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士禛(1634年-1711年),清代文学家、学者、书法家。王士禛的《容斋随笔》是其散文作品的集大成之作,书中反映了他在文学、艺术和历史等多个领域的深刻思考。
年代:成书于清代(约17世纪末)。
内容简要:《容斋随笔》是王士禛的散文集,内容包括他对文学、历史、艺术、社会等多个领域的随笔。书中通过生动的笔触与细腻的思考,呈现了他对中国古代文学和艺术的独到见解,同时也涵盖了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论。王士禛的散文语言精炼、思想深刻,尤其在文学评论、艺术鉴赏方面具有很高的成就。通过《容斋随笔》,王士禛展示了中国古代文人对生活、艺术、历史的深刻理解,是清代文学中的一部经典之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四-张文潜论诗-原文
前辈议论,有出于率然不致思而于理近碍者。
张文潜云:‘《诗》三百篇,虽云妇人妇子小夫贱隶所为,要之非深于文章者不能作,如‘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于七月已下,皆不道破,直至十月方言蟋蟀,非深于文章者能为之邪?’
予谓三百篇固有所谓女妇小贱所为,若周公、召康公、穆公、卫武公、芮伯、凡伯、尹吉甫、仍叔、家父、苏公、宋襄公、秦康公、史克、公子奚斯,姓氏明见于大序,可一概论之乎?
且七月在野,八月在字,九月在户,本自言农民出入之时耳,郑康成始并入下句,皆指为蟋蟀,正已不然,
今直称此五句为深于文章者,岂其余不能过此乎?
以是论《诗》,隘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四-张文潜论诗-译文
前辈们讨论时,有的观点是直接表达,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与常理相近,有些障碍。
张文潜说:‘《诗经》中的三百篇,虽然说是妇女、孩子、小民和奴隶所作,但毕竟不是对文章有深刻理解的人不能创作的。比如“七月里的蟋蟀在野外”,到“进入我的床下”,在七月之前都没有点破,直到十月才说蟋蟀,这不是对文章有深刻理解的人能做出来的吗?”
我认为《诗经》中的三百篇固然有说是妇女、孩子、小民和奴隶所作的,但如果像周公、召康公、穆公、卫武公、芮伯、凡伯、尹吉甫、仍叔、家父、苏公、宋襄公、秦康公、史克、公子奚斯这些人,他们的姓氏在《诗经》的大序中都有明确记载,难道可以一概而论吗?
而且‘七月里的蟋蟀在野外’,‘八月里的蟋蟀在树荫下’,‘九月里的蟋蟀在屋檐下’,本来说的是农民出入农作的时间,郑康成开始把这几句并在一起,都指认为是蟋蟀,这其实是不对的。现在直接把这几句称为对文章有深刻理解的人所作,难道其他的内容就不如这几句吗?
用这样的观点来评论《诗经》,是过于狭隘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四-张文潜论诗-注解
前辈议论:指前辈们的讨论和观点。
率然:形容事物自然、不加修饰的样子。
不致思:不经过深思熟虑。
理近碍:接近道理但有所阻碍。
张文潜:指张载,北宋时期的文学家、哲学家。
《诗》三百篇:指《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录305篇诗歌。
妇人妇子小夫贱隶:指古代社会中的妇女、儿童、平民和奴隶。
要之:总之。
深于文章者:指对文学有深刻理解和造诣的人。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出自《诗经·七月》,是描写农民生活的一首诗,通过蟋蟀的季节性活动来反映农事的变化。
郑康成:指郑玄,东汉时期的经学家,对《诗经》有深入研究。
大序:指《诗经》的序言,对《诗经》的编撰和内容进行了介绍。
隘:狭隘,局限。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四-张文潜论诗-评注
这段古文出自《诗》论,作者对《诗经》的作者和创作背景进行了深入的探讨。首先,作者引用了张文潜的观点,认为《诗经》中的作品虽然看似由妇人、女子、小夫和贱隶所作,但实际上非深于文章者不能创作。这里张文潜以《诗经》中的“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为例,指出这些诗句在七月并未点明蟋蟀,直至十月才点明,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非深于文章者不能为之。
作者对此观点表示认同,但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诗经》中固然有女妇、小夫和贱隶所作之篇,但《诗经》大序中明确提到了周公、召康公、穆公等人的姓氏,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妇人、女子、小夫和贱隶,因此不能一概而论。
接着,作者对“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这五句诗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这五句诗只是描述了农民出入的季节,并非如张文潜所说的是深于文章者的创作。这里作者引用了郑康成的观点,指出这五句诗原本是指农民出入的季节,而非蟋蟀,因此不能以此五句诗来评判《诗经》中其他作品的深浅。
作者进一步指出,如果以这五句诗为标准来评价《诗经》中的作品,那么这种评价标准过于狭隘。他认为,这样的评价方法不能全面地反映《诗经》的艺术成就和文学价值。
整段古文体现了作者对《诗经》的深刻理解和独到见解。他既尊重了前人的观点,又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这种治学态度值得我们学习。同时,作者通过对《诗经》中具体诗句的分析,揭示了《诗经》在艺术表现和文学价值上的丰富内涵,为我们研究《诗经》提供了有益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