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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儒林外史-第十七回

作者: 吴敬梓(1701年-1754年),清代小说家,因其小说《儒林外史》而著名。他是清代小说和文学评论的重要人物之一,其作品充满批判性和讽刺性,展示了社会中人物的种种伪善与矛盾。

年代:成书于清代(约18世纪)。

内容简要:《儒林外史》是吴敬梓创作的讽刺小说,小说通过对不同儒生的描写,揭示了明清时期官场、学术和士人的伪善与腐化。故事围绕一些学者和文人的生活与经历,展现了他们追求功名利禄、名利心态、道德沦丧的种种行为。书中的人物多具典型性,有的纯洁高尚,有的则虚伪贪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生动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刻画,《儒林外史》批判了士人的虚伪风气,并反映了封建社会的腐败与不公,是清代小说的经典之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儒林外史-第十七回-原文

匡秀才重游旧地赵医生高踞诗坛

话说匡太公自从儿子上府去考,尿屎仍旧在床上。

他去了二十多日,就如去了两年的一般;每日眼泪汪汪,望着门外。

那日向他老奶奶说道:“第二个去了这些时总不回来,不知他可有福气挣着进一个学。这早晚我若死了,就不能看见他在跟前送终!”说着,又哭了。

老奶奶劝了一回。

忽听门外一片声打的响,一个凶神的人,赶着他大儿子打了来,说在集上赶集,占了他摆摊子的窝子。

匡大又不服气,红着眼,向那人乱叫。

那人把匡大担子夺了下来,那些零零碎碎东西,撒了一地,筐子都踢坏了。

匡大要拉他见官,口里说道:“县主老爷现同我家老二相与,我怕你么!我同你回老爷去!”

太公听得,忙叫他进来,吩咐道:“快不要如此!我是个良善人家,从不曾同人口舌,经官动府。况且占了他摊子,原是你不是。央人替他好好说,不要吵闹,带累我不安!”

他那里肯听,气狠狠的,又出去吵闹,吵的邻居都来围着看,也有拉的,也有劝的。

正闹着,潘保正走来了,把那人说了几声,那人嘴才软了,保正又道:“匡大哥,你还不把你的东西拾在担子里,拿回家去哩,”

匡大一头骂着,一头拾东西。

只见大路上两个人,手里拿着红纸帖子,走来问道:“这里有一个姓匡的么?”

保正认得是学里门斗,说道:“好了。匡二相公恭喜进了学了。”

便道:“匡大哥,快领二位去同你老爹说。”

匡大东西才拾完在担子里,挑起担子,领两个门斗来家。

那人也是保正劝回去了。

门斗进了门,见匡太公睡在床上,道了恭喜,把报帖升贴起来。

上写道:“捷报贵府相公匡讳迥,蒙提学御史学道大老爷取中乐清县第一名人泮。联科及第。本学公报。”

太公欢喜,叫老奶奶烧起茶来,把匡大担子里的糖和豆腐干装了两盘,又煮了十来个鸡子,请门斗吃着。

潘保正又拿了十来个鸡子来贺喜,一总煮了出来,留着潘老爹陪门斗吃饭。

饭罢,太公拿出二百文来做报钱,门斗嫌少。

太公道:“我乃赤贫之人,又遭了回禄。小儿的事,劳二位来,这些须当甚么;权为一茶之敬。”

潘老爹又说了一番,添了一百文,门斗去了。

直到四五日后,匡超人送过宗师,才回家来,穿着衣巾,拜见父母。

嫂子是因回禄后就住在娘家去了,此时只拜了哥哥。

他哥见他中了个相公,比从前更加亲热些。

潘保正替他约齐了分子,择个日子贺学,又借在庵里摆酒。

此番不同,共收了二十多吊钱,宰了两个猪和些鸡鸭之类,吃了两三日酒,和尚也来奉承。

匡超人同太公商议,不磨豆腐了,把这剩下来的十几吊钱把与他哥;又租了两间屋开个小杂货店,嫂子也接了回来,也不分在两处吃了,每日寻的钱家里盘缠。

忙过几日,匡超人又进城去谢知县。

知县此番便和他分庭抗礼,留着吃了酒饭,叫他拜做老师。

事毕回家,学里那两个门斗又下来到他家说话。

他请了潘老爹来陪。

门斗说:“学里老爷要传匡相公去见,还要进见之礼。”

匡超人恼了道:“我只认得我的老师!他这教官,我去见他做甚么?有甚么进见之礼!”

潘老爹道:“二相公,你不可这样说了。我们县里老爷虽是老师,──是你拜的老师,这是私情。这学里老师是朝廷制下的,专管秀才。你就中了状元,这老师也要认的。怎么不去见?你是个寒士,进见礼也不好争,每位封两钱银子去就是了。”

当下约定日子,先打发门斗回去。

到那日,封了进见礼去见了学师回来,太公又吩咐买个牲醴到祖坟上去拜奠。

那日上坟回来,太公觉得身体不大爽利;从此,病一日重似一日,吃了药也再不得见效,饭食也渐渐少的不能吃了。

匡超人到处求神问卜,凶多吉少,同哥商议,把自己向日那几两本钱替太公备后事,店里照旧不动。

当下买了一具棺木,做了许多布衣,合着太公的头做了一顶方巾,预备停当。

太公淹淹在床,一日昏聩的狠,一日又觉得明白些。

那日,太公自知不济,叫两个儿子都到跟前,吩咐道:“我这病犯得拙了,眼见得望天的日子远,入地的日子近!我一生是个无用的人,一块土也不曾丢给你们,两间房子都没有了。第二的侥幸进了一个学,将来读读书,会上进一层也不可知;但功名到底是身外之物,德行是要紧的。我看你在孝弟上用心,极是难得,却又不可因后来日子略过的顺利些,就添出一肚子里的势利见识来,改变了小时的心事。我死之后,你一满了服,就急急的要寻一头亲事,总要穷人家的儿女,万不可贪图富贵,攀高结贵。你哥是个混账人,你要到底敬重他,和奉事我的一样才是!”

