管仲出现才任用,那么百世也不会有管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士人必须从微末逐渐显达,功业必须从小事积累到大成,怎么可能未任用时就已经成功,未使用时就已经显达呢?如果明白这个道理,那么贤才可以寻求,士人可以选拔。得到贤才并任用他们,得到士人并使用他们,那么天下的治理,还有什么不能成就的呢?
然而善于任用官员的人必须先精简官职。官职精简,贤才容易充任,贤才容易充任,则事务无不治理;官职繁杂,必定混杂不贤之人,混杂不贤之人,则政事必有得失。所以俗话说:‘官职精简则事务精简,事务精简则百姓清明;官职繁杂则事务繁杂,事务繁杂则百姓混乱。’清浊的根源在于官职的繁简。现在官吏的数量不少。从前百姓众多事务繁广,尚且能够应付,何况现在户口减少,按照员额设置,还觉得不够。听说在下级州郡,还有兼职假官,扰乱百姓,非常不合理。像这样的人,都应该罢免,不能让他们继续任职。不仅是州郡的官员,应该选择贤才,即使是党族闾里的正长职位,也应该审慎选择,各自得到一乡的选拔,以相互监督。正长是治理百姓的基础。基础不倾斜,上层必定安稳。
凡是寻求贤才的途径,并非只有一种。然而要审慎得到贤才,必须通过任用和考核来考察。
从家庭开始,到乡党,访问他们的行为,观察他们的动机,那么人的品性就清楚了,贤与不肖就区分开了。按照这个方法来寻求,那么就不会有遗憾了。
第五,体恤狱讼,说:
人受阴阳之气而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善恶既分,赏罚随之。赏罚得当,则恶行停止而善行得到鼓励;赏罚不当,则百姓无所适从。百姓无所适从,则怨恨和叛乱之心就会产生。所以先王重视这一点,特别加以戒慎。戒慎的目的是让治理狱讼的官员,精心细致,推究事情的根源。先用五听之法,再参考证据,仔细观察情状,彻底查明隐情,使奸邪无处藏身,罪人必定得到惩罚。然后根据事情轻重施加刑罚,轻重得当,赦免过失,怜悯愚昧,得到实情不要沾沾自喜。还要根据情理调整,斟酌礼法,无不曲尽人心,远明大教,使获罪者心悦诚服。这是最好的治理方式。然而地方长官并非人人都有通识,推理求情有时难以完全做到。只能秉持至公之心,摒弃偏私之志,务必追求公正,力求公平。听察的道理,必须穷尽所见,然后依法审讯,不苛刻不暴虐,有疑问则从轻处理,未审明则不妄加惩罚,根据事情断案,狱讼不拖延。
这也是次要的。如果一个人不仁恕而肆意残暴,对待百姓如同木石,专门使用刑罚。那些巧诈的人虽然罪行明显却得以逃脱,而那些言辞软弱的人却无罪而受罚。如果有这样的情况,那就是最下等的,不是共同治理所依赖的。
现在的官员,应当勤勉于中等的标准,而向往上等的善行。如果处于下等的条规中,那么刑罚是不会赦免的。还应当深思远大的目标,念念不忘德教。先王的制度说,与其杀害无辜,不如赦免有罪;与其伤害善良,不如有利于淫邪。明确知道不能达到中庸,宁愿宽恕有罪的人,也不错误地伤害善良的人。
现在的从政者却不是这样。他们深文周纳,宁愿将善良的人置于法律之下,也不愿让有罪的人逃脱刑罚。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杀人,而是因为他们认为作为官吏宁愿残酷,可以避免后患。这是出于自私自利的心态,不考虑公正,这样奉行法律的人,都是奸人。
人是天地间最宝贵的生物,一旦死去就不能复生。然而在酷刑之下,因痛苦而自诬,得不到申辩,最终陷入刑戮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因此自古以来,设立了五听三宥的法律,明确了谨慎处理各种案件的典章,这都是非常爱护百姓的。
即使是砍伐树木、杀草、田猎不顺,尚且违背时令,损害帝王的道义;何况刑罚不公正,滥害善良的人,难道不会伤害天心、违背和气吗!天心受伤,和气受损,想要阴阳调和,四季有序,万物繁荣,百姓安乐,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句话说,一个人的叹息,王道就会因此倾覆,正是说的这个道理。所有的官员,能不谨慎吗?
