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二十六-原文
起柔兆执徐,尽著雍敦牂,凡三年。
孝哀皇帝中建平二年(丙辰,公元前五年)
春,正月,有星孛于牵牛。
丁、傅宗族骄奢,皆嫉傅喜之恭俭。又,傅太后欲求称尊号,与成帝母齐尊;喜与孔光、师丹共执以为不可。上重违大臣正议,又内迫傅太后,依违者连岁。傅太后大怒,上不得已,先免师丹以感动喜。喜终不顺。硃博与孔乡侯傅晏连结,共谋成尊号事,数燕见,奏封事,毁短喜及孔光。丁丑,上遂策免喜,以侯就第。
御史大夫官既罢,议者多以为古今异制,汉自天子之号下至佐史,皆不同于古,而独改三公,职事难分明,无益于治乱。于是硃博奏言:“故事:选郡国守相高第为中二千石,选中二千石为御史大夫,任职者为丞相;位次有序,所以尊圣德,重国相也。今中二千石未更御史大夫而为丞相,权轻,非所以重国政也。臣愚以为大司空官可罢,复置御史大夫,遵奉旧制。臣愿尽力以御史大夫为百僚率!”上从之。夏,四月,戊午,更拜博为御史大夫。又以丁太后兄阳安侯明为大司马、卫将军,置官属;大司马冠号如故事。
傅太后又自诏丞相、御史大夫曰:“高武侯喜附下罔上,与故大司空丹同心背畔,放命圮族,不宜奉朝请,其遣就国。”
丞相孔光,自先帝时议继嗣,有持异之隙,又重忤傅太后指。由是傅氏在位者与硃博为表里,共毁谮光。乙亥,策免光为庶人。以御史大夫硃博为丞相,封阳乡侯;少府赵玄为御史大夫。临延登受策,有大声如钟鸣,殿中郎吏陛者皆闻焉。上以问黄门侍郎蜀郡扬雄及李寻。寻对曰:“此《洪范》所谓鼓妖者也。师法,以为人君不聪,为众所惑,空名得进,则有声无形,不知所从生。其《传》曰:‘岁、月、日之中,则正卿受之。’今以四月日加辰、巳有异,是为中焉。正卿,谓执政大臣也。宜退丞相、御史,以应天变。然虽不退,不出期年,其人自蒙其咎。”扬雄亦以为:“鼓妖,听失之象也。硃博为人强毅,多权谋,宜将不宜相,恐有凶恶亟疾之怒。”上不听。
硃博既为丞相,上遂用其议,下诏曰:“定陶共皇之号,不宜复称定陶。尊共皇太后曰帝太太后,称永信宫;共皇后曰帝太后,称中安宫;为共皇立寝庙于京师,比宣帝父悼皇考制度。”于是四太后各置少府、太仆,秩皆中二千石。傅太后既尊后。尤骄,与太皇太后语,至谓之“妪”。时丁、傅以一二年间暴兴尤盛,为公卿列侯者甚众。然帝不甚假以权势,不如王氏在成帝世也。
丞相博、御史大夫玄奏言:“前高昌侯宏,首建尊号之议,而为关内侯师丹所劾奏,免为庶人。时天下衰粗,委政于丹,丹不深惟褒广尊号之义,而妄称说,抑贬尊号,亏损孝道,不忠莫大焉!陛下仁圣,昭然定尊号,宏以忠孝复封高昌侯;丹恶逆暴著,虽蒙赦令,不宜有爵邑,请免为庶人。”奏可。又奏:“新都侯王莽前为大司马,不广尊尊之义,抑贬尊号,亏损孝道,当伏显戮。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请免为庶人。”上曰:“以莽与太皇太后有属,勿免,遣就国。”及平阿侯仁臧匿赵昭仪亲属,皆遣就国。
天下多冤王氏者。谏大夫杨宣上封事言:“孝成皇帝深惟宗庙之重,称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圣策深远,恩德至厚。惟念先帝之意,岂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东宫哉!太皇太后春秋七十,数更忧伤,敕令亲属引领以避丁、傅,行道之人为之陨涕,况于陛下!时登高远望,独不惭于延陵乎!”帝深感其言,复封成都侯商中子邑为成都侯。
硃博又奏言:“汉家故事,置部刺史,秩卑而赏厚,咸劝功乐进。前罢刺史,更置州牧,秩真二千石,位次九卿;九卿缺,以高第补;其中材则苟自守而已。恐功效陵夷,奸轨不禁。臣请罢州牧,置刺史如故。”上从之。六月,庚申,帝太后丁氏崩,诏归葬定陶共皇之园,发陈留、济阴近郡国五万人穿复土。
初,成帝时,齐人甘忠可诈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十二卷,言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以教渤海夏贺良等。中垒校尉刘向奏忠可假鬼神,罔上惑众;下狱,治服;未断,病死。贺良等复私以相教。上即位,司隶校尉解光、骑都尉李寻白贺良等,皆待诏黄门。数召见,陈说“汉历中衰,当更受命。成帝不应天命,故绝嗣。今陛下久疾,变异屡数,天所以谴告人也。宜急改元易号,乃得延年益寿,皇子生,灾异息矣。得道不得行,咎殃且无不有,洪水将出,灾火且起,涤荡民人。”上久寝疾,冀其有益,遂从贺良等议,诏大赦天下,以建平二年为太初元年,号曰“陈圣刘太平皇帝”,漏刻以百二十为度。
秋,七月,以渭城西北原上永陵亭部为初陵,勿徙郡国民。
上既改号月馀,寝疾自若。夏贺良等复欲妄变政事,大臣争以为不可许。贺良等奏言:“大臣皆不知天命,宜退丞相、御史,以解光、李寻辅政。”上以其言无验,八月,诏曰:“待诏贺良等建言改元易号,增益漏刻,可以永安国家。朕信道不笃,过听其言,冀为百姓获福,卒无嘉应。夫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六月甲子诏书,非赦令,皆蠲除之。贺良等反道惑众,奸态当穷竟。”皆下狱,伏诛。寻及解光减死一等,徙敦煌郡。
上以寝疾,尽复前世所尝兴诸神祠凡七百馀所,一岁三万七千祠云。
傅太后
怨傅喜不已,使孔乡侯晏风丞相硃博令奏免喜侯。
博与御史大夫赵玄议之,玄言:“事已前决,得无不宜?”
博曰:“已许孔乡侯矣。匹夫相要,尚相得死,何况至尊!博唯有死耳!”
玄即许可。
博恶独斥奏喜,以故大司空汜乡侯何武前亦坐过免就国,事与喜相似,即并奏:“喜、武前在位,皆无益于治,虽已退免,爵土之封,非所当也。皆请免为庶人。”
上知傅太后素尝怨喜,疑博、玄承指,即召玄诣尚书问状,玄辞服。
有诏:“左将军彭宣与中朝者杂问”,宣等奏劾“博、玄、晏皆不道,不敬,请召诣廷尉诏狱”。
上减玄死罪三等;削晏户四分之一;假谒者节召丞相诣廷尉,博自杀,国除。
九月,以光禄勋平当为御史大夫;冬,十月,甲寅,迁为丞相;以冬月故,且赐爵关内侯。
以京兆尹平陵王喜为御史大夫。
上欲令丁、傅处爪牙官,是岁,策免左将军淮阳彭宣,以关内侯归家,而以光禄勋丁望代为左将军。
乌孙卑爰疐侵盗匈奴西界,单于遣兵击之,杀数百人,略千馀人,驱牛畜去。
卑爰疐恐,遣子趋逯为质匈奴,单于受,以状闻。
汉遣使者责让单于,告令还归卑爰疐质子。
单于受诏遣归。
孝哀皇帝中建平三年(丁巳,公元前四年)
春,正月,立广德夷王弟广汉为广平王。
癸卯,帝太太后所居桂宫正殿火。
上使使者召丞相平当,欲封之。
当病笃,不应召。
室家或谓当:“不可强起受侯印为子孙邪?”
当日:“吾居大位,已负素餐责矣。起受侯印,还卧而死,死有馀罪。今不起者,所以为子孙也!”
遂上书乞骸骨,上不许。
三月,己酉,当薨。
有星孛于河鼓。
夏,四月,丁酉,王嘉为丞相,河南太守王崇为御史大夫。
崇,京兆尹骏之子也。
嘉以时政苛急,郡国守相数有变动,乃上疏曰:“臣闻圣王之功在于得人。
孔子曰:‘材难,不其然与!’
