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四-原文
起昭阳协洽,尽阏逢敦牂,凡十二年。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天汉三年(癸未,公元前九八年)
春,二月,王卿有罪自杀,以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初榷酒酤。
三月,上行幸泰山,修封,祀明堂,因受计。还,祠常山,瘗玄玉。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者终无有验,而公孙卿犹以大人迹为解。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犹羁縻不绝,冀遇其真。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
夏,四月,大旱。赦天下。
秋,匈奴入雁门。太守坐畏愞弃市。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天汉四年(甲申,公元前九七年)
春,正月,朝诸侯王于甘泉宫。
发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将万馀人与贰师会;游击将军韩说将步兵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将骑万、步兵三万人出雁门。匈奴闻之,悉远其累重于余吾水北;而单于以兵十万待水南,与贰师接战。贰师解而引归,与单于连斗十馀日。游击无所得。因杅与左贤王战,不利,引归。
时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敖军无功还,因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上于是族陵家。既而闻之,乃汉将降匈奴者李绪,非陵也。陵使人刺杀绪。大阏氏欲杀陵,单于匿之北方。大阏氏死,乃还。单于以女妻陵,立为右校王,与卫律皆贵用事。卫律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议。
夏,四月,立皇子髆为昌邑王。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元年(乙酉,公元前九六年)
春,正月,公孙敖坐妻为巫蛊要斩。
徙郡国豪杰于茂陵。
夏,六月,赦天下。
是岁,匈奴且鞮侯单于死。有两子,长为左贤王,次为左大将。左贤王未至,贵人以为有病,更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闻之,不敢进。左大将使人召左贤王而让位焉。左贤王辞以病,左大将不听,谓曰:“即不幸死,传之于我。”左贤王许之,遂立,为狐鹿姑单于。以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更以为日逐王。单于自以其子为左贤王。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二年(丙戌,公元前九五年)
春,正月,上行幸回中。
杜周卒,光禄大夫暴胜之为御史大夫。
秋,旱。
赵中大夫白公奏穿渠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馀顷,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饶。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三年(丁亥,公元前九四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宫。二月,幸东海,获赤雁。幸琅邪,礼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而还。
是岁,皇子弗陵生。弗陵母曰河间赵婕妤,居钩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臣光曰:为人君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之。当是时也,皇后、太子皆无恙,而命钩弋之门曰尧母,非名也。是以奸臣逆探上意,知其奇爱少子,欲以为嗣,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蛊之祸,悲夫!
赵人江充为水衡都尉。初,充为赵敬肃王客,得罪于太子丹,亡逃;诣阙告赵太子阴事,太子坐废。上召充入见。充容貌魁岸,被服轻靡,上奇之;与语政事,大悦,由是有宠,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督察贵戚、近臣逾侈者。充举劾无所避,上以为忠直,所言皆中意。尝从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吏。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奏,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太始四年(戊子,公元前九三年)
春,三月,上行幸泰山。壬午,祀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因受计。癸未,祀孝景皇帝于明堂。甲申,修封。丙戌,禅石闾。夏,四月,幸不其。五月,还,幸建章宫,赦天下。
冬,十月,甲寅晦,日有食之。
十二月,上行幸雍,祠五畤。西至安定、北地。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元年(己丑,公元前九二年)
春,正月,上还,幸建章宫。
三月,赵敬肃王彭祖薨。彭祖取江都易王所幸淖姬,生男,号淖子。时淖姬兄为汉宦者,上召问:“淖子何如?”对曰:“为人多欲。”上曰:“多欲不宜君国子民。”问武始侯昌,曰:“无咎无誉。”上曰:“如是可矣。”遣使者立昌为赵王。
夏,大旱。
上居建章宫,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疑其异人,命收之。男子捐剑走,逐之弗获。上怒,斩门候。冬,十一月,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闭长安城门索;十一日乃解。巫蛊始起。丞相公孙贺夫人君孺,卫皇后姊也,贺由是有宠。贺子敬声代父为太仆,骄奢不奉法,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是时诏捕阳陵大侠硃安世甚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上许之。后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祸及宗矣!”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使巫当驰道埋偶人,祝诅上,有恶言。”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二年(庚寅,公元前九一年)
春,正月,下贺狱,案验;父子死狱中,家族。以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封澎侯。屈氂,中山靖王子也。
夏,四月,大风,发屋折木。
闰月
是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
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自杀。
诏遣宗正刘长乐、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皇后自杀。
上以为任安老吏,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
上以马通获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商丘成力战获张光,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侯。
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
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
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子乃孝顺。
今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
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缪,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
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
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籓。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
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
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
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
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
书奏,天子感寤,然尚未显言赦之也。
太子亡,东至湖,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
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
八月,辛亥。吏围捕太子。
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
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
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
上既伤太子,乃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初,上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者。
臣光曰:古之明王教养太子,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使朝夕与之游处。
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起居无非正道,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宾客,从其所好。
夫正直难亲,谄谀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终也!
癸亥,地震。
九月,商丘成为御史大夫。
立赵敬肃王小子偃为平干王。
匈奴入上谷,五原,杀掠吏民。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三年(辛卯,公元前九零年)
春,正月,上行幸雍,至安定、北地。
匈奴入五原、酒泉,杀两都尉。
三月,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击匈奴。
夏,五月,赦天下。
匈奴单于闻汉兵大出,悉徙其辎重北邸郅居水;左贤王驱其人民度余吾水六七百里,居兜衔山;单于自将精兵渡姑且水。
商丘成军至,追邪径,无所见,还。
匈奴使大将与李陵将三万馀骑追汉军,转战九日,至蒲奴水;虏不利,还去。
马通军至天山,匈奴使大将偃渠将二万馀骑要汉兵,见汉兵强,引去;通无所得失。
是时,汉恐车师兵遮马通军,遣开陵侯成娩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共围车师,尽得其王民众而还。
贰师将军出塞,匈奴使右大都尉与卫律将五千骑要击汉军于夫羊句山峡,贰师击破之,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
匈奴奔走,莫敢距敌。
初,贰师之出也,丞相刘屈氂为祖道,送至渭桥。
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
昌邑王者,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贰师女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
会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祝诅上及与贰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按验,罪至大逆不道。
六月,诏载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贰师妻子亦收。
贰师闻之,忧惧,其掾胡亚夫亦避罪从军,说贰师曰:“夫人、室家皆在吏,若还,不称意,适与狱会,郅居以北,可复得见乎!”