如果有深奸巨猾的人,败坏风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故意违背道义的人,杀一人以利百人,以清理王化,重刑是可以的。明白这两条途径,刑政就完备了。
第六,均赋役,说:
圣人的大宝是地位。如何守住地位是仁,如何聚集人是财富。明白先王必定用财富聚集人,用仁守住地位。国家没有财富,地位就守不住。因此从五帝三王以来,都有征税的法律。虽然轻重不同,但用途是一样的。
现在逆贼未平,军费开支巨大,虽然来不及减省,以体恤百姓的疾苦,但要使赋役平均,使下面的人不匮乏。所谓平均,就是不放过豪强而征贫弱,不纵容奸巧而困住愚拙,这就是平均。所以圣人说:“平均就没有贫穷。”
然而财富的产生,其过程并不容易。纺织、纺绩,都是逐渐积累的,不是十天半月之间就能轻易完成的。必须鼓励和督促,使他们提前准备。绢乡要提前织纴,麻土要早修纺绩。提前准备,按时缴纳,这样王赋才能供应,百姓才不会困苦。
如果不提前劝诫,临时紧迫,又怕拖延,认为是自己的过错,鞭打交加,只求眼前完成任务。富商大贾,趁机牟利,有财富的人高价购买,没有财富的人借贷付息。纳税的百姓,因此受害。
租税的时候,虽然有大的规定,但至于斟酌贫富,安排先后,都是由正长负责,而由守令监督。如果斟酌得当,那么政事和谐,百姓喜悦;如果检查无方,那么官吏奸诈,百姓怨恨。
又差发徭役,大多不放在心上。导致贫弱的人或重徭而远戍,富强的人或轻使而近防。守令如此用心,不考虑体恤百姓,都是王政的罪人。
太祖非常重视这些,常常放在座右。又命令百官学习背诵。那些牧守令长,不通晓六条及计帐的,不能担任官职。
自从晋朝末年,文章竞相浮华,形成了风俗。太祖想要革除这种弊端,趁着魏帝祭庙,群臣都到齐了,于是命令绰写大诰,奏行。其词说:
中兴十一年,仲夏,各邦的诸侯,都聚集在王庭。柱国泰和群公列将,无不前来朝见。当时大稽百宪,颁布于各邦,用以安定我王度。
皇帝说:“从前尧命令羲和,治理百官。舜命令九官,各种事业都兴盛。武丁命令说,号称高宗。这是多么美好啊,我应当效仿。你们有地位,都来到我太祖的庭前,我将任命你们官职。”
六月丁巳,皇帝朝见于太庙,所有的官员,无不各就各位。
皇帝说:“咨询我的元辅、群公、列将、诸侯、卿士、庶尹、御事,我恭敬地发布祖宗的灵命,考察先王的典训,向你们在位的人发布大诰。
从前我太祖神皇,承受天命,创立我皇基。烈祖景宗,开拓四方,奠定武功。到了文祖,广施文德,武考也不失其旧。从那以后,衰败的弊端,在东丘兴起大难,我们的百姓,都陷入涂炭。
只有我一人,继承下武,日夜敬畏,如同涉过大川,不知如何渡过。因此考察帝典,揆度王廷,拯救我百姓的疾苦。
那些哲王,给我彝训,说天生众民,不能自我治理,上帝降下睿圣,立元后以治理。当时元后不能独自治理,广泛寻求明德,命令诸侯群吏以辅佐。
因此天的命令给诸侯,诸侯的命令给官员,都是为了体恤百姓,不是为了安逸。诸侯是元首,百姓是趾,股肱是辅弼。上下一体,各司其职,这样才能达到皇极。
所以彝训说:“后能艰难其后,臣能艰难其臣,政事才能治理。”现在我一人,承受天的福佑,已经登上元后之位。股肱诸侯又服从我国家的命令,无不各守其职。
唉,后不能艰难其后,臣不能艰难其臣,政事怎能不败坏,呜呼艰难啊!你们在位的人,要恭敬听命。”
皇帝说:“柱国,四海不安,已经两纪。天未断绝我太祖列祖之命,赐给我元辅。国家将坠,你是栋梁。皇之弗极,你作相。百揆失度,你作大录。
你要允文允武,克明克乂,发扬七德,广施九功,平定暴乱,安抚我苍生,广施于九土。如同伊尹在商,周有吕尚,说之相丁,用以保我无疆之祚。”
皇帝说:“群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你们作我的鼎足,以辅佐我。宰是天官,协调六职。尉是司武,武在止戈。徒是司众,敬施五教。空是司土,利用厚生。
这三事,如同三阶在天;这四辅,如同四时成岁。天工人代。”
皇帝说:“列将,你们如同鹰扬,作我的爪牙,寇贼奸宄,蛮夷猾夏,你们去征讨,以惠安抚,以威监督。刑期于无刑,万邦安宁。使八表之内,无不服从我的命令,这是你们的功劳。