故继世立诸侯,象贤也。
虽不能尽贤,天子为择臣、立命卿以辅之。
居是国也,累世尊重,然后士民之众附焉。
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
今之郡守重于古诸侯,往者致选贤材,贤材难得,拔擢可用者,或起于囚徒。
昔魏尚坐事系,文帝感冯唐之言,遗使持节赦其罪,拜为云中太守,匈奴忌之。
武帝擢韩安国于徒中,拜为梁内史,骨肉以安。
张敞为京兆尹,有罪当免,黠吏知而犯敞,敞收杀之,其家自冤,使者覆狱,劾敞贼杀人,上逮捕不下,会免;亡命十数日,宣帝征敞拜为冀州刺史,卒获其用。
前世非私此三人,贪其材器有益于公家也。
孝文时,吏居官者或长子孙,以官为氏,仓氏、库氏则仓库吏之后也;其二千石长吏亦安官乐职,然后上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
其后稍稍变易,公卿以下传相促急,又数改更政事,司隶、部刺史举劾苛细,发扬阴私,吏或居官数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错道路。
中材苟容求全,下材怀危内顾,壹切营私者多。
二千石益轻贱,吏民慢易之,或持其微过,增加成罪,言于刺史、司隶,或上书告之。
众庶知其易危,小失意则有离畔之心。
前山阳亡徒苏令等纵横,吏士临难,莫肯伏节死义,以守、相威权素夺也。
孝成皇帝悔之,下诏书,二千石不为故纵,遣使者赐金,尉厚其意,诚以为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下。
孝宣皇帝爱其善治民之吏,有章劾事留中,会赦壹解。
故事:尚书希下章,为烦扰百姓,证验系治,或死狱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乃下。
唯陛下留神于择贤,记善忘过,容忍臣子,勿责以备。
二千石、部刺史、三辅县令有材任职者,人情不能不有过差,宜可阔略,令尽力者有所劝。
此方今急务,国家之利也。
前苏令发,欲遣大夫使逐问状,时见大夫无可使者,召盩厔令尹逢,拜为谏大夫遣之。
今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宜豫畜养可成就者,则士赴难不爱其死。
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
嘉因荐儒者公孙光、满昌及能吏萧咸、薛修等,皆故二千石有名称者,天子纳而用之。
六月,立鲁顷王子部乡侯闵为王。
上以寝疾未定,冬,十一月,壬子,令太皇太后下诏复甘泉泰畤、汾阴后土祠,罢南、北郊。
上亦不能亲至甘泉、河东,遣有司行事而礼祠焉。
无盐危山土自起覆草,如驰道状;又,瓠山石转立。
东平王云及后谒自之石所祭,治石象瓠山立石,束倍草,并祠之。
河内息夫躬、长安孙宠相与谋共告之,曰:“此取封侯之计也。”
乃与中郎谷师谭共因中常侍宋弘上变事,告焉。
是时上被疾,多所恶,事下有司,逮王后谒下狱验治;服“祠祭诅祝上,为云求为天子,以为石立,宣帝起之表也。”
有司请诛王,有诏,废徙房陵。
云自杀,谒并舅伍宏及成帝舅安成共侯夫人放,皆弃市。
事连御史大夫王崇,左迁大司农。
擢宠为南阳太守,谭颍川都尉,弘、躬皆光禄大夫、左曹、给事中。
孝哀皇帝中建平四年(戊午,公元前三年)
春,正月,大旱。
关东民无故惊走,持稿或槀一枚,转相付与,曰行西王母筹,道中相过逢,多至千数,或被发徒跣,或夜折关,或逾墙入,或乘车骑奔驰,以置驿传行,经历郡国二十六至京师,不可禁止。
民又聚会里巷阡陌,设张博具,歌舞祠西王母,至秋乃止。
上欲封傅太后从父弟侍中、光禄大夫商,尚书仆射平陵郑崇谏曰:“孝成皇帝封亲舅五侯,天为赤
黄,昼昏,日中有黑气。
孔乡侯,皇后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缘。
今无故欲复封商,坏乱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
臣愿以身命当国咎!
崇因持诏书案起。
傅太后大怒曰:“何有为天子乃反为一臣所颛制邪!”
二月,癸卯,上遂下诏封商为汝昌侯。
驸马都尉、侍中云阳董贤得幸于上,出则参乘,入御左右,赏赐累巨万,贵震朝廷。
常与上卧起。
尝昼寝,偏藉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
又诏贤妻得通引籍殿中,止贤庐。
又召贤女弟以为昭仪,位次皇后。
昭仪及贤与妻旦夕上下,并侍左右。
以贤父恭为少府,赐爵关内侯。
诏将作大匠为贤起大第北阙下,重殿,洞门,土木之功,穷极技巧。
赐武库禁兵,上方珍宝。
其选物上弟尽在董氏,而乘舆所服乃其副也。
及至东园秘器、珠襦、玉柙,豫以赐贤,无不备具。
又令将作为贤起冢茔义陵旁,内为便房,刚柏题凑,外为徼道,周垣数里,门阙罘罳甚盛。
郑崇以贤贵宠过度谏上,由是重得罪,数以职事见责;发疾颈痈,欲乞骸骨,不敢。
尚书令赵昌佞谄,素害崇;知见疏,因奏“崇与宗族通,疑有奸,请治。”
上责崇曰:“君门如市人,何以欲禁切主上?”
崇对曰:“臣门如市,臣心如水。愿得考覆!”
上怒,下崇狱。
司隶孙宝上书曰:“按尚书令昌奏仆射崇狱,覆治,榜掠将死,卒无一辞,道路称冤。
疑昌与崇内有纤介,浸润相陷。
自禁门枢机近臣,蒙受冤谮,亏损国家,为谤不小。
臣请治昌以解众心。”
书奏,上下诏曰:“司隶宝附下罔上,以春月作诋欺,遂其奸心,盖国之贼也。免宝为庶人。”
崇竟死狱中。
二月,丁卯,诸吏、散骑、光禄勋贾延为御史大夫。
上欲侯董贤而未有缘,侍中傅嘉劝上定息夫躬、孙宠告东平本章,掇去宋弘,更言因董贤以闻,欲以其功侯之,皆先赐爵关内侯。
顷之,上欲封贤等而心惮王嘉,乃先使孔乡侯晏持诏书示丞相、御史。
于是嘉与御史大夫贾延上封事言:“窃见董贤等三人始赐爵,众庶匈匈,咸曰贤贵,其馀并蒙恩,至今流言未解。
陛下仁恩于贤等不已,宜暴贤等本奏语言,延问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考合古今,明正其义,然后乃加爵土;不然,恐大失众心,海内引领而议。
暴评其事,必有言当封者,在陛下所从;天下虽不说,咎有所分,不独在陛下。
前定陵侯淳于长初封,其事亦议,大司农谷永以长当封;众人归咎于永,先帝不独蒙其讥。
臣嘉,臣延,材驽不称,死有馀责,知顺指不迕,可得容身须臾。
所以不敢者,思报厚恩也。”
上不得已,且为之止。
夏,六月,尊帝太太后为皇太太后。
秋,八月,辛卯,上下诏切责公卿曰:“昔楚有子玉得臣,晋文为之侧席而坐;近事,汲黯折淮南之谋。
今东平王云等至有图弑天子逆乱之谋者,是公卿股肱莫能悉心、务聪明以销厌未萌故也。
赖宗庙之灵,侍中、驸马都尉贤等发觉以闻,咸伏厥辜。《书》不云乎:‘用德章厥善。’
其封贤为高安侯,南阳太守宠为方阳侯,左曹、光禄大夫躬为宜陵侯,赐右师谭爵关内侯。”
又封傅太后同母弟郑恽子业为阳信侯。
息夫躬既亲近,数进见言事,议论无所避,上疏历诋公卿大臣。
众畏其口,见之仄目。
上使中黄门发武库兵,前后十辈,送董贤及上乳母王阿舍。
执金吾毋将隆奏言:“武库兵器,天下公用。
国家武备,缮治造作,皆度大司农钱。
大司农钱,自乘舆不以给共养;共养劳赐,一出少府。
盖不以本臧给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费,别公私,示正路也。
古者诸侯、方伯得颛征伐,乃赐斧钺,汉家边吏职任距寇,亦赐武库兵,皆任事然后蒙之。
《春秋》之谊,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损私力也。
今贤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给其私门,契国威器,共其家备,民力分于弄臣,武兵设于微妾,建立非宜,以广骄僭,非所以示四方也。
孔子曰:‘奚取于三家之堂!’
臣请收还武库。”
上不说。
顷之,傅太后使谒者贱买执金吾官婢八人,隆奏言:“买贱,请更平直。”
上于是制诏丞相、御史:“隆位九卿,既无以匡朝廷之不逮,而反奏请与永信宫争贵贱之贾,伤化失俗。
以隆前有安国之言,左迁为沛郡都尉。”
初,成帝末,隆为谏大夫,尝奏封事言:“古者选诸侯入为公卿,以褒功德,宜征定陶王使在国邸,以填万方。”
故上思其言而宥之。
谏大夫渤海鲍宣上书曰:“窃见孝成皇帝时,外亲持权,人人牵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贤人路,浊乱天下,奢泰亡度,穷困百姓,是以日食且十,彗星四起。
危亡之征,陛下所亲见也;今奈何反覆剧于前乎!
