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六-原文
起强圉协洽,尽昭阳赤奋若,凡七年。
孝昭皇帝下元平元年(丁未,公元前七四年)
春,二月,诏减口赋钱什三。
夏,四月,癸来,帝崩于未央宫;无嗣。时武帝子独有广陵王胥,大将军光与群臣议所立,咸持广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内不自安。朗有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嗣。”言合光意。光以其书示丞相敞等,擢郎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后诏,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乘七乘传诣长安邸。光又白皇后,徒右将军安世为车骑将军。
贺,昌邑哀王之子也,在国素狂纵,动作无节。武帝之丧,贺游猎不止。尝游方与,不半日驰二百里。中尉琅邪王吉上疏谏曰:“大王不好书术而乐逸游,冯式撙衔,驰骋不止,口倦虖叱咤,手苦于棰辔,身劳虖车舆,朝则冒雾露,昼则被尘埃,夏则为大暑之所暴炙,冬则为风寒之所匽薄,数以耎脆之玉体犯勤劳之烦毒,非所以全寿命之宗也,又非所以进仁义之隆也。夫广厦之下,细旃之上,明师居前,勤诵在后,上论唐、虞之际,下及殷、周之盛,考仁圣之风,习治国之道,欣欣焉发愤忘食,日新厥德,其乐岂街橛之间哉!休则俛仰屈伸以利形,进退步趋以实下,吸新吐故以练臧,专意积精以适神,于以养生,岂不长哉!大王诚留意如此,则心有尧、舜之志,体有乔、松之寿,美声广誉,登而上闻,则福禄其臻而社稷安矣。皇帝仁圣,至今思慕未怠,于宫馆、囿池、戈猎之乐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圣意。诸侯骨肉,莫亲大王,大王于属则子也,于位则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责加焉。恩爱行义,纤介有不具者,于以上闻,非飨国之福也。”王乃下令曰:“寡人造行不能无惰,中尉其忠,数辅吾过。”使谒者千秋赐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其后复放纵自若。
郎中令山阳龚遂,忠厚刚毅,有大节,内谏争于王,外责傅相,引经义,陈祸福,至于涕泣,蹇蹇亡已,面刺王过。王至掩耳起走,曰:“郎中令善愧人!”王尝久与驺奴、宰人游戏饮食,赏赐无度,遂入见王,涕泣膝行,左右侍御皆出涕。王曰:“郎中令何为哭?”遂曰:“臣痛社稷危也!愿赐清闲,竭愚!”王辟左右。遂曰:“大王知胶西王所以为无道亡乎?”王曰:“不知也。”曰:“臣闻胶西王有谀臣侯得,王所为似于桀、纣也,得以为尧、舜也。王说其谄谀,常与寝处,唯得所言,以至于是。今大王亲近群小,渐渍邪恶所习,存亡之机,不可不慎也!臣请选郎通经有行义者与王起成,坐则诵《诗》、《书》,立则习礼容,宜有益。”王许之。遂乃选郎中张安等十人侍王。居数日,王皆逐去安等。
王尝见大白犬,颈以下似人,冠方山冠而无尾,以问龚遂,遂曰:“此天戒,言在侧者尽冠狗也,去之则存,不去则亡矣。”后又闻人声曰:“熊!”视而见大熊,左右莫见,以问遂,遂曰:“熊,山野之兽,而来之宫室,王独见之,此天戒大王,恐宫室将空,危亡象也。”王仰天而叹曰:“不祥何为数来!”遂叩头曰:“臣不敢隐忠,数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说。夫国之存亡,岂在臣言哉!愿王内自揆度。大王诵《诗》三百五篇,人事浃,王道备。王之所行,中《诗》一篇何等也?大王位于诸侯王,行污于庶人,以存难,以亡易,宜深察之!”后又血污王坐席,王问遂;遂叫然号曰:“宫空不久,妖祥数至。血者,阴忧象也,宜畏慎自省!”王终不改节。
及征书至,夜漏未尽一刻,以火发书。其日中,王发;晡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王吉奏书戒王曰:“臣闻高宗谅闇,三年不言。今大王以丧事征,宜日夜哭泣悲哀而已,慎毋有所发!大将军仁爱、勇智、忠信之德,天下莫不闻;事孝武皇帝二十馀年,未尝有过。先帝弃群臣,属以天下,寄幼孤焉。大将军抱持幼君襁褓之中,布政施教,海内晏然,虽周公、伊尹无以加也。今帝崩无嗣,大将军惟思可以奉宗庙者,攀援而立大王,其仁厚岂有量哉!臣愿大王事之,敬之,政事壹听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愿留意,常以为念!”
王至济阳,求长鸣鸡,道买积竹杖。过弘农,使大奴善以衣车载女子。至湖,使者以让相安乐。安乐告龚遂,遂入问王,王曰:“无有。”遂曰:“即无有,何爱一善以毁行义!请收属吏,以湔洒大王。”即捽善属卫士长行法。
王到霸上,大鸿胪郊迎,驺奉乘舆车。王使寿成御,郎中令遂参乘。且至广明、东都门,遂曰:“礼,奔丧望见国都哭。此长安东郭门也。”王曰:“我嗌痛,不能哭。”至城门,遂复言,王曰:“城门与郭门等耳。”且至未央宫东阙,遂曰:“昌邑帐在是阙外驰道北,未至帐所,有南北行道,马足未至数步;大王宜下车,乡阙西面伏哭,尽哀止。”王曰:“诺。”到,哭如仪。六月,丙寅,王受皇帝玺绶,袭尊号,尊皇后曰皇太后。
壬申,葬孝昭皇帝于平陵。
昌邑王既立,淫戏无度。昌邑官属皆征至长安,往往超擢拜官。相安乐迁长乐卫尉。龚遂见安乐,流涕谓曰:“王立为天子,日益骄溢,谏之不复听。今哀痛未尽,日与近臣饮酒作乐,斗虎豹,
召皮轩车九旒,驱驰东西,所为悖道。
古制宽,大臣有隐退;今去不得,阳狂恐知,身死为世戮,奈何?
君,陛下故相,宜极谏争。”
王梦青蝇之矢积西阶东,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之,以问遂,遂曰:“陛下之《诗》不云乎:‘营营青蝇,止于籓。恺悌君子,毋信谗言。’
陛下左侧谗人众多,如是青蝇恶矣。
宜进先帝大臣子孙,亲近以为左右。
如不忍昌邑故人,信用谗谀,必有凶咎。
愿诡祸为福,皆放逐之!臣当先逐矣。”
王不听。
太仆丞河东张敞上书谏,曰:“孝昭皇帝早崩无嗣,大臣犹惧,选贤圣承宗庙,东迎之日,唯恐属车之行迟。
今天子以盛年初即位,天下莫不拭目倾耳,观化听风。
国辅大臣未褒,而昌邑小辈先迁,此过之大者也。”
王不听。
大将军光忧懑,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
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
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不?”
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
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
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
王出游,光禄大夫鲁国夏侯胜当乘舆前谏曰:“天久阴而不雨,臣下有谋上者。
陛下出,欲何之?”
王怒,谓胜为礻夭言,缚以属吏。
吏白霍光,光不举法。
光让安世,以为泄语。
安世实不言;乃召问胜。
胜对言:“在《鸿范传》曰:‘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有下人伐上者。’
恶察察言,故云‘臣下有谋’。”
光、安世大惊,以此益重经术士。
侍中傅嘉数进谏,王亦缚嘉系狱。
光、安世既定议,乃使田延年报丞相杨敞。
敞惊惧,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而已。
延年起,至更衣,敞夫人遽从东厢谓敞曰:“此国大事,今大将军议已定,使九卿来报君侯,君侯不疾应,与大将军同心,犹与无决,先事诛矣!”
延年从更衣还,敞夫人与延年参语许诺:“请奉大将军教令!”
癸巳,光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
光曰:“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
群臣皆惊鄂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
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
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
如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
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敛斩之!”
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
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
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
王入朝太后还,乘辇欲归温室。
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
王曰:“何为?”
大将军跪曰:“有皇太后诏,毋内昌邑群臣!”
王曰:“徐之,何乃惊人如是!”
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置金马门外。
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馀人,皆送廷尉诏狱。
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
光敕左右:“谨宿卫!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负天下,有杀主名。”
王尚未自知当废,谓左右:“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而大将军尽系之乎!”
顷之,有太后诏召王。
王闻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
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戟陈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
光与群臣连名奏王,尚书令读奏曰:“丞相臣敞等昧死言皇太后陛下:孝昭皇帝早弃天下,遣使征昌邑王典丧,服斩衰,无悲哀之心,废礼谊,居道上不素食,使从官略女子载衣车,内所居传舍。
始至谒见,立为皇太子,常私买鸡豚以食。
受皇帝信玺、行玺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
从官更持节引内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馀人,常与居禁闼内敖戏。
为书曰:‘皇帝问侍中君卿:使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取十妻。’
大行在前殿,发乐府乐器,引内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召内泰壹、宗庙乐人,悉奏众乐。
驾法驾驱驰北宫、桂宫,弄彘,斗虎。
召皇太后御小马车,使官奴骑乘,游戏掖庭中。
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诏掖庭令:‘敢泄言,要斩!’……”
太后曰:“止!为人臣子,当悖乱如是邪!”
王离席伏。
尚书令复读曰:“……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发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所与游戏者。
与从官、官奴夜饮,湛沔于酒。
独夜设九宾温室,延见姊夫昌邑关内侯。
祖宗庙祠未举,为玺书,使使者持节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称‘嗣子皇帝’。
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
臣敞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
恐危社稷,天下不安。
臣敞等谨与博士议,皆曰:‘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淫辟不轨。“五辟之属,莫大不孝。”
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由不孝出之,绝之于天下也。
宗庙重于君,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臣请有司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庙。”
皇太后诏曰:“可。”
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闻‘天下有争臣七人,虽亡道不失天下。’
光曰:“皇太后诏废,安得称天子!”
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随送。
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汉事!”
起,就乘舆副车,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
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长不复左右。”
光涕泣而去。
群臣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徒王贺汉中房陵县。”
太后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故王家财物皆与贺;及哀王女四人,各赐汤沐邑千户;国除,为山阳郡。
昌邑群臣坐在国时不举奏王罪过,令汉朝不闻知,又不能辅道,陷王大恶,皆下狱,诛杀二百馀人。
唯中尉吉、郎中令遂以忠直数谏正,得减死,髡为城旦。
师王式系狱当死,治事使者责问曰:“师何以无谏书?”