贰师由是狐疑,深入要功,遂北至郅居水上。
虏已去,贰师遣护军将二万骑度郅居之水,逢左贤王、左大将将二万骑,与汉军合战一日,汉军杀左大将,虏死伤甚众。
军长史与决眭都尉煇渠侯谋曰:“将军怀异心,欲危众求功,恐必败。”谋共执贰师。
贰师闻之,斩长史,引兵还至燕然山。
单于知汉军劳倦,自将五万骑遮击贰师,相杀伤甚众;夜,堑汉军前,深数尺,从后急击之,军大乱败;贰师遂降。
单于素知其汉大将,以女妻之,尊宠在卫律上。
宗族遂灭。
秋,蝗。
九月,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倩诈称光禄大夫,言使督盗贼;淮阳太守田广明觉知,发兵捕斩焉。
公孙勇衣绣衣、乘驷马车至圉;圉守尉魏不害等诛之。
封不害等四人为侯。
吏民以巫蛊相告言者,案验多不实。
上颇知太子惶恐无它意,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罪哉!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
上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
立拜千秋为大鸿胪,而
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
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天下闻而悲之。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四年(壬辰,公元前八九年)
春,正月,上行幸东莱,临大海,欲浮海求神山。群臣谏,上弗听;而大风晦冥,海水沸涌。上留十馀日,不得御楼船,乃还。
二月,丁酉,雍县无云如雷者三,陨石二,黑如黳。
三月,上耕于距定。还,幸泰山,脩封。庚寅,祀于明堂。癸己,禅石闾,见群臣,上乃言曰:“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
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而无显功,臣请皆罢斥遣之。”
上曰:“大鸿胪言是也。”于是悉罢诸方士候神人者。
是后上每对群臣自叹:“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病而已。”
夏,六月,还,幸甘泉。
丁巳,以大鸿胪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
千秋无它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劳,特以一言寤意,数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
然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称,逾于前后数公。
先是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奏言:“轮台东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可遣屯田卒,置校尉三人分护,益种五谷;张掖、酒泉遣骑假司马为斥候;募民壮健敢徙者诣田所,益垦溉田,稍筑列亭,连城而西,以威西国,辅乌孙。”
上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而今又请遣卒田轮台。轮台西于车师千馀里,前开陵侯击车师时,虽胜,降其王,以辽远乏食,道死者尚数千人,况益西乎!曩者朕之不明,以军候弘上书,言‘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匄若马,”’又,汉使者久留不还,故兴遣贰师将军,欲以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与谋,参以蓍、龟,不吉不行。乃者以缚马书遍视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乃至郡、属国都尉等,皆以‘虏自缚其马,不祥甚哉!’或以为‘欲以见强,夫不足者视人有馀。’公车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匈奴必破,时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将,于鬴山必克。卦,诸将贰师最吉。’故朕亲发贰师下鬴山,诏之必毋深入。今计谋、卦兆皆反缪。重合侯得虏候者,乃言‘缚马者匈奴诅军事也。’匈奴常言‘汉极大,然不耐饥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又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朕不忍闻!大鸿胪等又议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赏以报忿,此五伯所弗为也。且匈奴得汉降者常提掖搜索,问以所闻,岂得行其计乎!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郡国二千石各上进畜马方略补边状,与计对。”
由是不复出军,而封田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民也。
又以赵过为搜粟都尉。过能为代田,其耕耘田器皆有便巧,以教民,用力少而得谷多,民皆便之。
臣光曰:天下信未尝无士也!武帝好四夷之功,而勇锐轻死之士充满朝廷,辟土广地,无不如意。及后息民重农,而赵过之俦教民耕耘,民亦被其利。此一君之身趣好殊别,而士辄应之,诚使武帝兼三王之量以兴商、周之治,其无三代之臣乎!
秋,八月,辛酉晦,日有食之。
卫律害贰师之宠,会匈奴单于母阏氏病,律饬胡巫言:“先单于怒曰:‘胡故时祠兵,常言得贰师以社,何故不用?’”于是收贰师。贰师骂曰:“我死必灭匈奴!”遂屠贰师以祠。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后元元年(癸巳,公元前八八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遂幸安定。
昌邑哀王髆薨。
二月,赦天下。
夏,六月,商丘成坐祝诅自杀。
初,侍中仆射马何罗与江充相善。及卫太子起兵,何罗弟通以力战封重合侯。后上夷灭充宗族、党与,何罗兄弟惧及,遂谋为逆。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视其志意有非常,心疑之,阴独察其动静,与俱上下。何罗亦觉日磾意,以故久不得发。是时上行幸林光宫,日磾小疾卧庐,何罗与通及小弟安成矫制夜出,共杀使者,发兵。明旦,上未起,何罗无何从外入。日磾奏厕,心动,立入,坐内户下。须臾,何罗袖白刃从东厢上,见日磾,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日磾得抱何罗,因传曰:“马何罗反!”上惊起。左右拔刃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磾,上勿格。日磾投何罗殿下,得禽缚之。穷治,皆伏辜。
秋,七月,地震。
燕王旦自以次第当为太子,上书求入宿卫。上怒,斩其使于北阙;又坐藏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上由是恶旦。旦辩慧博学,其弟广陵王胥,有勇力,而皆动作无法度,多过失,故上皆不立。
时钩弋夫人之子弗陵,年数岁,形体壮大,多知,上奇爱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稚,母少,犹与久之。欲以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忠厚可任大事,上乃使黄门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数日,帝谴责钩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头。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狱!”夫人还顾,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赐死。顷之,帝闲居,
问左右曰:“外人言云何?”
左右对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
帝曰:“然,是非儿曹愚人之所知也。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后元二年(甲午,公元前八七年)
春,正月,上朝诸侯王于甘泉宫。二月,行幸盩厔五柞宫。
上病笃,霍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
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
光顿首让曰:“臣不如金日磾”
日磾亦曰:“臣,外国人,不如光;且使匈奴轻汉矣!”
乙丑,诏立弗陵为皇太子,时年八岁。
丙寅,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受遗诏辅少主,又以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
光出入禁闼二十馀年,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小心谨慎,未尝有过。为人沈静详审,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
日磾在上左右,目不忤视者数十年;赐出宫女,不敢近;上欲内其女后宫,不肯;其笃慎如此,上尤奇异之。
日磾长子为帝弄儿,帝甚爱之,其后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淫乱,遂杀弄儿。
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
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
上官桀始以材力得幸,为未央厩令;上尝体不安,及愈,见马,马多瘦,上大怒曰:“令以我不复见马邪!”欲下吏。
桀顿首曰:“臣闻圣体不安,日夜忧惧,意诚不在马。”
言未卒,泣数行下。
上以为爱己,由是亲近,为侍中,稍迁至太仆。
三人皆上素所爱信者,故特举之,授以后事。
丁卯,帝崩于五柞宫;入殡未央宫前殿。
帝聪明能断,善用人,行法无所假贷。
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
隆虑主病困,以金千斤、钱千万为昭平君豫赎死罪,上许之。
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傅,系狱;廷尉以公主子上请。
左右人人为言:“前又入赎,陛下许之。”
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属我。”
于是为之垂涕,叹息良久,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诬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又下负万民。”
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左右尽悲,待诏东方朔前上寿,曰:“臣闻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此二者,五帝所重,三王所难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臣朔奉觞昧死再拜上万岁寿!”