“今民有七亡:阴阳不和,水旱为灾,一亡也;县官重责,更赋租税,二亡也;贪吏并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强大姓,蚕食亡厌,四亡也;苛吏繇役,失农桑时,五亡也;部落鼓鸣,男女遮列,六亡也;盗贼劫略,取民财物,七亡也。
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一死也;治狱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盗贼横发,四死也;怨雠相残,五死也;岁恶饥饿,六死也;时气疾疫,七死也。
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
此非公卿、守相贪残成化之所致邪?
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岂有肯加恻隐于细民,
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营私家,称宾客,为奸利而已。
以苟容曲从为贤,以拱默尸禄为智,谓如臣宣等为愚。
陛下擢臣岩穴,诚翼有益豪毛,岂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门之地哉!
“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为皇天子,下为黎庶父母,为天牧养元元,视之当如一,合《尸鸠》之诗。
今贫民菜食不厌,衣又穿空,父子、夫妇不能相保,诚可为酸鼻。
陛下不救,将安所归命乎!奈何独私养外亲与幸臣董贤,多赏赐,以大万数,使奴从、宾客,浆酒藿肉,苍头庐儿,皆用致富,非天意也。
“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
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说民服,岂不难哉!
方阳侯孙宠,宜陵侯息夫躬,辩足以移众,强可用独立,奸人之雄,惑世尤剧者也,宜以时罢退。
及外亲幼童未通经术者,皆宜令休,就师傅。
急征故大司马傅喜,使领外亲。
故大司空何武、师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将军彭宣,经皆更博士,位皆历三公;龚胜为司直,郡国皆慎选举;可大委任也。
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内失望。
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众,曾不能忍武等邪?
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不得自专快意而已也。”
宣语虽刻切,上以宣名儒,优容之。
匈奴单于上书愿朝五年。
时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来厌人;自黄龙、竟宁时,单于朝中国,辄有大故。”
上由是难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
单于使辞去,未发,黄门郎扬雄上书谏曰:“臣闻《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
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愚以为汉与匈奴从此隙矣。
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
臣不敢远称,请引秦以来明之:以秦始皇之强,蒙恬之威,然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
会汉初兴,以高祖之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时奇谲之士、石画之臣甚众,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
又高皇后时,匈奴悖慢,大臣权书遗之,然后得解。
及孝文时,匈奴侵暴北边,候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柳、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乃罢。
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匈奴,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得见,况单于之面乎!
其后深惟社稷之计,规恢万载之策,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馀年,于是浮西河,绝大幕,破寘颜,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翰海,虏名王、贵人以百数。
自是之后,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
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狼望之北哉?
以为不壹劳者不久佚,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卢山之壑而不悔也。
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将之师十五万骑以击之,时鲜有所获,徒奋扬威武,明汉兵若雷风耳!
虽空行空反,尚诛两将军,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寝也。
逮至元康、神爵之间,大化神明,鸿恩溥洽,而匈奴内乱,五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携国归死,扶伏称臣,然尚羁縻之,计不颛制。
自此之后,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强。
何者?外国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负力怙气,难化以善,易肄以恶,其强难诎,其和难得。
故未服之时,劳师远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
往时尝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姑缯之壁,藉荡姐之场,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固已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馀灾。
唯北狄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垂比之县矣;前世重之兹甚,未易可轻也。
“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策,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已者也。
奈何距以来厌之辞,疏以无日之期,消往昔之恩,开将来之隙?
夫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负前言,缘往辞,归怨于汉,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
夫明者视于无形,聪者听于无声,诚先于未然,即兵革不用而忧患不生。
不然,壹有隙之后,虽智者劳心于内,辩者毂击于外,犹不若未然之时也。
且往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费岁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逾白龙堆而寇西边哉?
乃以制匈奴也。
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不安也。
唯陛下少留意于未乱、未战,以遏边萌之祸!”
书奏,天子寤焉,召还匈奴使者,更报单于书而许之。
赐雄帛五十匹,黄金十斤。
单于未发,会病,复遣使愿朝明年;上许之。
董贤贵幸日盛,丁、傅害其宠,孔乡侯晏与息夫躬谋欲求居位辅政。
会单于以病未朝,躬因是而上奏,以为:“单于当以十一月入塞,后以病为解,疑有他变。
乌孙两昆弥弱,卑爰疐强盛,东结单于,遣子往侍,恐其合势以并乌孙;乌孙并,则匈奴盛而西域危矣。
可令降胡诈为卑爰疐使者来上书,欲因天子威告单于归臣侍子,因下其章,令匈奴客闻焉;则是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者也。”
书奏,上引见躬,召公卿、将军大议。
左将军公孙禄以为:“中国常以威信
怀伏夷狄,躬欲逆诈,进不信之谋,不可许。
且匈奴赖先帝之德,保塞称蕃。
今单于以疾病不任奉朝贺,遣使自陈,不失臣子之礼。
臣禄自保没身不见匈奴为边竟忧也!
躬掎禄曰:“臣为国家计,冀先谋将然,豫图未形,为万世虑。
而禄欲以其犬马齿保目所见。
臣与禄异议,未可同日语也!
上曰:“善!”乃罢群臣,独与躬议。