式对曰:“臣以《诗》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尝不为王反复诵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尝不流涕为王深陈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谏,是以无谏书。”
使者以闻,亦得减死论。
霍光以群臣奏事东宫,太后省政,宜知经术,白令夏侯胜用《尚书》授太后,迁胜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
初,卫太子纳鲁国史良娣,生子进,号史皇孙。
皇孙纳涿郡王夫人,生子病已,号皇曾孙。
皇曾孙生数月,遭巫蛊事,太子三男、一女及诸妻、妾皆遇害,独皇曾孙在,亦坐收系郡邸狱。
故廷尉监鲁国丙吉受诏治巫蛊狱,吉心知太子无事实,重哀皇曾孙无辜,择谨厚女徒谓城胡组、淮阳郭征卿,令乳养曾孙,置闲燥处。吉日再省视。
巫蛊事连岁不决,武帝疾,来往长杨、五柞宫,望气者言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于是武帝遣使者分条中都官,诏狱系者,无轻重,一切皆杀之。
内谒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狱,吉闭门拒使者不纳,曰:“皇曾孙在。他人无辜死者犹不可,况亲曾孙乎!”
相守至天明,不得入。
穰还,以闻,因劾奏吉。
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
因赦天下。
郡邸狱系者,独赖吉得生。
既而吉谓守丞谁如:“皇孙不当在官。”
使谁如移书京兆尹,遣与胡组俱送;京兆尹不受,复还。
及组日满当去,皇孙思慕,吉以私钱雇组令留,与郭征卿并养,养月,乃遣组去。
后少内啬夫白吉曰:“食皇孙无诏令。”
时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给皇曾孙。
曾孙病,几不全者数焉,吉数敕保养乳母加致医药,视遇甚有恩惠。
吉闻史良娣有母贞君及兄恭,乃载皇曾孙以付之。
贞君年老,见孙孤,甚哀之,自养视焉。
后有诏掖庭养视,上属籍宗正。
时掖庭令张贺,尝事戾太子,思顾旧恩,哀曾孙,奉养甚谨,以私钱供给,教书。
既壮,贺欲以女孙妻之。
是时昭帝始冠,长八尺二寸。
贺弟安世为右将军,辅政,闻贺称誉皇曾孙,欲妻以女,怒曰:“曾孙乃卫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勿复言予女事!”
于是贺止。
时暴室啬夫许广汉有女,贺乃置酒请广汉,酒酣,为言:“曾孙体近,下乃关内侯,可妻也。”
广汉许诺。
明日,妪闻之,怒。
广汉重令人为介,遂与曾孙。
贺以家财聘之。
曾孙因依倚广汉兄弟及祖母家史氏,受《诗》于东海澓中翁,高材好学;然亦喜游侠,斗鸡走狗,以是俱知闾里奸邪,吏治得失。
数上下诸陵,周遍三辅,尝困于莲勺卤中,尤乐杜、鄠之间,率常在下杜。
时会朝请,舍长安尚冠里。
及昌邑王废,霍光与张安世诸大臣议所立,未定。
丙吉奏记光曰:“将军事孝武皇帝,受襁褓之属,任天下之寄。孝昭皇帝早崩亡嗣,海内忧惧,欲亟闻嗣主。发丧之日,以大谊立后,所立非其人,复以大谊废之;天下莫不服焉。方今社稷、宗庙、群生之命在将军之壹举,窃伏听于众庶,察其所言诸侯、宗室在列位者,未有所闻于民间也。而遗诏所养武帝曾孙名病已在掖庭、外家者,吉前使居郡邸时,见其幼少;至今十八九矣,通经术,有美材,行安而节和。愿将军详大义,参以蓍龟岂宜,褒显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后决定大策,天下幸甚!”
杜延年亦知曾孙德美,劝光、安世立焉。
秋,七月,光坐庭中,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遂复与丞相敞等上奏曰:“孝武皇帝曾孙病已,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庙,子万姓。臣昧死以闻!”
皇太后诏曰:“可。”
光遣宗正德至曾孙家尚冠里,洗沐,赐御衣;太仆以軨猎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
庚申,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阳武侯。
已而群臣奏上玺绶,即皇帝位,谒高庙;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侍御史严延年劾奏“大将军光擅废立主,无人臣礼,不道。”
奏虽寝,然朝廷肃然敬惮之。
八月,己巳,安平敬侯杨敞薨。
九月,大赦天下。
戊寅,蔡义为丞相。
初,许广汉女适皇曾孙,一岁,生子奭。
数月,曾孙立为帝,许氏为婕妤。
是时霍将军有小女与皇太后亲,公卿议更立皇后,皆心拟霍将军女,亦未有言。
上乃诏求微时故剑。
大臣知指,白立许婕妤为皇后。
十一月,壬子,立皇后许氏。
霍光以后父广汉刑人,不宜君国;岁馀,乃封为昌成君。
太皇太后归长乐宫。
长乐宫初置屯卫。
中宗孝宣皇帝上之上
孝昭皇帝下本始元年(戊申,公元前七三年)
春,诏有司论定策安宗庙功。
大将军光益封万七千户
与故所食凡二万户。车骑将军富平侯安世以下益封者十人,封侯者五人,赐爵关内侯者八人。
大将军光稽首归政,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为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及昌邑王废,光权益重,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夏,四月,庚午,地震。
五月,凤皇集胶东、千乘。赦天下,勿收田租赋。
六月,诏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号谥,岁时祠;其议谥,置园邑。”有司奏请:“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义也。陛下为孝昭帝后,承祖宗之祀,愚以为亲谥宜曰悼,母曰悼后;故皇太子谥曰戾,史良娣曰戾夫人。”皆改葬焉。
秋,七月,诏立燕刺王太子建为广阳王;立广陵王胥少子弘为高密王。初,上官桀与霍光争权,光既诛桀,遂遵武帝法度,以刑罚痛绳群下,由是俗吏皆尚严酷以为能;而河南太守丞淮阳黄霸独用宽和为名。上在民间时,知百姓苦吏急也,闻霸持法平,乃召以为廷尉正;数决疑狱,庭中称平。
孝昭皇帝下本始二年(己酉,公元前七二年)
春,大司农田延年有罪自杀。昭帝之丧,大司农僦民车,延年诈增僦直,盗取钱三千万,为怨家所告。霍将军召问延年,欲为道地。延年抵曰:“无有是事!”光曰:“即无事,当穷竟!”御史大夫田广明谓太仆杜延年曰:“《春秋》之义,以功覆过。当废昌邑王时,非田子宾之言,大事不成。今县官出三千万自乞之,何哉?愿以愚言白大将军。”延年言之大将军,大将军曰:“诚然,实勇士也!当发大议时,震动朝廷,”光因举手自抚心曰:“使我至今病悸。谢田大夫晓大司农,通往就狱,得公议之。”田大夫使人语延年。延年曰:“幸县官宽我耳,何面目入牢狱,使众人指笑我,卒徒唾吾背乎?”即闭阁独居斋舍,偏袒,持刀东西步。数日,使者召延年诣廷尉。闻鼓声,自刎死。
夏,五月,诏曰:“孝武皇帝躬仁谊,励威武,功德茂盛,而庙乐未称,朕甚悼焉。其与列侯、二千石、博士议。”于是群臣大议庭中,皆曰:“宜如诏书。”长信少府夏侯胜独曰:“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境之功,然多杀士众,竭民财力,奢泰无度,天下虚耗,百姓流离,物故者半,蝗虫大起,赤地数千里,或人民相食,畜积至今未复;无德泽于民,不宜为立庙乐。”公卿共难胜曰:“此诏书也。”胜曰:“诏书不可用也。人臣之谊,宜直言正论,非苟阿意顺指。议已出口,虽死不悔!”于是丞相、御史劾奏胜非议诏书,毁先帝,不道;及丞相长史黄霸阿纵胜,不举劾;俱下狱。有司遂请尊孝武帝庙为世宗庙,奏《盛德》、《文始五行》之舞。武帝巡狩所幸郡国皆立庙,如高祖、太宗焉。夏侯胜、黄霸既久系,霸欲从胜受《尚书》,胜辞以罪死。霸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胜贤其言,遂授之。系再更冬,讲论不怠。
初,乌孙公主死,汉复以楚王戊之孙解忧为公主,妻岑娶。岑娶胡妇子泥靡尚小,岑娶且死,以国与季父大禄子翁归靡,曰:“泥靡大,以国归之。”翁归靡既立,号肥王,复尚楚主,生三男、两女。长男曰元贵靡,次曰万年,次曰大乐。昭帝时,公主上书言:“匈奴与车师共侵乌孙,唯天子幸救之。”汉养士马,议击匈奴。会昭帝崩,上遣光禄大夫常惠使乌孙。乌孙公主及昆弥皆遣使上书,言:“匈奴复连发大兵,侵击乌孙。使使谓乌孙‘趣持公主来!’欲隔绝汉。昆弥愿发国精兵五万骑,尽力击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弥!”先是匈奴数侵汉边,汉亦欲讨之。秋,大发兵,遣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四万馀骑,出西河;度辽将军范明友三万馀骑,出张掖;前将军韩增三万馀骑,出云中;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三万馀骑,出酒泉;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三万馀骑,出五原;期以出塞各二千馀里。以常惠为校尉,持节护乌孙兵共击匈奴。
孝昭皇帝下本始三年(庚戌,公元前七一年)
春,正月,癸亥,恭哀许皇后崩。时霍光夫人显欲贵其小女成君,道无从。会许后当娠,病,女医淳于衍者,霍氏所爱,尝入宫侍皇后疾。衍夫赏为掖庭户卫,谓衍:“可过辞霍夫人,行为我求安池监。”衍如言报显,显因生心,辟左右,谓衍曰:“少夫幸报我以事,我亦欲报少夫,可乎?”衍曰:“夫人所言,何等不可者!”显曰:“将军素爱小女成君,欲奇贵之,愿以累少夫。”衍曰:“何谓邪?”显曰:“妇人免乳,大故,十死一生。今皇后当免身,可因投毒药去也,成君即为皇后矣。如蒙力,事成,富贵与少夫共之。”衍曰:“药杂治,当先尝,安可?”显曰:“在少夫为之耳。将军领天下,谁敢言者!缓急相护,但恐少夫无意耳。”衍良久曰:“愿尽力!”即捣附子,赍入长定宫。皇后免身后,衍取附子并合太医大丸以饮皇后,有顷,曰:“我头岑岑也,药中得无有毒?”对曰:“无有。”遂加烦懑,崩。衍出,过见显,相劳问,亦未敢重谢衍。后人有上书告诸医侍疾无状者,皆收系诏狱,劾不道。显恐急,即以状具语光,因曰:
既失计为之,无令吏急衍!”光大惊,欲自发举,不忍,犹与。会奏上,光署衍勿论。显因劝光内其女入宫。
戊辰,五将军发长安。匈奴闻汉兵大出,老弱奔走,驱畜产远遁逃,是以五将少所得。夏,五月,军罢。度辽将军出塞千二百馀里,至蒲离候水,斩首、捕虏七百馀级;前将军出塞千二百馀里,至乌员,斩首、捕虏百馀级;蒲类将军出塞千八百馀里,西至候山,斩首、捕虏,得单于使者蒲阴王以下三百馀级。闻虏已引去,皆不至期还。天子薄其过,宽而不罪。祁连将军出塞千六百里,至鸡秩山,斩首、捕虏十九级。逢汉使匈奴还者冉弘等,言鸡秩山西有虏众,祁连即戒弘,使言无虏,欲还兵。御史属公孙益寿谏,以为主可。祁连不听,遂引兵还。虎牙将军出塞八百馀里,至丹馀吾水上,即止兵不进,斩首、捕虏千九百馀级,引兵还。上以虎牙将军不至期,诈增卤获,而祁连知虏在前,逗遛不进,皆下吏,自杀。擢公孙益寿为侍御史。
乌孙昆弥自将五万骑与校尉常惠从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长、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橐佗七十馀万头。乌孙皆自取所虏获。上以五将皆无功,独惠奉使克获,封惠为长罗侯。然匈奴民众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于是匈奴遂衰耗,怨乌孙。