皇帝说:“各邦诸侯,你们守土,作民父母。百姓不胜其饥,所以先王重农;不胜其寒,所以先王贵女功。百姓不孝慈,则骨肉之恩薄;不敦于礼让,则争夺之萌生。
这六物,实为教本。呜呼!为上在宽,宽则民怠。齐之以礼,不刚
不柔, 稽极于道。”
皇帝说:“卿士、庶尹、凡百御事,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庶尹惟日,御事惟时。岁月日时,罔易其度,百宪咸贞,庶绩其凝。呜呼!惟若王官,陶均万国,若天之有斗,斟元气,酌阴阳,弗失其和,苍生永赖;悖其序,万物以伤。时惟艰哉!”
皇帝说:“惟天地之道,一阴一阳;礼俗之变,一文一质。爰自三五,以迄于兹,匪惟相革,惟其救弊,匪惟相袭,惟其可久。惟我有魏,承乎周之末流,接秦汉遗弊,袭魏晋之华诞,五代浇风,因而未革,将以穆俗兴化,庸可暨乎。嗟我公辅、庶僚、列侯,朕惟否德,其一心力,祗慎厥艰,克遵前王之丕显休烈,弗敢怠荒。咨尔在位,亦协乎朕心,惇德允元,惟厥难是务。克捐厥华,即厥实,背厥伪,崇厥诚。勿愆勿忘,一乎三代之彝典,归于道德仁义,用保我祖宗之丕命。荷天之休,克绥我万方,永康我黎庶。戒之哉!戒之哉!朕言不再。”
柱国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惟三五之王,率繇此道,用臻于刑措。自时厥后,历千载而未闻。惟帝念功,将反叔世,逖致于雍。庸锡降丕命于我群臣。博哉王言,非言之难,行之实难。罔不有初,鲜克有终。商书曰:“终始惟一,德乃日新。”惟帝敬厥始,慎厥终,以跻日新之德,则我群臣,敢不夙夜对扬休哉。惟兹大谊,未光于四表,以迈种德,俾九域幽遐,咸昭奉元后之明训,率迁于道,永膺无疆之休。”
帝曰:“钦哉。”
自是之后,文笔皆依此体。
绰性俭素,不治产业,家无余财。以海内未平,常以天下为己任。博求贤俊,共弘治道,凡所荐达,皆至大官。太祖亦推心委任,而无间言。太祖或出游,常预署空纸以授绰,若须有处分,则随事施行,及还,启之而已。绰尝谓治国之道,当爱民如慈父,训民如严师。每与公卿议论,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积思劳倦,遂成气疾。十二年,卒于位,时年四十九。
太祖痛惜之,哀动左右。及将葬,乃谓公卿等曰:“苏尚书平生谦退,敦尚俭约。吾欲全其素志,便恐悠悠之徒,有所未达;如其厚加赠谥,又乖宿昔相知之道。进退惟谷,孤有疑焉。”尚书令史麻瑶越次而进曰:“昔晏子,齐之贤大夫,一狐裘三十年。及其死也,遗车一乘。齐侯不夺其志。绰既操履清白,谦挹自居,愚谓宜从俭约,以彰其美。”太祖称善,因荐瑶于朝廷。及绰归葬武功,唯载以布车一乘。太祖与群公,皆步送出同州郭门外。太祖亲于车后酹酒而言曰:“尚书平生为事,妻子兄弟不知者,吾皆知之。惟尔知吾心,吾知尔意。方欲共定天下,不幸遂舍我去,奈何!”因举声恸哭,不觉失卮于手。至葬日,又遣使祭以太牢,太祖自为其文。
绰又着佛性论、七经论,并行于世。明帝二年,以绰配享太祖庙庭。子威嗣。
威少有父风,袭爵美阳伯。娶晋公护女新兴公主,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怀道县公。建德初,稍迁御伯下大夫。大象末,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开皇初,以绰著名前代,乃下诏曰:“昔汉高钦无忌之义,魏武挹子干之风,前代名贤,后王斯重。魏故度支尚书、美阳伯苏绰,文雅政事,遗迹可称。展力前王,垂声着绩。宜开土宇,用旌善人。”于是追封邳国公,邑二千户。
