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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九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九-原文

起重光赤奋若,尽强圉协洽,凡七年。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元年(辛丑,公元前一四零年)

冬,十月,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上亲策问以古今治道,对者百馀人。

广川董仲舒对曰:“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

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

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

夫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

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德,兴滞补敝,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

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谬,失其统也。

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

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

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

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何也?

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

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

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

立太学以教于国,设痒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

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示败也。

秦灭先圣之道,为苟且之治,故立十四年而亡,其遗毒馀烈至今未灭,习俗薄恶,人民嚣顽,抵冒殊扞,熟烂如此之甚者也。

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

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

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馀年。

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

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

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趋利无耻,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

今陛下并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

《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

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

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

故养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

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

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

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

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王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

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

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

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

夫如是,诸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

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

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

“臣闻众少成多,积小致巨,故圣人莫不以暗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虖深山,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

言出于己,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

故尽小者大,慎微者著;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销膏而人不见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

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

道者,万世亡敝;敝者,道之失也。

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敝而已矣。

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

故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乎!’

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馀尽循尧道,何更为哉!

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

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

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

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一而所上同也。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敝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

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

“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

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远也!

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

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

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

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虖!

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

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

民日削月朘,浸以大穷。

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民不乐生,安能避罪!

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

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

近者视而放之,远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

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

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

《易》曰:‘负且乘,致寇至。’

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者,小人之事也。

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患祸必至也。

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无可为者矣。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

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

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天子善其对,以仲舒为江都相。

会稽庄助亦以贤良对策,天子擢为中大夫。

丞相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韩、苏、张之言乱国政者,请皆罢。”

奏可。

董仲舒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者皆师尊之。

及为江都相,事易王。

易王,帝兄,素骄,好勇。

仲舒以礼匡正,王敬重焉。

春,二月,赦。

行三铢钱。

夏,六月,丞相卫绾免。

丙寅,以魏其侯窦婴为丞相,武安侯田蚡为太尉。

上雅向儒术,婴、分俱好儒,推毂代赵绾为御史大夫,兰陵王臧为郎中令。

绾请立明堂以朝诸侯,且荐其师申公。

秋,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车驷马以迎申公。

既至,见天子。

天子问治乱之事,申公年八十馀。

对曰:“为治者不至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是时,天子方好文词,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则以为太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巡狩、改历、服色事。

是岁,内史宁成抵罪髡钳。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二年(壬寅,公元前一三九年)

冬,十月,淮南王安来朝。

上以安属为诸父而材高,甚尊重之,每宴见谈语,昏暮然后罢。

安雅善武安侯田蚡,其入朝,武安侯迎之霸上,与语曰:“上无太子,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

宫车一日晏驾,非王尚谁立者!”

安大喜,厚遗分金钱财物。

太皇窦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术。

赵绾请毋奏事东宫。

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

阴求得赵绾、王臧奸利事,以让上。

上因废明堂事,诸所兴为皆废。

下绾、臧吏,皆自杀。

丞相婴、太尉分免,申公亦以疾免归。

初,景帝以太子太傅石奋及四子皆二千石,乃集其门,号奋为“万石君”。

万石君无文学,而恭谨无与比。

子孙为小吏,来归谒,万石君必朝服见之,不名。

子孙有过失,不责让,为便坐,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谢罪,改之,乃许。

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居必冠。

其执丧,哀戚甚悼。

子孙遵教,皆以孝谨闻乎郡国。

及赵绾、王臧以文学获罪,窦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长子建为郎中令,少子庆为内史。

建在上侧,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上以是亲之。

庆尝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

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矣。

窦婴、田蚡既免,以侯家居。

蚡虽不任职,以王太后故亲幸,数言事多效。

士吏趋势利者,皆去婴而归蚡,分日益横。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三月,乙未,以太常柏至侯许昌为丞相。

初,堂邑侯陈午尚帝姑馆陶公主嫖,帝之为太子,公主有力焉,以其女为太子妃,及即位,妃为皇后。

窦太主恃功,求请无厌,上患之。

皇后骄妒,擅宠而无子,与医钱凡九千万,欲以求子,然卒无之。

后宠浸衰。

皇太后谓上曰:“汝新即位,大臣未服,先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

今又忤长主,必重得罪。

妇人性易悦耳,宜深慎之!”

上乃于长主、皇后复稍加恩礼。

上祓霸上,还,过上姊平阳公主,悦讴者卫子夫。

子夫母卫媪,平阳公主家僮也。

主因奉送子夫入宫,恩宠日隆。

陈皇后闻之,恚,几死者数矣。

上愈怒。

子夫同母弟卫青,其父郑季,本平阳县吏,给事侯家,与卫媪私通而生青,冒姓卫氏。

青长,为侯家骑奴。

大长公主执囚青,欲杀之。

其友骑郎公孙敖与壮士篡取之。

上闻,乃召青为建章监、

侍中,赏赐数日间累千金。既而以子夫为夫人,青为太中大夫。

夏,四月,有星如日,夜出。

初置茂陵邑。

时大臣议者多冤晁错之策,务摧抑诸侯王,数奏暴其过恶,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证其君。诸侯王莫不悲怨。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三年(癸卯,公元前一三八年)

冬,十月,代王登、长沙王发、中山王胜、济川王明来朝。上置酒,胜闻乐声而泣。上问其故,对曰:“悲者不可为累欷,思者不可为叹息。今臣心结日久,每闻幼眇之声,不知涕泣之横集也。臣得蒙肺附为东籓,属又称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群居党议,朋友相为,使夫宗室摈却,骨肉冰释,臣窃伤之!”具以吏所侵闻。于是上乃厚诸侯之礼,省有司所奏诸侯事,加亲亲之恩焉。

河水溢于平原。

大饥,人相食。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济川王明坐杀中傅,废迁房陵。

七国之败也,吴王子驹亡走闽越,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闽粤从之,发兵围东瓯,东瓯使人告急天子。天子问田分,分对曰:“越人相攻击,固其常;又数反覆,自秦时弃不属,不足以烦中国往救也。”庄助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诚能,何故弃之!且秦举咸阳而弃之,何但越也!今小国以穷困来告急,天子不救,尚安所愬,又何以子万国乎!”上曰:“太尉不足与计。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乃遣助以节发兵会稽。会稽守欲距法不为发,助乃斩一司马,谕意指,遂发兵浮海救东瓯。未至,闽越引兵罢。东瓯请举国内徙,乃悉举其众来,处于江、淮之间。

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

上自初即位,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自眩鬻者以千数。上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庄助最先进,后又得吴人硃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要枚皋、济南终军等,并在左右,每令与大臣辨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屈焉。然相如特以辞赋得幸;朔、皋不根持论,好诙谐,上以俳优畜之,虽数赏赐,终不任以事也。朔亦观上颜色,时时直谏,有所补益。

是岁,上始为微行,北至池阳,西至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与左右能骑射者期诸殿门。常以夜出,自称平阳侯;旦明,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驰骛禾稼之地,民皆号呼骂詈。鄂、杜令欲执之,示以乘舆物,乃得免。又尝夜至伯谷,投逆旅宿,就逆旅主人求浆,主人翁曰:“无浆,正有溺耳!”且疑上为奸盗,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妪睹上状貌而异之,止其翁曰:“客非常人也,且又有备,不可图也。”翁不听,妪饮翁以酒,醉而缚之。少年皆散走,妪乃杀鸡为食以谢客。明日,上归,召妪,赐金千斤,拜其夫为羽林郎。后乃私置更衣,从宣曲以南十二所,夜投宿长杨、五柞等诸宫。