上复遣常惠持金币还赐乌孙贵人有功者。惠因奏请龟兹国尝杀校尉赖丹,未伏诛,请便道击之。帝不许。大将军霍光风惠以便宜从事。惠与吏士五百人俱至乌孙,还,过,发西国兵二万人,令副使发龟兹东国二万人,乌孙兵七千人,从三面攻龟兹。兵未合,先遣人责其王以前杀汉使状。王谢曰:“乃我先王时为贵人姑翼所误耳,我无罪。”惠曰:“即如此,缚姑翼来,吾置王。”王执姑翼诣惠,惠斩之而还。
大旱。
六月,己丑,阳平节侯蔡义薨。
甲辰,长信少府韦贤为丞相。
大司农魏相为御史大夫。
冬,匈奴单于自将数万骑击乌孙,颇得老弱。欲还,会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馀,人民、畜产冻死,还者不能什一。于是丁令乘弱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凡三国所杀数万级,马数万匹,牛羊甚众;又重以饿死,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匈奴大虚弱,诸国羁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其后汉出三千馀骑为三道,并入匈奴,捕虏得数千人还;匈奴终不敢取当,滋欲乡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是岁,颍川太守赵广汉为京兆尹。颍川俗,豪桀相朋党。广汉为缿筒,受吏民投书,使相告讦,于是更相怨咎,奸党散落,盗贼不敢发。匈奴降者言匈奴中皆闻广汉名,由是入为京兆尹。广汉遇吏,殷勤甚备,事推功善,归之于下,行之发于至诚,吏咸愿为用,僵仆无所避。广汉聪明,皆知其能之所宜,尽力与否;其或负者。辄收捕之,无所逃;案之,罪立具,即时伏辜。尤善为钅句距以得事情,闾里铢两之奸皆知之。长安少年数人会穷里空舍,谋共劫人;坐语未讫,广汉使吏捕治,具服。其发奸扌適伏如神。京兆政清,吏民称之不容口。长老传以为自汉兴,治京兆者莫能及。
孝昭皇帝下本始四年(辛亥,公元前七零年)
春,三月,乙卯,立霍光女为皇后,赦天下。初,许后起微贱,登至尊日浅,从官车服甚节俭。及霍后立,舆驾、侍从益盛,赏赐官属以千万计,与许后时县绝矣。
夏,四月,壬寅,郡国四十九同日地震,或山崩,坏城郭、室屋,杀六千馀人。北海、琅邪坏祖宗庙。诏丞相、御史与列侯、中二千石傅问经学之士,有以应变,毋有所讳。令三辅、太常、内郡国贤举良方正各一人。大赦天下。上素服,避正殿五日。释夏侯胜、黄霸,以胜为谏大夫、给事中,霸为扬州刺史。
胜为人,质朴守正,简易无威仪,或时谓上为君,误相字于前;上亦以是亲信之。尝见,出道上语,上闻而让胜,胜曰:“陛下所言善,臣故扬之。尧言布于天下,至今见诵。臣以为可传,故传耳。”朝廷每有大议,上知胜素直,谓曰:“先生建正言,无惩前事!”胜复为长信少府,后迁太子太傅。年九十卒,太后赐钱二百万,为胜素服五日,以报师傅之恩。儒者以为荣。
五月,凤皇集北海安丘、淳于。
广川王去坐杀其师及姬妾十馀人,或销铅锡灌口中,或支解,并毒药煮之,令糜尽,废徙上庸;自杀。
孝昭皇帝下地节元年(壬子,公元前六九年)
春,正月,有星孛于西方。
楚王延寿以广陵王胥,武帝子,天下有变,必得立,阴附肋之,为其后母弟赵何齐取广陵王女为妻,因使何齐奉书遗广陵王曰:“愿长耳目,毋后人有天下!”何齐父长年上书告之,事下有司考验,辞服。冬,十一月,延寿自杀。胥勿治。
十二月,癸亥晦,日有食之。
是岁,于定国为廷尉。定国决疑平法,务在哀鳏寡,罪疑从轻,加审慎之心。朝廷称之曰:“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冤。”
孝昭皇帝下地节二年(癸丑,公元前六八年)
春,霍光病笃。车驾自临问,上为之涕泣。光上书谢恩,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奉兄去病祀。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三月,庚午,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中二千石治冢,赐梓宫、葬具皆如乘舆
制度,谥曰宣成侯。发三河卒穿复土,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下诏复其后世,畴其爵邑,世世无有所与。
御史大夫魏相上封事曰:“国家新失大将军,宜显明功臣以填籓国,毋空大位,以塞争权。宜以车骑将军安世为大将军,毋令领光禄勋事;以其子延寿为光禄勋。”上亦欲用之。夏,四月,戊申,以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
凤皇集鲁,群鸟从之。大赦天下。
上思报大将军德,乃封光兄孙山为乐平侯,使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魏相因昌成君许广汉奏封事,言:“《春秋》讥世卿,恶宋三世为大夫及鲁季孙之专权,皆危乱国家。自后元以来,禄去王室,政由冢宰。今光死,子复为右将军,兄子秉枢机,昆弟、诸婿据权势,在兵官,光夫人显及诸女皆通籍长信宫,或夜诏门出入,骄奢放纵,恐寝不制,宜有以损夺其权,破散阴谋,以固万世之基,全功臣之世。”又故事:诸上书者皆为二封,署其一曰“副”,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复因许伯白去副封以防壅蔽。帝善之,诏相给事中,皆从其议。
帝兴于闾阎,知民事之艰难。霍光既薨,始亲政事,厉精为治,五日一听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职奏事,敷奏其言,考试功能。侍中、尚书功劳当迁及有异善,厚加赏赐,至于子孙,终不改易。枢机周密,品式备备,上下相安,莫有苟且之意。及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应,必知其所必然。常称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为太守,吏民之本,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罔,乃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辄以玺书勉厉,增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缺,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是以汉世良吏,于是为盛,称中兴焉。
匈奴壶衍鞮单于死,弟左贤王立为虚闾权渠单于,以右大将女为大阏氏,而黜前单于所幸颛渠阏氏。颛渠阏氏父左大且渠怨望。是时汉以匈奴不能为边寇,罢塞外诸城以休百姓。单于闻之,喜,召贵人谋,欲与汉和亲。左大且渠心害其事,曰:“前汉使来,兵随其后。今亦效汉发兵,先使使者入。”乃自请与呼卢訾王各将万骑,南旁塞猎,相逢俱入。行未到,会三骑亡降汉,言匈奴欲为寇。于是天子诏发边骑屯要害处,使大将军军监治众等四人将五千骑,分三队,出塞各数百里,捕得虏各数十人而还。时匈奴亡其三骑,不敢入,即引去。是岁,匈奴饥,人民、畜产死者什六七,又发两屯各万骑以备汉。其秋,匈奴前所得西辱居左地者,其君长以下数千人皆驱畜产行,与瓯脱战,所杀伤甚众,遂南降汉。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六-译文
从强圉协洽年开始,到昭阳赤奋若年结束,共七年。
孝昭皇帝元平元年(丁未年,公元前74年)
春天,二月,皇帝下诏减少口赋钱的三分之一。
夏天,四月,癸来日,皇帝在未央宫去世;没有子嗣。当时武帝的儿子只剩下广陵王胥,大将军霍光与群臣商议立谁为帝,大家都支持广陵王。广陵王因为行为失道,先帝没有重用他;霍光内心不安。有郎官上书说:“周太王废太伯而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只要合适,即使废长立少也是可以的。广陵王不适合继承宗庙。”这番话符合霍光的心意。霍光将这份上书给丞相杨敞等人看,提拔这位郎官为九江太守。当天,霍光奉皇后诏令,派遣大鸿胪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接昌邑王贺,乘坐七辆传车前往长安的府邸。霍光又向皇后建议,调任右将军张安世为车骑将军。
贺是昌邑哀王的儿子,在国内一向放纵,行为没有节制。武帝去世时,贺仍然游猎不止。曾经在方与游玩,不到半天就驰骋了二百里。中尉琅邪王吉上书劝谏说:“大王不喜欢读书而喜欢游乐,驾着马车驰骋不止,口里喊着叱咤,手里握着缰绳,身体劳累于车马,早晨冒着雾露,白天被尘埃覆盖,夏天被酷暑暴晒,冬天被风寒侵袭,用脆弱的身体去承受劳累和痛苦,这不是保全寿命的方法,也不是增进仁义的方式。在广厦之下,细旃之上,明师在前,勤诵在后,上论唐、虞之际,下及殷、周之盛,考察仁圣的风范,学习治国之道,欣然发愤忘食,每天提升自己的德行,这种快乐岂是街头的游乐所能比拟的!休息时俯仰屈伸以利于身体,进退步趋以充实内心,吸新吐故以锻炼身体,专心积精以调养精神,以此来养生,岂不是长久之计!大王如果真能如此留意,那么心中就会有尧、舜的志向,身体就会有乔、松的寿命,美声广誉,传遍天下,福禄自然到来,社稷也会安定。皇帝仁圣,至今思慕未怠,对宫馆、囿池、戈猎的乐趣从未有过,大王应该日夜思念这些以承继圣意。诸侯骨肉,没有比大王更亲近的了,大王在亲属关系上是子,在地位上是臣,一身兼二任,责任重大。恩爱行义,稍有不足,上报朝廷,这不是国家的福气。”昌邑王于是下令说:“寡人行为不能没有懈怠,中尉忠诚,多次辅佐我改正过错。”派谒者千秋赐给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之后,昌邑王仍然放纵如故。
郎中令山阳龚遂,忠厚刚毅,有大节,对内敢于向王谏争,对外责备傅相,引用经义,陈述祸福,甚至流泪哭泣,坚持不懈,当面指出王的过错。王甚至捂住耳朵起身逃跑,说:“郎中令真会让人羞愧!”王曾经长时间与驺奴、宰人游戏饮食,赏赐无度,龚遂入见王,流泪跪行,左右侍从也都流泪。王问:“郎中令为什么哭?”龚遂说:“臣痛心社稷危亡!愿赐清闲,竭尽愚忠!”王让左右退下。龚遂说:“大王知道胶西王为什么无道而亡吗?”王说:“不知道。”龚遂说:“臣听说胶西王有谄媚的臣子侯得,王的行为像桀、纣,侯得却说像尧、舜。王喜欢他的谄媚,常与他同寝共处,只听他的话,最终导致灭亡。如今大王亲近群小,渐渐沾染邪恶的习气,存亡的关键,不可不慎重!臣请求选拔通晓经义、有德行的郎官与大王一起读书,坐则诵《诗》、《书》,立则习礼仪,应该有益。”王同意了。龚遂于是选拔郎中张安等十人侍奉王。过了几天,王将张安等人全部赶走。
王曾经见到一只大白犬,脖子以下像人,戴着方山冠但没有尾巴,问龚遂,龚遂说:“这是上天的警示,说在您身边的人都是戴着帽子的狗,离开他们则存,不离开则亡。”后来又听到有人说:“熊!”王看到一只大熊,左右的人都没看见,问龚遂,龚遂说:“熊是山野之兽,却来到宫室,只有大王看见,这是上天在警示大王,恐怕宫室将空,是危亡的征兆。”王仰天叹息说:“不祥之事为何屡次出现!”龚遂叩头说:“臣不敢隐瞒忠诚,多次进言危亡的警示;大王不喜欢。国家的存亡,岂在臣的言辞!愿大王内心自省。大王诵读《诗》三百五篇,人事尽在其中,王道完备。大王的行为,符合《诗》中的哪一篇?大王身为诸侯王,行为却污秽如庶人,存则难,亡则易,应该深察!”后来又有血污了王的坐席,王问龚遂;龚遂大声喊道:“宫室将空不久,妖祥屡次出现。血是阴忧的象征,应该畏惧谨慎自省!”王始终不改。
等到征召的文书到达,夜漏未尽一刻,王用火打开文书。当天中午,王出发;下午,到达定陶,行了一百三十五里,侍从的马匹相继死在路上。王吉上书劝诫王说:“臣听说高宗在丧期,三年不言。如今大王因丧事被征召,应该日夜哭泣悲哀,千万不要有所举动!大将军仁爱、勇智、忠信的德行,天下无人不闻;侍奉孝武皇帝二十余年,从未有过过失。先帝去世,将天下托付给大将军,寄希望于幼君。大将军在襁褓中抱持幼君,布政施教,海内安定,即使是周公、伊尹也无法超越。如今皇帝去世无嗣,大将军只想着可以奉宗庙的人,攀援而立大王,其仁厚岂有量哉!臣愿大王事奉大将军,敬重他,政事完全听从他的安排,大王只需垂拱南面即可。愿大王留意,常以此为念!”