兄弟两个哭着听了,太公瞑目而逝,合家大哭起来。

匡超人呼天抢地,一面安排装殓。

因房屋褊窄,停放过了头七,将灵柩送在祖茔安葬。

满庄的人都来吊孝送丧。

两弟兄谢过了客。

匡大照常开店。

匡超人逢七便去坟上哭奠。

那一日,正从坟上奠了回来,天色已黑。

刚才到家,潘保正走来向他说道:‘二相公,你可知道县里老爷坏了?今日委了温州府二太爷来摘了印去了。他是你老师,你也该进城去看看。’

匡超人次日换了素服,进城去看。

才走进城,那晓得百姓要留这官,鸣锣罢市,围住了摘印的官,要夺回印信,把城门大白日关了,闹成一片。

匡超人不得进去,只得回来再听消息。

第三日,听得省里委下安民的官来了,要拿为首的人。

又过了三四日,匡超人从坟上回来,潘保正迎着道:‘不好了!祸事到了!’

匡超人道:‘甚么祸事?’

潘保正道:‘到家去和你说。’

当下到了匡家,坐下道:‘昨日安民的官下来,百姓散了,上司叫这官密访为头的人,已经拿了几个。衙门里有两个没良心的差人,就把你也密报了,说老爷待你甚好,你一定在内为头要保留,是那里冤枉的事!如今上面还要密访。但这事那里定得?他若访出是实,恐怕就有人下来拿。依我的意思,你不如在外府去躲避些时。没有官事就罢;若有,我替你维持。’

匡超人惊得手慌脚忙,说道:‘这是那里晦气!多承老爹相爱,说信与我,只是我而今那里去好?’

潘保正道:‘你自心里想,那处熟就往那处去。’

匡超人道:‘我只有杭州熟,却不曾有甚相与的。’

潘保正道:‘你要往杭州,我写一个字与你带去。我有个房分兄弟,行三,人都叫他潘三爷,现在布政司里充吏。家里就在司门前山上住。你去寻着了他,凡事叫他照应。他是个极慷慨的人,不得错的。’

匡超人道:‘既是如此,费老爹的心写下书子,我今晚就走才好。’

当下潘老爹一头写书,他一面嘱咐哥嫂家里事务,洒泪拜别母亲,拴束行李,藏了书子出门。

潘老爹送上大路回去。

匡超人背着行李,走了几天旱路,到温州搭船。

那日没有便船,只得到饭店权宿。

走进饭店,见里面点着灯,先有一个客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前摆了一本书,在那里静静的看。

匡超人看那人时,黄瘦面皮,稀稀的几根胡子。

那人看书出神,又是个近视眼,不曾见有人进来。

匡超人走到跟前,请教了一声‘老客’,拱一拱手。

那人才立起身来为礼。

青绢直身,瓦楞帽子,像个生意人模样。

两人叙礼坐下。

匡超人问道:‘客人贵乡尊姓?’

那人道:‘在下姓景,寒舍就在这五十里外,因有个小店在省城,如今往店里去,因无便船,权在此住一夜。’

看见匡超人戴着方巾,知道他是秀才,便道:‘先生贵处那里?尊姓台甫?’

匡超人道:‘小弟贱姓匡,字超人。敝处乐清。也是要住省城,没有便船。’

那景客人道:‘如此甚好,我们明日一同上船。’

各自睡下。

次日早去上船,两人同包了一个头舱。

上船放下行李,那景客人就拿出一本书来看。

匡超人初时不好问他,偷眼望那书上圈的花花碌碌,是些甚么诗词之类。

到上午同吃了饭,又拿出书来看看,一会又闲坐着吃茶。

匡超人问道:‘昨晚请教老客,说有店在省城,却开的是甚么宝店?’

景客人道:‘是头巾店。’

匡超人道:‘老客既开宝店,却看这书做甚么?’

景客人笑道:‘你道这书单是戴头巾做秀才的会看么?我杭城多少名士都是不讲八股的。不瞒匡先生你说,小弟贱号叫做景兰江,各处诗选上都刻过我的诗,今已二十余年。这些发过的老先生,但到杭城,就要同我们唱和。’

因在舱内开了一个箱子,取出几十个斗方子来递与匡超人,道:‘这就是拙刻,正要请教。’

匡超人自觉失言,心里惭愧。

接过诗来,虽然不懂,假做看完了,瞎赞一回。

景兰江又问:‘恭喜入泮是那一位学台?’

匡超人道:‘就是现在新任宗师。’

景兰江道:‘新学台是湖州鲁老先生同年。鲁老先生就是小弟的诗友。小弟当时联句的诗会,杨执中先生,权勿用先生、嘉兴蘧太守公孙駪夫、还有娄中堂两位公子──三先生、四先生,都是弟们文字至交。可惜有位牛布衣先生只是神交,不曾会面。’

匡超人见他说这些人,便问道:‘杭城文瀚楼选书的马二先生,讳叫做静的,先生想也相与?’