上以道远劳苦,又为百姓所患,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寿王举籍阿城以南,盩厔以东,宜春以西,提封顷畮,及其贾直,欲除以为上林苑,属之南山。又诏中尉、左右内史表属县草田,欲以偿鄠、杜之民。寿王奏事,上大说称善。时东方朔在傍,进谏曰:“夫南山,天下之阻也。汉兴,去三河之地,止霸、浐以西,都泾、渭之南,此所谓天下陆海之地,秦之所以虏西戎、兼山东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良材,百工所取给,万民所卬足也。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饶,土宜姜、芋,水多蛙、鱼,贫者得以人给家足,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号为土膏,其贾畮一金。今规以为苑,绝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是其不可一也。盛荆、棘之林,广狐、菟之苑,大虎、狼之虚,坏人冢墓,发人室庐,令幼弱怀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营之,垣而囿之,骑驰东西,车骛南北,有深沟大渠。夫一日之乐,不足以危无堤之舆,是其不可三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粪土愚臣,逆盛意,罪当万死!”上乃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寿王所奏。

上又好自击熊、豕,驰逐野兽。司马相如上疏谏曰:“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臣之愚,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逄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虽万全而无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宜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况乎涉丰草,骋丘虚,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害也不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乐出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盖明者远见于未萌,而知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谕大。”上善之。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四年(甲辰,公元前一三七年)

夏,有风赤如血。

六月,旱。

秋,九月,有星孛于东北。

是岁,南越王佗死,其孙文王胡立。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五年(乙

巳,公元前一三六年)

春,罢三铢钱,行半两钱。

置五经博士。

夏,五月,大蝗。

秋,八月,广川惠王越、清河哀王乘皆薨,无后,国除。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六年(丙午,公元前一三五年)

春,二月,乙未,辽东高庙灾。

夏,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六月,癸巳,丞相昌免;武安侯田蚡分为丞相。蚡分骄侈,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市买郡县物,相属于道;多受四方赂遗;其家金玉、妇女,狗马、声乐、玩好,不可胜数。每入奏事,坐语移日,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稍退。

秋,八月,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

闽越王郢兴兵击南越边邑,南越王守天子约,不敢擅兴兵,使人上书告天子。于是天子多南越义,大为发兵,遣大行王恢出豫章,大农令韩安国出会稽,击闽越。

淮南王安上书谏曰:“陛下临天下,布德施惠,天下摄然,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见兵革。今闻有司举兵将以诛越,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越,方外之地,剪发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强勿强服,威弗能制也,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谿谷之间,篁竹之中,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得其地,不可郡县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险阻、林丛弗能尽著;视之若易,行之甚难。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大宁,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得夫妇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越人名为籓臣,贡酎之奉不输大内,一卒之用不给上事;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且越人愚戆轻薄,负约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壹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

间者,数年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赖陛下德泽振救之,得毋转死沟壑。四年不登,五年复蝗,民生未复。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舆轿而隃领,拕舟而入水,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夏月暑时,欧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以其军降,处之上淦。后复反,会天暑多雨,楼船卒水居击棹,未战而疾死者过半;亲老涕泣,孤子啼号,破家散业,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归。悲哀之气,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以为记,曾未入其地而祸已至此矣。陛下德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兽,泽及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为之忄妻怆于心。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渍山谷,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朝不及夕,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不习南方地形者,多以越为人众兵强,能难边城。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窃闻之,与中国异。限以高山,人迹绝,车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国,必下领水,领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载食粮下也。越人欲为变,必先田馀干界中,积食粮,乃入,伐材治船。边城守候诚谨,越人有入伐材者,辄收捕,焚其积聚,虽百越,奈边城何!且越人绵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耐其水土也。臣闻越甲卒不下数十万,所以入之,五倍乃足,輓车奉饷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湿,近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

“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施德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以为畜越,此必委质为籓臣,世共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填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戟,而威德并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民苦兵事,盗贼必起。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留军屯守空地,旷日引久,士卒劳倦;越出击之,秦兵大破,乃发缊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耸。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

“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徼幸以逆执事之颜行,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陛下以四海为境,生民之属,皆为臣妾。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闲,而烦汗马之劳乎!《诗》云:‘王犹允塞

徐方既来。’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

是时,汉兵遂出,未逾领,闽越王郢发兵距险。其弟馀善乃与相、宗族谋曰:“王以擅发兵击南越不请,故天子兵来诛。汉兵众强,即幸胜之,兵来益多,终灭国而止。今杀王以谢天子,天子听,罢兵,固国完;不听,乃力战;不胜,即亡入海。”皆曰:“善!”即鏦杀王,使使奉其头致大行。大行曰:“所为来者,诛王。今王头至,谢罪;不战而殒,利莫大焉。”乃以便宜案兵,告大农军,而使使奉王头驰报天子。诏罢两将兵,曰:“郢等首恶,独无诸孙繇君丑不与谋焉。”乃使中郎将立丑为越繇王,奉闽越先祭祀。馀善已杀郢,威地于国,国民多属,窃自立为王,繇王不能制。上闻之,为馀善不足复兴师,曰:“馀善数与郢谋乱,而后首诛郢,师得不劳。”因立馀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处。

上使庄助谕意南粤。南粤王胡顿首曰:“天子乃为臣兴兵讨闽越,死无以报德!”遣太子婴齐入宿卫,谓助曰:“国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装,入见天子。”助还,过淮南,上又使助谕淮南王安以讨越事,嘉答其意,安谢不及。助既去南越,南越大臣皆谏其王曰:“汉兴兵诛郢,亦行以惊动南越。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无失礼。’要之,不可以说好语入见,则不得复归,亡国之势也。”于是胡称病,竟不入见。

是岁,韩安国为御史大夫。

东海太守濮阳汲黯为主爵都尉。始,黯为谒者,以严见惮。东越相攻,上使黯往视之;不至,至吴而还,报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内失火,延烧千馀家,上使黯往视之;还,报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烧,不足忧也。臣过河南,河南贫人伤水旱万馀家,或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持节发河南仓粟以振贫民。臣请归节,伏矫制之罪。”上贤而释之。其在东海,治官理民,好清静,择丞、史任之,责大指而已,不苛小。黯多病,卧闺阁内不出。岁馀,东海大治,称之。上闻,召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其治务在无为,引大体,不拘文法。

黯为人,性倨少礼,面折,不能容人之过。时天子方招文学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黯对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默然,怒,变色而罢朝,公卿皆为黯惧。上退,谓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戆也!”群臣或数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义乎?且已在其位,纵爱身,奈辱朝廷何!”黯多病,病且满三月;上常赐告者数,终不愈。最后病,庄助为请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职居官,无以逾人;然至其辅少主,守城深坚,招之不来,麾之不去,虽自谓贲、育,亦不能夺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

匈奴来请和亲,天子下其议。大行王恢,燕人也,习胡事,议曰:“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即复倍约;不如勿许,兴兵击之。”韩安国曰:“匈奴迁徙鸟举,难得而制,自上古不属为人。今汉行数千里与之争利,则人马罢乏;虏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不如和亲。”群臣议者多附安国。于是上许和亲。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元光元年(丁未,公元前一三四年)

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从董仲舒之言也。

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屯云中;中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屯雁门。六月,罢。广与不识俱以边太守将兵,有名当时。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刁斗以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刁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不识曰:“李广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乐,咸乐为之死。我军虽烦扰,然虏亦不得犯我。”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

