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陈纪-陈纪三-原文
起昭阳协洽,尽柔兆阉茂,凡四年。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四年(癸未,公元五六三年)
春,正月,齐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书右仆射。时齐主终日酣饮,朝事专委侍中高元海。元海庸俗,帝亦轻之;以收才名素盛,故用之。而收畏懦避事,寻坐阿纵,除名。兗州刺史毕义云作书与高元海,论叙时事。元海入宫,不觉遗之。给事中李孝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元海。以孝贞兼中书舍人,征义云还朝。和士开复谮元海,帝以马鞭棰元海六十,责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几许不义!以鄴城兵抗并州,几许无智!”出为兗州刺史。
甲申,周迪众溃,脱身逾岭,奔晋安,依陈宝应。官军克临川,获迪妻子。宝应以兵资迪,留异又遣其子忠臣随之。
虞寄与宝应书,以十事谏之曰:“自天厌梁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为得之,然夷凶翦乱,四海乐推者,陈氏也。岂非历数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强,侯瑱之力,进足以摇荡中原,争衡天下,退足以屈强江外,雄张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师,或资一士之说,琳则瓦解冰泮,投身异域,瑱则阙角稽颡,委命阙庭,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将军以籓戚之重,东南之众,尽忠奉上,戮力勤王,岂不勋高窦融,宠过吴芮,析珪判野,南面称孤乎!三也。圣朝弃瑕忘过,宽厚得人,至于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无纤芥。况将军衅非张绣,罪异毕谌,当何虑于危亡,何失于富贵!四也。方今周、齐邻睦,境外无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刘、项竞逐之机,楚、赵连从之势;何得雍容高拱,坐论西伯哉!五也。且留将军狼顾一隅,亟经摧衄,声实亏丧,胆气衰沮。其将帅首鼠两端,唯利是视,孰能被坚执锐,长驱深入,系马埋轮,奋不顾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将军之强,孰如侯景?将军之众,孰如王琳?武皇灭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后,此乃天时,非复人力。且兵革已后,民皆厌乱,其孰能弃坟墓,捐妻子,出万死不顾水计,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七也。历观前古,子阳、季孟,倾覆相寻;馀善、右渠,危亡继及。天命可畏,山川难恃。况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以诸候之资拒天子之命,强弱逆顺,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爱其亲,岂能及物!留将军身縻国爵,子尚王姬,犹且弃天属而弗顾,背明君而孤立,危亡之日,岂能同忧共患,不背将军者乎!至于师老力屈,惧诛利赏,必有韩、智晋阳之谋,张、陈井陉之势。九也。北军万里远斗,锋不可当。将军自战其地,人多顾后;众寡不敌,将帅不侔。师以无名而出,事以无机而动,以此称兵,未知其利。十也。为将军计,莫若绝亲留氏。遣子入质,释甲偃兵,一遵诏旨。方今籓维尚少,皇子幼冲,凡预宗枝,皆蒙宠树。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将军之势,而克修籓服,北面称臣,宁与刘泽同年而语其功业哉!寄感恩怀服,不觉狂言,斧钺之诛,其甘如荠。”宝应览书大怒。或谓宝应曰:“虞公病势渐笃,言多错谬。”宝应意乃小释,亦以寄民望,故优容之。
周梁躁公侯莫陈崇从周主如原州。帝夜还长安,人窃怪其故,崇谓所亲曰:“吾此闻术者言,晋公今年不利,车驾今忽夜还,不过晋公死耳。”或发其事。乙酉,帝召诸公于大德殿,面责崇,崇惶恐谢罪。其夜,冢宰护遣使将兵就崇第,逼令自杀,葬如常仪。
壬辰,以高州刺史黄法为南徐州刺史,临川太守周敷为南豫州刺史。
周主命司宪大夫拓跋迪造《大律》十五篇。二月,庚子,颁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罄、绞、斩、枭、裂;凡二十五等。
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为江州刺史。辛酉,周诏:“大冢宰晋国公,亲则懿昆,任当元辅,自今诏诰及百司文书,并不得称公名。”护抗表固让。
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齐诏司空斛律光督步骑二万,筑勋常城于轵关;仍筑长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丙戌,齐以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夏,四月,乙未,周以柱国达奚武为太保。
周主将视学,以太傅燕国公于谨为三老。谨上表固辞,不许,仍赐以延年杖。戊午,帝幸太学。谨入门,帝迎拜于门屏之间,谨答拜。有司设三老席于中楹,南面。太师护升阶,设几。谨升席,南面凭几而坐。大司马豆卢宁升阶,正舄。帝升阶,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帝跪设酱豆,亲为之袒割。谨食毕,帝亲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讫,帝北面立而访道。谨起,立于席后,对曰:“木受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明王虚心纳谏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愿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者日进,为恶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愿陛下三思而言,九虑而行,勿使有过。天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愿陛下慎之。”帝再拜受言,谨答拜。礼成而出。
司空侯安都恃功骄横,数聚文武之士骑射赋诗,斋中宾客,动至千人。部下将帅,多不遵法度,检问收摄,辄奔归安都。上性严整,内衔之
安都弗之觉。每有表启,封讫,有事未尽,开封自书之云:“又启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倾倚。尝陪乐游园禊饮,谓上曰:“何如作临川王时?”上不应。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虽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讫,启借供帐水饰,欲载妻妾于御堂宴饮。上虽许之,意甚不怿。明日,安都坐于御座,宾客居群臣位,称觞上寿。会重云殿灾,安都帅将士带甲入殿,上甚恶之,阴为之备。
及周迪反,朝议谓当使安都讨之,而上更使吴明彻。又数遣台使按问安都部下,检括亡叛。安都遣其别驾周弘实自托于舍人蔡景历,并问省中事。景历录其状,具奏之,因希旨称安都谋反。上虑其不受召,故用为江州。
五月,安都自京口还建康,部伍入于石头。六月,帝引安都宴于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将帅会于尚书朝堂,于坐收安都,囚于嘉德西省,又收其将帅,尽夺马仗而释之。因出蔡景历表,以示于朝,乃下诏暴其罪恶,明日,赐死,宥其妻子,资给其丧。
初,高祖在京口,尝与诸将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为寿,各称功伐。高祖曰:“卿等悉良将也,而并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识暗,狎于下而骄于上;周侯交不择人,而推心过差;侯郎傲诞而无厌,轻佻而肆志;并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乙卯,齐主使兼散骑常侍崔子武来聘。
齐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和士开有宠于齐主,齐主外朝视事,或在内宴赏,须臾之间,不得不与士开相见,或累日不归,一日数入;或放还之后,俄顷即追,未至之间,连骑督趣,奸谄百端,宠爱日降,前后赏赐,不可胜纪。每侍左右,言辞容止,极诸鄙亵;以夜继昼,无复君臣之礼。尝谓帝曰:“自古帝王,尽为灰土,尧舜、桀纣,竟复何异!陛下宜及少壮,极意为乐,纵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敌千年。国事尽付大臣,何虑不办,无为自勤约也!”帝大悦。于是委赵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财用,唐邕掌外、骑兵,信都冯子琮、胡长粲常东宫。帝三四日一视朝,书数字而已,略无所言,须臾罢入。长粲,僧敬之子也。
帝使士开与胡后握槊,河南康献王孝瑜谏曰:“皇后天下之母,岂可与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赵郡王睿,其父死于非命,不可亲近。”由是睿及士开共谮之。士开言孝瑜奢僭,睿言“山东唯闻有河南王,不闻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孝瑜窃与尔硃御女言,帝闻之,大怒。庚申,顿饮孝瑜酒三十七杯。孝瑜体肥大,腰带十围,帝使左右娄子彦载以出,鸩之于车。至西华门,烦躁投水而绝。赠太尉、录尚书事。诸侯在宫中者,莫敢举声,唯河间王孝琬大哭而出。
秋,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八月,辛丑,齐以三台宫为大兴圣寺。
九月,壬戌,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頠卒,诏其子纥袭父爵位。
甲子,周主自原州登陇。
周迪复越东兴岭为寇,辛未,诏护军章昭达将兵讨之。
丙戌,周主如同州。
初,周人欲与突厥木杆可汗连兵伐齐,许纳其女为后,遣御伯大夫杨荐及左武伯大原王庆往结之。齐人闻之惧,亦遣使求昏于突厥,赂遗甚厚。木杆贪齐币重,欲执荐等送齐。荐知之,责木杆曰:“太祖昔与可汗共敦邻好,蠕蠕部落数千来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义,独不愧鬼神乎?”木杆惨然良久曰:“君言是也。吾意决矣,当相与共平东贼,然后送女。”荐等复命。
公卿请发十万人击齐,柱国杨忠独以为得万骑足矣。戊子,遣忠将步骑一万,与突厥自北道伐齐,又遣大将军达奚武帅步骑三万,自南道出平阳,期会于晋阳。
冬,十一月,辛酉,章昭达大破周迪。迪脱身潜窜山谷,民相与匿之,虽加诛戮,无肯言者。
十二月,辛卯,周主还长安。
丙申,大赦。
章昭达进军度岭,趣建安,讨陈宝应,诏益州刺史余孝顷督会稽、东阳、临海、永嘉诸军自东道会之。
是岁,初祭始兴昭烈王于建康,用天子礼。
周杨忠拔齐二十馀城。齐人守陉岭之隘,忠击破之。突厥木杆、地头、步离三可汗以十万骑会之。己丑,自恒州三道俱入。时大雪数旬,南北千馀里,平地数尺。齐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晋阳。斛律光将步骑三万屯平阳。己未,周师及突厥逼晋阳。齐主畏其强,戎服率宫人东走,欲避之。赵郡王睿、河间王孝琬叩马谏。孝琬请委睿部分,必得严整。帝从之,命六军进止皆取睿节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总之。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五年(甲申,公元五六四年)
春,正月,庚申朔,齐主登北城,军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尔言齐乱,故来伐之。今齐人眼中亦有铁,何可当耶!”
周人以步卒为前锋,从西山下去城二里许。诸将咸欲逆击之,段韶曰:“步卒力势,自当有限。今积雪既厚,逆战非便,不如陈以待之。彼劳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齐悉其锐兵鼓噪而出。突厥震骇,引上西山,不肯战,周师大败而还。突厥引兵出塞,纵兵大掠,自晋阳以往七百馀里,人畜无遗。段韶追之,不敢逼。突厥还至陉岭,冻滑,乃辅氈以度。胡马寒瘦,膝已下皆无毛,比至长城,马死且尽,截槊杖之以归。
达奚武至平阳,未知忠退。斛律光与书曰:“鸿鹄已翔于寥廓,罗者犹视于沮泽。”武得书,亦还。光逐之,
入周境,获二千馀口而还。
光见帝于晋阳,帝以新遭大寇,抱光头而哭。任城王湝进曰:“何至于此!”乃止。
初,齐显祖之世,周人常惧齐兵西度,每至冬月,守河椎冰。及世祖即位,嬖幸用事,朝政渐紊,齐人椎冰以备周兵之逼。斛律光忧之,曰:“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声色乎!”