躬因建言:“灾异屡见,恐必有非常之变,可遣大将军行边兵,敕武备,斩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因以厌应变异。”
上然之,以问丞相嘉,对曰:“臣闻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
下民微细,犹不可诈,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哉!
天之见异,所以敕戒人君,欲令觉悟反正,推诚行善,民心说而天意得矣!
辩士见一端,或妄以意傅著星历,虚造匈奴、乌孙、西羌之难,谋动干戈,设为权变,非应天之道也。
守相有罪,车驰诣阙,交臂就死,恐惧如此,而谈说者欲动安之危,辩口快耳,其实未可从。
夫议政者,苦其谄谀、倾险、辩惠、深刻也。
昔秦缪公不从百里奚、蹇叔之言,以败其师,其悔过自责,疾诖误之臣,思黄发之言,名垂于后世。
唯陛下观览古戒,反覆参考,无以先入之语为主!
上不听。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二十六-译文
从柔兆执徐年开始,到著雍敦牂年结束,共三年。
孝哀皇帝中建平二年(丙辰年,公元前五年)
春天,正月,有彗星出现在牵牛星座。
丁、傅宗族骄奢淫逸,都嫉妒傅喜的恭俭。此外,傅太后想要获得尊号,与成帝的母亲齐尊;傅喜与孔光、师丹共同坚持认为不可以。皇帝既重视大臣的正议,又内心迫于傅太后的压力,犹豫不决已经多年。傅太后大怒,皇帝不得已,先免去师丹的职位以感动傅喜。傅喜最终没有顺从。硃博与孔乡侯傅晏勾结,共同谋划尊号的事情,多次私下见面,上奏封事,诋毁傅喜和孔光。丁丑日,皇帝最终决定免去傅喜的职位,让他以侯爵的身份回家。
御史大夫的官职被废除后,议论的人大多认为古今制度不同,汉朝从天子到佐史,都与古代不同,而唯独改变三公的职位,职责难以分明,对国家的治乱没有益处。于是硃博上奏说:“按照旧例:选拔郡国守相中的高第为中二千石,选中二千石为御史大夫,任职者为丞相;职位有序,所以尊崇圣德,重视国相。现在中二千石没有经过御史大夫的职位就直接成为丞相,权力轻,不足以重视国政。臣愚以为大司空官可以废除,重新设置御史大夫,遵循旧制。臣愿意尽力以御史大夫为百官的表率!”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夏天,四月,戊午日,重新任命硃博为御史大夫。又任命丁太后的兄长阳安侯明为大司马、卫将军,设置官属;大司马的冠号按照旧例。
傅太后又亲自下诏给丞相、御史大夫说:“高武侯傅喜依附下属,欺骗上级,与故大司空师丹同心背叛,放命毁族,不宜再奉朝请,应该遣送他回国。”
丞相孔光,自从先帝时议继嗣,有持异议的嫌隙,又严重违背傅太后的旨意。因此傅氏在位者与硃博内外勾结,共同诋毁孔光。乙亥日,皇帝决定免去孔光的职位,贬为庶人。任命御史大夫硃博为丞相,封为阳乡侯;少府赵玄为御史大夫。临延登受策时,有大声如钟鸣,殿中的郎吏和陛者都听到了。皇帝询问黄门侍郎蜀郡扬雄及李寻。李寻回答说:“这是《洪范》所说的鼓妖。按照师法,认为君主不聪,被众人迷惑,空名得进,则有声无形,不知道从何而生。其《传》说:‘岁、月、日之中,则正卿受之。’现在以四月日加辰、巳有异,是为中焉。正卿,指的是执政大臣。应该退去丞相、御史,以应天变。然而即使不退,不出一年,其人自会蒙受其咎。”扬雄也认为:“鼓妖,是听失的象征。硃博为人强毅,多权谋,适合做将领不适合做丞相,恐怕会有凶恶亟疾的愤怒。”皇帝不听。
硃博成为丞相后,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下诏说:“定陶共皇的称号,不宜再称定陶。尊共皇太后为帝太太后,称永信宫;共皇后为帝太后,称中安宫;为共皇在京师立寝庙,比照宣帝父悼皇考的制度。”于是四太后各自设置少府、太仆,秩禄都是中二千石。傅太后尊后,尤其骄横,与太皇太后说话时,甚至称她为“妪”。当时丁、傅在一两年间暴兴,成为公卿列侯的人很多。然而皇帝并不太给予他们权势,不如王氏在成帝时代。
丞相硃博、御史大夫赵玄上奏说:“前高昌侯宏,首先提出尊号的建议,而被关内侯师丹弹劾,免为庶人。当时天下衰败,委政于师丹,师丹不深思褒广尊号的意义,而妄称说,抑贬尊号,亏损孝道,不忠莫大焉!陛下仁圣,昭然定尊号,宏以忠孝复封高昌侯;师丹恶逆暴著,虽蒙赦令,不宜有爵邑,请免为庶人。”奏章被批准。又上奏:“新都侯王莽前为大司马,不广尊尊之义,抑贬尊号,亏损孝道,当伏显戮。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请免为庶人。”皇帝说:“因为王莽与太皇太后有亲属关系,不要免职,遣送他回国。”及平阿侯仁臧匿赵昭仪的亲属,都被遣送回国。
天下有很多人为王氏感到冤屈。谏大夫杨宣上封事说:“孝成皇帝深思宗庙的重要性,称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圣策深远,恩德至厚。惟念先帝之意,岂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东宫哉!太皇太后年已七十,多次经历忧伤,敕令亲属引领以避丁、傅,行道之人为之陨涕,何况于陛下!时登高远望,独不惭于延陵乎!”皇帝深感其言,复封成都侯商的中子邑为成都侯。
硃博又上奏说:“汉家旧例,设置部刺史,秩禄低而赏赐厚,都劝勉功绩乐于进取。前废除刺史,改设州牧,秩禄为真二千石,位次九卿;九卿缺位,以高第补;其中材则苟自守而已。恐怕功效陵夷,奸轨不禁。臣请废除州牧,恢复设置刺史如旧。”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六月,庚申日,帝太后丁氏去世,诏令归葬定陶共皇的园陵,征发陈留、济阴近郡国五万人穿复土。
起初,成帝时,齐人甘忠可伪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十二卷,说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以教渤海夏贺良等人。中垒校尉刘向上奏甘忠可假借鬼神,欺骗上级迷惑众人;下狱,治服;未判决,病死。贺良等人又私下互相教导。皇帝即位后,司隶校尉解光、骑都尉李寻推荐贺良等人,都待诏黄门。多次召见,陈述“汉历中衰,当更受命。成帝不应天命,故绝嗣。今陛下久疾,变异屡数,天所以谴告人也。宜急改元易号,乃得延年益寿,皇子生,灾异息矣。得道不得行,咎殃且无不有,洪水将出,灾火且起,涤荡民人。”皇帝久病,希望有益,于是听从贺良等人的建议,下诏大赦天下,以建平二年为太初元年,号曰“陈圣刘太平皇帝”,漏刻以百二十为度。
秋天,七月,以渭城西北原上的永陵亭部为初陵,不要迁徙郡国的民众。
皇帝改号一个多月后,病情依旧。夏贺良等人又想妄变政事,大臣们争辩认为不可行。贺良等人上奏说:“大臣们都不知天命,应该退去丞相、御史,以解光、李寻辅政。”皇帝因为他们的言论没有应验,八月,下诏说:“待诏贺良等人建议改元易号,增加漏刻,可以永安国家。朕信道不笃,过听其言,希望为百姓获福,最终没有好的应验。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六月甲子诏书,非赦令,皆蠲除之。贺良等人反道惑众,奸态当穷竟。”都被下狱,伏诛。李寻和解光减死一等,流放到敦煌郡。
皇帝因为久病,恢复了前世所兴建的诸神祠共七百余所,一年祭祀三万七千次。
傅太后
傅太后对傅喜的怨恨不断加深,便让孔乡侯傅晏去暗示丞相朱博,让他上奏罢免傅喜的侯爵。
朱博与御史大夫赵玄商议此事,赵玄说:“这件事之前已经决定了,现在再提出来,恐怕不太合适吧?”
朱博说:“我已经答应了孔乡侯。普通人之间的约定,尚且要拼死兑现,何况是对待至尊的太后!我朱博只有一死了!”
赵玄便同意了。
朱博不愿意单独弹劾傅喜,因为前大司空汜乡侯何武也曾因过错被免职回到封国,情况与傅喜相似,于是朱博一并上奏:“傅喜、何武以前在位时,对治理国家毫无贡献,虽然已经被免职,但他们的爵位和封地,也不应当保留。请求将他们免为庶人。”
皇帝知道傅太后一向怨恨傅喜,怀疑朱博、赵玄是受了傅太后的指使,便召赵玄到尚书处询问情况,赵玄承认了。
皇帝下诏:“左将军彭宣与朝中大臣一起审问此事。”彭宣等人上奏弹劾:“朱博、赵玄、傅晏都犯有不道、不敬之罪,请求将他们召到廷尉诏狱。”
皇帝将赵玄的死罪减轻三等;削去傅晏四分之一的封户;假借谒者的符节召丞相朱博到廷尉,朱博自杀,封国被废除。
九月,任命光禄勋平当为御史大夫;冬十月,甲寅日,升任为丞相;因为是冬月,所以赐爵关内侯。
任命京兆尹平陵王喜为御史大夫。
皇帝想让丁氏、傅氏担任重要官职,这一年,罢免了左将军淮阳彭宣,让他以关内侯的身份回家,而任命光禄勋丁望为左将军。
乌孙的卑爰疐侵犯匈奴的西部边界,单于派兵攻打他,杀了几百人,俘虏了一千多人,驱赶牛马牲畜离去。
卑爰疐害怕了,派儿子趋逯到匈奴做人质,单于接受了,并将此事报告给汉朝。
汉朝派使者责备单于,命令他将卑爰疐的质子送回去。
单于接受诏令,将质子送回了乌孙。
孝哀皇帝中建平三年(丁巳,公元前四年)
春,正月,立广德夷王的弟弟广汉为广平王。
癸卯日,帝太太后居住的桂宫正殿发生火灾。
皇帝派使者召丞相平当,想封他为侯。
平当病重,无法应召。
家人对他说:“难道不能勉强起来接受侯印,为子孙谋福吗?”
平当说:“我身居高位,已经背负了无功受禄的责难。如果勉强起来接受侯印,回来躺下就死,死后还会有罪过。现在我不起来,正是为了子孙着想!”
于是上书请求退休,皇帝不允许。
三月,己酉日,平当去世。
有彗星出现在河鼓星附近。
夏,四月,丁酉日,任命王嘉为丞相,河南太守王崇为御史大夫。
王崇是京兆尹王骏的儿子。
王嘉因为时政严苛,郡国守相频繁变动,于是上疏说:“我听说圣王的功绩在于得到贤才。
孔子说:‘人才难得,难道不是这样吗?’