臣光曰:《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言治众而不用法,无不凶也。李广之将,使人人自便。以广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为法。何则?其继者难也,况与之并时而为将乎!夫小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烦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服。然则简易之害,非徒广军无以禁虏之仓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严终”,为将者,亦严而已矣。然则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

夏,四月,赦天下。

五月,诏举贤良、文学,上亲策之。

秋,七月,癸未,日有食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九-译文

从起重光赤奋若到尽强圉协洽,共七年。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元年(辛丑,公元前一四零年)

冬季,十月,皇帝下诏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皇帝亲自策问古今治国之道,回答者有一百多人。

广川的董仲舒回答说:“道,是通往治理的道路,仁、义、礼、乐,都是其工具。

所以圣王虽然已经去世,但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年,这都是礼乐教化的功劳。

君主没有不希望国家安定存续的,但政治混乱、国家危亡的情况很多;所任用的人不合适,所遵循的道路不正确,因此政治日益衰败。

周朝的道在幽王、厉王时衰败,不是道消失了,而是幽王、厉王不遵循道。

到了宣王,思念先王的德行,振兴停滞、弥补弊端,彰显文王、武王的功业,周朝的道再次复兴,这是日夜不懈行善的结果。

孔子说:‘人能弘扬道,不是道能弘扬人。’

所以治乱兴废在于自己,不是天命所降,不可逆转;所持的悖谬,失去了统绪。

作为君主,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

四方正,远近没有不归于正的,没有邪气在其中作乱,因此阴阳调和,风雨适时,万物和谐,万民繁衍,各种福物,可致的祥瑞,无不毕至,王道就完成了!

孔子说:‘凤鸟不来,河不出图,我完了!’

自悲可以致此物,但身卑贱不能致。

现在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于可致之位,掌握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为高尚,恩德深厚,智慧明达,心意美好,爱民好士,可以说是谊主了。

然而天地未应,美祥未至,为什么呢?

都是因为教化不立,万民不正。

万民趋利,如水往下流,不以教化堤防,不能止住。

古代的王者明白这一点,所以南面而治天下,无不以教化为大务。

设立太学以教育国家,设立痒序以教化乡邑,以仁渐民,以谊摩民,以礼节民,所以刑罚很轻而禁令不犯,教化行而习俗美。

圣王继乱世,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年尚未败。

秦朝灭先圣之道,行苟且之治,所以立十四年而亡,其遗毒馀烈至今未灭,习俗薄恶,人民嚣顽,抵冒殊扞,熟烂如此之甚。

我私下比喻:琴瑟不调,严重的必须解而更张,才能弹奏;为政而不行,严重的必须变而更化,才能治理。

所以汉朝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

“我听说圣王治天下,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所以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

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馀年。

这也是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不是独伤肌肤的效果。

到秦朝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

所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趋利无耻,所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

现在陛下并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

《曾子》说:‘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

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

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

所以养士之大者,莫大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

现在以一郡、一国之众对,没有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

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

现在的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所以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

现在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王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

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不是积日累久也;所以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所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

现在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

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

这样,诸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

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

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

“我听说众少成多,积小致巨,所以圣人无不以暗致明,以微致显;所以尧发于诸侯,舜兴于深山,不是一日而显,是有渐以致之。

言出于己,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

所以尽小者大,慎微者著;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销膏而人不见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

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

道者,万世亡敝;敝者,道之失也。

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所以政有眊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敝而已矣。

三王之道,所祖不同,不是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

所以孔子说:‘无为而治者其舜乎!’

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馀尽循尧道,何更为哉!

所以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

然而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

孔子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

所减少和增加的可以知道;那些继承周朝的人,即使经过百代也可以知道。’ 这句话说的是历代君王所用的方法,都是基于这三个方面。

夏朝继承虞朝,但唯独没有提到所减少和增加的,因为他们的道是一致的,所遵循的也是相同的。

道的根本来源于天,天不变,道也不变,所以禹继承舜,舜继承尧,三位圣人相继传承并坚守同一条道,没有挽救弊政的政策,所以没有提到他们所减少和增加的。

由此看来,继承治世的人他们的道是相同的,继承乱世的人他们的道是变化的。

“现在汉朝继承了大乱之后,应该稍微减少周朝的文饰,采用夏朝的忠诚。

古代的天下,也是现在的天下,都是同一个天下,用古代的标准来衡量现在,为什么相差这么远呢!

为什么会错乱到这种地步呢?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古代的道,或者违背了天的理?

天也有分配的原则:给牙齿的去掉角,给翅膀的去掉两只脚,这是接受大的就不能再取小的。

古代给予俸禄的人,不靠劳动吃饭,不从事末业,这也是接受大的就不能再取小的,与天的意思是一致的。

已经接受大的,又取小的,天都不能满足,何况人呢!

这就是百姓为什么喧闹不安,苦于不足的原因。

身居高位,家庭富裕,享受厚禄,利用富贵的资力与百姓争夺利益,百姓怎么能承受得了呢!

百姓日渐贫困,逐渐陷入极度贫困。

富人奢侈浪费,穷人穷困愁苦;百姓不快乐生活,怎么能避免犯罪呢!

这就是刑罚之所以繁多而奸邪不可胜数的原因。

天子和大臣,是百姓所效仿的对象,远方的人所四面仰望的。

近处的人看到就效仿,远处的人望见就效仿,怎么能居于贤人的位置却做庶人的行为呢!

那些急切追求财利,常常担心匮乏的人,是庶人的想法;

那些急切追求仁义,常常担心不能教化百姓的人,是大臣的想法。

《易经》说:‘背着东西乘车,会招来强盗。’

乘车的人,是君子的位置;背着东西的人,是小人的事情。

这句话说的是居于君子的位置却做庶人的行为,祸患一定会到来。

如果居于君子的位置,就应该做君子的事情,那么除了公仪休在鲁国做相国,没有其他可做的了。

“《春秋》大一统,是天地的常经,古今的通义。

现在师法不同的道,人们有不同的议论,百家有不同的方法,意图不同,所以上面无法保持一统,法制多次变化,下面不知道应该遵守什么。

臣愚以为那些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的,都应该断绝其道,不要让他们并进,邪辟之说就会消失,然后统纪可以统一,法度可以明确,百姓知道该跟随什么了!”

天子赞赏他的回答,任命董仲舒为江都相。

会稽的庄助也以贤良的身份对策,天子提拔他为中大夫。

丞相卫绾上奏:“所举荐的贤良,有的研究申、韩、苏、张的言论扰乱国政的,请全部罢免。”

奏章被批准。

董仲舒年轻时研究《春秋》,孝景帝时担任博士,进退举止,不合礼法的事情不做,学者们都尊敬他。

后来担任江都相,侍奉易王。

易王,是皇帝的兄长,一向骄傲,喜欢勇武。

董仲舒用礼法来匡正他,易王对他非常敬重。

春天,二月,大赦天下。

发行三铢钱。

夏天,六月,丞相卫绾被免职。

丙寅日,任命魏其侯窦婴为丞相,武安侯田蚡为太尉。

皇帝一向崇尚儒术,窦婴和田蚡都喜欢儒术,推荐赵绾为御史大夫,兰陵的王臧为郎中令。

赵绾请求建立明堂以朝见诸侯,并推荐他的老师申公。

秋天,天子派使者带着束帛和璧玉,用安车驷马迎接申公。

申公到了之后,拜见天子。

天子询问治乱的事情,申公已经八十多岁了。

他回答说:“治理国家不在于多说话,而在于实际力行如何。”

当时,天子正喜欢文辞,听到申公的回答,默然不语,但已经招来了,就任命他为太中大夫,住在鲁邸,讨论明堂、巡狩、改历、服色等事情。

这一年,内史宁成因罪被剃发钳颈。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二年(壬寅,公元前一三九年)

冬天,十月,淮南王刘安来朝见。

皇帝因为刘安是他的叔父且才能高,非常尊重他,每次宴见谈话,直到天黑才结束。

刘安一向与武安侯田蚡关系很好,他来朝见时,武安侯在霸上迎接他,对他说:“皇帝没有太子,您是高祖的孙子,行仁义,天下无人不知。

皇帝一旦驾崩,除了您还有谁能继位呢!”