景兰江道:‘那是做时文的朋友,虽也认得,不算相与。不瞒先生说,我们杭城名坛中,倒也没有他们这一派。却是有几个同调的人,将来到省,可以同先生相会。’

匡超人听罢,不胜骇然。

同他一路来到断河头,船近了岸,正要搬行李。

景兰江站在船头上,只见一乘轿子歇在岸边,轿里走出一个人来,头戴方巾,身穿宝蓝直裰,手里摇着一把白纸诗扇,扇柄上拴着一个方象牙图书;后面跟着一个人,背了一个药箱。

那先生下了轿,正要进那人家去。

景兰江喊道:‘赵雪兄,久违了!那里去?’

那赵先生回过头来,叫一声:‘哎呀!原来是老弟!几时来的?’

景兰江道:‘才到这里,行李还不曾上岸。’

因回头望着舱里道:‘匡先生,请出来。这是我最相好的赵雪斋先生,请过来会会。’

匡超人出来,同他上了岸。

景兰江吩咐船家把行李且搬到茶室里来。

当下三人同作了揖,同进茶室。

赵先生问道:“此位长兄尊姓?”

景兰江道:“这位是乐清匡先生,同我一船来的。”

彼此谦逊了一回坐下,泡了三碗茶来。

赵先生道:“老弟,你为甚么就去了这些时?叫我终日盼望。”

景兰江道:“正是为些俗事缠着。这些时可有诗会么?”

赵先生道:“怎么没有。前月中翰顾老先生来天竺进香,邀我们同到天竺做了一天的诗。

通政范大人告假省墓,船只在这里住了一日,还约我们到船上拈题分韵,着实扰了他一天。

御史荀老先生来打抚台的秋风,丢着秋风不打,日日邀我们到下处做诗。

这些人都问你。现今胡三公子替湖州鲁老先生征挽诗,送了十几个斗方在我那里。

我打发不清。你来得正好,分两张去做。”

说着,吃了茶,问:”这位匡先生想也在庠,是那位学台手里恭喜的?”

景兰江道:“就是现任学台。”

赵先生微笑道:“是大小儿同案。”

吃完了茶,赵先生先别,看病去了。

景兰江问道:“匡先生,你而今行李发到那里去?”

匡超人道:“如今且拢文瀚楼。”

景兰江道:“也罢;你拢那里去,我且到店里。我的店在豆腐桥大街上金刚寺前。

先生闲着,到我店里来谈。”

说罢,叫人挑了行李,去了。

匡超人背着行李,走到文瀚楼问马二先生,已是回处州去了。

文瀚楼主人认的他,留在楼上住。

次日,拿了书子到司前去找潘三爷。

进了门,家人回道:“三爷不在家,前几日奉差到台州学道衙门办公事去了。”

匡超人道:“几时回家?”

家人道:“才去,怕不也还要三四十天功夫。”

匡超人只得回来,寻到豆腐桥大街景家方巾店里,景兰江不在店内。

问左右店邻,店邻说道:“景大先生么?这样好天气,他先生正好到六桥探春光,寻花问柳,做西湖上的诗。

绝好的诗题,他怎肯在店里坐着?”

匡超人见问不着,只得转身又走。

走过两条街,远远望见景先生同着两个戴方巾的走,匡超人相见作揖。

景兰江指着那一个麻子道:“这位是支剑峰先生。”

指着那一个胡子道:“这位是浦墨卿先生。都是我们诗会中领袖。”

那二人问:“此位先生?”

景兰江道:“这是乐清匡超人先生。”

匡超人道:“小弟方才在宝店奉拜先生,恰值公出。

此时往那里去?”

景先生道:“无事闲游。”

又道:“良朋相遇,岂可分途,何不到旗亭小饮三杯?”

那两位道:“最好。”

当下拉了匡超人同进一个酒店,拣一副坐头坐下。

酒保来问要甚么菜。

景兰江叫了一卖一钱二分银子的杂脍,两碟小吃。

那小吃,一样是炒肉皮,一样就是黄豆芽。

拿上酒来。

支剑峰问道:“今日何以不去访雪兄?”

浦墨卿道:“他家今日燕一位出奇的客。”

支剑峰道:“客罢了,有甚么出奇?”

浦墨卿道:”出奇的紧哩!你满饮一杯,我把这段公案告诉你。”

当下支剑峰斟上酒,二位也陪着吃了。

浦墨卿道:‘这位客姓黄,是戊辰的进士,而今选了我这宁波府鄞县知县。他先年在京里同杨执中先生相与。杨执中却和赵爷相好,因他来浙,就写一封书子来会赵爷。赵爷那日不在家,不曾会。’

景兰江道:‘赵爷官府来拜的也多,会不着他也是常事。’

浦墨卿道:‘那日真正不在家。次日,赵爷去回拜,会着,彼此叙说起来。你道奇也不奇?’

众人道:‘有甚么奇处?’

浦墨卿道:‘那黄公竟与赵爷生的同年、同月、同日、同时!’

众人一齐道:‘这果然奇了!’

浦墨卿道:‘还有奇处。赵爷今年五十九岁,两个儿子,四个孙子,老两个夫妻齐眉,只却是个布衣,黄公中了一个进士,做任知县,却是三十岁上就断了弦,夫人没了,而今儿花女花也无!’

支剑峰道:‘这果然奇!同一个年、月、日、时,一个是这般境界,一个是那般境界,判然不合。可见‘五星’、‘子平’都是不相干的!’

说着,又吃了许多的酒。

浦墨卿道:‘三位先生,小弟有个疑难在此,诸公大家参一参。比如黄公同赵爷一般的年、月、日、时生的,一个中了进士,却是孤身一人;一个却是子孙满堂,不中进士。这两个人,还是那一个好?我们还是愿做那一个?’