辛巳,上祀北郊。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初,齐显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为《齐律》,久而不成。时军国多事,决狱罕依律文,相承谓之“变法从事”。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律》十二篇,《令》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之,次枭首,次斩,次绞;二曰流,投边裔为兵;三曰刑,自五岁至一岁;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其流内官及老、小、阉、痴并过失应赎者,皆以绢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是后为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门子弟常讲习之,故齐人多晓法。
又令民十八受田输租调,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还田,免租调。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人四十亩,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亩。大率一夫一妇调绢一匹,绵八两,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准良人之半;牛调二尺,垦租一斗,义租五升。垦租送台,义租送郡以备水旱。
己巳,齐群盗田子礼等数十人,共劫太师彭城景思王浟为主,诈称使者,径向浟第,至内室,称敕,牵浟上马,临以白刃,欲引向南殿,浟大呼不从,盗杀之。
庚辰,周初令百官执笏。
齐以斛律光为司徒,武兴王普为尚书左仆射。普,归彦之兄子也。甲申,以冯翊王润为司空。
夏,四月,辛卯,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皇甫亮来聘。
庚子,周主遣使来聘。
癸卯,周以邓公河南窦炽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贤为毕公。
甲子,齐主还鄴。
壬午,齐以赵郡王睿为录尚书事,前司徒娄睿为太尉。甲申,以段韶为太师。丁亥,以任城王湝为大将军。
壬辰,齐主如晋阳。
周以太保达奚武为同州刺史。
六月,齐主杀乐陵王百年。时白虹围日再重,又横贯而不达,赤星见,齐主欲以百年厌之。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百年尝作数敕字,德胄封以奏之。帝发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带夬留与其妃斛律氏,见帝于凉风堂。使百年书敕字,验与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乱捶之,又令曳之绕堂行且捶,所过血皆遍地,气息将尽,乃斩之,弃诸池,池水尽赤。妃把夬哀号不食,月馀亦卒,夬犹在手,拳不可开;其父光自擘之,乃开。
庚寅,周改御伯为纳言。
初,周太祖之从贺拔岳在关中也,遣人迎晋公护于晋阳。护母阎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晋阳,齐人以配中山宫。及护用事,遣间使入齐求之,莫知音息。齐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护欲访求母、姑,使司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与之言,使者甚悦。勋州刺史韦孝宽获关东人,复纵之,因致书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时,周人以前攻晋阳不得志,谋与突厥再伐齐。齐主闻之,大惧,许遣护母西归,且求通好,先遣其姑归。
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周遣柱国杨忠将兵,会突厥伐齐,至北河而还。
戊子,周以齐公宪为雍州牧,宇文贵为大司徒。九月,丁巳,以卫公直为大司马。追录佐命元功,封开府仪同三司陇西公李昞为唐公,太驭中大夫长乐公若干凤为徐公。昞,虎之子;凤,惠之子也。
乙丑,齐主封其子绰为南阳王,俨为东平王。俨,太子之母弟也。
突厥寇齐幽州,众十馀万,入长城,大掠而还。
周皇姑之归也,齐主遣人为晋公护母作书,言护幼时数事,又寄其所着锦袍,以为信验。且曰:“吾属千载之运,逢大齐之德,矜老开恩,许得相见。禽善草木,母子相依。吾有可罪,与汝分离!今复何福,还望见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苏。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假汝贵极王公,富过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暂见,不得一日同处,寒不得汝衣,饥不得汝食。汝虽穷荣极盛,光耀世间,于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养,事往何论;今日以后,吾之残命,唯系于汝尔。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冥昧,而可欺负!”
护得书,悲不自胜。复书曰:“区宇分崩,遭遇灾祸,违离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气,皆知母子,谁同萨保,如此不教!子为公侯,母为俘隶,暑不见母暑,寒不见母寒,衣不知有无,食不知饥饱,泯如天地之外,无由暂闻。分怀冤酷,终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见于泉下耳!不谓齐朝解网,惠以德音,磨敦、四姑,并话矜放。初闻此旨,魂爽飞霸占,号天叩地,不能自胜。齐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有家有国,信义为本,伏度来期,已应有日。一得奉见慈颜,永毕生愿。生死肉骨,岂过今恩;负山载岳,未足胜荷。”
齐人留护母,使更与护书,邀护重报,往返再三。时段韶拒突厥军于塞下,齐主遣黄门徐世荣乘传赍周书问韶。韶以“周人反覆,本无信义,比晋阳之役,其事可知。护外托为相,其实主也。既为母请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据移书,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许之,待和亲坚定,然后
遣之未晚。”齐主不听,即遣之。
阎氏至周,举朝称庆,周主为之大赦。凡所资奉,穷极华盛。每四时伏腊,周主帅诸亲戚行家人之礼,称觞上寿。突厥自幽州还,留屯塞北,更集诸部兵,遣使告周,欲与共击齐如前约。闰月,乙巳,突厥寇齐幽州。
晋公护新得其母,未欲伐齐;又恐负突厥约,更生边患,不得已,征二十四军及左右厢散隶秦、陇、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凡二十万人。冬,十月,甲子,周主授护斧钺于庙庭;丁卯,亲劳军于沙苑;癸酉,还官。
护军至潼关,遣柱国尉迟迥帅精兵十万为前锋,趣洛阳,大将军权景宣帅山南之兵趣悬瓠,少师杨檦出轵关。
周迪复出东兴,宣城太守钱肃镇东兴,以城降迪。吴州刺史陈详将兵击之,详兵大败,迪众复振。
南豫州刺史西丰脱侯周敷帅所部击之,至定川,与迪对垒。迪绐敷曰:“吾昔与弟戮力同心,岂规相害!今愿伏罪还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许之,方登坛,为迪所杀。
陈宝应据建安、晋安二郡,水陆为栅,以拒章昭达。昭达与战,不利,因据上流,命军士伐木为筏,施拍其上。会大雨江涨,昭达放筏冲宝应水栅,尽坏之,又出兵攻其步军。方合战,上遣将军余孝顷自海道适至,并力乘之。十一月,己丑,宝应大败,逃至莆口,谓其子曰:“早从虞公计,不至今日。”昭达追擒之,并擒留异及其族党。送建康,斩之。异子贞臣以尚主得免,宝应宾客皆死。
上闻虞寄尝谏宝应,命昭达礼遣诣建康。既见,劳之曰:“管宁无羌?”以为衡阳王掌书记。
周晋公护进屯弘农。甲午,尉迟迥洛阳,雍州牧齐公宪、同州刺史达奚武、汉州总管王雄军于邙山。
戊戌,齐主使兼散骑常侍刘逖来聘。
初,周杨檦为邵州刺史,镇捍东境二十馀年,数与齐战,未尝不捷,由是轻之。既出轵关,独引兵深入,又不设备。甲辰,齐太尉娄睿将兵奄至,大破剽军,檦遂降齐。
权景宣围悬瓠,十二月,齐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萧世怡并以城降之。景宣使开府郭彦守豫州,谢彻守永州,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于长安。
周人为土山、地道以攻洛阳,三旬不克。晋公护命诸将堑断河阳路,遏齐救兵,然后同攻洛阳;诸将以为齐兵必不敢出,唯张斥候而已。
齐遣兰陵王长恭、大将军斛律光救洛阳,畏周兵之强,未敢进。齐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谓曰:“洛阳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复须镇御,如何?”对曰:“北虏侵边,事等疥癣。今西邻窥逼,乃腹心之病,请奉诏南行。”齐主曰:“朕意亦尔。”乃令韶督精骑一千发晋阳。丁巳,齐主亦自晋阳赴洛阳。
己未,齐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段韶自晋阳,行五日济河,会连日阴雾,壬戌,韶至洛阳,帅帐下三百骑,与诸将登邙阪,观周军形势。至太和谷,与周军遇,韶即驰告诸营,追集骑士,结陈以待之。韶为左军,兰陵王长恭为中军,斛律光为右军。周人不意其至,皆恟惧。韶遥谓周人曰:“汝宇文护才得其母,遽来为寇,何也?”周人曰:“天遣我来,有何可问!”韶曰:“天道赏善罚恶,当遣汝送死来耳!”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战。韶且战且却以诱之;待其力弊,然后下马击之。周师大败,一时瓦解,投坠溪谷死者甚众。
兰陵王长恭以五百骑突入周军,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周师在城下者亦解围遁去,委弃营幕,自邙山至穀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弥满川泽。唯齐公宪、达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后,勒兵拒战。
王雄驰马冲斛律光陈,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唯馀一奴一矢。雄按槊不及光者丈馀,谓光曰:“吾惜尔不杀,当生将尔见天子。”光射雄中额,雄抱马走,至营而卒。军中益惧。
齐公宪拊循督励,众心小安。至夜,收军,宪欲待明更战。达奚武曰:“洛阳军散,人情震骇,若不因夜速还,明日欲归不得。武在军久,备见形势;公少年未经事,岂可以数营士卒委之虎口乎!”乃还。权景宣亦弃豫州走。
丁卯,齐主至洛阳。己巳,以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壬申,齐主如虎牢,遂自滑台如黎阳,丙子,至鄴。
杨忠引兵出沃野,应接突厥,军粮不给,诸军忧之,计无所出。忠乃招诱稽胡酋长咸在坐,诈使河州刺史王杰勒兵鸣鼓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阳,欲与突厥共讨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惧,忠慰谕而遣之。于是诸胡相帅馈输,车粮填积。属周师罢归,忠亦还。
晋公护本无将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无功,与诸将稽首谢罪。周主慰劳罢之。
是岁,齐山东大水,饥死者不可胜计。
宕昌王梁弥定屡寇周边,周大将军田弘讨灭之,以其地置宕州。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六年(乙酉,公元五六五年)
春,正月,癸卯,齐以任城王湝为大司马。齐主如晋阳。
二月,辛丑,周遣陈公纯、许公贵、神武公窦毅、南阳公杨荐等备皇后仪卫行殿,并六宫百二十人,诣突厥可汗牙帐逆女。毅,炽之兄子也。
丙寅,周以柱国安武公李穆为大司空,绥德公陆通为大司寇。
壬申,周主如岐州。
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顼为司空。
顼以帝弟
之重,势倾朝野。直兵鲍僧睿,恃顼势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为奏弹之,从南台官属引奏案而入。上见陵章服严肃,为敛容正坐。陵进读奏版,时顼在殿上侍立,仰视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顼下殿。上为之免顼侍中、中书监,朝廷肃然。
丙午,齐大将军东安王娄睿坐事免。
齐著作郎祖珽,有文学,多技艺,而疏率无行。尝为高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罗,于珽髻上得之;又坐诈盗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显祖时,珽为秘书丞,盗《华林遍略》,及有它赃,当绞,除名为民。显祖虽憎其数犯法,而爱其才伎,令直中书省。
世祖为长广王,珽为胡桃油献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征梦殿下乘龙上天。”王曰:“若然,当使兄大富贵。”及即位,擢拜中书侍郎,迁散骑常侍。与和士开共为奸谄。
珽私说士开曰:“君之宠幸,振古无比。宫车一日晚驾,欲何以克终?”士开因从问计。珽曰:“宜说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践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宫、少主必皆德君,此万全之计也。请君微说主上令粗解,珽当自外上表论之。”士开许诺。
会有慧星见。太史奏云:“慧,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易主。”珽于是上书言:“陛下虽为天子,未为极贵,宜传位东宫,且以上应天道。”并上魏显祖禅子故事。齐主从之。
丙子,使太宰段韶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太子纬。太子即皇帝位于晋阳宫,大赦,改元天统。又诏以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于是群公上世祖尊号为太上皇帝,军国大事咸以闻。使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少主,出入禁中,专典敷奏。子琮,胡后之妹夫也。
祖珽拜秘书监,加仪同三司,大被亲宠,见重二宫。丁丑,齐以贺拔仁为太师,侯莫陈相为太保,冯翊王润为司徒,赵郡王睿为司空,河南王孝琬为尚书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尉,斛律光为大将军,东安王娄睿为太尉,尚书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五月,突厥遣使至齐,始与齐通。
六月,己巳,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王季高来聘。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上遣都督程灵洗自鄱阳别道击周迪,破之。迪与麾下十馀人窜于山穴中,日月浸久,从者亦稍苦之。后遣人潜出临川市鱼鲑,临川太守骆牙执之,令取迪自效,因使腹心勇士随之入山。其人诱迪出猎,勇士伏于道旁,出斩之。丙戌,传首至建康。
庚寅,周主如秦州;八月,丙子,还长安。
己卯,立皇子伯固为新安王,伯恭为晋安王,伯仁为庐陵王,伯义为江夏王。
冬,十月,辛亥,周以函谷关城为通洛防,以金州刺史贺若敦为中州刺史,镇函谷。
敦恃才负气,顾其流辈皆为大将军,敦独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军而返,谓宜受赏,翻得除名,对台使出怨言。晋公护怒,征还,逼令自杀。临死,谓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锥刺弼舌出血以诫之。
十一月,癸未,齐太上皇至鄴。
齐世祖之为长广王也,数为显祖所捶,心常衔之。显祖每见祖珽,常呼为贼,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于世祖,乃说世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称‘文’?既非创业,何得称‘祖’?若文宣为祖,陛下万岁后当何所称?”帝从之。己丑,改谥献武皇帝为神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议文宣谥号。
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礼为武陵王。
壬戌,齐上皇如晋阳。
庚午,齐改谥文宣皇帝为景烈皇帝,庙号威宗。
世祖文皇帝下天康元年(丙戌,公元五六六年)
春,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癸未,周大赦,改元天和。
辛卯,齐主祀圜丘;癸巳,祫太庙。
丙申,齐以吏部尚书尉瑾为右仆射。己亥,周主耕藉田。
庚子,齐主如晋阳。
周遣小载师杜杲来聘。
二月,庚戌,齐上皇还鄴。
丙子,大赦,改元。
三月,己卯,以安成王顼为尚书令。
丙午,周主祀南郊。夏,四月,大雩。
上不豫,台阁众事,并令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共决之。奂,琇之之曾孙也。疾笃,奂、仲举与司空、尚书令、扬州刺史安成王顼、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入侍医药。枢,君正之子也。太子伯宗柔弱,上忧其不能守位,谓顼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顼拜伏泣涕,固辞。上又谓仲举、奂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须长君。朕欲近则晋成,远隆殷法,卿等宜遵此意。”孔奂流涕对曰:“陛下御膳违和,痊复非久。皇太子为鼎盛,圣德日跻。安成王介弟之尊,足为周旦。若有废立之心,臣等愚,诚不敢闻诏。”上曰:“古之遗直,复见于卿。”乃以奂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宜将顺其美,正救其恶。孔奂在陈,处腹心之重任,决礼义之大计,苟以世祖之言为不诚,则当如窦婴面辩,袁盎廷争,防微杜渐以绝觊觎之心。以为诚邪,则当请明下诏书,宣告中外,使世祖有宋宣之美,高宗无楚灵之恶。不然,谓太子嫡嗣,不可动摇,欲保附而安全之,则当尽忠竭节,以死继之,如晋之荀息,赵之肥义。奈何于君之存,则逆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既没,则权臣移国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
斯乃奸谀之尤者,而世祖谓之遗直,以托六尺之孤,岂不悖哉!