绰弟椿,字令钦。性廉慎,沉勇有决断。正光中,关右贼乱,椿应募讨之,授荡寇将军。累功(封)迁奉朝请、厉威将军、中散大夫,赐爵美阳子,加都督、持节、平西将军、太中大夫。大统初,拜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赐姓贺兰氏。四年,出为武都郡守。改授西夏州长史,除帅都督,行弘农郡事。椿当官强济,特为太祖所知。十四年,置当州乡帅,自非乡望允当众心,不得预焉。乃令驿追椿领乡兵。其年,破盘头氐有功,除散骑常侍,加大都督。十六年,征随郡,军还,除武功郡守。既为本邑,以清俭自居,小大之政,必尽忠恕。寻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为侯。武成二年,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保定三年,卒。子植嗣。
史臣曰:书云:“惟后非贤弗乂,惟贤非后罔食”。是以知人则哲,有国之所先;用之则行,为下之常道。若乃庖厨、胥靡、种德、微管之臣,罕闻于世;黜鲁、逐荆、抱关、执戟之士,无乏于时。斯固典慕所以昭则,风雅所以兴刺也。诚能监前事之得丧,劳虚己于吐握,其知贤也必用,其授爵也勿疑,则舜禹汤武之德可连衡矣,稷契伊吕之流可比肩矣。
太祖提剑而起,百度草创。施约法之制于竞逐之辰,修治定之礼于鼎峙之日。终能斲雕为朴,变奢从俭,风化既被,而下肃上尊;疆埸屡扰,而内亲外附。斯盖苏令绰之力也。名冠当时,庆流后嗣,宜哉。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周书-列传-卷二十三-注解
苏绰:苏绰,字令绰,武功人,北魏侍中苏则的九世孙。苏绰以博学多才、精通筭术著称,历任行台郎中、大行台左丞等职,参与制定文案程序、计帐户籍之法,对北魏的政治制度有重要影响。
武功:武功,古代地名,今陕西省武功县一带,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文化中心。
筭术:筭术,古代数学的一种,主要指计算、算术,涉及天文、历法、测量等领域。
行台郎中:行台郎中,古代官职名,行台是中央派出地方的临时机构,郎中是其下属官员,负责文书、行政等事务。
大行台左丞:大行台左丞,古代高级官职,大行台是中央派出地方的临时机构,左丞是其副职,负责协助处理军政事务。
六条诏书:六条诏书,苏绰为北魏太祖制定的六条治国纲领,包括治心、敦教化、尽地利等内容,旨在加强国家治理和民生改善。
治心:治心,苏绰提出的治国理念之一,强调统治者应先修身养性,清心寡欲,以达到治理国家的目的。
敦教化:敦教化,苏绰提出的治国理念之一,强调通过教育和道德教化来改善社会风气,促进社会和谐。
尽地利:尽地利,苏绰提出的治国理念之一,强调充分利用土地资源,发展农业,保障民生。
三农:指春、夏、秋三个农事季节,即春耕、夏耘、秋收。
生生之资:指维持生活的基本物资。
养老之具:指供养老年人的物资和条件。
布政优优:指施政宽和,不刚不柔,恰到好处。
刑辟:指刑罚和法律。
擢贤良:选拔有才能和德行的人。
门资:指家族背景和世袭的爵位。
刀笔:指文书工作,引申为文职官员。
伊尹、傅说:伊尹是商朝的名相,傅说是商王武丁的贤臣,两人都是出身低微但才能卓越的代表。
丹朱、商均:丹朱是尧的儿子,商均是舜的儿子,两人都是帝王的后裔但无才无德。
吕望:即姜子牙,周朝开国功臣,曾以屠夫和钓鱼为生。
百里奚:春秋时期秦国的名相,曾以养牛为生。
管夷吾:即管仲,春秋时期齐国的名相,曾三次战败。
五听:古代审理案件时,通过听言辞、观颜色、察气息、观动作、听声音来判断案情。
赦过矜愚:宽恕过失,怜悯愚昧。
五听三宥:古代司法制度中的一种审判方法,五听指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三宥指对犯罪者进行三次宽恕。
庶狱:指普通的刑事案件。
帝道:指帝王的治国之道。
天心:指天意或天道。
和气:指天地间的和谐之气。
王道:指以仁德治国的理想政治。
背道:指违背正道的行为。
王化:指帝王的教化。
均赋役:指公平地分配赋税和徭役。
圣人之大宝:指圣人所珍视的宝贵之物,即地位和权力。
仁:指仁爱、仁慈的道德品质。
财:指财富。
五三:指古代的五帝三王。
豪强:指有权势的富人。
