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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八十八

作者: 赵尔巽(1844年-1927年),清代著名历史学家。作为清史的编撰者之一,他在清朝历史研究方面有着杰出的贡献。赵尔巽编写的《清史稿》成为了后世研究清朝历史的重要资料。

年代:成书于清代(约20世纪初)。

内容简要:《清史稿》是赵尔巽根据丰富的史料和个人研究,所编纂的清朝历史书籍。书中详细记录了清朝自建立到灭亡的政治、军事、外交、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历史。全书通过对重要人物和历史事件的描述,展现了清朝的盛衰和历史进程。它对后世研究清朝历史、政治制度和社会文化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是研究清朝历史的基本参考书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八十八-原文

遗逸二

李孔昭单者昌 崔周田 刘继宁 刘永锡彭之灿 徐枋戴易 李天植 理洪储 顾柔谦子祖禹 冒襄陈贞慧 祁班孙兄理孙 汪沨 余增远周齐曾 傅山子眉 费密 王弘撰 杜濬弟岕郭都贤陶汝鼐 李世熊 谈迁

李孔昭,字光四,蓟州人。性孤介,平居教授生徒,倡明理学。

崇祯十五年进士,见世事日非,不赴廷对,以所给牌坊银留助军饷。

奉母隐盘山中,躬执樵采自给。

母病,刲股疗之。

北都陷,素服哭於野者三载。

蓟州城破,妻王殉难死,终身不再娶。

形迹数易,人无识者。

清初,诏求遗老,抚按交章荐,不出。

一日,当道遣吏持书币往,遇负薪者,呼而问之,曰:‘若识李进士耶?’

负薪者诘得其故,以手遥指而去。

吏至其室,虚矣。

邻叟曰:‘汝面失之。向所负薪者,李进士也!’

后屡物色之,卒不得。

时有某孝廉,当上公车,辄止不行,曰:‘吾出郭门一步,何面目见李光四乎?’

会值邑中方兴役,按户签夫,驱孔昭,孔昭曰:‘吾力不能任,原出赀以代。’

吏持去。

阅数日,大学士杜立德闻孔昭在邑,急往候之,吏闻,趋谢罪。

孔昭曰:‘此间不知有李进士,若勿误也。’

由是踪迹愈密,或黄冠,或儒服,见者甚稀。

惟宝坻单者昌、崔周田、刘继宁皆高士,与之友善,往来无虚岁。

者昌,字蔚起。才名埒孔昭。早饩於庠,入清不复应试。

杜立德招之,不能致,独与孔昭徜徉田野间,悲歌慨愤,有所作,辄焚之,不以示人。

竟以忧死。

周田,字锡龄。顺治中,充岁贡,不与试。

建一楼,贮古本书及金石刻万卷,日吟啸其中。

尝过盘山,与孔昭坐林石间相笑语。

孔昭亦时下榻於其家,周田命其子执弟子礼,且迎孔昭母,事之如所生。

继宁,字兑菴。少负义气,有古侠士风。

尝出重金赎难女二,为之择配。

岁饥,煮粥食饿者。

视周田如手足,有缓急恒资之,周田亦弗谢也。

晚年为子择师游盘山,踪迹孔昭,得之。

邀至其家,令其三子从受业。

暇则与周田聚宴歌呼以为乐,然每一念母,虽深夜必驰归,弗能禁也。

晚好陶诗,因又自号潜翁。

一日,为门人讲孟子尽心章,曰:‘此传心法也!’

言讫而卒。

其弟子私谥曰安节先生。

刘永锡,字钦尔,号賸菴,魏县人。

崇祯乙亥举人,官长洲教谕。

南都败,率妻栗隐居相城,大吏造其室,欲强之出,永锡袒裼疾视,曰:‘我中原男子,年二十,渡漳河,登大伾,跃马鸣鞘,两河豪杰,谁不知我者!欲见辱耶?’

取壁上剑自刎。

门下士抱持之,得解,谓其妻曰:‘彼再至,我与若立决矣!’

皆裂尺帛握之。

寻移居阳城湖滨,与妻及子临、女贞织席以食。

市中见永锡携席至,皆呼席先生。

食不继,时不举火,有遗之粟者,非其人不受,益困惫。

其女已许字,未嫁,乱后恐遭辱,绝粒死。

其妻哭之成疾,亦死。

其僮仆遇水灾乏食,相继饿死,或散走。

有老奴从魏县来,劝之归,曰:‘室庐故在也!’

永锡曰:‘我非不欲归,然昔奉君命来,义不可离此一步。’

命其子与妇携老奴还里,曰:‘祖宗丘墓责在汝!’

麾之去。

时岁荒,得食愈艰,每杂糠籺作饭。

临既归,思父不置,假贷得百金驰献,中途马惊,堕地死。

永锡容貌甚伟,至是,毁形骨立,既自悼无家,买一破船往来江湖间。

尝泛舟中流,鼓枻而歌曰:‘溯彼中流兮,采其荇矣。呼君与父兮,莫之应矣。身为饿夫兮,天所命矣。中心殷殷兮,涕斯迸矣。’

又歌曰:‘白日堕兮野荒荒,逐凫雁兮侣牛羊,壮士何心兮归故乡。’

歌声悲烈,闻者哀之。

尚书钱谦益念其穷,招之往,永锡曰:‘尚书为党魁,受主眷,枚卜时天子期以伊、傅,彼岂忘之邪?’

卻不往,卒穷饿至不能起。

一夕,大呼‘烈皇帝’者三,遂卒,时顺治十一年秋也。

弟子长洲徐晟、陈三岛,友人常熟陆泓,经纪其丧,葬之於虎丘山塘,以妻、女祔之。

彭之灿,字了凡,蠡县诸生。

甲申后携妻寓饶阳作村塾师。

未几,妻、子相继死,至苏门,与孙奇逢游。

然性不谐俗,爱静坐。

有人延於家,以市嚣,辄避去。

尝渡河南游,韩鼎业为馆之僧舍,年馀,又弃去。

独担瓢笠图书,遍游嵩、少、王屋诸名胜。

在九山绝粒数日,奇逢挽之夏峰,劝归老先人墓旁。

之灿曰:‘某出门时,已誓告先垅不再返,不能蹈东海、入西山而死,即沟壑道路,无恨也!’

顺治十五年六月,竟死啸台东北石柱下。

奇逢为镌石记其事,立墓上,曰‘饿夫之墓’。

之灿与容城张果中、西华理鬯和,并称‘苏门三贤。’

徐枋,字昭法,长洲人。

父汧,明少詹事,殉国难,事具明史。

枋,崇祯壬午举人。

汧殉国时,枋欲从死,汧曰;“吾不可以不死,若长为农夫以没世可也!”

自是遁迹山中,布衣草履,终身不入城市。

及游灵岩山,爱其旷远,卜涧上居之,老焉。

枋与宣城沈寿民、嘉兴巢鸣盛,称“海内三遗民”。

枋书法孙过庭,画宗巨然,间法倪、黄,自署秦馀山人。

尝寄灵芝一〈巾贞〉於王士祯,士祯与金孝章画梅、王玠草书作斋中三咏以记之。

然性峻介,键户勿与人接。

睢州汤斌巡抚江南,屏驺从,往访之,枋避不见。

斌登其堂,坚坐移晷,为诵白驹之诗,周览太息而去。

川湖总督蔡毓荣自荆州致书求其画,枋答书而返币,竟不为作。

曰:“明府是殷荆州,吾薄顾长康不为耳。”

所往来惟沈寿民与莱阳姜垓、同里杨无咎、门人吴江潘耒及南岳僧洪储而已。

家贫绝粮,耐饥寒,不受人一丝一粟。

洪储时其急而周之,枋曰:“此世外清净食也。”无不受。

豢一驴,通人意。

日用间有所需,则以所作书画卷置簏於驴背,驱之。

驴独行,及城闉而止,不阑入一步。

见者争趣之,曰:“高士驴至矣!”

亟取卷,以日用所需物,如其指,备而纳诸簏,驴即负以返,以为常。

卒,年七十三。

时商丘宋荦抚吴,枋预戒曰;“宋中丞甚知我,若我死,勿受其赙也。”

荦果使人赠棺槥赀如枋命,终不受。

卒,以贫不能葬。

一日,有高士从武林来吊,请任窀穹,其人亦贫,而特工篆、隶,乃赁居郡中。

鬻字以庀葬具,纸得百钱。

积二年,乃克葬枋於青芝山下,而以羡归其家。

语之曰:“吾欲称贷富家,惧先生吐之,故劳吾腕,知先生所心许也。”

葬毕即去,不言名氏。

或有识之者,曰:“此山阴戴易也!”

易,字南枝。

少从刘宗周学,游吴门,年七十馀矣。

有六子,不受其养,独携一子及残书百卷自随。

其售字也,铢积寸累,不妄费一钱。

一苍头饥不能忍,辄逃去。

己寄食僧舍中,语及枋,必流涕。

尝浮七里濑,登严子陵钓台,赋诗,且歌且泣。

或竟日不得食,采野蕨充膳。

操瓢量水,坐长松古石间饮之。

李天植,字因仲,平湖人。

崇祯癸酉举人。

改名确,字潜夫。

甲申后,馀田四十亩、宅一区,乃并家具分与所后子震及女,而与妻别隐陈山,绝迹不入城市,训山中童子自给。

居十年,以僧开堂,始避喧,返蜃园,卖文自食;不足,则与其妻为椶鞵竹筥以佐之。

好事者约月供薪米,力辞不受。

有司慕其高,往访之,辄逾垣避。

所著诗文,皆吊甲申以来殉节者。

蜃园者,乍浦胜地,可望见海市者也。

又十年,家益困,鬻其园,寄身僧舍,戚友赎而归之,始复与妻居,时年七十矣。

子震,亦弃诸生,非义一介不取。

老夫妇白头相对,时绝食,则叹曰:“吾生本赘耳,待尽而已。”

有餽食者,非其人,终不受。

或问身后,曰:“杨王孙之葬,何必棺也!”

又十年,蜃园仅存二楹,两耳聋,又苦腹疾,终日仰卧。

客至,以粉版书相问荅。

魏禧来自江西,造其庐,天植与之粉版,书竟,天植视姓字,则强起张目视之,泣,禧亦泣。

时方绝粮,禧探囊得银半两赠之,五反不受,固以请,曰:“此非盗跖物也!”

始纳之。

买米为炊,共食而别。

禧嘱布衣周筼、侍郎曹溶纠同志为继粟,且谋身后事,徐枋闻之曰:“李先生不食人食,听其以饿死可也。”

已而筼赍粟往,天植果坚拒。

禧闻之,曰:“吾浅之乎为丈夫已。”

乍浦有郑婴垣者,孤介绝俗,与天植称金石交,先二年,冻死雪中,至是天植亦饥死。

临歾,曰:“吾无愧於老友矣!”

时康熙十一年也。

年八十有二。

葬牛桥。

所著有蜃园集、乍浦九山志。

理洪储,字继起,兴化人。

本姓李。

父嘉兆与中州理鬯和耻与贼同姓,皆改理氏,天下称“二理”。

洪储早岁出家,南都覆,明之遗臣多举兵,洪储左右之,被逮,获免,好事如故。

人戒之,则曰:“吾苟自反无媿,即有意外风波,久当自定。”

又曰:“忧患得其宜,汤火亦乐国也。”

枋闻之,叹曰:“是真能以忠孝作佛事者也!”

洪储在沙门,宏畅宗风,笃好人物,海内皆能道之。

枋曰:“此其迹也,但观其每年三月十九日素服焚香,北面挥涕,二十八年如一日,是何为者?”

顾柔谦,字刚中,无锡人,迁常熟。

幼遭家难,赀产皆尽。

尝同兄出门游,有数人拥之行,行乃挤大泽中。

母忽心动,急呼老仆往迹之,得不死。

补弟子员。

甲申之变,柔谦哀愤,往往形诸诗歌,读者悲之。

不妄交游,以父执师事马士奇,而江阴黄毓祺、嘉定黄淳耀皆一见定交。

诸人殉国难,柔谦皆设位以哭尽哀。

子祖禹,见父尝闭门嘿坐,或竟日不食,祖禹叩头宽譬,柔谦乃曰:“汝能终身穷饿,不思富贵乎?”

祖禹跪应曰:“能。”

柔谦曰:“汝能以身为人机上肉,不思报复乎?”

祖禹复应曰:“能。”

柔谦喜曰:“吾与汝偕隐耳!”

遂更名隐,署其室曰伐檀。

常夜蹴祖禹曰:“汝他日得志,如旧怨何?”

祖禹曰:“每忆幼时祖母抱儿置膝上,为言家难,及堕大泽中事,祖禹不敢忘。”

柔谦曰:“嘻,汝何见之隘?吾家数传以来,颇盈盛,以祖、父之才,而竟中折,天也!於彼何尤?同室之中,宁彼以非礼来,吾不可以非礼报,汝谨识之!”

著有补韵略、六书考定、山居赘论。

祖禹,字复初。柔谦精於史学,尝谓:‘明一统志於战守攻取之要,类皆不详山川,条列又复割裂失伦,源流不备。’

祖禹承其志,撰读史方舆纪要一百三十卷,凡职方、广舆诸书,承譌袭谬,皆为駮正。

详於山川险易,及古今战守成败之迹,而景物名胜皆在所略。

创稿时年二十九,及成书,年五十矣。

宁都魏禧见之,叹曰:‘此数千百年绝无仅有之书也!’

