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原文
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上不得已,遂族灌夫;使有司案治魏其,得弃市罪。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光四年(庚戌,公元前一三一年)
冬,十二月晦,论杀魏其于渭城。春,三月,乙卯,武安侯分亦薨。及淮南王安败,上闻分受安金,有不顺语,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夏,四月,陨霜杀草。
御史大夫安国行丞相事,引,堕车,蹇。五月,丁巳,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安国病免。
地震。赦天下。
九月,以中尉张欧为御史大夫。韩安国疾愈,复为中尉。
河间王德,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以金帛招求四方善书,得书,多与汉朝等。是时,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献王所得书,皆古文先秦旧书,采礼乐古事,稍稍增辑至五百馀篇,被服、造次必于儒者,山东诸儒多从之游。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光五年(辛亥,公元前一三零年)
冬,十月,河间王来朝,献雅乐,对三雍宫及诏策所问三十馀事。其对,推道术而言,得事之中,文约指明。天子下太乐官常存肄河间王所献雅声,岁时以备数,然不常御也。春,正月,河间王薨,中尉常丽以闻,曰:“王身端行治,温仁恭俭,笃敬爱下,明知深察,惠于鳏寡。”大行令奏:“谥法:‘聪明睿知曰献,’谥曰献王。”
班固赞曰:昔鲁哀公有言:“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惧。”信哉斯言也,虽欲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为鸩毒,无德而富贵谓之不幸。汉兴,至于孝平,诸侯王以百数,率多骄淫失道。何则?沈溺放恣之中,居势使然也。自凡人犹系于习俗,而况哀公之伦乎!“夫唯大雅,卓尔不群”,河间献王近之矣。
初,王恢之讨东越也,使番阳令唐蒙风晓南越。南越食蒙以蜀枸酱,蒙问所从来。曰:“道西北牂柯江。牂柯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夜郎者,临牂柯江,江广百馀步,足以行船。南越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桐师,然亦不能臣使也。”蒙乃上书说上曰:“南越王黄屋左纛,地东西万馀里,名为外臣,实一州主也。今以长沙、豫章往,水道多绝,难行。窃闻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馀万,浮船牂柯江,出其不意,此制越一奇也。诚以汉之强,巴、蜀之饶,通夜郎道为置吏,甚易。”上许之。
乃拜蒙为中郎将,将千人,食重万馀人,从巴、蜀筰关入,遂见夜郎侯多同。蒙厚赐,喻以威德,约为置吏,使其子为令。夜郎旁小邑皆贪汉缯帛,以为汉道险,终不能有也,乃且听蒙约。还报,上以为犍为郡,发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柯江,作者数万人,士卒多物故,有逃亡者。用军兴法诛其渠率,巴、蜀民大惊恐。上闻之,使司马相如责唐蒙等,因谕告巴、蜀民以非上意;相如还报。
是时,邛、筰之君长。闻南夷与汉通,得赏赐多,多欲愿为内臣妾,请吏比南夷。天子问相如,相如曰:“邛、筰、冉駹者近蜀,道亦易通。秦时尝通,为郡县,至汉兴而罢。今诚复通,为置郡县,愈于南夷。”天子以为然,乃拜相如为中郎将,建节往使,及副使王然于等乘传,因巴、蜀吏币物以赂西夷。邛、筰、冉駹、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除边关;关益斥,西至沬、若水,南至牂柯为徼,通零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为置一都尉、十馀县,属蜀。天子大说。
诏发卒万人治雁门阻险。
秋,七月,大风拔木。
女巫楚服等教陈皇后祠祭厌胜,挟妇人媚道;事觉,上使御史张汤穷治之。汤深竟党与,相连及诛者三百馀人,楚服枭首于市。乙巳,赐皇后册,收其玺绶,罢退,居长门宫。窦太主惭惧,稽颡谢上。上曰:“皇后所为不轨于大义,不得不废。主当信道以自慰,勿受妄言以生嫌惧。后虽废,供奉如法,长门无异上宫也。”初,上尝置酒窦太主家,主见所幸卖珠儿董偃,上赐之衣冠,尊而不名,称为“主人翁”,使之侍饮;由是董君贵宠,天下莫不闻。常从游戏北宫,驰逐平乐观鸡、鞠之会,角狗、马之足,上大欢乐之。上为窦太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君。是时,中郎东方朔陛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斩罪三,安得入乎!”上曰:“何谓也?”朔曰:“偃以人臣私侍公主,其罪一也。败男女之化,而乱婚姻之礼,伤王制,其罪二也。陛下富于春秋,方积思于《六经》,偃不遵经劝学,反以靡丽为右,奢侈为务,尽狗马之乐,极耳目之欲,是乃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其罪三也。”上默然不应,良久曰:“吾业已设饮,后而自改。”朔曰:“不可。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故淫乱之渐,其变为篡。是以竖貂为淫而易牙作患,庆父死而鲁国全。”上曰:“善!”有诏止,更置酒北宫,引董君从东司马门入;赐朔黄金三十斤。董君之宠由是日衰。是后,公主、贵人多逾礼制矣。
上以张汤为太中大夫,与赵禹共定诸律令,务在深文。拘守职之吏,作见知法,吏传相监司。用法益刻自此始。
八月,螟。
是岁,征吏民有明当世之务、习先圣之术者,县次续食,令与计谐。
菑川人公孙弘对策曰:“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
则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
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
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
凡此八者,治之本也。
故民者,业之则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
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
“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
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硃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
时对者百馀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对为第一,拜为博士,待诏金马门。
齐人辕固,年九十馀,亦以贤良征。公孙弘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诸儒多疾毁固者,固遂以老罢归。
是时,巴、蜀四郡凿山通西南夷道,千馀里戍转相饷。数岁,道不通,士罢饿、离暑湿死者甚众;西南夷又数反,发兵兴击,费以巨万计而无功。上患之,诏使公孙弘视焉。还奏事,盛毁西南夷无所用,上不听。
弘每朝会议,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廷争。于是上察其行慎厚,辩论有馀,习文法吏事,缘饰以儒术,大说之,一岁中迁至左内史。
弘奏事,有不可,不廷辨。常与汲黯请间,黯先发之,弘推其后,天子常说,所言皆听,以此日益亲贵。
弘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倍其约以顺上旨。汲黯廷诘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实。始与臣等建此议,今皆倍之,不忠!”上问弘。弘谢曰:“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上然弘言。
左右幸臣每毁弘,上益厚遇之。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光六年(壬子,公元前一二九年)
冬,初算商车。
大司农郑当时言:“穿渭为渠,下至河,漕关东粟径易,又可以溉渠下民田万馀顷。”春,诏发卒数万人穿渠,如当时策;三岁而通,人以为便。