奸巧:指奸诈狡猾的人。
愚拙:指愚笨的人。
织纴纺绩:指纺织工作。
正长:指地方官员。
守令:指地方行政长官。
徭役:指古代百姓为官府提供的无偿劳动。
太祖:指北周的开国皇帝宇文泰。
大诰:指皇帝发布的重大文告。
柱国:古代官职名,位高权重。
元辅:指朝廷中的重要辅佐大臣。
百辟:指百官。
卿士:指朝廷中的高级官员。
庶尹:指地方官员。
御事:指处理政务的官员。
彝训:指古代帝王的训诫。
股肱:比喻重要的辅佐大臣。
皇极:指帝王的最高准则。
鼎足:比喻三方并立的局面。
天官:指掌管天文的官员。
司武:指掌管军事的官员。
司众:指掌管民众事务的官员。
司土:指掌管土地的官员。
三事:指天、地、人三才。
四辅:指辅佐帝王的四位重臣。
鹰扬:比喻勇猛的将领。
爪牙:比喻得力的助手。
蛮夷猾夏:指外族侵扰中原。
八表:指八方。
守土:指守护领土。
女功:指妇女的纺织工作。
孝慈:指孝顺和慈爱。
礼让:指礼仪和谦让。
六物:指六种基本的教育内容。
稽极于道:指遵循至极的道理,即最高的道德标准。
卿士、庶尹、凡百御事:卿士指高级官员,庶尹指地方官员,凡百御事指各种事务官员。
王省惟岁:王省指君主的反省,惟岁表示每年一次。
庶绩其凝:庶绩指各种政绩,凝指凝聚、稳固。
陶均万国:陶均指治理、调和,万国指天下各国。
斟元气:斟指调和,元气指宇宙的根本力量。
酌阴阳:酌指调和,阴阳指宇宙的两种对立统一的力量。
苍生永赖:苍生指百姓,永赖指永远依赖。
悖其序:悖指违背,序指秩序。
礼俗之变:礼俗指礼仪风俗,变指变化。
爰自三五:爰指从,三五指三皇五帝。
匪惟相革:匪惟指不仅,相革指相互变革。
惟其救弊:惟其指只有,救弊指挽救弊端。
匪惟相袭:匪惟指不仅,相袭指相互继承。
惟其可久:惟其指只有,可久指可以长久。
穆俗兴化:穆俗指使风俗淳厚,兴化指振兴教化。
惇德允元:惇德指厚德,允元指诚信。
克捐厥华:克捐指舍弃,厥华指浮华。
即厥实:即指接近,厥实指实际。
背厥伪:背指背离,厥伪指虚伪。
崇厥诚:崇指崇尚,厥诚指诚信。
三代之彝典:三代指夏、商、周,彝典指常典、法典。
荷天之休:荷指承受,天之休指上天的福佑。
克绥我万方:克绥指能够安定,万方指天下。
永康我黎庶:永康指永远安康,黎庶指百姓。
亶聪明作元后:亶指确实,聪明指智慧,元后指君主。
用臻于刑措:用臻指达到,刑措指刑罚不用。
逖致于雍:逖致指达到,雍指和谐。
庸锡降丕命:庸锡指赐予,丕命指大命。
博哉王言:博哉指广博,王言指君主的言论。
终始惟一:终始指始终,惟一指专一。
德乃日新:德指道德,日新指每日更新。
钦哉:钦哉表示敬重。
文笔皆依此体:文笔指文章风格,依此体指按照这种风格。
俭素:俭素指节俭朴素。
治产业:治产业指经营产业。
博求贤俊:博求指广泛寻求,贤俊指贤能之士。
共弘治道:共弘指共同弘扬,治道指治国之道。
荐达:荐达指推荐和提拔。
推心委任:推心指推心置腹,委任指信任任用。
无间言:无间言指没有隔阂的言论。
预署空纸:预署指预先签署,空纸指空白纸张。
处分:处分指处理事务。
启之而已:启之指报告,而已表示仅仅如此。
气疾:气疾指因劳累过度而得的疾病。
哀动左右:哀动指悲痛感动,左右指身边的人。
谦退:谦退指谦逊退让。
敦尚俭约:敦尚指崇尚,俭约指节俭。
悠悠之徒:悠悠指世俗之人,之徒指这些人。
厚加赠谥:厚加指丰厚地给予,赠谥指追赠谥号。
乖宿昔相知之道:乖指违背,宿昔指过去,相知之道指相互了解的原则。
进退惟谷:进退指进退两难,惟谷指陷入困境。
孤有疑焉:孤指我,有疑焉指有疑问。
越次而进:越次指超越次序,而进指上前。
遗车一乘:遗车指留下的车辆,一乘指一辆。
操履清白:操履指操守,清白指廉洁。
谦挹自居:谦挹指谦逊,自居指自处。
彰其美:彰指彰显,其美指他的美德。
布车:布车指简陋的车辆。
酹酒:酹酒指洒酒祭奠。
恸哭:恸哭指悲痛大哭。
失卮:失卮指失手掉落酒杯。
太牢:太牢指古代祭祀用的牛、羊、猪三牲。
配享:配享指在祭祀中配享祭祀。
嗣:嗣指继承。
少有父风:少有指少有,父风指父亲的风范。