以其书与梅文鼎历算全书、李清南北史合钞称三大奇书。

祖禹与禧为金石交,禧客死,祖禹经纪其丧。

徐乾学奉敕修一统志,延致祖禹,将荐起之,力乱罢。

后终於家。

冒襄,字辟疆,别号巢民,如皋人。

父起宗,明副使。

襄十岁能诗,董其昌为作序。

崇祯壬午副榜贡生,当授推官,会乱作,遂不出。

与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并称‘四公子’。

襄少年负盛气,才特高,尤能倾动人。

尝置酒桃叶渡,会六君子诸孤,一时名士咸集。

酒酣,辄发狂悲歌,訾詈怀宁阮大铖,大铖故奄党也。

时金陵歌舞诸部,以怀宁为冠,歌词皆出大铖。

大铖欲自结诸社人,令歌者来,襄与客且骂且称善,大铖闻之益恨。

甲申党狱兴,襄赖救仅免。

家故有园池亭馆之胜,归益喜客,招致无虚日,家自此中落,怡然不悔也。

襄既隐居不出,名益盛。

督抚以监军荐,御史以人才荐,皆以亲老辞。

康熙中,复以山林隐逸及博学鸿词荐,亦不就。

著述甚富,行世者,有先世前徽录,六十年师友诗文同人集,朴巢诗文集,水绘园诗文集。

书法绝妙,喜作擘〈白大〉字,人皆藏弆珍之。

康熙三十二年,卒,年八十有三。

私谥潜孝先生。

陈贞慧,字定生,宜兴人,明都御史陈于廷子。

于廷,东林党魁。

贞慧与吴应箕草留都防乱檄,摈阮大铖。

党祸起,逮贞慧至镇抚司,事虽解,已濒十死。

国亡,埋身土室,不入城市者十馀年。

遗民故老时时向阳羡山中一问生死,流连痛饮,惊离吊往,闻者悲之。

顺治十三年,卒,年五十三。

著有皇明语林、山阳录、雪岑集、交游录、秋园杂佩诸书。

子维崧,见文苑传。

祁班孙,字奕喜,山阴人。

父彪佳,明苏松巡抚。

班孙次六,人称六公子,彪佳尝受业於刘宗周,宗周将兵江上,班孙与其兄理孙罄家饷之。

祁氏藏书甲江左,班孙兄弟以故国乔木自任。

豪宕喜结客,家居山阴之梅墅,园林深茂。

登其堂,複壁大隧,莫能诘也。

慈谿布衣魏耕者,狂走四方,思得一当。

班孙兄弟与之誓天,称莫逆。

或告变於浙大吏,四道捕耕,并缚班孙兄弟去。

既谳,兄弟争承,祁氏客乃纳赂而宥其兄。

班孙遣戍辽左,理孙竟以痛弟郁郁死,而祁氏家亦破。

旋班孙遁归,祝发於吴之尧峰,寻主毗陵马鞍山寺,所称咒林明大师者也。

班孙好议论古今,不谈佛法,每语及先朝,则掩面哭,然终莫有知之者。

康熙十二年,卒。

发其箧,有东行风俗记、紫芝轩集。

且得其遗教,命归祔,乃知为山阴祁六公子,遂得返葬云。

班孙娶少师朱燮元女孙,朱工诗。

其来归也,与其姑商、姒张、小姑湘君,时相唱和。

商氏字冢妇曰楚纕,字介妇曰赵璧,以志闺门之盛。

班孙既被难,朱盛年,孤灯缁帐,数十年未尝一出厅屏。

自班孙兄弟歾,淡生堂书星散,论者谓江东文献一大厄运也。

汪沨,字魏美,钱塘人。

少孤贫,力学,与人落落寡谐,人号曰汪冷。

举崇祯己卯乡试,与同县陆培齐名。

甲申后,培自经死,沨为文祭之,一恸几绝,遂弃科举。

姻党欲强之试礼部,出千金儿其妻,俾劝驾,妻曰:‘吾夫子不可劝,吾亦不屑此金也。’

尝独身提药裹往来山谷间,宿食无定处。

沨故城居,母老,欲时时见沨,其兄澄、弟沄亦弃诸生服,奉母徙城外。

沨时来定省,然沨能自来,家人欲往迹之,不可得。

嗣因兵乱,奉母入天台。

海上师起,群盗满山谷,复返钱塘。

当是时,湖上有三孝廉,皆高士,沨其一也,当事皆重之。

监司卢高尤下士,一日,遇沨於僧舍,问:‘汪孝廉何在?’

沨应曰:‘適在此,今已去矣。’

高怅然,不知应者即沨也。

高尝舣舟载酒西湖上,约三高士以世外礼相见,惟沨不至。

已,知其在孤山,以船就之,排墙遁去。

沨不入城市,有司或以俸金为寿,不得卻,坎而埋之。

里贵人请墓铭,馈百金,拒弗纳。

徙居孤山,匡床布被外,残书数卷,键户出,或返或不返,莫可踪迹。

遇好友,饮酒一斗不醉。

晚好道,夜观天象,昼习壬遁,能数日不食,了不问世事。

黄宗羲遇之於孤山,讲龙溪调息法。

尝坐月至三更,夜寒甚,止布被一,沨与宗羲背相摩,得少暖气。

魏禧自江西来访,谢弗见。

禧留书曰:‘吾宁都魏禧也,欲与子握手一痛哭耳!’

沨省书大惊,一见若平生欢。

临别,执手涕下。

沨尝从愚菴和尚究出世法,禧曰:‘君事愚菴谨,岂有意为其弟子耶?’

沨曰:‘吾甚敬愚菴,然今之志士,多为释氏牵去,此吾所以不屑也。’

康熙四年秋,终於宝石山僧舍,年四十有八。

临歾,举书卷焚之,诗文无一存者。

起视日影,曰:‘可矣!’

书五言诗一章,投笔就寝而逝。

沨与陈廷会、柴绍炳、沈昀、孙治人,称‘西陵五君子。’

余增远,字谦贞,世称若水先生,会稽人。

明崇祯十六年进士,除宝应知县。

南都授礼部主事,迁郎中。

事败,逃之山中。

郡县逼之出见,乃舆疾城南,以死拒。

久之,事得解。

草屋三间,不蔽风雨,以鳖甲承漏。

聚村童五六人,授以三字经。

卧榻之下,牛宫鸡〈田,〉无下足处。

晨则秉耒出,与老农杂作。

同年生王天锡为海防道,欲与话旧,以疾辞。

天锡披帷直入,增远拥衾不起,曰:‘不幸有狗马疾,不得与故人为礼。’

天锡执手劳苦,出间未数武,则已与一婢子担粪灌园矣。

天赐遥望见之,叹息去。

冬夏一皂帽,虽至昵者,不见其科头。

增远慨世路偪仄,遂疑荀卿性恶之说为确,至欲著论以非孟。

康熙八年,卒,年六十有五。

盖二十有四年不出城南一步也。

疾革,黄宗羲造其榻前,欲为切脉,增远笑曰:‘某祈死二十年前,反祈生二十年后乎?’

宗羲泫然而别。

同时有周齐曾者,字思沂,号唯一,鄞人,增远同年进士也。

知广东顺德县事,变社仓为义田,而以社仓之法行之。

国变后,弃官遯入剡源,尽去其发为发冢,架险立飘榜,曰‘囊云’,自称无发居士。

剡源饶水石,与山僧樵子出没瀑声虹影间。

天锡访之,拒曰:‘咫尺清辉,举目有山河之异,不原见也。’

为诗文,机锋电激,汪洋自恣,寓言十九。

然清苦自立,胸中兀然有所不可,与增远无二也。

黄宗羲尝为两人合志其墓云。

傅山,字青主,阳曲人。

六岁,啖黄精,不穀食,强之,乃饭。

读书过目成诵。

明季天下将乱,诸号为搢绅先生者,多迂腐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少媕冘。

提学袁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阉党也。

山约同学曹良直等诣通政使,三上书讼之,巡抚吴甡亦直袁,遂得雪。

山以此名闻一下,甲申后,山改黄冠装,衣朱衣,居土穴,以养母。

继咸自九江执归燕邸,以难中诗遗山,且曰:‘不敢媿友生也!’

山省书,恸哭,曰:‘呜呼!吾亦安敢负公哉!’

顺治十一年,以河南狱牵连被逮,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

门人中有以奇计救之,得免。

然山深自咤恨,谓不若速死为安,而其仰视天、俯视地者,未尝一日止。

比天下大定,始出与人接。

康熙十七年,诏举鸿博,给事中李宗孔荐,固辞。

有司强迫,至令役夫舁其床以行。

至京师二十里,誓死不入。

大学士冯溥首过之,公卿毕至,山卧床不具迎送礼。

魏象枢以老病上闻,诏免试,加内阁中书以宠之。

冯溥强其入谢,使人舁以入,望见大清门,泪涔涔下,仆於地。

魏象枢进曰:‘止,止,是即谢矣!’

翼日归,溥以下皆出城送之。

山叹曰:‘今而后其脱然无累哉!’

既而曰:‘使后世或妄以许衡、刘因辈贤我,且死不瞑目矣!’

闻者咋舌。

至家,大吏咸造庐请谒。

山冬夏著一布衣,自称曰‘民’。

或曰:‘君非舍人乎?’不应也。

卒,以朱衣、黄冠敛。

山工书画,谓:‘书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

人谓此言非止言书也。

诗文初学韩昌黎,崛强自喜,后信笔抒写,俳调俗语,皆入笔端,不原以此名家矣。

著有霜红龛集十二卷。

子眉,先卒,诗亦附焉。

眉,字寿髦。

每日出樵,置书担上,休则把读。

山常卖药四方,与眉共挽一车,暮抵逆旅,篝灯课经,力学,继父志。

与客谈中州文献,滔滔不尽。

山喜苦酒,自称老糵禅,眉乃称小糵禅。

费密,字此度,新繁人。

父经虞,明云南昆明县知县。

密年十四,父病,医言尝粪甘苦,可知生死,密尝而苦,父病果起。

未几,流贼张献忠犯蜀,密上书巡按御史刘之勃,陈战守策,不省。

已而全蜀皆陷,密辗转穷山中,会有人传其父滇中消息,闻之痛哭,遂去家入滇。

经历蛮峒中,奉父自滇归蜀。

至建昌卫,为凹者蛮所得,父赂蛮人,始脱归。

明将杨展闻密名,遣使致聘,密乃说展曰:‘贼乱数年,民且无食,今非屯田,无以救蜀民,且兵不能自立。’

展纳其言,命子总兵官璟偕密屯田於荣经瓦屋山之杨村,以次举其法,行诸州县。

后展为袁韬、武大定所杀,密与璟整师为复仇计,尝与贼战,躬自擐甲,左手为刃所伤。

时璟营於峨眉,裨将有与花溪民殴争者,言‘花溪居民下石击吾营,势且反’以怒璟。

璟欲引兵诛之,密力争曰:‘花溪,吾民也。方与贼战而杀吾民,彼变从贼,是益贼也。’

璟乃止,全活数百家。

后密还成都省墓,至新津,为武大定兵所掠。

知密尝参展军事,欲杀之,以计得免。

密叹曰:‘既不能报国,又不能庇亲及身,不如舍而他去!’

遂奉父由成都北行入秦,溯汉江,下吴、越,流寓泰州,老焉。

经虞邃於经学,尝著毛诗广义、雅论诸书,以汉儒注说为宗。

密尽传父业,又博证学士大夫,与王复礼、毛甡、阎若璩交,密一足跛,后往苏门谒孙奇逢,称弟子。

工诗、古文,俯仰取给於授徒、卖文,人咸重其品,悲其遇。

州守为之除徭役,杜门三十年,著书甚多。

密谓宋人以周、程接孔、孟,尽黜二千馀年儒者为未闻道,乃上稽古经、正史,旁及群书,作中传正纪百二十卷,序儒者授受源流,自子夏始。

又作弘道书十卷、古今笃论四卷、中旨定录四卷、中旨辨录四卷、中旨申感四卷,皆申明弘道书之旨。

又有尚书说、周官注论、二南偶说、中庸大学駮议、四礼补篇、史记笺、古史正、历代贡举合议、费氏家训及诗文集。

卒,年七十七。

子锡琮、锡璜,世其学。

王弘撰,字无异,号山史,华阴人。

明诸生。

博雅能古文,嗜金石,藏古书画金石最富。

又通濂、洛、关、闽之学,好易,精图象。

学者翕然宗之,关中入士领袖也。

与李颙、李柏、李因笃齐名,时以得一言为荣。

凡碑版铭志非三李则弘撰,而弘撰工书法,故求者多於三李。

弘撰交游遍天下,甲申后,奔走结纳,尤著志节。

顾炎武遍观四方,至华阴,谓秦人慕经学、重处士、持清议,他邦所少;华阴绾毂之口,虽足不出户,而能见天下之人,闻天下之事。

欲定居,弘撰为营斋舍居之。

炎武尝曰:‘好学不倦,笃於朋友,吾不如王山史。’

当时儒硕遗逸皆与弘撰往还,颇推重之。

弘撰尝集炎武及孙枝蔚、阎尔梅等数十人所与书札,合为一册,手题曰友声集,各注姓氏。

中有为谋炎武卜居华下事,言:‘此举大有关系,世道人心,实皆攸赖,唯速图之!’

盖当日华下集议,实有所为也。

康熙间,以鸿博徵,不赴。

初与因笃同学,甚密,及因笃就徵,遂与之绝。

弘撰所居华山下,有读易庐,与华峰相向,称绝胜。

卒,年七十有五。

著有易象图说、山志、砥斋集。

杜濬,字于皇,号茶村,黄冈人。

明季为诸生,避乱居金陵。

少倜傥,尝欲著奇节,既不得试,遂刻意为诗,然不欲以诗人自名也。

於并世人独重宣城沈寿民、吴中徐枋,自媿不如。

其在金陵,与方仲舒善,仲舒,苞父也。

金陵冠盖辐辏,诸公贵人求诗者踵至,多谢绝。

钱谦益尝造访,至闭门不与通,惟故旧徒步到门,则偶接焉。

门内为竹关,关外设坐,约客至,视键闭,则坐而待,不得叩关,虽大府至,亦然。

及功令有挑门之役,有司按籍欲优免,濬曰:‘是吾所服也!’