三位不曾言语。

浦墨卿道:‘这话让匡先生先说,匡先生,你且说一说。’

匡超人道:‘‘二者不可得兼’。依小弟愚见,还是做赵先生的好。’

众人一齐拍手道:‘有理!有理!’

浦墨卿道:‘读书毕竟中进士是个了局。赵爷各样好了,到底差一个进士。不但我们说,就是他自己心里也不快活的是差着一个进士。而今又想中进士,又想象赵爷的全福,天也不肯!虽然世间也有这样人,但我们如今既设疑难,若只管说要合做两个人,就没的难了。如今依我的主意:只中进士,不要全福;只做黄公,不做赵爷!可是么?’

支剑峰道:‘不是这样说。赵爷虽差着一个进士,而今他大公郎已经高进了,将来名登两榜,少不得封诰乃尊。难道儿子的进士,当不得自己的进士不成?’

浦墨卿笑道:‘这又不然。先年有一位老先生,儿子已做了大位,他还要科举。后来点名,监临不肯收他。他把卷子掼在地下,恨道:‘为这个小畜生,累我戴个假纱帽!’这样看来,儿子的到底当不得自己的!’

景兰江道:‘你们都说的是隔壁帐。都斟起酒来满满的吃三杯,听我说。’

支剑峰道:‘说的不是怎样?’

景兰江道:‘说的不是,倒罚三杯。’

众人道:‘这没的说。’

当下斟上酒吃着。

景兰江道:‘众位先生所讲中进士,是为名?是为利?’

众人道:‘是为名。’

景兰江道:‘可知道赵爷虽不曾中进士,外边诗选上刻着他的诗几十处,行遍天下,那个不晓得有个赵雪斋先生?只怕比进士享名多着哩!’

说罢,哈哈大笑。

众人都一齐道:‘这果然说的快畅!’

一齐干了酒。

匡超人听得,才知道天下还有这一种道理。

景兰江道:‘今日我等雅集,即拈‘楼’字为韵,回去都做了诗,写在一个纸上,送在匡先生下处请教。’

当下同出店来,分路而别。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交游添气色,又结婚姻;

文字发光芒,更将进取。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儒林外史-第十七回-译文

匡秀才再次游览旧地,赵医生高高坐在诗坛上。

匡太公自从儿子去府城考试以来,大小便都还在床上。他去了二十多天,感觉就像去了两年一样;每天眼泪汪汪,望着门外。有一天他对老奶奶说:‘第二个儿子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知道他有没有福气考上一个学校。这会儿我如果死了,就看不到他在我面前送终了!’说着,又哭了起来。老奶奶劝了他一番。

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追着他大儿子打了过来,说在集市上赶集时占了他摆摊的地方。匡大又不服气,眼睛都红了,对着那个人乱叫。那个人夺走了匡大的担子,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撒了一地,筐子也被踢坏了。匡大想要拉他去见官,嘴里说着:‘县主老爷现在和我家老二关系不错,我怕你什么!我跟你去见老爷!’太公一听,忙叫他进来,吩咐道:‘快别这样!我们是个善良的家庭,从不与人争吵,更不会去官府打官司。况且占了他摊子,原本就是你不对。找人好好劝他,不要吵闹,让我不安!’他却不听,气呼呼地又出去吵闹,吵得邻居都围过来看,有的拉他,有的劝他。

正在闹的时候,潘保正走了过来,说了那个人几句,那个人才软了下来。保正又说:‘匡大哥,你还不把你的东西收拾到担子里,拿回家去呢。’匡大一边骂着,一边收拾东西。

这时,路上有两个人拿着红纸帖子走来问道:‘这里有一个姓匡的吗?’保正认出是学里的门斗,就说:‘好了,匡二相公恭喜考中了学。’便说:‘匡大哥,快带这两位去告诉你老爹。’匡大把东西收拾完放在担子里,挑起担子,领着两个门斗回家。那个人也被保正劝回去了。

门斗进了门,看到匡太公躺在床上,道了恭喜,把报帖贴起来。上面写着:‘捷报贵府相公匡讳迥,蒙提学御史学道大老爷取中乐清县第一名人泮。联科及第。本学公报。’太公很高兴,叫老奶奶烧茶,把匡大担子里的糖和豆腐干装了两盘,又煮了十来个鸡蛋,请门斗吃。潘保正又拿了十来个鸡蛋来贺喜,一起煮了,留着潘老爹陪门斗吃饭。

饭后,太公拿出二百文钱来做报喜钱,门斗嫌少。太公说:‘我是个穷人,又遭遇了火灾。小儿的事情,劳烦二位来,这点钱算什么;权当是喝杯茶的礼。’潘老爹又说了一番,又添了一百文,门斗才离开。

直到四五天后,匡超人送过宗师,才回家,穿着衣巾,拜见父母。嫂子自从火灾后就住在娘家,这时只拜了哥哥。他哥哥见他考中了相公,比以前更加亲热。潘保正帮他约齐了分子,选了个日子庆祝考中,又在庙里摆酒。这次不同,一共收了二十多吊钱,杀了两个猪和一些鸡鸭,吃了两三天的酒,和尚也来巴结。