袭爵:袭爵指继承爵位。
拜车骑大将军:拜指任命,车骑大将军指高级武官。
仪同三司:仪同三司指与三司同等的礼仪待遇。
进爵:进爵指晋升爵位。
开府仪同大将军:开府仪同大将军指开府仪同三司的高级武官。
追封:追封指死后追封爵位。
邑二千户:邑指封地,二千户指封地的户数。
廉慎:廉慎指廉洁谨慎。
沉勇有决断:沉勇指沉着勇敢,有决断指有决断力。
应募:应募指响应招募。
授荡寇将军:授指任命,荡寇将军指武官名。
累功:累功指累积功劳。
封:封指封爵。
赐姓:赐姓指赐予姓氏。
当官强济:当官指担任官职,强济指能力强。
乡望:乡望指乡里的声望。
允当众心:允当指符合,众心指众人的心意。
驿追:驿追指通过驿站追召。
破盘头氐:破指击败,盘头氐指少数民族。
散骑常侍:散骑常侍指高级文官。
大都督:大都督指高级武官。
清俭自居:清俭指清廉节俭,自居指自处。
忠恕:忠恕指忠诚和宽恕。
使持节:使持节指持节出使。
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指高级武官。
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仪同三司指与三司同等的礼仪待遇。
史臣曰:史臣曰指史官的评论。
惟后非贤弗乂:惟后指只有君主,非贤弗乂指没有贤才不能治理。
惟贤非后罔食:惟贤指只有贤才,非后罔食指没有君主不能得到俸禄。
知人则哲:知人指了解人,则哲指就是明智。
有国之所先:有国指治理国家,所先指首要之事。
用之则行:用之指任用他们,则行指就能实行。
为下之常道:为下指作为下属,常道指常理。
庖厨、胥靡、种德、微管之臣:庖厨指厨师,胥靡指奴隶,种德指培养德行,微管指小官。
黜鲁、逐荆、抱关、执戟之士:黜鲁指罢免鲁国,逐荆指驱逐楚国,抱关指守关,执戟指持戟。
典慕:典慕指典范和仰慕。
风雅:风雅指风度和雅致。
兴刺:兴刺指讽刺。
监前事之得丧:监前事指借鉴前事,得丧指得失。
劳虚己于吐握:劳虚己指劳苦自己,吐握指吐哺握发。
知贤也必用:知贤指了解贤才,必用指一定任用。
授爵也勿疑:授爵指授予爵位,勿疑指不要怀疑。
舜禹汤武:舜禹汤武指古代圣王。
稷契伊吕:稷契伊吕指古代贤臣。
提剑而起:提剑而起指拿起剑起义。
百度草创:百度指各种制度,草创指初创。
施约法之制:施约法指施行简约的法律,制指制度。
竞逐之辰:竞逐指竞争,辰指时机。
修治定之礼:修治定指修定,礼指礼仪。
鼎峙之日:鼎峙指鼎立,日指时期。
斲雕为朴:斲雕指雕刻,为朴指变为朴素。
变奢从俭:变奢指改变奢侈,从俭指崇尚节俭。
风化既被:风化指风俗教化,既被指已经普及。
下肃上尊:下肃指下属恭敬,上尊指上级尊贵。
疆埸屡扰:疆埸指边疆,屡扰指屡次侵扰。
内亲外附:内亲指内部亲近,外附指外部归附。
苏令绰:苏令绰指苏绰。
名冠当时:名冠指名声冠绝,当时指当时。
庆流后嗣:庆流指福泽流传,后嗣指后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周书-列传-卷二十三-评注
苏绰是北魏时期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他的治国理念和实践对北魏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本文通过对苏绰生平事迹的描述,展现了他博学多才、精通筭术的才能,以及他在政治上的卓越贡献。
苏绰的治国理念主要体现在他提出的六条诏书中,其中‘治心’、‘敦教化’、‘尽地利’等思想,不仅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主要问题,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治国经验。‘治心’强调统治者应先修身养性,清心寡欲,以达到治理国家的目的。这一思想体现了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强调了统治者道德修养的重要性。