匈奴入上谷,杀略吏民。遣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出代,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骁骑将军李广出雁门,各万骑,击胡关市下。
卫青至龙城,得胡首虏七百人;公孙贺无所得;公孙敖为胡所败,亡七千骑;李广亦为胡所败。胡生得广,置两马间,络而盛卧,行十馀里;广佯死,暂腾而上胡儿马上,夺其弓,鞭马南驰,遂得脱归。
汉下敖、广吏,当斩,赎为庶人;唯青赐爵关内侯。
青虽出于奴虏,然善骑射,材力绝人;遇士大夫以礼,与士卒有恩,众乐为用,有将帅材,故每出辄有功。天下由此服上之知人。
夏,大旱,蝗。
六月,上行幸雍。
秋,匈奴数盗边,渔阳尤甚。以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屯渔阳。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朔元年(癸丑,公元前一二八年)
冬,十一月,诏曰:“朕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且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古之道也。其议二千石不举者罪。”
有司奏:“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奏可。
十二月,江都易王非薨。
皇子据生,卫夫人之子也。三月,甲子,立卫夫人为皇后,赦天下。
秋,匈奴二万骑入汉,杀辽西太守,略二千馀人,围韩安国壁;又入渔阳、雁门,各杀略千馀人。安国益东徙,屯北平;数月,病死。天子乃复召李广,拜为右北平太守。匈奴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
车骑将军卫青将三万骑出雁门,将军李息出代;青斩首虏数千人。
东夷薉君南闾等共二十八万人降,为苍海郡;人徒之费,拟于南夷,燕、齐之间,靡然骚动。
是岁,鲁共王馀、长沙定王发皆薨。
临菑人主父偃、严安,无终人徐乐,皆上书言事。
始,偃游齐、燕、赵,皆莫能厚遇,诸生相与排摈不容;家贫,假贷无所得,乃西入关上书阙下,朝奏,暮召入。
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其辞曰:“《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昔秦皇帝并吞战国,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轻兵深入,粮食必绝;踵粮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为利也;得其民,不可调而守也;胜必杀之,非民父母也;靡敝中国,快心匈奴,非长策也。’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为境。地固沮泽、咸卤,不生五谷。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师十有馀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是岂人众不足,兵革不备哉?其势不可也。又使天下蜚刍、啮輓粟,起于东陲、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路死者相望
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
周室既微,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桓、文之后,大夫世权,陪臣执命。
陵夷至于战国,合从连衡,繇是列国公子,魏人信陵,赵有平原,齐有孟尝,楚有春申,皆藉王公之势,竞为游侠,鸡鸣狗盗,无不宾礼。
而赵相虞卿,弃国捐君,以周穷交魏齐之厄;信陵无忌,窃符矫命,戮将专师,以赴平原之急;皆以取重诸侯,显名天下,扼腕而游谈者,以四豪为称首。
于是背公死党之议成,守职奉上之义废矣。
及至汉兴,禁网疏阔,未知匡改也。
是故代相陈豨从车千乘,而吴濞、淮南皆招客以千数。
外戚大臣魏其、武安之属竞逐于京师,布衣游侠剧孟、郭解之徒驰骛于阎闾、权行州域。
力折公侯,众庶荣其名迹,觊而慕之。
虽其陷于刑辟,自与杀身成名,若季路、仇牧,死而不悔。
故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
非明王在上,示之以好恶,齐之以礼法,民曷由知禁而反正乎!
古之正法: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六国,五伯之罪人也。
夫四豪者,又六国之罪人也。
况于郭解之伦,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其罪已不容于诛矣。
观其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绝异之姿。
惜乎,不入于道德,苟放纵于末流,杀身亡宗,非不幸也。
荀悦论曰:世有三游,德之贼也:一曰游侠,二曰游说,三曰游行。
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游侠;
饰辩辞,设诈谋,驰逐于天下以要时势者,谓之游说;
色取仁以合时好,连党类,立虚誉以为权利者,谓之游行。
此三者,乱之所由生也;伤道害德,败法惑世,先王之所慎也。
国有四民,各修其业。
不由四民之业者,谓之奸民。
奸民不生,王道乃成。
凡此三游之作,生于季世,周、秦之末尤甚焉。
上不明,下不正,制度不立,纲纪驰废;
以毁誉为荣辱,不核其真;
以爱憎为利害,不论其实;
以喜怒为赏罚,不察其理。
上下相冒,万事乖错,是以言论者计薄厚而吐辞,选举者度亲疏而举笔,善恶谬于众声,功罪乱于王法。
然则利不可以义求,害不可以道避也。
是以君子犯礼,小人犯法,奔走驰骋,越职僭度,饰华废实,竞趣时利。
简父兄之尊而崇宾客之礼,薄骨肉之恩而笃朋友之爱,忘修身之道而求众人之誉,割衣食之业以供飨宴之好,苞苴盈于门庭,聘问交于道路,书记繁于公文,私务众于官事,于是流俗成而正道坏矣。
是以圣王在上,经国序民,正其制度;
善恶要于功罪而不淫于毁誉,听其言而责其事,举其名而指其实。
故实不应其声者谓之虚,情不覆其貌者谓之伪,毁誉失其真者谓之诬,言事失其类者谓之罔。
虚伪之行不得设,诬罔之辞不得行,有罪恶者无侥倖,无罪过者不忧惧,请谒无所行,货赂无所用,息华文,去浮辞,禁伪辩,绝淫智,放百家之纷乱,壹圣人之至道,养之以仁惠,文之以礼乐,则风俗定而大化成矣。
燕王定国与父康王姬奸,夺弟妻为姬,杀肥如令郢人。
郢人兄弟上书告之,主父偃从中发其事。
公卿请诛定国,上许之。
定国自杀,国除。
齐厉王次昌亦与其姊纪翁主通。
主父偃欲纳其女于齐王,齐纪太后不许。
偃因言于上曰:“齐临菑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巨于长安,非天子亲弟、爱子,不得王此。
今齐王于亲属益疏,又闻其姊乱,请治之!”
于是帝拜偃为齐相,且正其事。
偃至齐,急治王后宫宦者,辞及王;
王惧,饮药自杀。
偃少时游齐及燕、赵,及贵,连败燕、齐。
赵王彭祖惧,上书告主父偃受诸侯金,以故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
及齐王自杀,上闻,大怒,以为偃劫其王令自杀,乃征下吏治。
偃服受诸侯金,实不劫王令自杀。
上欲勿诛,公孙弘曰:“齐王自杀,无后,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本首恶。
陛下不诛偃,无以谢天下。”
乃遂族主父偃。
张欧免,上欲以蓼侯孔臧为御史大夫。
臧辞曰:“臣世以经学为业,乞为太常,典臣家业,与从弟侍中安国纲纪古训,使永垂来嗣。”
上乃以臧为太常,其礼赐如三公。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朔三年(乙卯,公元前一二六年)
冬,匈奴军臣单于死,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攻破军臣单于太子于单,于单亡降汉。
以公孙弘为御史大夫。
是时,方通西南夷,东置苍海,北筑朔方之郡。
公孙弘数谏,以为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
天子使硃买臣等难以置朔方之便;发十策,弘不得一。
弘乃谢曰:“山东鄙人,不知其便若是,愿罢西南夷、苍海而专奉朔方。”
上乃许之,春,罢苍海郡。
弘为布被,食不重肉。
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禄甚多;然为布被,此诈也。”
上问弘,弘谢曰:“有之。
夫九卿臣善者无过黯,然今日廷诘弘,诚中弘之病。
夫以三公为布被,与小吏无差,诚饰诈,欲以钓名,如汲黯言。
且无汲黯忠,陛下安得闻此言!”