躬杂厮舆夜巡绰,众莫能止。

嗜茗饮,尝言吾有绝粮,无绝茶。

既有花冢,因拾残茗聚封之,谓之‘茶丘’。

年七十七,卒於扬州。

丧归,故人谋卜兆,子世济曰:‘吾有亲,而以葬事辱二三君乎?是谓我非人也。’

亡何,世济卒。

又数年,陈鹏年来守金陵,始葬诸蒋山北梅花村。

濬诗最富,世所传不及十一,手定者四十七册。

吴伟业尝云:‘吾五言律得茶村焦山诗而始进。’

阎若璩於时贤多所訾謷,独许濬五律,称为‘诗圣’。

已刻者曰变雅堂集。

弟岕,字苍略,号些山。

诸生。

与兄同避乱金陵。

昆弟行身略同,而趣各异。

濬峻廉隅,孤特自遂。

遇名贵人,必以气折之,於众人未尝接语言,用此丛忌嫉。

然名在天下,诗每出,远近争传诵之。

岕则退然自同於众,所著诗歌、古文,虽子弟弗示也。

方壮丧偶,不复娶。

所居室漏且穿,木榻敝帷,数十年未尝易。

室中终岁不扫除,每日中不得食,儿女啼号,客至无酒浆,意色间无几微不自適者。

行於途,常避人,不中道与人言,虽儿童厮舆,惟恐或伤之也。

后兄七年卒,年七十七。

有些山集。

郭都贤,字天门,益阳人。

天启壬戌进士,授行人。

分校顺天乡试,得史可法等六人。

历官员外郎,出为四川参议,督江西学政,分守岭北道,巡抚江西。

时张献忠已逼境,贼骑充斥。

都贤昼夜缮守御,兵饷无措,乃大会属僚,凡官司一应供给,皆捐以助饷。

左良玉屯兵九江,骄蹇观望,都贤恶其淫掠,檄归之,而募士兵为戍。

会有尼之者,遂乞病,弃官入庐山。

逾年,北京陷,悲愤不食。

南都建号,史可法开阃扬州,荐授以官,辞不赴。

桂王立肇庆,以兵部尚书召,而都贤已祝发为僧矣。

先是洪承畴坐事落职,都贤奏请起用,至是承畴经略西南,以故旧谒都贤於山中,餽以金,不受;奏携其子监军,亦坚辞。

都贤见承畴时,故作目眯状,承畴惊问何时得目疾,都贤曰:‘始吾识公时,目故有疾。’

承畴默然。

都贤笃至性,哀乐过人,严而介,风骨崭然。

博学强识,工诗文,书法瘦硬,兼善绘事,写竹尤入妙。

僧号顽石,又号些菴。

茹苦,无定居。

初依熊开元、尹民兴於嘉鱼,住梅熟菴;已,流寓海阳,筑补山堂:前后十九年。

归结草庐桃花江。

客死江宁承天寺。

有女名纯贞,许字黔国公沐氏,变后,音问梗绝,遂终於家。

纯贞能诗,自署曰郭贞女。

都督所著有衡岳集、止菴集、秋声吟、西山片石集、破草鞵集、补山堂集、些菴杂著等书。

陶汝鼐,字仲调,一字密菴,宁乡人。

与都贤交最笃。

崇祯初,充拔贡生。

会帝幸太学,群臣请复高皇积分法,祭酒顾锡畴奏荐汝鼐才,特赐第一,诏题名勒石太学。

除五品官,不拜,乞留监肄业。

癸酉举於乡,两中会试副榜。

南渡后,薙发沩山,号忍头陀。

生平内行笃,父歾,哀慕终身。

事母曲尽孝养,处族党多厚德,尝为人雪奇冤,冒险难,活千馀人,然不自言也。

诗古文有奇气,著有广西涯乐府、古集、寄云楼集、褐玉堂集、嘉树堂集,都贤为序而行之。

有‘生同里、长同学、出处患难同时同志’之语。

李世熊,字元仲,宁化人。

明诸生。

少负奇气,植大节,更危险,死生弗渝。

笃交游,敢任难事。

生平喜读异书,博B闻W强Q记。

年八十,读书恒至夜分始休。

六经、诸子百家靡不贯究,然独好韩非、屈原、韩愈之书。

其为文,沉深峭刻,奥博离奇,悲愤之音,称其所遇。

纵论古今兴亡,儒生出处,及江南北利害,备兵屯田水利诸大政,辄慷慨欷歔,涔涔泣下不止。

年十六,补弟子员,旋中天启元年副榜,以兴化司李佘昌祚得其文,争元於主司弗得,袖其卷去,曰:‘须后作元也。’典闽试者,争欲物色之为重。

甲申后,自号寒支道人,屏居不见客。

徵书累下,固谢卻之。

凡守、令、监司、镇将至其门者,罕能一识面。

闽中拥唐王监国,用大学士黄道周、礼部侍郎曹学佺、都察院何楷荐,徵拜翰林博士,辞不赴。

尝上书道周,感愤时事。

及道周殉节,走福州请褒恤,时恤问其孤嫠。

顺治初,师入闽,有齮龁於郡帅者,帅遣某生移书,逼入都,且言:‘不出山,祸不测。’世熊复之曰:‘死生有命,岂遂悬於要津之手?且某年四十八矣,诸葛瘁躬之日,仅少一年;文山尽节之辰,已多一岁。何能抑情违性,重取羞辱哉!’

时蜚语腾沸,世熊矢死不为动,疑谤旋亦释。

世熊既以文章气节著一时,名大震。

辛卯、壬辰间,建昌溃贼黄希孕剽掠过宁化,有卒摘其园中二橘,希孕立鞭之,驻马园侧,视卒尽过乃行。

粤寇至,燔民屋,火及其园,贼魁刘大胜遣卒扑救之,曰:‘奈何坏李公居?’

当时虽匹夫匹妇,无不知有寒支子者。

世熊积垒块胸中,每放浪山水,以写其牢骚不平之概。

尝诣西江,交魏禧、魏礼、彭士望诸子,相与泛彭蠡,登庐山绝顶。

追维闯贼横行时事,痛悼如绝,泪下如泉涌,不能禁也。

耿精忠反,遣伪使敦聘,世熊严拒之。

自春徂冬,坚卧不起,乃得免。

世熊山居四十馀年,乡人宗之,争趋决事。

有为不善者,曰:‘不使李公知也。’

晚自号媿菴,颜其斋曰‘但月’。

所著有寒支集、宁化县志、本行录、经正录、狗马史记等。

年八十五,卒於家。

世熊有三弟,早世,遗子女,抚育装遣之。

馈遗其亲戚终身。

又独建祖祠,修祖墓,编述九世以来宗谱。

凡祭祀,必亲必谨。

父母忌日,则减餐绝宴会。

元旦,展先人遗像,则泣下沾襟,拜伏不能起,盖其孝友出於天性云。

谈迁,字孺木,原名以训,海宁人。

初为诸生。

南都立,以中书荐,召入史馆,皆辞,曰:‘余岂以国家之不幸博一官耶?’

未几,归里。

迁肆力经史百家言,尤注心於明朝典故。

尝谓:‘史之所凭者,实录耳。实录见其表,其在里者,已不可见。况革除之事,杨文贞未免失实;泰陵之盛,焦泌阳又多丑正;神、熹之载笔者,皆逆奄之舍人。至於思陵十七年之忧勤惕厉,而太史遯荒,皇宬烈焰,国灭而史亦随灭,普天心痛,莫甚於此!’

乃汰十五朝实录,正其是非。

访崇祯十七年邸报,补其缺文,成书,名曰国榷。

当是时,人士身经丧乱,多欲追叙缘因,以显来世,而见闻窄狭,无所凭藉。

闻迁有是书,思欲窃之为己有。

迁家贫,不见可欲者,夜有盗入其室,尽发藏橐以去。

迁喟然曰:‘吾手尚在,宁遂已乎?’从嘉善钱氏借书复成之。

阳城张慎言目为奇士,折节下之。

慎言卒,迁方北走昌平,哭思陵,复欲赴阳城哭慎言,未至而卒,顺治十二年冬十一月也。

黄宗羲为表其墓。

明末遗逸,守志不屈,身虽隐而心不死,至事不可为,发愤著书,欲讬空文以见志,如迁者,其忧愤岂有已耶?

故以附於各省遗逸之末。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八十八-译文

李孔昭,字光四,是蓟州人。性格孤僻,平时以教授学生为业,提倡明理学。崇祯十五年考中进士,看到世事日益糟糕,没有去参加殿试,用得到的牌坊银资助军饷。他奉养母亲隐居在盘山中,亲自砍柴自给自足。母亲生病时,他割下自己的大腿肉来治疗。北都沦陷后,他身着素服在野外哭泣了三年。蓟州城破时,妻子王氏为国捐躯,他终身不再娶。他的行踪多次改变,没有人能认出他。

清初,朝廷下令寻找遗老,地方官员纷纷推荐,但他都没有出山。有一天,当道官员派吏员带着书信和礼物去找他,遇到一个背柴的人,便问:‘你认识李进士吗?’背柴的人问明原因后,用手指向远方。吏员来到他的住处,发现已经空无一人。邻居老人说:‘你认错了人。刚才背柴的人就是李进士!’后来多次寻找,最终都没有找到。当时有位孝廉,准备进京参加考试,却总是停留不前,说:‘我一旦出了城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李光四呢?’

适逢当地正在征召劳役,按户征召壮丁,驱使李孔昭去服役,李孔昭说:‘我力气不够,愿意出钱代替。’吏员带他走了。过了几天,大学士杜立德听说李孔昭在城里,急忙去拜访他,吏员得知后,急忙道歉。李孔昭说:‘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李进士,请不要误会。’从此之后,他的行踪更加隐蔽,有时戴道士帽,有时穿儒生服,见到的人很少。只有宝坻的单者昌、崔周田、刘继宁都是品德高尚的人,与他们友好交往,每年都有往来。

者昌,字蔚起。才华与李孔昭相当。早年曾就读于庠序,进入清朝后不再参加科举考试。杜立德邀请他,未能成功,只有与李孔昭在田野间漫步,悲歌慷慨,有所创作,总是烧毁,不示于人。最终因忧虑过度而死。

周田,字锡龄。顺治年间,充任岁贡,没有参加考试。建造了一座楼,存放了万卷古书和金石刻本,每天在其中吟咏。曾去过盘山,与李孔昭坐在林石间谈笑。李孔昭也时常住在他的家里,周田让他的儿子以弟子的礼节对待他,并且迎接李孔昭的母亲,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她。

继宁,字兑菴。年轻时就富有正义感,有古代侠士的风范。曾用重金赎回两位困境中的女子,并为她们选择合适的配偶。年景不好时,煮粥给饥饿的人吃。他把周田当作手足兄弟,有急难时总是资助他,周田也从不推辞。晚年为儿子选择老师,游历盘山,找到了李孔昭。邀请他到家中,让他的三个儿子跟随他学习。闲暇时与周田聚会宴饮,唱歌呼喊,以此为乐。但每当想起母亲,即使是深夜也一定要急忙回家,无法自制。晚年喜欢陶渊明的诗,因此又自号潜翁。有一天,给门人讲解《孟子》的《尽心》篇,说:‘这是传心的方法!’说完就去世了。他的弟子私下谥号为安节先生。

刘永锡,字钦尔,号賸菴,是魏县人。崇祯乙亥年考中举人,官至长洲教谕。南都沦陷后,带领妻子隐居在相城,大官来拜访他,想要强迫他出来做官,刘永锡赤裸上身,怒目而视,说:‘我是中原男子,二十岁时渡过漳河,登上大伾山,骑马吹响号角,两河的英雄豪杰,谁不知道我!你想侮辱我吗?’他从墙上取下剑自刎。门下的士人抱住他,得以解救,他对妻子说:‘他再来,我和你立即决一死战!’大家都撕下布条握在手中。不久迁居到阳城湖边,与妻子及儿子刘临、女儿刘贞织席为生。市场上看到刘永锡带着席子来,都称呼他为席先生。食物接济不上,不生火做饭,有人送来粮食,不是他的人他都不接受,更加困顿。他的女儿已经订婚,尚未出嫁,乱世中担心遭受侮辱,绝食而死。他的妻子为此悲伤成疾,也去世了。他的仆人遇到水灾缺乏食物,相继饿死,有的逃散。有个老仆从魏县来,劝他回去,说:‘家宅还在那里!’刘永锡说:‘我并非不想回去,然而昔日奉君命来此,道义上不能离开这里一步。’命令他的儿子和妻子带着老仆回家,说:‘祖宗的坟墓责任在你身上!’挥手让他们离开。当时年景荒凉,得到食物更加困难,常常掺杂糠谷做饭。刘临回来后,思念父亲不已,借债得到一百金急忙送去,途中马受惊,坠落而死。

刘永锡容貌非常魁梧,到这时,形销骨立,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家,就买了一只破船在江湖间往来。曾乘船在中流,敲击船桨唱歌说:‘逆着中流而上啊,采摘那荇菜。呼唤我的君王和父亲啊,没有人应答。我身为饿夫啊,这是天命。心中忧愁啊,眼泪涌出。’又唱道:‘白天坠落啊,野外荒凉,追逐着野鸭和雁,伴着牛羊。壮士有何心啊,回到故乡。’歌声悲壮,听到的人都很悲伤。尚书钱谦益考虑到他的困顿,邀请他前往,刘永锡说:‘尚书是党魁,受到皇帝的宠爱,科举时天子曾期望他成为伊尹、傅说那样的人,他怎么会忘记呢?’拒绝前往,最终穷困潦倒到无法起身。一天晚上,大声呼喊‘烈皇帝’三次,就去世了,那时是顺治十一年秋天。他的弟子长洲的徐晟、陈三岛,朋友常熟的陆泓,料理了他的丧事,将他安葬在虎丘山塘,将他的妻子和女儿附葬。

