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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魏纪-魏纪十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魏纪-魏纪十-原文

起玄黓敦牂,尽瘀逢涒滩,凡三年。

元皇帝下景元三年(壬午,公元二六二年)

秋,八月,乙酉,吴主立皇后硃氏,硃公主之女也。戊子,立子为太子。

汉大将军姜维将出军,右车骑将军廖化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约之谓也。智不出敌而力少于寇,用之无厌,将何以存!”冬,十月,维入寇洮阳,邓艾与战于侯和,破之,维退住沓中。初,维以羁旅依汉,身受重任,兴兵累年,功绩不立。黄皓用事于中,与右大将军阎宇亲善,阴欲废维树宇。维知之,言于汉主曰:“皓奸巧专恣,将败国家,请杀之!”汉主曰:“皓趋走小臣耳,往董允每切齿,吾常恨之,君何足介意!”维见皓枝附叶连,惧于失言,逊辞而出,汉主敕皓诣维陈谢。维由是自疑惧,返自洮阳,因求种麦沓中,不敢归成都。

吴主以濮阳兴为丞相,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为左右御史大夫。初,兴为会稽太守,吴主在会稽,兴遇之厚;左将军张布尝为会稽王左右督将,故吴主即位,二人皆贵宠用事;布典宫省,兴关军国,以佞巧更相表里,吴人失望。吴主喜读书,欲与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讲论,张布以昭、冲切直,恐其入侍,言己阴过,固谏止之。吴主曰:“孤之涉学,群书略遍,但欲与昭等讲习旧闻,亦何所损!君特当恐昭等道臣下奸慝,故不欲令入耳。如此之事,孤已自备之,不须昭等然后乃解也。”布惶恐陈谢,且言惧妨政事。吴主曰:“王务、学业,其流各异,不相妨也。此无所为非,而君以为不宜,是以孤有所及耳。不图君今日在事更行此于孤也,良甚不取!”布拜表叩头。吴主曰:“聊相开悟耳,何至叩头乎!如君之忠诚,远近所知,吾今日之巍巍,皆君之功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君其终之!”然吴主恐布疑惧,卒如布意,废其讲业,不复使昭等入。

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与陈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琅邪王戎、沛人刘伶特相友善,号竹林七贤。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

阮籍为步兵校尉,其母卒,籍方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毁瘠骨立。居丧,饮酒无异平日。司隶校尉何曾恶之,面质籍于司马昭座曰:“卿纵情、背礼、败俗之人,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曹,不可长也!”因谓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听阮籍以重哀饮酒食肉于公座,何以训人!宜摈之四裔,无令污染华夏。”昭爱籍才,常拥护之。曾,夔之子也。阮咸素幸姑婢;姑将婢去,咸方对客,遽借客马而追之,累骑而还。刘伶嗜酒,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曰:“死便埋我。”当时士大夫皆以为贤,争慕效之,谓之放达。钟会方有宠于司马昭,闻嵇康名而造之,康箕踞而锻,不为之礼。会将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遂深衔之。山涛为吏部郎,举康自代。康与涛书,自说不堪流俗,而非薄汤、武。昭闻而怒之。康与东平吕安亲善,安兄巽诬安不孝,康为证其不然。会因谮“康尝欲助毌丘俭,且安、康有盛名于世,而言论放荡,害时乱教,宜因此除之。”昭遂杀安及康。康尝诣隐者汲郡孙登,登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司马昭患姜维数为寇,官骑路遗求为刺客入蜀,从事中郎荀勖曰:“明公为天下宰,宜杖正义以伐违贰,而以刺客除贼,非所以刑于四海也。”昭善之。勖,爽之曾孙也。

昭欲大举伐汉,朝臣多以为不可,独司隶校尉钟会劝之。昭谕众曰:“自定寿春已来,息役六年,治兵缮甲,以拟二虏。今吴地广大而下湿,攻之用功差难,不如先定巴蜀,三年之后,因顺流之势,水陆并进,此灭虢取虞之势也。计蜀战士九万,居守成都及备他境不下四万,然则馀众不过五万。今绊姜维于沓中,使不得东顾,直指骆谷,出其空虚之地以袭汉中,以刘禅之暗,而边城外破,士女内震,其亡可知也。”乃以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征西将军邓艾以为蜀未有衅,屡陈异议;昭使主簿师纂为艾司马以谕之,艾乃奉命。

姜维表汉主:“闻钟会治兵关中,欲规进取,宜并遣左右车骑张翼、廖化,督诸军分护阳安关口及阴平之桥头,以防未然。”黄皓信巫鬼,谓敌终不自致,启汉主寝其事,群臣莫知。

元皇帝下景元四年(癸未,公元二六三年)

春,二月,复命司马昭进爵位如前,又辞不受。

吴交趾太守孙谞贪暴,为百姓所患;会吴主遣察战邓荀至交趾,荀擅调孔爵三十头送建业,民惮远役,因谋作乱。夏,五月,郡吏吕兴等杀讠胥及荀,遣使来请太守及兵,九真、日南皆应之。

诏诸军大举伐汉,遣征西将军邓艾督三万馀人自狄道趣甘松、沓中,以连缀姜维;雍州刺史诸葛绪督三万馀人自祁山趣武街桥头,绝维归路;钟会统十馀万众分从斜谷、骆谷、子午谷趣汉中。以廷尉卫瓘持节监艾、会军事,行镇西军司。瓘,觊之子也。

会过幽州刺史王雄之孙戎,问“计将安出?”戎曰:“道家有言,‘为而不恃。’非成功难,保之难也。”或以问参相国军事平原刘寔曰:“钟、邓其平蜀乎?”寔曰:“破蜀必矣,而皆不还。”客问其故,

寔笑而不答。

秋,八月,军发洛阳,大赉将士,陈师誓众。将军邓敦谓蜀未可讨,司马昭斩以徇。

汉人闻魏兵且至,乃遣廖化将兵诣沓中,为姜维继援,张翼、董厥等诣阳安关口,为诸围外助。大赦,改元炎兴。敕诸围皆不得战,退保汉、乐二城,城中各有兵五千人。翼、厥北至阴平,闻诸葛绪将向建威,留住月馀待之。钟会率诸军平行至汉中。九月,钟会使前将军李辅统万人围王含于乐城,护军荀恺围蒋斌于汉城。会径过西趣阳安口,遣人祭诸葛亮墓。

初,汉武兴督蒋舒在事无称,汉朝令人代之,使助将军傅佥守关口,舒由是恨。钟会使护军胡烈为前锋,攻关口。舒诡谓佥曰:“今贼至不击而闭城自守,非良图也。”佥曰:“受命保城,惟全为功;今违命出战,若丧师负国,死无益矣。”舒曰:“子以保城获全为功,我以出战克敌为功,请各行其志。”遂率其众出。佥谓其战也,不设备。舒率其众迎降胡烈,烈乘虚袭城,佥格斗而死,佥,肜之子也。钟会闻关口已下,长驱而前,大得库藏积谷。

邓艾遣天水太守王颀直攻姜维营,陇西太守牵弘邀其前,金城太守杨欣趣甘松。维闻钟会诸军已入汉中,引兵还。欣等追蹑于强川口,大战,维败走。闻诸葛绪已塞道屯桥头,乃从孔函谷入北道,欲出绪后;绪闻之,却还三十里。维入北道三十馀里,闻绪军却,寻还,从桥头还,绪趣截维,较一日不及。维遂还至阴平,合集士众,欲赴关城;未到,闻其已破,退趣白水,遇廖化、张翼、董厥等,合兵守剑阁以拒会。

安国元侯高柔卒。

冬,十月,汉人告急于吴。甲申,吴主使大将军丁奉督诸军向寿春;将军留平就施绩于南郡,议兵所向;将军丁封、孙异如沔中,以救汉。

诏以征蜀诸将献捷交至,复命大将军昭进位,爵赐一如前诏,昭乃受命。

昭辟任城魏舒为相国参军。初,舒少时迟钝质朴,不为乡亲所重,从叔父事部郎衡,有名当世,亦不知之,使守水碓,每叹曰;“舒堪数百户长,我愿毕矣!”舒亦不以介意,不为皎厉之事。唯太原王乂谓舒曰:“卿终当为台辅。”常振其匮乏,舒受而不辞。年四十馀,郡举上计掾,察孝廉。宗党以舒无学业,劝令不就,可以为高。舒曰:“若试而不中,其负在我,安可虚窃不就之高以为己荣乎!”于是自课,百日习一经,因而对策升第,累迁后将军钟毓长史。毓每与参佐射,舒常为画筹而已;后遇朋人不足,以舒满数,舒容范闲雅,发无不中,举坐愕然,莫有敌者。毓叹而谢曰:“吾之不足以尽卿才,有如此射矣,岂一事哉!”及为相国参军,府朝碎务,未尝见是非;至于废兴大事,众人莫能断者,舒徐为筹之,多出众议之表。昭深器重之。

癸卯,立皇后卞氏,昭烈将军秉之孙也。

邓艾进至阴平,简选精锐,欲与诸葛绪自江油趣成都。绪以本受节度邀姜维,西行非本诏,遂引军向白水,与钟会合。会欲专军势,密白绪畏懦不进,槛车征还,军悉属会。

姜维列营守险,会攻之,不能克;粮道险远,军食乏,欲引还。邓艾上言:“贼已摧折,宜遂乘之。若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馀里,奇兵冲其腹心,出其不意,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遂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馀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濒于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油,蜀守将马邈降。诸葛瞻督诸军拒艾,至涪,停住不进。尚书郎黄崇,权之子也,屡劝瞻宜速行据险,无令敌得入平地,瞻犹豫未纳;崇再三言之,至于流涕,瞻不能从。艾遂长驱而前,击破瞻前锋,瞻退往绵竹。艾以书诱瞻曰:“若降者,必表为琅邪王。”瞻怒,斩艾使,列阵以待艾。艾遣子惠唐亭候忠等出其右,司马师纂等出其左。忠、纂战不利,并引还,曰:“贼未可击!”艾怒曰:“存亡之分,在此一举,何不可之有!”叱忠、纂等,将斩之。忠、纂驰还更战,大破,斩瞻及黄崇。瞻子尚叹曰:“父子荷国重恩,不早斩黄皓,使败国殄民,用生何为!”策马冒阵而死。

汉人不意魏兵卒至,不为城守调度;闻艾已入平土,百姓扰扰,皆迸山野,不可禁制。汉主使群臣会议,或以为蜀之与吴,本为与国,宜可奔吴;或以为南中七郡,阻险斗绝,易以自守,宜可奔南。光禄大夫谯周以为:“自古以来,无寄他国为天子者,今若入吴国,亦当臣服。且治政不殊,则大能吞小,此数之自然也。由此言之,则魏能并吴,吴不能并魏明矣。等为称臣,为小孰与为大!再辱之耻何与一辱!且若欲奔南,则当早为之计,然后可果。今大敌已近,祸败将及,群小之心,无一可保,恐发足之日,其变不测,何至南之有乎!”或曰:“今艾已不远,恐不受降,如之何?”周曰:“方今东吴未宾,事势不得不受,受之不得不礼。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请身诣京都,以古义争之。”众人皆从周议。汉主犹欲入南,狐疑未决。周上疏曰:“南方远夷之地,平常无所供为,犹数反叛,自丞相亮以兵威逼之,穷乃率从。今若至南,外当拒敌,内供服御,费用张广,他无所取,耗损诸夷,其叛必矣!”汉主乃遣侍

中张绍等奉玺绶以降于艾。

北地王谌怒曰:“若理穷力屈,祸败将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可也,奈何降乎!”