王到达济阳,寻找长鸣鸡,路上买了积竹杖。经过弘农,派大奴善用衣车载女子。到湖地,使者责备相安乐。安乐告诉龚遂,龚遂入见王,王说:“没有这回事。”龚遂说:“既然没有,何必因为一个善而毁掉行义!请将善交给属吏,以洗清大王的污点。”于是将善交给卫士长依法处置。
王到达霸上,大鸿胪在郊外迎接,驺奉乘舆车。王让寿成驾车,郎中令龚遂陪乘。快到广明、东都门时,龚遂说:“按照礼制,奔丧时望见国都应该哭泣。这是长安的东郭门。”王说:“我喉咙痛,不能哭。”到城门时,龚遂再次提醒,王说:“城门和郭门一样。”快到未央宫东阙时,龚遂说:“昌邑的帐幕在阙外驰道北,未到帐幕处,有南北行道,马足未到数步;大王应该下车,面向阙西伏地哭泣,尽哀为止。”王说:“好。”到达后,王按照礼仪哭泣。六月,丙寅日,王接受皇帝玺绶,继承尊号,尊皇后为皇太后。
壬申日,孝昭皇帝被安葬在平陵。
昌邑王即位后,淫戏无度。昌邑的官属都被征召到长安,往往被超擢拜官。相安乐被提升为长乐卫尉。龚遂见到安乐,流泪对他说:“王立为天子,日益骄溢,谏言不再听从。如今哀痛未尽,却每天与近臣饮酒作乐,斗虎豹,
召来皮轩车九旒,驱驰东西,行为违背正道。
古代制度宽松,大臣可以隐退;如今无法隐退,假装疯狂恐怕被识破,身死被世人唾弃,怎么办?
您,陛下过去的宰相,应该极力谏争。”
王梦见青蝇的粪便堆积在西阶东边,大约五六石,用屋版瓦覆盖,于是问遂,遂说:“陛下的《诗经》不是说过吗:‘营营青蝇,停在篱笆上。和乐的君子,不要听信谗言。’
陛下身边谗言的人很多,就像这些青蝇一样可恶。
应该提拔先帝大臣的子孙,亲近他们作为左右。
如果不忍心抛弃昌邑的故人,信任谗言和阿谀奉承的人,必定会有灾祸。
希望将祸患转化为福气,全部放逐他们!臣愿意先被放逐。”
王不听。
太仆丞河东张敞上书谏言,说:“孝昭皇帝早逝没有子嗣,大臣们仍然担心,选择贤圣之人继承宗庙,东迎之日,唯恐车驾行进迟缓。
如今天子以盛年即位,天下无不拭目倾耳,观察教化,倾听风声。
国家辅佐大臣未受褒奖,而昌邑的小辈先被提拔,这是极大的过失。”
王不听。
大将军霍光忧心忡忡,独自询问亲近的故吏大司农田延年。
延年说:“将军是国家的柱石,既然认为此人不行,为什么不向太后建议,另选贤能之人立为皇帝!”
霍光说:“如今想这样做,古代有过这样的先例吗?”
延年说:“伊尹辅佐殷商,废黜太甲以安定宗庙,后世称赞他的忠诚。
将军如果能这样做,也是汉朝的伊尹。”
霍光于是提拔延年为给事中,暗中与车骑将军张安世谋划。
王出游,光禄大夫鲁国夏侯胜在车驾前谏言说:“天久阴而不下雨,臣下有谋反的人。
陛下出行,要去哪里?”
王怒,认为胜是妖言惑众,将他绑缚交给官吏。
官吏报告霍光,霍光不依法处置。
霍光责备安世,认为是泄密。
安世实际上没有泄密;于是召问胜。
胜回答说:“在《鸿范传》中说:‘皇之不极,其惩罚是常阴,时则有下人伐上者。’
厌恶明察秋毫的言论,所以说‘臣下有谋’。”
霍光、安世大惊,因此更加重视经术之士。
侍中傅嘉多次进谏,王也将傅嘉绑缚关入监狱。
霍光、安世已经决定,于是派田延年报告丞相杨敞。
杨敞惊惧,不知该说什么,汗流浃背,只是唯唯诺诺。
延年起身,到更衣处,杨敞夫人急忙从东厢房对杨敞说:“这是国家大事,如今大将军已经决定,派九卿来报告君侯,君侯不迅速回应,与大将军同心,犹豫不决,先被诛杀了!”
延年从更衣处回来,杨敞夫人与延年商议后答应:“请奉大将军的命令!”
癸巳日,霍光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在未央宫开会。
霍光说:“昌邑王行为昏乱,恐怕危及社稷,怎么办?”
群臣都惊愕失色,不敢发言,只是唯唯诺诺。
田延年上前,离席按剑说:“先帝将幼孤托付给将军,将天下寄托给将军,因为将军忠贤,能够安定刘氏。
如今群臣沸腾,社稷将倾;而且汉朝的谥号常为‘孝’,以长久拥有天下,使宗庙血食。
如果汉家绝祀,将军虽死,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今日的决议,不得拖延,群臣后应者,臣请斩之!”
霍光谢罪说:“九卿责备我是对的!天下动荡不安,我应当承担责任。”
于是与会者都叩头说:“万姓的命运,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霍光立即与群臣一起觐见,向太后报告,详细陈述昌邑王不能继承宗庙的情况。
皇太后于是车驾到未央承明殿,诏令各禁门不得放入昌邑群臣。
王入朝太后后,乘辇欲回温室。
中黄门宦官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
王问:“为什么?”
大将军跪地说:“有皇太后诏令,不得放入昌邑群臣!”
王说:“慢慢来,何必如此惊人!”
霍光命令将昌邑群臣全部驱出,安置在金马门外。
车骑将军安世率领羽林骑,逮捕二百余人,全部送交廷尉诏狱。
命令故昭帝的侍中中臣侍守王。
霍光命令左右:“小心宿卫!如果有人自裁,让我背负天下,有杀主之名。”
王还不知道自己将被废黜,对左右说:“我的故臣从官犯了什么罪,大将军全部逮捕他们!”
不久,有太后诏令召王。
王听到召令,心中恐惧,说:“我犯了什么罪而被召见!”
太后穿着珠襦,盛装坐在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器,期门武士持戟陈列在殿下,群臣依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地听诏。
霍光与群臣联名上奏王,尚书令宣读奏章说:“丞相臣杨敞等冒死向皇太后陛下进言:孝昭皇帝早逝,派遣使者征召昌邑王主持丧事,服斩衰,却无悲哀之心,废弃礼义,在道路上不素食,让从官掠夺女子载入衣车,安置在所居的传舍。
刚到谒见,立为皇太子,常私自购买鸡豚食用。
接受皇帝信玺、行玺在大行前,就位后,发玺不封。
从官持节引入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余人,常与他们在禁闼内嬉戏。
写信说:‘皇帝问侍中君卿:派中御府令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娶十妻。’
大行在前殿,发乐府乐器,引入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召入泰壹、宗庙乐人,全部奏乐。
驾法驾驱驰北宫、桂宫,玩弄猪,斗虎。
召皇太后乘坐小马车,让官奴骑乘,在掖庭中游戏。
与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诏令掖庭令:‘敢泄密者,斩首!’……”
太后说:“住口!为人臣子,竟敢如此悖乱!”
王离席伏地。
尚书令继续宣读:“……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发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所与游戏者。
与从官、官奴夜饮,沉湎于酒。
独自在温室设九宾,延见姊夫昌邑关内侯。
祖宗庙祠未举行,写玺书,派使者持节以三太牢祭祀昌邑哀王园庙,称‘嗣子皇帝’。
接受玺印以来二十七日,使者频繁,持节诏令各官署征发共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荒淫迷惑,失帝王礼义,乱汉制度。
臣杨敞等多次进谏,不改,日益严重。
恐怕危及社稷,天下不安。
臣杨敞等谨与博士商议,都说:‘今陛下继承孝昭皇帝后,行为淫乱不轨。“五辟之属,莫大不孝。”
周襄王不能侍奉母亲,《春秋》说:“天王出居于郑,”由不孝而出,被天下所绝。
宗庙重于君,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臣请有司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庙。”
皇太后诏令说:“可。”
霍光令王起身,拜受诏令,王说:“听说‘天下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
霍光说:“皇太后已经下诏废黜你,你怎么还能自称天子!”
于是霍光抓住他的手,解下他的玺印和绶带,献给太后,扶着他下殿,走出金马门,群臣跟随送行。
昌邑王向西拜谢说:“我愚笨无能,不能胜任汉朝的事务!”