彭之灿,字了凡,是蠡县的生员。甲申年(1644年)后,带着妻子在饶阳做村塾教师。不久,妻子和儿子相继去世,到了苏州,与孙奇逢交往。然而他性情不合时俗,喜欢静坐。有人邀请他到家中,因为市井喧嚣,他就避开了。曾渡过黄河南游,韩鼎业在僧舍中接待他,过了一年多,他又离开了。他独自携带瓢、笠和图书,游历嵩山、少室山、王屋山等名胜。在九山绝食数日,孙奇逢将他接到夏峰,劝他回到祖先的墓旁。彭之灿说:‘我出门时,已经发誓告诉祖先不再回来,不能像东海、西山那样死去,即使是在沟壑道路中,也没有遗憾!’顺治十五年六月,最终在啸台东北的石柱下死去。孙奇逢为他刻石记载这件事,立在墓上,称为‘饿夫之墓’。彭之灿与容城的张果中、西华的理鬯和,并称为‘苏门三贤。’

徐枋,字昭法,是长洲人。他的父亲徐汧,是明朝的少詹事,因为国家危难而殉国,详细情况记载在《明史》中。徐枋在崇祯壬午年考中举人。徐汧殉国时,徐枋想要随他而死,徐汧说:‘我不能不死,你如果能够长期做一个农夫,直到去世也就可以了!’从那时起,徐枋就隐居在山中,穿着布衣,脚穿草鞋,终身没有进入过城市。等到游览灵岩山,喜欢那里的空旷遥远,就在山涧上选择了一处地方居住,直到老去。

徐枋与宣城的沈寿民、嘉兴的巢鸣盛,并称为‘海内三遗民’。徐枋的书法模仿孙过庭,绘画学习巨然,偶尔也模仿倪瓒和黄公望,自己署名为秦馀山人。曾经寄送一张写有‘巾贞’的灵芝给王士祯,王士祯与金孝章画梅、王玠写草书,在斋中写下了三首诗来纪念这件事。然而他的性格刚直,常常闭门不出,不与人交往。睢州的汤斌担任江南巡抚时,不带随从,去拜访他,徐枋避而不见。汤斌登上他的堂屋,坚定地坐着,过了很长时间,为他朗诵了《白驹》这首诗,环顾四周叹息着离开了。川湖总督蔡毓荣从荆州写信来求他的画,徐枋回信拒绝并退还了礼物,最终没有为他作画。他说:‘明府是殷荆州,我只是看不起长康而不为他作画。’他交往的人只有沈寿民、莱阳的姜垓、同乡的杨无咎、他的学生吴江的潘耒以及南岳的僧人洪储。

家中贫穷到断粮,忍受饥饿和寒冷,不接受别人的一丝一粟。洪储在徐枋急需时帮助他,徐枋说:‘这是世外的清净食物。’都接受了。他养了一头驴,能理解人的心意。日常生活中需要的东西,就把自己创作的书画卷放在竹簏里,让驴背去。驴自己走到城门口就停下来,不会多走一步。看到的人争着跑过去,说:‘高士的驴来了!’赶紧拿回卷子,按照徐枋的指示,准备好日常所需的东西,放在竹簏里,驴就背着东西返回,这成了常态。徐枋去世时,享年七十三岁。

当时商丘的宋荦担任吴地的巡抚,徐枋预先告诫说:‘宋中丞非常了解我,如果我死了,不要接受他的丧葬费。’宋荦果然派人送来棺材、殓衣和钱财,按照徐枋的吩咐,但他最终没有接受。去世后,因为贫穷而不能安葬。有一天,有一个高士从武林来吊唁,请求承担安葬事宜,这个人也很贫穷,但擅长篆书和隶书,于是租住在郡中。他卖字来筹备葬具,得到一百钱。积累了两年的时间,才在青芝山下安葬了徐枋,把多余的钱财归还给了他的家人。他对家人说:‘我想向富人家借钱,担心先生会拒绝,所以劳累我的手腕,知道先生是真心答应的。’葬礼结束后就离开了,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有人认出他说:‘这是山阴的戴易!’

戴易,字南枝。年轻时跟随刘宗周学习,游历吴门,七十多岁了。他有六个儿子,都不接受他的赡养,只带着一个儿子和一百卷残书自己跟随。他卖字的时候,一点一滴地积累,不浪费一分钱。有一个仆人饿得受不了,就逃走了。他寄住在僧舍中,提到徐枋,总是流泪。曾经泛舟七里濑,登上严子陵钓台,作诗,边唱边哭。有时整天得不到食物,就采野蕨来充饥。他用瓢量水,坐在长松和古石之间喝水。

李天植,字因仲,是平湖人。崇祯癸酉年考中举人。改名李确,字潜夫。甲申年(1644年,明朝灭亡)之后,他还有四十亩田地和一处住宅,就把这些财产都分给了他的儿子李震和女儿,自己和妻子分别隐居在陈山,断绝了与城市的联系,在山中教育孩子自给自足。住了十年后,因为僧人开堂,才开始避免喧嚣,回到蜃园,卖文为生;不够用时,就和他的妻子一起编织草鞋和竹篓来补贴。好事的人约定每月提供柴米,他坚决不接受。官府的人仰慕他的高洁,去拜访他,他总是翻墙逃避。他写的诗文,都是悼念甲申年以来为国捐躯的人。蜃园是乍浦的一个胜地,可以望见海市。

又过了十年,家里更加困顿,他卖掉了园子,住在僧舍里,亲戚朋友赎回园子后,他才又和妻子住在一起,这时他已经七十岁了。他的儿子李震,也放弃了读书人的身份,不取不义之财。老夫妇俩白发相对,有时绝食,就会叹息说:‘我们的一生本来就像赘瘤一样,等待结束而已。’有人送来食物,如果不是那个人,他始终不接受。有人问他死后的事,他说:‘杨王孙的葬礼,何必用棺材呢!’

又过了十年,蜃园只剩下了两间房子,他耳朵聋了,又苦于腹病,整天仰卧。客人来访,他用粉版写字来回答。魏禧从江西来,到他的住所,李天植用粉版写字,写完之后,李天植看到魏禧的姓氏和名字,勉强起身睁大眼睛看着他,流泪了,魏禧也流泪了。当时他们正断粮,魏禧从口袋里拿出半两银子送给他们,他反复拒绝,坚持要给,说:‘这不是盗跖的东西!’最后才接受。他们买米做饭,一起吃过后就分别了。魏禧嘱咐布衣周筼、侍郎曹溶组织同志继续提供粮食,并筹划他身后的事,徐枋听说后说:‘李先生不吃别人的食物,让他饿死好了。’不久,周筼带着粮食来,李天植果然坚决拒绝。魏禧听说后,说:‘我太轻视做丈夫的人了。’乍浦有个叫郑婴垣的人,孤高不凡,与李天植是金兰之交,两年前在雪中冻死,到这时李天植也饿死了。临死前,他说:‘我对不起老朋友啊!’当时是康熙十一年。享年八十二岁。葬在牛桥。著有《蜃园集》、《乍浦九山志》。

理洪储,字继起,是兴化人。原本姓李。他的父亲李嘉兆与中州理鬯和因为耻于与叛贼同姓,都改姓理,天下人称他们为‘二理’。理洪储早年出家,南都(南京)被攻陷后,明朝的遗臣大多起兵反抗,理洪储在旁边辅佐他们,被逮捕,幸免于难,好事如故。有人警告他,他就说:‘我如果自省没有愧疚,即使有意外风波,时间久了也会自己平息。’又说:‘忧患处理得当,即使是汤火也会感到快乐。’徐枋听说后,感叹说:‘这是真正能够用忠孝来行佛事的人啊!’理洪储在沙门中,弘扬宗风,笃好人物,海内都知道他。徐枋说:‘这是他的事迹,但是观察他每年三月十九日都穿着素服、焚香、向北流泪,二十八年如一日,这是为什么?’

顾柔谦,字刚中,是无锡人,后来迁居常熟。他小时候遭遇家难,财产都耗尽了。曾经和哥哥出门游玩,有几个人围攻他们,把他们挤到了大泽中。他的母亲突然感到心悸,急忙叫老仆人去寻找,才得以不死。后来补了弟子员。甲申年变故后,顾柔谦悲痛愤怒,常常在诗歌中表现出来,读者都为他感到悲伤。他不随便结交朋友,把父亲的朋友马士奇当作老师对待,而江阴的黄毓祺、嘉定的黄淳耀都是一见如故。这些人都在国难中殉国,顾柔谦都设位哭悼,尽哀。他的儿子顾祖禹,看到父亲常常闭门不出,有时整天不吃饭,顾祖禹跪下来安慰他,顾柔谦才说:‘你能终身贫穷饥饿,不想富贵吗?’顾祖禹跪着回答:‘能。’顾柔谦说:‘你能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别人刀机上的肉,不想报复吗?’顾祖禹再次回答:‘能。’顾柔谦高兴地说:‘我和你一起隐居吧!’于是改名为隐,把自己的房间称为‘伐檀’。他常常在夜里踢醒顾祖禹说:‘你将来得志了,怎么处理旧怨呢?’顾祖禹说:‘每次想起小时候祖母抱着我坐在膝上,告诉我家中的灾难,以及掉进大泽中的事情,我都不敢忘记。’顾柔谦说:‘嘻,你为什么这么狭隘?我家几代以来,颇为兴盛,以祖先和父亲的才华,竟然中途夭折,这是天意!对那有什么怨恨?在我们同室的人中,如果对方用非礼的方式对待,我不可以用非礼的方式回报,你要牢记这一点!’著有《补韵略》、《六书考定》、《山居赘论》。

祖禹,字复初。他谦逊且精通史学,曾说过:‘明确一统志中战守攻取的关键,大多不详细描述山川,条目排列又常常割裂失序,源流不完整。’祖禹继承了这个志向,撰写了《史方舆纪要》一百三十卷,对于职方、广舆等书籍中的错误和谬误,都进行了纠正。他详细记载了山川的险易,以及古今战守的成败,但名胜古迹则略去不提。他开始创作这部作品时二十九岁,完成时已经五十岁了。宁都的魏禧见到这部书后,感叹说:“这是几千百年中绝无仅有的书籍!”将这部书与梅文鼎的《历算全书》、李清的《南北史合钞》并称为三大奇书。祖禹与魏禧是好友,魏禧去世后,祖禹帮他料理了丧事。徐乾学奉皇帝之命修订一统志,邀请祖禹参与,打算推荐他,但最终未能成功。后来祖禹在家中去世。

冒襄,字辟疆,别号巢民,是如皋人。他的父亲冒起宗,是明朝的副使。冒襄十岁时就能作诗,董其昌为他作序。崇祯壬午年成为副榜贡生,本应授予推官之职,但正值乱世,因此没有出仕。他与桐城的方以智、宜兴的陈贞慧、商丘的侯方域并称为‘四公子’。冒襄年轻气盛,才华横溢,特别能打动人。他曾设宴于桃叶渡,召集六君子后裔,一时名士齐聚。酒足饭饱之后,他常常情绪激动地高歌,痛骂怀宁的阮大铖,阮大铖曾是阉党成员。当时金陵的歌舞各部中,以怀宁为首,歌词都出自阮大铖之手。阮大铖想要结交各方人士,让歌女前来,冒襄和客人一边骂一边称赞,阮大铖听后更加怀恨在心。甲申年党狱兴起,冒襄靠人救助才得以幸免。他家中原本有园林亭馆的胜景,回来后更加喜欢接待客人,几乎每天都有客人,家道因此中落,但他仍然怡然自得。

冒襄隐居不出,名声更加显赫。督抚推荐他担任监军,御史推荐他为人才,但他都以父母年迈为由拒绝了。康熙年间,他又因为隐居山林和博学多才被推荐,但他也没有接受。他的著作非常丰富,流传下来的有《先世前徽录》、《六十年师友诗文同人集》、《朴巢诗文集》、《水绘园诗文集》等。他的书法非常好,喜欢写擘窠大字,人们都珍藏他的作品。康熙三十二年,他去世,享年八十三岁。他被私谥为‘潜孝先生’。

陈贞慧,字定生,是宜兴人,是明朝都御史陈于廷的儿子。陈于廷是东林党的领袖。陈贞慧与吴应箕起草了留都防乱檄文,排挤了阮大铖。党争兴起,陈贞慧被逮捕到镇抚司,虽然事情得以解决,但他已经濒临死亡。国家灭亡后,他隐居在土屋中,十多年不进入城市。遗民和老人时常到阳羡山中探望他,他常常痛饮,悲伤不已,听到的人都为他感到悲哀。顺治十三年,他去世,享年五十三岁。他著有《皇明语林》、《山阳录》、《雪岑集》、《交游录》、《秋园杂佩》等书。他的儿子陈维崧,见于《文苑传》。

祁班孙,字奕喜,是山阴人。他的父亲祁彪佳,是明朝的苏松巡抚。祁班孙是家中第六个儿子,人称‘六公子’,祁彪佳曾受业于刘宗周,刘宗周在江上领兵时,祁班孙和他的哥哥祁理孙倾家荡产资助他。祁家藏书丰富,祁班孙兄弟以国家栋梁自居。他们豪放不羁,喜欢结交朋友,家中在山阴的梅墅有园林和深茂的景色。进入他们家,有复壁和深隧,没有人能探究其究竟。慈溪的平民魏耕,四处狂走,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祁班孙兄弟与他结为生死之交。有人向浙江的大官告发魏耕,四路逮捕魏耕,并将祁班孙兄弟一同带走。判决后,兄弟俩争着承认罪责,祁家的客人就贿赂官吏,宽恕了他们的哥哥。祁班孙被流放到辽东,祁理孙因悲痛弟弟而郁郁而终,祁家也因此败落。