癸酉,上殂。
上起自艰难,知民疾苦。性明察俭约,每夜刺闺取外事分判者,前后相续。敕传更签于殿中者,必投签于阶石之上,令鎗然有声,曰:“吾虽眠,亦令惊觉。”
太子即位,大赦。
五月,己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后太后。
乙酉,齐以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普为尚书令。
吐谷浑龙涸王莫昌帅部落附于周,以其地为扶州。
庚寅,以安成王顼为骠骑大将军、司徒、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丁酉,以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度为司空,以吏部尚书袁枢为左仆射,吴兴太守沈钦为右仆射,御史中丞徐陵为吏部尚书。
陵以梁末以来,选授多滥,乃为书示众曰:“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王太尉接荆州之祸败,故使官方,穷此纷杂。永安之时,圣朝草创,白银难得,黄札易营,权以官阶,代于钱绢。致令员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议、参军,市中无数,岂是朝章固应如此!今衣冠礼乐,日富年华,何可犹作旧意,非理望也!”众咸服之。
己亥,齐立上皇子弘为齐安王,仁固为北平王,仁英为高平王,仁光为淮南王。
六月,齐遣兼散骑常侍韦道儒来聘。
丙寅,葬文皇帝于永宁陵,庙号世祖。
秋,七月,戊寅,周筑武功等诸城以置军士。
丁酉,立妃王氏为皇后。
八月,齐上皇如晋阳。
周信州蛮冉令贤、向五子王等据巴峡反,攻陷白帝,党与连结二千馀里。周遣开府仪同三司元契、赵刚等前后讨之,终不克。九月,诏开府仪同三司陆腾督开府仪同三司王亮、司马裔讨之。
腾军于汤口,令贤于江南据险要,置十城,远结涔阳蛮为声援,自帅精卒固守水逻城。腾召诸将问计,皆欲先取水逻,后攻江南。腾曰:“令贤内恃水逻金汤之固,外托涔阳辅车之援。资粮充实,器械精新。以我悬军,攻其严垒,脱一战不克,更成其气。不如顿军汤口,先取江南,剪其羽毛,然后进军水逻,此制胜之术也。”乃遣王亮帅众渡江,旬日,拔其八城,捕虏及纳降各千计。遂间募骁勇,数道进攻水逻。蛮帅冉伯犁、冉安西素与令贤有仇,腾说诱,赂以金帛,使为乡导。水逻之旁有石胜城,令贤使其兄子龙真据之。腾密诱龙真,龙真遂以城降。水逻众溃,斩首万馀级,捕虏万馀口。令贤走,追获,斩之。腾积骸于水逻城侧为京观,是后群蛮望之,辄大哭,不敢复叛。
向五子王据石黑城,使其子宝胜据双城。水逻既平,腾频遣谕之,犹不下。进击,皆擒之,尽斩诸向酋长,捕虏万馀户。
信州旧治白帝,腾徙之于八陈滩北,以司马裔为信州刺史。
小吏部陇西辛昂,奉使梁、益,且为腾督军粮。时临、信、楚、合等州民多众乱,昂谕以祸福,赴者如归。乃令老弱负粮,壮夫拒战,咸乐为用。使还,会巴州万荣郡民反,攻围郡城,遏绝山路。昂谓其徒曰:“凶狡猖狂,若待上闻,孤城必陷。苟利百姓,专之可也。”遂募通、开二州,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贼垒。贼以为大军至,望风瓦解,一郡获全。周朝嘉之,以为渠州刺史。冬,十月,齐以侯莫陈相为太傅,任城王湝为太保,娄睿为大司马,冯翊王润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
庚申,帝享太庙。
十一月,乙亥,周遣使来吊。
丙戌,周主行视武功等新城;十二月,庚申,还长安。
齐河间王孝琬怨执政,为草人而射之。和士开、祖珽谮之于上皇曰:“草人以拟圣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脱兜鍪抵地,云:‘我岂老妪,须著此物!’此言属大家也。又,魏世谣言:‘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端金鸡鸣。’河南、北者,河间也。孝琬将建金鸡大赦耳。”上皇颇惑之。
会孝琬得佛牙,置第内,夜有光。上皇闻之,使搜之,得填库槊幡数百。上皇以为反具,收讯。诸姬有陈氏者,无宠,诬孝琬云:“孝琬常画陛下像而哭之。”其实世宗像也。上皇怒,使武卫赫连辅玄倒鞭挝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之甥,何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两胫而死。安德王延宗哭之,泪赤。又为草人,鞭而讯之曰:“何故杀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于地,马鞭鞭之二百,几死。
是岁,齐赐侍中、中书监元文遥姓高氏,顷之,迁尚书左仆射。
魏末以来,县令多用厮役,由是士流耻为之。文遥以为县令治民之本,遂请革选,密择贵游子弟,发敕用之;犹恐其披诉、悉召之集神武门,令赵郡王睿宣旨唱名,厚加尉谕而遣之。齐之士人为县自此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陈纪-陈纪三-译文
从昭阳协洽年开始,到柔兆阉茂年结束,共四年。
世祖文皇帝天嘉四年(癸未年,公元563年)
春天,正月,北齐任命太子少傅魏收兼任尚书右仆射。当时北齐皇帝整天沉迷于饮酒,朝政事务都交给侍中高元海处理。高元海平庸无能,皇帝也轻视他;因为魏收的才华和名声一向很高,所以任命他。但魏收胆小怕事,不久因阿谀放纵被免职。兗州刺史毕义云写信给高元海,讨论时事。高元海进宫时,不小心把信遗失了。给事中李孝贞捡到后上奏给皇帝,皇帝因此疏远了高元海。任命李孝贞兼任中书舍人,召毕义云回朝。和士开再次诬陷高元海,皇帝用马鞭打了高元海六十下,责备他说:“你以前教我造反,以弟弟反叛兄长,多么不义!用鄴城的军队对抗并州,多么愚蠢!”将高元海贬为兗州刺史。
甲申日,周迪的军队溃败,他本人逃脱,翻越山岭,逃到晋安,投靠陈宝应。官军攻占临川,俘获了周迪的妻子和儿子。陈宝应派兵支援周迪,留异又派他的儿子忠臣跟随周迪。
虞寄写信给陈宝应,用十件事劝谏他说:“自从上天厌恶梁朝的德行,英雄纷纷崛起,每个人都自以为能得天下,但真正能平定凶乱、让四海归心的,是陈氏。这难道不是天命所归,上天所授吗!这是第一点。以王琳的强大,侯瑱的力量,进足以动摇中原,争霸天下,退足以在江外称雄,占据一方;然而他们或因为一支军队的进攻,或因为一个人的劝说,王琳就土崩瓦解,逃到异国,侯瑱则叩头投降,归顺朝廷,这又是上天借助他们的威势来消除祸患。这是第二点。现在将军凭借藩戚的重要地位,东南的众多兵力,尽忠奉上,努力勤王,难道不是功勋高于窦融,宠信超过吴芮,分封土地,南面称王吗!这是第三点。圣朝不计较过去的过错,宽厚待人,像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頠等人,都被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心中毫无芥蒂。何况将军的过错不如张绣,罪责不及毕谌,何必担心危亡,何必失去富贵!这是第四点。如今周、齐两国和睦相处,境外无忧,集中兵力进攻,早晚之间就能成功,这不是刘、项争霸的时机,也不是楚、赵联合的形势;怎么能从容不迫,坐而论道呢!这是第五点。况且留将军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屡遭挫败,声名和实力都已受损,胆气也已衰退。他的将帅们首鼠两端,唯利是图,谁能披坚执锐,长驱直入,系马埋轮,奋不顾身,率先冲锋呢!这是第六点。将军的强大,能比得上侯景吗?将军的兵力,能比得上王琳吗?武皇在前消灭了侯景,今上在后击败了王琳,这是天意,不是人力所能及。而且战争过后,百姓都厌恶战乱,谁能抛弃祖坟,舍弃妻儿,不顾生死,跟随将军在刀光剑影中作战呢!这是第七点。纵观历史,子阳、季孟相继覆灭;馀善、右渠接连灭亡。天命可畏,山川难恃。何况将军想用几个郡的土地对抗天下的军队,用诸侯的力量抗拒天子的命令,强弱逆顺,能相比吗!这是第八点。况且不是同族的人,心思必然不同;不爱自己的亲人,怎么能爱别人!留将军身居国爵,儿子娶了王姬,尚且不顾亲情,背弃明君而孤立,危亡之时,谁能与将军同甘共苦,不背叛将军呢!等到军队疲惫,力量耗尽,害怕被杀,贪图赏赐,必然会有韩、智在晋阳的阴谋,张、陈在井陉的形势。这是第九点。北军远道而来,锋芒不可阻挡。将军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士兵们多有顾虑;众寡悬殊,将帅不齐。军队没有正当的理由出征,行动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样出兵,未必有利。这是第十点。为将军考虑,不如与留氏断绝关系。派儿子入朝为人质,解除武装,停止战争,完全遵从朝廷的命令。如今藩镇还少,皇子年幼,凡是宗室成员,都受到宠爱和重用。何况以将军的地盘,将军的才能,将军的名声,将军的势力,如果能修好藩服,北面称臣,难道不能与刘泽相提并论,谈论功业吗!我感激您的恩德,心中佩服,不知不觉说了这些狂言,即使受到斧钺的惩罚,我也心甘情愿。”陈宝应看了信后大怒。有人对陈宝应说:“虞公的病情越来越重,说话多有错乱。”陈宝应的怒气才稍微平息,也因为虞寄在民间有威望,所以宽容了他。