刘安非常高兴,送给田蚡大量金钱财物。

太皇窦太后喜欢黄、老之言,不喜欢儒术。

赵绾请求不要向东宫奏事。

窦太后大怒说:“这是想再成为新垣平吗!”

暗中查得赵绾、王臧的奸利之事,责备皇帝。

皇帝因此废除了明堂的事情,所有兴办的事情都被废除。

赵绾、王臧被下狱,都自杀了。

丞相窦婴、太尉田蚡被免职,申公也因病免职回家。

当初,景帝因为太子太傅石奋和他的四个儿子都是二千石的官员,就聚集在他的门下,称石奋为“万石君”。

万石君没有文学才能,但恭敬谨慎无人能比。

子孙担任小吏,回来拜见他,万石君一定要穿朝服见他们,不叫他们的名字。

子孙有过失,不责备,只是坐在一旁,对着桌子不吃饭;然后儿子们互相责备,由长老袒露上身谢罪,改正了,才允许吃饭。

子孙成年后在他身边,即使在家闲居也一定要戴帽子。

他办理丧事,非常哀痛。

子孙遵循他的教导,都以孝顺谨慎闻名于郡国。

等到赵绾、王臧因文学获罪,窦太后认为儒者文多质少,现在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就任命他的长子石建为郎中令,少子石庆为内史。

石建在皇帝身边,有事可以直言,屏退旁人后畅所欲言,非常恳切,但在朝廷上见皇帝时,却像不会说话一样;皇帝因此亲近他。

石庆曾经担任太仆,驾车外出,皇帝问车中有几匹马,石庆用马鞭数完马后,举手说:“六匹马。”

石庆在儿子们中最为简朴。

窦婴、田蚡被免职后,以侯爵的身份住在家里。

田蚡虽然不担任职务,但因为王太后的缘故,受到皇帝的亲近和宠幸,多次进言都有效果。

士吏们趋炎附势,都离开窦婴而投靠田蚡,田蚡日益专横。

春天,二月,丙戌日初一,发生日食。

三月,乙未日,任命太常柏至侯许昌为丞相。

当初,堂邑侯陈午娶了皇帝的姑姑馆陶公主嫖,皇帝做太子时,公主出了力,把她的女儿嫁给太子为妃,等到皇帝即位,妃子成为皇后。

窦太主依仗功劳,请求无度,皇帝对此感到困扰。

皇后骄横嫉妒,专宠但没有儿子,给医生的钱总共九千万,想要求子,但最终没有成功。

皇后的宠爱逐渐衰退。

皇太后对皇帝说:“你刚即位,大臣们还没有服气,先建明堂,太皇太后已经生气了。

现在又得罪了长主,一定会受到重罚。

妇人的性情容易取悦,你应该非常谨慎!”

皇帝于是对长主、皇后稍微增加了恩礼。

皇帝在霸上举行祓除仪式,回来时经过他的姐姐平阳公主家,喜欢上了歌女卫子夫。

卫子夫的母亲卫媪,是平阳公主家的仆人。

公主因此送卫子夫入宫,恩宠日益隆盛。

陈皇后听说后,非常愤怒,几次差点死去。

皇帝更加生气。

卫子夫的同母弟弟卫青,他的父亲郑季,本来是平阳县的官吏,在侯家做事,与卫媪私通生下了卫青,冒姓卫氏。

卫青长大后,成为侯家的骑奴。

大长公主抓住卫青,想杀他。

他的朋友骑郎公孙敖和壮士们把他救了出来。

皇帝听说后,就召卫青为建章监、

侍中,几天之内赏赐累积千金。不久,封子夫为夫人,青为太中大夫。

夏天,四月,有一颗星星像太阳一样,夜晚出现。

初次设立茂陵邑。

当时大臣们议论的人大多认为晁错的策略冤枉,致力于打击诸侯王,多次上奏揭露他们的过错和恶行,吹毛求疵,鞭打他们的臣子,让他们指证自己的君主。诸侯王无不悲伤怨恨。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三年(癸卯,公元前一三八年)

冬天,十月,代王登、长沙王发、中山王胜、济川王明来朝见。皇帝设宴,胜听到音乐声而哭泣。皇帝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悲伤的人不能不停地抽泣,思念的人不能不停地叹息。现在我心中郁结已久,每次听到微妙的声音,不知不觉泪水就涌出来了。我得以作为皇帝的近亲成为东籓,又被称为兄长。现在群臣没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群居党议,朋友相为,使得宗室被排斥,骨肉之情冰释,我私下感到悲伤!”详细报告了官吏对他们的侵害。于是皇帝便厚待诸侯的礼仪,减少有司上奏的诸侯事务,增加了亲近的恩情。

黄河水在平原泛滥。

大饥荒,人们互相吃人。秋天,七月,西北方出现彗星。

济川王明因杀害中傅而被废黜,迁往房陵。

七国失败后,吴王的儿子驹逃亡到闽越,怨恨东瓯杀害了他的父亲,常常劝闽越攻打东瓯。闽越听从了他的建议,发兵包围东瓯,东瓯派人向天子告急。天子问田分,分回答说:“越人互相攻击,本来就是常事;而且他们多次反复,自秦朝以来就不属于我们,不足以麻烦中国去救援。”庄助说:“只是担心力量不足以救援,恩德不足以覆盖。如果真的能够,为什么要放弃他们!而且秦朝放弃了咸阳,何况是越地!现在小国因穷困来告急,天子不救援,他们还能向谁诉说,又怎么能统治万国呢!”皇帝说:“太尉不足以与我商议。我刚刚即位,不想动用虎符发兵到郡国。”于是派遣庄助持节发兵会稽。会稽守想依法不派兵,庄助便斩杀了一个司马,传达了皇帝的旨意,于是发兵渡海救援东瓯。还没到,闽越就撤兵了。东瓯请求举国内迁,于是全部迁来,安置在江、淮之间。

九月,丙子晦,发生日食。

皇帝从即位之初,就招募选拔天下有文学才智的人,给予他们不按常规的职位。四方士人大多上书谈论得失,自炫自卖的人数以千计。皇帝选拔其中杰出的人宠信任用。庄助最先被提拔,后来又得到吴人硃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要枚皋、济南终军等人,都在皇帝身边,常常让他们与大臣辩论,内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们多次被驳倒。然而相如特别以辞赋得到宠幸;朔、皋不坚持理论,喜欢诙谐,皇帝把他们当作俳优来养,虽然多次赏赐,但始终不任用他们处理事务。朔也观察皇帝的脸色,时常直谏,有所补益。