天子以为谦让,愈益厚之。
三月,赦天下。
夏,四月,丙子,封匈奴太子于单为涉安侯,数月而卒。
初,匈奴降者言:“月氏故居敦煌、祁连间,为强国,匈奴冒顿攻破之。
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
馀众遁逃远去,怨匈奴,无与共击之。”
上募能通使月氏者,汉中张骞以郎应募,出陇西,径匈奴中;单于得之,留骞十馀岁。
骞得间亡,乡月氏西走,数十日,至大宛。
大宛闻汉之饶财,欲通不得,见骞
喜,为发导译抵康居,传致大月氏。
大月氏太子为王,既击大夏,分其地而居之,地肥饶,少寇,殊无报胡之心。
骞留岁馀,竟不能得月氏要领,乃还;并南山,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留岁馀。
会伊稚斜逐于单,匈奴国内乱,骞乃与堂邑氏奴甘父逃归。
上拜骞为太中大夫,甘父为奉使君。
骞初行时百馀人,去十三岁,唯二人得还。
匈奴数万骑入塞,杀代郡太守恭,及略千馀人。
六月,庚午,皇太后崩。
秋,罢西夷,独置南夷、夜郎两县、一都尉,稍令犍为自葆就,专力城朔方。
匈奴又入雁门,杀略千馀人。
是岁,中大夫张汤为廷尉。
汤为人多诈,舞智以御人。
时上方乡文学,汤阳浮慕,事董仲舒、公孙弘等。
以千乘儿宽为奏谳掾,以古法义决疑狱。
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与监、史深祸者;即上意所欲释,与监、史轻平者;上由是悦之。
汤于故人子弟调护之尤厚;其造请诸公,不避寒暑。
是以汤虽文深、意忌、不专平,然得此声誉。
汲黯数质责汤于上前曰:“公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业,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国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高皇帝约束纷更之为!而公以此无种矣。”
黯时与汤论议,汤辩常在文深小苛;黯伉厉守高,不能屈,忿发,骂曰:“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以为公卿,果然!必汤也,令天下重足而立,侧目而视矣!”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朔四年(丙辰,公元前一二五年)
冬,上行幸甘泉。
夏,匈奴入代郡、定襄、上郡,各三万骑,杀略数千人。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译文
我在的时候,人们都依赖我的弟弟;如果我百年之后,他们岂不是要把他当作鱼肉来宰割吗?”皇帝不得已,于是诛杀了灌夫的全族;并命令有关部门调查魏其侯的罪行,最终判处他弃市的死刑。
世宗孝武皇帝元光四年(庚戌,公元前131年)
冬季,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魏其侯在渭城被处死。春季,三月,乙卯日,武安侯田蚡也去世了。等到淮南王刘安谋反失败后,皇帝听说田蚡曾接受刘安的贿赂,并且有不敬的言论,便说:“如果武安侯还在的话,一定要灭他的族!”
夏季,四月,霜冻杀死了庄稼。
御史大夫韩安国代理丞相事务,因引荐人才不当,导致自己从车上摔下,腿脚受伤。五月,丁巳日,任命平棘侯薛泽为丞相,韩安国因病免职。
发生地震。皇帝下令大赦天下。
九月,任命中尉张欧为御史大夫。韩安国病愈后,重新担任中尉。
河间王刘德,爱好学习古代文化,实事求是,用金银布帛招揽四方的好书,得到的书籍数量与汉朝官方藏书相当。当时,淮南王刘安也喜欢书籍,但他招揽的多是浮夸的辩士。河间献王得到的书籍,都是先秦时期的古籍,他整理礼乐古事,逐渐增加到五百多篇,他的服饰、举止都遵循儒者的规范,山东地区的儒生大多追随他。
世宗孝武皇帝元光五年(辛亥,公元前130年)
冬季,十月,河间王来朝见皇帝,献上雅乐,并在三雍宫回答了皇帝诏策中的三十多个问题。他的回答,推究道术,言辞简练,切中要害。皇帝命令太乐官经常练习河间王所献的雅乐,以备节庆时使用,但并不经常演奏。春季,正月,河间王去世,中尉常丽向皇帝报告说:“河间王品行端正,治理有方,温和仁爱,恭敬节俭,深明大义,体察民情,对鳏寡孤独特别照顾。”大行令上奏说:“根据谥法:‘聪明睿智曰献’,谥号为献王。”
班固评论说:从前鲁哀公曾说:“我生在深宫之中,长在妇人之手,从未知道什么是忧愁,什么是恐惧。”这话真是对啊!即使不想灭亡,也不可能了!所以古人把安逸享乐视为毒药,没有德行而富贵的人被认为是不幸的。汉朝建立以来,到孝平帝时,诸侯王数以百计,大多骄奢淫逸,失去正道。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沉溺于放纵之中,权势使他们如此。即使是普通人也会被习俗所束缚,更何况像鲁哀公这样的人呢!“只有大雅之人,才能卓尔不群”,河间献王就接近这样的人了。
当初,王恢讨伐东越时,派番阳令唐蒙去南越传达消息。南越人用蜀地的枸酱招待唐蒙,唐蒙问这种酱是从哪里来的。南越人回答说:“从西北的牂柯江运来的。牂柯江宽数里,流经番禺城下。”唐蒙回到长安后,询问蜀地的商人。商人说:“只有蜀地出产枸酱,很多人偷偷运到夜郎去卖。夜郎靠近牂柯江,江宽百余步,足以行船。南越用财物控制夜郎,西至桐师,但也不能完全使夜郎臣服。”唐蒙于是上书皇帝说:“南越王使用黄屋左纛,国土东西万余里,名义上是外臣,实际上是一州之主。现在如果从长沙、豫章出兵,水道多被阻断,难以通行。我听说夜郎有精兵十余万,如果从牂柯江乘船而下,出其不意,这是制服南越的一个奇策。凭借汉朝的强大,巴、蜀的富饶,开通夜郎的道路,设置官吏,非常容易。”皇帝同意了。
于是任命唐蒙为中郎将,率领千人,携带大量粮食和物资,从巴、蜀的筰关进入,见到了夜郎侯多同。唐蒙厚赐夜郎侯,向他宣扬汉朝的威德,约定设置官吏,并让他的儿子担任县令。夜郎附近的小城邑都贪图汉朝的丝绸,认为汉朝道路险阻,最终无法控制他们,于是暂时听从了唐蒙的约定。唐蒙回报后,皇帝将夜郎设为犍为郡,征发巴、蜀的士兵修筑道路,从僰道通往牂柯江,参与修筑的士兵有数万人,很多人因劳累而死,也有逃亡的。朝廷用军法诛杀了逃亡的将领,巴、蜀的百姓非常惊恐。皇帝听说后,派司马相如责备唐蒙等人,并向巴、蜀的百姓解释这不是皇帝的本意;司马相如回报后,事情才平息。
