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梁纪-梁纪十七-原文
著雍执徐,一年。
高祖武皇帝十七太清二年(戊辰,公元五四八年)
春,正月,己亥,慕容绍宗以铁骑五千夹击侯景,景诳其众曰:“汝辈家属已为高澄所杀。”众信之。绍宗遥呼曰:“汝辈家属并完,若归,官勋如旧。”被发向北斗为誓。景士卒不乐南渡,其将暴显等各帅所部降于绍宗。景众大溃,争赴涡水,水为之不流。景与腹心数骑自硖石济淮,稍收散卒,得步骑八百人,南过小城,人登陴诟之曰:“跛奴!欲何为邪!”景怒,破城,杀诟者而去。昼夜兼行,追军不敢逼。使谓绍宗曰:“景若就擒,公复何用!”绍宗乃纵之。
辛丑,以尚书仆射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射。
甲辰,豫州刺史羊鸦仁以东魏军渐逼,称粮运不继,弃悬瓠,还义阳;殷州刺史羊思达亦弃项城走;东魏人皆据之。上怒,责让鸦仁。鸦仁惧,启申后期,顿军淮上。
侯景既败,不知所适,时鄱阳王范除南豫州刺史,未至。马头戍主刘神茂,素为监州事韦黯所不容,闻景至,故往候之,景问曰:“寿阳去此不远,城池险固,欲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虽据城,是监州耳。王若驰至近郊,彼必出迎,因而执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必不责也。”景执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请帅步骑百人先为乡导。壬子,景夜至寿阳城下;韦黯以为贼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战败来投此镇,愿速开门。”黯曰:“既不奉敕,不敢闻命。”景谓神茂曰:“事不谐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乃遣寿阳徐思玉入见黯曰:“河南王为朝廷所重,君所知也。今失利来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守城;河南自败,何预吾事!”思玉曰:“国家付君以阃外之略,今君不肯开城,若魏追兵来至,河南为魏所杀,君岂能独存!纵使或存,何颜以见朝廷?”黯然之。思玉出报,景大悦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开门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责黯,将斩之;既而抚手大笑,置酒极欢。黯,睿之子也。
朝廷闻景败,未得审问;或云:“景与将士尽没。”上下咸以为忧。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诣东宫,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身免,不如所传。”敬容对曰:“得景遂死,深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终当乱国。”太子于玄圃自讲《老》、《庄》,敬容谓学士吴孜曰:“昔西晋祖尚玄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东宫复尔,江南亦将为戎乎!”
甲寅,景遣仪同三司于子悦驰以败闻,并自求贬削;优诏不许。景复求资给,上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乙卯,即以景为南豫州牧,本官如故;更以鄱阳王范为合州刺史,镇合肥。光禄大夫萧介上表谏曰:“窃闻侯景以涡阳败绩,只马归命,陛下不悔前祸,复敕容纳。臣闻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恶一也。昔吕布杀丁原以事董卓,终诛董而为贼;刘牢反王恭以归晋,还背晋以构妖。何者?狼子野心,终无驯狎之性,养虎之喻,必见饥噬之祸。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高欢卵翼之遇,位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高欢坟土未干,即还反噬。逆力不逮,乃复逃死关西;宇文不容,故复投身于我。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细流,正欲比属国降胡以讨匈奴,冀获一战之效耳;今既亡师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爱匹夫而弃与国,臣窃不取也。若国家犹待其更鸣之辰,岁暮之效,臣窃惟侯景必非岁暮之臣;弃乡国如脱屣,背君亲如遗芥,岂知远慕圣德,为江、淮之纯臣乎!事迹显然,无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应干预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之忠,卫鱼临亡,亦有尸谏之节。臣忝为宗室遗老,敢忘刘向之心!”上叹息其忠,然不能用。介,思话之孙也。
己未,东魏大将军澄朝于鄴。
魏以开府仪同三司赵贵为司空。魏皇孙生,大赦。
二月,东魏杀其南兗州刺史石长宣,讨侯景之党也;其馀为景所胁从者,皆赦之。
东魏既得悬瓠、项城,悉复旧境。大将军澄数遣书移,复求通好;朝廷未之许。澄谓贞阳侯渊明曰:“先王与梁主和好,十有馀年。闻彼礼佛文云:‘奉为魏主,并及先王。’此乃梁主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知非梁主本心,当是侯景扇动耳,宜遣使咨论。若梁主不忘旧好,吾亦不敢违先王之意,诸人并即遣还,侯景家属亦当同遣。”渊明乃遣省事夏侯僧辩奉启于上,称“勃海王弘厚长者,若更通好,当听渊明还。”上得启,流涕,与朝臣议之。右卫将军硃异、御史中丞张绾等皆曰:“静寇息民,和实为便。”司农卿傅岐独曰:“高澄何事须和?必是设间,故命贞阳遣使,欲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图祸乱。若许通好,正堕其计中。”异等固执宜和,上亦厌用兵,乃从异言,赐渊明书曰:“知高大将军礼汝不薄,省启,甚以慰怀。当别遣行人,重敦邻睦。”
僧辩还,过寿阳,侯景窃访知之,摄问,具服。乃写答渊明之书,陈启于上曰:“高氏心怀鸩毒,怨盈北土,人愿天从,欢身殒越。子澄嗣恶,计灭待时,所以昧此一胜者,盖大荡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苟行合天心,腹心无疾,又何急急奉璧求和?岂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故甘辞厚币,取安大国。臣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
何惜高澄一竖,以弃亿兆之心!