‘敦教化’则强调通过教育和道德教化来改善社会风气,促进社会和谐。苏绰认为,社会的治乱兴亡,无不皆由所化也。他主张通过教化来改变民众的思想和行为,使之趋向于善,从而达到社会和谐的目的。这一思想与儒家‘教化’理念一脉相承,强调了教育在社会治理中的重要作用。
‘尽地利’则强调充分利用土地资源,发展农业,保障民生。苏绰认为,衣食是民生的根本,只有保障了民众的基本生活需求,才能进一步推行教化和治理。他主张通过劝课有方、合理分配土地资源,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保障民众的生活。这一思想体现了古代中国‘以农为本’的传统观念,强调了农业在国家经济中的基础地位。
苏绰的治国理念不仅在当时得到了北魏太祖的高度认可,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治国经验。他的思想深刻影响了北魏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发展,为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增添了重要的一笔。通过对苏绰生平事迹和治国理念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古代中国政治思想的发展脉络,以及其在现代社会中的现实意义。
这段古文主要讨论了农业、政治、选贤任能以及司法公正等几个方面的问题,反映了古代中国社会的治理理念和实践。
首先,文中强调了农业的重要性,指出春、夏、秋三个农事季节是农业的关键时期,若错过任何一个季节,粮食就无法收获。这反映了古代中国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结构,农业的兴衰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稳定和人民的生计。文中引用了先王的告诫,强调不耕不织会导致饥寒,进一步凸显了农业在国家治理中的核心地位。
其次,文中提出了为政的原则,主张施政不宜过于繁琐,也不宜过于简略,应当在繁琐与简略之间找到平衡。这种中庸之道的思想贯穿于中国古代的政治哲学中,强调施政的灵活性和适应性。文中引用《诗经》中的‘不刚不柔,布政优优’,进一步阐释了这一理念。
在选贤任能方面,文中批评了当时选拔官员过于注重门第和文书能力,而忽视了德行和才能的现象。作者主张选拔官员应当以德行为本,才能为辅,强调‘志行善者则举之,志行不善者则去之’。这种选贤任能的理念在中国古代政治中占有重要地位,反映了对官员道德品质的高度重视。
文中还列举了伊尹、傅说、吕望、百里奚、管仲等历史人物,说明贤才往往出身低微,但通过努力和机遇,最终成为国家的栋梁。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思想,体现了古代中国对人才的重视和选拔机制的灵活性。
最后,文中讨论了司法公正的问题,强调审理案件应当‘精心悉意,推究事源’,通过‘五听’等方法来判断案情,做到‘赦过矜愚,得情勿喜’。这种司法理念强调公正和人性化,主张在审理案件时要充分考虑情理,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集中体现了古代中国的治国理念,涵盖了农业、政治、选贤任能、司法公正等多个方面,反映了古代中国社会对治理的深刻思考和丰富实践。这些理念不仅在历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也对现代社会的治理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这段古文主要讨论了古代政治中的两个重要方面:刑罚的公正性和赋役的公平性。首先,作者强调了刑罚的公正性,指出不仁恕而肆其残暴的统治者会导致社会的不公和混乱。作者引用先王的制度,主张宁可赦免有罪之人,也不可冤枉无辜,体现了古代法律中的人道主义精神。同时,作者批评了当时一些官员为了自保而滥用刑罚的行为,认为这种做法不仅伤害了百姓,也违背了天理。