当时,邛、筰的君长听说南夷与汉朝通好,得到了很多赏赐,大多愿意成为汉朝的内臣,请求像南夷一样设置官吏。皇帝询问司马相如,相如说:“邛、筰、冉駹靠近蜀地,道路也容易通行。秦朝时曾在此设置郡县,到汉朝建立后才废除。现在如果重新开通,设置郡县,比南夷更好。”皇帝认为有理,于是任命司马相如为中郎将,持节出使,副使王然于等人随行,带着巴、蜀的官吏和财物去贿赂西夷。邛、筰、冉駹、斯榆的君长都请求成为汉朝的内臣。朝廷废除了边关,扩大了疆域,西至沬、若水,南至牂柯江为界,开通了零关道,架桥渡过孙水,通往邛都,设置了一个都尉和十余个县,隶属于蜀郡。皇帝非常高兴。
皇帝下令征发一万士兵修筑雁门关的险要地段。
秋季,七月,大风拔起了树木。
女巫楚服等人教陈皇后用巫术诅咒他人,并教她媚道;事情败露后,皇帝派御史张汤彻底调查。张汤深入追究党羽,牵连被诛杀的有三百多人,楚服被斩首示众。乙巳日,皇帝赐给皇后册书,收回她的玺绶,废黜她,让她居住在长门宫。窦太主感到惭愧和恐惧,向皇帝叩头谢罪。皇帝说:“皇后的行为违背了大义,不得不废黜。你应该以正道自慰,不要听信妄言而产生恐惧。皇后虽然被废,但供奉如常,长门宫与上宫没有区别。”当初,皇帝曾在窦太主家设宴,太主见到她宠爱的卖珠儿董偃,皇帝赐给他衣冠,尊称他为“主人翁”,让他陪侍饮酒;从此董偃受到皇帝的宠爱,天下无人不知。他经常随皇帝在北宫游玩,参加平乐观的斗鸡、蹴鞠等活动,比赛狗马的速度,皇帝非常喜欢。皇帝在宣室为窦太主设宴,让谒者引董偃入内。当时,中郎东方朔持戟站在殿下,放下戟上前说:“董偃有三条死罪,怎么能进来呢!”皇帝问:“哪三条?”东方朔说:“董偃以人臣的身份私侍公主,这是第一条罪。败坏男女风化,扰乱婚姻礼制,损害王法,这是第二条罪。陛下正值壮年,正在专心研究《六经》,董偃不遵经劝学,反而崇尚奢靡,追求奢侈,沉迷于狗马之乐,放纵耳目之欲,这是国家的大贼,君主的大害,这是第三条罪。”皇帝沉默不语,良久才说:“我已经设宴,以后会改正。”东方朔说:“不行。宣室是先帝的正殿,非法度的政事不得入内。所以淫乱的苗头,最终会演变为篡逆。竖貂因淫乱而引发易牙的祸患,庆父死后鲁国才得以保全。”皇帝说:“说得好!”于是下令停止宴会,改在北宫设宴,让董偃从东司马门进入;并赐给东方朔三十斤黄金。董偃的宠爱从此日渐衰落。此后,公主、贵人多有逾越礼制的行为。
皇帝任命张汤为太中大夫,与赵禹一起制定各种律令,力求严苛。他们拘捕守职的官吏,制定了“见知法”,官吏之间互相监督。从此,法律变得更加严酷。
八月,发生蝗灾。
这一年,朝廷征召那些通晓当世事务、熟悉先圣之术的官吏和百姓,沿途由各县提供食宿,让他们与计吏一同进京。
菑川人公孙弘在应对策问时说:“我听说上古尧、舜时期,不重视爵位赏赐而百姓自觉向善,不重刑罚而百姓不犯法,君主以身作则,以正道引导百姓。”
如果君主能够以诚信对待百姓,百姓就会信任他;到了末世,君主虽然给予高官厚禄,但百姓并不因此而受到激励,即使实行严刑重罚,也无法制止奸邪之事,这是因为君主自身不正,百姓不再信任他。
厚赏和重刑并不能真正劝善禁恶,只有诚信才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根据才能任命官员,职责分明;去除无用的言论,事情就能顺利解决;不制作无用的器物,赋税就能减轻;不侵占百姓的农时,不妨碍百姓的劳力,百姓就能富裕;有德行的人得到晋升,无德行的人被罢黜,朝廷就会得到尊重;有功的人得到提拔,无功的人被降职,群臣就会谨慎行事;刑罚与罪行相当,奸邪之事就会停止;奖赏与贤能相当,臣下就会受到激励。
这八点,是治理国家的根本。
百姓有工作就不会争斗,得到合理的对待就不会怨恨,有礼仪就不会暴乱,受到爱护就会亲近君主,这是治理天下的当务之急。
礼义是百姓所遵循的,赏罚顺应礼义,百姓就不会触犯禁令。
“我听说:气息相同就会相互跟随,声音相近就会相互呼应。如今君主在上施行仁德,百姓在下和睦相处,因此心和谐则气息和谐,气息和谐则形体和谐,形体和谐则声音和谐,声音和谐则天地之间的和谐就会相应。
因此,阴阳调和,风雨适时,甘露降临,五谷丰收,六畜兴旺,嘉禾生长,硃草出现,山不荒芜,泽不干涸,这是和谐的极致。”
当时参加对策的有一百多人,太常上奏公孙弘的名次排在后面。对策上奏后,天子将公孙弘的对策提升为第一,任命他为博士,待诏金马门。
齐人辕固,年过九十,也被征召为贤良。公孙弘斜眼看他,辕固说:“公孙先生,务必要以正直的学问说话,不要曲解学问来迎合世俗。”许多儒生都诋毁辕固,辕固因此年老被罢免回家。
当时,巴、蜀四郡开凿山路通往西南夷,千余里的路程需要戍卒转运粮饷。几年后,道路仍未修通,士兵因饥饿、中暑和湿气而死的人很多;西南夷又多次反叛,朝廷发兵征讨,耗费巨万却没有成效。皇帝对此感到忧虑,下诏让公孙弘前去视察。公孙弘回来后上奏,极力诋毁西南夷毫无用处,皇帝不听。
公孙弘每次朝会议事,总是先陈述问题的要点,让皇帝自己选择,不肯当面与皇帝争论。皇帝因此认为他行为谨慎厚道,辩论有余,熟悉法律和吏事,并用儒术加以修饰,非常喜欢他,一年内升迁为左内史。
公孙弘上奏事情时,如果有不妥之处,不会在朝廷上争辩。他常常与汲黯私下商议,汲黯先提出意见,公孙弘随后附和,皇帝常常很高兴,采纳他们的建议,因此公孙弘日益受到亲近和重用。
公孙弘曾与公卿们约定商议,到了皇帝面前,却都违背约定以迎合皇帝的旨意。汲黯在朝廷上质问公孙弘:“齐人大多狡诈而无真情实意。当初与我们一起提出这个建议,现在却都违背了,这是不忠!”皇帝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了解我的人认为我忠诚,不了解我的人认为我不忠。”皇帝认同公孙弘的话。
皇帝身边的宠臣常常诋毁公孙弘,皇帝却更加厚待他。
世宗孝武皇帝元光六年(壬子,公元前一二九年)
冬天,开始对商车征税。
大司农郑当时建议:“开凿渭水为渠,下通黄河,漕运关东的粮食更加便利,还可以灌溉渠下万余顷民田。”春天,皇帝下诏征发数万人开凿水渠,按照郑当时的建议;三年后水渠修通,人们认为非常便利。
匈奴入侵上谷,杀害和掳掠官吏百姓。朝廷派遣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出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骁骑将军李广出雁门,各率一万骑兵,在关市下攻击匈奴。
卫青到达龙城,俘虏匈奴七百人;公孙贺一无所获;公孙敖被匈奴击败,损失七千骑兵;李广也被匈奴击败。匈奴活捉了李广,将他放在两匹马之间,用绳索绑住,行走了十余里;李广假装死去,突然跃起,夺过匈奴人的弓箭,鞭马南逃,最终得以脱身。
朝廷将公孙敖和李广下狱,判处斩首,后赎为庶人;只有卫青被赐爵关内侯。
卫青虽然出身奴隶,但善于骑射,才能和力量超群;他以礼对待士大夫,对士兵有恩,大家都愿意为他效力,他有将帅之才,因此每次出征都能立功。天下因此佩服皇帝的知人之明。
夏天,大旱,蝗灾。
六月,皇帝前往雍地。