上初怒朔,既而善之,以朔为中郎。
班固赞曰:汉承百王之弊,高祖拨乱反正,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修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以济斯民,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臣光曰: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其所以异于秦始皇者无几矣。然秦以之亡,汉以之兴者,孝武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统守,受忠直之言,恶人欺蔽,好贤不倦,诛赏严明,晚而改过,顾托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
戊辰,太子即皇帝位。
帝姊鄂邑公主共养省中,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共领尚书事。
光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
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欲收取玺。
郎不肯授,光欲夺之。
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
光甚谊之。
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
众庶莫不多光。
三月,甲辰,葬孝武皇帝于茂陵。
夏,六月,赦天下。
秋,七月,有星孛于东方。
济北王宽坐禽兽行自杀。
冬,匈奴入朔方,杀略吏民;发军屯西河,左将军桀行北边。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四-译文
从昭阳协洽年开始,到阏逢敦牂年结束,共十二年。
世宗孝武皇帝天汉三年(癸未年,公元前98年)
春天,二月,王卿因罪自杀,任命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开始实行酒类专卖。
三月,皇帝前往泰山,进行封禅,祭祀明堂,并接受各地官员的汇报。返回时,祭祀常山,埋下玄玉。方士们等待祭祀神人、入海寻找蓬莱仙岛的人最终都没有应验,而公孙卿仍然以大人足迹为解释。皇帝对方士们的怪诞言论越来越厌倦,但仍然没有断绝与他们的联系,希望遇到真正的神仙。从此以后,方士们谈论神祠的人越来越多,但效果可见。
夏天,四月,大旱。赦免天下罪犯。
秋天,匈奴入侵雁门。太守因畏惧而弃城逃跑,被处死。
世宗孝武皇帝天汉四年(甲申年,公元前97年)
春天,正月,皇帝在甘泉宫朝见诸侯王。
征发天下七科谪戍及勇敢之士,派遣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六万骑兵、七万步兵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率领一万多人与贰师会合;游击将军韩说率领三万步兵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领一万骑兵、三万步兵出雁门。匈奴听说后,将他们的辎重全部远移到余吾水以北;而单于率领十万军队在余吾水南岸等待,与贰师交战。贰师解围后撤退,与单于连续战斗十多天。游击将军一无所获。因杅将军与左贤王交战,不利,撤退。
当时皇帝派遣公孙敖深入匈奴迎接李陵,公孙敖的军队无功而返,于是说:“抓到俘虏,说李陵教单于练兵以对付汉军,所以我没有收获。”皇帝于是诛杀了李陵的家族。后来听说,原来是汉将投降匈奴的李绪,不是李陵。李陵派人刺杀了李绪。大阏氏想杀李陵,单于将他藏匿在北方。大阏氏死后,李陵才回来。单于将女儿嫁给李陵,立他为右校王,与卫律一起受到重用。卫律常在单于左右;李陵在外,有大事才入朝商议。
夏天,四月,立皇子髆为昌邑王。
世宗孝武皇帝太始元年(乙酉年,公元前96年)
春天,正月,公孙敖因妻子参与巫蛊事件被腰斩。
将郡国的豪杰迁往茂陵。
夏天,六月,赦免天下罪犯。
这一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去世。他有两个儿子,长子为左贤王,次子为左大将。左贤王未到,贵族们认为他有病,改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听说后,不敢前进。左大将派人召见左贤王并让位给他。左贤王以病推辞,左大将不听,说:“如果不幸去世,传位给我。”左贤王答应了,于是即位,为狐鹿姑单于。任命左大将为左贤王,几年后,左大将病死;他的儿子先贤掸不能继位,改封为日逐王。单于将自己的儿子立为左贤王。
世宗孝武皇帝太始二年(丙戌年,公元前95年)
春天,正月,皇帝前往回中。
杜周去世,光禄大夫暴胜之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秋天,大旱。
赵中大夫白公上奏开凿渠道引泾水,起点在谷口,终点在栎阳,注入渭河,全长二百里,灌溉田地四千五百多顷,因此命名为白渠;百姓因此受益。
世宗孝武皇帝太始三年(丁亥年,公元前94年)
春天,正月,皇帝前往甘泉宫。二月,前往东海,捕获赤雁。前往琅邪,在成山祭祀太阳,登上之罘山,乘船渡海返回。
这一年,皇子弗陵出生。弗陵的母亲是河间赵婕妤,住在钩弋宫,怀孕十四个月才生下他。皇帝说:“听说尧也是十四个月才出生,如今钩弋也是如此。”于是将钩弋宫的门命名为尧母门。
臣司马光评论说:作为君主,一举一动都必须谨慎,内心的想法必然表现在外,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当时,皇后、太子都安然无恙,却将钩弋宫的门命名为尧母门,这不是名正言顺的。因此,奸臣们揣摩皇帝的心意,知道他特别喜爱小儿子,想立他为继承人,于是产生了危害皇后、太子的心思,最终导致了巫蛊之祸,真是可悲啊!
赵人江充被任命为水衡都尉。起初,江充是赵敬肃王的门客,得罪了太子丹,逃亡;到朝廷告发赵太子的隐秘之事,太子因此被废。皇帝召见江充。江充容貌魁梧,衣着华丽,皇帝对他感到惊奇;与他谈论政事,非常高兴,因此受到宠信,被任命为直指绣衣使者,负责督察贵戚、近臣的奢侈行为。江充弹劾无所顾忌,皇帝认为他忠诚正直,他的建议都符合皇帝的心意。曾经随皇帝前往甘泉宫,遇到太子的家臣乘车马在驰道中行驶,江充将他们交给官吏处理。太子听说后,派人向江充道歉说:“不是爱惜车马,实在是不想让皇帝知道,以免责备那些没有规矩的人,希望江君宽恕。”江充不听,于是上奏,皇帝说:“臣子就应该这样!”江充因此大受信任,威震京师。