周梁躁公侯莫陈崇跟随周主到原州。皇帝夜里返回长安,人们私下里感到奇怪,侯莫陈崇对亲近的人说:“我听说术士说,晋公今年不利,皇帝突然夜里返回,不过是因为晋公要死了。”有人把这件事报告了皇帝。乙酉日,皇帝在大德殿召见各位公卿,当面责备侯莫陈崇,侯莫陈崇惶恐谢罪。当天夜里,冢宰宇文护派使者带兵到侯莫陈崇的府邸,逼他自杀,葬礼按照常规进行。
壬辰日,任命高州刺史黄法为南徐州刺史,临川太守周敷为南豫州刺史。
周主命令司宪大夫拓跋迪制定《大律》十五篇。二月,庚子日,颁布施行。其刑罚制度为:一是杖刑,从十五下到五十下;二是鞭刑,从六十下到一百下;三是徒刑,从一年到五年;四是流刑,从二千五百里到四千五百里;五是死刑,包括罄、绞、斩、枭、裂;共二十五等。
庚戌日,任命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为江州刺史。辛酉日,周主下诏:“大冢宰晋国公,既是皇亲,又是元辅,从今以后,诏书和百司文书,都不得称他的名。”宇文护上表坚决推辞。
三月,乙丑日初一,发生日食。
北齐皇帝下诏,命令司空斛律光率领两万步兵和骑兵,在轵关修筑勋常城;并修筑长城二百里,设置十二个戍所。
丙戌日,北齐任命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夏天,四月,乙未日,北周任命柱国达奚武为太保。
周主准备视察太学,任命太傅燕国公于谨为三老。于谨上表坚决推辞,皇帝不允许,并赐给他延年杖。戊午日,皇帝亲临太学。于谨进门时,皇帝在门屏之间迎接并拜见,于谨回拜。有关部门在中楹设置三老的席位,面朝南。太师宇文护登上台阶,设置几案。于谨登上席位,面朝南凭几而坐。大司马豆卢宁登上台阶,整理鞋子。皇帝登上台阶,站在斧扆之前,面朝西。有关部门进献食物,皇帝跪下摆放酱豆,亲自为他割肉。于谨吃完后,皇帝亲自跪下递上酒杯让他漱口。有关部门撤去餐具后,皇帝面朝北站立,向于谨请教治国之道。于谨起身,站在席位后面,回答说:“木头经过墨线测量才能正直,君主听从劝谏才能圣明。明君虚心纳谏才能知道得失,天下才能安定。”又说:“可以没有粮食,可以没有军队,但不能没有信用;希望陛下坚守信用,不要失去。”又说:“有功必赏,有罪必罚,那么为善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为恶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又说:“言行是立身的基础,希望陛下三思而后言,九虑而后行,不要犯错。天子的过错,就像日食和月食,没有人不知道,希望陛下谨慎。”皇帝再次拜谢,接受教诲,于谨回拜。礼仪结束后,皇帝离开。
司空侯安都依仗功劳骄横跋扈,多次聚集文武官员骑马射箭、吟诗作赋,家中宾客常常多达千人。他的部下将帅,大多不遵守法度,一旦被查问抓捕,就逃回侯安都那里。皇帝性格严厉,心中对他不满。
安都对此毫无察觉。每次上表启奏,封好后,若还有未尽之事,便自己开封补充说:“再启某事。”在侍宴时,酒酣之际,他有时会箕踞或倚靠。有一次,他陪同皇帝在乐游园禊饮,对皇帝说:“现在和作临川王时相比如何?”皇帝没有回应。安都再三追问。皇帝说:“这虽然是天命,但也有你的功劳。”宴会结束后,安都请求借用供帐和水饰,想带着妻妾在御堂宴饮。皇帝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很不高兴。第二天,安都坐在御座上,宾客坐在群臣的位置上,举杯祝寿。恰逢重云殿发生火灾,安都带领将士们披甲进入殿中,皇帝对此非常厌恶,暗中做好了防备。
等到周迪反叛,朝中议论认为应该派安都去讨伐,但皇帝却派了吴明彻。又多次派遣台使审问安都的部下,检查逃亡和叛乱的情况。安都派他的别驾周弘实托付给舍人蔡景历,并询问省中的事务。景历记录了他的情况,详细上奏,并迎合皇帝的旨意,称安都谋反。皇帝担心他不受召见,因此任命他为江州刺史。
五月,安都从京口回到建康,部队进入石头城。六月,皇帝在嘉德殿设宴招待安都,又召集他的部下将帅在尚书朝堂会面,当场逮捕了安都,将他囚禁在嘉德西省,又逮捕了他的将帅,全部夺走他们的马匹和武器后释放了他们。随后,皇帝出示蔡景历的奏表,向朝臣展示,并下诏揭露安都的罪行,第二天赐死他,赦免了他的妻子儿女,并资助他的丧事。
当初,高祖在京口时,曾与诸将宴饮,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为他祝寿,各自夸耀自己的功绩。高祖说:“你们都是良将,但各有缺点。杜公志向远大但见识浅薄,对下属亲近却对上傲慢;周侯交友不择人,推心置腹过度;侯郎傲慢放纵,不知满足,轻佻放肆;这些都不是保全自身之道。”最终都如他所说。
乙卯日,齐主派兼散骑常侍崔子武来聘问。
齐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和士开深受齐主宠爱,齐主在外朝处理政务,或在内廷宴赏时,片刻之间,不得不与士开相见,有时数日不归,一天内多次入宫;有时刚放他回去,片刻后又召他回来,未到之前,连续派人催促,奸佞谄媚百端,宠爱日增,前后赏赐,不可胜数。每次侍奉左右,言辞举止极其鄙陋;夜以继日,不再有君臣之礼。他曾对皇帝说:“自古帝王,最终都化为灰土,尧舜、桀纣,究竟有何不同!陛下应趁年轻,尽情享乐,随心所欲,一日之快,可抵千年。国事尽可交给大臣,何愁不办,不必自己辛苦约束!”皇帝非常高兴。于是委任赵彦深掌管官爵,元文遥掌管财政,唐邕掌管外事和骑兵,信都冯子琮、胡长粲常驻东宫。皇帝每三四日才上一次朝,写几个字而已,几乎不说话,片刻后便退朝。长粲是僧敬的儿子。
皇帝让士开与胡后玩握槊游戏,河南康献王孝瑜劝谏说:“皇后是天下之母,怎能与臣下握手!”孝瑜又说:“赵郡王睿,其父死于非命,不可亲近。”因此睿和士开一起诬陷他。士开说孝瑜奢侈僭越,睿说“山东只听说有河南王,没听说有陛下。”皇帝因此忌恨他。孝瑜私下与尔硃御女交谈,皇帝听说后大怒。庚申日,强迫孝瑜喝下三十七杯酒。孝瑜体形肥胖,腰围十围,皇帝让左右娄子彦用车载他出去,在车上毒死了他。到西华门时,孝瑜烦躁不安,投水而死。追赠太尉、录尚书事。诸侯在宫中的,都不敢出声,只有河间王孝琬大哭而出。
秋季,七月,戊辰日,周主前往原州。
八月,辛丑日,齐将三台宫改为大兴圣寺。
九月,壬戌日,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頠去世,下诏让他的儿子欧阳纥继承父亲的爵位。
甲子日,周主从原州登上陇山。
周迪再次越过东兴岭作乱,辛未日,下诏护军章昭达率兵讨伐他。
丙戌日,周主前往同州。
当初,周人想与突厥木杆可汗联合攻打齐国,答应娶他的女儿为后,派御伯大夫杨荐和左武伯大原王庆前往结盟。齐人听说后很害怕,也派使者向突厥求婚,并赠送了大量财物。木杆贪图齐国的厚礼,想抓住杨荐等人送给齐国。杨荐知道后,责备木杆说:“太祖当年与可汗共结邻好,数千蠕蠕部落来降。太祖全部交给可汗的使者,以快可汗之意。为何今日突然背恩忘义,难道不觉得愧对鬼神吗?”木杆沉默良久说:“你说得对。我意已决,当与你共同平定东贼,然后再送女儿。”杨荐等人复命。
公卿请求发兵十万人攻打齐国,柱国杨忠认为只需一万骑兵就够了。戊子日,派杨忠率领一万步骑兵,与突厥从北道攻打齐国,又派大将军达奚武率领三万步骑兵,从南道出平阳,约定在晋阳会合。
冬季,十一月,辛酉日,章昭达大败周迪。周迪逃脱,潜藏在山谷中,百姓互相掩护他,即使被处死,也没有人肯说出他的下落。
十二月,辛卯日,周主回到长安。
丙申日,大赦天下。
章昭达进军越过山岭,直逼建安,讨伐陈宝应,下诏益州刺史余孝顷督领会稽、东阳、临海、永嘉诸军从东道会合。
这一年,首次在建康祭祀始兴昭烈王,采用天子之礼。
周杨忠攻占了齐国二十多座城池。齐人守住陉岭的险要,杨忠攻破了它。突厥木杆、地头、步离三可汗率领十万骑兵前来会合。己丑日,从恒州分三路进军。当时大雪下了几十天,南北千余里,平地积雪数尺。齐主从鄴城倍道兼程赶来,戊午日,到达晋阳。斛律光率领三万步骑兵驻扎在平阳。己未日,周军和突厥逼近晋阳。齐主畏惧他们的强大,穿着戎装率领宫人向东逃走,想要躲避。赵郡王睿、河间王孝琬拦住马劝谏。孝琬请求委任睿指挥,必能严整。皇帝听从了,命令六军进退都听从睿的指挥,并让并州刺史段韶总领。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五年(甲申,公元五六四年)
春季,正月,庚申朔日,齐主登上北城,军容非常整齐。突厥责备周人说:“你们说齐国内乱,所以来讨伐。现在齐人眼中也有铁,怎能抵挡!”
周人以步兵为前锋,从西山下来,离城二里左右。诸将都想迎击,段韶说:“步兵的力量有限。现在积雪深厚,迎战不便,不如列阵等待。他们疲劳,我们安逸,必能击败他们。”周军到达后,齐军精锐全部出动,鼓噪而出。突厥震惊,退到西山,不肯作战,周军大败而回。突厥引兵出塞,纵兵大掠,从晋阳往北七百余里,人畜无一幸免。段韶追击,但不敢逼近。突厥回到陉岭,因冰冻路滑,便铺毡子过岭。胡马因寒冷瘦弱,膝盖以下都没有毛,到了长城,马几乎死光,只好截断长矛当拐杖回去。
达奚武到达平阳,还不知道杨忠已经撤退。斛律光写信给他说:“鸿鹄已经飞向辽阔的天空,捕鸟的人还在沼泽地张望。”达奚武收到信后,也撤军了。斛律光追击他,
进入周国境内,俘获了二千多人后返回。
斛律光在晋阳见到皇帝,皇帝因为刚刚遭受了大敌的侵扰,抱着斛律光的头哭泣。任城王高湝进言说:“何必如此!”皇帝才停止哭泣。
起初,在齐显祖的时代,周国人常常害怕齐国的军队西渡,每到冬天,就守在河边凿冰。等到世祖即位,宠臣当权,朝政逐渐混乱,齐国人凿冰以防备周国军队的逼近。斛律光对此感到忧虑,说:“国家一直有吞并关、陇的志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却只沉迷于声色吗!”