秋天,匈奴多次侵犯边境,渔阳尤为严重。朝廷任命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驻守渔阳。
世宗孝武皇帝元朔元年(癸丑,公元前一二八年)
冬天,十一月,皇帝下诏说:“我深切告诫执事官员,要举荐廉洁和孝顺的人,希望形成风气,继承圣人的事业。十户人家的地方,必定有忠信之人;三人同行,其中必有我的老师。如今有的郡县竟然没有举荐一人,这是教化没有贯彻到底,积德行善的君子被埋没,无法上达天听。况且,举荐贤能的人应受到上赏,埋没贤能的人应受到严惩,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请讨论二千石官员不举荐贤能的罪责。”
有关部门上奏:“不举荐孝廉,不奉行诏令,应以不敬论处;不察举廉洁,不胜任职务,应免职。”皇帝批准了这一奏议。
十二月,江都易王刘非去世。
皇子刘据出生,是卫夫人的儿子。三月,甲子日,立卫夫人为皇后,大赦天下。
秋天,匈奴二万骑兵入侵汉朝,杀害辽西太守,掳掠二千余人,包围韩安国的营垒;又入侵渔阳、雁门,各杀害掳掠千余人。韩安国向东撤退,驻守北平;几个月后,病死。皇帝于是再次召见李广,任命他为右北平太守。匈奴称他为“汉之飞将军”,避之不及,数年不敢入侵右北平。
车骑将军卫青率领三万骑兵出雁门,将军李息出代郡;卫青斩获匈奴数千人。
东夷薉君南闾等共二十八万人投降,设立苍海郡;迁徙百姓的费用,与南夷相当,燕、齐之间,骚动不安。
这一年,鲁共王刘馀、长沙定王刘发都去世。
临菑人主父偃、严安,无终人徐乐,都上书言事。
起初,主父偃游历齐、燕、赵等地,都没有得到厚待,儒生们相互排挤,不容纳他;他家中贫困,借贷无门,于是西入关中,上书朝廷,早晨上奏,傍晚就被召见。
他所陈述的九件事,其中八件是关于律令的;一件是劝谏不要攻打匈奴,他说:“《司马法》说:‘国家虽然强大,好战必亡;天下虽然太平,忘战必危。’愤怒是逆德,兵器是凶器,争斗是末节。那些致力于战争、穷兵黩武的人,没有不后悔的。
从前秦始皇吞并六国,一心追求胜利,想要攻打匈奴。李斯劝谏说:‘不可。匈奴没有城郭居住,没有粮草储备,迁徙如鸟飞,难以制服。轻兵深入,粮食必然断绝;带着粮草行军,行动迟缓,无法及时应对。得到他们的土地,不足以获利;得到他们的百姓,无法调教和防守;战胜后必然杀戮,这不是百姓的父母;耗费国力,快意于匈奴,不是长久之计。’秦始皇不听,于是派蒙恬率兵攻打匈奴,开辟千里疆土,以黄河为界。那些土地本来就是沼泽和盐碱地,不长五谷。然后征发天下壮丁守卫北河,军队暴露在外十余年,死者不计其数,最终无法越过黄河向北推进,这难道是人力和兵器不足吗?是形势不允许。又让天下百姓运送粮草,从东陲、琅邪等沿海郡县,转运到北河,三十钟粮食才能运到一石。男子拼命耕种,仍不足以供应军粮,女子拼命纺织,仍不足以供应帷幕,百姓疲惫不堪,孤寡老弱无法相互供养,道路上死者相望。
臣子侍奉君主,而下属没有非分之想。
周王室衰微后,礼乐和征伐的权力由诸侯掌握。
齐桓公、晋文公之后,大夫世代掌权,家臣执掌政令。
到了战国时期,合纵连横的策略盛行,因此各国的公子,如魏国的信陵君、赵国的平原君、齐国的孟尝君、楚国的春申君,都凭借王公的势力,争相成为游侠,鸡鸣狗盗之徒,无不受到礼遇。
而赵国的丞相虞卿,放弃国家,抛弃君主,为了救助穷困的朋友魏齐的危难;信陵君无忌,窃取兵符,假传命令,杀死将领,独揽兵权,以解救平原君的急难;他们都因此受到诸侯的重视,名扬天下,那些握腕而游说的人,以这四位豪杰为首。
于是背弃公义、效忠私党的议论形成,守职奉上的道义被废弃了。
到了汉朝兴起,法网宽松,未能及时纠正。
因此代国的丞相陈豨拥有千乘车马,而吴王濞、淮南王都招揽宾客数以千计。
外戚大臣如魏其侯、武安侯之类在京城争权夺利,平民游侠如剧孟、郭解之流在民间横行霸道,权力遍及州郡。
他们以力量折服公侯,百姓羡慕他们的名声和事迹,觊觎并仰慕他们。
即使他们陷入刑罚,也自认为杀身成名,像季路、仇牧那样,死而无悔。
所以曾子说:“君主失去正道,百姓离散已久。”
如果没有明君在上,向他们展示好恶,用礼法来规范他们,百姓怎么能知道禁令而回归正道呢!
古代的正法:五霸是三王的罪人;而六国是五霸的罪人。
那四位豪杰,又是六国的罪人。
何况像郭解这样的人,以平民的身份,窃取生杀大权,其罪已经不容于诛杀了。
观察他们温和善良、广泛爱护,救济穷困,谦逊退让,不自我夸耀,也都有非凡的才能。
可惜啊,他们不遵循道德,放纵于末流,最终杀身亡家,并非不幸。
荀悦评论说:世上有三种游荡之人,是道德的贼寇:一是游侠,二是游说,三是游行。
树立气势,作威作福,结交私党以在世上立强的人,称为游侠;
修饰辩辞,设计诈谋,驰骋于天下以迎合时势的人,称为游说;
表面取仁以迎合时好,结党营私,树立虚名以谋取权利的人,称为游行。
这三种人,是乱世的根源;伤害道德,败坏法纪,迷惑世人,是先王所慎重的。
国家有四种民众,各自从事自己的职业。
不从事这四种职业的人,称为奸民。
奸民不产生,王道才能实现。
这三种游荡的行为,产生于末世,周朝、秦朝末年尤为严重。
君主不明,臣下不正,制度不立,纲纪废弛;
以毁誉为荣辱,不核实其真假;
以爱憎为利害,不论其事实;
以喜怒为赏罚,不考察其道理。
上下互相蒙蔽,万事错乱,因此言论者根据关系的厚薄而发言,选举者根据亲疏而举荐,善恶被众人的声音所误导,功罪被王法所混乱。
然而利益不能用道义来追求,祸害不能用道德来避免。
因此君子违背礼法,小人触犯法律,奔走驰骋,越职僭度,修饰华丽而废弃实际,竞相追求时利。
轻视父兄的尊长而推崇宾客的礼节,淡薄骨肉的恩情而厚待朋友的友爱,忘记修身之道而追求众人的赞誉,割舍衣食之业以供应宴会的喜好,贿赂盈满门庭,聘问交于道路,文书繁于公文,私务多于官事,于是流俗形成而正道败坏。
因此圣王在上,治理国家,规范民众,端正制度;
善恶要根据功罪而不被毁誉所迷惑,听其言而责其事,举其名而指其实。
所以实不副其声者称为虚,情不覆其貌者称为伪,毁誉失其真者称为诬,言事失其类者称为罔。
虚伪的行为不得设立,诬罔的言辞不得流行,有罪恶者不得侥幸,无罪过者不必忧惧,请托无所行,贿赂无所用,停止华丽的文辞,去除浮夸的言辞,禁止伪辩,杜绝淫智,摒弃百家的纷乱,统一圣人的至道,以仁惠来养育,以礼乐来文饰,则风俗定而大化成了。
燕王定国与父亲康王的姬妾通奸,夺取弟弟的妻子为姬妾,杀死肥如县令郢人。
郢人的兄弟上书告发他,主父偃从中揭发此事。
公卿请求诛杀定国,皇帝同意了。
定国自杀,封国被废除。
齐厉王次昌也与他的姐姐纪翁主通奸。
主父偃想将女儿嫁给齐王,齐纪太后不同意。
偃于是对皇帝说:“齐国的临菑有十万户,市租千金,人口众多,财富殷实,比长安还要大,不是天子的亲弟、爱子,不能封王于此。
现在齐王与亲属关系日益疏远,又听说他姐姐乱伦,请治他的罪!”