世宗孝武皇帝太始四年(戊子年,公元前93年)
春天,三月,皇帝前往泰山。壬午日,在明堂祭祀高祖以配享上帝,并接受各地官员的汇报。癸未日,在明堂祭祀孝景皇帝。甲申日,进行封禅。丙戌日,在石闾山举行禅礼。夏天,四月,前往不其。五月,返回,前往建章宫,赦免天下罪犯。
冬天,十月,甲寅日,日食。
十二月,皇帝前往雍地,祭祀五畤。西至安定、北地。
世宗孝武皇帝征和元年(己丑年,公元前92年)
春天,正月,皇帝返回,前往建章宫。
三月,赵敬肃王彭祖去世。彭祖娶了江都易王宠爱的淖姬,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淖子。当时淖姬的哥哥是汉朝的宦官,皇帝召见他问:“淖子怎么样?”回答说:“为人多欲。”皇帝说:“多欲的人不适合治理国家和百姓。”问武始侯昌,回答说:“没有过错,也没有赞誉。”皇帝说:“这样就可以了。”派遣使者立昌为赵王。
夏天,大旱。
皇帝住在建章宫,看到一个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怀疑他是异人,命令逮捕他。男子丢下剑逃跑,追捕未果。皇帝大怒,斩杀了门候。冬天,十一月,征发三辅骑士大规模搜查上林苑,关闭长安城门搜查;十一天后才解除。巫蛊事件开始兴起。丞相公孙贺的夫人君孺是卫皇后的姐姐,公孙贺因此受到宠信。公孙贺的儿子敬声接替父亲担任太仆,骄奢不守法,擅自挪用北军钱一千九百万;事情败露,被下狱。当时皇帝下令紧急抓捕阳陵大侠硃安世,公孙贺自请抓捕安世以赎敬声的罪,皇帝同意了。后来果然抓到了安世。安世笑着说:“丞相的祸患要牵连到家族了!”于是从狱中上书,告发“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皇帝即将前往甘泉宫,敬声让巫师在驰道上埋下偶人,诅咒皇帝,有恶言。”
世宗孝武皇帝征和二年(庚寅年,公元前91年)
春天,正月,将公孙贺下狱,审理;父子死在狱中,家族被诛杀。任命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封为澎侯。刘屈氂是中山靖王的儿子。
夏天,四月,大风,吹毁房屋,折断树木。
闰月
于是太子得以逃亡。丞相想要斩杀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对丞相说:“司直是二千石的官员,应当先请示皇帝,怎么能擅自斩杀他!”丞相于是释放了田仁。
皇帝听说后大怒,下令责问御史大夫说:“司直纵容反叛者,丞相斩杀他,是依法行事;大夫为什么擅自阻止?”暴胜之惶恐不安,最终自杀。
皇帝下诏派遣宗正刘长乐、执金吾刘敢奉策书去收回皇后的玺绶,皇后自杀。
皇帝认为任安是年老官吏,看到兵事兴起,想要坐观成败,看到胜利者就依附,怀有二心,与田仁一起被腰斩。
皇帝因为马通捕获了如侯,长安男子景建跟随马通捕获了石德,商丘成力战捕获了张光,封马通为重合侯,景建为德侯,商丘成为秺侯。
所有曾经出入宫门的太子宾客,都被处死;那些跟随太子起兵的,按照反叛法族诛,吏士中有劫掠行为的都被流放到敦煌郡。
因为太子在外逃亡,皇帝开始在长安各城门设置屯兵。
皇帝非常愤怒,群臣忧惧,不知如何是好。
壶关三老茂上书说:“我听说父亲如同天,母亲如同地,子女如同万物,所以天平和,地安宁,万物才能茂盛成长;父亲慈爱,母亲关爱,子女才能孝顺。
如今皇太子是汉朝的合法继承人,继承万世之业,肩负祖宗的重任,是皇帝的宗子。
江充,不过是一个平民,是闾阎中的隶臣;陛下显贵而任用他,他凭借至尊的命令逼迫皇太子,制造奸诈,群邪错乱,因此亲戚之间的道路被阻塞不通。
太子进则不能见到皇帝,退则被乱臣困扰,独自冤屈而无处申诉,心中愤懑,起而杀死江充,因恐惧逃亡,借用父亲的兵力,以自救免难。
我私下认为太子并无邪心。《诗经》说:‘营营青蝇,止于篱笆。和乐君子,不要听信谗言。谗言无休止,扰乱四方国家。’
过去江充谗言杀害赵太子,天下无人不知。陛下不加以省察,深责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追捕太子,三公亲自率兵。
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我私下感到痛心!
希望陛下宽心慰意,少察亲信,不要担心太子的过错,尽快罢兵,不要让太子长久逃亡!
我怀着无比恳切的心情,献出生命,待罪于建章宫下!”
上书奏报后,皇帝有所感悟,但尚未明确表示赦免太子。
太子逃亡,向东到了湖地,藏匿在泉鸠里;主人家贫穷,常常卖鞋来供养太子。
太子有故人在湖地,听说他富有,派人去叫他,结果被发觉。
八月辛亥日,官吏围捕太子。
太子自认为无法逃脱,便进入室内关上门自缢。
山阳男子张富昌作为士卒,用脚踢开门,新安令史李寿赶紧抱住解救太子。
主人与官吏格斗而死,皇孙二人也一同遇害。
皇帝既为太子伤心,便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当初,皇帝为太子设立博望苑,让他结交宾客,随其所好,因此宾客多以异端进言。
臣司马光说:古代的明王教养太子,为他选择方正敦良之士,作为保傅、师友,让他们朝夕相处。
左右前后都是正人君子,出入起居都是正道,然而仍有淫放邪僻而陷入祸败的,如今却让太子自己结交宾客,随其所好。
正直之人难以亲近,谄谀之人容易迎合,这本是常情,难怪太子不能善终!
癸亥日,发生地震。
九月,商丘成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立赵敬肃王的小儿子偃为平干王。
匈奴入侵上谷、五原,杀掠吏民。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征和三年(辛卯,公元前九零年)
春季,正月,皇帝巡幸雍地,到达安定、北地。
匈奴入侵五原、酒泉,杀了两名都尉。
三月,派遣李广利率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率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率领四万骑兵出酒泉,攻打匈奴。
夏季,五月,大赦天下。
匈奴单于听说汉兵大举出动,便将辎重全部北迁到郅居水;左贤王驱使其人民渡过余吾水六七百里,居住在兜衔山;单于亲自率领精兵渡过姑且水。
商丘成的军队到达,追击邪径,没有发现敌人,便返回。
匈奴派遣大将与李陵率领三万骑兵追击汉军,转战九日,到达蒲奴水;匈奴不利,撤退。
马通的军队到达天山,匈奴派遣大将偃渠率领二万骑兵拦截汉兵,见汉兵强大,便撤退;马通没有取得战果。
此时,汉朝担心车师兵拦截马通的军队,派遣开陵侯成娩率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共同围攻车师,俘获了车师王及其民众后返回。
