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士禛(1634年-1711年),清代文学家、学者、书法家。王士禛的《容斋随笔》是其散文作品的集大成之作,书中反映了他在文学、艺术和历史等多个领域的深刻思考。
年代:成书于清代(约17世纪末)。
内容简要:《容斋随笔》是王士禛的散文集,内容包括他对文学、历史、艺术、社会等多个领域的随笔。书中通过生动的笔触与细腻的思考,呈现了他对中国古代文学和艺术的独到见解,同时也涵盖了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论。王士禛的散文语言精炼、思想深刻,尤其在文学评论、艺术鉴赏方面具有很高的成就。通过《容斋随笔》,王士禛展示了中国古代文人对生活、艺术、历史的深刻理解,是清代文学中的一部经典之作。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六-王卫尉-原文
汉高祖怒萧何,谓王卫尉曰:‘李斯相秦皇帝,有善归主,有恶自予,今相国请吾苑以自媚于民,故系治之。’
卫尉曰:‘秦以不闻其过亡天下,李斯之分过,又何足法哉!’
唐太宗疑三品以上轻魏王,责之曰:‘我见隋家诸王,一品以下皆不免其踬顿,我自不许儿子纵横耳。’
魏郑公曰:‘隋高祖不知礼义,宠纵诸子,使行非礼,寻皆罪黜,不可以为法,亦何足道!’
观高祖、太宗一时失言,二臣能用其所言随即规正,语意既直,于激切中有婉顺体,可谓得谏争之大义。
虽微二帝,其孰不降心以听乎!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六-王卫尉-译文
汉高祖对萧何生气,对王卫尉说:‘李斯曾经是秦皇帝的宰相,把好处都归功于君主,把恶名留给自己。现在相国萧何请求我的园林来讨好百姓,所以我把他关押起来。’卫尉回答说:‘秦国因为不听取别人的过错而失去了天下,李斯分担过错的做法,又哪里值得效法呢!’
唐太宗怀疑三品以上的官员轻视魏王,就责备他们说:‘我看到隋朝的各位王子,一品以下的官员都不免受到挫折,我自己也不允许我的儿子恣意妄为。’魏郑公说:‘隋朝的高祖不懂得礼义,宠爱纵容他的儿子们,让他们做出不合礼义的事情,结果都被处罚了,这些不能作为榜样,也不值得去谈论!’
看到汉高祖和唐太宗一时失言,这两位大臣能够根据他们的话立即进行规劝,言辞既直接,又在尖锐中带有委婉,可以说是掌握了谏诤的大道理。即使是没有这两位皇帝,又有谁不愿意降低自己的身份去听从呢!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六-王卫尉-注解
汉高祖:汉高祖刘邦,西汉的开国皇帝,即汉太祖高皇帝,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萧何:萧何,西汉初期的重要政治家,汉高祖刘邦的重要助手,被封为酂侯。
王卫尉:王卫尉,指古代官职,负责宫廷警卫,此处可能是指某位具体官员。
李斯:李斯,秦朝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曾任秦朝丞相,是秦始皇的重要辅佐。
秦皇帝:秦皇帝,即秦始皇嬴政,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六国的皇帝。
善归主:善归主,指将好事归功于君主,即忠君的表现。
恶自予:恶自予,指将坏事自己承担,即勇于承担责任的表现。
相国:相国,古代官职,相当于宰相,是国家的最高行政长官。
吾苑:吾苑,指汉高祖的私人园林。
自媚于民:自媚于民,指通过讨好民众来获取民众的好感。
系治之:系治之,指将某人拘禁起来进行审讯。
唐太宗:唐太宗李世民,唐朝的第二位皇帝,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三品以上:三品以上,指古代官职中的三品官员及以上,是高级官员。
魏王:魏王,指唐太宗的儿子李泰,被封为魏王。
踬顿:踬顿,指跌倒、失败。
隋家:隋家,指隋朝的皇室。
一品以下:一品以下,指古代官职中的一品官员以下,是中级官员。
礼义:礼义,指古代的礼仪和道德规范。
宠纵:宠纵,指过分宠爱和放纵。
罪黜:罪黜,指因罪被贬谪或罢免官职。
谏争:谏争,指对君主或上级提出忠告和争辩,是古代臣子的一种责任和义务。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容斋随笔-卷十六-王卫尉-评注
汉高祖刘邦的这段话,反映了他对萧何的愤怒。‘汉高祖怒萧何’中的‘怒’,表现了刘邦对萧何的不满,而‘谓王卫尉曰’则表明他的这种情绪并非私下发泄,而是公开表达。刘邦提到李斯相秦皇帝,这是在借用历史人物来比喻萧何的行为。‘有善归主,有恶自予’这句话,赞扬了李斯将好处归于君主,将恶处留给自己,而‘今相国请吾苑以自媚于民’则指出了萧何为了讨好民众而请求自己的园林,这与李斯的行为形成了对比。
‘故系治之’表明刘邦因此将萧何囚禁。卫尉的回答‘秦以不闻其过亡天下,李斯之分过,又何足法哉!’中,卫尉首先指出秦朝因为不听取意见而亡国,接着批评李斯分过的方式不足为法。这里的‘分过’指的是李斯将过错归咎于他人,卫尉认为这是不可取的。
唐太宗的这段话,则是他在质疑三品以上官员对魏王的轻视。‘我见隋家诸王,一品以下皆不免其踬顿’中的‘踬顿’,意为跌倒或挫折,唐太宗以此来说明隋朝诸王不论品级高低都遭受了挫折。‘我自不许儿子纵横耳’则表明他自己不允许儿子过于放肆。
魏郑公的回答‘隋高祖不知礼义,宠纵诸子,使行非礼,寻皆罪黜,不可以为法,亦何足道!’中,魏郑公批评隋高祖宠溺诸子,导致他们行为不端,最终遭到惩罚。他认为这些行为不能作为榜样,也不值得称道。
‘观高祖、太宗一时失言,二臣能用其所言随即规正’这句话指出,尽管高祖和太宗说了失言的话,但两位臣子能够及时规正,这种直率的言辞中带有婉顺的成分,体现了谏争的大义。‘语意既直,于激切中有婉顺体’说明这种谏言既直接又委婉,符合谏争的原则。
‘可谓得谏争之大义’是对两位臣子言辞的肯定,认为他们掌握了谏争的核心。‘虽微二帝,其孰不降心以听乎!’这句话则是对皇帝能够接受谏言的期望,认为即使是微小的皇帝,也应该能够放下身段,听取臣子的意见。这体现了古代中国政治文化中对于君臣关系的理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