窃以北魏安强,莫过天监之始,钟离之役,匹马不归。
当其强也,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也,反虑而和之。
舍已成之功,纵垂死之虏,使其假命强梁,以遗后世,非直愚臣扼腕,实亦志士痛心。
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
臣虽才劣古人,心同往事。
诚知高澄忌贾在翟,恶会居秦,求盟请和,冀除其患。
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
唯恐千载,有秽良史。”
景又致书于硃异,饷金三百两;异纳金而不通其启。
己卯,上遣使吊澄。
景又启曰:“臣与高氏,衅隙已深,仰凭威灵,期雪仇耻;今陛下复与高氏连和,使臣何地自处!
乞申后战,宣畅皇威!”
上报之曰:“朕与公大义已定,岂有成而相纳,败而相弃乎!
今高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
进退之宜,国有常制。
公但清静自居,无劳虑也!”
景又启曰:“臣今蓄粮聚众,秣马潜戈,指日计期,克清赵、魏,不容军出无名,故愿以陛下为主耳。
今陛下弃臣遐外,南北复通,将恐微臣之身,不免高氏之手。”
上又报曰:“朕为万乘之主,岂可失信于一物!
想公深得此心,不劳复有启也。”
景乃诈为鄴中书,求以贞阳侯易景;上将许之。
舍人傅岐曰:“侯景以穷归义,弃之不祥;且百战之馀,宁肯束手受絷!”
谢举、硃异曰:“景奔败之将,一使之力耳。”
上从之,复书曰:“贞阳旦至,侯景夕返。”
景谓左右曰:“我固知吴老公薄心肠!”
王伟说景曰:“今坐听亦死,举大事亦死,唯王图之!”
于是始为反计,属城居民,悉召募为军士,辄停责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
三月,癸巳,东魏以太尉襄城王旭为大司马,开府仪同三司高岳为太尉。
辛亥,大将军澄南临黎阳,自虎牢济河至洛阳。
魏同轨防长史裴宽与东魏将彭乐等战,为乐所擒,澄礼遇甚厚,宽得间逃归。
澄由太行返晋阳。
屈獠洞斩李贲,传首建康。
贲兄天宝遁入九真,收馀兵二万围爱州,交州司马陈霸先帅众讨平之。
诏以霸先为西江督护、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夏,四月,甲子,东魏吏部令史张永和等伪假人官,事觉,纠检、首者六万馀人。
甲戌,东魏遣太尉高岳、行台慕容绍宗、大都督刘丰生等将步骑十万攻魏王思政于颍川。
思政命卧鼓偃旗,若无人者。
岳恃其众,四面陵城。
思政选骁勇开门出战,岳兵败走。
岳更筑土山,昼夜攻之,思政随方拒守,夺其土山,置楼堞以助防守。
五月,魏以丞相泰为太师,广陵王欣为太傅,李弼为大宗伯,赵贵为大司寇,于谨为大司空。
太师泰奉太子巡抚西境,登陇,至原州,历北长城,东趣五原,至蒲州,闻魏主不豫而还。
及至,已愈,泰还华州。
上遣建康令谢挺、散骑常侍徐陵等聘于东魏,复修前好。
陵,扌离之子也。
六月,东魏大将军澄巡北边。
秋,七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乙卯,东魏大将军澄朝于鄴。
以道士多伪滥,始罢南郊道坛。
八月,庚寅,澄还晋阳,遣尚书辛术帅诸将略江、淮之北,凡获二十三州。
侯景自至寿阳,征求无已,朝廷未尝拒绝。
景请娶于王、谢,上曰:“王、谢门高非偶,可于硃、张以下访之。”
景恚曰:“会将吴儿女配奴!”