贰师将军出塞,匈奴派遣右大都尉与卫律率领五千骑兵在夫羊句山峡拦截汉军,贰师将军击破他们,乘胜追击到范夫人城。
匈奴奔走,无人敢抵抗。
当初,贰师将军出征时,丞相刘屈氂为他送行,送到渭桥。
李广利说:“希望君侯早日请求立昌邑王为太子;如果他被立为帝,君侯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刘屈氂答应了。
昌邑王是贰师将军的妹妹李夫人的儿子;贰师的女儿是刘屈氂的儿媳,因此他们共同想要立昌邑王为帝。
恰逢内者令郭穰告发“丞相夫人诅咒皇帝并与贰师共同祈祷,想要立昌邑王为帝”,经过查证,罪行达到大逆不道。
六月,皇帝下诏将刘屈氂装在厨车中游街示众,腰斩于东市,妻子在华阳街被枭首;贰师的妻子也被收押。
贰师听说后,忧惧不安,他的属官胡亚夫也因避罪从军,劝贰师说:“夫人和家人都被官府控制,如果回去,不如意,正好与狱吏相遇,郅居以北,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贰师因此犹豫不决,深入敌境以求立功,于是北进到郅居水上。
匈奴已经撤退,贰师派遣护军率领二万骑兵渡过郅居水,遇到左贤王、左大将率领的二万骑兵,与汉军交战一日,汉军杀死了左大将,匈奴死伤惨重。
军长史与决眭都尉煇渠侯商议说:“将军怀有异心,想要危害众人以求立功,恐怕必败。”他们计划一起抓捕贰师。
贰师听说后,斩杀了长史,率军返回燕然山。
单于知道汉军疲惫,亲自率领五万骑兵拦截贰师,双方交战,死伤惨重;夜间,单于在汉军前挖深沟数尺,从后方急攻,汉军大乱败退;贰师最终投降。
单于一向知道他是汉朝大将,将女儿嫁给他,尊宠他在卫律之上。
贰师的宗族因此被灭。
秋季,发生蝗灾。
九月,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人胡倩等人谋反,胡倩诈称光禄大夫,声称奉命督捕盗贼;淮阳太守田广明察觉,发兵捕杀了他们。
公孙勇穿着绣衣、乘坐驷马车到圉地;圉守尉魏不害等人诛杀了他。
封魏不害等四人为侯。
吏民以巫蛊相告发的,经过查证大多不实。
皇帝渐渐知道太子惶恐并无他意,恰逢高寝郎田千秋上紧急奏章,为太子申冤说:“儿子借用父亲的兵力,罪当鞭笞。天子的儿子因过失杀人,应当定什么罪呢!我曾梦见一位白头老翁教我这样说。”
皇帝大为感悟,召见田千秋,对他说:“父子之间的事情,别人难以言说,唯独你能明辨是非。这是高庙神灵让你来教导我,你应当成为我的辅佐。”
立即任命田千秋为大鸿胪,而
汉武帝下令灭掉江充的家族,并在横桥上焚烧苏文的尸体,以及在泉鸠里加害太子的那些人,最初是北地太守,后来被灭族。
汉武帝怜悯太子无辜,于是建造了思子宫,并在湖边建造了归来望思之台,天下人听说后都感到悲伤。
汉武帝征和四年(壬辰,公元前89年)
春天,正月,汉武帝前往东莱,来到海边,想要乘船出海寻找神山。群臣劝谏,汉武帝不听;结果大风骤起,天色昏暗,海水沸腾。汉武帝停留了十多天,无法乘船出海,只好返回。
二月,丁酉日,雍县出现了三次无云却雷鸣的现象,还落下了两块陨石,颜色黑如墨。
三月,汉武帝在距定耕作。返回后,前往泰山,进行封禅。庚寅日,在明堂祭祀。癸己日,在石闾禅祭,会见群臣,汉武帝说:“我即位以来,行为狂妄悖逆,使天下人愁苦,无法追悔。从今以后,凡是伤害百姓、浪费天下资源的事情,一律停止。”
田千秋说:“方士们谈论神仙的人很多,但没有明显的功效,我请求将他们全部罢免遣散。”
汉武帝说:“大鸿胪说得对。”于是罢免了所有等待神仙的方士。
此后,汉武帝经常对群臣叹息:“以前我愚昧迷惑,被方士欺骗。天下哪有仙人,都是妖言惑众罢了!节制饮食、服药,最多只能减少疾病而已。”
夏天,六月,汉武帝返回,前往甘泉宫。
丁巳日,任命大鸿胪田千秋为丞相,封为富民侯。
田千秋没有其他才能和学问,也没有显赫的功绩,仅仅因为一句话打动了汉武帝,几个月内就升任宰相,封侯,这是前所未有的。
然而他为人敦厚有智慧,担任宰相后,表现得比前后几位宰相都要出色。
此前,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奏请:“轮台以东有五千多顷可以灌溉的田地,可以派遣屯田士兵,设置三名校尉分别管理,多种植五谷;张掖、酒泉派遣骑兵假司马作为斥候;招募强壮勇敢的百姓前往田地,增加开垦灌溉的田地,逐渐修建列亭,连接城池向西延伸,以威慑西域国家,辅助乌孙。”
汉武帝于是下诏,深刻反思过去的错误:“之前有官员奏请增加百姓赋税三十,以资助边防,这是加重了老弱孤独的负担。现在又请求派遣士兵到轮台屯田。轮台西距车师一千多里,之前开陵侯攻打车师时,虽然胜利,降服了车师王,但因为路途遥远,缺乏粮食,路上死去的士兵还有数千人,何况再往西呢!以前我不明智,听信军候弘的上书,说‘匈奴将马的前后蹄绑住放在城下,骑马的人说“秦人,我给你们马,”’还有,汉朝使者久留不还,所以我派遣贰师将军,想要以此显示使者的威严。古代卿、大夫参与决策,用蓍草、龟甲占卜,不吉利就不行动。之前我将绑马的书信给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文学者,乃至郡、属国都尉等人看,他们都认为‘敌人自己绑住马,这是非常不祥的!’有人认为‘敌人想显示强大,其实他们不足,看到我们有余。’公车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都认为‘吉利,匈奴必败,时机不可再得。’又说:‘北伐的将领,在鬴山必定胜利。卦象显示,贰师将军最吉利。’所以我亲自派遣贰师将军下鬴山,命令他不要深入。现在计谋、卦象都完全相反。重合侯抓获了敌人的斥候,才说‘绑马是匈奴诅咒军事的行为。’匈奴常说‘汉朝虽然强大,但不能忍受饥渴,失去一只狼,千只羊都会逃跑。’之前贰师将军失败,士兵死伤离散,我心中一直悲痛。现在又请求远赴轮台屯田,想要修建亭隧,这是扰乱天下,不是优待百姓的做法,我不忍心听!大鸿胪等人又提议招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确封侯的赏赐以报复敌人,这是五霸都不会做的事情。而且匈奴抓到汉朝投降的人,常常搜身审问,问他们听到的消息,怎么可能实施我们的计谋呢!现在最重要的是禁止苛政,停止擅自增加赋税,大力发展农业,修马复令,以补充军备,不要缺乏武备。郡国二千石各自上报畜马方略,补充边防的情况,与计策对应。”
从此不再出兵,而是封田千秋为富民侯,以表明休养生息,思考如何富裕百姓。
又任命赵过为搜粟都尉。赵过擅长代田法,他的耕作工具都很巧妙,用来教导百姓,用力少而收获多,百姓都感到方便。
司马光评论说:天下确实不缺乏人才!汉武帝喜欢开疆拓土,勇敢锐利、不怕死的士兵充满朝廷,开辟土地,无不如意。后来他休养生息,重视农业,赵过等人教导百姓耕作,百姓也从中受益。同一个皇帝,兴趣不同,人才也随之响应,如果汉武帝兼具三王的胸怀,振兴商、周的治理,难道不会有三代那样的贤臣吗!