汉主不听。

是日,谌哭于昭烈之庙,先杀妻子,而后自杀。

张绍等见邓艾于雒,艾大喜,报书褒纳。

汉主遣太仆蒋显别敕姜维使降钟会,又遣尚书郎李虎送士民簿于艾,户二十八万,口九十四万,甲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

艾至成都城北,汉主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馀人,面缚舆榇诣军门。

艾持节解缚焚榇,延请相见;检御将士,无得虏略,绥纳降附,使复旧业;辄依邓禹故事,承制拜汉主禅行骠骑将军,太子奉车、诸王驸马都尉,汉群司各随高下拜为王官,或领艾官属;以师纂领益州刺史,陇西太守牵弘等领蜀中诸郡。

艾闻黄皓奸险,收闭,将杀之,皓赂艾左右,卒以得免。

姜维等闻诸葛瞻败,未知汉主所向,乃引军东入于巴。

钟会进军至涪,遣胡烈等追维。

维至郪,得汉主敕命,乃令兵悉放仗,送节传于胡烈,自从东道与廖化、张翼、董厥等同诣会降。

将士咸怒,拔刀斫石。

于是诸郡县围守皆被汉主敕罢兵降。

锺会厚待姜维等,皆权还其印绶节盖。

吴人闻蜀已亡,乃罢丁奉等兵。

吴中书丞吴郡华覈诣宫门上表曰:“伏闻成都不守,臣主播越,社稷倾覆,失委附之土,弃贡献之国,臣以草芥,窃怀不宁。陛下圣仁,恩泽远抚,卒闻如此,必垂哀悼。臣不胜忡怅之情,谨拜表以闻!”

魏之伐蜀也,吴人或谓襄阳张悌曰:“司马氏得政以来,大难屡作,百姓未服,今又劳力远征,败于不暇,何以能克!”

悌曰:“不然。曹操虽功盖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也。丕、睿承之,刑繁役重,东西驱驰,无有宁岁。司马懿父子累有大功,除其烦苛而布其平惠,为之谋主而救其疾苦,民心归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扰;曹髦之死,四方不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其本根固矣,奸计立矣。今蜀阉宦专朝,国无政令,而玩戎黩武,民劳卒敝,竞于外利,不修守备。彼强弱不同,智算亦胜,因危而伐,殆无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忧也。”

吴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吴人以武陵五溪夷与蜀接界,蜀亡,惧其叛乱,乃以越骑校尉钟离牧领武陵太守。

魏已遣汉葭县长郭纯试守武陵太守,率涪陵民入迁陵界,屯于赤沙,诱动诸夷进攻酉阳,郡中震惧。

牧问朝吏曰:“西蜀倾覆,边境见侵,何以御之?”

皆对曰:“今二县山险,诸夷阻兵,不可以军惊扰,惊扰则诸夷盘结;宜以渐安,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劳。”

牧曰:“不然。外境内侵,诳诱人民,当及其根柢未深而扑取之,此救火贵速之势也。”

敕外趣严。

抚夷将军高尚谓牧曰:“昔渊太常督兵五万,然后讨五溪夷。是时刘氏连和,诸夷率化。今既无往日之援,而郭纯已据迁陵,而明府欲以三千兵深入,尚未见其利也。”

牧曰:“非常之事,何得循旧!”

即率所领晨夜进道,缘山险行垂二千里,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馀人,及其支党凡千馀级。

纯等散走,五溪皆平。

十二月,庚戌,以司徒郑冲为太保。

壬子,分益州为梁州。

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复除租税之半五年。

乙卯,以邓艾为太尉,增邑二万户;锺会为司徒,增邑万户。

皇太后郭氏殂。

邓艾在成都,颇自矜伐,谓蜀士大夫曰:“诸君赖遭艾,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汉之徒,已殄灭矣。”

艾以书言于晋公昭曰:“兵有先声而后实者,今因平蜀之势以乘吴,吴人震恐,席卷之时也。然大举之后,将士疲劳,不可使用,且徐缓之。留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并作舟船,豫为顺流之事。然后发使告以利害,吴必归化,可不征而定也。今宜厚刘禅以致孙休,封禅为扶风王,锡其资财,供其左右,郡有董卓坞,为之宫舍,爵其子为公侯,食郡内县,以显归命之宠;开广陵、城阳以待吴人,则畏威怀德,望风而从矣!”

昭使监军卫瓘谕艾:“事当须报,不宜辄行。”

艾重言曰:“衔命征行,奉指授之策,元恶既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谓合权宜。今蜀举众归命,地尽南海,东接吴、会,宜早镇定。若待国命,往复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国家计也!”

钟会内有异志,姜维知之,欲构成扰乱,乃说会曰:“闻君自淮南已来,算无遗策,晋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复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谋,欲以此安归乎!何不法陶硃公泛舟绝迹,全功保身邪!”

会曰:“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

维曰:“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无烦于老夫矣。”

由是情好欢甚,出则同舆,坐则同席,会因邓艾承制专事,乃与卫瓘密白艾有反状。

会善效人书,于剑阁要艾章表、白事,皆易其言,令辞指悖傲,多自矜伐;又毁晋公昭报书,手作以疑之。

元皇帝下咸熙元年(甲申,公元二六四年)

春,正月,壬辰,诏以槛车征邓艾。

晋公昭恐艾不从命,敕钟会进军成都,又遣贾充将兵入斜谷。

昭自将大军从帝幸长安,以诸王公皆在鄴,乃以山涛为行军司马,镇鄴。

初,钟会

以才能见任,昭夫人王氏言于昭曰:“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

及会将伐汉,西曹属邵悌言于晋公曰:“今遣钟会率十万馀众伐蜀,愚谓令单身无任,不若使馀人行也。”

晋公笑曰:“我宁不知此邪!蜀数为边寇,师老民疲,我今伐之,如指掌耳,而众方蜀不可伐。夫人心豫怯则智勇并竭,智勇并竭而强使之,适所以为敌禽耳。惟钟会与人意同,今遣会伐蜀,蜀必可灭。灭蜀之后,就如卿虑,何忧其不能办邪?夫蜀已破亡,遗民震恐,不足与共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会若作恶,只自灭族耳。卿不须忧此,慎勿使人闻也!”

及晋公将之长安,悌复曰:“钟会所统兵五六倍于邓艾,但可敕会取艾,不须自行。”

晋公曰:“卿忘前言邪,而云不须行乎?虽然,所言不可宣也。我要自当以信意待人,但人不当负我耳,我岂可先人生心哉!近日贾护军问我:‘颇疑钟会不?’还答言:‘如今遣卿行,宁可复疑卿邪?’贾亦无以易我语也。我到长安,则自了矣。”

钟会遣卫瓘先至成都收邓艾,会以瓘兵少,欲令艾杀瓘,因以为艾罪。

瓘知其意,然不可得距,乃夜至成都,檄艾所统诸将,称:“奉诏收艾,其馀一无所问;若来赴官军,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诛及三族!”

比至鸡鸣,悉来赴瓘,唯艾帐内在焉。

平旦,开门,瓘乘使者车,径入至艾所居;艾尚卧未起,遂执艾父子,置艾于槛车。

诸将图欲劫艾,整仗趣瓘营;瓘轻出迎之,伪作表草,将申明艾事,诸将信之而止。

丙子,会至成都,送艾赴京师。

会所惮惟艾,艾父子既禽,会独统大众,威震西土,遂决意谋反。

会欲使姜维将五万人出斜谷为前驱,会自将大众随其后,既至长安,令骑士从陆道,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以为五日可到孟津,与骑兵会洛阳,一旦天下可定也。

会得晋公书云:“恐邓艾或不就征,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屯乐城,吾自将十万屯长安,相见在近。”

会得书惊,呼所亲语之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独办之;今来大重,必觉我异矣,便当速发。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作刘备也!”

丁丑,会番请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及蜀之故官,为太后发哀于蜀朝堂,矫太后遗诏,使会起兵废司马昭,皆班示坐上人,使下议讫,书版署置,更使所亲信代领诸军;所请群官,番闭著益州诸曹屋中,城门宫门皆闭,严兵围守。

卫瓘诈称疾笃,出就外廨。会信之,无所复惮。

姜维欲使会尽杀北来诸将,己因杀会,尽坑魏兵,复立汉主,密书与刘禅曰:“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会欲从维言诛诸将,犹豫未决。

会帐下督丘建本属胡烈,会爱信之。建愍烈独坐,启会,使听内一亲兵出取饮食,诸牙门随例各内一人。

烈绐语亲兵及疏与其子渊曰:“丘建密说消息,会已作大坑,白棓数千,欲悉呼外兵入,人赐白臽,拜散将,以次棓杀,内坑中。”

诸牙门亲兵亦咸说此语,一夜,转相告,皆遍。

己卯,日中,胡渊率其父兵雷鼓出门,诸军不期皆鼓噪而出,曾无督促之者,而争先赴城。

时会方给姜维铠仗,白外有匈匈声,似失火者,有顷,白兵走向城。

会惊,谓维曰:“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

维曰:“但当击之耳!”