又启求锦万匹为军人作袍,中领军硃异议以青布给之。
又以台所给仗多不能精,启请东冶锻工,欲更营造,敕并给之。
景以安北将军夏侯夔之子譒为长史,徐思玉为司马,譒遂去“夏”称“侯”,托为族子。
上既不用景言,与东魏和亲,是后景表疏稍稍悖慢;
又闻徐陵等使魏,反谋益甚。
元贞知景有异志,累启还朝。
景谓曰:“河北事虽不果,江南何虑失之,何不小忍!”
贞惧,逃归建康,具以事闻;
上以贞为始兴内史,亦不问景。
临贺王正德,所至贪暴不法,屡得罪于上,由是愤恨,阴养死士,储米积货,幸国家有变;
景知之。
正德在北与徐思玉相知,景遣思玉致笺于正德曰:“今天子年尊,奸臣乱国。
以景观之,计日祸败。
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黜,四海业业,归心大王。
景虽不敏,实思自效。
愿王允副苍生,鉴斯诚款!”
正德大喜曰:“侯公之意,暗与吾同,天授我也!”
报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
仆之有心,为日久矣。
今仆为其内,公为其外,何有不济!
机事在速,今其时矣。”
鄱阳王范密启景谋反。
时上以边事专委硃异,动静皆关之,异以为必无此理。
上报范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婴儿仰人乳哺,以此事势,安能反乎!”
范重陈之曰:“不早剪扑,祸及生民。”
上曰:“朝廷自有处分,不须汝深忧也。”
范复请自以合肥之众讨之,上不许。
硃异谓范使曰:“鄱阳王遂不许朝廷有一客!”
自是范启,异不复为通。
景邀羊鸦仁同反,鸦仁执其使以闻。
异曰:“景数百叛虏,何能为!”
敕以使者付建康狱,俄解遣之。
景益无所惮,启上曰:“若臣事是实,应罹国宪;如蒙照察,请戮鸦仁!”
景又上言:“高澄狡猾,宁可全信!
陛下纳其诡语,求与连和,臣亦窃所笑也。
臣宁堪粉骨,投命仇门,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
如其不许,即帅甲骑,临江上,向闽、越。
非唯朝廷自耻,亦是三公旰食。”
上使硃异宣语答景使曰:“譬如贫家,畜十客、五客,尚能得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朕之失也。”
益加赏赐锦
彩钱布,信使相望。
戊戌,景反于寿阳,以诛中领军硃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异等皆以奸佞骄贪,蔽主弄权,为时人所疾,故景托以兴兵。驎、验,吴郡人;石珍,丹杨人。驎、验迭为少府丞,以苛刻为务,百贾怨之,异尤与之昵,世人谓之“三蠹”。
司农卿傅岐,梗直士也,尝谓异曰:“卿任参国钧,荣宠如此。比日所闻,鄙秽狼藉,若使圣主发悟,欲免得乎!”异曰:“外间谤黩,知之久矣。心苟无愧,何恤人言!”岐谓人曰:“硃彦和将死矣。恃谄以求容,肆辩以拒谏,闻难而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其鉴,其能久乎!”