这一年,皇帝开始微服出行,北到池阳,西到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与左右能骑射的人在殿门约定。常常在夜晚出行,自称平阳侯;天亮时,进入南山下,射鹿、野猪、狐狸、兔子,驰骋在庄稼地里,百姓都号呼骂詈。鄂、杜令想抓他,出示了乘舆的物品,才得以免罪。又曾经夜晚到伯谷,投宿旅店,向旅店主人要水喝,主人翁说:“没有水,只有尿!”并且怀疑皇帝是奸盗,聚集年轻人想攻击他。主人妪看到皇帝的相貌而觉得他不同寻常,阻止她的丈夫说:“这位客人不是普通人,而且又有准备,不能图谋他。”丈夫不听,妪用酒灌醉他,然后把他绑起来。年轻人都散去了,妪便杀鸡做饭来招待客人。第二天,皇帝回去,召见妪,赐给她千金,任命她的丈夫为羽林郎。后来皇帝便私下设置了更衣,从宣曲以南十二所,夜晚投宿长杨、五柞等宫殿。

皇帝因为路途遥远劳苦,又为百姓所困扰,便让太中大夫吾丘寿王登记阿城以南,盩厔以东,宜春以西的土地,以及它们的价值,想划为皇家园林,归属于南山。又诏令中尉、左右内史上报属县的草地,想用来补偿鄠、杜的百姓。寿王上奏此事,皇帝非常高兴,称赞他做得好。当时东方朔在旁边,进谏说:“南山是天下的险阻。汉朝兴起,离开三河之地,止于霸、浐以西,建都于泾、渭之南,这就是所谓的天下陆海之地,秦朝之所以能俘虏西戎、兼并山东的原因。山中出产玉石、金、银、铜、铁、良材,百工所需,万民所依赖。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的丰富,土地适合种植姜、芋,水中多蛙、鱼,穷人得以自给自足,没有饥寒之忧;所以酆、镐之间,被称为土膏,每亩价值一金。现在规划为皇家园林,断绝了陂池水泽的利益而夺取百姓的肥沃土地,上使国家用度匮乏,下夺农桑之业,这是不可行的第一点。盛长荆棘的树林,扩大狐狸、兔子的园林,增加虎、狼的栖息地,破坏人的坟墓,拆毁人的房屋,让幼弱的人怀念故土而思念,老人哭泣而悲伤,这是不可行的第二点。开辟并经营它,筑墙围起来,骑马驰骋东西,驾车奔驰南北,有深沟大渠。一天的快乐,不足以危及无堤的车驾,这是不可行的第三点。殷朝建造九市之宫而诸侯背叛,灵王建造章华之台而楚民离散,秦朝兴建阿房之殿而天下大乱。我这个愚臣,违背了皇帝的盛意,罪该万死!”皇帝便任命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给他黄金百斤。然而还是按照寿王的建议兴建了上林苑。

皇帝又喜欢亲自猎杀熊、野猪,追逐野兽。司马相如上书劝谏说:“我听说物有同类而能力不同的,所以力量称乌获,敏捷称庆忌,勇敢称贲、育,我愚昧地认为人确实有这种情况,野兽也应该如此。现在陛下喜欢攀登险阻,射杀猛兽,突然遇到有特殊能力的野兽,在危险的地方受惊,侵犯了车驾的清净,车驾来不及调转车辕,人来不及施展技巧,即使有乌获、逄蒙的技能,也无法使用,枯木朽株,都会成为障碍。这是胡、越在车下兴起而羌、夷在车旁接踵而至,岂不是很危险吗!即使万全而无患,但这本来不是天子所应该接近的。应该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驰,尚且有时会发生衔橛之变,何况是穿越丰草,驰骋在丘陵上,前面有猎兽的乐趣,而内心没有防备变故的意识,其危害也不难了。轻视万乘之重而不以为安,乐于走上万有一危的道路以为娱乐,我私下认为陛下不应该这样做。明智的人在事情未发生前就能预见,聪明的人在危险未形成时就能避开,祸患大多隐藏在细微之处而发生在人们所忽视的地方。所以俗语说:‘家累千金,坐不垂堂。’这句话虽然小,但可以说明大道理。”皇帝认为他说得好。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四年(甲辰,公元前一三七年)

夏天,有风赤如血。

六月,旱灾。

秋天,九月,东北方出现彗星。

这一年,南越王佗去世,他的孙子文王胡继位。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五年(乙

公元前136年,

春天,废除三铢钱,改用半两钱。

设立五经博士。

夏天,五月,发生大蝗灾。

秋天,八月,广川惠王刘越和清河哀王刘乘都去世,没有子嗣,封国被废除。

汉武帝建元六年(丙午年,公元前135年),

春天,二月,乙未日,辽东的高庙发生火灾。

夏天,四月,壬子日,高园的便殿发生火灾。皇帝穿素服五天。

五月,丁亥日,太皇太后去世。

六月,癸巳日,丞相许昌被免职;武安侯田蚡被任命为丞相。田蚡骄奢淫逸,建造的宅第豪华无比,田园极其肥沃;他购买郡县的物品,道路上络绎不绝;他收受四方的贿赂;他家中金玉、妇女、狗马、声乐、玩好之物,数不胜数。每次入朝奏事,坐着说话一整天,皇帝都听从他的建议。他推荐的人有的直接从平民升到二千石的官职,权力甚至超过了皇帝。皇帝于是说:“你任命官吏已经任命完了吗?我也想任命官吏。”田蚡曾请求将考工署的土地用来扩建宅第,皇帝愤怒地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武库也拿走!”此后田蚡才稍微收敛。

秋天,八月,东方出现彗星,光芒横贯天空。

闽越王郢发兵攻打南越的边境城邑,南越王遵守天子的约定,不敢擅自发兵,派人上书报告天子。于是天子赞赏南越的义举,大举发兵,派遣大行王恢从豫章出兵,大农令韩安国从会稽出兵,攻打闽越。

淮南王刘安上书劝谏说:“陛下统治天下,布施恩德,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自以为终身不会见到战争。如今听说有司举兵将要讨伐越国,臣刘安私下为陛下感到担忧。

越国是方外之地,百姓剪发文身,不能用中原的礼法制度来治理。自三代以来,胡、越都不接受中原的正朔,不是用武力就能征服的,威势也无法控制,认为那里是不适合居住的地方,百姓不适合统治,不值得烦扰中原。自汉朝建立以来七十二年,越人互相攻击的次数不可胜数,但天子从未举兵进入其地。臣听说越国没有城郭和村落,居住在溪谷之间,竹林之中,擅长水战,善于用船,地势险恶,水险重重,中原人不知其地势险阻而进入其地,即使百人也抵不过一人。得到其地,不能设立郡县;攻打其地,不能强行夺取。用地图察看其山川要塞,相距不过寸数,而实际距离却有数百千里,险阻、丛林无法完全标注;看起来容易,走起来却非常困难。天下依赖宗庙的灵验,境内大宁,白发老人不见战争,百姓得以夫妇相守,父子相保,这是陛下的恩德。越人名义上是藩臣,但贡酎的供奉不输送到朝廷,一卒的用度不供给朝廷事务;他们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援,这是反而让中原劳烦蛮夷。况且越人愚昧轻浮,背信弃义,不遵守天子的法度,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旦不奉诏,就举兵讨伐,臣恐怕以后的战争将无休止。