会遣兵悉杀所闭诸牙门郡守,内人共举机以拄门,兵斫门,不能破。

斯须,城外倚梯登城,或烧城屋,蚁附乱进,矢下如雨,牙门郡守各缘屋出,与其军士相得。

姜维率会左右战,手杀五六人,众格斩维,争前杀会。

会将士死者数百人,杀汉太子璿及姜维妻子,军众钞略,死丧狼藉。

卫瓘部分诸将,数日乃定。

邓艾本营将士追出艾于槛车,迎还。

卫瓘自以与会共陷艾,恐其为变,乃遣护军田续等将兵袭艾,遇于绵竹西,斩艾父子。

艾之入江油也,田续不进,艾欲斩续,既而舍之。

及瓘遣续,谓曰:“可以报江油之辱矣。”

镇西长史杜预言于众曰:“伯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望已高,既无德音,又不御下以正,将何以堪其责乎!”

瓘闻之,不候驾而谢预。预,恕之子也。

邓艾馀子在洛阳者悉伏诛。徙其妻及孙于西城。

钟会兄毓尝密言于晋公曰:“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

及会反,毓已卒,晋公思钟繇之勋与毓之贤,特原毓子峻、迪,官爵如故。

会功曹向雄收葬会尸,晋公召而责之曰:“往者王经之死,卿哭于东市而我不问;钟会躬为叛逆,又辄收葬,若复相容,当如王法何!”

雄曰:“昔先王掩骼埋胔,仁流朽骨,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今王诛既加,于法已备;雄感义收葬,教亦无阙。法立于上,教弘于下,以此训物,不亦可乎?何必使雄背死违生,以立于世!明公雠怼枯骨,捐之中野,岂仁贤之度哉!”

晋公悦,与宴谈而遣之。

二月,丙辰,车驾还洛阳。

庚申,葬明元皇后。

初,刘禅使巴东太守襄阳罗宪将兵二千人守永安,闻成都败,吏民惊扰,宪斩称成都乱者一人,百姓乃定。

及得禅手敕,乃帅所统临于都亭三日。

吴闻蜀败,起兵西上,外托救援,内欲袭宪。

宪曰:“本朝倾覆,吴为脣齿,不恤我难而背盟徼利,不义甚矣。且汉已亡,吴何得久?我宁能为吴降虏乎!”

保城缮甲,告誓将士,厉以节义,莫不愤激。

吴人闻钟

邓败,百城无主,有兼蜀之志,而巴东固守,兵不得过,乃使抚军步协率众而西。宪力弱不能御,遣参军杨宗突围北出,告急于安东将军陈骞,又送文武印绶、任子诣晋公。协攻永安,宪与战,大破之。吴主怒,复遣镇军陆抗等帅众三万人增宪之围。

三月,丁丑,以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左仆射荀顗为司空。

己卯,进晋公爵为王,增封十郡。王祥、何曾、荀顗共诣晋王,顗谓祥曰:“相王尊重,何侯与一朝之臣皆已尽敬,今日便当相率而拜,无所疑也。”祥曰:“相国虽尊,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王、公相去一阶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辄拜人者!损魏朝之望,亏晋王之德,君子爱人以礼,我不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独长揖。王谓祥曰:“今日然后知君见顾之重也!”

刘禅举家东迁洛阳,时扰攘仓卒,禅之大臣无从行者,惟秘书令郤正及殿中督汝南张通舍妻子单身随禅,禅赖正相导宜适,举动无阙,乃慨然叹息,恨知正之晚。

初,汉建棕太守霍弋都督南中,闻魏兵至,欲赴成都,刘禅以备敌既定,不听。成都不守,弋素服大临三日。诸将咸劝弋宜速降,弋曰:“今道路隔塞,未详主之安危,去就大故,不可苟也。若魏以礼遇主上,则保境而降不晚也。若万一危辱,吾将以死拒之,何论迟速邪!”得禅东迁之问,始率六郡将守上表曰:“臣闻人生在三,事之如一,惟难所在,则致其命。今臣国败主附,守死无所,是以委质,不敢有贰。”晋王善之,拜南中都尉,委以本任。

丁亥,封刘禅为安乐公,子孙及群臣封侯者五十馀人。晋王与禅宴,为之作故蜀伎,旁人皆为之感怆,而禅喜笑自若。王谓贾充曰:“人之无情,乃至于是!虽使诸葛亮在,不能辅之久全,况姜维邪!”他日,王问禅曰:“颇思蜀否?”禅曰:“此间乐,不思蜀也。”郤正闻之,谓禅曰:“若正后问,宜泣而答:‘先人坟墓,远在岷、蜀,乃心西悲,无日不思。”因闭其目。”会王复问,祥对如前,王曰:“何乃似郤正语邪!”禅惊视曰:“诚如尊命。”左右皆笑。

夏,四月,新附督王稚浮海入吴句章,略其长吏及男女二百馀口而还。

五月,庚申,晋王奏复五等爵,封骑督以上六百馀人。

甲戌,改元。

癸未,追命舞阳主理侯懿为晋宣王,忠武侯师为景王。

罗宪被攻凡六月,救援不到,城中疾病太半。或说宪弃城走,宪曰:“吾为城主,百姓所仰。危不能安,急而弃之,君子不为也,毕命于此矣!”陈骞言于晋王,遣荆州刺史胡烈将步骑二万攻西陵以救宪。秋,七月,吴师退。晋王使宪因仍旧任,加陵江将军,封万年亭侯。

晋王奏使司空荀顗定礼仪,中护军贾充正法律,尚书仆射裴秀议官制,太保郑冲总而裁焉。

吴分交州置广州。

吴主寝疾,口不能言,乃手书呼丞相濮阳兴入,令子л出拜之。休把兴臂,把л以托之。癸未,吴主殂,谥曰景帝。群臣尊硃皇后为皇太后。

吴人以蜀初亡,交趾携叛,国内恐惧,欲得长君。左典军万尝为乌程令,与乌程侯皓相善,称“皓才识明断,长沙桓王之俦也;又加之好学,奉遵法度。”屡言之于丞相兴、左将军布,兴、布说硃太后,欲以皓为嗣。硃后曰:“我寡妇人,安知社稷之虑,苟吴国无陨,宗庙有赖,可矣。”于是遂迎立皓,改元元兴,大赦。

八月,庚寅,命中抚军司马炎副贰相国事。

初,钟会之伐汉也,辛宪英谓其夫之从子羊祜曰:“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会请其子郎中琇为参军,宪英忧曰:“他日吾为国忧,今日难至吾家矣。”琇固请于晋王,王不听。宪英谓琇曰:“行矣,戒之,军旅之间,可以济者,其惟仁恕乎!”琇竟以全归。癸巳,诏以琇尝谏会反,赐爵关内侯。

九月,戊午,以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

辛未,诏以吕兴为安南将军,都督交州诸军事,以南中监军霍弋遥领交州刺史,得以便宜选用长吏。弋表遣建宁爨谷为交趾太守,率牙门董元、毛炅、孟幹、孟通、爨能、李松、王素等将兵助兴。未至,兴为其功曹李统所杀。

吴主贬硃太后为景皇后,追谥父和曰文皇帝,尊母何氏为太后。

冬,十月,丁亥,诏以寿春所获吴相国参军事徐绍为散骑常侍,水曹掾孙彧为给事黄门侍郎,以使于吴,其家人在此者悉听自随,不必使还,以开广大信。晋王因政书吴主,谕以祸福。

初,晋王娶王肃之女,生炎及攸,以攸继景王后。攸性孝友,多材艺,清和平允,名闻过于炎。晋王爱之,常曰:“天下者,景王之天下也,吾摄居相位,百年之后,大业宜归攸。”炎立发委地,手垂过膝,尝从容问裴秀曰:“人有相否?”因以异相示之。秀由是归心。羊琇与炎善,为炎画策,察时政所宜损益,皆令炎豫记之,以备晋王访问。晋王欲以攸为世子,山涛曰:“废长立少,违礼不祥。”贾充曰:“中抚军有君人之德,不可易也。”何曾、裴秀曰:“中抚军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晋王由是意定,丙午,立炎为世子。

吴主封太子及其三弟皆为王,立妃滕氏为皇后。

初,吴主之立,发优诏,恤士民,开仓廪,振贫乏,科出宫女以配无妻者,禽兽养于苑中者皆放之。

当时翕然称为明主。

及既得志,粗暴矣盈,多忌讳,好酒色,大小失望,濮阳兴、张布窃悔之。

或谮诸吴主,十一月,朔,兴、布入朝,吴主执之,徙于广州,道杀之,夷三族。

以后父滕牧为卫将军,录尚书事。

牧,胤之族人也。

是岁,罢屯田官。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魏纪-魏纪十-译文

从玄黓敦牂年开始,到瘀逢涒滩年结束,共三年。

元皇帝景元三年(壬午年,公元262年)

秋天,八月,乙酉日,吴国君主立朱氏为皇后,朱氏是朱公主的女儿。戊子日,立儿子为太子。

汉国大将军姜维准备出兵,右车骑将军廖化说:“军队不收敛,必定会自取灭亡,这就是伯约(姜维)的情况。智慧不如敌人,力量又比敌人少,却不停地用兵,这样下去怎么能够生存!”冬天,十月,姜维入侵洮阳,邓艾在侯和与他交战,击败了他,姜维退守沓中。起初,姜维作为外来者依附于汉国,身负重任,多年用兵,却没有建立功绩。黄皓在朝中掌权,与右大将军阎宇关系密切,暗中想要废黜姜维,扶持阎宇。姜维知道后,对汉国君主说:“黄皓奸诈狡猾,专横跋扈,将会败坏国家,请杀了他!”汉国君主说:“黄皓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臣罢了,以前董允常常对他咬牙切齿,我也常常恨他,你又何必在意!”姜维见黄皓在朝中势力庞大,担心自己失言,便谦逊地告辞而出,汉国君主命令黄皓去向姜维道歉。姜维因此感到自疑和恐惧,从洮阳返回后,便请求在沓中种麦,不敢回成都。