不久后,祁班孙逃回家中,在吴地的尧峰剃发为僧,后来主持了毗陵马鞍山寺,被称为咒林明大师。祁班孙喜欢议论古今,不谈论佛法,每当谈到前朝,他就掩面哭泣,但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康熙十二年,他去世。在他的箱子里发现了《东行风俗记》、《紫芝轩集》。他还得到了他的遗教,命令将他的灵柩运回家乡安葬,这才知道他是山阴的祁六公子,于是得以返葬。

祁班孙娶了少师朱燮元的孙女,朱工诗。她嫁过来后,与她姑母商、小姑张、小姑湘君,时常相互唱和。商氏字称家妇为楚纕,字称介妇为赵璧,以记录家门之盛。祁班孙遭受困难后,朱氏正值盛年,孤灯照壁,几十年未曾走出厅堂。自从祁班孙兄弟去世后,淡生堂的书卷散落一地,评论者认为这是江东文献的一大不幸。

汪沨,字魏美,是钱塘人。他小时候丧父贫穷,努力学习,与人交往不多,被人称为‘汪冷’。崇祯己卯年乡试中举,与同县的陆培齐名。甲申年后,陆培自缢而死,汪沨为他写祭文,悲痛欲绝,几乎昏厥,于是放弃了科举。姻亲想要强迫他参加礼部考试,出千金买通他的妻子,让她劝说他,妻子说:‘我的丈夫不可劝,我也不屑于接受这笔钱。’他曾经独自一人携带药包在山谷间往返,宿食没有固定的地方。汪沨原本住在城里,母亲年老,想要时时见到汪沨,他的哥哥汪澄、弟弟汪沄也放弃了生员的身份,陪着母亲搬到城外。汪沨时常回家探望,但家人想要去找他,却找不到。

后来因为战乱,他带着母亲进入天台。海上起兵,山谷中充满了盗贼,他又返回钱塘。当时湖上有三位孝廉,都是高士,汪沨是其中之一,当权者都很重视他们。监司卢高尤其礼遇士人,一天,在僧舍遇到汪沨,问:‘汪孝廉在哪里?’汪沨回答:‘刚才在这里,现在已经离开了。’卢高失望地走开,不知道回答的人就是汪沨。卢高曾经乘船在西湖上饮酒,邀请三位高士以世外之礼相见,只有汪沨没有来。后来知道他在孤山,就乘船去找他,但汪沨推开船舷逃走了。汪沨不进入城市,官府有时用俸禄作为寿礼,他也不推辞,但总是挖个坑埋掉。地方上有权贵请他写墓志铭,送来百金,他拒绝不接受。他搬到孤山居住,除了床铺布被和几卷破书,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关门出去,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没有人能追踪到他的行踪。遇到好友,他喝一斗酒也不会醉。

晚年他喜欢修道,夜晚观察天象,白天练习壬遁,能几天不吃饭,一点也不关心世事。黄宗羲在孤山遇到他,教他龙溪调息法。他曾经坐在月光下直到三更,夜晚非常寒冷,只有一床布被,他和黄宗羲背靠背,得到一点微温。魏禧从江西来访,他拒绝见面。魏禧留下信说:‘我是宁都的魏禧,想要与你握手痛哭一场!’汪沨看到信后大惊,一见面就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高兴。分别时,他握手而涕。汪沨曾经跟随愚菴和尚研究出世法,魏禧说:‘你侍奉愚菴很谨慎,难道有意成为他的弟子吗?’汪沨说:‘我非常尊敬愚菴,但现在的志士,大多被佛教牵扯进去,这就是我不屑于做的原因。’康熙四年秋,汪沨在宝石山僧舍去世,享年四十八岁。临终时,他举起书卷烧掉,诗文无一存留。他看了看日影,说:‘可以了!’写了一首五言诗,放下笔就去世了。汪沨与陈廷会、柴绍炳、沈昀、孙治人,被称为‘西陵五君子’。

余增远,字谦贞,世人尊称他为若水先生,是会稽人。在明崇祯十六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宝应县知县。后来在南都担任礼部主事,升任郎中。因为事情失败,他逃到山中。郡县官员逼迫他出来见面,他于是躺在城南,以死相拒。经过一段时间,事情得以解决。他住在三间草屋中,无法遮挡风雨,只能用鳖甲来接漏雨。他聚集了五六个村童,教他们《三字经》。他的卧榻下,连牛和鸡都没有立足之地。清晨,他拿着农具出门,和农民一起劳作。同年生王天锡担任海防道,想要和他谈论往事,但因为疾病推辞了。王天锡掀开帷幕直接进入,增远裹着被子不起身,说:‘不幸得了狗马之病,无法和旧友行礼。’王天锡握着他的手表示关心,刚走出去几步,增远就已经和一个婢女一起挑粪浇园了。王天锡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叹息着离开了。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他只戴一顶皂帽,即使是亲近的人,也看不到他的头顶。增远感叹世路狭窄,于是怀疑荀子的性恶论是正确的,甚至想要写文章来非议孟子。康熙八年,他去世,享年六十五岁。他已经有二十四年的时间没有走出城南一步了。病重时,黄宗羲来到他的床前,想要为他把脉,增远笑着说:‘我祈求在二十年前死去,现在却祈求在二十年后还活着吗?’黄宗羲泪流满面地告别。

同时有个人叫周齐曾,字思沂,号唯一,是鄞县人,也是增远的同年进士。他担任广东顺德县知县,将社仓改为义田,并按照社仓的方法执行。国家发生变故后,他辞去官职,逃入剡源,剃光头发为发冢,架起险峻的山路,立起飘扬的旗帜,自称无发居士。他在剡源的水石之间,和山僧、樵夫一起出没在瀑布声和彩虹影中。王天锡拜访他,他拒绝说:‘这里只有清辉,一抬头就能看到山河的奇异,我不想见人。’他的诗文锋利如电,汪洋自恣,寓言占了很大比例。然而他清苦自立,心中有不可屈服的东西,和增远一样。黄宗羲曾经为两人合写墓志。

傅山,字青主,是阳曲人。六岁时,他吃黄精,不吃谷物,强迫他吃饭,他才开始吃饭。读书过目不忘。明末天下将要大乱,那些被称为士大夫的人,大多迂腐得无足轻重,他对此感到愤怒,于是坚定地保持气节,毫不妥协。提学袁继咸被巡按张孙振诬陷,孙振是阉党。傅山约集同学曹良直等人去拜访通政使,三次上书为袁继咸辩护,巡抚吴甡也支持袁继咸,最终得以昭雪。傅山因此名声大噪,甲申年后,傅山改变装束,穿朱衣,住在土穴中,来赡养母亲。袁继咸从九江把他抓回燕邸,把在难中写的诗留给傅山,并说:‘不敢对不起你啊!’傅山看了信,痛哭流涕,说:‘唉!我怎么能对不起你呢!’

顺治十一年,因为河南案件牵连被逮捕,他坚决不屈,绝食九天,差点死去。他的门人中有用奇计救他的人,才得以免于难。然而傅山深感自责,认为不如早点死去来得安宁,但他仰望天空、俯视大地,从未停止过。等到天下大定,他才开始与人交往。

康熙十七年,朝廷下诏选拔博学鸿儒,给事中李宗孔推荐了他,他坚决推辞。官员们强迫他,甚至让役夫抬着他的床行走。到了京城二十里处,他誓死不进去。大学士冯溥首先拜访他,公卿们纷纷前来,傅山躺在床上没有起身迎接和送礼。魏象枢因为年老生病上报朝廷,朝廷下诏免试,加封他为内阁中书以示宠信。冯溥强迫他进去谢恩,让人抬着他进去,看到大清门,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上。魏象枢进言说:‘停,停,这就是谢恩了!’第二天回家,冯溥以下的官员都出城送他。傅山感叹说:‘从今以后,我可以无牵无挂了!’不久又说:‘如果后世有人胡乱把我比作许衡、刘因等人,我死不瞑目!’听到的人都惊呆了。回到家,官员们纷纷前来拜访。傅山冬夏只穿一件布衣,自称‘民’。有人说:‘你不是舍人吗?’他不回答。去世时,用朱衣、黄冠入殓。

傅山擅长书画,他说:‘书法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人们认为这不仅仅是关于书法的话。他的诗文最初学习韩愈,雄健自喜,后来随意抒写,俳调俗语,都融入笔端,他并不想以此成名。著有《霜红龛集》十二卷。他的儿子傅眉先他去世,诗作也附在其中。

傅眉,字寿髦。每天出去砍柴,把书放在担子上,休息时就阅读。傅山经常四处卖药,和傅眉一起拉一辆车,晚上到达旅馆,点上灯笼教授经书,努力学习,继承父亲的志向。和客人谈论中州文献,滔滔不绝。傅山喜欢苦酒,自称老糵禅,傅眉称小糵禅。

费密,字此度,是新繁人。他的父亲费经虞,是明朝云南昆明县知县。费密十四岁时,父亲生病,医生说尝粪的甘苦可以知道生死,费密尝了尝,发现是苦的,父亲的病果然好了。不久,流贼张献忠侵犯四川,费密上书巡按御史刘之勃,陈述战守策略,但没有被采纳。后来全蜀都陷落,费密在山中辗转,遇到有人传他父亲在滇中的消息,听到后痛哭,于是离家进入云南。在蛮峒中经历了许多,带着父亲从云南回到四川。到达建昌卫,被凹者蛮人抓住,父亲用财物贿赂蛮人,才得以逃脱。

明将杨展听到费密的名声,派人前来聘请他,费密于是劝说杨展说:‘贼乱多年,百姓几乎无食,现在如果不屯田,就无法拯救蜀地的百姓,而且军队也不能自立。’杨展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令他的儿子总兵官杨璟和费密在荣经瓦屋山的杨村屯田,依次推广这种方法,在各个州县实行。后来杨展被袁韬、武大定所杀,费密和杨璟整顿军队进行复仇,曾经和叛军作战,亲自披甲,左手被刀刃所伤。当时杨璟的营地设在峨眉,副将有和花溪居民发生争执,说‘花溪居民用石头击打我们的营地,形势将要反叛’来激怒杨璟。杨璟想要带兵杀掉他,费密极力反对说:‘花溪,是我们的百姓。我们正在和叛军作战,却要杀我们的百姓,这样只会增加叛军的势力。’杨璟于是停止了行动,救活了数百户人家。

后来费密回到成都祭拜坟墓,到达新津时,被武大定的士兵抢掠。因为知道费密曾经参加过杨展的军事行动,想要杀他,但用计谋得以逃脱。费密叹息说:‘既然不能报国,又不能保护亲人,不如离开这里!’于是带着父亲从成都向北进入陕西,沿着汉江向上游走,到吴、越,流寓在泰州,在那里安度晚年。

费经虞对经学有很深的造诣,曾经著有《毛诗广义》、《雅论》等书,以汉儒的注释和说法为宗。费密继承了父亲的学业,又广泛地与学士大夫交往,与王复礼、毛甡、阎若璩等人交往,费密一只脚跛,后来前往苏门山拜访孙奇逢,自称弟子。他擅长诗、古文,通过教书和卖文来维持生计,人们都尊重他的品德,为他不幸的遭遇感到悲伤。州守为了他免除了徭役,闭门不出三十年,著书很多。

秘密地说,宋人认为周、程两派承接了孔、孟的思想,将两千多年的儒家学者都视为未曾领悟道义的人,于是他们上溯古代经典和正史,旁征博引各种书籍,编写了《中传正纪》一百二十卷,梳理了儒家学者的传授源流,从子夏开始。另外还写了《弘道书》十卷、《古今笃论》四卷、《中旨定录》四卷、《中旨辨录》四卷、《中旨申感》四卷,都是为了阐明《弘道书》的主旨。还有《尚书说》、《周官注论》、《二南偶说》、《中庸大学駮议》、《四礼补篇》、《史记笺》、《古史正》、《历代贡举合议》、《费氏家训》以及诗文集。去世时,享年七十七岁。儿子锡琮、锡璜继承了家学。

王弘撰,字无异,号山史,是华阴人。明代的学生。博学多才,擅长古文,喜欢金石,收藏的古书画金石非常丰富。又通晓濂、洛、关、闽的学说,喜欢易经,精通图象。学者们都推崇他,是关中地区的学者领袖。与李颙、李柏、李因笃齐名,当时以得到他们的一句话为荣。碑版铭志如果不是三李就是王弘撰写的,而王弘撰擅长书法,所以求他写字的人比三李还要多。王弘撰交游遍天下,甲申年后,四处奔走结交,尤其以志节著称。

顾炎武走遍四方,来到华阴,说秦地的人崇尚经学、重视隐士、保持清议,这在其他地方是很少见的;华阴地处要塞,即使不出门,也能见到天下的人,听到天下的事。他想要定居下来,王弘撰为他准备了住所。顾炎武曾说:‘好学不倦,对朋友忠诚,我不如王山史。’当时许多被遗忘的儒学大师都与王弘撰交往,非常推崇他。王弘撰曾收集顾炎武及孙枝蔚、阎尔梅等数十人的书信,汇编成册,亲手题名为《友声集》,并注明了各自的姓氏。其中有一封是关于顾炎武在华下定居的事情,说:‘这一举措关系重大,世道人心,都依赖于此事,必须迅速行动!’这实际上是因为当时在华下集议,确实有所图谋。