近年来,连续几年收成不好,百姓靠卖爵位、卖子女来维持生计。依赖陛下的恩德救济,才不至于饿死沟壑。四年不收,五年又发生蝗灾,百姓的生活还未恢复。如今发兵行军数千里,供给衣粮,进入越地,抬轿翻山,拖船入水,行军数百千里,夹在深林丛竹之间,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夏天暑热时,霍乱等疾病接连发生;还未交战,死伤者必定众多。前些时候南海王反叛,陛下先臣派将军间忌率兵攻打,南海王投降,被安置在上淦。后来他又反叛,恰逢天热多雨,楼船士兵在水上划船,未战而病死者过半;老人哭泣,孤儿啼号,家破人亡,迎尸千里之外,裹着骸骨而归。悲哀的气氛,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仍以此为戒,还未进入其地而祸患已至此。陛下德配天地,明如日月,恩泽及于禽兽,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陛下为之悲伤。如今境内无狗吠之警,却让陛下的士兵死亡,暴露在中原,浸渍山谷,边境的百姓因此早闭晚开,朝不保夕,臣刘安私下为陛下感到担忧。

不熟悉南方地形的人,多以为越人兵强马壮,能威胁边城。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私下听说,越国与中原不同。高山阻隔,人迹罕至,车道不通,天地以此分隔内外。越人进入中原,必须经过领水,领水的山势陡峭,漂石破舟,不能用大船载运粮食。越人想要作乱,必先在馀干界中耕种,积攒粮食,然后进入,伐木造船。边城守候严密,越人有进入伐木的,立即抓捕,焚烧其积聚,即使有百越,又能奈边城何!况且越人力气小,材料薄,不能陆战,又没有车骑、弓弩的装备,然而不能进入中原,是因为地势险要,而中原人不能适应其水土。臣听说越国甲卒不下数十万,要进入中原,五倍兵力才够,拉车运粮的人还不算在内。南方暑湿,夏天炎热,暴露在水上居住,蝮蛇毒虫滋生,疾病多发,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之二三,即使攻下越国,俘虏其民,也不足以弥补所失去的。

“臣听说道路传言:闽越王的弟弟甲弑杀了闽越王,甲被诛杀,其民无所归属。陛下若想招抚,将其安置在中原,派重臣安抚,施德赏赐以招致他们,他们必定携幼扶老归顺圣德。若陛下无意用他们,则继承其绝世,存其亡国,建立王侯,以为畜养越国,他们必定委质为藩臣,世代进贡。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安抚方外,不劳一卒,不费一戟,而威德并行。如今以兵进入其地,他们必定震恐,以为有司要屠灭他们,必定像雉兔一样逃入山林险阻。背弃而去,则又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疲惫,食粮匮乏,百姓苦于兵事,盗贼必起。臣听长老说:秦朝时,曾派尉屠睢攻打越国,又派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无法攻取;留军屯守空地,旷日持久,士卒劳倦;越人出击,秦兵大败,于是发缊戍以备之。当时,内外骚动,百姓不得安宁,逃亡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战争是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惊。臣恐怕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开始。

“臣听说天子的军队有征而无战,意思是没有人敢抵抗。如果让越人侥幸逃脱,即使得到越王的首级,臣仍私下为汉朝感到羞耻。陛下以四海为境,百姓皆为臣妾。施德惠以覆露之,使他们安居乐业,则恩泽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天下的安定,犹如泰山四维,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闲,而烦劳汗马之劳呢!《诗经》说:‘王犹允塞

徐方已经归顺。’说明王道的广大,远方的人都来归附。臣安私下担心将吏们把十万大军当作一次出使的任务。”

这时,汉军已经出发,还未越过边界,闽越王郢发兵据守险要。他的弟弟馀善于是与相国、宗族商议说:“王因为擅自发兵攻打南越而没有请示,所以天子派兵来讨伐。汉军众多且强大,即使侥幸战胜他们,汉军还会再来,最终会灭掉我们的国家。现在杀了王来向天子谢罪,如果天子接受,就撤兵,国家得以保全;如果不接受,就全力抵抗;如果战败,就逃入海中。”大家都说:“好!”于是杀了王,派使者带着王的头去见大行。大行说:“我们来的目的是诛杀王。现在王的头到了,表示谢罪;不战而亡,没有比这更有利的了。”于是下令停止进军,通知大农军,并派使者带着王的头快马报告天子。天子下诏停止两将的军队,说:“郢等人是首恶,只有无诸的孙子繇君丑没有参与阴谋。”于是派中郎将立丑为越繇王,负责闽越的祭祀。馀善杀了郢后,在国内威望大增,国民大多归附他,他私下自立为王,繇王无法控制。皇帝听说后,认为馀善不值得再兴师讨伐,说:“馀善多次与郢谋划叛乱,但后来首先杀了郢,军队得以不劳而获。”于是立馀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存。

皇帝派庄助向南粤传达旨意。南粤王胡叩头说:“天子为臣兴兵讨伐闽越,臣死也无法报答天子的恩德!”派太子婴齐入朝担任宿卫,对庄助说:“国家刚遭受侵略,使者请先行,胡正在日夜准备,入朝见天子。”庄助返回时经过淮南,皇帝又派庄助向淮南王刘安传达讨伐越国的事,嘉奖他的心意,刘安谢罪不及。庄助离开南越后,南越的大臣们都劝谏他们的国王说:“汉朝兴兵诛杀郢,也是为了震慑南越。况且先王曾经说过:‘侍奉天子要始终不失礼节。’总之,不能因为听了好话就入朝见天子,否则就无法再回来,这是亡国的征兆。”于是胡称病,最终没有入朝见天子。

这一年,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

东海太守濮阳汲黯被任命为主爵都尉。起初,汲黯担任谒者,因严厉而被人畏惧。东越互相攻打,皇帝派汲黯前去视察;汲黯没有到达东越,到了吴地就返回,报告说:“越人互相攻打,本来就是他们的习俗,不足以让天子的使者受辱。”河内发生火灾,烧毁了一千多户人家,皇帝派汲黯前去视察;汲黯回来后报告说:“普通人家失火,房屋相连被烧,不值得担忧。臣经过河南,河南有贫民因水旱灾害而受害的有一万多户,有的甚至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行事,持节发放河南的仓粮来救济贫民。臣请求归还符节,接受矫诏的罪责。”皇帝认为他贤能,赦免了他。他在东海任职时,治理官员和百姓,喜欢清静,选择丞、史来任职,只抓大方向,不拘泥于细节。汲黯多病,常常卧病在闺阁内不出门。一年多后,东海大治,受到称赞。皇帝听说后,召他担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他的治理原则是无为而治,抓大方向,不拘泥于法律条文。

汲黯为人,性格傲慢,不拘礼节,当面顶撞,不能容忍别人的过错。当时皇帝正招揽文学儒者,皇帝说:“我想如何如何。”汲黯回答说:“陛下内心多欲而外表施行仁义,怎么能效仿唐、虞的治理呢!”皇帝默然,生气,脸色变了,退朝后,公卿们都为汲黯担心。皇帝退朝后,对左右说:“汲黯真是太直了!”群臣中有人责备汲黯,汲黯说:“天子设置公卿辅佐大臣,难道是为了让他们阿谀奉承,陷君主于不义吗?况且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即使爱惜自己,又怎么能让朝廷受辱呢!”汲黯多病,病假快满三个月;皇帝常常赐给他病假,但他始终没有痊愈。最后病重时,庄助为他请求病假。皇帝说:“汲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庄助说:“让汲黯任职做官,他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至于他辅佐少主,守城坚固,招之不来,麾之不去,即使自称是贲、育那样的勇士,也无法动摇他。”皇帝说:“是的,古代有社稷之臣,像汲黯这样的人,已经接近了。”