吴国君主任命濮阳兴为丞相,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为左右御史大夫。起初,濮阳兴担任会稽太守时,吴国君主在会稽,濮阳兴对他非常厚待;左将军张布曾经是会稽王的左右督将,所以吴国君主即位后,二人都受到重用和宠信;张布掌管宫廷事务,濮阳兴掌管军国大事,二人互相勾结,吴国人对此感到失望。吴国君主喜欢读书,想与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讨论学问,张布认为韦昭、盛冲直言不讳,担心他们入宫侍奉时会揭露自己的过错,便坚决劝阻。吴国君主说:“我涉猎学问,几乎读遍了群书,只是想与韦昭等人讨论旧闻,这又有什么损害呢!你只是担心韦昭等人会揭露臣下的奸恶,所以不想让他们入宫罢了。这样的事情,我自己已经有所准备,不需要韦昭等人来提醒。”张布惶恐地道歉,并说担心会妨碍政事。吴国君主说:“政务和学业,各自有不同的领域,不会互相妨碍。这并没有什么不对,而你却认为不合适,所以我才会提到这些。没想到你今日在朝中还要这样对我,实在不可取!”张布拜表叩头。吴国君主说:“我只是想开导你罢了,何必叩头呢!像你这样忠诚的人,远近皆知,我今日的巍巍地位,都是你的功劳。《诗经》说:‘凡事都有开始,但很少有好的结局。’坚持到底确实很难,你要坚持到底!”然而吴国君主担心张布会疑惧,最终还是顺从了张布的意愿,停止了讲学,不再让韦昭等人入宫。

谯郡的嵇康,文辞壮丽,喜欢谈论老子、庄子,崇尚奇异的侠义行为,与陈留的阮籍、阮籍的侄子阮咸、河内的山涛、河南的向秀、琅邪的王戎、沛国的刘伶特别友好,号称“竹林七贤”。他们都崇尚虚无,轻视礼法,纵情饮酒,昏昏沉沉,遗忘了世事。

阮籍担任步兵校尉,他的母亲去世时,他正在与人下围棋,对方请求停止,阮籍却坚持要下完。随后他喝了两斗酒,大声哭喊,吐了几升血,身体消瘦得只剩骨头。在服丧期间,他饮酒如常。司隶校尉何曾厌恶他,在司马昭面前当面指责阮籍说:“你是个纵情、背礼、败坏风俗的人,如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像你这样的人,不能长久!”于是对司马昭说:“您正在以孝道治理天下,却听任阮籍在您面前重哀饮酒食肉,这怎么能教导别人!应该把他流放到边疆,不要让他污染华夏。”司马昭爱惜阮籍的才华,常常保护他。何曾是夔的儿子。阮咸一向宠爱姑母的婢女;姑母带着婢女离开时,阮咸正在接待客人,急忙借了客人的马去追赶,最后两人同骑一匹马回来。刘伶嗜酒如命,常常乘坐鹿车,带着一壶酒,让人扛着铁锹跟在后面,说:“我死了就埋我。”当时的士大夫都认为他贤能,争相效仿他,称之为“放达”。钟会当时正受到司马昭的宠信,听说嵇康的名声便去拜访他,嵇康箕踞而坐,继续打铁,没有对他行礼。钟会准备离开时,嵇康问:“你听到了什么而来,看到了什么而去?”钟会回答:“听到了所听到的而来,看到了所看到的而去!”于是钟会对他怀恨在心。山涛担任吏部郎时,推荐嵇康接替自己。嵇康给山涛写信,说自己不堪忍受流俗,并且贬低商汤、周武王。司马昭听说后非常愤怒。嵇康与东平的吕安关系密切,吕安的哥哥吕巽诬告吕安不孝,嵇康为吕安作证说他无罪。钟会趁机诬陷说:“嵇康曾经想帮助毌丘俭,而且吕安、嵇康在世上享有盛名,但他们的言论放荡,危害时政,扰乱教化,应该借此机会除掉他们。”司马昭于是杀了吕安和嵇康。嵇康曾经拜访隐士汲郡的孙登,孙登说:“你才华横溢但见识不足,很难在当今的世道中幸免!”

司马昭担心姜维多次入侵,官骑路遗请求作为刺客潜入蜀国,从事中郎荀勖说:“您作为天下的主宰,应该依靠正义来讨伐叛逆,而用刺客除掉敌人,这不是用来治理天下的方法。”司马昭认为他说得对。荀勖是荀爽的曾孙。

司马昭想要大举讨伐汉国,朝中大臣大多认为不可行,只有司隶校尉钟会劝他这样做。司马昭对众人说:“自从平定寿春以来,我们已经休养生息六年,整顿军队,修缮铠甲,准备对付两个敌人。如今吴国地域广阔,地势低湿,攻打起来比较困难,不如先平定巴蜀,三年之后,利用顺流而下的优势,水陆并进,这是灭虢取虞的形势。估计蜀国的战士有九万,守卫成都和防备其他边境的兵力不下四万,那么剩下的兵力不过五万。如今我们把姜维牵制在沓中,让他无法东顾,直接进攻骆谷,出其不意地袭击汉中,以刘禅的昏庸,边境城池一旦被攻破,国内百姓必然震动,蜀国的灭亡是必然的。”于是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征西将军邓艾认为蜀国没有可乘之机,多次提出异议;司马昭派主簿师纂担任邓艾的司马去劝说他,邓艾这才奉命。

姜维上表给汉国君主说:“听说钟会在关中整顿军队,准备进攻,我们应该同时派遣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廖化,督率各军分别守卫阳安关口和阴平的桥头,以防不测。”黄皓相信巫鬼,认为敌人最终不会来,便劝汉国君主搁置此事,群臣都不知道。

元皇帝景元四年(癸未年,公元263年)

春天,二月,再次命令司马昭晋升爵位,司马昭又推辞不受。

吴国交趾太守孙谞贪婪残暴,百姓深受其害;恰逢吴国君主派遣察战邓荀到交趾,邓荀擅自调拨三十只孔雀送往建业,百姓害怕远途劳役,于是密谋作乱。夏天,五月,郡吏吕兴等人杀了孙谞和邓荀,派遣使者来请求太守和军队,九真、日南等地都响应他们。

诏令各军大举讨伐汉国,派遣征西将军邓艾督率三万多人从狄道进军甘松、沓中,以牵制姜维;雍州刺史诸葛绪督率三万多人从祁山进军武街桥头,切断姜维的退路;钟会统率十多万人分别从斜谷、骆谷、子午谷进军汉中。任命廷尉卫瓘持节监督邓艾、钟会的军事行动,担任镇西军司。卫瓘是卫觊的儿子。

钟会经过幽州刺史王雄的孙子王戎时,问:“计策该如何制定?”王戎说:“道家有句话说,‘为而不恃。’不是成功难,而是保持成功难。”有人问参相国军事平原的刘寔:“钟会、邓艾能平定蜀国吗?”刘寔说:“蜀国必破,但他们都不会回来。”客人问为什么,

寔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秋天,八月,军队从洛阳出发,大肆赏赐将士,列队誓师。将军邓敦认为蜀国不可讨伐,司马昭将他斩首示众。

汉人听说魏军即将到来,便派遣廖化率军前往沓中,作为姜维的后援,张翼、董厥等人前往阳安关口,作为各围城的外援。大赦天下,改年号为炎兴。命令各围城不得出战,退守汉、乐二城,城中各有五千士兵。张翼、董厥北上至阴平,听说诸葛绪将前往建威,便停留了一个多月等待他。钟会率领各军平行至汉中。九月,钟会命令前将军李辅率领一万人包围王含于乐城,护军荀恺包围蒋斌于汉城。钟会径直西行至阳安口,派人祭拜诸葛亮的墓。

起初,汉国武兴督蒋舒在任上没有什么名声,汉朝派人代替他,让他协助将军傅佥守卫关口,蒋舒因此怀恨在心。钟会命令护军胡烈为前锋,攻打关口。蒋舒欺骗傅佥说:“现在敌人来了却不迎战,反而闭城自守,这不是好策略。”傅佥说:“我们奉命守城,只有保全城池才算成功;现在违背命令出战,如果战败,对国家不利,死了也没有意义。”蒋舒说:“你认为保全城池是成功,我认为出战克敌是成功,请各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于是率领部下出城。傅佥以为他是去作战,没有防备。蒋舒率领部下投降胡烈,胡烈乘虚袭击城池,傅佥在格斗中战死,傅佥是傅肜的儿子。钟会听说关口已被攻下,便长驱直入,获得了大量的库藏和积谷。

邓艾派遣天水太守王颀直接攻打姜维的营地,陇西太守牵弘在前方拦截,金城太守杨欣前往甘松。姜维听说钟会各军已进入汉中,便率军撤退。杨欣等人在强川口追击,双方大战,姜维败走。听说诸葛绪已堵塞道路,驻扎在桥头,姜维便从孔函谷进入北道,想绕到诸葛绪的后方;诸葛绪听说后,便撤退三十里。姜维进入北道三十多里,听说诸葛绪的军队撤退,便又返回,从桥头返回,诸葛绪试图拦截姜维,但差了一天没有赶上。姜维于是回到阴平,集结士兵,准备前往关城;还未到达,听说关城已被攻破,便退往白水,遇到廖化、张翼、董厥等人,合兵守卫剑阁以抵御钟会。

安国元侯高柔去世。

冬天,十月,汉人向吴国告急。甲申日,吴主派遣大将军丁奉率领各军前往寿春;将军留平与施绩在南郡会合,商议进军方向;将军丁封、孙异前往沔中,以救援汉国。

诏令征蜀诸将献上捷报,再次命令大将军司马昭进位,爵位和赏赐一如之前的诏令,司马昭于是接受了命令。

司马昭任命任城魏舒为相国参军。起初,魏舒年轻时迟钝质朴,不被乡亲们看重,跟随叔父事部郎衡,衡在当时很有名,但也不了解魏舒,让他看守水碓,常常叹息说:“魏舒能做个几百户的村长,我就心满意足了!”魏舒也不介意,不做那些显眼的事情。只有太原王乂对魏舒说:“你最终一定会成为朝廷重臣。”常常资助他的生活,魏舒接受而不推辞。四十多岁时,郡里举荐他为上计掾,察举为孝廉。宗族认为魏舒没有学问,劝他不要接受,可以保持高洁。魏舒说:“如果考试不中,责任在我,怎么能虚占不接受的高名来为自己增光呢!”于是自己刻苦学习,百日学完一部经书,因此对策升第,逐渐升迁为后将军钟毓的长史。钟毓每次与僚属射箭,魏舒常常只是在一旁画筹;后来遇到人数不足,让魏舒凑数,魏舒仪态从容,射箭无不命中,在座的人都惊讶不已,无人能敌。钟毓感叹并道歉说:“我的才能不足以完全发挥你的才能,就像这次射箭一样,岂止是一件事!”等到魏舒成为相国参军,府中的琐碎事务,他从不参与是非;至于废兴大事,众人无法决断的,魏舒从容筹划,往往超出众人的意见。司马昭非常器重他。