康熙年间,朝廷以博学鸿词科的征召,他没有前往。最初与李因笃同学,关系密切,等到李因笃被征召,便与他断绝了关系。王弘撰住在华山脚下,有读易庐,与华峰相对,被誉为绝胜之地。去世时,享年七十五岁。著有《易象图说》、《山志》、《砥斋集》。

杜濬,字于皇,号茶村,是黄冈人。明代末年做学生,避乱住在金陵。年轻时期风流倜傥,曾经想要立下奇节,但没有机会考试,于是专心写诗,但又不想以诗人自居。在当时的文人中,唯独看重宣城的沈寿民、吴中的徐枋,自认为不如他们。在金陵时,与方仲舒交好,方仲舒是方苞的父亲。金陵的达官贵人纷纷求诗,他大多谢绝。钱谦益曾拜访他,甚至被拒之门外,只有老朋友徒步来访,他才偶尔接待。门内有竹关,门外设座,客人到来,看到门锁着,就坐下等待,不能敲门,即使是高官来访也是如此。等到有官员检查门禁时,官员想要免除他的责任,杜濬说:‘这正是我所崇尚的!’亲自参与夜间巡逻,没有人能阻止他。他喜欢茶,曾说:‘我可能会有断粮的时候,但不会有断茶的时候。’他建有花冢,因此收集残茶封存起来,称之为‘茶丘’。去世时,享年七十七岁,死在扬州。

杜濬去世后,老朋友们商量为他选址安葬,他的儿子杜世济说:‘我有亲人,难道要因为葬事而使几位君子受辱吗?这不像人。’不久,杜世济也去世了。又过了几年,陈鹏年来任金陵知府,才将杜濬安葬在蒋山北面的梅花村。

杜濬的诗作非常丰富,但流传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他自己定稿的有四十七册。吴伟业曾说:‘我五言律诗的进步,是从茶村焦山的诗作开始的。’阎若璩在当时对许多文人都有所批评,唯独推崇杜濬的五言律诗,称之为‘诗圣’。已经刻印的叫做《变雅堂集》。

他的弟弟杜岕,字苍略,号些山。也是学生。与哥哥一同避乱到金陵。兄弟俩在行事上略同,但兴趣各异。杜濬严谨廉洁,孤高自守。遇到名贵之人,必定用气节折服他们,在普通人面前从不交谈,因此遭到许多人的嫉妒。然而他的名声遍天下,诗作一出,远近都争相传诵。杜岕则谦逊地与众人相同,他所著的诗歌、古文,即使是子弟也不给看。年轻丧偶后,不再娶妻。所居的房屋漏雨且破旧,几十年没有更换。家中终年不打扫,每天中午吃不上饭,儿女啼哭,客人来访没有酒水,他的神色之间几乎没有不自在的地方。在路上行走,经常避开人,不走在正道上与人交谈,即使是儿童和仆人,也唯恐伤害到他们。后来哥哥去世七年,他也去世了,享年七十七岁。有《些山集》。

郭都贤,字天门,是益阳人。天启壬戌年进士,被授予行人一职。负责顺天乡试的评卷,选拔了史可法等六人。历任官员外郎,出使四川任参议,督管江西学政,分管岭北道,巡抚江西。当时张献忠已经逼近边境,贼兵横行。郭都贤日夜防守,军饷不足,于是召集属下官员,将官府的供应都捐出来帮助军饷。左良玉驻兵九江,傲慢自大,郭都贤厌恶他的淫掠,下令他回去,并招募士兵防守。恰逢有人阻挠,他于是请求生病,辞去官职,进入庐山。过了一年,北京陷落,他悲愤交加,不食不语。南都建立,史可法在扬州开府,推荐他担任官职,他辞谢了。桂王在肇庆即位,以兵部尚书之职召他,但他已经剃度为僧了。此前,洪承畴因事被免职,郭都贤上奏请求起用他,到这时洪承畴在西南地区担任经略使,以故旧的身份拜访郭都贤于山中,送来金钱,他不接受;洪承畴带他的儿子来监军,他也坚决推辞。郭都贤见到洪承畴时,故意装作眼睛有病的样子,洪承畴惊讶地问他何时得的眼疾,郭都贤说:‘我认识你的时候,眼睛就有病。’洪承畴无言以对。

郭都贤性情纯厚,哀乐情感超过常人,严肃而耿直,风骨嶙峋。博学强记,擅长诗文,书法瘦硬,兼通绘画,尤其擅长画竹。出家后,号顽石,又号些菴。他忍受苦难,没有固定的居所。最初在嘉鱼投靠熊开元、尹民兴,住在梅熟庵;后来流亡到海阳,建造补山堂:前后十九年。最后在桃花江结草庐。客死江宁承天寺。

他有女儿郭纯贞,许配给黔国公沐氏,后来音信断绝,郭纯贞在家中去世。郭纯贞能诗,自称为郭贞女。

郭都贤所著有《衡岳集》、《止菴集》、《秋声吟》、《西山片石集》、《破草鞋集》、《补山堂集》、《些菴杂著》等。

陶汝鼐,字仲调,一字密菴,是宁乡人。与郭都贤关系非常深厚。崇祯初年,被选为拔贡生。皇帝幸临太学,群臣请求恢复高皇积分法,祭酒顾锡畴上奏推荐陶汝鼐的才能,特别赐予他第一名,下诏将他的名字刻在太学的石碑上。他被任命为五品官,但他不接受,请求留在太学继续学习。癸酉年他在乡试中取得优异成绩,两次中会试副榜。南渡后,他在沩山剃发为僧,号忍头陀。他一生行为端正,父亲去世后,他悲痛欲绝,终身哀悼。孝顺母亲,尽孝道,在族人中有很多美德,曾经为别人洗雪奇冤,冒险救难,救活了一千多人,但他从不自夸。他的诗歌和古文有独特的气质,著有《广西涯乐府》、《古集》、《寄云楼集》、《褐玉堂集》、《嘉树堂集》,郭都贤为他作序并推广。有‘生同里、长同学、出处患难同时同志’的说法。

李世熊,字元仲,是宁化人。明朝的秀才。年轻时就很有才气,坚守大节,即使在危险的情况下,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死观。他重视友谊,敢于承担困难的事情。一生喜欢读各种各样的书籍,知识渊博,记忆力强。到了八十岁,他读书常常读到深夜才休息。对《六经》和诸子百家的著作都深入研究,但特别喜爱韩非子、屈原、韩愈的书籍。他的文章深沉、锐利,内容丰富而奇特,充满了悲愤之情,与他的遭遇相称。即使谈论古今兴亡、儒生的出处、江南北的利弊,以及军事、屯田、水利等重大政策,也会慷慨激昂,涕泪不止。十六岁时,补为弟子员,后来在天启元年中了副榜,但因为兴化司的李佘昌祚得到了他的文章,争夺状元没有成功,他拿着自己的卷子离开,说:‘将来一定会成为元状元。’负责福建考试的官员,都争着想要找到他。

甲申年(1644年)之后,他自号寒支道人,隐居不出见客。朝廷多次征召他,他都坚决拒绝。所有守、令、监司、镇将到访他家的,很少能见到他一面。福建拥立唐王监国,因为大学士黄道周、礼部侍郎曹学佺、都察院何楷的推荐,朝廷征召他担任翰林博士,他辞谢不去。曾经上书给黄道周,表达对时事的感慨和愤怒。等到黄道周殉节,他前往福州请求朝廷给予褒奖抚恤,当时朝廷也关心询问他的孤儿寡母。

顺治初年,清军进入福建,有与郡帅有矛盾的人,郡帅派一个学生送信,逼迫他入京,并且说:‘不出来做官,灾祸难以预测。’李世熊回信说:‘生死有命,难道就要被要津之手所左右?我今年四十八岁了,距离诸葛亮的鞠躬尽瘁还差一年;距离文天祥尽节的日子已经多了一岁。怎么能压抑自己的情感,再次受到羞辱呢!’当时流言蜚语四起,李世熊宁死不屈,怀疑和诽谤最终也消散了。

李世熊凭借文章和气节在当世闻名,名声大噪。辛卯、壬辰年间,建昌溃贼黄希孕抢掠过宁化,有士兵摘了他园中的两个橘子,黄希孕立刻鞭打士兵,停在园边,直到士兵全部过去才离开。广东的敌寇到来,烧毁了民房,火势蔓延到他的园子,贼首刘大胜派士兵扑救,说:‘怎么能破坏李公的居所呢?’当时即使是普通百姓,都知道有寒支子这个人。

李世熊把心中的积怨都倾泻在山水之间,每次放浪形骸,都以这种方式抒发他的牢骚和不平。曾经前往西江,与魏禧、魏礼、彭士望等人交往,一起泛舟彭蠡,登上庐山绝顶。回忆起闯贼横行的往事,痛悼不已,泪如泉涌,无法自制。耿精忠反叛,派遣假使邀请他,李世熊严词拒绝。从春天到冬天,他坚持卧床不起,才得以幸免。李世熊在山中居住了四十多年,乡人尊崇他,争相前来请教事情。有人做了坏事,会说:‘不要让李公知道。’晚年自号媿菴,给他的书斋起名叫‘但月’。他的著作有《寒支集》、《宁化县志》、《本行录》、《经正录》、《狗马史记》等。八十五岁时,在家中去世。

李世熊有三个弟弟,早逝,留下了子女,他抚养教育并安排他们成家。他终身馈赠给亲戚。他还独自建立了祖祠,修缮了祖墓,编写了九代以来的宗谱。所有的祭祀活动,他都会亲自参与,非常谨慎。父母的忌日,他会减少饮食,取消宴会。元旦,展示先人的遗像,他会泪流满面,跪拜不起,因为他孝顺友爱是出于天性。

谈迁,字孺木,原名以训,是海宁人。最初是秀才。南明建立后,因为中书省的推荐,被召入史馆,他都辞谢了,说:‘我怎么能因为国家的不幸而求得一个官职呢?’不久后,他回到了家乡。谈迁致力于经史百家的研究,特别关注明朝的典故。他曾说:‘史书所依赖的是实录。实录只看到表面,里面的内容已经无法看到了。何况是革除的事情,杨文贞(杨廷和)难免有失实之处;泰陵的盛况,焦泌阳(焦竑)又多有不实之词;神宗、熹宗的记载者,都是逆奄(宦官)的亲信。至于思宗十七年的勤勉和警惕,而太史公(司马迁)却荒废了,皇城烈焰,国家灭亡,史书也随之消失,普天之下,没有比这更令人痛心的了!’于是他筛选了十五朝的实录,纠正了其中的是非。他查阅了崇祯十七年的邸报,补充了缺失的文字,写成书,名为《国榷》。

当时,经历战乱的人们都想要追述原因,以昭告后世,但因为见闻有限,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听说谈迁有这本书,都想窃为己有。谈迁家境贫寒,没有引起盗贼的贪念,夜里有个盗贼进入他的房间,把他的藏书全部偷走。谈迁叹息说:‘我的手还在,怎么能就此放弃呢?’他从嘉善钱氏那里借书,重新完成了这部著作。阳城的张慎言认为他是奇士,降低身份与他交往。张慎言去世后,谈迁正准备北行至昌平哭祭思宗,又想去阳城哭祭张慎言,还没到阳城就去世了,那是顺治十二年(1655年)冬十一月。黄宗羲为他立了墓碑。

明末遗民,坚守志节,身体虽然隐居但心不死,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发愤著书,想要通过空文来表达自己的志向,像谈迁这样的人,他们的忧愤难道有尽头吗?所以我把他们附在各省遗民之后。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八十八-注解

李孔昭:李孔昭,字光四,蓟州人,明末清初的理学家。性孤介,平居教授生徒,倡明理学,即倡导并宣扬理学思想。

理学:理学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个重要流派,强调理是宇宙万物的本源,主张通过学习、修身来达到对理的体悟。

崇祯:明朝末代皇帝朱由检的年号。

廷对:廷对是科举考试中的一种形式,指在皇帝面前进行答辩。

牌坊银:牌坊银是指古代朝廷赐予功臣或显贵建造牌坊的银两。

军饷:军饷是指军队的薪饷。

隐居:隐居是指避世隐居,不问世事。

刲股疗之:刲股疗之是指割下自己的大腿肉来治疗母亲的重病,表现了孝道。

北都陷:北都陷是指明朝末年,北京被清军攻陷。

素服:素服是指穿素色衣服,表示哀悼。

遗老:遗老是指明朝灭亡后仍坚守明朝遗志的老人。

抚按:抚按是指地方官员的职位,负责安抚和巡查。

公车:公车是指古代官府中的车辆,这里指科举考试。

黄冠:黄冠是指黄色的帽子,这里指傅山的僧侣服饰。

儒服:儒服是指儒生的服饰。

庠:庠是古代学校的一种,这里指学校。

岁贡:岁贡是指每年选送一定数量的学生到国子监学习。

金石刻:金石刻是指古代用金石材料雕刻的文辞或图案。

义气:义气是指忠诚、正直、勇敢的品质。

岁饥:岁饥是指年成不好,粮食歉收。

两河豪杰:两河豪杰是指黄河和淮河地区的英雄豪杰。

大伾:大伾是指大伾山,位于河南省。

鸣鞘:鸣鞘是指古代军中用来传递信号的器具。

市嚣:市嚣是指市场的喧嚣。

嵩、少、王屋:嵩、少、王屋是指嵩山、少室山、王屋山,都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名山。

九山:九山是指九华山,位于安徽省。

饿夫之墓:饿夫之墓是指为饿死的彭之灿所立的墓碑。

苏门三贤:苏门三贤是指彭之灿、张果中、理鬯和,三人都是明末清初的著名学者。

徐枋:徐枋,明代文学家,字昭法,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因其父徐汧在明末殉国,徐枋终身未仕,隐居山林,以书画自娱。