匈奴来请求和亲,皇帝让大臣们讨论。大行王恢是燕国人,熟悉匈奴事务,建议说:“汉朝与匈奴和亲,通常不过几年,匈奴就会背约;不如不答应,发兵攻打他们。”韩安国说:“匈奴像鸟一样迁徙,难以控制,自古以来就不属于人类。现在汉朝行军数千里去与他们争利,人马都会疲惫;匈奴以逸待劳,这是危险的做法。不如和亲。”群臣中多数人赞同韩安国。于是皇帝同意和亲。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元光元年(丁未,公元前一三四年)

冬季,十一月,首次命令各郡国推荐孝廉各一人,这是采纳了董仲舒的建议。

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驻守云中;中尉程不识担任车骑将军,驻守雁门。六月,撤军。李广和程不识都以边郡太守的身份带兵,当时很有名。李广行军没有严格的部队编制和阵型,选择水草丰美的地方驻扎,士兵们自由行动,不敲击刁斗来自卫,幕府文书简略;但他也派出远距离的侦察兵,从未遭遇过危险。程不识严格管理部队编制、阵型和营垒,敲击刁斗,士吏处理军务到天明,军队不得休息;但也从未遭遇过危险。程不识说:“李广的军队非常简易,但如果敌人突然袭击,就无法抵挡。而他的士兵们也轻松愉快,都愿意为他而死。我的军队虽然繁琐,但敌人也无法袭击我们。”然而匈奴畏惧李广的谋略,士兵们也大多喜欢跟随李广而讨厌程不识。

臣司马光评论说:《易经》说:“军队出征要有纪律,否则凶险。”意思是治理军队如果不依法,没有不凶险的。李广带兵,让士兵们自由行动。以李广的才能,这样做是可以的;但不能作为法则。为什么呢?因为他的继任者难以做到,更何况与他同时为将的人呢!小人的本性,喜欢安逸而忽视近在眼前的危险,他们既然认为程不识的军队繁琐而喜欢跟随李广,就会仇视上级而不服从。那么简易的害处,不仅仅是李广的军队无法抵挡敌人的突然袭击而已。所以说“军事以严格为终”,做将领的,也要严格。那么效仿程不识,即使没有功劳,也不会失败;效仿李广,很少有不覆灭的!

夏季,四月,大赦天下。

五月,下诏推荐贤良、文学,皇帝亲自策问。

秋季,七月,癸未日,发生日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九-注解

起重光赤奋若: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表示特定的年份。

强圉协洽: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表示特定的年份。

建元元年:汉武帝的年号,表示公元前140年。

董仲舒:西汉时期的著名儒家学者,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

仁、义、礼、乐:儒家思想中的核心概念,分别代表仁爱、正义、礼仪和音乐。

周道衰于幽、厉:指周朝在幽王和厉王时期开始衰落。

宣王:周宣王,西周时期的君主,以复兴周朝而闻名。

孔子: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被尊为“至圣先师”。

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孔子感叹自己未能见到祥瑞之兆,表达了对理想未能实现的遗憾。

太学:古代中国的最高学府,主要用于培养官员。

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被视为古代圣王。

尧、舜: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圣王,被视为理想君主的典范。

桀、纣:夏朝和商朝的暴君,被视为反面典型。

殷因于夏礼:指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仪制度,并有所损益。

损益:指对前代制度的增减和修改。在文中,指的是对周朝制度的调整。

夏之忠:指夏朝的忠诚和质朴的政治理念。文中提到汉朝应减少周朝的文饰,回归夏朝的质朴。

天不变,道亦不变:强调天道恒常不变,政治理念也应保持一贯。

负且乘,致寇至:出自《易经》,意指如果君子行为不端,会招致祸患。

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六种古代教育的基本科目。

明堂:古代帝王举行大典和朝会的地方,象征国家的统一和秩序。

黄、老言:指黄帝和老子的思想,即道家思想。

万石君:指石奋,因其家族成员多为高官,故称万石君,象征家族的显赫和恭谨。

侍中:古代官职名,属于皇帝的近臣,负责侍奉皇帝,传达诏令等。

太中大夫:古代官职名,属于文官,主要负责谏议、顾问等职责。

茂陵邑:汉武帝刘彻的陵墓所在地,位于今陕西省兴平市。

晁错:西汉时期的政治家、文学家,主张削弱诸侯王权力,加强中央集权。

肺附:比喻关系密切,如同肺与附的关系。

东籓:指东方的诸侯国。

葭莩:比喻关系疏远,如同芦苇的薄膜。

鸿毛:比喻极轻的事物,常用来形容关系或事物的微不足道。

星孛:古代对彗星的称呼,古人认为彗星的出现是不祥之兆。

虎符:古代调兵遣将的凭证,通常由皇帝掌握。

会稽:古代地名,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一带。

上林苑:汉武帝时期修建的皇家园林,位于长安城附近。

酆、镐:古代地名,酆指酆都,镐指镐京,均为西周时期的都城。

乌获:古代传说中的大力士。

庆忌:古代传说中的勇士。

贲、育:古代传说中的勇士。

衔橛:指马车的缰绳和车辕,比喻危险。

三铢钱:中国古代货币的一种,重量为三铢,铢是古代重量单位,约合0.6克。

半两钱:中国古代货币的一种,重量为半两,两是古代重量单位,约合15克。

五经博士:汉代设立的官职,负责教授和研究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大蝗:指大规模的蝗灾,蝗虫成群结队地侵袭农田,造成严重的农业损失。

广川惠王越、清河哀王乘:汉代诸侯王,广川惠王和清河哀王分别是他们的封号和谥号。

辽东高庙灾:指辽东地区的高庙发生火灾,高庙是祭祀祖先的场所。

高园便殿火:高园是汉代皇帝的陵园,便殿是陵园中的建筑,火指火灾。

太皇太后:皇帝的祖母或曾祖母,地位尊崇。

丞相昌免:丞相是汉代最高行政官员,昌免指丞相昌被免职。

武安侯田蚡:汉代封侯,田蚡是武安侯的名字,后被任命为丞相。

星孛于东方:指彗星出现在东方,古代认为彗星的出现是不祥之兆。

闽越王郢:闽越国的国王,因擅自发兵攻打南越而引起汉朝的讨伐。

南越:古代中国南方的越族政权,位于今广东、广西一带。

淮南王安:汉代淮南王刘安,著名的文学家和思想家。

籓臣:指边疆地区的臣属,向中央朝廷称臣纳贡。

尉屠睢:秦朝将领,曾奉命攻打越族。

监禄:秦朝官员,负责开凿灵渠,沟通长江和珠江流域。

徐方:古代对南方地区的称呼,泛指南方诸侯国。

王道:指古代帝王治理国家的正道,强调仁政和德治。

馀善:闽越王郢的弟弟,后杀郢以谢罪,自立为王。

大行:汉朝官职,负责接待外国使节和处理外交事务。

庄助:汉朝官员,曾出使南越和淮南,传达皇帝的旨意。

汲黯:汉朝官员,以刚直不阿著称,曾任东海太守和主爵都尉。

和亲:古代中原王朝与周边民族通过联姻来维持和平的外交政策。

孝廉:汉代选拔官员的一种制度,由地方推荐品德高尚、才能出众的人。

李广:汉朝名将,以勇猛善战著称,曾任骁骑将军。

程不识:汉朝将领,以治军严整著称,曾任车骑将军。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九-评注

这段文本是董仲舒在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的策问中的回答,集中体现了儒家思想的核心内容。董仲舒通过引用孔子的话,强调了‘道’的重要性,认为‘道’是治理国家的根本,而仁、义、礼、乐是实现‘道’的具体手段。他通过对周朝历史的回顾,指出周朝的衰落并非因为‘道’的消失,而是因为君主未能遵循‘道’。董仲舒进一步提出,君主应当通过正心、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来实现国家的治理,从而达到‘四方正’的理想状态。