于是皇帝任命偃为齐相,并处理此事。
偃到齐国后,紧急处理王后宫中的宦官,言辞涉及齐王;
齐王害怕,饮药自杀。
偃年轻时游历齐国及燕、赵,后来显贵,连续击败燕、齐。
赵王彭祖害怕,上书告发主父偃接受诸侯的金钱,因此诸侯子弟多得以封爵。
齐王自杀后,皇帝听说,大怒,认为偃逼迫齐王自杀,于是下令逮捕治罪。
偃承认接受诸侯的金钱,但并未逼迫齐王自杀。
皇帝不想杀他,公孙弘说:“齐王自杀,无后,封国被废除为郡并入汉朝,主父偃是首恶。
陛下不杀偃,无法向天下交代。”
于是族诛主父偃。
张欧被免职,皇帝想任命蓼侯孔臧为御史大夫。
臧推辞说:“我家世代以经学为业,请求担任太常,掌管我家的事业,与从弟侍中安国一起整理古训,使其永传后世。”
皇帝于是任命臧为太常,礼遇如同三公。
世宗孝武皇帝元朔三年(乙卯,公元前一二六年)
冬天,匈奴军臣单于去世,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攻破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于单逃亡投降汉朝。
任命公孙弘为御史大夫。
此时,汉朝正在开通西南夷,东置苍海郡,北筑朔方郡。
公孙弘多次进谏,认为这些举措使中国疲惫,以供奉无用的土地,希望停止。
皇帝派硃买臣等人责问设置朔方郡的便利;提出十个问题,弘一个也答不上来。
弘于是谢罪说:“我是山东的鄙人,不知道其便利如此,希望停止西南夷、苍海郡而专心供奉朔方郡。”
皇帝同意了,春天,废除苍海郡。
公孙弘用布被,吃饭不重肉。
汲黯说:“弘位居三公,俸禄很多;却用布被,这是虚伪。”
皇帝问弘,弘谢罪说:“确实如此。
九卿中最好的莫过于黯,但今天在朝廷上责问我,确实说中了我的毛病。
以三公的身份用布被,与小吏无异,确实是虚伪,想以此钓名,如汲黯所说。
如果没有汲黯的忠诚,陛下怎么能听到这些话!”
皇帝认为他谦让,更加厚待他。
三月,大赦天下。
夏天,四月,丙子日,封匈奴太子于单为涉安侯,几个月后去世。
起初,匈奴的降者说:“月氏原来居住在敦煌、祁连之间,是一个强国,匈奴冒顿单于攻破了它。
老上单于杀死月氏王,用他的头做饮器。
其余的人逃到远方,怨恨匈奴,无人与他们共同攻击匈奴。”
皇帝招募能出使月氏的人,汉中的张骞以郎官的身份应募,从陇西出发,经过匈奴境内;单于抓住了他,留了他十多年。
张骞趁机逃亡,向月氏西行,几十天后,到达大宛。
大宛听说汉朝富有,想与汉朝通商但未能如愿,见到张骞
高兴,于是派遣向导和翻译前往康居,传达信息给大月氏。
大月氏的太子成为国王,已经击败了大夏,分割其土地并居住在那里,土地肥沃,少有敌寇,完全没有报复匈奴的心思。
张骞停留了一年多,最终未能得到大月氏的要领,于是返回;沿着南山,想从羌中回去,又被匈奴抓获,停留了一年多。
恰逢伊稚斜驱逐于单,匈奴国内发生内乱,张骞于是与堂邑氏的奴仆甘父逃回。
皇帝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甘父为奉使君。
张骞最初出发时有一百多人,离开十三年,只有两人得以返回。
匈奴数万骑兵进入边塞,杀死了代郡太守恭,并掳掠了一千多人。
六月,庚午日,皇太后去世。
秋天,撤销西夷,只设置南夷、夜郎两县和一个都尉,逐渐让犍为自行保卫,专心建设朔方城。
匈奴又进入雁门,杀掠了一千多人。
这一年,中大夫张汤被任命为廷尉。
张汤为人多诈,善于运用智慧来控制他人。
当时皇帝崇尚文学,张汤表面上也推崇,侍奉董仲舒、公孙弘等人。
任命千乘的儿宽为奏谳掾,用古法义理来决断疑难案件。
他所处理的案件,如果皇帝想要定罪,他就与监、史深究祸患;如果皇帝想要释放,他就与监、史轻判;皇帝因此喜欢他。
张汤对故人子弟特别照顾;他拜访各位公卿,不避寒暑。
因此,张汤虽然文深、意忌、不专平,却因此获得了声誉。
汲黯多次在皇帝面前责备张汤说:“您作为正卿,上不能褒扬先帝的功业,下不能抑制天下的邪心,安国富民,使监狱空虚,为何空取高皇帝的约束纷更之为!而您因此无种矣。”
汲黯时常与张汤辩论,张汤的辩词常常在文深小苛;汲黯刚直守高,不能屈服,愤怒地骂道:“天下人都说刀笔吏不可以为公卿,果然如此!必定是张汤,让天下人重足而立,侧目而视!”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元朔四年(丙辰,公元前一二五年)
冬天,皇帝前往甘泉。
夏天,匈奴进入代郡、定襄、上郡,各有三万骑兵,杀掠数千人。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注解
雍: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凤翔县一带,是周朝的故都之一,也是古代祭祀的重要场所。
五畤:古代祭祀五方天帝的场所,分别位于雍地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祠灶:古代祭祀灶神的仪式,灶神被认为是掌管家庭饮食的神灵。
丹沙:即朱砂,古代常用于炼丹术,被认为可以炼成黄金或长生不老药。
蓬莱:传说中的海上仙山,被认为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封禅: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大典,通常在泰山举行,象征帝王受命于天。
太一:古代神话中的最高神,被认为是宇宙的主宰。
匈奴:古代北亚的一个强大游牧民族,经常与中国发生冲突。
和亲:古代中原王朝与周边民族通过婚姻关系来维持和平的外交手段。
马邑: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朔州市一带,是汉朝与匈奴交界的重要地区。
单于:匈奴的最高统治者,相当于中原的皇帝。
廷尉: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负责司法事务。
灌夫:西汉时期的将军,因与魏其侯窦婴有牵连而被族诛。
魏其侯:西汉时期的贵族窦婴,曾任大将军,后因政治斗争失势。
武安侯:指田蚡,西汉时期的权臣,因与淮南王刘安有牵连而被族诛。
魏其:魏其侯窦婴,西汉时期的重要政治人物,因与灌夫有牵连而被族诛。
淮南王安:西汉时期的诸侯王,因谋反失败而被族诛。
河间王德:西汉时期的诸侯王,以修学好古、实事求是著称。
献王:河间王德的谥号,意为聪明睿智。
唐蒙:西汉时期的官员,曾出使南越,提出了通夜郎道的建议。
夜郎:古代西南地区的一个小国,因“夜郎自大”而闻名。
张汤:西汉时期的御史大夫,以严刑峻法著称。
东方朔:西汉时期的文学家、官员,以机智幽默著称。
董偃:西汉时期的宠臣,因与窦太主有牵连而失宠。
窦太主:西汉时期的皇族成员,因与董偃有牵连而失宠。
公孙弘:西汉时期的著名儒家学者,曾任丞相。
末世:指一个朝代的末期,社会秩序混乱,道德沦丧的时期。
深刑重罚:指严厉的刑罚和重罚,用以威慑犯罪。
因能任官:根据人的才能来任命官职,强调任人唯贤。
去无用之言:去除无益的言论,强调务实。
不作无用之器:不制作无用的器物,强调节俭。
不夺民时:不侵占百姓的农时,强调尊重农业生产。
有德者进,无德者退:有德行的人得到晋升,无德行的人被贬退,强调德治。
罚当罪:刑罚与罪行相当,强调公正。
赏当贤:奖赏与贤能相当,强调激励。
礼义:指礼仪和道义,是古代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核心。
气同则从,声比则应:指人与人之间如果气质相同,就会相互追随;声音相似,就会相互呼应。
阴阳和:指阴阳二气的和谐,是古代哲学中宇宙和谐的基础。
甘露降:指天降甘露,象征祥瑞和丰收。
五谷登:指五谷丰收,象征国家富足。
六畜蕃:指六畜兴旺,象征国家繁荣。
嘉禾兴:指嘉禾生长,象征国家昌盛。
硃草生:指硃草生长,象征国家吉祥。
山不童:指山不秃,象征国家生态良好。
泽不涸:指泽不干涸,象征国家水源充足。
和之至:指和谐的极致,象征国家和社会的高度和谐。
太常:古代官名,掌管宗庙礼仪。
博士:古代官名,掌管学术和教育。
金马门:汉代宫门名,是皇帝接见贤士的地方。
贤良:指有德行和才能的人。
曲学以阿世:指歪曲学问以迎合世俗。
巴、蜀四郡:指巴郡、蜀郡等四个郡,位于今四川一带。
西南夷:指古代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
戍转相饷:指戍边的士兵轮流运送粮饷。
巨万:指极大的数目,形容耗费巨大。
左内史:古代官名,掌管京畿地区的行政事务。
汲黯:西汉时期的著名官员,以直言敢谏著称。
世宗孝武皇帝:指汉武帝刘彻。
元光六年:汉武帝的年号,公元前129年。