癸卯日,立卞氏为皇后,卞氏是昭烈将军秉的孙女。

邓艾进军至阴平,挑选精锐士兵,准备与诸葛绪从江油前往成都。诸葛绪因为原本受命拦截姜维,西行并非原定计划,便率军前往白水,与钟会会合。钟会想要独揽军权,秘密上奏诸葛绪畏缩不前,用囚车将他押回,军队全部归属钟会。

姜维列营守卫险要之地,钟会攻打他,未能攻克;粮道险远,军粮匮乏,钟会想要撤退。邓艾上书说:“敌人已经受挫,应该乘胜追击。如果从阴平走小路经汉德阳亭前往涪城,出剑阁西百里,距离成都三百多里,奇兵直捣敌人腹心,出其不意,剑阁的守军必定回援涪城,钟会就可以顺利进军,剑阁的守军若不回援,涪城的兵力就会不足。”于是从阴平出发,穿越无人之地七百多里,凿山开路,建造桥梁。山高谷深,极为艰险,粮草运输困难,濒临绝境。邓艾用毛毡裹住自己,从山上滚下。将士们攀爬树木,沿着悬崖,鱼贯前进。先头部队到达江油,蜀国守将马邈投降。诸葛瞻率领各军抵御邓艾,到达涪城后,停驻不前。尚书郎黄崇,是黄权的儿子,多次劝诸葛瞻应迅速占据险要之地,不要让敌人进入平地,诸葛瞻犹豫不决;黄崇再三劝说,甚至流泪,诸葛瞻仍不听从。邓艾于是长驱直入,击破诸葛瞻的前锋,诸葛瞻退往绵竹。邓艾写信诱降诸葛瞻说:“如果你投降,我一定上表封你为琅邪王。”诸葛瞻大怒,斩杀邓艾的使者,列阵等待邓艾。邓艾派遣儿子惠唐亭侯邓忠等人从右翼出击,司马师纂等人从左翼出击。邓忠、师纂战斗不利,都撤退回来,说:“敌人不可战胜!”邓艾怒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有什么不可战胜的!”斥责邓忠、师纂等人,准备斩杀他们。邓忠、师纂急忙返回再战,大破蜀军,斩杀诸葛瞻及黄崇。诸葛瞻的儿子诸葛尚叹息道:“我们父子深受国恩,未能早日斩杀黄皓,导致国家败亡,百姓遭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策马冲入敌阵战死。

汉人没有料到魏军突然到来,没有做好城防调度;听说邓艾已进入平原地带,百姓惊慌失措,纷纷逃入山野,无法控制。汉主召集群臣商议,有人认为蜀国与吴国本是盟国,应该投奔吴国;有人认为南中七郡地势险要,易于防守,应该投奔南中。光禄大夫谯周认为:“自古以来,没有寄居他国还能做天子的,现在如果投奔吴国,也只能臣服于吴国。而且治理国家的方式没有差别,大国吞并小国,这是自然的规律。由此看来,魏国能吞并吴国,吴国不能吞并魏国是显而易见的。同样是称臣,做小国的臣子不如做大国的臣子!再受一次耻辱不如只受一次耻辱!而且如果想去南中,应该早做打算,才能成功。现在大敌已近,祸败将至,群臣的心思,没有一个可以依靠,恐怕出发之日,变故难以预料,怎么可能到达南中呢!”有人说:“现在邓艾已经不远,恐怕不会接受投降,怎么办?”谯周说:“现在东吴尚未归顺,形势所迫,魏国不得不接受投降,接受后也不得不以礼相待。如果陛下投降魏国,魏国不封陛下土地,我愿意亲自前往京都,以古义争辩。”众人都听从了谯周的建议。汉主仍然想去南中,犹豫不决。谯周上疏说:“南方是偏远蛮夷之地,平时没有什么贡献,还经常反叛,自从丞相诸葛亮以武力逼迫他们,他们才勉强服从。现在如果去南中,外要抵御敌人,内要供应朝廷,费用巨大,没有其他来源,消耗蛮夷,他们必定会反叛!”汉主于是派遣侍

张绍等人带着玉玺和绶带向邓艾投降。

北地王刘谌愤怒地说:“如果到了理屈力尽、祸败将临的时候,就应该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怎么能投降呢!”

汉主刘禅不听。

当天,刘谌在昭烈帝的庙中痛哭,先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后自杀。

张绍等人在雒城见到邓艾,邓艾非常高兴,写信褒奖并接纳了他们。

汉主刘禅派遣太仆蒋显去命令姜维投降钟会,又派遣尚书郎李虎将户口簿册送给邓艾,户数二十八万,人口九十四万,甲士十万二千,官吏四万人。

邓艾到达成都城北,汉主刘禅率领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多人,自缚双手,用车拉着棺材到军门投降。

邓艾持节解开他们的绑缚,烧掉棺材,邀请他们相见;并约束将士,不得掠夺,安抚接纳投降的人,让他们恢复旧业;依照邓禹的旧例,承制拜汉主刘禅为骠骑将军,太子为奉车都尉,诸王为驸马都尉,汉朝的群臣各按职位高低拜为魏国的官员,或兼任邓艾的属官;任命师纂为益州刺史,陇西太守牵弘等人为蜀中各郡的太守。

邓艾听说黄皓奸险,将他收押,准备杀掉,黄皓贿赂邓艾的左右,最终得以免死。

姜维等人听说诸葛瞻战败,不知道汉主刘禅的去向,于是率军东进到巴郡。

钟会进军到涪城,派遣胡烈等人追击姜维。

姜维到达郪县,得到汉主刘禅的命令,于是命令士兵放下武器,将节传交给胡烈,自己从东道与廖化、张翼、董厥等人一起到钟会那里投降。

将士们都非常愤怒,拔刀砍石。

于是各郡县的守军都接到汉主刘禅的命令,停止抵抗,投降魏国。

钟会厚待姜维等人,暂时归还他们的印绶和节盖。

吴国人听说蜀国已经灭亡,于是撤回了丁奉等人的军队。

吴国的中书丞吴郡人华覈到宫门上表说:“我听说成都不守,蜀主流亡,社稷倾覆,失去了依附的土地,放弃了贡献的国家,我虽然微不足道,但心中不安。陛下圣明仁德,恩泽远播,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必定会感到哀悼。我无法抑制心中的忧伤,谨此上表禀报!”

魏国伐蜀时,吴国有人对襄阳人张悌说:“司马氏掌权以来,大难屡次发生,百姓尚未归服,现在又劳师远征,失败在所难免,怎么能成功呢!”

张悌说:“不然。曹操虽然功盖中原,但百姓畏惧他的威势而不怀念他的恩德。曹丕、曹睿继承他的事业,刑罚繁重,徭役沉重,东西奔波,没有安宁的日子。司马懿父子屡立大功,废除烦苛的政令,施行平惠的政策,为他们谋划并解救百姓的疾苦,民心归附已经很久了。所以淮南三叛,而腹心不乱;曹髦被杀,四方不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根基稳固,奸计得逞。现在蜀国宦官专权,国无政令,而穷兵黩武,百姓疲惫,竞逐外利,不修守备。他们强弱不同,智算也胜,趁危而伐,几乎没有不成功的。唉!他们的得志,是我们的忧患。”

吴国人嘲笑他的话,到这时才信服。

吴国人因为武陵五溪夷与蜀国接壤,蜀国灭亡后,担心他们叛乱,于是任命越骑校尉钟离牧为武陵太守。

魏国已经派遣汉葭县长郭纯试守武陵太守,率领涪陵百姓进入迁陵地界,驻扎在赤沙,诱使诸夷进攻酉阳,郡中震恐。

钟离牧问朝中的官吏:“西蜀倾覆,边境受到侵犯,怎么抵御?”

大家都说:“现在二县山险,诸夷阻兵,不能用军队惊扰他们,惊扰则诸夷会联合起来;应该慢慢安抚,可以派遣恩信的官吏去宣教慰劳。”

钟离牧说:“不然。外境内侵,诳诱人民,应该趁他们的根基未深时迅速扑灭,这是救火贵速的道理。”

他下令加紧戒备。

抚夷将军高尚对钟离牧说:“从前渊太常督兵五万,然后讨伐五溪夷。那时刘氏与诸夷连和,诸夷都归化。现在既没有往日的援助,而郭纯已经占据迁陵,而明府想用三千兵深入,恐怕没有好处。”

钟离牧说:“非常之事,怎么能循旧!”

他立即率领部下日夜兼程,沿着山险行军近二千里,斩杀怀有异心的恶民首领百余人,及其党羽千余人。

郭纯等人逃走,五溪夷都被平定。

十二月,庚戌日,任命司徒郑冲为太保。

壬子日,将益州分为梁州。

癸丑日,特赦益州的士民,免除他们一半的租税五年。

乙卯日,任命邓艾为太尉,增加封邑二万户;钟会为司徒,增加封邑一万户。

皇太后郭氏去世。

邓艾在成都,非常自夸,对蜀国的士大夫说:“你们幸亏遇到我,所以才有今天。如果遇到吴汉那样的人,早就被消灭了。”

邓艾写信给晋公司马昭说:“兵有先声而后实者,现在趁平蜀的势头进攻吴国,吴国人震恐,正是席卷的时候。但大举之后,将士疲劳,不可使用,应该慢慢来。留下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并建造舟船,预备顺流而下。然后派使者去告诉吴国利害,吴国必定归化,可以不战而定。现在应该厚待刘禅以招降孙休,封刘禅为扶风王,赐给他资财,供给他左右,郡中有董卓坞,可以作为他的宫舍,封他的儿子为公侯,食邑在郡内县,以显示归顺的荣耀;开放广陵、城阳以接纳吴人,则他们畏威怀德,望风而从!”

司马昭派监军卫瓘告诉邓艾:“事情应该上报,不宜擅自行动。”

邓艾再次说:“奉命出征,奉行指授的策略,元恶已经降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抚新归附的人,这是权宜之计。现在蜀国举众归顺,地尽南海,东接吴、会,应该早日镇定。如果等待国命,往返路途,拖延时间。《春秋》上说,‘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现在吴国未服,形势与蜀国相连,不可拘泥常规,以失事机。《兵法》说:‘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我虽然没有古人的节操,但绝不会因为自嫌而损害国家大计!”

钟会内心有异志,姜维知道后,想制造混乱,于是对钟会说:“听说你自淮南以来,算无遗策,晋国的兴盛,都是你的功劳。现在又平定蜀国,威德振世,百姓敬仰你的功绩,君主畏惧你的谋略,你想以此安归吗!为什么不效仿陶硃公泛舟绝迹,保全功名和自身呢!”