匡超人跟太公商量,不再磨豆腐了,把剩下的十几吊钱给哥哥;又租了两间房子开个小杂货店,嫂子也接了回来,不再分家吃饭,每天赚的钱用来家用。忙过几天,匡超人又进城去感谢知县。知县这次对他以礼相待,留他吃饭喝酒,让他拜他为师。事情结束后回家,学里的两个门斗又下来到他家里说话。他请了潘保正来陪。门斗说:‘学里的老爷要传匡相公去见,还要进见之礼。’匡超人很生气地说:‘我只认得我的老师!他这个教官,我去见他做什么?有什么进见之礼!’潘保正说:‘二相公,你这样说是不对的。我们县里的老爷虽然是你拜的老师,这是私情。学里的老师是朝廷任命的,专门管理秀才。就算你中了状元,也要认这个老师。你怎么不去见?你是个贫寒之士,进见之礼也不要争,每位送两钱银子就是了。’当下约定了日子,先打发门斗回去。

到了那天,他封了进见礼去见了学师回来,太公又吩咐买些祭品到祖坟上去祭拜。

那天上坟回来,太公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从此,病一天比一天重,吃药也没有效果,饭也吃得越来越少。匡超人到处求神问卜,凶多吉少,和哥哥商量,把自己以前的那几两本钱用来给太公办后事,店里照常经营。当下买了一口棺材,做了许多布衣,给太公的头做了一顶方巾,一切准备停当。

太公躺在床上,一天昏昏沉沉的,一天又觉得清醒些。那天,太公知道自己不行了,叫两个儿子都到床前,吩咐道:‘我这病犯得不好,眼看离天上的日子远,离地下的日子近了!我一生是个无用的人,一块土也没有给你们留下,两间房子也没有了。第二个侥幸考中了学,将来读书,也许能上进一层也不可知;但功名终究是身外之物,德行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你在孝顺和尊敬兄弟上用心,非常难得,但也不可因为后来的日子过得顺利些,就生出许多势利眼来,改变了小时候的心思。我死后,你一满了服,就急着要找一门亲事,一定要找穷人家女儿,绝不能贪图富贵,攀高结贵。你哥哥是个不成器的人,你要一直尊敬他,就像对待我一样!’兄弟俩哭着听了,太公闭上了眼睛,全家人都哭了起来。匡超人痛哭流涕,一边安排丧事。

因为房子太小,过了头七,才把灵柩送到祖坟安葬。全村的人都来吊丧送葬。兄弟俩谢过客人。匡大照常开店。匡超人每隔七天就去坟上哭奠一次。

那一天,他从坟地上祭拜回来,天已经黑了。刚到家,潘保正走过来告诉他:“二相公,你知道县里的老爷出事了么?今天派了温州府的二太爷来把官印拿走了。他是你的老师,你也应该进城去看看。”匡超人第二天穿上素服,进城去看。刚一进城,没想到百姓要留下这位官员,敲锣罢市,围住了拿走官印的官员,想要夺回印信,连城门都大白天关上了,整个城乱成一团。匡超人进不去,只能回来再等消息。

第三天,听说省里派来了安抚百姓的官员,要抓捕带头的人。又过了三四天,匡超人从坟地上回来,潘保正迎着他说:“不好了!祸事来了!”匡超人问:“什么祸事?”潘保正说:“回家再说。”到了匡家,坐下来说:“昨天安抚百姓的官员下来后,百姓散了,上司叫这位官员秘密调查带头的人,已经抓了几个。衙门里有两个没良心的差人,就把你也秘密告发了,说老爷对你很好,你一定在里面是带头要保留,这哪里是冤枉的事!现在上面还要秘密调查。但这事哪里定得?如果他调查出来是实情,恐怕就有人下来抓你。按我的意思,你不如去外府躲一躲。如果没有官事就算了;如果有,我帮你应对。”匡超人吓得手忙脚乱,说:“这是哪里来的晦气!多亏老爹关心,把消息告诉我,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潘保正说:“你自己想想,哪里熟悉就去哪里。”匡超人问:“我只有杭州比较熟,但是没认识什么人。”潘保正说:“你要去杭州,我给你写个信。我有个分家兄弟,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潘三爷,现在在布政司里做官。家就在司门口的山上住。你去找到他,所有的事都让他帮忙。他是个非常慷慨的人,不会出错的。”匡超人问:“既然如此,麻烦老爹写封信,我今晚就走。”当时潘老爹一边写信,他一边吩咐哥嫂家里的家务,含泪拜别母亲,收拾行李,藏好信,出门。潘老爹送他到大路上就回去了。

匡超人背着行李,走了几天旱路,到了温州,搭上了船。那天没有顺路的船,只能先在饭店住一晚。走进饭店,看到里面点着灯,先有一个客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前放了一本书,在那里静静地看。匡超人看那个人,脸色黄瘦,稀稀拉拉地有几根胡子。那个人看书入迷,又是个近视眼,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匡超人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声“老客”,拱了拱手。那个人才站起来还礼。他穿着青色的直身,戴着瓦楞帽子,看起来像个商人。两人行礼坐下。匡超人问:“客人您贵乡贵姓?”那个人说:“我姓景,家在五十里外,因为有个小店在省城,现在要去店里,因为没有顺路的船,所以在这里住一晚。”看到匡超人戴着方巾,知道他是秀才,便问:“先生您贵处哪里?尊姓大名?”匡超人回答:“小弟姓匡,字超人。家在乐清。也是要去省城,没有顺路的船。”景客人说:“这样很好,我们明天一起上船。”各自睡下。