然后起身,登上副车,大将军霍光将他送到昌邑王的府邸。
霍光道歉说:“大王的行为自绝于天,臣宁愿辜负大王,也不敢辜负社稷!希望大王自爱,臣今后不再侍奉左右。”
霍光流着泪离开了。
群臣上奏说:“古代被废黜的人,都被放逐到远方,不再参与政事。请将昌邑王刘贺迁到汉中房陵县。”
太后下诏让刘贺回到昌邑,赐给他汤沐邑二千户,昌邑王的家产全部归刘贺所有;哀王的四个女儿,各赐汤沐邑一千户;昌邑国被废除,改为山阳郡。
昌邑国的群臣在国中时没有举报王的过错,导致朝廷不知情,又不能辅佐引导,使王陷入大恶,全部被下狱,诛杀了二百多人。
只有中尉丙吉和郎中令龚遂因为忠诚正直,多次劝谏,得以免死,被剃发为城旦。
昌邑王的老师王式被关押,面临死刑,治事使者责问他:“你为什么没有谏书?”
王式回答说:“我每天早晚都用《诗经》三百零五篇教导大王,尤其是忠臣、孝子的篇章,反复为他诵读。至于那些危亡失道的君主,我也曾流泪为他深刻分析。我用《诗经》三百零五篇劝谏,所以没有专门的谏书。”
使者将此事上报,王式也得以免死。
霍光因为群臣在东宫奏事,太后处理政事,应当懂得经术,便让夏侯胜用《尚书》教导太后,升任夏侯胜为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
当初,卫太子娶了鲁国的史良娣,生了一个儿子叫刘进,号称史皇孙。
史皇孙娶了涿郡的王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叫刘病已,号称皇曾孙。
皇曾孙出生几个月后,遭遇巫蛊之祸,太子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及妻妾全部遇害,只有皇曾孙幸存,也被关押在郡邸狱中。
前廷尉监鲁国的丙吉奉命审理巫蛊案件,丙吉心里知道太子没有罪,非常同情皇曾孙的无辜,便挑选了谨慎厚道的女囚胡组和淮阳的郭征卿,让她们抚养皇曾孙,安置在干燥的地方。丙吉每天两次去看望。
巫蛊案件多年没有结案,武帝病重,经常在长杨宫和五柞宫之间往来,望气的人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于是武帝派使者分头到中都官,下令将所有在押的犯人,不论罪行轻重,全部处死。
内谒者令郭穰夜里来到郡邸狱,丙吉关上门拒绝使者进入,说:“皇曾孙在这里。其他人无辜被杀尚且不可,何况是亲曾孙呢!”
双方对峙到天亮,使者无法进入。
郭穰回去后,将此事上报,并弹劾丙吉。
武帝醒悟,说:“这是天意啊。”
于是大赦天下。
郡邸狱中的犯人,只有靠丙吉得以活命。
后来丙吉对守丞谁如说:“皇孙不应该在官府中。”
让谁如写信给京兆尹,请求将皇曾孙和胡组一起送走;京兆尹不接受,只好又回来。
等到胡组的服役期满要离开时,皇曾孙思念她,丙吉便用自己的钱雇胡组留下,与郭征卿一起抚养皇曾孙,养了一个月后,才让胡组离开。
后来少内啬夫对丙吉说:“供养皇孙没有诏令。”
当时丙吉得到一些米和肉,每月都供给皇曾孙。
皇曾孙生病,几次差点死去,丙吉多次命令乳母加强护理,并给予医药,照顾得非常周到。
丙吉听说史良娣的母亲贞君和哥哥史恭还在,便将皇曾孙送到他们那里。
贞君年老,看到孙子孤苦伶仃,非常同情,亲自抚养他。
后来有诏令让掖庭抚养皇曾孙,并让他归属宗正管理。
当时掖庭令张贺,曾经侍奉过戾太子,感念旧恩,同情皇曾孙,对他非常照顾,用自己的钱供养他,并教他读书。
皇曾孙长大后,张贺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
当时昭帝刚刚成年,身高八尺二寸。
张贺的弟弟张安世是右将军,辅佐朝政,听说张贺称赞皇曾孙,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生气地说:“皇曾孙是卫太子的后代,能做个庶人,衣食无忧就足够了,不要再提嫁女的事!”
于是张贺作罢。
当时暴室啬夫许广汉有个女儿,张贺便设宴请许广汉,酒酣时对他说:“皇曾孙身体健壮,将来至少是个关内侯,可以嫁给他。”
许广汉答应了。
第二天,许广汉的妻子听说后,非常生气。
许广汉又派人做媒,最终将女儿嫁给了皇曾孙。
张贺用自己的家财为皇曾孙聘娶。
皇曾孙依靠许广汉兄弟和祖母家史氏,跟随东海澓中翁学习《诗经》,才华出众,勤奋好学;但也喜欢游侠,斗鸡走狗,因此对民间奸邪之事和吏治得失非常了解。
他经常往来于各陵墓之间,遍游三辅地区,曾在莲勺的盐卤地中受困,特别喜欢杜县和鄠县之间,经常住在下杜。
当时他参加朝会,住在长安的尚冠里。
等到昌邑王被废,霍光与张安世等大臣商议立谁为帝,尚未决定。
丙吉上书霍光说:“将军侍奉孝武皇帝,受托孤之任,肩负天下的重任。孝昭皇帝早逝,没有子嗣,天下忧惧,急切希望听到新君的消息。发丧之日,以大义立后,所立之人不合适,又以大义废黜;天下无不心服。如今社稷、宗庙、百姓的命运都在将军的一举之间,我私下观察百姓的言论,诸侯、宗室在位的,民间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名声。而遗诏所养的武帝曾孙刘病已在掖庭和外家,我从前让他住在郡邸时,见他年幼;如今已经十八九岁了,精通经术,才华出众,行为安稳,性情温和。希望将军详察大义,参考占卜的结果,先让他入宫侍奉,让天下人知道,然后再决定大策,天下幸甚!”
杜延年也知道皇曾孙德才兼备,劝霍光、张安世立他为帝。
秋天,七月,霍光坐在庭中,召集丞相以下官员商议立谁为帝,最终与丞相杨敞等人上奏说:“孝武皇帝的曾孙刘病已,年十八岁,师从《诗经》、《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继承孝昭皇帝的后位,奉承祖宗庙,为万民之主。臣冒死上奏!”
皇太后下诏说:“可以。”
霍光派宗正刘德到皇曾孙家尚冠里,让他沐浴,赐给他御衣;太仆用軨猎车迎接皇曾孙,到宗正府斋戒。
庚申日,皇曾孙进入未央宫,拜见皇太后,被封为阳武侯。
随后群臣上奏献上玺绶,皇曾孙即皇帝位,拜谒高庙;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侍御史严延年弹劾“大将军霍光擅自废立君主,没有臣子的礼节,大逆不道。”
虽然奏章被搁置,但朝廷上下对霍光肃然起敬,心怀畏惧。
八月,己巳日,安平敬侯杨敞去世。
九月,大赦天下。
戊寅日,蔡义被任命为丞相。
当初,许广汉的女儿嫁给皇曾孙,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叫刘奭。
几个月后,皇曾孙即位为帝,许氏被封为婕妤。
当时霍将军有个小女儿与皇太后关系亲密,公卿们商议立皇后,心里都想立霍将军的女儿,但没有人明说。
皇帝下诏寻找他微贱时用过的旧剑。
大臣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上奏立许婕妤为皇后。
十一月,壬子日,立许氏为皇后。
霍光因为皇后的父亲许广汉是刑余之人,不宜封为诸侯;一年多后,才封他为昌成君。
太皇太后回到长乐宫。
长乐宫开始设置屯卫。
中宗孝宣皇帝上之上
孝昭皇帝下本始元年(戊申,公元前七三年)
春天,下诏让有关部门评定安定宗庙的功劳。
大将军霍光增加封邑一万七千户。
与之前所食邑的共两万户。车骑将军富平侯安世以下增加封邑的有十人,封侯的有五人,赐爵关内侯的有八人。
大将军霍光叩首请求归还政权,皇帝谦让不接受;所有事务都先经过霍光,然后才上奏皇帝。自从昭帝时起,霍光的儿子霍禹和兄长的孙子霍云都担任中郎将,霍云的弟弟霍山担任奉车都尉、侍中,统领胡、越兵,霍光的两个女婿分别担任东、西宫卫尉,兄弟、女婿、外孙都奉朝请,担任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等职务,党羽亲信连成一体,根植于朝廷。等到昌邑王被废,霍光的权力更加重大,每次朝见,皇帝都虚心敛容,对他礼遇有加。
夏天,四月,庚午日,发生地震。
五月,凤凰聚集在胶东、千乘两地。大赦天下,免除田租赋税。
六月,皇帝下诏说:“已故的皇太子在湖地,没有谥号,每年按时祭祀;现在商议谥号,设置园邑。”有关部门上奏说:“按照礼制,作为继承人的人,就是他的儿子;因此要降低对父母的祭祀,不能祭祀,这是尊祖的意思。陛下作为孝昭帝的继承人,继承祖宗的祭祀,愚以为亲谥应该叫悼,母亲叫悼后;已故的皇太子谥号叫戾,史良娣叫戾夫人。”都改葬了。
秋天,七月,皇帝下诏立燕刺王的太子刘建为广阳王;立广陵王刘胥的小儿子刘弘为高密王。当初,上官桀与霍光争权,霍光诛杀上官桀后,便遵循武帝的法度,用刑罚严厉约束群臣,因此俗吏都以严酷为能;而河南太守丞淮阳人黄霸却以宽和著称。皇帝在民间时,知道百姓苦于官吏的严苛,听说黄霸执法公平,便召他担任廷尉正;他多次决断疑难案件,朝廷中称他公平。
孝昭皇帝下本始二年(己酉,公元前七二年)
春天,大司农田延年有罪自杀。昭帝的丧事,大司农租用民车,田延年谎报租车费用,盗取了三千万钱,被仇家告发。霍将军召见田延年,想为他开脱。田延年抵赖说:“没有这回事!”霍光说:“既然没有,那就彻底查清楚!”御史大夫田广明对太仆杜延年说:“《春秋》的义理,是用功劳掩盖过错。当初废昌邑王时,如果不是田子宾的话,大事就办不成。现在官府出三千万钱来请求宽恕他,为什么呢?希望用我的愚见告诉大将军。”杜延年告诉大将军,大将军说:“确实如此,他真是个勇士!当初发大议时,震动朝廷,”霍光于是举手抚心说:“让我至今心有余悸。感谢田大夫告诉大司农,让他去监狱,得到公正的评议。”田大夫派人告诉田延年。田延年说:“幸好官府宽恕我,我有什么脸面进监狱,让众人指指点点嘲笑我,让狱卒唾弃我的背呢?”于是关上门独自住在斋舍,袒露身体,持刀来回踱步。几天后,使者召田延年到廷尉。听到鼓声,他自刎而死。
夏天,五月,皇帝下诏说:“孝武皇帝亲自推行仁义,激励威武,功德茂盛,但庙乐还没有称颂,朕非常痛心。现在与列侯、二千石、博士商议。”于是群臣在朝廷上大议,都说:“应该按照诏书办。”长信少府夏侯胜独自说:“武帝虽然有驱逐四夷、开拓疆土的功劳,但他杀了很多士兵,耗尽民力财力,奢侈无度,天下空虚,百姓流离失所,死亡过半,蝗虫大起,赤地数千里,甚至有人吃人,积蓄至今没有恢复;他没有给百姓带来恩泽,不应该为他立庙乐。”公卿们一起责难夏侯胜说:“这是诏书。”夏侯胜说:“诏书不可用。作为臣子,应该直言正论,不能苟且迎合。既然已经说出口,即使死也不后悔!”于是丞相、御史弹劾夏侯胜非议诏书,毁谤先帝,不道;以及丞相长史黄霸纵容夏侯胜,不举报弹劾;两人都被下狱。有关部门于是请求尊孝武帝庙为世宗庙,奏《盛德》、《文始五行》之舞。武帝巡狩所到的郡国都立庙,像高祖、太宗一样。夏侯胜、黄霸被关押了很久,黄霸想跟夏侯胜学习《尚书》,夏侯胜以自己罪该处死为由推辞。黄霸说:“早上听到道理,晚上死也可以。”夏侯胜赞赏他的话,于是教他。两人在狱中度过两个冬天,讲论不倦。