钟会说:“你的话太远了,我做不到。而且现在的形势,或许还不止于此。”

姜维说:“其他的事情,凭你的智力和能力,不需要我多说了。”

从此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出门同车,坐则同席,钟会因为邓艾承制专事,于是与卫瓘密告邓艾有反状。

钟会善于模仿别人的笔迹,在剑阁截取邓艾的章表、白事,都改动了内容,使言辞显得傲慢自大;又伪造晋公司马昭的回信,亲手写来迷惑邓艾。

元皇帝下咸熙元年(甲申,公元二六四年)

春,正月,壬辰日,下诏用囚车征召邓艾。

晋公司马昭担心邓艾不服从命令,命令钟会进军成都,又派遣贾充率兵进入斜谷。

司马昭亲自率领大军随皇帝到长安,因为诸王公都在鄴城,于是任命山涛为行军司马,镇守鄴城。

当初,钟会

因为钟会的才能被重用,昭夫人王氏对司马昭说:“钟会见利忘义,喜欢制造事端,宠爱过度必然导致混乱,不能委以重任。”

等到钟会将要讨伐蜀汉时,西曹属邵悌对司马昭说:“现在派遣钟会率领十万大军伐蜀,我认为他一个人难以胜任,不如让其他人去。”

司马昭笑着说:“我难道不知道这些吗?蜀国多次侵犯边境,军队疲惫,百姓困苦,我现在讨伐他们,易如反掌,但大家都认为蜀国不可伐。人心一旦胆怯,智慧和勇气都会耗尽,智慧和勇气耗尽却强行让他们作战,正好会被敌人俘虏。只有钟会与大家意见一致,现在派他伐蜀,蜀国必定可以灭亡。灭蜀之后,就算如你所担心的那样,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蜀国已经灭亡,遗民惊恐,不足以共谋大事;中原将士各自思归,不会与他同谋。钟会如果作恶,只会自取灭亡。你不必为此担忧,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等到司马昭将要前往长安时,邵悌又说:“钟会所统领的兵力是邓艾的五六倍,只需命令钟会去抓邓艾,不必亲自去。”

司马昭说:“你忘了之前的话吗?现在却说不用亲自去?虽然如此,这些话不可外传。我要以诚待人,但人不应当辜负我,我岂能先对别人起疑心呢?最近贾护军问我:‘你怀疑钟会吗?’我回答说:‘现在派你去,难道还会怀疑你吗?’贾护军也无法反驳我的话。我到长安后,自然会处理。”

钟会派卫瓘先到成都抓捕邓艾,钟会因为卫瓘兵力少,想让邓艾杀卫瓘,借此给邓艾定罪。

卫瓘知道钟会的意图,但无法拒绝,于是连夜赶到成都,向邓艾所统领的将领们发布檄文,称:“奉诏抓捕邓艾,其他人一概不问;如果来投靠官军,爵位赏赐如旧;敢有不来的,诛灭三族!”

等到鸡鸣时分,将领们都来投靠卫瓘,只有邓艾的帐内还在。

天亮时,卫瓘打开城门,乘坐使者车,直接进入邓艾的住所;邓艾还在睡觉,卫瓘便抓捕了邓艾父子,将邓艾关进囚车。

将领们想劫持邓艾,整顿军队冲向卫瓘的营地;卫瓘轻装出迎,假装写奏章,准备为邓艾申辩,将领们信以为真,停止了行动。

丙子日,钟会到达成都,将邓艾押送京师。

钟会唯一忌惮的是邓艾,邓艾父子被抓后,钟会独自统领大军,威震西土,于是决定谋反。

钟会想让姜维率领五万人出斜谷作为先锋,自己率领大军随后,到达长安后,命令骑兵从陆路,步兵从水路,顺流而下进入黄河,预计五天内可以到达孟津,与骑兵在洛阳会合,一旦天下可定。

钟会收到司马昭的信,信中说:“担心邓艾可能不服从征召,现在派中护军贾充率领一万步骑兵直接进入斜谷,驻扎在乐城,我亲自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长安,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钟会收到信后大惊,对亲信说:“只要抓住邓艾,相国就知道我独自完成了任务;现在派来这么多军队,一定是察觉了我的异心,必须立即行动。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守蜀、汉,也不失为刘备!”

丁丑日,钟会召集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官员及蜀国旧官,在蜀朝堂为太后发丧,伪造太后遗诏,命令钟会起兵废黜司马昭,并将诏书展示给在座的人,让他们讨论后,签署文件,更换亲信统领各军;召集的官员们被关在益州各曹的屋子里,城门宫门都关闭,严兵把守。

卫瓘假装病重,搬到外廨居住。钟会相信了,不再防备他。

姜维想让钟会杀光北来的将领,自己趁机杀钟会,坑杀魏兵,重新立汉主,秘密写信给刘禅说:“愿陛下忍受几天的屈辱,臣想使国家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钟会想听从姜维的建议杀将领,但犹豫不决。

钟会的帐下督丘建原本是胡烈的部下,钟会信任他。丘建怜悯胡烈独自一人,向钟会请求,允许一个亲兵出去取食物,其他牙门将也各自允许一个亲兵出去。

胡烈骗亲兵和儿子胡渊说:“丘建密报消息,钟会已经挖了大坑,准备了数千根白棒,打算叫外面的士兵进来,每人赐一根白棒,拜为散将,然后依次用棒打死,扔进坑里。”

其他牙门将的亲兵也都在传这个消息,一夜之间,消息传遍了全军。

己卯日,中午时分,胡渊率领父亲的士兵擂鼓出营,各军不约而同地鼓噪而出,没有人指挥,争先恐后地冲向城门。

当时钟会正在给姜维分发铠甲和武器,外面传来喧闹声,像是失火了,过了一会儿,士兵们冲向城门。

钟会大惊,问姜维:“士兵们好像要作乱,该怎么办?”

姜维说:“只能迎击!”

钟会派兵杀光了被关押的牙门将和郡守,里面的人一起用机关顶住门,士兵砍门,无法破门。

不久,城外的士兵架梯登城,有的烧毁城屋,像蚂蚁一样乱冲,箭如雨下,牙门将和郡守们各自从屋顶逃出,与自己的士兵会合。

姜维率领钟会的左右亲兵战斗,亲手杀了五六人,众人合力斩杀姜维,争先恐后地杀钟会。

钟会的将士死了数百人,汉太子刘璿和姜维的妻子儿女也被杀,军队大肆抢掠,死伤遍地。

卫瓘分派将领,几天后才稳定局势。

邓艾的本营将士追出邓艾的囚车,将他迎回。

卫瓘因为与钟会一起陷害邓艾,担心邓艾报复,于是派护军田续等人率兵袭击邓艾,在绵竹西相遇,斩杀了邓艾父子。

邓艾进入江油时,田续没有前进,邓艾想杀田续,后来放过了他。

等到卫瓘派田续去杀邓艾时,对他说:“可以报江油之辱了。”

镇西长史杜预对众人说:“卫瓘恐怕难逃一劫吧?身为名士,地位声望已高,既没有德行,又不能以正道御下,怎么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呢!”

卫瓘听说后,不等车驾就向杜预道歉。杜预是杜恕的儿子。

邓艾在洛阳的其他儿子全部被杀,妻子和孙子被流放到西城。

钟会的哥哥钟毓曾秘密对司马昭说:“钟会心怀不轨,不可重用。”

等到钟会谋反时,钟毓已经去世,司马昭念及钟繇的功勋和钟毓的贤能,特别赦免了钟毓的儿子钟峻、钟迪,官爵如旧。

钟会的功曹向雄收葬了钟会的尸体,司马昭召见并责备他说:“以前王经死时,你在东市哭丧,我没有追究;钟会亲自谋反,你又擅自收葬,如果再宽容你,法律何在!”

向雄说:“古代先王掩埋尸骨,仁德流布朽骨,当时难道要先卜问其功罪再收葬吗?现在王法已经执行,法律已经完备;我感于义气收葬,教化也没有缺失。法律在上,教化在下,以此训导世人,不也可以吗?何必让我背弃死者,违背生者,立于世间!明公仇视枯骨,弃之荒野,难道是仁贤的度量吗?”

司马昭听后很高兴,与他宴谈后送他离开。

二月丙辰日,皇帝车驾回到洛阳。

庚申日,安葬明元皇后。

当初,刘禅派巴东太守襄阳人罗宪率领两千士兵驻守永安,听说成都失守,官吏百姓惊慌失措,罗宪斩杀了一个声称成都混乱的人,百姓才安定下来。

等到收到刘禅的手令,罗宪率领部下在都亭驻扎了三天。

吴国听说蜀国战败,起兵西上,表面上说是救援,实际上想袭击罗宪。

罗宪说:“本朝覆灭,吴国作为邻国,不体恤我们的困难,反而背盟求利,太不义了。况且汉国已亡,吴国怎能长久?我宁死也不做吴国的俘虏!”

他加固城池,修缮铠甲,向将士们宣誓,激励他们坚守节义,将士们无不愤慨激昂。

吴国人听说钟

邓艾战败,百城无主,有兼并蜀国的志向,但巴东固守,军队无法通过,于是派遣抚军步协率领军队向西进攻。罗宪力量薄弱无法抵御,派遣参军杨宗突围北上,向安东将军陈骞求援,又送文武印绶、任子到晋公那里。步协攻打永安,罗宪与之交战,大败步协。吴主愤怒,再次派遣镇军陆抗等率领三万人增援罗宪的包围。

三月,丁丑日,任命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左仆射荀顗为司空。

己卯日,晋公晋升为王,增加封地十郡。王祥、何曾、荀顗一同前往晋王那里,荀顗对王祥说:“相王地位尊贵,何侯与朝中大臣都已尽礼,今日应当一起拜见,不必犹豫。”王祥说:“相国虽然尊贵,但仍是魏国的宰相,我们是魏国的三公,王与公之间只差一级,哪有天子的三公随便拜见人的道理!这会损害魏朝的威望,亏欠晋王的德行,君子爱人以礼,我不会这样做。”进入后,荀顗便拜见,而王祥只是长揖。晋王对王祥说:“今日才知道您对我的重视!”