第二天一早去上船,两人包了一个头舱。放下行李后,景客人拿出书来看。匡超人一开始不好问他,偷偷地看那书上圈的花花绿绿,是一些诗词之类的东西。上午吃饭时,他又拿出书来看,一会儿又闲坐着喝茶。匡超人问:“昨晚请教老客,您说有店在省城,却开的是什么宝店?”景客人笑着说:“你以为这本书只有戴头巾的秀才会看吗?我们杭州多少名士都不讲八股文。不瞒匡先生您说,小弟我名叫景兰江,各处的诗选上都刻过我的诗,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已经发过试卷的老先生,只要到杭州,就要和我们吟诗作对。”于是他在舱内打开一个箱子,拿出几十个斗方子递给匡超人,说:“这就是我的作品,正想请教。”匡超人觉得自己失言,心里感到惭愧。接过诗来,虽然不懂,还是假装看完了,瞎夸了一番。景兰江又问:“恭喜你考上了秀才,是哪位学台批的?”匡超人回答:“就是现在的新任宗师。”景兰江说:“新学台是湖州鲁老先生同年。鲁老先生就是我的诗友。我当时联句的诗会,有杨执中先生,权勿用先生、嘉兴蘧太守公孙駪夫、还有娄中堂两位公子——三先生、四先生,都是我们的文字至交。可惜有位牛布衣先生只是神交,没见过面。”匡超人听到他说这些人,便问:“杭州文瀚楼选书的马二先生,字叫静的,先生您认识吗?”景兰江说:“那是做八股文的朋友,虽然也认识,但不算相知。不瞒先生您说,我们杭州的名士圈里,倒也没有他们这一派。但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等到了省城,可以和先生相会。”匡超人听后,非常惊讶。和他一起走到断河头,船靠近岸边,正要搬行李。景兰江站在船头上,只见一顶轿子停在岸边,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头戴方巾,身穿宝蓝色直裰,手里摇着一把白纸诗扇,扇柄上挂着一个方形的象牙图书;后面跟着一个人,背着一个药箱。那位先生下了轿,正要进那人家去。景兰江喊道:“赵雪兄,好久不见了!你去哪里?”那赵先生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哎呀!原来是老弟!什么时候来的?”景兰江说:“刚到这里,行李还没上岸。”回头看着舱里说:“匡先生,请出来。这是我最要好的赵雪斋先生,请过来认识认识。”匡超人出来,和他一起上了岸。

景兰江吩咐船夫把行李先搬到茶室里去。”当下三人一同行礼,一起走进茶室。赵先生问道:“这位兄台贵姓?”景兰江回答:“这位是乐清的匡先生,和我是同船来的。”大家互相谦让一番后坐下,泡了三碗茶。赵先生对景兰江说:“老弟,你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让我整天都在盼望着。”景兰江说:“正是因为一些俗事缠身。这段时间有举行诗会吗?”赵先生回答:“当然有。上个月中翰顾老先生来天竺进香,邀请我们一同去天竺做了一天的诗。通政范大人请假回家扫墓,船就停在这里住了一天,还邀请我们到船上选题分韵,真是一整天都在忙这事儿。御史荀老先生来拜访抚台,不谈正事,却天天邀请我们去他住处做诗。这些人都在问你。现在胡三公子替湖州鲁老先生征集挽诗,送了十几个斗方在我那里,我处理不完。你来得正好,分两张去写。”说完,他们喝了茶,赵先生问:“这位匡先生应该也在学校,是哪位学台那里祝贺的吧?”景兰江说:“就是现在的学台。”赵先生微笑着说:“是咱们的儿子同班同学。”喝完茶后,赵先生先告辞,去看病去了。景兰江问匡先生:“你的行李现在送到哪里去了?”匡超人道:“现在先送到文瀚楼。”景兰江说:“那好吧,你去了那里,我先去店里。我的店在豆腐桥大街上金刚寺前。先生如果有空,到我的店里来谈谈。”说完,他让人挑着行李离开了。

匡超人背着行李,走到文瀚楼,问马二先生,他已经回处州了。文瀚楼的主人认出了他,留他在楼上住。第二天,他拿着信件到司前找潘三爷,家人回说:‘三爷不在家,前些日子奉命到台州学道衙门办公去了。’匡超人问:‘什么时候回来?’家人说:‘刚走,可能还要三四十天。’匡超人只好回来,找到豆腐桥大街上的景家方巾店,发现景兰江不在店里。他问左右邻居,邻居说:‘景大先生吗?这么好的天气,他正好去六桥赏春光,赏花游柳,写西湖上的诗。这么好的诗题,他怎么会留在店里呢?’匡超人问不到什么,只好转身离开。走过两条街,远远看到景先生和两个戴方巾的人走过来,匡超人见了行礼。景兰江指着那个麻子说:‘这位是支剑峰先生。’指着那个胡子说:‘这位是浦墨卿先生,都是我们诗会的领袖。’那两人问:‘这位先生是谁?’景兰江说:‘这是乐清的匡超人先生。’匡超人问:‘我刚才在贵店拜访先生,恰巧您出门了。现在您要去哪里?’景先生说:‘没事闲逛。’又说:‘好友相遇,怎能分开,不如一起去旗亭喝上三杯。’那两人说:‘好。’于是拉了匡超人一起走进一家酒店,找了个座位坐下。酒保上来问要什么菜。景兰江点了一盘一钱二分银子的杂烩,两碟小吃。小吃一样是炒肉皮,一样是黄豆芽。酒上来后。支剑峰问:‘今天怎么不去拜访雪兄?’浦墨卿说:‘他家今天有一位非常特别的客人。’支剑峰问:‘客人而已,有什么特别的?’浦墨卿说:‘特别得紧呢!你先喝一杯,我把这个案子告诉你。’