董仲舒还强调了教化的重要性,认为教化是治理国家的根本。他通过对古代圣王的对比,指出秦朝的灭亡是因为其放弃了先圣之道,而汉朝之所以未能实现理想的治理,是因为未能及时进行更化。董仲舒建议汉武帝设立太学,培养贤士,通过教化来改善社会风气,从而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此外,董仲舒还提出了选拔官员的标准,认为应当以贤能为标准,而非以资历和财富为依据。他建议通过贡举制度来选拔贤才,以确保官员的素质和能力。董仲舒的这些观点不仅体现了儒家思想的核心内容,也为汉武帝的治国方略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不仅反映了董仲舒的儒家思想,也展示了西汉时期政治思想的发展脉络。通过对古代圣王的对比和对秦朝灭亡的反思,董仲舒提出了以教化为核心的治国理念,强调了君主和官员的道德修养和责任感。这些思想对后世的政治理论和实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段文本主要讨论了政治制度的连续性与变革,以及如何根据时代的变化调整政治理念。作者通过对夏、商、周三代政治制度的比较,提出了‘天不变,道亦不变’的观点,强调政治理念的恒常性。同时,作者也指出,在继承治世时,应保持政治理念的一致性;而在继承乱世时,则需要进行适当的变革。

文本中还提到了汉朝在继承大乱之后,应减少周朝的文饰,回归夏朝的质朴。这一观点反映了作者对当时社会状况的深刻洞察,以及对政治理念的独到见解。作者认为,政治制度的调整应基于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天道和人性的准确把握。

此外,文本中还引用了《易经》中的‘负且乘,致寇至’,强调了君子行为的重要性。作者认为,君子应坚守道德规范,以身作则,才能维护社会的稳定和秩序。这一观点体现了儒家思想对政治伦理的重视。

最后,文本中还提到了董仲舒的政治理念和对儒术的推崇。董仲舒主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认为只有通过统一思想,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这一观点反映了当时儒家思想在政治领域的主导地位,以及对其他学派的排斥。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通过对政治制度的讨论和对儒家思想的推崇,作者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深刻的政治哲学思考,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借鉴。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汉武帝时期的政治、军事、天文、自然灾害等多方面的事件,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动荡不安的局面。汉武帝即位初期,面临诸侯王的强大势力,采取了削弱诸侯权力的政策,晁错的建议被采纳,导致诸侯王的不满和悲怨。这一政策虽然加强了中央集权,但也引发了诸侯王的反抗,最终导致了七国之乱。

文中还记载了汉武帝对待文学才士的态度,他广招天下贤才,给予他们不次之位,庄助、朱买臣、吾丘寿王等人因此得以显贵。汉武帝的这一举措,不仅推动了汉代文化的发展,也为后来的文治奠定了基础。然而,汉武帝对文学才士的宠信也引发了一些问题,如司马相如、东方朔等人虽然才华横溢,但因不根持论、好诙谐,未能真正参与国家大事,显示出汉武帝在用人上的局限性。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汉武帝的微行和狩猎活动,这些行为虽然体现了汉武帝的个人喜好,但也给百姓带来了困扰。东方朔和司马相如的谏言,反映了当时一些有识之士对汉武帝行为的担忧,他们希望通过劝谏使汉武帝回归正道,避免因个人喜好而影响国家大局。

天文现象和自然灾害的记载,如星孛、日食、河水泛滥、大饥荒等,反映了古人对自然现象的敬畏和对天命的信仰。这些现象在当时被视为天意的表现,往往与国家的兴衰、皇帝的德行联系在一起。汉武帝时期的这些记载,不仅为后人提供了研究古代天文、气象的宝贵资料,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思想观念和文化背景。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丰富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活动,展现了汉武帝时期的政治、文化、社会风貌,揭示了中央集权与诸侯势力之间的矛盾,以及皇帝个人行为对国家的影响。同时,文中对天文现象和自然灾害的记载,也反映了古人对自然和天命的敬畏,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

这段古文记载了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的一系列重要事件,涵盖了政治、经济、自然灾害和军事行动等多个方面。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窥见汉代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首先,文中提到‘罢三铢钱,行半两钱’,反映了汉代货币制度的改革。三铢钱和半两钱是汉代流通的两种货币,汉武帝时期的经济政策调整,旨在稳定货币体系,促进经济发展。这一改革不仅体现了汉代政府对经济的重视,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经济的活跃程度。

其次,‘置五经博士’这一举措,显示了汉代对儒家经典的推崇。五经博士的设立,标志着儒家思想在汉代政治和文化中的主导地位。这一政策不仅推动了儒家经典的传播和研究,也为后世科举制度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文中还记载了自然灾害和皇室成员的去世,如‘大蝗’、‘广川惠王越、清河哀王乘皆薨’,这些事件对汉代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自然灾害往往导致农业减产,进而引发社会动荡;而皇室成员的去世则可能引发政治权力的重新分配。

在军事方面,文中提到闽越王郢攻打南越,汉武帝派兵征讨。这一事件反映了汉代中央政权对边疆地区的控制力度。淮南王刘安的谏言,则体现了汉代知识分子对国家政策的关注和思考。刘安从地理、历史、经济等多个角度分析了征讨越族的利弊,提出了‘以德服人’的政治理念,强调通过和平手段解决边疆问题。

刘安的谏言不仅展现了汉代知识分子的智慧和远见,也反映了汉代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他提出的‘兵者凶事’的观点,与儒家‘以德服人’的思想相契合,体现了汉代知识分子对国家政策的深刻思考。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记载一系列历史事件,展现了汉代社会的多个层面。从经济政策的调整到自然灾害的影响,从皇室成员的去世到边疆战争的爆发,这些事件共同构成了汉代社会的复杂图景。通过对这些事件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汉代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状况,以及这些因素如何相互作用,共同塑造了汉代的历史进程。

这段古文记载了汉朝与南方诸侯国之间的复杂关系,尤其是汉朝对闽越国的讨伐和随后的外交处理。文中通过闽越王郢的弟弟馀善的谋略,展现了古代政治斗争的残酷和智慧。馀善通过杀兄谢罪,试图保全国家,最终成功自立为王,显示了古代政治中权谋与现实的交织。

文中还提到汉朝与南越的外交互动,南越王胡对汉朝的敬畏和谨慎,反映了汉朝在当时东亚地区的强大影响力。南越大臣的谏言则揭示了小国在大国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处境,以及对外交策略的深思熟虑。

汲黯的形象在这段文字中尤为突出,他以刚直不阿、不畏权贵的性格著称,敢于直言进谏,甚至当面批评皇帝。他的治理理念强调清静无为,注重大体而不拘泥于细节,这种治理方式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显得尤为难得。汲黯的言行不仅体现了个人的品格,也反映了汉朝政治文化中对忠臣的推崇。

最后,文中通过对李广和程不识两位将领的对比,探讨了治军的不同风格。李广以简易治军,士兵乐于效命,但缺乏严整的纪律;程不识则以严整治军,虽士兵疲累,但军队稳固。这种对比不仅展示了古代军事思想的多样性,也反映了司马光对治军之道的深刻思考。他认为,虽然李广的简易治军有其优点,但不能作为普遍的法度,因为其继任者难以效仿,且容易导致军队的混乱。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汉朝与南方诸侯国的政治军事互动,还通过具体人物的言行,深刻揭示了古代政治、外交和军事的复杂性,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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