所以历代都设立诸侯,象征贤能。
虽然不能完全做到贤能,但天子会为他们选择臣子、任命卿大夫来辅佐他们。
在这样的国家里,世代受到尊重,然后士人和百姓才会依附。
因此教化得以推行,治国的功绩得以建立。
现在的郡守比古代的诸侯还要重要,过去选拔贤才,贤才难得,提拔可用的人,有时甚至从囚徒中选拔。
从前魏尚因事被关押,文帝听了冯唐的话,派使者持节赦免了他的罪,任命他为云中太守,匈奴因此忌惮他。
武帝从囚徒中提拔韩安国,任命他为梁国内史,骨肉得以安定。
张敞担任京兆尹时,因罪应当免职,狡猾的官吏知道后故意冒犯张敞,张敞将他逮捕并处死,他的家人感到冤枉,使者复查案件,弹劾张敞故意杀人,皇帝下令逮捕但未执行,后来张敞被免职;逃亡十几天后,宣帝征召张敞,任命他为冀州刺史,最终得到了他的才能。
前代并不是偏爱这三个人,而是贪图他们的才能对公家有益。
孝文帝时,官吏任职时间长,有的甚至传给子孙,以官职为姓氏,仓氏、库氏就是仓库吏的后代;那些二千石的长官也安心任职,乐于职守,然后上下互相尊重,没有苟且之心。
后来逐渐改变,公卿以下互相催促,政事频繁变更,司隶、部刺史弹劾苛细,揭露隐私,官吏有时任职几个月就被免职,送旧迎新,交错于道路。
中等才能的人苟且求全,下等才能的人心怀恐惧,只顾自己,一切以私利为重。
二千石的官员越来越被轻视,官吏和百姓对他们怠慢,有时抓住他们的小过错,夸大其词,增加罪名,向刺史、司隶报告,或上书告发。
百姓知道他们容易受到威胁,稍有不如意就有背叛之心。
前山阳的逃亡者苏令等人横行霸道,官吏和士兵在危难时,没有人愿意为节义而死,因为守、相的威权早已被剥夺。
孝成皇帝对此感到后悔,下诏书,二千石官员不得故意放纵,派使者赐金,安抚他们的心意,确实认为国家有急事时,需要依靠二千石官员;二千石官员受到尊重,才能让下属服从。
孝宣皇帝喜欢那些善于治理百姓的官吏,有弹劾的奏章留在宫中,等到大赦时一并解决。
旧例:尚书很少下发奏章,因为会烦扰百姓,验证案件,有时会导致人死在狱中,奏章中必须有‘敢告之’的字样才会下发。
希望陛下留心选择贤才,记住他们的善行,忘记他们的过错,宽容臣子,不要苛求完美。
二千石、部刺史、三辅县令中有才能任职的人,人情难免有过错,应该宽大处理,让尽力的人有所鼓励。
这是当今的急务,也是国家的利益所在。
前苏令事件发生时,想派大夫去追查情况,当时没有合适的大夫可派,便召盩厔县令尹逢,任命他为谏大夫派去处理。
现在有才能的大夫很少,应该预先培养可成就的人,这样士人才能在危难时不惜生命。
临事仓促才去寻求人才,这不是朝廷明智的做法。”
王嘉因此推荐儒者公孙光、满昌以及能吏萧咸、薛修等人,都是前二千石官员中有名望的人,皇帝采纳并任用他们。
六月,立鲁顷王的儿子部乡侯闵为王。
皇帝因为卧病在床,冬十一月,壬子日,命令太皇太后下诏恢复甘泉泰畤、汾阴后土祠的祭祀,罢免南郊、北郊的祭祀。
皇帝也无法亲自到甘泉、河东,派有关部门代为祭祀。
无盐危山的土自己隆起,覆盖了草,像驰道一样;还有,瓠山的石头转动立起。
东平王刘云和他的王后谒亲自到石头处祭祀,制作石像像瓠山立石,捆扎草束,一起祭祀。
河内的息夫躬、长安的孙宠一起谋划,共同告发此事,说:“这是获取封侯的机会。”
于是与中郎谷师谭一起通过中常侍宋弘上奏此事,告发他们。
当时皇帝生病,心情不好,事情交给有关部门处理,逮捕王后谒下狱审问;她供认:“祭祀时诅咒皇帝,为刘云求天子之位,认为石头立起是宣帝复兴的征兆。”
有关部门请求处死刘云,皇帝下诏,废黜刘云,流放到房陵。
刘云自杀,王后谒和她的舅舅伍宏以及成帝的舅舅安成共侯夫人放,都被处死。
此事牵连到御史大夫王崇,被贬为大司农。
提拔孙宠为南阳太守,谷师谭为颍川都尉,宋弘、息夫躬为光禄大夫、左曹、给事中。
孝哀皇帝中建平四年(戊午,公元前三年)
春,正月,大旱。
关东的百姓无故惊慌逃跑,手持稻草或禾秆,互相传递,说是行西王母筹,路上相遇,人数多达数千,有的披头散发赤脚,有的夜里破门而入,有的翻墙进入,有的乘车骑马奔驰,通过驿站传递,经过二十六个郡国到达京师,无法禁止。
百姓又在里巷和田间聚会,摆设博具,歌舞祭祀西王母,直到秋天才停止。
皇帝想封傅太后的堂弟侍中、光禄大夫傅商,尚书仆射平陵郑崇劝谏说:“孝成皇帝封亲舅五侯,天为赤
天色昏黄,白天昏暗,太阳中出现黑气。
孔乡侯是皇后的父亲,高武侯以三公的身份被封,尚且有一定的缘由。
如今无缘无故想要再次封商,破坏了制度,违背了天意和人心,这不是傅氏的福气!
我愿意以我的生命来承担国家的罪责!
郑崇因此拿着诏书案起身。
傅太后大怒说:“哪有天子反而被一个臣子所控制的道理!”
二月,癸卯日,皇帝于是下诏封商为汝昌侯。
驸马都尉、侍中云阳董贤得到皇帝的宠幸,外出时与皇帝同乘一辆车,入宫时侍奉在皇帝左右,赏赐累积巨万,显贵震动朝廷。
他经常与皇帝同睡同起。
有一次白天睡觉,董贤压住了皇帝的袖子,皇帝想起身,董贤没有察觉,皇帝不想惊动他,于是割断袖子起身。
皇帝又下诏让董贤的妻子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住在董贤的住所。
皇帝又召董贤的妹妹为昭仪,地位仅次于皇后。
昭仪和董贤及其妻子早晚出入宫中,一起侍奉在皇帝左右。
皇帝任命董贤的父亲董恭为少府,赐爵关内侯。
皇帝下诏让将作大匠为董贤在北阙下建造大宅,宅中有重重殿宇,洞门,土木工程极其精巧。
皇帝赐予董贤武库中的禁兵和上方的珍宝。
所有精选的物品都优先赐给董氏,而皇帝所用的物品反而是次等的。
甚至东园的秘器、珠襦、玉柙,都预先赐给董贤,无一不备。
皇帝又命令将作大匠为董贤在义陵旁建造坟墓,内部设有便房,外部有徼道,围墙长达数里,门阙和罘罳非常壮观。
郑崇因为董贤的宠幸过度而劝谏皇帝,因此得罪了皇帝,多次因职务上的事情被责备;他得了颈痈,想要请求退休,但不敢。
尚书令赵昌谄媚,一向嫉妒郑崇;知道郑崇被疏远,于是上奏说:“郑崇与宗族勾结,怀疑有奸谋,请治罪。”
皇帝责备郑崇说:“你的门庭如市,为什么想要限制君主?”
郑崇回答说:“我的门庭如市,但我的心如水。希望得到审查!”
皇帝大怒,将郑崇下狱。
司隶孙宝上书说:“按照尚书令赵昌的奏章,审查郑崇的案子,严刑拷打,郑崇几乎死去,但始终没有认罪,人们都称他冤枉。
怀疑赵昌与郑崇之间有微小的嫌隙,逐渐陷害他。
作为禁门枢机的近臣,蒙受冤屈,损害国家,诽谤不小。
我请求治赵昌的罪以平息众怒。”
奏章上呈后,皇帝下诏说:“司隶孙宝依附下属,欺骗上级,在春天进行诋毁,满足他的奸心,实在是国家的贼子。免去孙宝的官职,贬为庶人。”
郑崇最终死在狱中。
二月,丁卯日,诸吏、散骑、光禄勋贾延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皇帝想要封董贤为侯,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侍中傅嘉劝皇帝定下息夫躬、孙宠告发东平王的奏章,去掉宋弘的名字,改为因董贤的功劳而上奏,想要以此封他为侯,先赐爵关内侯。
不久,皇帝想要封董贤等人,但心里忌惮王嘉,于是先让孔乡侯晏拿着诏书给丞相、御史看。
于是王嘉与御史大夫贾延上奏说:“我们看到董贤等三人刚刚赐爵,百姓议论纷纷,都说董贤显贵,其他人也蒙受恩宠,至今流言未止。
陛下对董贤等人的仁恩不断,应该公开董贤等人的奏章内容,询问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考察古今,明确其义,然后再加封爵位;否则,恐怕会大失民心,天下人都会议论。
公开评论此事,必定有人说应当封侯,陛下可以听从;天下人即使不高兴,罪责也有所分担,不只在陛下。
以前定陵侯淳于长初封时,也曾经过讨论,大司农谷永认为淳于长应当封侯;众人归咎于谷永,先帝不独自承担讥讽。
我们王嘉、贾延,才能平庸,死有余辜,知道顺从旨意不会违背,可以暂时保全自己。
之所以不敢这样做,是因为想报答陛下的厚恩。”
皇帝不得已,暂时停止了封侯的事。
夏,六月,尊帝太太后为皇太太后。
秋,八月,辛卯日,皇帝下诏严厉责备公卿说:“从前楚国有子玉得臣,晋文公因此侧席而坐;近事,汲黯挫败了淮南王的阴谋。
如今东平王云等人竟然有图谋弑君的逆乱之谋,这是公卿大臣们不能尽心竭力、运用智慧以消除未萌之祸的缘故。
幸亏宗庙的神灵,侍中、驸马都尉董贤等人发觉并报告,他们都伏法了。《书经》不是说:‘用德来表彰善行。’
封董贤为高安侯,南阳太守宠为方阳侯,左曹、光禄大夫躬为宜陵侯,赐右师谭爵关内侯。”
又封傅太后的同母弟郑恽的儿子郑业为阳信侯。
息夫躬因为亲近皇帝,多次进见言事,议论无所避讳,上疏严厉批评公卿大臣。
众人畏惧他的言辞,见到他都侧目而视。
皇帝派中黄门从武库中取出兵器,前后十次,送给董贤和皇帝的乳母王阿舍。
执金吾毋将隆上奏说:“武库的兵器,是天下公用的。
国家的武备,修缮制造,都是用大司农的钱。
大司农的钱,皇帝自己不用来供养;供养和赏赐,都出自少府。
这是不以本藏来供给末用,不以民力来供给浮费,区分公私,显示正道。
古代诸侯、方伯可以专征伐,才赐予斧钺,汉朝的边吏职责是抵御外寇,也赐予武库的兵器,都是在任事之后才蒙受恩赐。
《春秋》的义理,家中不藏甲兵,是为了抑制臣子的威势,减少私人的力量。
如今董贤等人是便僻的弄臣,私恩微妾,却用天下公用的兵器供给他们的私门,削弱国家的威器,供给他们的家备,民力被弄臣分割,武兵被微妾使用,建立不当,助长骄僭,这不是向四方展示正道。
孔子说:‘奚取于三家之堂!’