秋天,八月,辛酉日晦,发生日食。
卫律嫉妒贰师将军的宠信,恰逢匈奴单于的母亲阏氏生病,卫律指使胡巫说:“先单于发怒说:‘胡人过去祭祀兵器时,常说要用贰师将军来祭祀,为什么不用?’”于是逮捕了贰师将军。贰师将军骂道:“我死后一定要灭掉匈奴!”于是匈奴人杀了贰师将军来祭祀。
汉武帝后元元年(癸巳,公元前88年)
春天,正月,汉武帝前往甘泉宫,在泰畤祭祀;随后前往安定。
昌邑哀王刘髆去世。
二月,大赦天下。
夏天,六月,商丘成因诅咒皇帝而自杀。
起初,侍中仆射马何罗与江充关系很好。卫太子起兵时,马何罗的弟弟马通因作战有功被封为重合侯。后来汉武帝灭掉江充的家族和党羽,马何罗兄弟害怕牵连,于是密谋造反。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察觉到他们的异常,心中怀疑,暗中观察他们的动静,与他们一起出入。马何罗也察觉到金日磾的意图,因此迟迟不敢行动。当时汉武帝前往林光宫,金日磾因小病在庐中休息,马何罗与马通及小弟安成假传圣旨,夜间出宫,杀死使者,发兵造反。第二天早上,汉武帝还未起床,马何罗突然从外面闯入。金日磾上厕所时,心中一动,立刻进入,坐在内门旁。不一会儿,马何罗袖中藏着白刃从东厢房上来,见到金日磾,脸色大变;急忙跑向卧室,想要进去,结果撞到宝瑟,摔倒在地。金日磾趁机抱住马何罗,大声喊道:“马何罗造反!”汉武帝惊醒。左右侍卫拔刀想要格斗,汉武帝怕伤到金日磾,下令不要格斗。金日磾将马何罗扔到殿下,将其擒获。经过审讯,马何罗等人全部伏法。
秋天,七月,发生地震。
燕王刘旦自认为按顺序应当成为太子,上书请求入宫担任宿卫。汉武帝大怒,将他的使者斩于北阙;又因藏匿亡命之徒,削去良乡、安次、文安三县的封地。汉武帝因此厌恶刘旦。刘旦聪明博学,他的弟弟广陵王刘胥,勇猛有力,但两人行为不端,多有失误,所以汉武帝都没有立他们为太子。
当时钩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年仅几岁,身体强壮,聪明过人,汉武帝非常喜爱他,心中想立他为太子;但因为他还年幼,母亲又年轻,所以犹豫不决。汉武帝想找大臣辅佐他,观察群臣,只有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忠厚可靠,可以托付大事,于是汉武帝让黄门画了一幅周公背着成王接受诸侯朝拜的图赐给霍光。几天后,汉武帝责备钩弋夫人。夫人摘下簪珥,叩头谢罪。汉武帝说:“带下去,送到掖庭狱!”夫人回头看他,汉武帝说:“快走,你活不成了!”最终赐死了她。不久,汉武帝闲居,
皇帝问左右的人说:“外面的人怎么说?”
左右的人回答说:“人们说‘既然立了他的儿子,为什么要除去他的母亲呢?’”
皇帝说:“是的,这不是你们这些愚昧的人所能理解的。自古以来国家之所以混乱,是因为君主年幼,母亲壮年。女主独居时骄横跋扈,淫乱放纵,没有人能制止。你们没听说过吕后的事吗!所以不得不先除去她。”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后元二年(甲午,公元前八十七年)
春天,正月,皇帝在甘泉宫朝见诸侯王。二月,皇帝巡幸盩厔五柞宫。
皇帝病重,霍光流泪问道:“如果有不测,谁应该继承皇位?”
皇帝说:“你还不明白我之前的意图吗?立小儿子,你就像周公一样辅佐他。”
霍光叩头推辞说:“我不如金日磾。”
金日磾也说:“我是外国人,不如霍光;而且这样会让匈奴轻视汉朝!”
乙丑日,皇帝下诏立弗陵为皇太子,当时他八岁。
丙寅日,任命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接受遗诏辅佐少主,又任命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都在皇帝的床下拜见。
霍光出入宫廷二十多年,外出时乘坐车驾,入宫时侍奉左右,小心谨慎,从未有过失。他为人沉静细致,每次出入、下殿门,都有固定的位置,郎官、仆射暗中观察他,发现他从不偏离分寸。
金日磾在皇帝左右,几十年目不斜视;皇帝赐给他宫女,他不敢接近;皇帝想让他女儿入后宫,他不同意;他如此谨慎,皇帝特别器重他。
金日磾的长子是皇帝的宠儿,皇帝非常喜爱他,后来这个宠儿长大了,行为不检点,在殿下与宫女嬉戏;金日磾正好看到,厌恶他的淫乱行为,于是杀了他。
皇帝听说后,非常生气,金日磾叩头谢罪,详细说明了杀宠儿的原因。
皇帝非常悲伤,为他流泪;之后更加敬重金日磾。
上官桀最初因为才能得到皇帝的宠信,担任未央厩令;皇帝曾经身体不适,痊愈后去看马,发现马大多瘦弱,皇帝大怒说:“你是认为我不会再见到马了吗!”要将他交给官吏治罪。
上官桀叩头说:“我听说圣体不安,日夜忧惧,心思确实不在马上。”
话未说完,眼泪流下。
皇帝认为他爱自己,因此亲近他,任命他为侍中,逐渐升迁至太仆。
这三个人都是皇帝平时喜爱和信任的人,所以特别举荐他们,托付后事。
丁卯日,皇帝在五柞宫去世;灵柩停放在未央宫前殿。
皇帝聪明果断,善于用人,执法严明,从不徇私。
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娶了皇帝的女儿夷安公主。
隆虑公主病重时,用千斤黄金、千万钱为昭平君预先赎死罪,皇帝同意了。
隆虑公主去世后,昭平君日益骄纵,醉酒后杀了公主的师傅,被关进监狱;廷尉因为他是公主的儿子,向皇帝请示。
左右的人都为他求情:“之前已经赎过罪,陛下同意了。”
皇帝说:“我弟弟老了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死了,托付给我。”
于是为他流泪,叹息良久,说:“法令是先帝制定的,因为弟弟的缘故而违背先帝的法令,我有什么脸面进入高庙呢!又辜负了万民。”
于是批准了廷尉的奏请,悲伤得不能自已,左右的人都感到悲痛,待诏东方朔上前祝寿,说:“我听说圣王治理国家,赏赐不避仇敌,诛杀不避亲人。《书》上说:‘不偏不党,王道荡荡。’这两点,五帝重视,三王也难以做到,陛下做到了,天下真是幸运!我东方朔奉上酒杯,冒死再拜祝陛下万岁!”
皇帝起初对东方朔生气,后来觉得他说得对,任命他为中郎。
班固评论说:汉朝继承了百王的弊端,高祖拨乱反正,文帝、景帝致力于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还有很多缺失。孝武皇帝即位后,毅然罢黜百家,表彰《六经》,于是广泛征求天下人才,举荐贤能,与他们一起建功立业;兴办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继承周朝的传统,号令文章,焕然可述,后代得以遵循大业而有三代的风范。像武帝这样的雄才大略,不改文、景的恭俭以济世安民,即使《诗》、《书》所称道的也不过如此!