当初,乌孙公主去世,汉朝又以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为公主,嫁给岑娶。岑娶的胡妇子泥靡还小,岑娶临死前,把国家交给叔父大禄的儿子翁归靡,说:“泥靡长大后,把国家交给他。”翁归靡即位后,号称肥王,又娶了楚主,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叫元贵靡,次子叫万年,三子叫大乐。昭帝时,公主上书说:“匈奴与车师一起侵犯乌孙,希望天子救援。”汉朝养兵备战,商议攻打匈奴。恰逢昭帝去世,皇帝派光禄大夫常惠出使乌孙。乌孙公主和昆弥都派使者上书,说:“匈奴又连续发大兵,侵犯乌孙。派使者对乌孙说‘快把公主送来!’想隔绝汉朝。昆弥愿意发国中精兵五万骑,尽力攻打匈奴。希望天子出兵救援公主、昆弥!”此前匈奴多次侵犯汉朝边境,汉朝也想讨伐他们。秋天,汉朝大举发兵,派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率领四万多骑兵,从西河出发;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领三万多骑兵,从张掖出发;前将军韩增率领三万多骑兵,从云中出发;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率领三万多骑兵,从酒泉出发;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率领三万多骑兵,从五原出发;约定出塞各两千多里。派常惠为校尉,持节护乌孙兵一起攻打匈奴。
孝昭皇帝下本始三年(庚戌,公元前七一年)
春天,正月,癸亥日,恭哀许皇后去世。当时霍光的夫人显想让自己的小女儿成君显贵,但没有办法。恰逢许皇后怀孕,生病,女医淳于衍是霍氏所宠爱的人,曾进宫侍候皇后治病。淳于衍的丈夫赏是掖庭户卫,对淳于衍说:“你可以去辞别霍夫人,顺便为我求个安池监的职位。”淳于衍照他的话去告诉显,显于是心生一计,屏退左右,对淳于衍说:“少夫有幸告诉我这件事,我也想报答少夫,可以吗?”淳于衍说:“夫人所说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显说:“将军一向疼爱小女儿成君,想让她显贵,希望你能帮忙。”淳于衍说:“什么意思?”显说:“妇人分娩,是大难,十死一生。现在皇后即将分娩,可以趁机下毒药除掉她,成君就可以成为皇后了。如果你能帮忙,事成之后,富贵与你共享。”淳于衍说:“药是混杂的,应该先尝,怎么可以?”显说:“这就要靠少夫你了。将军统领天下,谁敢说什么!紧急时互相保护,只怕少夫不愿意。”淳于衍良久说:“我愿意尽力!”于是捣碎附子,带进长定宫。皇后分娩后,淳于衍取附子与太医的大丸一起给皇后服用,过了一会儿,皇后说:“我头昏昏的,药里是不是有毒?”淳于衍回答说:“没有。”皇后于是更加烦躁,去世了。淳于衍出来后,去见显,互相慰问,也不敢重重谢她。后来有人上书告发诸医侍候皇后无状,都被抓进诏狱,弹劾不道。显非常害怕,立即把情况详细告诉霍光,并说:
既然已经失策了,就不要让官吏急于追究衍的责任!”霍光非常惊讶,想要自己揭发这件事,但又不忍心,还在犹豫。正好奏章呈上,霍光批示不再追究衍。显趁机劝霍光将女儿送入宫中。
戊辰日,五位将军从长安出发。匈奴听说汉朝大军出动,老弱纷纷逃跑,驱赶牲畜远逃,因此五位将军收获很少。夏天,五月,军队撤回。度辽将军出塞一千二百多里,到达蒲离候水,斩首、俘虏七百多人;前将军出塞一千二百多里,到达乌员,斩首、俘虏一百多人;蒲类将军出塞一千八百多里,向西到达候山,斩首、俘虏,获得单于使者蒲阴王以下三百多人。听说敌人已经撤退,都没有按期返回。天子宽恕了他们的过失,没有追究。祁连将军出塞一千六百里,到达鸡秩山,斩首、俘虏十九人。遇到从匈奴返回的汉使冉弘等人,说鸡秩山西有敌人,祁连将军便告诫冉弘,让他说没有敌人,想要撤军。御史属公孙益寿劝谏,认为可以继续前进。祁连将军不听,于是撤军返回。虎牙将军出塞八百多里,到达丹馀吾水上,便停止前进,斩首、俘虏一千九百多人,撤军返回。皇上认为虎牙将军没有按期到达,虚报战果,而祁连将军明知敌人在前,却逗留不进,都交给官吏处理,两人自杀。提拔公孙益寿为侍御史。
乌孙昆弥亲自率领五万骑兵与校尉常惠从西方进入,到达右谷蠡王庭,俘虏单于的父亲及其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长、骑将以下四万人,马、牛、羊、驴、骆驼七十多万头。乌孙自己取走了所有俘虏和战利品。皇上认为五位将军都没有功劳,只有常惠奉命出征并取得胜利,封常惠为长罗侯。然而匈奴民众受伤逃亡以及牲畜远移死亡的损失不可胜数。于是匈奴逐渐衰弱,怨恨乌孙。
皇上再次派遣常惠带着金币赏赐乌孙有功的贵人。常惠趁机上奏请求惩罚龟兹国曾经杀害校尉赖丹的罪行,龟兹国尚未伏法,请求顺路攻打龟兹。皇帝没有批准。大将军霍风暗示常惠可以自行决定。常惠与五百名吏士一起到达乌孙,返回时,调动西域各国两万兵力,命令副使调动龟兹东国两万兵力,乌孙七千兵力,从三面攻打龟兹。军队尚未合围,先派人责备龟兹王以前杀害汉使的罪行。龟兹王谢罪说:“这是我先王时被贵人姑翼所误导,我无罪。”常惠说:“既然如此,把姑翼绑来,我就放过你。”龟兹王将姑翼交给常惠,常惠斩杀了姑翼后返回。
大旱。
六月,己丑日,阳平节侯蔡义去世。
甲辰日,长信少府韦贤被任命为丞相。
大司农魏相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冬天,匈奴单于亲自率领数万骑兵攻打乌孙,俘获了一些老弱。想要返回时,遇到大雪,一天积雪深达一丈多,人民和牲畜冻死,返回的人不到十分之一。于是丁令乘机从北面进攻,乌桓从东面进攻,乌孙从西面进攻,三国共杀死数万人,马数万匹,牛羊无数;再加上饿死的人,人民死了十分之三,牲畜死了十分之五。匈奴极度虚弱,各附属国纷纷瓦解,无法治理。后来汉朝派出三千多骑兵分三路进入匈奴,俘虏数千人返回;匈奴最终不敢抵抗,逐渐倾向于和亲,边境局势趋于平静。
这一年,颍川太守赵广汉被任命为京兆尹。颍川的习俗是豪强结党。赵广汉设置了举报箱,接受官吏和百姓的举报,让他们互相揭发,于是互相怨恨,奸党瓦解,盗贼不敢作案。匈奴投降的人说匈奴中都知道赵广汉的名声,因此他被任命为京兆尹。赵广汉对待官吏非常周到,事情办得好就归功于下属,行为发自至诚,官吏都愿意为他效力,即使倒下也不躲避。赵广汉聪明,知道每个人的能力所在,是否尽力;如果有失职的,立即逮捕,无法逃脱;审问后,罪行立即成立,马上伏法。他尤其擅长通过细节了解事情真相,街坊邻里的小奸小恶都知道。长安有几个少年在偏僻的空屋里聚会,计划一起抢劫;话还没说完,赵广汉就派官吏逮捕他们,全部认罪。他揭发奸恶如同神明。京兆政治清明,官吏和百姓赞不绝口。长老们传说自从汉朝建立以来,治理京兆的人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孝昭皇帝下本始四年(辛亥,公元前七零年)
春天,三月,乙卯日,立霍光的女儿为皇后,大赦天下。当初,许皇后出身微贱,登上皇后之位时间不长,随从官员的车马服饰非常节俭。等到霍皇后立为皇后,车驾、侍从更加盛大,赏赐官员的财物以千万计,与许皇后时相比有天壤之别。
夏天,四月,壬寅日,四十九个郡国同日发生地震,有的山崩,毁坏城郭、房屋,杀死六千多人。北海、琅邪的祖宗庙被毁坏。皇帝下诏让丞相、御史与列侯、中二千石官员向经学之士请教,如何应对灾变,不要有所忌讳。命令三辅、太常、内郡国各举荐贤良方正一人。大赦天下。皇帝穿着素服,避开正殿五天。释放夏侯胜、黄霸,任命夏侯胜为谏大夫、给事中,黄霸为扬州刺史。
夏侯胜为人质朴正直,简单朴素,没有威仪,有时在皇帝面前称皇帝为“君”,误称名字;皇帝也因此亲近信任他。有一次,夏侯胜在皇帝面前说话,皇帝听到后责备他,夏侯胜说:“陛下说的话很好,所以我宣扬它。尧的话传遍天下,至今还在传诵。我认为可以传扬,所以传扬了。”朝廷每次有重大决策,皇帝知道夏侯胜一向正直,对他说:“先生提出正直的意见,不要因为以前的事而有所顾忌!”夏侯胜再次被任命为长信少府,后来升任太子太傅。九十岁时去世,太后赐钱二百万,为夏侯胜穿素服五天,以报答师傅的恩情。儒者以此为荣。
五月,凤凰聚集在北海的安丘、淳于。
广川王去因杀害他的老师和十多个姬妾,有的用铅锡灌入口中,有的肢解,并用毒药煮,直到糜烂,被废黜并流放到上庸;自杀。
孝昭皇帝下地节元年(壬子,公元前六九年)
春天,正月,西方出现彗星。
楚王延寿认为广陵王胥是武帝的儿子,天下有变时一定会被立为皇帝,暗中依附他,为他的后母弟赵何齐娶广陵王的女儿为妻,并让赵何齐送信给广陵王说:“希望您多加留意,不要让后人得到天下!”赵何齐的父亲长年上书告发此事,事情交给有关部门调查,赵何齐认罪。冬天,十一月,延寿自杀。胥没有被追究。
十二月,癸亥日,日食。
这一年,于定国被任命为廷尉。于定国处理疑难案件,力求公平,特别照顾鳏寡孤独,对疑罪从轻处理,非常审慎。朝廷称赞他说:“张释之担任廷尉时,天下没有冤民。于定国担任廷尉时,百姓自认为不会受冤。”
孝昭皇帝下地节二年(癸丑,公元前六八年)
春天,霍光病重。皇帝亲自前往探望,为他流泪。霍光上书谢恩,愿意分出三千户封邑给兄长的孙子奉车都尉山为列侯,以供奉兄长的祭祀。当天,任命霍光的儿子禹为右将军。三月,庚午日,霍光去世。皇帝和皇太后亲自参加霍光的丧礼,中二千石官员负责修建坟墓,赐予的棺椁、葬具都如同皇帝的规格。
按照制度,谥号为宣成侯。征发三河的士兵挖掘墓地,设置三百户的园邑,由长、丞负责守护;下诏令其后代继承爵位和封邑,世世代代不受干扰。
御史大夫魏相上书说:“国家刚刚失去了大将军,应该表彰功臣来填补藩国的空缺,不要让大位空缺,以免引起争权。应该任命车骑将军安世为大将军,不要让他兼任光禄勋的职务;任命他的儿子延寿为光禄勋。”皇帝也打算任用他。夏季,四月,戊申日,任命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兼任尚书事。
凤凰聚集在鲁地,群鸟跟随。大赦天下。