刘禅全家东迁洛阳,当时局势混乱仓促,刘禅的大臣没有随行的,只有秘书令郤正及殿中督汝南张通舍弃妻子单身随行,刘禅依赖郤正的引导,行为举止没有过失,于是感慨叹息,悔恨认识郤正太晚。

当初,汉建棕太守霍弋都督南中,听说魏兵到来,想要前往成都,刘禅因为防备敌人已经确定,没有听从。成都不守,霍弋穿着素服大哭三天。诸将都劝霍弋应该尽快投降,霍弋说:“现在道路阻隔,不清楚主上的安危,去留是大问题,不能随便决定。如果魏国以礼对待主上,那么保境投降也不晚。如果万一主上受到危辱,我将以死抵抗,何论迟速!”得知刘禅东迁的消息后,霍弋才率领六郡将守上表说:“臣听说人生有三,事之如一,只有在困难时,才能尽命。现在臣国败主附,守死无所,因此委质,不敢有二心。”晋王赞赏他,任命他为南中都尉,委以本任。

丁亥日,封刘禅为安乐公,子孙及群臣封侯者五十余人。晋王与刘禅宴饮,为他表演故蜀的伎乐,旁人都感到悲伤,而刘禅却喜笑自若。晋王对贾充说:“人之无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即使诸葛亮在世,也不能辅佐他长久保全,何况姜维呢!”后来,晋王问刘禅:“你还想念蜀国吗?”刘禅说:“这里很快乐,不想念蜀国。”郤正听说后,对刘禅说:“如果晋王再问,你应该哭泣着回答:‘先人的坟墓,远在岷、蜀,心中悲伤,无日不思。’然后闭上眼睛。”后来晋王再次询问,刘禅按照郤正的话回答,晋王说:“这怎么像是郤正的话呢!”刘禅惊讶地看着晋王说:“确实如您所说。”左右的人都笑了。

夏,四月,新附督王稚浮海进入吴句章,掳掠其长吏及男女二百余人后返回。

五月,庚申日,晋王奏请恢复五等爵位,封骑督以上六百余人。

甲戌日,改元。

癸未日,追命舞阳主理侯懿为晋宣王,忠武侯师为景王。

罗宪被围攻六个月,救援不到,城中疾病大半。有人劝罗宪弃城逃走,罗宪说:“我是城主,百姓所仰赖。危难时不能安定,危急时弃城而逃,君子不为,我将在此尽命!”陈骞向晋王进言,派遣荆州刺史胡烈率领步骑二万攻打西陵以救援罗宪。秋,七月,吴军撤退。晋王让罗宪继续担任原职,加封陵江将军,封万年亭侯。

晋王奏请司空荀顗制定礼仪,中护军贾充正法律,尚书仆射裴秀议官制,太保郑冲总揽裁断。

吴国分交州设置广州。

吴主病重,口不能言,于是手书召丞相濮阳兴入内,令其子л出拜。吴主握住濮阳兴的手臂,将л托付给他。癸未日,吴主去世,谥号为景帝。群臣尊硃皇后为皇太后。

吴国因为蜀国刚刚灭亡,交趾叛乱,国内恐惧,想要立一位年长的君主。左典军万尝曾任乌程令,与乌程侯皓关系很好,称“皓才识明断,可与长沙桓王相比;又好学,遵守法度。”多次向丞相兴、左将军布进言,兴、布劝说硃太后,想要立皓为嗣。硃后说:“我是寡妇,哪里懂得社稷的考虑,只要吴国不灭亡,宗庙有依靠,就可以了。”于是迎立皓,改元元兴,大赦天下。

八月,庚寅日,任命中抚军司马炎为副贰相国事。

当初,钟会伐汉时,辛宪英对其夫的侄子羊祜说:“钟会在事上放纵,不是长久处下之道,我担心他有其他志向。”钟会请求其子郎中琇为参军,宪英忧虑地说:“以前我为国家忧虑,现在忧虑到了我家。”琇坚决请求晋王,晋王不听。宪英对琇说:“去吧,记住,军旅之间,能够济世的,只有仁恕!”琇最终安全归来。癸巳日,诏令因为琇曾劝谏钟会反叛,赐爵关内侯。

九月,戊午日,任命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

辛未日,诏令任命吕兴为安南将军,都督交州诸军事,以南中监军霍弋遥领交州刺史,可以自行选用长吏。霍弋上表派遣建宁爨谷为交趾太守,率领牙门董元、毛炅、孟幹、孟通、爨能、李松、王素等将兵助兴。未到,吕兴被其功曹李统所杀。

吴主贬硃太后为景皇后,追谥其父和为文皇帝,尊其母何氏为太后。

冬,十月,丁亥日,诏令任命寿春所获吴相国参军事徐绍为散骑常侍,水曹掾孙彧为给事黄门侍郎,出使吴国,其家人在此者悉听自随,不必使还,以开广大信。晋王因政书吴主,谕以祸福。

当初,晋王娶王肃之女,生下炎及攸,以攸继承景王后。攸性格孝顺友爱,多才多艺,清和平允,名声超过炎。晋王喜爱他,常说:“天下是景王的天下,我暂居相位,百年之后,大业应当归于攸。”炎头发垂地,手垂过膝,曾从容问裴秀:“人有相吗?”于是展示异相。裴秀因此归心。羊琇与炎关系好,为炎谋划,观察时政的得失,都让炎预先记住,以备晋王询问。晋王想要立攸为世子,山涛说:“废长立少,违礼不祥。”贾充说:“中抚军有君人之德,不可易也。”何曾、裴秀说:“中抚军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晋王因此意定,丙午日,立炎为世子。