我请求收回武库的兵器。”
皇帝不高兴。
不久,傅太后派谒者低价购买执金吾的官婢八人,毋将隆上奏说:“价格太低,请重新定价。”
皇帝于是下诏给丞相、御史:“毋将隆位居九卿,既不能匡正朝廷的过失,反而上奏与永信宫争贵贱的价格,损害风化,败坏习俗。
因为毋将隆以前有安国的言论,贬为沛郡都尉。”
当初,成帝末年,毋将隆为谏大夫,曾上奏说:“古代选拔诸侯入朝为公卿,以褒奖功德,应该征召定陶王使他在国邸,以安抚四方。”
因此皇帝想起他的言论而宽恕了他。
谏大夫渤海鲍宣上书说:“我看到孝成皇帝时,外戚掌权,人人拉拢自己的亲信以充塞朝廷,阻碍贤人的道路,扰乱天下,奢侈无度,使百姓穷困,因此日食多达十次,彗星四起。
这是危亡的征兆,陛下亲眼所见;如今为何反而比从前更加严重呢!
“如今百姓有七种失去生计的情况:阴阳不和,水旱成灾,这是第一种;官府苛责,增加赋税,这是第二种;贪官污吏,不断索取,这是第三种;豪强大族,蚕食无厌,这是第四种;苛吏徭役,耽误农时,这是第五种;部落鼓鸣,男女遮列,这是第六种;盗贼抢劫,夺取百姓财物,这是第七种。
七种失去生计的情况尚且可以忍受,还有七种死亡的情况:酷吏殴打杀害,这是第一种;治狱严酷,这是第二种;冤枉无辜,这是第三种;盗贼横行,这是第四种;怨仇相残,这是第五种;年景不好,饥饿致死,这是第六种;时疫流行,这是第七种。
百姓有七种失去生计的情况而无一得,想要国家安定,实在困难;百姓有七种死亡的情况而无一生存,想要刑罚停止,实在困难。
这不是公卿、守相贪婪残暴所导致的吗?
群臣有幸位居高官,享受厚禄,难道会愿意对百姓施加怜悯,
帮助陛下推行教化的人吗?他们的志向只是在于经营自己的私家,结交宾客,谋取私利罢了。
他们把苟且迎合、曲意顺从当作贤能,把沉默不语、尸位素餐当作智慧,认为像我这样的人是愚蠢的。
陛下从山野中提拔我,确实是希望我能对朝廷有所裨益,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享受美食、做大官、住在高门大宅里吗?
“天下,是皇天的天下。陛下上为皇天子,下为黎民百姓的父母,替天牧养万民,应当一视同仁,符合《尸鸠》诗中所说的道理。
如今贫民连粗劣的食物都吃不饱,衣服破旧不堪,父子、夫妇之间无法相互保全,实在令人心酸。
陛下如果不救助他们,他们将何去何从呢?为何偏偏要私养外戚和宠臣董贤,赏赐他们大量财物,动辄数以万计,让他们的奴仆、宾客都能享受美酒佳肴,连仆人都能致富,这难道是天意吗?
“还有汝昌侯傅商,没有功劳却被封侯。官爵不是陛下的官爵,而是天下的官爵。
陛下任用不该任用的人,授予不该授予的官职,却希望上天和百姓都满意,这难道不是很难吗?
方阳侯孙宠、宜陵侯息夫躬,他们的辩才足以迷惑众人,他们的强势足以独断专行,是奸人中的佼佼者,迷惑世人尤其严重,应当及时罢免他们。
还有那些外戚中尚未通晓经术的幼童,都应当让他们休息,去跟随师傅学习。
紧急征召前大司马傅喜,让他统领外戚。
前大司空何武、师丹,前丞相孔光,前左将军彭宣,他们都曾担任过博士,官位都曾位列三公;龚胜担任司直时,郡国都谨慎选举;这些人可以委以重任。
陛下之前因为一时的不忍心而罢免了何武等人,天下人都感到失望。
陛下尚且能容忍许多没有功德的人,难道就不能容忍何武等人吗?
治理天下的人,应当以天下人的心为心,不能只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彭宣的话虽然尖锐,但皇帝因为他是名儒,所以宽容了他。
匈奴单于上书请求来朝见五年。
当时皇帝生病,有人说:“匈奴从上游来,会带来不祥;自从黄龙、竟宁年间,单于来朝见中国,总是发生大事。”
皇帝因此感到为难,询问公卿的意见,他们也认为这是浪费国库,可以暂时不答应。
单于的使者辞别离去,还未出发,黄门郎扬雄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六经》的治理,贵在未乱之时;兵家的胜利,贵在未战之时;这两者虽然微妙,但却是大事的根本,不可不察。
如今单于上书请求来朝见,国家却不答应而拒绝了他,我愚昧地认为汉朝与匈奴从此将产生嫌隙。
匈奴本是五帝所不能臣服,三王所不能控制的,他们不可使产生嫌隙的道理非常明显。
我不敢远引古事,请让我以秦朝以来的历史来说明:以秦始皇的强大,蒙恬的威势,尚且不敢窥视西河,而是修筑长城来防御匈奴。
等到汉朝初兴,以高祖的威灵,三十万大军被困在平城,当时奇谋之士、智谋之臣众多,最终脱困的原因,世人至今无法说清。
还有高皇后时,匈奴傲慢无礼,大臣们用权谋书信与他们交涉,才得以化解。
到了孝文帝时,匈奴侵扰北方边境,侦察骑兵甚至到达雍甘泉,京师震动,朝廷派出三位将军屯兵细柳、棘门、霸上以防备匈奴,数月后才撤军。
孝武帝即位后,设下马邑之谋,想要诱捕匈奴,结果白白耗费财力、劳师动众,连一个匈奴人都没见到,更何况单于本人呢!
后来孝武帝深思社稷大计,规划万世之策,于是大举兴兵数十万,派卫青、霍去病率领军队,前后十余年,终于渡过西河,穿越沙漠,攻破寘颜,袭击王庭,深入匈奴腹地,追击匈奴,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兵临翰海,俘虏了数以百计的匈奴名王和贵人。
从此之后,匈奴震惊恐惧,更加请求和亲,然而他们始终不肯称臣。
况且前代难道愿意耗费无尽的财力,驱使无罪之人,只为了在狼望之北逞一时之快吗?
他们认为不经过一番劳苦就不能长久安逸,不暂时耗费就不能永远安宁,因此宁愿忍受百万大军的劳苦去摧毁饿虎的利齿,用国库的财富填平卢山的深谷也不后悔。
到了本始初年,匈奴有桀骜之心,想要掠夺乌孙,侵扰公主,朝廷于是派出五位将军率领十五万骑兵去攻打匈奴,当时收获甚少,只是展示了汉军的威武,让匈奴知道汉军如雷风般迅猛!
虽然汉军空手而归,还损失了两位将军,但北狄仍然不服,中国也未能高枕无忧。
到了元康、神爵年间,朝廷的教化神明,恩德广布,而匈奴内部发生内乱,五位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带着国家归顺汉朝,俯首称臣,但朝廷仍然只是羁縻他们,并未完全控制。
从此之后,匈奴愿意来朝见的,朝廷不拒绝;不愿意的,也不强求。
为什么呢?因为外族天性凶悍,体魄强健,恃力逞强,难以用善行感化,容易受恶行影响,他们的强势难以屈服,他们的和顺难以获得。
所以在他们未臣服时,朝廷劳师远征,倾尽国力,伏尸流血,攻破强敌,是如此艰难;在他们臣服之后,朝廷慰抚他们,与他们交往,赠送财物,威仪周备,也是如此谨慎。
过去朝廷曾攻破大宛的城池,踏平乌桓的堡垒,攻占姑缯的城墙,扫荡姐的战场,平定朝鲜的旗帜,拔除两越的旗帜,近的不过旬月之功,远的也不过两季之劳,就已经彻底扫平了他们的庭院,郡县化他们的领地,席卷而去,再无后患。
唯独北狄不是这样,他们真是中国的劲敌,三面边境都像悬挂的剑一样危险;前代对他们非常重视,不可轻易轻视。
“如今单于归顺,怀着真诚的心意,想要离开他的王庭,前来朝见,这是前代遗留的策略,神灵所期望的,国家虽然要耗费财力,但也是不得已的。
为何要用‘来厌’的言辞拒绝他,用‘无日’的期限疏远他,消解过去的恩情,开启未来的嫌隙呢?