现在支剑峰倒满了酒,两位也陪着喝了。浦墨卿说:‘这位客人姓黄,是戊辰年的进士,现在被选为宁波府鄞县的知县。他以前在京城时和杨执中先生相识。杨执中先生和赵爷关系很好,因为赵爷来浙江,他就写了一封信邀请赵爷。那天赵爷不在家,所以没见到。’景兰江说:‘赵爷官府来拜访的人很多,见不到他也是常有的事。’浦墨卿说:‘那天他确实不在家。第二天,赵爷去回访,见到了,彼此谈论起来。你猜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众人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浦墨卿说:‘那黄先生竟然和赵爷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众人一起说:‘这确实很奇怪!’浦墨卿说:‘还有更奇怪的地方。赵爷今年五十九岁,有两个儿子,四个孙子,老两口的夫妻关系很好,只是他是个平民,黄先生中了进士,做了知县,但是三十岁上就丧偶了,夫人去世了,现在孩子也没有了!’支剑峰说:‘这确实很奇怪!同一个年、月、日、时出生的两个人,一个是这样的人生境遇,一个却是那样,截然不同。可见‘五星’、‘子平’这些都不相干!’说着,又喝了很多酒。浦墨卿说:‘三位先生,我有个疑问在这里,请大家一起来讨论。比如黄先生和赵爷同年、同月、同日、时出生的,一个中了进士,却是一个人;一个却是子孙满堂,没有中进士。这两个人,哪一个更好?我们愿意做哪一个?’三位都没有说话。浦墨卿说:‘这话让匡先生先说,匡先生,你说说。’匡超人说:‘两者不能兼得。’依我愚见,还是做赵先生的好。’众人一起鼓掌说:‘有道理!有道理!’浦墨卿说:‘读书人毕竟中进士是个结局。赵先生各样都好,但毕竟差一个进士。不仅我们这样说,他自己心里也不高兴是因为差了一个进士。现在又想中进士,又想像赵先生那样享尽天伦之乐,天也不允许!虽然世间也有这样人,但我们现在设了这个疑问,如果只说要兼得两个人,那就没有疑问了。现在按照我的主意:只中进士,不要全福;只做黄先生,不做赵先生!怎么样?’支剑峰说:‘不是这样说的。赵先生虽然差一个进士,但现在他的大儿子已经考上了进士,将来名登两榜,少不得要封赠父亲。难道儿子的进士不如自己的进士吗?’浦墨卿笑着说:‘这又不对了。以前有一位老先生,儿子已经做了大官,他还要科举。后来点名时,监考的官员不肯收他。他把卷子扔在地上,气愤地说:‘为了这个小东西,让我戴了个假纱帽!’看来,儿子的终究比不上自己的!’景兰江说:‘你们说的都是别人的事。都倒满酒,喝三杯,听我说。’支剑峰问:‘说的是什么?’景兰江说:‘说的不对,罚三杯。’众人说:‘这没得说的。’于是倒满了酒开始喝。景兰江说:‘各位先生所讨论的中进士,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利益?’众人说:‘是为了名声。’景兰江说:‘你知道赵先生虽然没有中进士,但他的诗被收录在诗选上,有几十处,遍布天下,谁不知道有个赵雪斋先生?可能比进士的名声还要大!’说完,哈哈大笑。众人都一起说:‘这话说得真痛快!’于是都喝了酒。匡超人听了,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道理。景兰江说:‘今天我们雅集,就按‘楼’字为韵,回去都做了诗,写在一个纸上,送到匡先生住处请教。’于是大家一起出了店门,分路而别。正因为这一番,有分教:交游添气色,又结婚姻;文字发光芒,更将进取。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儒林外史-第十七回-注解