吴主封太子及其三弟皆为王,立妃滕氏为皇后。

当初,吴主即位时,发布优诏,抚恤士民,开仓廪,赈济贫乏,放出宫女以配无妻者,苑中饲养的禽兽都放生。

当时人们一致称赞他为英明的君主。

但当他得志后,变得粗暴自满,有很多忌讳,喜欢酒色,大小官员都感到失望,濮阳兴和张布私下里对此感到后悔。

有人向吴主进谗言,十一月初一,濮阳兴和张布入朝,吴主逮捕了他们,将他们流放到广州,途中杀害了他们,并灭了三族。

吴主任命他的岳父滕牧为卫将军,掌管尚书事务。

滕牧是滕胤的族人。

这一年,废除了屯田官的职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魏纪-魏纪十-注解

玄黓敦牂:古代纪年法中的年份名称,玄黓为天干,敦牂为地支,合起来表示特定的年份。

瘀逢涒滩:古代纪年法中的年份名称,瘀逢为天干,涒滩为地支,合起来表示特定的年份。

景元三年:三国时期魏国的年号,公元262年。

姜维:姜维是蜀汉名将,诸葛亮去世后成为蜀汉的主要军事领袖,蜀汉灭亡后曾试图复国。

廖化:蜀国将领,奉命率军支援姜维。

邓艾:邓艾是魏国名将,以灭蜀汉之功著称,后被钟会陷害而死。

黄皓:蜀汉末年的宦官,以奸险著称。

阎宇:三国时期蜀汉的将领,与黄皓关系密切。

濮阳兴:三国时期吴国的官员,曾任尚书令。

韦昭:三国时期吴国的学者,以博学和正直著称。

盛冲:三国时期吴国的学者,与韦昭齐名。

嵇康:三国时期魏国的文学家、思想家,竹林七贤之一。

阮籍:三国时期魏国的文学家、思想家,竹林七贤之一。

山涛:晋朝大臣,以清廉著称,曾反对废长立少。

向秀:三国时期魏国的文学家,竹林七贤之一。

王戎:三国时期魏国的政治家,竹林七贤之一。

刘伶:三国时期魏国的文学家,竹林七贤之一。

钟会:三国时期魏国名将,曾参与灭蜀,后因谋反被杀。

司马昭:司马昭是魏国权臣,司马懿之子,最终篡魏建立晋朝。

孙谞:三国时期吴国的交趾太守,因贪暴而引发民变。

吕兴:吴国将领,曾都督交州,后被部下所杀。

卫瓘:卫瓘是魏国将领,曾参与平定钟会之乱,后因政治斗争被杀。

寔笑而不答:寔(shí)指司马昭,笑而不答表示司马昭对邓敦的建议不予回应,暗示其已有决断。

大赉将士:大赉(lài)指大规模赏赐,表示司马昭在出征前对将士进行赏赐以激励士气。

陈师誓众:陈师指布阵,誓众指对将士进行誓师,表示司马昭在出征前进行军事部署和动员。

邓敦:魏国将军,因反对讨伐蜀国而被司马昭处斩,以儆效尤。

张翼、董厥:蜀国将领,奉命支援阳安关口。

大赦:指蜀国在大敌当前时宣布大赦,以稳定民心。

改元炎兴:蜀国在危急时刻改年号为“炎兴”,象征国家复兴的希望。

诸葛绪:魏国将领,奉命阻击姜维。

诸葛瞻:蜀国将领,诸葛亮之子,负责抵御邓艾的进攻。

黄崇:蜀国尚书郎,黄权之子,多次劝诸葛瞻占据险要,但未被采纳。

谯周:蜀国光禄大夫,主张投降魏国,认为蜀国已无力抵抗。

玺绶:古代皇帝或诸侯的印信和绶带,象征权力和地位。

社稷:古代指土地神和谷神,后用来代指国家。

昭烈之庙:指刘备的庙宇,刘备谥号为昭烈皇帝。

面缚舆榇:古代投降的仪式,面缚指双手反绑,舆榇指抬着棺材,表示愿意接受惩罚。

邓禹故事:邓禹是东汉开国功臣,此处指邓艾效仿邓禹的做法,安抚降将。

淮南三叛:指曹魏时期淮南地区发生的三次叛乱。

曹髦之死:曹髦是曹魏的皇帝,被司马昭所杀。

五溪夷:古代居住在武陵地区的少数民族。

陶硃公:指范蠡,春秋时期越国的大夫,后隐居经商。

槛车:古代用来押送犯人的囚车。

昭夫人王氏:昭夫人王氏是司马昭的妻子,她在历史上以贤明著称,对司马昭的政治决策有一定影响。

刘禅:蜀汉后主,刘备之子,蜀汉灭亡后被封为安乐公。

胡烈:胡烈是魏国将领,钟会帐下督,因钟会谋反事件被杀。

向雄:向雄是钟会的功曹,因收葬钟会尸体而被司马昭责问,最终以义理说服司马昭。

邓败:指邓艾的失败,邓艾是三国时期魏国的名将,曾成功灭蜀,但后来因政治斗争被司马昭所杀。

巴东: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东部,是蜀汉的重要防线。

抚军步协:抚军是古代官职名,步协是人名,此处指步协率军西征。

永安: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奉节县,是蜀汉的重要城池。

陆抗:三国时期吴国名将,陆逊之子,以智勇双全著称。

王祥:三国时期魏国大臣,以孝道闻名,后成为晋朝的开国功臣。

何曾:晋朝大臣,曾支持司马炎继位。

荀顗:三国时期魏国大臣,后成为晋朝的重要官员。

霍弋:蜀汉将领,曾都督南中,蜀汉灭亡后投降晋朝。

安乐公:刘禅投降后被封的爵位,象征其失去政权后的安逸生活。

郤正:蜀汉大臣,刘禅东迁洛阳时随行,为其提供指导。

罗宪:蜀汉将领,曾坚守永安,后被晋朝封为陵江将军。

司马炎:晋朝的开国皇帝,司马昭之子,后建立晋朝。

徐绍:吴国官员,投降晋朝后被任命为散骑常侍。

孙彧:吴国官员,投降晋朝后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

王肃:三国时期魏国大臣,司马炎的岳父。

贾充:晋朝大臣,司马炎的重要支持者。

裴秀:晋朝大臣,曾支持司马炎继位。

羊琇:晋朝大臣,司马炎的支持者,为其出谋划策。

滕氏:吴国太子妃,后被立为皇后。

翕然:形容一致、和谐的样子。

明主:指英明的君主。

张布:三国时期吴国的官员,曾任尚书令。

吴主:指三国时期吴国的君主孙权。

徙:迁移,流放。

广州:古代地名,今广东省广州市一带。

夷三族:古代的一种极刑,指诛杀罪犯的三族(父族、母族、妻族)。

滕牧:三国时期吴国的官员,曾任卫将军。

卫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宫廷的保卫工作。

录尚书事:古代官职名,负责记录和处理尚书省的事务。

屯田官:古代官职名,负责管理屯田事务。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魏纪-魏纪十-评注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三国时期魏、蜀、吴三国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事件,展现了当时复杂的历史背景和人物关系。

首先,文中提到蜀汉大将军姜维的北伐行动,反映了蜀汉在诸葛亮去世后,依然坚持北伐曹魏的战略。然而,姜维的北伐屡次受挫,尤其是与邓艾的对抗中,显示出蜀汉在军事上的劣势。廖化的劝谏也揭示了蜀汉内部对北伐的争议,暗示了蜀汉国力的衰弱。

其次,吴国的政治局势也颇为复杂。吴主孙休虽然喜好读书,但与权臣张布、濮阳兴的关系紧张。张布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阻止韦昭、盛冲等学者与吴主讲学,反映了吴国内部的权力斗争和腐败现象。吴主的无奈和对张布的妥协,进一步揭示了吴国政治的黑暗面。

再次,文中提到的竹林七贤,尤其是嵇康和阮籍,代表了魏晋时期文人的精神风貌。他们崇尚老庄思想,追求自由和超脱,反对礼法束缚,体现了当时知识分子对现实政治的不满和对个人精神自由的追求。嵇康的悲剧结局,也反映了魏晋时期文人面对政治高压时的无奈与抗争。

最后,司马昭的伐蜀计划展现了魏国在三国后期的强势地位。钟会和邓艾的分兵策略,体现了魏国在军事上的周密部署。然而,钟会和邓艾的结局也预示了魏国内部的权力斗争和隐患。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三国时期的历史事件,还通过人物的言行和命运,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政治、军事和文化风貌,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文字出自《三国志》或相关史书,描述了魏国在司马昭的指挥下对蜀国发动全面进攻的历史事件。文本通过详细的军事行动描写,展现了三国末期魏蜀之间的激烈对抗。司马昭的果断决策、钟会的军事才能、邓艾的奇袭策略,以及蜀国内部的混乱与无奈,都在文中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三国时期“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历史趋势。魏国的强大与蜀国的衰弱形成鲜明对比,尤其是邓艾的奇袭和诸葛瞻的失败,象征着蜀国的灭亡已不可避免。谯周的投降建议更是凸显了蜀国在政治和军事上的无力回天。

从艺术特色来看,文本通过简洁而有力的叙述,刻画了多个历史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司马昭的冷酷果断、邓艾的机智勇敢、诸葛瞻的犹豫不决、谯周的务实理性,都在短短的文字中得到了充分展现。尤其是邓艾的奇袭行动,描写得极为生动,展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冒险精神。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记录了三國末期的重要历史事件,为后人研究三国历史提供了宝贵的史料。它不仅揭示了魏蜀之间的军事对抗,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状况和人物的心理活动,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细腻的叙述和生动的描写,展现了三国末期的历史风云,既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又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是研究三国历史的重要文献。

这段文字记载了蜀汉灭亡的历史事件,展现了三国时期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文中通过北地王谌的悲壮自杀、汉主刘禅的投降、邓艾的安抚政策以及钟会的阴谋等多个情节,生动地描绘了蜀汉灭亡的过程。

北地王谌的言行体现了忠臣的气节,他宁愿与社稷同死也不愿投降,这种精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视为忠义的象征。而刘禅的投降则反映了当时蜀汉的困境,国力衰弱,无力再战。

邓艾在平定蜀汉后,采取了安抚政策,承制拜官,恢复旧业,显示出他的政治智慧。然而,他的自矜和专断也为他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钟会的阴谋和姜维的挑拨则揭示了权力斗争的残酷,最终导致了邓艾的被捕和钟会的失败。

文中还涉及了吴国对蜀汉灭亡的反应,吴人华覈的上表表达了对蜀汉灭亡的哀悼和对魏国的担忧,反映了三国之间的复杂关系。张悌的分析则揭示了魏国之所以能够成功伐蜀的原因,强调了民心归附和政治清明的重要性。

最后,钟离牧平定五溪夷的记载,展现了吴国在边境地区的军事行动和政治策略。钟离牧的果断和勇敢,以及他对局势的准确判断,使得吴国能够迅速平定叛乱,巩固边境。

整体而言,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历史事件,还通过人物的言行和心理活动,深刻揭示了三国时期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人性的多面性,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这段文本出自《资治通鉴》,记载了三国末期魏国灭蜀汉的历史事件,重点描述了钟会、邓艾、姜维等人物在蜀汉灭亡前后的政治斗争和军事行动。文本通过细腻的叙事和人物对话,展现了复杂的历史背景和人物心理。

首先,文本通过昭夫人王氏和邵悌的谏言,揭示了钟会的性格缺陷和政治风险。王氏认为钟会‘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邵悌则担心钟会‘单身无任’,暗示钟会可能因权力过大而产生异心。这些谏言不仅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也为后文钟会谋反埋下伏笔。

其次,文本通过司马昭的决策和钟会的行动,展现了权力斗争的残酷性。司马昭明知钟会可能谋反,但仍派遣他伐蜀,表现出他对局势的掌控和对钟会的利用。而钟会在灭蜀后迅速谋反,试图通过姜维的力量夺取天下,反映了他在权力欲望驱使下的盲目自信和冒险精神。

文本还通过卫瓘、姜维等人的行动,展现了忠诚与背叛的主题。卫瓘在钟会谋反时巧妙应对,最终平定叛乱,表现出他的机智和忠诚。而姜维则在蜀汉灭亡后试图复国,表现出他对蜀汉的忠诚和复国的决心,但最终因钟会的犹豫和内部叛乱而失败。

最后,文本通过向雄收葬钟会尸体的事件,探讨了仁义与法理的关系。向雄以‘先王掩骼埋胔,仁流朽骨’为由,说服司马昭允许他收葬钟会,展现了仁义在法理之上的价值。这一情节不仅丰富了文本的思想内涵,也为历史人物的评价提供了多维度的视角。

总体而言,这段文本通过生动的叙事和深刻的人物刻画,展现了三国末期复杂的历史背景和人性冲突,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这段古文记载了三国末期蜀汉灭亡后的历史事件,展现了晋朝建立前后的政治局势和人物命运。文中通过对刘禅、霍弋、罗宪等人物的描写,反映了蜀汉灭亡后,蜀地将领和官员在晋朝统治下的不同选择和命运。刘禅作为蜀汉后主,投降后被封为安乐公,表现出其失去政权后的无奈与顺从。霍弋在蜀汉灭亡后选择投降晋朝,体现了其对局势的理性判断和对新朝的忠诚。罗宪则坚守永安,表现出其对职责的忠诚和对百姓的责任感。

文中还通过对王祥、何曾、荀顗等晋朝大臣的描写,展现了晋朝建立初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礼仪之争。王祥拒绝向晋王行大礼,表现出其对魏朝礼仪的坚守和对晋王的不卑不亢。这一细节反映了晋朝初期朝廷内部的复杂关系,以及新旧政权交替时的礼仪争议。

此外,文中还通过对司马炎、钟会、吕兴等人物的描写,展现了晋朝建立前后的政治斗争和军事行动。司马炎作为晋朝的开国皇帝,其继位过程充满了政治斗争和权力博弈。钟会的谋反和吕兴的被杀,则反映了晋朝初期朝廷内部的动荡和不安。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对历史事件的详细记载,展现了三国末期至晋朝初期的政治局势和人物命运,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跌宕起伏,语言简练有力,具有较高的文学艺术价值。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描写,读者可以深入了解三国末期的历史背景和人物命运,感受到历史的沧桑和变迁。

这段文字出自《三国志·吴书·吴主传》,主要描述了孙权在称帝后的政治行为及其对官员的处理。孙权在早期被一致认为是明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行为逐渐变得粗暴、多忌讳,并且沉溺于酒色,导致朝廷内外对他失望。濮阳兴和张布作为朝廷重臣,私下对孙权的行为感到后悔,最终被孙权流放并处死,甚至牵连到他们的三族。这一事件反映了孙权晚年的政治暴戾和对权力的极端控制。

文中提到的滕牧被任命为卫将军并录尚书事,显示了孙权在政治上的重新布局。滕牧作为孙权的亲戚,被赋予重要职位,可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基础。然而,这种任人唯亲的做法也暴露了孙权在政治上的不公和腐败。

最后,文中提到“罢屯田官”,这一举措可能是孙权为了减轻百姓负担,或是为了调整国家的经济政策。屯田制度在三国时期是一种重要的经济制度,通过军队或百姓耕种荒地来增加粮食产量,以支持战争和国家运转。罢免屯田官可能是孙权为了改革这一制度,或是为了应对当时的经济困境。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描述孙权的政治行为和对官员的处理,揭示了孙权晚年的政治暴戾和对权力的极端控制,同时也反映了当时吴国政治的复杂性和动荡不安的局面。这段历史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政治教训。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魏纪-魏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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