字昭法:字是古代文人用来表示自己风格或特点的别称,昭法即徐枋的自称。

长洲:长洲是明代的一个县名,位于今江苏苏州。

明少詹事:明代官职,掌管宫廷文学艺术事务。

殉国难:指为国家或民族大义而牺牲。

崇祯壬午举人:崇祯壬午年是崇祯十六年(1643年),举人是指通过科举考试获得的人。

遁迹山中: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布衣草履:布衣指麻布衣服,草履指草鞋,形容生活简朴。

灵岩山:位于江苏苏州,是一处著名的佛教圣地。

海内三遗民:指明末清初不愿臣服于清朝的遗民,徐枋是其中之一。

书法孙过庭:孙过庭是唐代书法家,徐枋以他的书法为榜样。

画宗巨然:巨然是唐代画家,徐枋以他的画风为宗。

倪、黄:指倪瓒和黄公望,都是元代著名的画家。

自署秦馀山人:自署是指自己给自己取的别号,秦馀山人即徐枋的别号。

王士祯:清代文学家,有“一代文宗”之称。

金孝章:清代画家。

王玠:清代书法家。

峻介:性格孤高耿直。

睢州汤斌:汤斌是清代官员,曾任江南巡抚。

川湖总督蔡毓荣:蔡毓荣是清代官员,曾任川湖总督。

殷荆州:指蔡毓荣。

顾长康:指顾恺之,东晋画家,以画人物著称。

沈寿民:明末清初文人。

嘉兴巢鸣盛:明末清初文人。

莱阳姜垓:明末清初文人。

同里杨无咎:同里指同乡,杨无咎是明末清初文人。

吴江潘耒:明末清初文人。

南岳僧洪储:南岳指湖南衡山,洪储是南岳的僧人。

武林:即杭州。

刘宗周: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

吴门:指苏州。

甲申之变:指明朝灭亡,即1644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自缢,明朝灭亡。

杨王孙:西汉文学家,以清高著称。

棺槥赀:棺槥指棺材,赀指财物。

青芝山:位于江苏苏州。

戴易:明末清初文人。

平湖人:平湖是今浙江省的一个市。

甲申后:指明朝灭亡后的时期,甲申年是明朝灭亡的年份,即1644年。

震:徐枋的儿子。

陈山:位于江苏苏州。

训山中童子:教育山中的孩子。

蜃园:徐枋的居所。

乍浦:位于今浙江省。

海市:指海市蜃楼,比喻虚幻的事物。

理鬯和:理鬯和是明代官员,因与贼人同姓而改姓理。

中州:指中原地区。

沙门:指佛教僧侣。

宏畅宗风:弘扬佛教的教义和风气。

北面挥涕:向北面哭泣,表示对故国的怀念。

顾柔谦:明末清初文人。

无锡:位于今江苏省。

常熟:位于今江苏省。

大泽:大片的湖泊或沼泽地。

弟子员:明清两代对生员的称呼,即秀才。

马士奇:明末清初文人。

江阴黄毓祺:江阴人,黄毓祺是明末清初文人。

嘉定黄淳耀:嘉定人,黄淳耀是明末清初文人。

伐檀:《诗经》中的一篇诗,徐枋以之命名自己的居所,表示清高之意。

补韵略:徐枋所著的一部韵书。

六书考定:徐枋所著的一部关于汉字的书。

山居赘论:徐枋所著的一部关于山居生活的书。

祖禹:祖禹,即顾祖禹,明末清初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字复初。

史学:研究历史的一门学科,包括对历史事件、人物、文化等的记录和分析。

一统志:古代中国地理志书,记载全国地理情况,如山脉、河流、行政区划等。

职方:古代官职,负责地方行政事务。

广舆:古代地理书籍,记载各地地理情况。

譌袭谬:错误地模仿或传承。

駮正:纠正错误。

山川险易:山川的险峻和平缓。

古今战守成败之迹:古代战争防守的成败经验。

景物名胜:风景优美的地方。

梅文鼎:明末清初著名历算学家。

李清:明末清初著名历史学家。

金石交:指深厚的友谊。

宁都魏禧:明末清初文学家,字冰叔。

历算全书:梅文鼎所著的历算学著作。

南北史合钞:李清所著的南北朝历史著作。

三大奇书:指梅文鼎的《历算全书》、李清的《南北史合钞》和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

冒襄:明末清初文学家,字辟疆,号巢民。

董其昌:明末清初著名书法家、画家。

副榜贡生:科举制度中的一种考试资格。

推官:古代官职,负责审理案件。

乱作:指战乱。

四公子:指冒襄、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四位明末清初的文学家。

阮大铖:明末清初权臣,后成为明朝灭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怀宁:阮大铖的籍贯。

党狱:指政治斗争中的冤狱。

监军:古代官职,负责监督军队。

御史:古代官职,负责监察官员。

山林隐逸:指隐居山林的人。

博学鸿词:科举制度中的一种考试科目,选拔博学多才的人。

朴巢:冒襄的别号。

水绘园:冒襄的园林。

书法:书写文字的艺术。

擘白大:一种书法字体。

私谥:私人给予的谥号。

潜孝先生:冒襄的私谥。

陈贞慧:明末清初文学家,字定生。

东林党:明末清初的一个政治派别。

留都:指南京,明朝南迁后的都城。

防乱檄:防止叛乱的檄文。

遗民:指明朝灭亡后仍忠于明朝的人。

阳羡:陈贞慧的籍贯。

皇明语林:陈贞慧所著的书籍。

山阳录:陈贞慧所著的书籍。

雪岑集:陈贞慧所著的书籍。

交游录:陈贞慧所著的书籍。

秋园杂佩:陈贞慧所著的书籍。

祁班孙:明末清初文学家,字奕喜。

苏松巡抚:祁班孙的父亲,曾任苏松巡抚。

梅墅:祁班孙的居所。

咒林明大师:祁班孙在寺庙中的称号。

东行风俗记:祁班孙所著的书籍。

紫芝轩集:祁班孙所著的书籍。

朱燮元:明末清初著名将领。

商、姒、小姑:祁班孙的妻子和女儿。

汪沨:明末清初文学家,字魏美。

钱塘:汪沨的籍贯。

乡试:科举制度中的一种考试,考试合格者称为举人。

儿其妻:用金钱收买其妻子。

山谷间:指山区。

定省:古代子女定期向父母请安。

天台:浙江省的一个地名。

海上师:指海上的一些反清势力。

三孝廉:指三位有孝行的举人。

监司:古代官职,负责监察地方官员。

卢高:明末清初官员。

西湖:浙江省杭州市的一个著名湖泊。

世外礼相见:指不拘礼节的相见。

孤山:浙江省杭州市的一个地名。

排墙遁去:指翻墙逃跑。

俸金:官员的薪水。

里贵人:当地的权贵。

匡床布被:简陋的床和被子。

愚菴和尚:汪沨结识的一位和尚。

龙溪调息法:一种养生方法。

宝石山:浙江省杭州市的一个地名。

西陵五君子:指汪沨、陈廷会、柴绍炳、沈昀、孙治人五位明末清初的文学家。

若水先生:若水先生是对余增远的一种尊称,意指他如水般淡泊名利,清高自守。

会稽:会稽是古代的一个地名,位于今天的浙江省绍兴市,这里指的是余增远出生地。

崇祯十六年:崇祯十六年是明朝的一个年份,即1643年。

宝应知县:宝应知县是指余增远曾任宝应县的知县,负责该县的行政事务。

南都:南都指的是南京,明朝的南都。

礼部主事:礼部主事是明朝官职,负责礼部的事务。

郎中:郎中是明朝官职,相当于现代的部长级官员。

三字经:三字经是中国古代儿童启蒙读物,内容简明扼要,易于记忆。

牛宫鸡〈田,〉:牛宫鸡田可能是指牛圈和鸡舍,这里可能是指余增远居住环境简陋。

同年生:同年生指的是科举考试中同一年考取的人。

海防道:海防道是明朝的地方行政单位,负责沿海地区的防御。

荀卿:荀卿即荀子,是战国时期的思想家,主张性恶论。

孟:孟即孟子,是战国时期的思想家,主张性善论。

康熙八年:康熙八年是清朝的一个年份,即1669年。

剡源:剡源是指剡溪的发源地,位于今天的浙江省。

飘榜:飘榜可能是指悬挂在山间的木牌,上面书写着“囊云”等字样。

无发居士:无发居士是指周齐曾剃发为僧,自称无发居士。

搢绅先生:搢绅先生是指古代的士大夫,这里指那些迂腐的士大夫。

黄冠装:黄冠装是指僧侣的服饰,这里指傅山剃发为僧。

土穴:土穴是指简陋的土屋,这里指傅山居住的地方。

通政使:通政使是明朝官职,负责传达皇帝的命令和上奏民间疾苦。

阉党:阉党是指明朝末年的宦官集团,他们掌握实权,干预朝政。

提学:提学是明朝官职,负责地方教育。

巡按:巡按是明朝官职,负责巡视地方,监察官员。

甲申:指明朝崇祯十七年(1644年),即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灭亡的年份。

鸿博:鸿博是清朝科举考试的一种,选拔有才学的人。

给事中:给事中是清朝官职,负责监察官员的行为。

内阁中书:内阁中书是清朝官职,属于内阁的官员。

朱衣:朱衣是指红色的衣服,这里指傅山的僧侣服饰。

书画:书画是指书法和绘画,这里指傅山擅长书法和绘画。

韩昌黎:韩昌黎是指唐代文学家韩愈,傅山曾学习他的文学风格。

毛诗广义:毛诗广义是傅山父亲傅经虞所著的书籍,对《诗经》进行广博的注释。

雅论:雅论是傅山父亲傅经虞所著的书籍,对《诗经》中的“雅”部分进行论述。

汉儒:汉儒是指汉朝的儒家学者,这里指他们的学术注解。

毛甡:毛甡是明末清初的学者,与傅山有交往。

阎若璩:阎若璩是明末清初的学者,与傅山有交往。

苏门:苏门是指孙奇逢的学派,孙奇逢是明末清初的学者。

中州文献:中州文献是指中原地区的文化经典。

流贼:流贼是指明末清初时期流动作乱的盗贼。

屯田:屯田是指政府组织农民在边远地区开垦土地。

袁韬:袁韬是明末清初的将领。

武大定:武大定是明末清初的将领。

凹者蛮:凹者蛮是指居住在四川一带的少数民族。

杨展:杨展是明末清初的将领。

瓦屋山:瓦屋山是四川的一个地名。

杨村:杨村是四川的一个地名。

峨眉:峨眉是四川的一个地名,指峨眉山。

裨将:裨将是指副将。

花溪:花溪是四川的一个地名。

泰州:泰州是江苏的一个地名。

徭役:徭役是指古代的劳役和赋税。

毛诗:毛诗是指《诗经》中的“毛诗注疏”,是儒家经典之一。

周、程接孔、孟:周、程指的是周敦颐和程颢、程颐,孔、孟指的是孔子和孟子。周敦颐、程颢、程颐是宋明理学的代表人物,他们被认为是继承了孔子的儒家思想,并将其发扬光大,与孟子相接续。

二千馀年儒者:指自孔子创立儒家学说以来,延续两千多年的儒家学者。

中传正纪:可能是指王弘撰所著的《中传正纪》,这是一部对儒家思想进行整理和阐述的著作。

子夏:子夏是孔子的弟子之一,名卜商,是儒家学派的重要人物。

弘道书:指王弘撰所著的《弘道书》,是一部宣扬儒家思想的书籍。

古今笃论:可能是指王弘撰所著的《古今笃论》,这是一部对古今事物进行评论的书籍。

中旨定录:可能是指王弘撰所著的《中旨定录》,这是一部记录儒家思想的书籍。

中旨辨录:可能是指王弘撰所著的《中旨辨录》,这是一部对儒家思想进行辨析的书籍。

中旨申感:可能是指王弘撰所著的《中旨申感》,这是一部表达对儒家思想感悟的书籍。

尚书说:可能是指对《尚书》这部古文典籍的解说。

周官注论:可能是指对《周官》这部古代官制典籍的注解和论述。

二南偶说:可能是指对《诗经》中的《周南》、《召南》两篇的解说。

中庸大学駮议:可能是指对《中庸》、《大学》两篇儒家经典的不同观点的辩论。

四礼补篇:可能是指对《周礼》、《仪礼》、《礼记》、《大戴礼记》四部礼书的补充。

史记笺:可能是指对《史记》这部史书的注解。

古史正:可能是指对古代历史的纠正和整理。

历代贡举合议:可能是指对历代科举制度的综合讨论。

费氏家训:可能是指对费氏家族家训的记录。

诗文集:指王弘撰的诗歌和散文作品集。

诸生:明清两代对未仕的读书人的泛称,相当于秀才。

博雅能古文:指王弘撰学识渊博,善于撰写古文。

嗜金石:指王弘撰喜欢收藏和研究古代的石刻和金属器物。

藏古书画金石最富:指王弘撰收藏的古代书画和金石器物非常丰富。

濂、洛、关、闽之学:指濂溪学派、洛学、关学、闽学,是中国古代四大儒家学派。

好易:指王弘撰喜欢研究《易经》,即《周易》。

精图象:指王弘撰精通《易经》中的卦象和图象。

碑版铭志:指刻在碑石、版刻或铭文上的纪念性文字。

奔走结纳:指四处奔走,结交朋友。

志节:指坚定的意志和节操。

秦人:指秦地的居民,这里可能指华阴人。

经学:指研究儒家经典和解释其意义的学问。

处士:指没有做官的士人。

清议:指公正无私的议论。

华阴绾毂之口:指华阴地处交通要道,是连接东西的重要关口。

集议:指聚集讨论。

鸿博徵:指清朝康熙年间的一次大规模的征召博学之士的活动。

读易庐:指王弘撰居住的地方,因为他在那里研究《易经》而得名。

华峰:指华山的主峰。

友声集:指王弘撰收集的与朋友往来的书信集。

五言律:指五言律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一种体裁。

茶村焦山诗:指茶村(杜濬)在焦山所作的五言律诗。

訾謷:指批评、指责。

诗圣:指对杜濬诗歌的高度评价。

变雅堂集:指杜濬的诗集。

岕:指杜濬的弟弟杜岕。

苍略:指杜岕的字。

些山:指杜岕的号。

冠盖辐辏:指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

挑门之役:指官员到门上拜访。

优免:指免除某种义务或赋税。

杂厮舆夜巡绰:指夜间巡逻。

茗饮:指茶。

茶丘:指杜濬收集茶叶的地方。

蒋山北梅花村:指杜濬的墓地。

涯乐府:指陶汝鼐的乐府诗作品集。

古集:指陶汝鼐的古体诗作品集。

寄云楼集:指陶汝鼐的散文作品集。

褐玉堂集:指陶汝鼐的诗歌作品集。

嘉树堂集:指陶汝鼐的其他作品集。

衡岳集:指郭都贤的诗歌作品集。

止菴集:指郭都贤的散文作品集。

秋声吟:指郭都贤的诗歌作品集。

西山片石集:指郭都贤的诗歌作品集。

破草鞵集:指郭都贤的诗歌作品集。

补山堂集:指郭都贤的诗歌作品集。

些菴杂著:指郭都贤的其他作品集。

沐氏:指黔国公沐氏家族。

生同里、长同学、出处患难同时同志:指陶汝鼐与郭都贤在出生、学习、经历困难时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笃交游:指真诚地结交朋友。