匡秀才:指匡迥,匡太公的儿子,此处指科举及第的秀才。

赵医生:指一位医生,可能是在故事中为匡太公看病的人。

诗坛:指文学界,特别是诗歌创作的领域。

匡太公:匡迥的父亲,故事中的主人公之一。

尿屎仍旧在床上:形容匡太公的儿子匡迥离家久,家中无人照料,家务事无人打理。

学:指学校,此处指科举考试的学校。

县主老爷:指县里的官员,可能是县令或县尉。

摊子:指小商贩摆设的货物摊位。

门斗:指学里的差役,负责传达命令或通报消息。

捷报:指胜利的消息,此处指匡迥科举及第的消息。

泮:指古代学校,此处指科举考试的学校。

联科及第:指连续多次科举考试都及第,此处指匡迥第一次参加科举就及第。

回禄:古代对火灾的称呼。

衣巾:指古代士人的服饰,此处指匡超人科举及第后的装束。

宗师:指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牲醴:指祭祀时用的牲畜和酒。

淹淹:形容病重,气息奄奄的样子。

昏聩:指神志不清,痴呆的状态。

势利见识:指追求权势和利益的观念。

头七:指人死后第七天,是重要的祭祀日。

祖茔:指祖先的墓地。

坟上奠:在坟前祭奠,表示对死者的哀悼。

摘了印:官员被免职,意味着失去官职。

素服:丧服,指黑色的衣服,表示哀悼。

鸣锣罢市:古代的一种抗议方式,通过鸣锣使市场停止交易来表达不满。

城门大白日关了:在白天关闭城门,通常表示有紧急情况或危险。

省里委下安民的官:省里派遣下来安抚民众的官员。

没良心的差人:指那些不忠诚的差役。

密访:秘密调查。

书子:书子是指书信,古代的一种书写形式。

行三:排行第三的儿子。

布政司:古代官署名,负责地方行政。

旱路:指陆路,与水路相对。

权宿:暂时住宿。

青绢直身:指穿着青色的直身衣服,直身是一种古代的男式短衣。

瓦楞帽子:一种有瓦楞形状的帽子,常见于古代商人。

杭城:指杭州城。

诗选:诗选是指收录诗人作品的选集。

入泮:古代科举制度中,通过乡试成为举人的过程。

学台:古代官职,负责教育事务。

联句的诗会:文人雅士之间通过轮流作诗来交流的活动。

牛布衣先生:指一位名叫牛布衣的文人。

断河头:指河流的交叉口。

方巾:古代文人戴的一种方形帽子。

直裰:古代的一种直身长袍。

白纸诗扇:用白色纸张制成的扇子,上面书写诗词。

方象牙图书:用象牙制成的方形书签,上面有字。

赵雪斋先生:赵雪斋先生是指赵爷的别称,可能是因为他擅长作诗。

景兰江:景兰江,人名,文中指与赵先生和匡超人一起的人物,可能是他们的朋友或同行的文人。

船家:船夫,指驾船的人。

行李:指旅行时携带的衣物、用品等。

茶室:供人饮茶休息的场所。

揖:古代的一种礼节,表示尊敬,相当于现代的鞠躬。

赵先生:赵先生,人名,文中指与景兰江和匡超人相识的文人。

长兄:对年长者的尊称。

尊姓:询问对方的姓氏,是一种礼貌的称呼方式。

谦逊:谦虚有礼,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诗会:文人雅士聚集在一起吟诗作赋的活动。

翰顾老先生:翰顾老先生,人名,文中指翰林院的顾老先生。

天竺:古代对印度的称呼,这里指印度的一种香,也指印度。

进香:指到寺庙烧香拜佛。

通政范大人:通政范大人,人名,文中指担任通政司的范大人。

省墓:指回家乡祭拜祖先的坟墓。

拈题分韵:指在诗会上,主持人提出题目,参与者各自按照韵脚作诗。

秋风:古代官员在秋季巡视地方,这里指官员巡视时收受的礼物。

御史荀老先生:御史荀老先生,人名,文中指担任御史的荀老先生。

庠:古代学校,这里指匡超人在的学校。

文瀚楼:文瀚楼,人名或地名,文中指匡超人要去的地方。

司前:指某个机关或机构的门口。

潘三爷:潘三爷,人名,文中指潘家的三爷。

台州学道衙门:台州学道衙门,指台州地区的教育管理机构。

豆腐桥大街:豆腐桥大街,地名,文中指景兰江的店铺所在街道。

金刚寺:金刚寺,寺庙名,文中指景兰江店铺附近的一座寺庙。

旗亭:古代供行人休息的亭子,这里指酒店。

杂脍:指各种肉类和蔬菜的混合菜肴。

黄豆芽:黄豆发芽后的嫩芽,可食用。

雪兄:雪兄,人名,文中指与支剑峰和浦墨卿相识的人。

燕:通“宴”,指宴会。

客:指被邀请的客人。

公案:指某个事件或案件,这里指浦墨卿即将讲述的故事。

支剑峰:指文中的人物,具体身份未明。

浦墨卿:指文中的人物,具体身份未明。

进士:同上,指通过科举考试获得最高学位。

宁波府鄞县知县:宁波府鄞县知县是指担任宁波府鄞县县令的官员,是地方行政官员。

杨执中先生:杨执中先生是指文中的人物,具体身份未明。

赵爷:赵爷是指文中的人物,具体身份未明。

五星:五星是指古代天文学中的五行星,即金、木、水、火、土,常用来占卜吉凶。

子平:子平是指古代命理学中的一种命理系统,通过分析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来预测命运。

布衣:布衣是指平民百姓,没有官职的人。

断弦:断弦是指夫妻分离,常用来比喻夫妻关系破裂。

两榜:两榜是指科举考试中的进士榜和举人榜,进士榜为最高等级。

封诰:封诰是指皇帝对官员的封赐,是对官员荣誉的肯定。

假纱帽:假纱帽是指没有得到官方承认的官职,含有讽刺意味。

雅集:雅集是指文人雅士聚会,进行文学创作或讨论。

拈韵:拈韵是指根据一定的韵脚来创作诗歌。

名登两榜:名登两榜是指同时获得进士和举人的荣誉。

进取:进取是指追求进步,努力向前。

分教:分教是指预示,意味着某种结果或情况将要发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儒林外史-第十七回-评注

此段古文描绘了一场文人雅集,通过浦墨卿与众人之间的对话,展现了古代文人对人生、命运、功名利禄的深刻思考。

首句‘当下支剑峰斟上酒,二位也陪着吃了’以日常生活的场景开篇,营造出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为后续的讨论奠定了基调。

浦墨卿提及的黄公与赵爷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却命运截然不同,这一设定引发了众人的好奇心和讨论。浦墨卿通过这一奇特的对比,引出了对人生境遇的思考。

‘二者不可得兼’这一观点,体现了古人对人生选择的矛盾心理。匡超人认为赵爷的人生更为美满,但众人并不认同,因为他们认为功名利禄是人生的重要追求。

浦墨卿提出的‘只中进士,不要全福;只做黄公,不做赵爷’的观点,反映了古代文人对功名利禄与人生幸福的权衡。

支剑峰提到的‘儿子的到底当不得自己的’这一说法,揭示了父子之间在功名利禄上的传承问题,以及科举制度对个人命运的影响。

景兰江通过赵爷的诗名来反驳功名利禄至上的观点,他认为赵爷虽然没有中进士,但他的诗名远播,也是一种成功。

最后,众人共同饮酒,表达了他们对人生、命运的感慨和对未来的期许。这段古文通过对不同观点的讨论,展现了古代文人的思想深度和人生观。

整段古文语言简练,寓意深刻,通过对人生、命运、功名利禄的探讨,反映了古代文人的价值观和人生哲学。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儒林外史-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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