辛巳日,皇帝在北郊祭祀。
二月,庚寅日初一,发生了日食。
起初,齐显祖命令群臣修订魏国的《麟趾格》为《齐律》,但长时间未能完成。当时军国事务繁多,判决案件很少依据律文,相沿成习称为“变法从事”。世祖即位后,想要革除这一弊端,于是督促修订律令,最终完成,《律》有十二篇,《令》有四十卷。刑罚分为五种:一是死刑,重者车裂,次者枭首,再次斩首,最后绞刑;二是流放,发配边疆充军;三是徒刑,从五年到一年不等;四是鞭刑,从一百下到四十下;五是杖刑,从三十下到十下;共分为十五等。流内官及老人、小孩、阉人、痴人以及过失犯罪应赎罪者,都可以用绢代替金钱。三月,辛酉日,颁布施行,并因此大赦天下。此后,官吏开始遵守法令。又命令官员子弟经常学习法律,因此齐国人多通晓法律。
又规定百姓十八岁受田并缴纳租调,二十岁服兵役,六十岁免除力役,六十六岁归还田地,免除租调。一个男子受露田八十亩,妇女四十亩,奴婢与良人相同,牛受田六十亩。大致一夫一妇缴纳绢一匹,绵八两,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按良人的一半缴纳;牛缴纳二尺绢,垦租一斗,义租五升。垦租送往中央,义租送往郡以备水旱灾害。
己巳日,齐国的群盗田子礼等数十人,一起劫持太师彭城景思王高浟为主,假称使者,直接前往高浟的府邸,进入内室,假传圣旨,将高浟牵上马,用白刃威胁,想要带他去南殿,高浟大声呼喊不从,盗贼杀了他。
庚辰日,周国初次命令百官执笏。
齐国任命斛律光为司徒,武兴王高普为尚书左仆射。高普是高归彦的侄子。甲申日,任命冯翊王高润为司空。
夏季,四月,辛卯日,齐国君主派兼散骑常侍皇甫亮前来访问。
庚子日,周国君主派使者前来访问。
癸卯日,周国任命邓公河南窦炽为大宗伯。五月,壬戌日,封世宗之子高贤为毕公。
甲子日,齐国君主返回鄴城。
壬午日,齐国任命赵郡王高睿为录尚书事,前司徒娄睿为太尉。甲申日,任命段韶为太师。丁亥日,任命任城王高湝为大将军。
壬辰日,齐国君主前往晋阳。
周国任命太保达奚武为同州刺史。
六月,齐国君主杀了乐陵王高百年。当时白虹环绕太阳两重,又横贯而不达,赤星出现,齐国君主想用高百年来镇压这些异象。恰巧博陵人贾德胄教高百年写字,高百年曾写过几个“敕”字,贾德胄封存后上奏给皇帝。皇帝大怒,派人召见高百年。高百年自知难免一死,割下腰带上的饰物留给他的妃子斛律氏,在凉风堂见到皇帝。皇帝让高百年写“敕”字,验证与贾德胄所奏的相似,命令左右乱打他,又让人拖着他绕堂行走并继续打,所过之处血流遍地,气息将尽时,才将他斩首,扔进池中,池水尽赤。妃子拿着饰物哀号不食,一个多月后也去世了,饰物还在手中,拳头无法打开;她的父亲斛律光亲自掰开,才打开。
庚寅日,周国将御伯改为纳言。
起初,周太祖跟随贺拔岳在关中时,派人到晋阳迎接晋公宇文护。宇文护的母亲阎氏及周国君主的姑姑都留在晋阳,齐国人将她们配给中山宫。等到宇文护掌权,派密使到齐国寻找她们,但音讯全无。齐国派使者到玉壁,请求互通贸易。宇文护想寻找母亲和姑姑,派司马下大夫尹公正到玉壁,与齐国使者交谈,使者非常高兴。勋州刺史韦孝宽抓获关东人,又放回他们,借此写信表达西朝想要通好的意愿。当时,周国人因为之前攻打晋阳未能成功,计划与突厥再次讨伐齐国。齐国君主听说后,非常害怕,答应送宇文护的母亲西归,并请求通好,先送他的姑姑回去。
秋季,八月,丁亥日初一,发生了日食。
周国派柱国杨忠率兵,与突厥一起讨伐齐国,到达北河后返回。
戊子日,周国任命齐公宇文宪为雍州牧,宇文贵为大司徒。九月,丁巳日,任命卫公宇文直为大司马。追录佐命元勋,封开府仪同三司陇西公李昞为唐公,太驭中大夫长乐公若干凤为徐公。李昞是李虎的儿子;若干凤是若干惠的儿子。
乙丑日,齐国君主封他的儿子高绰为南阳王,高俨为东平王。高俨是太子的同母弟。
突厥侵犯齐国的幽州,有十多万人,进入长城,大肆掠夺后返回。
周国皇姑回国时,齐国君主派人给晋公宇文护的母亲写信,提到宇文护小时候的几件事,还寄给她所穿的锦袍,作为信物。信中说:“我们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遇,遇到了大齐的恩德,怜悯老人,开恩允许我们相见。禽兽草木,母子相依。我有什么罪过,与你分离!如今又有什么福气,还能再见到你!说到这里,悲喜交加,死而复生。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即使你贵极王公,富过山海,有一个老母亲,八十岁了,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能见你一面,不能与你同处一天,冷了没有你的衣服,饿了没有你的食物。你虽然穷荣极盛,光耀世间,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今日之前,你既不能尽孝,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日以后,我的残命,只系于你一人。天地之间,有鬼神在,不要以为冥昧无知,就可以欺负!”
宇文护收到信后,悲痛不已。回信说:“天下分崩离析,遭遇灾祸,离开母亲膝下,已经三十五年。受形禀气,都知道母子之情,谁像我这样,如此不幸!儿子是公侯,母亲是俘虏,夏天见不到母亲的夏天,冬天见不到母亲的冬天,衣服不知有无,食物不知饥饱,仿佛在天地之外,无法听到一点消息。心怀冤屈,终此一生,死后若有知,希望在九泉之下相见!没想到齐朝开恩,惠以德音,磨敦、四姑,都得到怜悯释放。初闻此旨,魂飞魄散,号天叩地,不能自持。齐朝的恩德,已经沾溉,有家有国,信义为本,推测来期,应该不远。一旦见到慈颜,永毕生愿。生死肉骨,岂过今恩;负山载岳,未足胜荷。”
齐国人留下宇文护的母亲,让她再给宇文护写信,要求宇文护重报,往返多次。当时段韶在塞下抵御突厥军队,齐国君主派黄门徐世荣乘传赍周书问段韶。段韶认为“周人反复无常,本无信义,比晋阳之役,其事可知。宇文护表面上托为相,其实是主。既然为母亲请和,却不派一个使者。如果根据移书,就送他母亲,恐怕显得软弱。不如暂且表面上答应他,等和亲坚定,然后再
齐主不听劝告,立即派遣使者前往。
阎氏到达周朝,周朝举国欢庆,周主为此大赦天下。周主对阎氏的供奉极为奢华。每逢四季的伏日和腊日,周主都会带领亲戚们行家人之礼,举杯祝寿。突厥从幽州返回,驻扎在塞北,再次集结各部兵力,派遣使者告知周朝,希望按照之前的约定共同攻打齐国。闰月乙巳日,突厥入侵齐国的幽州。
晋公护刚刚找到母亲,本不想攻打齐国;但又担心违背与突厥的约定,导致边境再次生乱,不得已征召了二十四军及秦、陇、巴、蜀等地的散兵,加上羌、胡等归附的部族,共二十万人。冬季十月甲子日,周主在庙庭授予护斧钺;丁卯日,周主亲自在沙苑慰劳军队;癸酉日,返回宫中。
护军到达潼关,派遣柱国尉迟迥率领十万精兵作为前锋,直指洛阳;大将军权景宣率领山南的军队前往悬瓠;少师杨檦从轵关出兵。
周迪再次出兵东兴,宣城太守钱肃镇守东兴,却投降了周迪。吴州刺史陈详率兵攻打周迪,结果陈详的军队大败,周迪的势力再次壮大。
南豫州刺史西丰脱侯周敷率领部下攻打周迪,到达定川,与周迪对峙。周迪欺骗周敷说:“我过去与弟弟同心协力,怎会害你!现在我愿意认罪回朝,通过弟弟向朝廷表明心迹,先请你与我一起结盟。”周敷答应了,刚登上盟坛,就被周迪杀害。
陈宝应占据建安、晋安两郡,在水陆两路设下栅栏,阻挡章昭达。章昭达与陈宝应交战,不利,于是占据上游,命令士兵砍木做筏,筏上安装拍竿。恰逢大雨,江水暴涨,章昭达放出木筏冲击陈宝应的水栅,全部摧毁,又出兵攻打陈宝应的步兵。正在激战时,皇上派遣将军余孝顷从海路赶到,合力进攻。十一月己丑日,陈宝应大败,逃到莆口,对儿子说:“早听虞公的计策,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章昭达追击并擒获了陈宝应,还擒获了留异及其族人。将他们送到建康,斩首。留异的儿子贞臣因娶了公主得以免死,陈宝应的宾客全部被杀。
皇上听说虞寄曾劝谏陈宝应,命令章昭达以礼相待,送虞寄到建康。虞寄见到皇上后,皇上慰劳他说:“管宁无恙吧?”任命他为衡阳王的掌书记。
周晋公护进军驻扎在弘农。甲午日,尉迟迥到达洛阳,雍州牧齐公宪、同州刺史达奚武、汉州总管王雄驻扎在邙山。
戊戌日,齐主派遣兼散骑常侍刘逖前来访问。
当初,周朝的杨檦担任邵州刺史,镇守东部边境二十多年,多次与齐军交战,未尝败绩,因此轻视齐军。这次他独自率兵深入敌境,又没有设防。甲辰日,齐太尉娄睿率兵突然袭击,大败杨檦的军队,杨檦于是投降齐国。
权景宣包围悬瓠,十二月,齐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萧世怡都献城投降。权景宣派开府郭彦镇守豫州,谢彻镇守永州,将王士良、萧世怡及一千名降兵送到长安。
周军堆土山、挖地道攻打洛阳,三十天未能攻下。晋公护命令诸将切断河阳的道路,阻止齐军救援,然后合力攻打洛阳;诸将认为齐军不敢出战,只派斥候侦察。
齐主派遣兰陵王长恭、大将军斛律光救援洛阳,但因畏惧周军的强大,不敢前进。齐主召见并州刺史段韶,对他说:“洛阳危急,现在想派你去救援。但突厥在北边,也需要防御,怎么办?”段韶回答:“北虏侵扰边境,不过是疥癣之疾。现在西边的敌人逼近,才是心腹大患,请让我奉诏南下。”齐主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命令段韶率领一千精骑从晋阳出发。丁巳日,齐主也从晋阳前往洛阳。
己未日,齐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去世。
段韶从晋阳出发,五天后渡过黄河,恰逢连日阴雾,壬戌日,段韶到达洛阳,率领帐下三百骑兵,与诸将登上邙山,观察周军的形势。到达太和谷时,与周军遭遇,段韶立即通知各营,集结骑兵,列阵迎战。段韶为左军,兰陵王长恭为中军,斛律光为右军。周军没有料到齐军会突然出现,都感到恐惧。段韶远远对周军喊话:“你们宇文护刚找到母亲,就立刻来侵犯,这是为什么?”周军回答:“天意让我们来,有什么好问的!”段韶说:“天道赏善罚恶,这是让你们来送死的!”