初算商车:指开始对商车征税。
大司农:古代官名,掌管国家财政和粮食。
穿渭为渠:指开凿渭水为渠道,用于灌溉和运输。
漕关东粟:指通过水路运输关东地区的粮食。
溉渠下民田:指灌溉渠道下游的民田。
上谷:古代郡名,位于今河北一带。
车骑将军:古代将军名号,掌管车骑部队。
卫青:汉代名将,以抗击匈奴著称。
龙城:古代地名,匈奴的重要据点。
胡首虏:指匈奴的首领和俘虏。
代:古代郡名,位于今山西一带。
云中:古代郡名,位于今内蒙古一带。
雁门:古代中国的一个郡,位于今山西省北部。
李广:汉代名将,以勇猛善战著称。
汉之飞将军:指李广,因其勇猛善战,匈奴称其为“飞将军”。
右北平:古代郡名,位于今河北一带。
东夷:指古代东方的少数民族。
苍海郡:古代郡名,位于今朝鲜半岛一带。
鲁共王:指西汉的鲁共王刘馀。
长沙定王:指西汉的长沙定王刘发。
主父偃:汉初的政治家,曾担任齐相,因受贿被族诛。
严安:汉代名臣,以直言敢谏著称。
徐乐:汉代名臣,以直言敢谏著称。
司马法:古代兵书,相传为司马穰苴所著。
李斯:秦朝名臣,以辅佐秦始皇统一六国著称。
蒙恬:秦朝名将,曾率军北击匈奴,修筑长城。
北河:指黄河以北的地区。
蜚刍、啮輓粟:指运输粮草的车马。
东陲、琅邪: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一带。
转输北河:指将粮草从东陲、琅邪等地运往北河。
代谷: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北部,是汉朝与匈奴交战的重要地区。
平城之围:指汉高祖刘邦在平城(今山西大同)被匈奴围困的事件,是汉朝初期与匈奴冲突的重要历史事件。
虞、夏、殷、周:中国古代的四个朝代,分别代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文化传统。
尉屠睢:秦朝将领,曾率军南征越地。
陈涉:秦末农民起义领袖,发动了著名的陈胜吴广起义。
吴、楚、齐、赵:战国时期的诸侯国,曾联合对抗秦国。
朔方郡:汉朝设立的郡,位于今内蒙古地区,是汉朝对抗匈奴的前沿阵地。
郭解:西汉时期的游侠,以行侠仗义著称,后被朝廷处死。
觊觎:指非分的希望或企图,常用来形容对权力、地位等的非正当渴望。
桓、文:指春秋时期的齐桓公和晋文公,两位著名的霸主。
陪臣:指诸侯国的大夫,他们在诸侯国中拥有世袭的权力。
合从连衡:战国时期的外交策略,合从指联合多个国家对抗一个强国,连衡指与强国结盟。
四豪:指战国时期的四位著名游侠: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
背公死党:指背离公正原则,只为私党利益服务。
汉兴:指汉朝的建立。
代相陈豨:汉初的代国相陈豨,曾拥有大量车乘。
吴濞、淮南:指汉初的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他们都曾招揽大量宾客。
魏其、武安:指汉初的外戚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
剧孟、郭解:汉初的著名游侠。
季路、仇牧:春秋时期的两位忠臣,季路是孔子的弟子,仇牧是鲁国的大夫。
五伯:指春秋时期的五位霸主: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闾、越王勾践。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的君主。
六国:指战国时期的齐、楚、燕、韩、赵、魏六国。
荀悦:东汉时期的学者,著有《汉纪》等书。
三游:指游侠、游说、游行三种行为,荀悦认为它们是德之贼。
四民:指士、农、工、商四种职业。
燕王定国:汉初的燕王刘定国,因乱伦和杀人被诛。
张欧:汉初的官员,曾任御史大夫。
孔臧:汉初的学者,曾任太常。
元朔三年:汉武帝的年号,公元前126年。
匈奴军臣单于:匈奴的单于,死后由其弟伊稚斜继位。
张骞:汉初的外交家,曾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
康居:古代中亚的一个国家,位于今天的哈萨克斯坦南部和乌兹别克斯坦西部。
大月氏:古代中亚的一个游牧民族,原居中国西北,后迁徙至中亚,建立强大的国家。
大夏:古代中亚的一个国家,位于今天的阿富汗北部。
羌中:古代中国西北地区的一个民族,居住在今甘肃、青海一带。
太中大夫: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属于高级文官。
奉使君: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负责外交事务。
代郡:古代中国的一个郡,位于今山西省北部。
董仲舒:西汉时期的著名儒家学者,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十-评注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汉武帝时期的一些重要事件,涉及祭祀、外交、军事和政治斗争等多个方面。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窥见西汉时期的社会风貌和政治生态。
首先,文中提到汉武帝祭祀五畤和祠灶的仪式,反映了古代帝王对天地神灵的崇拜和祈求长生不老的愿望。李少君的出现及其关于炼丹术和蓬莱仙山的言论,进一步体现了当时社会对神仙方术的迷信。这种迷信不仅影响了帝王的行为,也推动了方士文化的盛行。
其次,文中记载了汉朝与匈奴的外交和军事冲突。王恢和韩安国关于是否对匈奴用兵的争论,反映了汉朝内部对匈奴政策的分歧。王恢主张主动出击,认为匈奴的侵扰是因为汉朝没有展示足够的威慑力;而韩安国则主张维持和亲政策,认为用兵会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这种争论揭示了汉朝在处理边疆问题时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马邑之谋的失败,不仅导致了王恢的自杀,也使得汉朝与匈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一事件反映了汉朝在军事策略上的失误,以及内部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王恢的自杀,既是对自己失败的承担,也是对汉武帝权威的维护。
最后,文中还记载了魏其侯窦婴与武安侯田蚡之间的政治斗争。灌夫的刚直不阿和对权贵的蔑视,使他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窦婴和田蚡的互相诋毁,反映了西汉中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派系倾轧。这种斗争不仅影响了朝廷的稳定,也加速了西汉王朝的衰落。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西汉时期的社会风貌和政治生态。无论是祭祀仪式、外交政策,还是内部的政治斗争,都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矛盾性。这些记载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古代中国的政治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西汉时期的一些重要历史事件和人物,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复杂。魏其侯窦婴、灌夫、武安侯田蚡等人的命运,揭示了权力斗争的残酷性和不可预测性。河间王德的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以及他对儒学的推崇,体现了当时文化复兴的趋势。唐蒙通夜郎道的建议,反映了西汉对边疆地区的开拓和控制。张汤的严刑峻法,东方朔的机智幽默,董偃和窦太主的宠幸与失宠,都展示了西汉时期政治、文化、社会生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班固的赞语通过对鲁哀公的批评,强调了宴安鸩毒、无德而富贵的不幸,反映了古人对道德和权力的深刻认识。河间献王的聪明睿智,与鲁哀公的愚昧无知形成鲜明对比,进一步突出了道德和智慧的重要性。