皇帝想报答大将军的恩德,于是封霍光的侄孙山为乐平侯,让他以奉车都尉的身份兼任尚书事。魏相通过昌成君许广汉上书,说:“《春秋》批评世袭的卿大夫,厌恶宋国三代为大夫以及鲁国季孙氏的专权,这些都危害了国家。自后元年以来,禄位离开王室,政权由冢宰掌握。现在霍光去世,他的儿子又担任右将军,侄子掌握枢机,兄弟和女婿们占据权势,掌握兵权,霍光的夫人显和女儿们都在长信宫有特权,有时夜间通过诏门出入,骄奢放纵,恐怕会逐渐失控,应该采取措施削弱他们的权力,打破他们的阴谋,以巩固万世的基业,保全功臣的后代。”另外,按照惯例:所有上书都要准备两份,其中一份称为“副”,尚书先打开副封,如果内容不好,就丢弃不奏。魏相又通过许伯建议取消副封,以防止信息被阻塞。皇帝认为很好,下诏任命魏相为给事中,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皇帝出身于民间,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霍光去世后,皇帝开始亲自处理政事,励精图治,每五天听取一次政事报告。从丞相以下,各级官员都要履行职责,汇报工作,考核政绩。侍中、尚书有功应当升迁或有特殊贡献的,都给予丰厚的赏赐,甚至惠及子孙,永不改变。朝廷的枢机工作周密,规章制度完备,上下相安,没有人敢敷衍了事。每当任命刺史、太守、国相时,皇帝都亲自接见询问,观察他们的言行,退朝后再考察他们的实际表现,以验证他们的言辞,如果名实不符,必定追究原因。皇帝常说:“百姓之所以能安心种田而没有叹息愁恨之心,是因为政治清明、诉讼公正。能与我共同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那些优秀的二千石官员!”他认为太守是官吏和百姓的根本,频繁更换会导致下属不安;百姓知道官员会长期任职,就不会被欺骗,从而服从他们的教化。所以二千石官员有治理成效的,皇帝就用玺书勉励,增加俸禄,赐予金钱,甚至封为关内侯;公卿职位空缺时,就从那些表现优秀的人中选拔,依次任用。因此,汉朝的良吏在这一时期非常兴盛,被称为中兴。
匈奴的壶衍鞮单于去世,他的弟弟左贤王继位为虚闾权渠单于,娶右大将的女儿为大阏氏,废黜了前单于宠爱的颛渠阏氏。颛渠阏氏的父亲左大且渠心怀怨恨。当时汉朝认为匈奴不会成为边境的威胁,于是撤除了塞外的城池,让百姓休养生息。单于听说后,很高兴,召集贵族商议,打算与汉朝和亲。左大且渠心中不满,说:“以前汉朝使者来时,军队紧随其后。现在我们也效仿汉朝,先派使者,然后发兵。”于是他请求与呼卢訾王各自率领一万骑兵,沿着边塞南行打猎,相遇后一起进入汉境。还没到达,就有三名骑兵逃亡投降汉朝,报告说匈奴打算入侵。于是皇帝下诏征发边境骑兵驻扎在要害处,派大将军军监治众等四人率领五千骑兵,分三队,出塞各数百里,捕获了几十名匈奴人后返回。当时匈奴失去了三名骑兵,不敢进入汉境,随即撤退。这一年,匈奴发生饥荒,人民和牲畜死亡了十分之六七,又派出两支各一万骑兵的部队防备汉朝。秋天,匈奴之前俘获的西辱人居住在左地的,他们的君长以下数千人驱赶牲畜南行,与瓯脱人交战,伤亡惨重,于是南下降汉。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六-注解
强圉协洽: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表示特定的年份。
昭阳赤奋若: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表示特定的年份。
口赋钱:古代的一种税收,按人口征收的赋税。
未央宫:汉代皇宫,位于长安,是皇帝处理政务和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
广陵王胥:汉武帝的儿子,因行为失道而被先帝所不用。
大将军光:指霍光,西汉时期的权臣,曾任大将军,掌握朝政大权。
周太王:周朝的始祖,传说中废长立幼的故事。
九江太守:古代官职,负责管理九江地区的行政事务。
大鸿胪:古代官职,负责接待外国使节和处理外交事务。
昌邑王贺:汉武帝的孙子,因行为放纵而被废黜。
郎中令:古代官职,负责皇帝的日常事务和谏言。
胶西王:汉代诸侯王,因行为无道而亡国。
熊:在古代被视为不祥之兆,象征危险和灭亡。
血污王坐席:古代认为血污是阴忧的象征,预示不祥。
长鸣鸡:古代传说中的一种鸡,象征吉祥。
积竹杖:古代的一种手杖,象征长寿和智慧。
未央宫东阙:未央宫的东门,是皇帝举行重要仪式的地方。
平陵:汉昭帝的陵墓,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
皮轩车九旒:皮轩车是古代帝王或高级官员乘坐的一种豪华车辆,九旒指的是车上的九条旗帜,象征着极高的地位和权力。
阳狂:假装疯狂,以逃避责任或危险。
青蝇之矢:青蝇的粪便,比喻谗言和小人。
恺悌君子:指和乐平易的君子,语出《诗经》。
昌邑故人:指昌邑王的旧部或亲信。
伊尹相殷:伊尹是商朝初年的著名宰相,曾辅佐商汤建立商朝,并在商汤去世后,废黜了不肖的君主太甲,以安定国家。
鸿范传:《尚书》中的一篇,主要讲述古代帝王的治国之道和天象与人事的关系。
九卿:古代中央政府的九个高级官职,泛指朝廷重臣。
斩衰:古代丧服中最重的一种,子女为父母服丧时所穿。
太牢:古代祭祀时用的最高规格的祭品,包括牛、羊、猪三牲。
霍光:西汉时期的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汉武帝的托孤重臣,曾辅佐汉昭帝、汉宣帝,对西汉中期的政治稳定和国家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昌邑王:指刘贺,西汉时期的诸侯王,因行为不端被霍光废黜,史称“昌邑王废”。
皇太后:指汉昭帝的母亲上官太后,霍光废黜昌邑王后,她成为实际的掌权者。
玺组:古代皇帝的印玺和绶带,象征皇权。
金马门:汉代皇宫的宫门之一,常用于迎接重要人物或举行重大仪式。
社稷:古代国家的象征,社指土地神,稷指谷神,合称社稷,代指国家。
汤沐邑:古代皇帝赐予诸侯或功臣的封地,供其沐浴之用,象征恩宠。
城旦:古代的一种刑罚,犯人被剃去头发,发配到边疆修筑城墙。
尚书:中国古代的经典之一,属于儒家五经之一,记载了上古至周朝的历史和政治制度。
巫蛊:古代的一种迷信行为,指通过巫术诅咒他人,汉武帝时期曾发生大规模的巫蛊之祸。
掖庭:汉代皇宫中的一处宫殿,常用于安置皇族成员或后宫嫔妃。
宗正:古代官职,负责管理皇族事务。
婕妤:汉代后宫嫔妃的称号之一,地位较高。
太皇太后:皇帝的祖母或曾祖母,地位尊崇。
车骑将军富平侯安世:车骑将军是汉代的官职,负责统领车骑部队。富平侯是爵位,安世是人名,这里指的是张安世,他是西汉时期的重要将领。
关内侯:古代爵位,低于列侯,高于普通侯爵。
中郎将:汉代官职,负责宫廷侍卫和军事指挥。
奉车都尉:古代官职,负责皇帝车驾的护卫。
东、西宫卫尉:汉代官职,负责东宫和西宫的守卫工作。
奉朝请:汉代的一种礼仪,指官员在朝会上向皇帝行礼。
戾:谥号,表示行为不端或有过失。
廷尉正:汉代官职,负责司法审判。
大司农:汉代九卿之一,负责国家财政和粮食管理。
御史大夫:古代官职,负责监察百官,参与朝政。
乌孙公主:指汉朝与乌孙国和亲的公主,乌孙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国家。
昆弥:乌孙国的君主称号。
祁连将军:汉代将军名号,负责征讨匈奴等边疆事务。
度辽将军:汉代将军称号,负责边境防御。
蒲类将军:汉代将军称号,负责指挥特定地区的军队。
虎牙将军:汉代将军名号,负责边疆军事行动。
校尉:汉代官职,负责统领军队。
乌孙:古代西域的一个强大游牧民族,与汉朝关系密切,曾多次与汉朝联合对抗匈奴。
单于:匈奴的最高统治者。
龟兹: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新疆库车一带,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
京兆尹:汉代京畿地区的行政长官,负责管理长安及其周边地区,地位显赫。
长罗侯:汉代的一种爵位,封给有功之臣,常惠因功被封为此爵。
丞相:汉代最高行政长官,辅佐皇帝处理国家政务。
颍川:汉代郡名,位于今河南中部,以豪强势力著称。
霍后:霍光的女儿,汉昭帝的皇后,因其家族势力显赫,生活奢华。
夏侯胜:西汉时期的儒学家,以正直敢言著称,曾任谏大夫等职。
黄霸:西汉时期的著名官员,以清廉公正闻名,曾任扬州刺史等职。
于定国:西汉时期的廷尉,以公正执法、平反冤狱著称。
谥曰宣成侯:谥号是古代对死者生前事迹和品德的总结评价,宣成侯是对某位功臣的谥号,宣表示其功绩显赫,成表示其事业有成。
三河:指黄河、淮河、济河,这里泛指中原地区。
园邑:古代为功臣或贵族设立的封地,供其家族居住和管理。
长、丞:长指园邑的长官,丞是辅助长官的副职。
封事:古代臣子向皇帝秘密上奏的文书。
大将军:古代高级军事将领,位高权重。
车骑将军:古代高级武官,负责统领车骑部队。
光禄勋:古代官职,负责宫廷礼仪和赏赐事务。
凤皇集鲁:凤皇是传说中的祥瑞之鸟,集鲁表示在鲁国出现,象征吉祥。
大赦天下:皇帝颁布赦令,赦免天下罪犯,以示仁政。
乐平侯:封号,乐平是地名,侯是爵位。
春秋:古代史书,记载春秋时期的历史事件。
世卿:指世袭的贵族官员。
冢宰:古代官职,相当于宰相,负责国家政务。
右将军:古代高级武官,负责统领右翼军队。
枢机:指朝廷的重要职位或权力中心。
长信宫:汉代宫殿名,皇后居住的地方。
副封:古代臣子上书时,为防止内容泄露,准备两份,一份为正式奏章,一份为副本。
刺史:古代地方行政长官,负责监察州郡事务。
守、相:守指郡守,相指国相,均为地方行政长官。
二千石:古代官员的俸禄等级,泛指高级地方官员。
玺书:皇帝颁发的诏书,盖有玉玺。
匈奴: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常与中原王朝发生冲突。
阏氏:匈奴单于的妻子,相当于皇后。
瓯脱: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一支。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六-评注
本文主要讲述了汉昭帝去世后,朝廷内部关于继承人的争议以及昌邑王贺的即位及其后的行为。文章通过详细的历史事件,展现了汉代宫廷政治的复杂性和权力斗争的激烈性。
首先,文章提到汉昭帝去世后,朝廷内部关于继承人的争议。大将军霍光与群臣商议,最终决定立昌邑王贺为帝。这一决定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霍光的权谋手段。昌邑王贺的行为放纵,不符合皇帝的标准,但霍光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仍然选择了他。
其次,文章详细描述了昌邑王贺即位后的行为。他不仅不遵守皇帝的礼仪,还放纵自己,沉迷于游猎和享乐。这种行为引起了朝臣的不满和担忧,尤其是郎中令龚遂的多次谏言。龚遂的忠言逆耳,但昌邑王贺并未听从,最终导致了他的被废黜。