其次,作者讨论了赋役的公平性,指出圣人治国应以仁爱为本,通过公平的赋役制度来聚拢人心。作者批评了当时一些地方官员在征税和徭役分配中的不公行为,认为这种做法会导致贫富差距的扩大和社会的不稳定。作者主张应通过劝课和预营理的方式,确保百姓能够按时完成赋役,避免临时逼迫和捶扑的现象。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古文体现了古代中国政治思想中的仁政理念和法治精神。作者通过对刑罚和赋役的讨论,强调了统治者应以民为本,注重公平和正义,体现了儒家思想中的仁爱和礼治观念。同时,作者也表达了对当时政治腐败和社会不公的批评,反映了古代知识分子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和反思。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古文语言简练,逻辑严密,通过对比和举例的方式,生动地展现了古代政治中的种种弊端和理想的政治状态。作者在文中多次引用先王的制度和圣人的言论,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和权威性。同时,作者在批评时政时,语气严厉而不失理性,体现了古代知识分子对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古文不仅反映了北周时期的社会政治状况,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政治经验和教训。作者通过对刑罚和赋役的讨论,揭示了古代政治中的一些普遍问题,如官员的腐败、社会的不公等,这些问题在历史上反复出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作者提出的仁政理念和法治精神,也为后世的政治改革提供了理论依据和思想资源。
这段古文选自《周书·苏绰传》,主要记载了苏绰的生平事迹及其在政治、文化上的贡献。苏绰是北魏时期的重要政治家和文化人物,他以节俭朴素、勤政爱民著称,深受太祖宇文泰的信任和重用。
文本开篇通过皇帝的诏令,强调了遵循天地之道、调和阴阳的重要性,指出只有遵循自然规律,才能使国家安定、百姓安康。这一段体现了古代中国哲学中的天人合一思想,强调了君主应当以道德仁义治国,遵循三代之彝典,归于道德仁义。
接着,文本详细描述了苏绰的生平事迹。苏绰以节俭朴素著称,不治产业,家无余财,常以天下为己任。他博求贤俊,共弘治道,凡所荐达,皆至大官。太祖宇文泰对他推心委任,无间言。苏绰的治国理念是爱民如慈父,训民如严师,每与公卿议论,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这种勤政爱民的精神,体现了古代中国政治文化中的民本思想。
苏绰的去世,令太祖宇文泰深感痛惜。太祖在苏绰的葬礼上,亲自酹酒,表达了对苏绰的深切怀念和对其治国理念的认同。苏绰的葬礼从俭,体现了其一生节俭朴素的生活态度。太祖的悲痛和葬礼的简朴,进一步凸显了苏绰在政治和文化上的重要地位。
文本最后提到苏绰的著作《佛性论》、《七经论》,并行于世,显示了他在文化上的贡献。苏绰的子孙也继承了他的风范,继续在政治和文化上有所作为。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对苏绰生平事迹的描述,展现了古代中国政治文化中的民本思想、节俭朴素的生活态度以及勤政爱民的治国理念。苏绰的形象不仅是一个政治家,更是一个文化典范,他的思想和行为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