周军以步兵在前,上山迎战。段韶边战边退,引诱周军;等到周军疲惫,再下马反击。周军大败,瞬间瓦解,许多人坠入溪谷而死。
兰陵王长恭率领五百骑兵突入周军,直抵金墉城下。城上的人不认识他,长恭脱下头盔露出面容,城上才派弩手救援。周军在城下的部队也解围逃走,丢弃营帐,从邙山到穀水,三十里内,军资器械遍布山川。只有齐公宪、达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后,率兵抵抗。
王雄骑马冲击斛律光的军阵,斛律光退走,王雄追击。斛律光的随从都散去了,只剩下一名奴仆和一支箭。王雄的长矛离斛律光只有一丈多远,对斛律光说:“我舍不得杀你,要活捉你去见天子。”斛律光一箭射中王雄的额头,王雄抱马逃走,回到营中后死去。军中更加恐惧。
齐公宪安抚激励士兵,军心稍安。到了夜晚,收兵回营,齐公宪打算天亮再战。达奚武说:“洛阳的军队已经溃散,人心惶惶,如果不趁夜迅速撤退,明天可能就回不去了。我在军中多年,深知形势;你年轻未经战事,怎能将几营士兵送入虎口!”于是撤军。权景宣也放弃豫州逃走。
丁卯日,齐主到达洛阳。己巳日,任命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壬申日,齐主前往虎牢,接着从滑台前往黎阳,丙子日,到达鄴城。
杨忠率兵出沃野,接应突厥,军粮不足,诸军忧虑,无计可施。杨忠于是召集稽胡酋长们,诈称河州刺史王杰率兵鸣鼓而来,说:“大冢宰已经平定洛阳,准备与突厥一起讨伐不服从的稽胡。”酋长们都很害怕,杨忠安抚后送他们回去。于是诸胡纷纷送来粮草,车粮堆积如山。等到周军撤退,杨忠也返回。
晋公护本无将才,这次行动也非本意,因此无功而返,与诸将一起向周主叩首谢罪。周主慰劳后作罢。
这一年,齐国的山东地区发生大水灾,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宕昌王梁弥定多次侵扰周朝边境,周大将军田弘讨伐并消灭了他,将其地设为宕州。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六年(乙酉,公元565年)
春季正月癸卯日,齐国任命任城王湝为大司马。齐主前往晋阳。
二月辛丑日,周朝派遣陈公纯、许公贵、神武公窦毅、南阳公杨荐等人,带着皇后的仪仗和行宫,以及六宫一百二十人,前往突厥可汗的牙帐迎娶公主。窦毅是窦炽的侄子。
丙寅日,周朝任命柱国安武公李穆为大司空,绥德公陆通为大司寇。
壬申日,周主前往岐州。
夏季四月甲寅日,任命安成王顼为司空。
顼因为是皇帝的弟弟
陈顼的权势极大,影响力遍及朝廷内外。直兵鲍僧睿倚仗陈顼的权势为非作歹,御史中丞徐陵上奏弹劾他,并带着南台官属的奏案进入朝廷。皇帝看到徐陵穿着庄重的官服,神情严肃,便收敛了笑容,端正坐姿。徐陵上前宣读奏章,当时陈顼正在殿上侍立,抬头看着皇帝,汗流浃背,脸色大变。徐陵命令殿中御史将陈顼带下殿。皇帝因此免去了陈顼的侍中、中书监职务,朝廷上下肃然起敬。
丙午日,北齐大将军东安王娄睿因事被免职。
北齐的著作郎祖珽,文采出众,多才多艺,但为人轻率,品行不端。他曾担任高祖的中外府功曹,因在一次宴会上丢失了金酒杯,结果在祖珽的发髻上找到了;后来又因诈骗盗窃官粮三千石,被鞭打二百下,发配到甲坊服役。显祖时期,祖珽担任秘书丞,偷窃了《华林遍略》一书,还有其他赃物,按罪应当被绞死,但被免去官职,贬为平民。显祖虽然厌恶他屡次犯法,但欣赏他的才华,便让他到中书省任职。
世祖还是长广王时,祖珽献上胡桃油,并对他说:“殿下有非凡的骨相。孝征曾梦见殿下乘龙上天。”长广王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让你大富大贵。”等到世祖即位后,祖珽被提拔为中书侍郎,后又升任散骑常侍。他与和士开一起阿谀奉承,狼狈为奸。
祖珽私下对和士开说:“您的宠幸,自古以来无人能及。但皇上一旦驾崩,您将如何保全自己?”和士开便向他请教对策。祖珽说:“您应该对皇上说:‘文襄、文宣、孝昭的儿子都没有继承皇位,现在应该让皇太子早日登基,以确定君臣的名分。’如果事情成功,皇后和太子一定会感激您,这是万全之策。请您先稍微向皇上透露一下,我会从外面上表奏请。”和士开答应了。
恰巧此时出现了彗星。太史上奏说:“彗星的出现象征着除旧布新,预示着将有新君即位。”祖珽于是上书说:“陛下虽然贵为天子,但还不是最尊贵的,应该将皇位传给太子,以顺应天道。”他还附上了魏显祖禅位给儿子的故事。北齐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丙子日,皇帝派太宰段韶持节奉皇帝玺绶,将皇位传给太子高纬。太子在晋阳宫即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统。又下诏册封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于是群臣尊奉世祖为太上皇帝,军国大事都向他禀报。皇帝还派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佐少主,出入宫廷,专门负责奏章。冯子琮是胡后的妹夫。
祖珽被任命为秘书监,加封仪同三司,深受宠信,受到太上皇和皇帝的器重。丁丑日,北齐任命贺拔仁为太师,侯莫陈相为太保,冯翊王高润为司徒,赵郡王高睿为司空,河南王高孝琬为尚书令。戊寅日,任命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尉,斛律光为大将军,东安王娄睿为太尉,尚书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五月,突厥派使者到北齐,开始与北齐建立外交关系。
六月,己巳日,北齐皇帝派兼散骑常侍王季高出使南朝。
秋天,七月,辛巳日,初一,发生了日食。
皇帝派都督程灵洗从鄱阳另辟道路进攻周迪,击败了他。周迪与部下十几人逃入山洞中,时间一长,随从们也逐渐感到困苦。后来周迪派人偷偷到临川买鱼,临川太守骆牙抓住了他们,命令他们抓住周迪以自保,并派心腹勇士跟随他们进山。那人引诱周迪出来打猎,勇士埋伏在路旁,突然出击,斩杀了周迪。丙戌日,周迪的首级被送到建康。
庚寅日,北周皇帝前往秦州;八月,丙子日,返回长安。
己卯日,皇帝册立皇子伯固为新安王,伯恭为晋安王,伯仁为庐陵王,伯义为江夏王。
冬天,十月,辛亥日,北周将函谷关城设为通洛防,任命金州刺史贺若敦为中州刺史,镇守函谷关。
贺若敦自恃才华,心怀不满,看到同僚们都当上了大将军,唯独自己没有,再加上湘州之战中,他率全军返回,认为应该受到奖赏,结果却被免职,因此对朝廷使者口出怨言。晋公宇文护大怒,将他召回,逼他自杀。临死前,贺若敦对儿子贺弼说:“我立志平定江南,如今未能实现,你一定要完成我的志向。我因口舌之祸而死,你一定要引以为戒。”说完,他用锥子刺破贺弼的舌头,流血以示警戒。
十一月,癸未日,北齐太上皇回到邺城。
北齐世祖还是长广王时,多次被显祖责打,心中一直怀恨。显祖每次见到祖珽,都叫他“贼”,所以祖珽也对显祖心怀怨恨;他为了讨好世祖,便对世祖说:“文宣帝性情狂暴,怎么能称‘文’?他并非开国皇帝,怎么能称‘祖’?如果文宣帝是‘祖’,陛下百年之后该如何称呼?”世祖采纳了他的建议。己丑日,北齐将献武皇帝的谥号改为神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改为武明皇后。并命令有关部门重新商议文宣帝的谥号。
十二月,乙卯日,皇帝册封皇子伯礼为武陵王。
壬戌日,北齐太上皇前往晋阳。
庚午日,北齐将文宣皇帝的谥号改为景烈皇帝,庙号威宗。
世祖文皇帝天康元年(丙戌年,公元566年)
春天,正月,己卯日,发生了日食。
癸未日,北周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和。
辛卯日,北齐皇帝祭祀圜丘;癸巳日,合祭太庙。
丙申日,北齐任命吏部尚书尉瑾为右仆射。己亥日,北周皇帝举行耕藉田仪式。
庚子日,北齐皇帝前往晋阳。
北周派小载师杜杲出使北齐。
二月,庚戌日,北齐太上皇回到邺城。
丙子日,北齐大赦天下,改年号。
三月,己卯日,北齐任命安成王陈顼为尚书令。
丙午日,北周皇帝祭祀南郊。夏天,四月,举行大雩祈雨仪式。
皇帝身体不适,朝廷事务都交给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共同处理。孔奂是孔琇之的曾孙。皇帝病情加重,孔奂、到仲举与司空、尚书令、扬州刺史安成王陈顼、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一起入宫侍奉医药。袁枢是袁君正的儿子。太子伯宗性格柔弱,皇帝担心他无法守住皇位,便对陈顼说:“我想效仿太伯让位之事。”陈顼跪拜哭泣,坚决推辞。皇帝又对到仲举、孔奂等人说:“如今三方鼎立,天下大事繁重,需要一位年长的君主。我想近则效仿晋成公,远则效仿殷商之法,你们应当遵循这个意思。”孔奂流着泪回答说:“陛下身体不适,但康复不会太久。皇太子正值壮年,圣德日益增长。安成王作为陛下的弟弟,地位尊贵,足以像周公旦一样辅佐朝政。如果陛下有废立太子的想法,臣等愚钝,实在不敢听从。”皇帝说:“古代的忠直之士,如今在你身上重现了。”于是任命孔奂为太子詹事。
臣司马光评论说:臣子侍奉君主,应当顺应君主的美德,纠正君主的过失。孔奂在陈朝担任要职,掌握礼义大计,如果他认为世祖的话不真诚,就应该像窦婴那样当面辩驳,像袁盎那样在朝廷上据理力争,防微杜渐,杜绝觊觎之心。如果他认为世祖的话是真诚的,就应该请求皇帝明确下诏,宣告天下,使世祖有宋宣公的美名,高宗没有楚灵王的恶名。否则,如果他认为太子是嫡长子,不可动摇,想要保护并确保他的安全,就应该尽忠竭力,誓死效忠,像晋国的荀息、赵国的肥义那样。为什么在君主在世时,他暗中揣测君主的意图以求迎合;而在君主去世后,权臣篡国时他却无法挽救,太子失去皇位时他却不能以死相随!
这是奸佞谄媚中最严重的人,而世祖却称他为遗直,将六尺之孤托付给他,这难道不是荒谬的吗!