文章还通过一些象征性的描写,如大白犬、大熊的出现以及血污王坐席等,预示了昌邑王贺的不祥命运。这些描写不仅增加了文章的艺术性,也反映了古代人们对天象和征兆的重视。
最后,文章通过昌邑王贺的失败,揭示了古代皇帝的责任和道德要求。皇帝不仅要有权力,还要有德行和智慧,才能治理好国家。昌邑王贺的失败,正是因为他缺乏这些品质。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详细的历史事件和生动的描写,展现了汉代宫廷政治的复杂性和权力斗争的激烈性,同时也揭示了古代皇帝的责任和道德要求。文章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
这段古文选自《汉书》,记载了汉昭帝去世后,昌邑王刘贺被立为皇帝,但由于其行为荒淫无度,最终被霍光等大臣废黜的历史事件。文本通过多个场景和对话,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危机。
首先,文本通过昌邑王的行为描写,揭示了他的荒淫无道。昌邑王在服丧期间不守礼制,私买鸡豚以食,甚至在皇帝大行前发乐府乐器,与乐人击鼓歌吹,完全不顾及帝王应有的礼仪和尊严。这些行为不仅违背了儒家的礼制,也严重损害了汉朝的统治权威。
其次,文本通过霍光、田延年等大臣的对话和行动,展现了他们在国家危难时刻的忠诚与智慧。霍光作为大将军,面对昌邑王的昏乱,毅然决定废黜他,并联合其他大臣共同行动。田延年则引用伊尹废太甲的历史典故,为霍光的行动提供了历史依据,进一步增强了废黜昌邑王的合法性。
此外,文本还通过夏侯胜的谏言和傅嘉的进谏,反映了当时朝廷中仍有忠臣敢于直言进谏,尽管他们的谏言并未被采纳,甚至遭到惩罚,但他们的行为体现了儒家士大夫的责任感和道德勇气。
最后,文本通过皇太后的诏书和群臣的连名奏章,正式宣布了废黜昌邑王的决定。这一决定不仅是对昌邑王个人行为的惩罚,更是对汉朝统治秩序的维护。皇太后在诏书中明确指出,昌邑王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背了帝王应有的礼制和道德,必须予以废黜,以保社稷安宁。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生动的历史场景和人物对话,展现了汉朝中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危机,同时也反映了儒家礼制在当时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文本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世提供了深刻的政治教训。
这段古文记载了西汉中期霍光废黜昌邑王刘贺的历史事件,展现了霍光作为权臣的政治手腕和对国家社稷的责任感。霍光在废黜昌邑王的过程中,表现出极强的决断力和对皇权的尊重。他不仅亲自解下昌邑王的玺组,还将其扶下殿,送往昌邑邸,表现出对皇权的敬畏和对国家稳定的重视。霍光的行动得到了群臣的支持,最终昌邑王被废,霍光也因此巩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
文中还提到了霍光对皇曾孙(即后来的汉宣帝)的关怀和保护。霍光在巫蛊之祸中保护了皇曾孙,使其免于被害,这为后来汉宣帝的继位奠定了基础。霍光的这一行为不仅体现了他对皇族的忠诚,也显示了他对国家未来的深谋远虑。
此外,文中还涉及了汉代的政治制度和礼仪文化。例如,霍光在废黜昌邑王后,群臣奏请将其放逐到远方,这反映了古代对废黜君主的处理方式。同时,霍光还建议太后学习《尚书》,以提升其政治素养,这体现了汉代对儒家经典的重视。
从艺术特色上看,这段文字叙事简洁明了,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霍光的果断、昌邑王的愚戆、群臣的忠诚与懦弱,都在短短的文字中得到了生动的刻画。尤其是霍光在废黜昌邑王时的言行,既表现了他的政治智慧,也展现了他对国家的忠诚。
从历史价值上看,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西汉中期的重要政治事件,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和政治文化。霍光的废立之举,标志着西汉中期政治格局的重大变化,也为后来的汉宣帝继位铺平了道路。这段历史对研究汉代政治史、文化史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西汉时期霍光家族的权势和朝廷的政治斗争。霍光作为大将军,掌握着朝政大权,其家族成员遍布朝廷要职,形成了强大的政治网络。文中提到霍光的儿子、孙子、女婿等都担任重要官职,显示出霍光家族的显赫地位。
文中还记载了汉昭帝时期的政治事件,如田延年的自杀、夏侯胜的直言进谏等。田延年因贪污被揭发而自杀,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腐败和权力斗争。夏侯胜则因直言批评汉武帝的政策而被下狱,体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言论压制和政治斗争。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汉朝与乌孙国的外交关系。乌孙公主上书请求汉朝出兵救援,反映了汉朝与西域国家的复杂关系。汉朝派遣大军出击匈奴,显示了汉朝在军事上的强大实力。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西汉时期的政治事件和权力斗争,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和外交关系。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西汉时期的政治局势和社会背景。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西汉中期的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汉朝与匈奴、乌孙等周边民族的关系,以及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变迁。
首先,文中提到霍光在朝廷中的重要作用。霍光是汉武帝的托孤重臣,辅佐汉昭帝和汉宣帝,对西汉中期的政治稳定起到了关键作用。文中提到霍光在处理衍的问题上表现出宽容,体现了他的政治智慧和权谋。霍光的女儿被立为皇后,进一步巩固了霍氏家族在朝廷中的地位。
其次,文中详细记载了汉朝对匈奴的军事行动。五将军出塞征讨匈奴,虽然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总体上并未达到预期效果。匈奴在汉军的压力下逐渐衰弱,乌孙等西域国家趁机联合汉朝对抗匈奴,进一步削弱了匈奴的势力。这些军事行动反映了汉朝在汉武帝之后,依然保持着对匈奴的强势态度,同时也展示了汉朝与西域国家的联盟关系。
再次,文中提到常惠在乌孙的成功外交和军事行动。常惠被封为长罗侯,显示了汉朝对有功之臣的重视。常惠在处理龟兹问题时,展现了灵活的外交手段和果断的军事行动,成功解决了汉朝与龟兹之间的矛盾。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汉朝内部的一些政治事件,如赵广汉担任京兆尹后的政绩。赵广汉通过设立缿筒,鼓励吏民互相揭发,成功打击了颍川地区的豪强势力,整顿了地方治安。他的治理手段虽然严厉,但效果显著,得到了吏民的广泛赞誉。
最后,文中提到了一些自然灾害和政治变动,如地震、大旱等,这些事件对当时的政治和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朝廷通过大赦、举荐贤良等方式应对这些危机,显示了汉朝政府在面对自然灾害时的应对策略。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西汉中期的政治、军事事件,还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和政治文化。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窥见汉朝在汉武帝之后的国力变化、边疆政策的调整以及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这些内容为我们研究西汉中期的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汉朝在霍光去世后的政治变动和对外关系。霍光是西汉时期的重要权臣,他的去世引发了朝廷内部的权力重组。魏相作为御史大夫,提出了对霍光家族权力的限制建议,以防止其家族继续掌控朝政,危及国家稳定。这一建议得到了皇帝的采纳,显示了汉朝中央集权的加强和对功臣家族权力的制约。
在对外关系方面,汉朝与匈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匈奴单于的更替和内部矛盾为汉朝提供了机会,汉朝通过军事部署和外交手段,成功遏制了匈奴的侵扰,并促使其部分部落归附。这一系列举措不仅巩固了汉朝的边疆安全,也展示了汉朝在处理民族关系上的灵活策略。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汉朝的政治智慧和治国理念。皇帝亲政后,注重吏治,强调官员的实际能力和政绩,通过严格的考核和赏罚制度,选拔和激励了一批优秀的官员,推动了汉朝的中兴。同时,皇帝对民生的关注和对地方官员的重视,也体现了儒家仁政思想的影响。
艺术特色方面,这段文字叙事简洁明了,逻辑清晰,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对话,生动地展现了汉朝的政治生态和外交策略。特别是对魏相封事的描述,既揭示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又体现了臣子的忠诚和智慧。
历史价值方面,这段文字为研究汉朝政治制度、官僚体系、民族关系提供了宝贵的史料。通过对霍光家族权力的限制和对匈奴的外交策略,可以窥见汉朝在维护国家稳定和边疆安全方面的努力和成就。同时,这段文字也反映了汉朝在治国理政上的成熟和进步,对后世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