公孙弘的对策,提出了上古尧、舜之时的理想政治模式,强调了道德教化和以身作则的重要性,反映了儒家思想对西汉政治的深刻影响。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西汉时期的文化、政治和社会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文字主要讨论了治国之道,强调了信义、赏罚、任贤、节俭、尊重农时、德治、公正、激励等八个方面的重要性。作者认为,这些是治理国家的根本。通过因能任官、去无用之言、不作无用之器、不夺民时、有德者进、无德者退、罚当罪、赏当贤等措施,可以达到国家和谐、社会稳定的目的。
文中还提到了“礼义”的重要性,认为礼义是民众所遵循的规范,赏罚如果顺应礼义,民众就不会触犯禁令。这反映了古代中国社会对礼义的高度重视,礼义不仅是道德规范,也是社会秩序的基石。
在历史背景方面,这段文字反映了汉武帝时期的政治和社会状况。汉武帝时期,国家面临着内忧外患,内部有官员腐败、民众不满的问题,外部有匈奴的威胁。汉武帝通过一系列改革措施,如兴廉举孝、穿渠灌溉、抗击匈奴等,试图稳定国家、增强国力。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语言简练,逻辑清晰,通过对比和举例,生动地阐述了治国之道。作者运用了大量的排比句和对仗句,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和感染力。例如,“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一句,通过对比厚赏重刑与信义的效果,强调了信义的重要性。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不仅反映了汉武帝时期的政治思想和社会状况,也为后世提供了治国理政的宝贵经验。作者提出的治国理念,如因能任官、去无用之言、不作无用之器等,至今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公孙弘、汲黯、卫青、李广等历史人物,他们的言行和事迹,不仅丰富了文章的内容,也为后人提供了了解汉代历史的重要线索。例如,公孙弘的谨慎厚道、汲黯的直言敢谏、卫青的善骑射、李广的勇猛善战,都是汉代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也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通过对治国之道的探讨,作者为我们提供了一幅汉代政治和社会的生动画卷,也为后世提供了治国理政的宝贵经验。
这段文本主要反映了汉朝初期与匈奴的关系,以及汉朝内部的政治斗争和社会问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描述,展现了汉朝在对外战争和内部治理上的困境与挑战。
首先,文本提到汉高祖刘邦在与匈奴的战争中遭遇挫折,最终选择通过和亲来维持和平。这一事件反映了汉朝初期国力尚未强盛,无法彻底解决匈奴问题,只能通过外交手段来缓解边境压力。
其次,文本通过严安和徐乐的上书,揭示了汉朝内部的社会问题。严安批评了当时社会的奢侈风气,认为这种风气会导致民众贫困和社会动荡。徐乐则分析了秦朝灭亡的原因,指出‘土崩’(即民众起义)是最大的威胁,而‘瓦解’(即诸侯叛乱)则相对容易控制。这些观点反映了汉朝统治者对社会稳定的重视。
主父偃的政治主张则体现了汉朝加强中央集权的趋势。他建议削弱诸侯的势力,通过分封诸侯子弟来削弱诸侯国的力量。这一政策最终被汉武帝采纳,标志着汉朝中央集权的进一步加强。
最后,文本通过郭解的故事,揭示了汉朝社会中的游侠现象。郭解作为游侠,虽然行侠仗义,但其行为也触犯了法律,最终被朝廷处死。这一事件反映了汉朝统治者对社会秩序的高度重视,以及对任何可能威胁统治的行为的严厉打击。
总体而言,这段文本不仅记录了汉朝初期的历史事件,还通过不同人物的言论和行动,展现了汉朝在政治、社会和文化方面的复杂面貌。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汉朝的政治制度、社会结构以及对外政策的发展脉络。
这段古文主要描述了从春秋战国到汉初的社会变迁和政治现象,特别是游侠、游说、游行等行为对社会的冲击。作者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回顾,揭示了这些行为对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破坏,强调了礼法制度的重要性。
首先,文章回顾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社会动荡,指出周室衰微后,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大夫世权,陪臣执命,最终导致战国时期的合从连衡和游侠的兴起。作者通过对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等四豪的描述,揭示了游侠行为的盛行及其对社会的影响。这些游侠虽然以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著称,但他们的行为却背离了公正原则,破坏了守职奉上的传统道德。
接着,文章转入汉初的社会状况,指出汉朝建立后,虽然禁网疏阔,但游侠、游说、游行等行为依然盛行。作者通过对代相陈豨、吴濞、淮南王、魏其侯、武安侯等人的描述,揭示了这些行为对社会秩序的破坏。特别是对剧孟、郭解等游侠的描述,进一步强调了游侠行为对社会道德的冲击。
荀悦的论述进一步深化了文章的主题。他将游侠、游说、游行称为“德之贼”,认为这些行为是乱之所由生,伤道害德,败法惑世。他强调国有四民,各修其业,不由四民之业者谓之奸民,奸民不生,王道乃成。这一观点体现了儒家思想中对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重视。
最后,文章通过对燕王定国、主父偃、张欧、孔臧等历史人物的描述,进一步揭示了政治腐败和社会动荡的根源。特别是对主父偃的描述,揭示了政治腐败对社会秩序的破坏。作者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回顾,强调了礼法制度的重要性,呼吁恢复正道,重建社会秩序。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回顾,揭示了游侠、游说、游行等行为对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破坏,强调了礼法制度的重要性。作者通过对历史人物的描述,进一步深化了这一主题,体现了儒家思想中对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重视。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西汉时期的外交和军事活动,特别是张骞出使西域的经历以及匈奴对中国的侵扰。张骞的出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外交事件,他历经艰险,最终未能达成与大月氏结盟的目的,但他的努力为后来的丝绸之路开辟奠定了基础。
文中提到的匈奴多次入侵中国边境,杀害官员和百姓,反映了当时中国北方边境的不安定局势。匈奴的强大和频繁的侵扰对中国构成了严重威胁,这也是汉武帝时期加强边防、开拓西域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汤作为廷尉,虽然在司法事务上表现出色,但他的为人多诈,善于利用法律条文来迎合皇帝的意愿,这种行为引起了汲黯的不满。汲黯的直言敢谏体现了当时一些官员对法治和公正的追求,他们反对以权谋私、曲解法律的行为。
这段文字还提到了汉武帝对文学的重视,以及张汤等人对儒家学者的推崇。这反映了汉武帝时期儒家思想逐渐成为官方意识形态的过程,董仲舒和公孙弘等儒家学者的影响力在这一时期得到了显著提升。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反映了西汉时期的外交、军事、司法和文化等多个方面的状况。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当时中国的政治、社会和文化背景,以及这些因素如何影响了中国历史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