如果因为怀疑而产生嫌隙,使他们心生怨恨,违背前约,借口过去的言辞,归怨于汉朝,从而自绝于汉,最终不再有归顺之心,威逼不行,劝谕无效,这难道不是大忧吗?
明智的人能在无形中看到问题,聪慧的人能在无声中听到问题,在问题未发生之前就采取行动,这样兵革不用而忧患不生。
否则,一旦产生嫌隙之后,即使智者在内劳心,辩者在外奔波,也不如未发生之时。
况且过去朝廷经营西域,控制车师,设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每年耗费数以万计的财力,难道是为了康居、乌孙能越过白龙堆来侵犯西边吗?
这是为了控制匈奴。
百年劳苦,一日失去,耗费十分而珍惜一分,我私下为国家的安危感到不安。
希望陛下在未乱、未战之时多加留意,以遏制边境的祸患!”
奏书呈上后,皇帝醒悟,召回了匈奴的使者,重新写信给单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皇帝赏赐扬雄五十匹帛和十斤黄金。
单于还未出发,就生病了,再次派使者请求明年再来朝见;皇帝答应了。
董贤的宠幸日益隆盛,丁、傅两家嫉妒他的宠幸,孔乡侯晏与息夫躬密谋想要取代董贤辅政。
恰好单于因病未能来朝见,息夫躬借此上奏,认为:“单于本应在十一月入塞,后来因病推辞,恐怕有其他变故。
乌孙的两位昆弥势力衰弱,卑爰疐势力强盛,东与单于结盟,派儿子去侍奉单于,恐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吞并乌孙;乌孙一旦被吞并,匈奴就会强大,西域就会危险。
可以让投降的胡人假扮卑爰疐的使者来上书,想借天子的威势告诉单于归还侍子,然后下达诏书,让匈奴的使者听到;这就是所谓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奏书呈上后,皇帝召见息夫躬,召集公卿、将军商议。
左将军公孙禄认为:“中国一向以威信
心怀对夷狄的戒备,躬想要逆反欺诈,提出不可信的计谋,这是不可接受的。
而且匈奴依赖先帝的恩德,保护边疆并称臣。
现在单于因为疾病不能亲自来朝贺,派遣使者来陈述,不失臣子的礼节。
我禄自保终身不见匈奴成为边疆的忧虑!
躬反驳禄说:“我为国家考虑,希望先谋划未来,预见未发生的情况,为万世考虑。
而禄只想用他的犬马之年来保护眼前所见。
我与禄的意见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皇上说:“好!”于是罢免了群臣,独自与躬商议。
躬因此建议:“灾异频繁出现,恐怕必有非常之变,可以派遣大将军巡视边疆军队,整顿武备,斩杀一个郡守以立威,震慑四夷,以此来应对变异。”
皇上同意,询问丞相嘉,嘉回答说:“我听说动员民众靠行动而不是言语,应对天意靠实际而不是文辞。
百姓虽然微小,尚且不可欺骗,何况是上天神明,怎能欺骗呢!
天显现异象,是为了告诫君主,希望君主觉悟并改正错误,真诚行善,民心悦服而天意得遂!
辩士只看到一点,就妄自以意附会星历,虚构匈奴、乌孙、西羌的灾难,谋划发动战争,设下权变之计,这不是应对天意的方法。
守相有罪,车马疾驰到朝廷,束手就死,如此恐惧,而谈说者想要动摇安定之危,辩口快耳,其实不可听从。
议政者,苦于谄媚、险恶、辩才、深刻。
昔日秦缪公不听从百里奚、蹇叔的话,导致军队失败,他悔过自责,痛恨误导之臣,思念黄发之言,名垂后世。
希望陛下观览古人的告诫,反复参考,不要以先入为主的话为依据!
皇上不听。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二十六-注解
星孛:古代对彗星的称呼,古人认为彗星的出现是灾异的征兆。
牵牛:即牛宿,二十八宿之一,古人认为牵牛星的出现与农业收成有关。
傅喜:西汉时期的一位官员,因与傅太后有矛盾而被免职。
孔光:西汉末年大臣,曾任丞相,因反对傅太后的尊号而被免职。
师丹:西汉末年大臣,曾任大司空,因反对傅太后的尊号而被免职。
硃博:西汉时期的丞相,因受孔乡侯晏的指使,奏免傅喜的爵位。
傅晏:傅太后的侄子,与硃博共谋尊号之事。
御史大夫:古代官职,负责监察百官,地位仅次于丞相。
大司空:古代官职,负责水利、工程等事务,后与御史大夫合并。
鼓妖:古代迷信中的一种灾异现象,认为鼓声异常是君主失德的征兆。
洪范:《尚书》中的一篇,记载了古代的政治哲学和灾异理论。
太初元年:西汉哀帝改元的年号,意为重新开始。
陈圣刘太平皇帝:西汉哀帝改元后的尊号,意为继承圣德、太平盛世。
甘忠可:西汉末年方士,伪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宣扬汉朝将更受天命。
夏贺良:甘忠可的弟子,继续宣扬改元易号的理论。
孔乡侯晏:西汉时期的一位侯爵,与傅喜有矛盾,指使丞相硃博奏免傅喜的爵位。
赵玄:西汉时期的御史大夫,与硃博商议奏免傅喜的事宜。
何武:西汉时期的大司空,因与傅喜有相似的经历而被奏免。
彭宣:西汉时期的左将军,因与傅太后有矛盾而被免职。
平当:西汉时期的丞相,因病重拒绝接受封侯。
王嘉:西汉时期的丞相,主张选拔贤才,反对苛政。
公孙光:西汉时期的儒者,被王嘉推荐为官员。
满昌:西汉时期的儒者,被王嘉推荐为官员。
萧咸:西汉时期的能吏,被王嘉推荐为官员。
薛修:西汉时期的能吏,被王嘉推荐为官员。
东平王云:西汉时期的诸侯王,因涉及谋反事件而自杀。
息夫躬:西汉官员,因亲近皇帝而得以进言,言辞激烈。
孙宠:西汉时期的官员,因涉及谋反事件而被提拔为南阳太守。
谷师谭:西汉时期的官员,因涉及谋反事件而被提拔为颍川都尉。
宋弘:西汉时期的官员,因涉及谋反事件而被提拔为光禄大夫。
郑崇:西汉官员,因直言进谏而得罪傅太后和董贤,最终死于狱中。
黄:此处指日食现象,古人认为日食是不祥之兆。
孔乡侯:指傅太后的父亲傅晏,被封为孔乡侯。
高武侯:指傅太后的弟弟傅商,被封为高武侯。
董贤:西汉末年宠臣,因得汉哀帝宠爱而权倾朝野。
傅太后:汉哀帝的祖母,傅氏家族的实际掌权者。
孙宝:西汉官员,司隶校尉,因上书为郑崇鸣冤而被免职。
贾延:西汉官员,曾任御史大夫。
毋将隆:西汉官员,执金吾,因反对将武库兵器赐予董贤而被贬职。
鲍宣:西汉谏大夫,因上书批评朝廷政策而闻名。
尸鸠之诗:《诗经·小雅》中的一篇,比喻君主应当公平无私,像尸鸠一样对待臣民。
黎庶:指百姓,普通民众。
元元:指百姓,普通民众。
苍头庐儿:指奴仆、侍从。
三公:古代中国最高的三个官职,通常指太尉、司徒、司空。
博士:古代官名,负责教授经学。
司直:古代官名,负责监察官员。
黄门郎:古代官名,负责宫廷文书。
五帝:传说中的五位上古帝王,通常指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的君主。
马邑之权:汉武帝时期的一次军事行动,试图诱捕匈奴单于。
卫青、霍去病:汉武帝时期的著名将领,多次击败匈奴。
狼居胥山:古代地名,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汉武帝时期曾在此举行封禅仪式。
姑衍:古代地名,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汉武帝时期曾在此举行封禅仪式。
翰海:古代地名,指今蒙古高原一带。
乌孙:古代西域国家,位于今新疆一带。
康居:古代西域国家,位于今中亚一带。
白龙堆: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一带。
车师:古代西域国家,位于今新疆一带。
都护:古代官名,负责管理西域事务。
伏夷狄:指对夷狄(古代对非华夏民族的泛称)采取怀柔政策,使其归顺。
躬:指亲自、自身。
逆诈:指预先防备欺诈行为。
单于:匈奴的最高统治者称号。
奉朝贺:指参加朝廷的朝见和祝贺仪式。
掎:指抓住、拉住。
犬马齿:比喻人的年龄,谦辞。
灾异:指自然灾害和异常现象,古人常认为这是上天对人间行为的警示。
大将军:古代高级军事将领的称号。
敕武备:指整顿军事装备,加强防御。
郡守:古代地方行政长官,负责一郡的政务。
四夷:指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泛指周边的少数民族。
丞相:古代朝廷中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宰相。
动民以行不以言:指通过实际行动来影响民众,而不是空谈。
应天以实不以文:指以实际行为来回应天意,而不是靠文字或言辞。
黄发:指老年人,因其头发变黄而得名。
秦缪公:即秦穆公,春秋时期秦国君主,以善于用人著称。
百里奚、蹇叔:秦穆公时期的两位贤臣,曾劝谏秦穆公不要轻率出兵。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二十六-评注
本文记载了西汉末年哀帝时期的一系列政治事件,反映了当时外戚专权、朝政混乱的局面。傅太后作为外戚势力的代表,试图通过尊号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引发了朝中大臣的反对。傅喜、孔光、师丹等人因反对傅太后的尊号而被免职,而硃博等人则支持傅太后,最终导致朝中权力斗争激烈。
文中提到的‘星孛于牵牛’和‘鼓妖’等灾异现象,反映了古人对天象的迷信和对灾异的解释。古人认为天象的变化与人事的吉凶息息相关,尤其是彗星的出现和鼓声的异常,被视为君主失德或国家将乱的征兆。这种观念在《洪范》等经典中有所记载,成为古代政治哲学的一部分。
甘忠可和夏贺良等人宣扬的‘改元易号’理论,反映了西汉末年社会动荡、人心思变的历史背景。他们通过伪造经典和宣扬天命更替的理论,试图影响朝政,但最终因无实际效果而被诛杀。这一事件揭示了当时社会对天命和皇权的质疑,以及方士、术士在政治中的影响力。