癸酉日,皇帝去世。
皇帝从艰难中起家,深知百姓的疾苦。他性格明察节俭,每晚都从宫中取出外事分判,前后相继。他命令在殿中传递更签的人,必须将签投在阶石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说:“我即使睡着了,也要让我惊醒。”
太子即位,大赦天下。
五月,己卯日,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后太后。
乙酉日,齐任命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普为尚书令。
吐谷浑的龙涸王莫昌率领部落归附于周,将其地设为扶州。
庚寅日,任命安成王顼为骠骑大将军、司徒、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丁酉日,任命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度为司空,任命吏部尚书袁枢为左仆射,吴兴太守沈钦为右仆射,御史中丞徐陵为吏部尚书。
徐陵因为梁末以来,选官多滥,于是写书给众人说:“梁元帝承继侯景的凶荒,王太尉接续荆州的祸败,所以使得官方,穷于纷杂。永安之时,圣朝草创,白银难得,黄札易营,权以官阶,代于钱绢。导致员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议、参军,市中无数,这难道是朝章应该如此吗!如今衣冠礼乐,日富年华,怎么还能沿用旧意,这是不合理的期望!”众人都信服他。
己亥日,齐立上皇子弘为齐安王,仁固为北平王,仁英为高平王,仁光为淮南王。
六月,齐派遣兼散骑常侍韦道儒来聘问。
丙寅日,将文皇帝葬于永宁陵,庙号为世祖。
秋天,七月,戊寅日,周修筑武功等城以安置军士。
丁酉日,立妃王氏为皇后。
八月,齐上皇前往晋阳。
周信州的蛮族冉令贤、向五子王等人占据巴峡反叛,攻陷白帝,党羽连结二千余里。周派遣开府仪同三司元契、赵刚等人前后讨伐,最终未能攻克。九月,诏令开府仪同三司陆腾督率开府仪同三司王亮、司马裔讨伐。
陆腾将军队驻扎在汤口,冉令贤在江南占据险要,设置十座城池,远结涔阳蛮为声援,自己率领精兵固守水逻城。陆腾召集诸将商议计策,大家都想先攻取水逻,然后再攻江南。陆腾说:“冉令贤内恃水逻金汤之固,外托涔阳辅车之援。资粮充实,器械精新。以我悬军,攻其严垒,如果一战不克,反而会助长他们的气势。不如将军队驻扎在汤口,先攻取江南,剪除其羽翼,然后再进军水逻,这是制胜的策略。”于是派遣王亮率领军队渡江,十天内攻下八座城池,俘虏和纳降各千余人。随后招募骁勇,分多路进攻水逻。蛮族首领冉伯犁、冉安西与冉令贤有仇,陆腾劝说并贿赂他们金帛,让他们作为向导。水逻旁边有石胜城,冉令贤让其侄子龙真据守。陆腾秘密诱降龙真,龙真于是献城投降。水逻的军队溃散,斩首万余人,俘虏万余人。冉令贤逃走,被追获并斩首。陆腾将骸骨堆积在水逻城旁作为京观,此后群蛮看到,都会大哭,不敢再反叛。
向五子王占据石黑城,让其子宝胜占据双城。水逻平定后,陆腾多次派人劝降,但他们仍不投降。于是进攻,全部擒获,斩杀所有向氏酋长,俘虏万余户。
信州旧治所在白帝,陆腾将其迁至八陈滩北,任命司马裔为信州刺史。
小吏部陇西辛昂,奉命出使梁、益,并为陆腾督运军粮。当时临、信、楚、合等州民众多有叛乱,辛昂以祸福劝谕,前来归附的人如归家一般。于是让老弱背负粮食,壮夫拒战,大家都乐意为他所用。辛昂返回时,恰逢巴州万荣郡民众反叛,围攻郡城,阻断山路。辛昂对其部下说:“凶狡猖狂,如果等待上级命令,孤城必陷。如果有利于百姓,可以专断行事。”于是招募通、开二州,得到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捣贼垒。贼以为大军到来,望风瓦解,一郡得以保全。周朝嘉奖他,任命他为渠州刺史。冬天,十月,齐任命侯莫陈相为太傅,任城王湝为太保,娄睿为大司马,冯翊王润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
庚申日,皇帝祭祀太庙。
十一月,乙亥日,周派遣使者来吊唁。
丙戌日,周主巡视武功等新城;十二月,庚申日,返回长安。
齐河间王孝琬怨恨执政者,制作草人并射之。和士开、祖珽在上皇面前诬陷他说:“草人是用来比拟圣上的。另外,前突厥到并州时,孝琬脱下头盔扔在地上,说:‘我岂是老妪,需要戴这东西!’这话是针对大家的。还有,魏世谣言:‘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杨树端金鸡鸣。’河南、北者,指的是河间。孝琬将要建立金鸡大赦。”上皇颇感疑惑。
恰逢孝琬得到佛牙,放在府内,夜晚有光。上皇听说后,派人搜查,得到填库槊幡数百件。上皇认为这是反叛的器具,收押审讯。诸姬中有个陈氏,不受宠,诬告孝琬说:“孝琬常画陛下像并哭泣。”其实是世宗的像。上皇大怒,命令武卫赫连辅玄倒鞭抽打他。孝琬呼叔,上皇说:“你怎敢叫我叔!”孝琬说:“臣是神武皇帝的嫡孙,文襄皇帝的嫡子,魏孝静皇帝的外甥,为何不能叫叔!”上皇更加愤怒,折断他的两腿致死。安德王延宗为他哭泣,泪如血。又制作草人,鞭打并质问说:“为何杀我兄!”奴仆告发,上皇将延宗按在地上,用马鞭抽打二百下,几乎打死。
这一年,齐赐侍中、中书监元文遥姓高氏,不久,升任尚书左仆射。
魏末以来,县令多用仆役,因此士人以此为耻。元文遥认为县令是治民的根本,于是请求改革选官,秘密选择贵族子弟,发布敕令任用;还担心他们申诉,于是召集他们到神武门,命令赵郡王睿宣旨唱名,厚加慰谕后派遣。齐的士人担任县令从此开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陈纪-陈纪三-注解
昭阳协洽:昭阳是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名,协洽是指和谐、协调。这里用来形容时间的和谐。
柔兆阉茂:柔兆是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名,阉茂是指繁茂、茂盛。这里用来形容时间的繁盛。
天嘉四年:天嘉是中国南北朝时期陈朝的年号,天嘉四年即公元563年。
尚书右仆射:古代官职名,相当于副宰相,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高元海:北齐时期的重要官员,曾任侍中,但因庸俗无能而被皇帝疏远。
毕义云:北齐时期的官员,曾任兗州刺史,因与高元海通信而被召回朝廷。
李孝贞:北齐时期的官员,曾任给事中,因揭露高元海的不当行为而得到重用。
和士开:北齐的权臣。
周迪:南北朝时期的将领,曾投奔陈宝应,后因兵败逃亡。
陈宝应:南朝陈的叛将,曾占据建安一带。
虞寄:南北朝时期的官员,曾写信劝谏陈宝应,劝其归顺朝廷。
侯莫陈崇:北周时期的官员,因预言晋公不利而被逼自杀。
拓跋迪:北周时期的官员,曾参与制定《大律》。
斛律光:北齐的名将,以军事才能闻名。
于谨:北周时期的官员,曾任太傅,被尊为三老,参与皇帝的视学仪式。
侯安都:北周时期的将领,因恃功骄横而被皇帝忌惮。
安都:侯安都,南朝陈的将领,因功高震主,最终被陈文帝所忌,赐死。
临川王:陈文帝在即位前的封号,临川王时期是他尚未成为皇帝时的身份。
江州:古代中国的一个州,位于今江西省一带,是南朝时期的重要行政区划。
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古代是长江下游的重要军事要塞。
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是南朝时期的都城。
石头:建康城内的一个重要军事据点,位于今南京市西北。
嘉德殿:南朝陈皇宫中的一座殿宇,用于举行重要宴会和仪式。
尚书朝堂:南朝时期的中央政府机构,负责处理国家政务。
蔡景历:南朝陈的官员,曾参与陷害侯安都。
高祖:陈霸先,南朝陈的开国皇帝,庙号高祖。
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均为南朝陈的将领,曾与陈霸先一同征战。
齐主:指北齐的皇帝,这里具体指的是北齐后主高纬。
胡后: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胡氏。
握槊:古代的一种游戏,类似于现代的棋类游戏。
河南康献王孝瑜:北齐的宗室,因谏言触怒齐主而被赐死。
周主:指北周的皇帝,这里具体指的是北周武帝宇文邕。
突厥木杆可汗:突厥的可汗,曾与北周联合攻打北齐。
杨荐:北周的官员,曾出使突厥。
章昭达:南朝陈的将领,曾率军讨伐周迪。
始兴昭烈王:陈霸先的父亲,陈朝的追尊皇帝。
段韶:北齐的名将,曾多次参与对北周的战争。
晋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
齐显祖:指北齐的显祖文宣帝高洋,他是北齐的开国皇帝,以残暴和荒淫著称。
周人:指北周的人民或军队,北周是中国南北朝时期的一个朝代。
北郊:古代中国皇帝祭祀天地的地方,通常位于都城的北部。
麟趾格:北魏时期的一部法律文献,后来被北齐修改为《齐律》。
变法从事:指在法律实践中不拘泥于法律条文,而是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
世祖:指北齐的皇帝高洋,庙号世祖,谥号文宣皇帝。
律令:指法律和法令,是古代国家治理的重要工具。
刑名:指古代法律中的刑罚种类,包括死刑、流放、徒刑、鞭刑和杖刑等。
绢代金:指用绢帛代替金钱来赎罪或支付罚款。
露田:指古代分配给农民的田地,通常是无主或荒废的土地。
租调:指古代农民向国家缴纳的田租和赋税。
太师:古代官职名,负责教导皇帝,参与国家大政。
司徒:古代三公之一,负责国家政务。
尚书左仆射:古代官职,相当于副宰相,协助尚书令处理政务。
司空:古代三公之一,负责国家工程和水利。
散骑常侍:古代官职,负责皇帝的日常事务。
大宗伯:古代中国的高级官职,负责国家的礼仪和祭祀事务。
录尚书事:古代中国的高级官职,负责国家的行政事务。
太尉:古代三公之一,负责全国军事指挥。
大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统领全国军队。
同州刺史:古代中国的地方官职,负责管理同州地区的行政事务。
乐陵王:指北齐的乐陵王高百年,他是北齐皇室成员,后因政治斗争被杀害。
白虹围日:古代天文学中的一种天文现象,被认为是凶兆。
赤星:古代天文学中的一种天文现象,被认为是凶兆。
纳言:古代中国的高级官职,负责国家的谏议和监察事务。
晋公护:指北周的权臣宇文护,他是北周的实际掌权者。
突厥:古代北方游牧民族。
雍州牧:古代中国的地方官职,负责管理雍州地区的行政事务。
大司徒:古代中国的高级官职,负责国家的民政事务。
大司马:古代高级武官职位,负责全国军事指挥。
唐公:指北周的唐公李昞,他是北周的重要大臣。
徐公:指北周的徐公若干凤,他是北周的重要大臣。
南阳王:指北齐的南阳王高绰,他是北齐皇室成员。
东平王:指北齐的东平王高俨,他是北齐皇室成员。
幽州:古代中国的一个州,位于今天的河北省北部。
长城:古代中国修建的防御工事,用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
皇姑:指北周皇帝的姑母,通常是指皇帝的姐妹或姑姑。
晋公护母:指北周晋公宇文护的母亲,她在北齐被俘。
黄门:古代中国的高级官职,负责皇帝的顾问和秘书工作。
徐世荣:北齐的官员,负责与北周的谈判事务。
尉迟迥:北周的名将,曾多次参与对北齐的战争。
兰陵王长恭:北齐的宗室名将,以勇猛善战著称。
杨忠:北周的名将,曾多次参与对北齐的战争。
宕昌王梁弥定:宕昌国的国王,宕昌是古代西北地区的一个小国。
御史中丞:古代官职,负责监察官员。
中书监:古代官职,负责皇帝的文书处理。
著作郎:古代官职名,负责编纂国史、撰写文献。
秘书丞:古代官职名,负责管理皇家图书、文献。
太史:古代官职名,负责观察天象、记录历史。
太宰:古代官职名,负责辅佐皇帝处理政务。
黄门侍郎:古代官职名,负责传达皇帝诏令,参与机要事务。
尚书令:古代官职,相当于宰相,负责国家政务。
太保:古代三公之一,负责皇帝的辅佐。
左仆射:古代官职,相当于副宰相,协助尚书令处理政务。
都督:古代官职名,负责统领地方军队。
太子詹事:古代官职名,负责辅佐太子处理事务。
六尺之孤:指年幼的孤儿,六尺是古代对儿童身高的描述。
敕传更签:古代宫廷中传递更签的制度,更签是夜间报时的工具。
太子即位:指皇太子继承皇位,成为新皇帝。
大赦:皇帝即位或重大庆典时,对罪犯进行普遍赦免。
太皇太后:皇帝的祖母,尊称为太皇太后。
后太后:皇帝的母亲,尊称为后太后。
吐谷浑:古代西北地区的少数民族政权。
扶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境内。
骠骑大将军:古代高级武官职位,负责军事指挥。
录尚书:古代官职,负责记录国家大事。
都督中外诸军事:古代高级军事职位,负责全国军事指挥。
吏部尚书:古代官职,负责官员的选拔和任命。
右仆射:古代官职,相当于副宰相,协助尚书令处理政务。
梁元帝:指南梁的皇帝萧绎,庙号元帝。
侯景:南北朝时期的叛将,曾发动侯景之乱。
王太尉:指王僧辩,南朝梁的名将。
荆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湖北省境内。
员外:古代官职,指正员以外的官员。
常侍:古代官职,负责皇帝的日常事务。
咨议:古代官职,负责提供政策建议。
参军:古代官职,负责军事参谋。
衣冠礼乐:指古代的文化礼仪制度。
齐安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弘。
北平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仁固。
高平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仁英。
淮南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仁光。
永宁陵:北齐皇帝高洋的陵墓。
庙号:皇帝死后,在太庙中供奉的称号。
武功: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境内。
皇后:皇帝的正妻,尊称为皇后。
信州: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白帝: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奉节县。
开府仪同三司:古代高级官职,相当于三公的待遇。
汤口:古代地名,位于今湖北省境内。
涔阳:古代地名,位于今湖北省境内。
水逻城: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石胜城: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京观:古代战争中,将敌人的尸体堆积成山,以示威慑。