臣司马光说:孝武皇帝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修宫室,外事四夷,迷信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惫不堪,起而为盗贼,与秦始皇的所作所为几乎没有区别。然而秦朝因此灭亡,汉朝因此兴盛,是因为孝武皇帝能尊崇先王之道,知道统守的根本,接受忠直的言论,厌恶被人欺瞒,好贤不倦,诛赏严明,晚年改过,托付得人,这是他虽有亡秦的过失却能避免亡秦之祸的原因吧!
戊辰日,太子即皇帝位。
皇帝的姐姐鄂邑公主在宫中供养,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共同掌管尚书事务。
霍光辅佐幼主,政令由他发出,天下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
宫中曾经有怪事发生,一夜之间,群臣互相惊扰,霍光召来尚符玺郎,想收取玉玺。
尚符玺郎不肯交出,霍光想强行夺取。
尚符玺郎按剑说:“我的头可以给你,玉玺不能给你!”
霍光非常赞赏他。
第二天,皇帝下诏提升这位尚符玺郎的官阶两级。
众人都称赞霍光。
三月,甲辰日,孝武皇帝葬于茂陵。
夏天,六月,大赦天下。
秋天,七月,东方出现彗星。
济北王宽因禽兽行为而自杀。
冬天,匈奴入侵朔方,杀害掳掠官吏和百姓;朝廷派军队驻扎西河,左将军上官桀巡视北方边境。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四-注解
昭阳协洽: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昭阳为天干中的‘甲’,协洽为地支中的‘未’,合起来表示甲未年。
阏逢敦牂: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阏逢为天干中的‘乙’,敦牂为地支中的‘酉’,合起来表示乙酉年。
榷酒酤:古代对酒类实行专卖制度,榷酒酤即指政府对酒的生产和销售进行垄断。
明堂: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祖先的场所,象征皇权的神圣性。
瘗玄玉:瘗意为埋葬,玄玉指黑色的玉石,瘗玄玉即指在祭祀时埋下黑色玉石以祈求神灵的保佑。
方士:古代指从事炼丹、求仙等活动的道士或术士。
蓬莱:传说中的仙山,方士们常以此为目标进行求仙活动。
甘泉宫:汉代皇帝的离宫,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附近。
贰师将军:汉武帝时期的将军李广利,因北伐匈奴失败而被匈奴俘虏并处死。
朔方:汉代郡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一带。
五原:汉代郡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一带。
雁门:汉代郡名,位于今山西省北部。
余吾水:古代河流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一带。
单于:匈奴的最高统治者称号。
李陵:汉代名将,后因战败投降匈奴。
卫律:匈奴贵族,曾与李陵一同在匈奴中担任要职。
巫蛊:古代一种迷信活动,指通过巫术诅咒他人,汉代曾因此引发大规模的政治迫害。
白渠:汉代水利工程,由赵中大夫白公主持修建,引泾水灌溉农田。
钩弋宫:汉代宫殿名,汉武帝的妃子赵婕妤曾居住于此。
尧母门:汉武帝为纪念赵婕妤生子而命名的宫门,因传说尧帝的母亲怀孕十四月而生尧,故称尧母门。
江充:汉武帝时期的官员,因与太子刘据有矛盾,导致太子起兵反抗,最终太子被杀,江充家族也被灭。
巫蛊之祸:汉代一场因巫蛊迷信引发的政治迫害事件,导致大量官员和皇族成员被牵连处死。
司直:汉代官名,负责监察百官,职位相当于现代的监察官。
御史大夫:汉代高级官员,负责监察百官和审理重大案件,相当于现代的监察部长。
宗正:汉代官名,负责管理皇族事务,相当于现代的皇族事务部长。
执金吾:汉代官名,负责京城的治安和保卫工作,相当于现代的警察局长。
重合侯:汉代封号,封给有功的将领或官员,表示对其功绩的认可。
德侯:汉代封号,封给有功的将领或官员,表示对其功绩的认可。
秺侯:汉代封号,封给有功的将领或官员,表示对其功绩的认可。
博望苑:汉代太子学习的地方,类似于现代的皇家学院。
渭桥:汉代长安城外的桥梁,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昌邑王:汉代诸侯王,指刘贺,曾短暂即位为帝。
郅居水:古代河流名,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是汉匈战争的重要战场。
燕然山:古代山名,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是汉匈战争的重要战场。
高寝郎:汉代官名,负责管理皇帝的寝宫事务。
大鸿胪:汉代官名,负责接待外国使节和处理外交事务,相当于现代的外交部长。
苏文:汉武帝时期的官员,因与太子刘据有矛盾,被焚于横桥上。
思子宫:汉武帝为纪念被冤杀的太子刘据而建的宫殿,表达对太子的思念之情。
归来望思之台:汉武帝为纪念太子刘据而建的高台,象征对太子的思念与期盼。
东莱: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东部,汉武帝曾在此临海求仙。
泰山:五岳之首,古代帝王常在此举行封禅大典,象征天子的权威与天命。
田千秋:汉武帝时期的丞相,因劝谏汉武帝罢斥方士而得到重用,封为富民侯。
轮台:古代西域地名,汉武帝曾在此屯田,后因劳民伤财而放弃。
赵过:汉武帝时期的搜粟都尉,擅长农业技术,推广代田法,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
钩弋夫人:汉武帝的妃子,因其子弗陵年幼,汉武帝担心外戚干政,最终赐死钩弋夫人。
吕后:吕后,即吕雉,汉高祖刘邦的皇后,汉惠帝的母亲。她在汉惠帝和汉少帝时期实际掌握朝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女性统治者之一。
霍光:霍光,西汉时期的重要政治家,汉武帝的托孤大臣,辅佐汉昭帝和汉宣帝,对西汉中期的政治稳定起到了关键作用。
金日磾:金日磾,匈奴人,汉武帝时期的著名将领,因忠诚和谨慎受到汉武帝的信任和重用。
上官桀:上官桀,汉武帝时期的将领,后因谋反被诛杀。
桑弘羊:桑弘羊,汉武帝时期的财政大臣,推行了一系列经济改革,对西汉的财政管理有重要影响。
东方朔:东方朔,西汉时期的文学家、政治家,以机智和幽默著称,常在汉武帝面前进谏。
班固:班固,东汉时期的著名史学家,著有《汉书》,是中国古代史学的重要著作之一。
茂陵:茂陵,汉武帝的陵墓,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附近,是西汉帝陵中规模最大的一座。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四-评注
这段文字记载了汉武帝天汉三年至征和二年间的重要历史事件,涵盖了政治、军事、宗教、文化等多个方面。首先,文中提到汉武帝在泰山修封、祀明堂,反映了汉代皇帝对天地神灵的崇拜,尤其是通过祭祀活动来巩固皇权的合法性。明堂作为祭祀的重要场所,象征着皇权与神权的结合,体现了汉代‘天人合一’的政治理念。
其次,文中多次提到方士的活动,如公孙卿以‘大人迹’为解,方士们入海求蓬莱等,反映了汉代社会对神仙方术的迷信。汉武帝虽然对方士的怪迂之语感到厌倦,但仍未完全放弃,说明他对长生不老的追求始终未断。这种对神仙方术的追求,不仅是汉武帝个人的信仰,也反映了汉代社会对超自然力量的普遍崇拜。