博闻强记:形容知识丰富,记忆力强。

六经:指《易经》、《尚书》、《诗经》、《礼记》、《春秋》、《乐经》,是古代儒家经典。

诸子百家:指春秋战国时期各种学术流派的总称,如儒家、道家、法家、墨家等。

韩非:战国时期法家代表人物,著有《韩非子》,主张法治。

屈原:战国时期楚国诗人,著有《离骚》等作品,后投汨罗江自尽。

韩愈:唐代文学家、思想家,主张古文运动,反对骈文。

慷慨欷歔:形容情绪激动,哭泣的样子。

涔涔泣下:形容眼泪不断流下。

副榜:科举考试中未中进士但成绩较好的考生。

兴化司:官署名,负责兴化地区的行政事务。

李佘昌祚:人名,此处指推荐李世熊的官员。

翰林博士:官名,负责文学、史书等方面的编纂。

寒支道人:李世熊的自号,表示清高孤傲。

屏居:隐居不出。

徵书:征召的文书。

守、令、监司、镇将:指地方官员,包括守备、县令、监察使、镇守使等。

唐王:指南明时期的唐王朱聿键。

大学士:官名,明朝时期最高行政长官。

礼部侍郎:官名,礼部副长官。

都察院:官名,负责监察官员的机构。

殉节:为坚持信仰或忠诚而牺牲。

思陵:明朝崇祯帝的陵墓。

邸报:古代官方发布的新闻和政务信息。

国榷:谈迁所著的历史著作,记载明朝历史。

革除:指明朝灭亡。

泰陵:明朝泰昌帝的陵墓。

神、熹:指明朝神宗、熹宗。

逆奄:指明朝末年的宦官。

思陵十七年:指崇祯帝在位十七年。

太史遯荒:指史官荒废职守。

皇宬烈焰:指皇宫被焚毁。

普天心痛:形容全国人民都感到悲痛。

附於各省遗逸之末:指将谈迁的事迹附在各省遗逸人物的末尾。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八十八-评注

李世熊,字元仲,宁化人。明诸生。少负奇气,植大节,更危险,死生弗渝。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少年时期的豪迈气概和坚定的节操,‘奇气’和‘大节’表现了他的非凡气质和崇高的道德标准,‘更危险’和‘死生弗渝’则强调了他面对困境时的坚定和勇敢。

笃交游,敢任难事。

‘笃交游’表明李世熊重视友情,‘敢任难事’则显示了他敢于承担重任,这两句展现了其人格魅力和担当精神。

生平喜读异书,博B闻W强Q记。

‘喜读异书’说明李世熊具有广泛的知识兴趣,‘博闻强记’则凸显了他的博学多才。

年八十,读书恒至夜分始休。

此句体现了李世熊勤奋好学的精神,‘恒至夜分’更突显了他对知识的渴求。

六经、诸子百家靡不贯究,然独好韩非、屈原、韩愈之书。

‘六经、诸子百家’表明李世熊学识渊博,‘独好韩非、屈原、韩愈之书’则揭示了他对先秦诸子和唐宋文学的特殊喜好。

其为文,沉深峭刻,奥博离奇,悲愤之音,称其所遇。

此句概括了李世熊文章的特点,‘沉深峭刻’和‘奥博离奇’体现了他文章的深度和独特性,‘悲愤之音’则表达了他对现实的不满和愤慨。

纵论古今兴亡,儒生出处,及江南北利害,备兵屯田水利诸大政,辄慷慨欷歔,涔涔泣下不止。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关注国家大事,关心民生疾苦的情怀,‘慷慨欷歔’和‘涔涔泣下’则表达了他对国家和人民的深切忧虑。

年十六,补弟子员,旋中天启元年副榜,以兴化司李佘昌祚得其文,争元於主司弗得,袖其卷去,曰:‘须后作元也。’典闽试者,争欲物色之为重。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年轻时的才华和遭遇,‘争元’和‘争欲物色’则表现了当时士人对他的认可和推崇。

甲申后,自号寒支道人,屏居不见客。

‘自号寒支道人’表明李世熊隐居避世,‘屏居不见客’则显示了他淡泊名利的心态。

徵书累下,固谢卻之。凡守、令、监司、镇将至其门者,罕能一识面。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对官场的回避,‘徵书累下’和‘固谢卻之’则表现了他对世俗权力的不屑。

闽中拥唐王监国,用大学士黄道周、礼部侍郎曹学佺、都察院何楷荐,徵拜翰林博士,辞不赴。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拒绝朝廷征召的故事,‘辞不赴’则体现了他对个人理想的坚持。

尝上书道周,感愤时事。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关心国事,敢于直言的精神。

及道周殉节,走福州请褒恤,时恤问其孤嫠。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对忠臣的敬仰和关心,‘褒恤’和‘孤嫠’则表达了他对忠臣后代的同情。

顺治初,师入闽,有齮龁於郡帅者,帅遣某生移书,逼入都,且言:‘不出山,祸不测。’世熊复之曰:‘死生有命,岂遂悬於要津之手?且某年四十八矣,诸葛瘁躬之日,仅少一年;文山尽节之辰,已多一岁。何能抑情违性,重取羞辱哉!’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面对威胁时的坚定和从容,‘死生有命’和‘抑情违性’则体现了他对命运的坦然和对个人尊严的坚守。

时蜚语腾沸,世熊矢死不为动,疑谤旋亦释。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面对流言蜚语的冷静和坚定,‘矢死不为动’则表现了他对个人信念的执着。

世熊既以文章气节著一时,名大震。

此句总结了李世熊在文学和气节方面的成就,‘名大震’则体现了他当时的声望。

辛卯、壬辰间,建昌溃贼黄希孕剽掠过宁化,有卒摘其园中二橘,希孕立鞭之,驻马园侧,视卒尽过乃行。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在乱世中的遭遇,‘剽掠’和‘立鞭’则表现了当时的混乱和残酷。

粤寇至,燔民屋,火及其园,贼魁刘大胜遣卒扑救之,曰:‘奈何坏李公居?’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在战乱中的遭遇,‘燔民屋’和‘扑救’则展现了当时人民的苦难。

当时虽匹夫匹妇,无不知有寒支子者。

此句表明了李世熊在民间的声望,‘匹夫匹妇’则强调了他的深入人心。

世熊积垒块胸中,每放浪山水,以写其牢骚不平之概。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在山水间抒发胸臆,‘牢骚不平’则表达了他对现实的不满。

尝诣西江,交魏禧、魏礼、彭士望诸子,相与泛彭蠡,登庐山绝顶。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与友人的交往,‘泛彭蠡’和‘登庐山绝顶’则展现了他们游历山水的豪情。

追维闯贼横行时事,痛悼如绝,泪下如泉涌,不能禁也。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对历史事件的感慨,‘痛悼如绝’和‘泪下如泉涌’则表达了他对国家和人民的深切怀念。

耿精忠反,遣伪使敦聘,世熊严拒之。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面对叛乱的坚决态度,‘严拒’则体现了他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

自春徂冬,坚卧不起,乃得免。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在叛乱中的坚持,‘坚卧不起’则表现了他对个人信念的执着。

世熊山居四十馀年,乡人宗之,争趋决事。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在山居期间的影响,‘乡人宗之’和‘争趋决事’则展现了他对当地社会的贡献。

有为不善者,曰:‘不使李公知也。’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在民间的威望,‘不使李公知也’则表现了人们对他的尊敬。

晚自号媿菴,颜其斋曰‘但月’。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晚年的生活,‘媿菴’和‘但月’则体现了他对生活的淡泊。

所著有寒支集、宁化县志、本行录、经正录、狗马史记等。

此句列举了李世熊的著作,‘寒支集’等则表明了他对文学和历史的贡献。

年八十五,卒於家。

此句总结了李世熊的一生,‘卒於家’则表现了他对家庭的眷恋。

世熊有三弟,早世,遗子女,抚育装遣之。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对家庭的关爱,‘抚育装遣’则体现了他对子女的责任。

馈遗其亲戚终身。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对亲戚的关爱,‘馈遗’则表现了他对亲情的重视。

又独建祖祠,修祖墓,编述九世以来宗谱。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对家族的重视,‘独建祖祠’和‘编述宗谱’则体现了他对家族文化的传承。

凡祭祀,必亲必谨。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对祭祀的重视,‘必亲必谨’则表现了他对祖先的尊敬。

父母忌日,则减餐绝宴会。

此句讲述了李世熊对父母的孝顺,‘减餐绝宴会’则体现了他对父母的怀念。

元旦,展先人遗像,则泣下沾襟,拜伏不能起,盖其孝友出於天性云。

此句描绘了李世熊对祖先的敬仰,‘泣下沾襟’和‘拜伏不能起’则表达了他对祖先的深切怀念。

谈迁,字孺木,原名以训,海宁人。

此句介绍了谈迁的基本信息,‘谈迁’和‘孺木’则表明了他的名字和字号。

初为诸生。

此句讲述了谈迁的早年经历,‘诸生’则表明了他的身份。

南都立,以中书荐,召入史馆,皆辞,曰:‘余岂以国家之不幸博一官耶?’

此句讲述了谈迁拒绝朝廷征召的故事,‘皆辞’和‘余岂以国家之不幸博一官耶’则体现了他对个人理想的坚持。

未几,归里。

此句讲述了谈迁归乡的经历,‘未几’则表明了他的时间。

迁肆力经史百家言,尤注心於明朝典故。

此句描绘了谈迁的学术追求,‘肆力’和‘注心’则表现了他对学问的热爱。

尝谓:‘史之所凭者,实录耳。实录见其表,其在里者,已不可见。况革除之事,杨文贞未免失实;泰陵之盛,焦泌阳又多丑正;神、熹之载笔者,皆逆奄之舍人。至於思陵十七年之忧勤惕厉,而太史遯荒,皇宬烈焰,国灭而史亦随灭,普天心痛,莫甚於此!’

此句讲述了谈迁对历史的看法,‘实录’和‘忧勤惕厉’则体现了他对历史的严谨态度和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关怀。

乃汰十五朝实录,正其是非。

此句讲述了谈迁对历史的整理和修正,‘汰’和‘正’则表现了他对历史的负责态度。

访崇祯十七年邸报,补其缺文,成书,名曰国榷。

此句讲述了谈迁的著作《国榷》的由来,‘访’和‘补’则表现了他对历史的严谨态度。

当是时,人士身经丧乱,多欲追叙缘因,以显来世,而见闻窄狭,无所凭藉。

此句讲述了当时的历史背景,‘丧乱’和‘窄狭’则表现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历史的缺失。

闻迁有是书,思欲窃之为己有。

此句讲述了当时人们对谈迁著作的渴望,‘窃之’则表现了人们对知识的渴望。

迁家贫,不见可欲者,夜有盗入其室,尽发藏橐以去。

此句讲述了谈迁家贫被盗的故事,‘盗’和‘尽发藏橐’则表现了当时社会的黑暗。

迁喟然曰:‘吾手尚在,宁遂已乎?’从嘉善钱氏借书复成之。

此句讲述了谈迁面对困境时的坚持,‘喟然’和‘从嘉善钱氏借书’则表现了他对学问的执着。

阳城张慎言目为奇士,折节下之。

此句讲述了谈迁与张慎言的交往,‘折节下之’则表现了张慎言对谈迁的尊重。

慎言卒,迁方北走昌平,哭思陵,复欲赴阳城哭慎言,未至而卒,顺治十二年冬十一月也。

此句讲述了谈迁对张慎言的哀悼,‘哭思陵’和‘未至而卒’则表现了谈迁对友人的深情。

黄宗羲为表其墓。

此句讲述了黄宗羲对谈迁的纪念,‘为表其墓’则表现了黄宗羲对谈迁的敬仰。

明末遗逸,守志不屈,身虽隐而心不死,至事不可为,发愤著书,欲讬空文以见志,如迁者,其忧愤岂有已耶?故以附於各省遗逸之末。

此句总结了谈迁的一生,‘守志不屈’和‘发愤著书’则表现了他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和对学问的执着。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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