石黑城: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双城: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八陈滩: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信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信州的行政事务。
梁、益:古代地名,指梁州和益州,位于今四川省境内。
巴州: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万荣郡: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境内。
渠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渠州的行政事务。
太傅:古代三公之一,负责皇帝的教导。
太庙:古代皇帝祭祀祖先的场所。
河间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孝琬。
祖珽:北齐的权臣。
并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
魏世谣言:指北魏时期的民间谣言。
佛牙:佛教圣物,指释迦牟尼的牙齿。
填库槊幡:古代兵器,指长矛和旗帜。
武卫:古代官职,负责皇帝的警卫。
赫连辅玄:北齐的官员。
神武皇帝:指北齐的开国皇帝高欢。
文襄皇帝:指北齐的皇帝高澄。
魏孝静皇帝:指北魏的皇帝元善见。
安德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延宗。
侍中:古代官职,负责皇帝的日常事务。
县令:古代官职,负责县的行政事务。
厮役:古代指低贱的仆役。
士流:指士大夫阶层。
贵游子弟:指贵族子弟。
神武门:古代皇宫的城门。
赵郡王:北齐的封号,指皇子高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陈纪-陈纪三-评注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北朝时期北齐和北周的政治、军事和文化活动,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动荡不安的局面。
首先,文中提到北齐皇帝终日酣饮,朝政由侍中高元海把持,显示出皇帝的无能和朝政的腐败。高元海庸俗无能,最终因被揭露而失宠,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
其次,文中提到周迪投奔陈宝应,陈宝应犹豫不决,最终因虞寄的劝谏而未能采取行动。虞寄的劝谏充满了对天命和历史的深刻理解,他通过列举历史上的成败得失,劝陈宝应归顺朝廷,避免自取灭亡。虞寄的言辞犀利,逻辑严密,显示出他作为一位智者的远见卓识。
再次,文中提到北周皇帝视学,尊太傅于谨为三老,进行了一场庄重的礼仪活动。这一仪式不仅体现了皇帝对学问的重视,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礼仪和道德的尊崇。于谨在仪式中提出的谏言,强调了纳谏、守信、赏罚分明和言行谨慎的重要性,这些思想对后世的政治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最后,文中提到侯安都恃功骄横,部下将帅多不遵法度,反映了当时将领的骄纵和朝廷对将领的控制不力。皇帝对侯安都的不满,预示着朝廷内部的不稳定和潜在的危机。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记载一系列政治、军事和文化事件,展现了南北朝时期社会的动荡和复杂性。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和分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当时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以及这些事件对后世的影响。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南朝陈和北齐的政治斗争、宫廷阴谋以及军事冲突。通过对侯安都、和士开、孝瑜等人物命运的描写,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君臣关系的复杂性。侯安都因功高震主,最终被陈文帝所忌,赐死;和士开作为北齐的宠臣,虽然权势极大,但其行为却引发了朝臣的不满;孝瑜因谏言触怒齐主而被赐死,反映了当时君主专制下的残酷现实。
在军事方面,北周与突厥联合攻打北齐的战役,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各国之间的复杂关系。突厥作为北方游牧民族,其与中原王朝的关系时而联合,时而敌对,反映了当时国际政治的复杂性。段韶和斛律光作为北齐的名将,他们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在北齐与北周、突厥的战争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此外,文中还涉及了宫廷生活的细节,如齐主与胡后握槊、孝瑜的谏言等,这些细节不仅丰富了历史记载的内容,也为我们了解当时的社会风俗和宫廷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对历史事件的详细记载,展现了南北朝时期政治、军事、宫廷生活的多个层面,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通过对这些历史人物和事件的分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当时的社会结构和权力运作方式,以及这些因素对历史进程的影响。
这段古文记载了北齐和北周之间的政治、军事和外交事件,反映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历史背景和动荡的社会局势。
首先,文中提到北齐的斛律光对国家的现状感到忧虑,批评朝廷沉迷于声色,忽视了国家的安危。这反映了北齐后期政治腐败、国力衰弱的现实。斛律光的担忧不仅是对国家前途的忧虑,也是对当时社会风气的批判。
其次,文中详细描述了北齐的法律改革,特别是《齐律》的制定和颁布。这一改革体现了北齐世祖高湛试图通过法律手段来整顿朝政、革除弊端的努力。法律的制定和颁布不仅是对国家治理的规范化,也是对当时社会秩序的维护。
再次,文中提到北齐的田制和赋税制度,反映了当时农业经济的基本情况。北齐通过分配土地、征收租调来维持国家的财政收入,同时也体现了国家对农民的控制和管理。这一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国家的经济基础,但也加重了农民的负担。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北齐和北周之间的外交互动,特别是关于晋公宇文护母亲的归还问题。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北齐和北周之间的复杂关系,也体现了当时外交谈判中的策略和技巧。北齐通过归还宇文护的母亲来缓和与北周的紧张关系,同时也试图通过这一举动来展示自己的宽容和大度。
最后,文中提到北齐的乐陵王高百年被杀害的事件,反映了北齐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阴谋。高百年的被杀不仅是对他个人的悲剧,也是北齐政治腐败和内部矛盾的体现。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社会风貌。它不仅是对历史的记录,也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深刻反映。通过对这些事件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南北朝时期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北周与北齐之间的战争,以及突厥在这一过程中的角色。北周和北齐是南北朝时期北方的两个主要政权,它们之间的战争是这一时期的重要历史事件。突厥作为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常常在中原王朝的战争中扮演重要角色,有时是盟友,有时是敌人。
文中提到的晋公护(宇文护)是北周的实际掌权者,他在北周的政治和军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尉迟迥、兰陵王长恭、斛律光、段韶、杨忠等人都是当时的名将,他们的军事才能和战略决策对战争的走向产生了重要影响。
这段文字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政治局势。北周和北齐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军事对抗,还涉及到政治、外交、经济等多个方面。突厥的介入使得局势更加复杂,北周和北齐都需要在军事和外交上做出相应的调整。
从文化角度来看,这段文字体现了古代中国的战争文化和军事思想。战争不仅仅是武力的对抗,还涉及到谋略、外交、心理战等多个方面。文中的将领们在战争中展现了高超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他们的决策和行动对战争的胜负起到了关键作用。
此外,这段文字还反映了古代中国的政治制度和权力结构。北周和北齐的皇帝虽然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实际的权力往往掌握在权臣和将领手中。晋公护(宇文护)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北周的实际掌权地位远远超过了皇帝。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北周与北齐之间的战争,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政治局势和文化特点。通过对这段文字的分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南北朝时期的历史和文化。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南北朝时期北齐的政治事件和人物活动,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文中提到的祖珽、和士开等人,虽然才华横溢,但品行不端,利用权术和谄媚手段获取高位,最终导致朝廷的混乱和腐败。
祖珽的言行尤其值得关注。他虽然多次犯法,但因才华出众,仍被显祖重用。祖珽利用自己的才智,提出让皇太子早登大位的建议,表面上是为了稳定朝廷,实际上是为了讨好权臣和士开,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种政治投机行为,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复杂关系和权力斗争的激烈程度。
文中还提到齐世祖对显祖的怨恨,以及祖珽对显祖的报复心理。祖珽为了讨好世祖,提出改谥显祖的建议,进一步揭示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人际关系。这种政治斗争不仅影响了朝廷的稳定,也对国家的治理产生了负面影响。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齐国的对外关系和天象变化。突厥遣使至齐,标志着齐国与突厥的外交关系开始建立。慧星的出现和太史的解读,反映了古人对天象的重视和对天命的信仰。这些内容不仅丰富了历史记载,也为我们了解古代的政治文化和思想提供了重要线索。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活动,生动地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北齐朝廷的政治生态和社会风貌。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研究古代政治文化和思想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北齐时期的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政权的更迭。首先,文中提到世祖高洋的去世和太子即位,标志着北齐政权的传承。世祖高洋在位期间,虽然以明察俭约著称,但其统治后期却出现了奸臣当道、政治腐败的现象,这与北齐政权的衰落不无关系。
文中还详细描述了北齐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军事冲突,尤其是与吐谷浑、信州蛮的战争。这些战争不仅反映了北齐边疆的不稳定,也揭示了当时少数民族政权的崛起与北齐政权的衰落之间的对比。陆腾在信州的军事行动中,展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通过分化瓦解敌人的策略,成功平定了叛乱,这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北齐的灭亡。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北齐内部的权力斗争,尤其是河间王高孝琬与权臣和士开、祖珽之间的矛盾。高孝琬因不满执政者而被诬陷,最终惨遭杀害,这一事件反映了北齐后期政治斗争的残酷性。高孝琬的死亡不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北齐政权内部矛盾激化的象征。
最后,文中还提到了北齐在官员选拔方面的改革。元文遥提出县令应由贵族子弟担任,这一改革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官员的素质,但也暴露了北齐政权对士大夫阶层的依赖。这种依赖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北齐政权的腐败,最终导致了其灭亡。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对北齐政治、军事、社会等方面的描述,展现了北齐政权的兴衰历程。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研究北齐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