在军事方面,文中记载了汉武帝派遣李广利、路博德等将领出征匈奴的史实。匈奴作为汉朝的主要外患,汉武帝多次派兵征讨,反映了汉朝对边疆安全的重视。李陵的投降事件则揭示了汉朝与匈奴之间的复杂关系,李陵虽投降匈奴,但仍保持了一定的独立性,最终在匈奴中担任要职,成为汉匈关系中的一个特殊人物。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巫蛊之祸的起因。江充因揭发太子丹的阴事而得到汉武帝的宠信,最终引发了巫蛊之祸。这场政治迫害事件不仅导致大量官员和皇族成员被牵连处死,也动摇了汉朝的统治基础。巫蛊之祸反映了汉代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以及皇帝对巫术迷信的过度依赖,最终导致了严重的政治后果。
最后,文中还提到了白渠的修建,这是汉代一项重要的水利工程,由赵中大夫白公主持修建,引泾水灌溉农田,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生产。白渠的修建不仅改善了当地的农业条件,也为后世的水利工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对汉武帝时期多个重要事件的记载,展现了汉代政治、军事、宗教、文化等方面的复杂面貌。汉武帝作为一代雄主,既有开疆拓土的雄心,也有对神仙方术的迷信,其统治时期既是汉朝的鼎盛时期,也是社会矛盾逐渐积累的时期。这段历史不仅为我们了解汉代社会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也为后世提供了深刻的历史教训。
这段古文记载了汉武帝时期的政治动荡和宫廷斗争,特别是围绕太子刘据的事件。太子刘据因被江充诬陷而被迫起兵自卫,最终导致悲剧性的结局。这一事件反映了汉代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复杂关系。
文本中提到的壶关三老茂的上书,体现了古代社会中对于父子关系的重视。三老茂引用《诗经》中的诗句,强调父子之间的和谐与信任,批评皇帝对太子的不公处理。这种以经典为依据的谏言,展示了古代士人如何利用经典来影响政治决策。
李广利的故事则揭示了汉代将领在战争中的复杂处境。李广利因家族被牵连而陷入困境,最终在战争中投降匈奴。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汉代将领的个人命运,也揭示了汉匈战争的残酷和复杂性。
田千秋的上书和皇帝的回应,展示了汉代政治中的一种特殊现象,即通过梦境或神灵的启示来影响政治决策。田千秋通过梦境中的白头翁获得启示,成功为太子申冤,最终被任命为大鸿胪。这一事件反映了汉代社会中对于神灵和梦境的信仰,以及这种信仰如何影响政治决策。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汉代的政治事件,还展示了古代社会的文化、宗教和政治之间的复杂关系。通过这些事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汉代社会的运作机制和文化背景。
这段文字记载了汉武帝晚年的政治决策与个人反思,展现了汉武帝从追求神仙方术到回归务实治国的转变。汉武帝早年热衷于追求长生不老,派遣方士四处寻仙,甚至亲自东临大海,试图浮海求神山。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汉武帝逐渐认识到方士的虚妄,最终罢斥了所有方士,并公开承认自己曾被方士所欺。这一转变不仅反映了汉武帝个人的思想变化,也揭示了古代帝王在面对生死问题时的无奈与迷茫。
汉武帝晚年的另一重要决策是停止对外扩张,转而注重内政与民生。他深刻反思了此前劳民伤财的军事行动,尤其是轮台屯田计划的失败,认识到过度扩张对国家的危害。他下诏停止远田轮台的计划,并强调‘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表明其治国理念从开疆拓土转向了休养生息。这一转变不仅体现了汉武帝的政治智慧,也为后世提供了重要的历史借鉴。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汉武帝对太子刘据的思念与悔恨。太子刘据因江充等人的陷害而起兵反抗,最终被杀。汉武帝为此建造了思子宫与归来望思之台,表达了对太子的深切怀念。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汉武帝晚年的孤独与悔恨,也揭示了古代宫廷斗争的残酷性。
最后,文中还提到了汉武帝对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他最终选择了年幼的弗陵为继承人,并赐死了弗陵的母亲钩弋夫人,以防止外戚干政。这一决策虽然残酷,但也反映了汉武帝对皇权稳固的重视。他选择霍光为托孤大臣,进一步确保了政权的平稳过渡。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汉武帝晚年的政治决策与个人反思,也展现了古代帝王在面对权力、生死与继承问题时的复杂心态。汉武帝从追求神仙方术到回归务实治国,从开疆拓土到休养生息,体现了其治国理念的成熟与转变。同时,他对太子的思念与对继承人的选择,也揭示了古代宫廷斗争的残酷性与皇权传承的复杂性。这段历史不仅具有重要的文化内涵,也为后世提供了深刻的历史启示。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汉武帝晚年的政治决策和托孤安排,展现了汉武帝的雄才大略和深思熟虑。汉武帝在病重之际,明确指定霍光、金日磾、上官桀等人为托孤大臣,显示出他对国家未来的高度责任感。霍光作为汉武帝最信任的大臣,被委以重任,辅佐年幼的汉昭帝,确保了政权的平稳过渡。
汉武帝在临终前的决策中,表现出了对历史教训的深刻反思。他提到‘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并引用吕后的例子,说明他对女主干政的警惕。这种对历史经验的总结和借鉴,体现了汉武帝作为一代雄主的政治智慧。
文中还通过霍光、金日磾等人的行为,展现了他们的忠诚和谨慎。霍光‘出入禁闼二十馀年,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小心谨慎,未尝有过’,金日磾‘目不忤视者数十年’,这些细节描写不仅突出了他们的个人品质,也反映了汉武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用人原则。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汉武帝对法令的尊重。在面对昭平君的案件时,汉武帝虽然内心悲痛,但仍然坚持依法办事,体现了‘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的法治精神。这种对法律的尊重和维护,是汉武帝治国理政的重要原则之一。
班固和司马光的评论,进一步深化了对汉武帝的评价。班固称赞汉武帝‘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认为他在文化建设和政治改革方面有卓越贡献。司马光则指出汉武帝‘穷奢极欲,繁刑重敛’,但也肯定他‘能尊先王之道,知所统守’,认为汉武帝虽有失误,但总体上避免了秦朝的覆辙。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描写,展现了汉武帝晚年的政治决策和托孤安排,反映了汉武帝的雄才大略、深思熟虑和对历史教训的深刻反思。同时,通过对霍光、金日磾等人忠诚谨慎的描写,突出了汉武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用人原则。班固和司马光的评论,则从不同角度深化了对汉武帝的评价,使读者能够更全面地理解这位历史人物的复杂性和多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