本文还反映了西汉末年外戚势力的膨胀和皇权的削弱。傅太后和丁氏家族的崛起,使得朝中权力斗争更加复杂,皇帝在傅太后的压力下不得不做出妥协。然而,皇帝对外戚势力的控制并不彻底,导致朝政更加混乱。这一历史背景为后来王莽篡汉埋下了伏笔。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西汉末年政治腐败、外戚专权、灾异频发的社会现实。这些事件不仅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矛盾和政治斗争,也为后世提供了深刻的历史教训。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西汉时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事件。通过对傅喜、孔乡侯晏、硃博、赵玄、何武等人物的描述,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复杂关系和权力斗争。傅喜因与傅太后有矛盾而被免职,孔乡侯晏指使硃博奏免傅喜的爵位,赵玄与硃博商议此事,最终傅喜和何武都被免职。这些事件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
文中还记载了平当因病重拒绝接受封侯的故事,体现了他的廉洁和责任感。平当认为自己已经身居高位,如果再接受封侯,死后会有余罪,因此拒绝接受封侯,体现了他的高尚品德。
王嘉作为丞相,主张选拔贤才,反对苛政。他上疏指出当时郡国守相频繁变动,导致吏治混乱,建议朝廷应该宽容臣子,不要苛责他们的过失,应该选拔贤才,稳定吏治。王嘉的言论体现了他的政治智慧和远见,也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混乱和腐败。
文中还记载了东平王云因涉及谋反事件而自杀,息夫躬、孙宠、谷师谭、宋弘等人因涉及谋反事件而被贬职或提拔。这些事件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也体现了皇帝对谋反事件的严厉态度。
最后,文中记载了郑崇因反对封傅太后从父弟商为侯而被贬职的故事,体现了他的正直和敢于直言的品质。郑崇的言论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也体现了皇帝对亲信的偏袒和对忠臣的压制。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一系列政治事件的描述,展现了西汉时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也体现了当时一些官员的廉洁、正直和政治智慧。这些事件和人物形象,为我们了解西汉时期的政治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文字出自《汉书》,记载了西汉末年汉哀帝时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社会矛盾。通过对傅太后、董贤、郑崇等人物的描写,展现了当时朝廷的腐败和混乱。傅太后作为实际掌权者,通过封赏亲属和宠臣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董贤则因皇帝的宠爱而权倾朝野,甚至得到了武库兵器的赏赐,这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郑崇和孙宝等人则代表了朝廷中的正直力量,他们因直言进谏而遭到打压,最终郑崇死于狱中,孙宝被免职。
这段文字还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严重问题,如贪官污吏、豪强兼并、苛捐杂税等,导致了百姓的困苦和社会的动荡。鲍宣的上书更是直接指出了‘七亡七死’的社会现象,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深层次矛盾。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对话,生动地再现了西汉末年朝廷的腐败和社会的不安。作者通过对人物言行的细致描写,展现了他们的性格和命运,使读者能够深刻感受到当时的历史氛围。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西汉末年的政治斗争和社会矛盾,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历史教训。它揭示了权力集中和腐败对社会稳定的危害,以及正直官员在腐败政权中的艰难处境。通过对这段历史的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的演变和社会发展的规律。
这段古文出自《汉书·王莽传》,反映了西汉末年社会矛盾的尖锐和朝廷内部的腐败。文中通过彭宣的谏言,揭示了当时朝廷官员的腐败现象,他们只顾私利,不顾国家利益,甚至以苟且偷生为贤,以沉默不语为智,而对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忠臣则视为愚人。彭宣的谏言不仅揭露了当时的社会现实,也表达了他对国家和百姓的深切关怀。
彭宣在谏言中引用了《尸鸠之诗》,强调君主应当公平无私,对待百姓应当一视同仁。他指出当时的贫民生活困苦,衣食无着,而朝廷却大量赏赐外亲和宠臣,导致社会不公,百姓怨声载道。彭宣的谏言不仅是对当时朝廷腐败的批判,也是对君主应当如何治理国家的深刻思考。
文中还提到了匈奴单于上书愿朝的事件,反映了汉朝与匈奴之间的复杂关系。扬雄的上书谏言,强调了未乱未战的重要性,指出汉朝应当以和平方式处理与匈奴的关系,避免因小失大。扬雄的谏言不仅体现了他的战略眼光,也反映了当时汉朝对外政策的困境。
整段古文通过彭宣和扬雄的谏言,揭示了西汉末年社会矛盾的尖锐和朝廷内部的腐败,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国家和百姓的深切关怀。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通过对这段古文的赏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西汉末年的社会现实和朝廷内部的腐败现象,也可以从中汲取治理国家的经验和教训。
这段古文选自《汉书》,记载了汉朝时期关于如何处理与匈奴关系的讨论。文中通过两位大臣的不同观点,展现了古代政治决策中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首先,文中提到的‘伏夷狄’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周边少数民族的怀柔政策。这种政策旨在通过和平手段使夷狄归顺,避免战争和冲突。然而,躬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应该预先防备匈奴的欺诈行为,不能轻易相信他们的承诺。这种观点体现了古代政治家对国家安全的高度警惕。
其次,文中提到的‘灾异屡见’反映了古人对自然灾害和异常现象的重视。古人常认为这些现象是上天对人间行为的警示,因此躬建议派遣大将军整顿边防,斩杀郡守以立威,震慑四夷。这种建议虽然带有强烈的军事色彩,但也反映了古代政治家对天命的敬畏和对国家安全的重视。
然而,丞相嘉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应对天意应该通过实际行动而不是空谈,民众虽然微小,但也不可欺骗,更何况是上天神明。他批评那些辩士妄自揣测天意,虚造匈奴、乌孙、西羌的威胁,企图挑起战争,认为这不是应天之道。他还引用秦穆公不听百里奚、蹇叔之言而导致失败的例子,劝谏皇帝要慎重考虑,不要轻信先入为主的言论。
这段文字不仅展现了古代政治决策中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还反映了古人对天命、国家安全和民众福祉的深刻思考。躬和丞相嘉的不同观点,体现了古代政治家在处理国家大事时的不同策略和智慧。躬主张通过军事手段震慑外敌,而丞相嘉则主张通过实际行动和善政来回应天意,赢得民心。这两种观点各有其合理之处,也反映了古代政治决策中的权衡和取舍。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秦穆公不听百里奚、蹇叔之言而导致失败的例子,这不仅是历史的教训,也是对当时政治决策的警示。丞相嘉通过这个例子,劝谏皇帝要慎重考虑,不要轻信先入为主的言论,而是要反复参考古人的教训,做出明智的决策。这种对历史的反思和借鉴,体现了古代政治家的智慧和远见。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两位大臣的不同观点,展现了古代政治决策中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反映了古人对天命、国家安全和民众福祉的深刻思考。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今天处理国际关系和国家安全问题提供了有益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