景西攻马头,遣其将宋子仙东攻木栅,执戍主曹璆等,上闻之,笑曰:“是何能为!吾折棰笞之。”敕购斩景者,封三千户公,除州刺史。甲辰,诏以合州刺史鄱阳王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以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持节董督众军以讨景。正表,宏之子;仲礼,庆远之孙;之高,邃之兄子也。
九月,东魏濮阳武公娄昭卒。侯景闻台军讨之,问策于王伟。伟曰:“邵陵若至,彼众我寡,必为所困。不如弃淮南,决志东向,帅轻骑直掩建康;临贺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贵拙速,宜即进路。”景乃留外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寿阳;癸未,诈称游猎,出寿阳,人不之觉。冬,十月,庚寅,景扬声趣合肥,而实袭谯州,助防董绍先开城降之。执刺史丰城侯泰。泰,范之弟也,先为中书舍人,倾财以事时要,超授谯州刺史。至州,遍发民丁,使担腰舆、扇、繖等物,不限士庶;耻为之者,重加杖责,多输财者,即纵免之,由是人皆思乱。及侯景至,人无战心,故败。
庚子,诏遣宁远将军王质帅众三千巡江防遏。景攻历阳太守庄铁,丁未,铁以城降,因说景曰:“国家承平岁久,人不习战,闻大王举兵,内外震骇。宜乘此际速趋建康,可兵不血刃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为备,内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据采石,大王虽有精甲百万,不得济矣。”景乃留仪同三司田英、郭骆守历阳,以铁为导,引兵临江。江上镇戍相次启闻。
上问讨景之策于都官尚书羊侃,侃请“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阳;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穴,乌合之众,自然瓦解。”硃异曰:“景必无渡江之志。”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
戊申,以临贺王正德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屯丹杨郡。正德遣大船数十艘,诈称载荻,密以济景。景将济,虑王质为梗,使谍视之。会临川大守陈昕启称:“采石急须重镇,王质水军轻弱,恐不能济。”上以昕为云旗将军,代质戍采石,征质知丹杨尹事。昕,庆之之子也。质去采石,而昕犹未下渚。谍告景云:“质已退。”景使折江东树枝为验,谍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吾事办矣!”己酉,自横江济于采石,有马数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严。
景分兵袭姑孰,执淮南太守文成侯宁。南津校尉江子一帅舟师千馀人,欲于下流邀景;其副董桃生,家在江北,与其徒先溃走。子一收馀众,步还建康。子一,子四之兄也。太子见事急,戎服入见上,禀受方略,上曰:“此自汝事,何更问为!内外军悉以付汝。”太子乃停中书省,指授军事,物情惶骇,莫有应募者。朝廷犹不知临贺王正德之情,命正德屯硃雀门,宁国公大临屯新亭,太府卿韦黯屯六门,缮修宫城,为受敌之备。大临,大器之弟也。
己酉,景至慈湖。建康大骇,御街人更相劫掠,不复通行。赦东、西冶、尚方钱署及建康系囚,以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内诸军事,以羊侃为军师将军副之,南浦侯推守东府,西丰公大春守石头,轻车长史谢禧、始兴太守元贞守白下,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分守宫城诸门及朝堂。推,秀之子;大春,大临之弟;津,仲礼之父也。担诸寺库公藏钱,聚之德阳堂,以充军实。
庚戌,侯景至板桥,遣徐思玉来求见上,实欲观城中虚实。上召问之。思玉诈称叛景请间陈事,上将屏左右,舍人高善宝曰:“思玉从贼中来,情伪难测,安可使独在殿上!”硃异侍坐,曰:“徐思玉岂刺客邪!”思玉出景启,言“异等弄权,乞带甲入朝,除君侧之恶。”异甚惭悚。景又请遣了事舍人出相领解,上遣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随思玉劳景于板桥。景北面受敕,季曰:“今者之举何名?”景曰:“欲为帝也!”王伟进曰:“硃异等乱政,除奸臣耳。”景既出恶言,遂留季,独遣宝亮还宫。
百姓闻景至,竞入城,公私混乱,无复次第,羊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间之。军人争入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斩数人,方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内无事,公卿在位及闾里士大夫罕见兵甲,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宿将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军旅指㧑,一决于侃,侃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
辛亥,景至硃雀桁南,太子以临贺王正德守宣阳门,东宫学士新野庾信守硃雀门,帅宫中文武三千馀人营桁北。太子命信开大桁以挫其锋,正德曰:“百姓见开桁,必大惊骇。可且安物情。”太子从之。俄而景至,信帅众开桁,始除一舶。见景军皆著铁面,退隐于
门。信方食甘蔗,有飞箭中门柱,信手甘蔗,应弦而落,遂弃军走。
南塘游军沈子睦,临贺王正德之党也,复闭桁渡景。
太子使王质将精兵三千援信,至领军府,遇贼,未陈而走。
正德帅众于张侯桥迎景,马上交揖,既入宣阳门,望阙而拜,歔欷流涕,随景渡淮。
景军皆著青袍,正德军并著绛袍,碧里,既与景合,悉反其袍。
景乘胜至阙下,城中忷惧,羊侃诈称得射书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少安。
西丰公大春弃石头,奔京口;谢禧、元贞弃白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头城降景,景遣其仪同三司于子悦守之。
壬子,景列兵绕台城,幡旗皆黑,射启于城中曰:“硃异等蔑弄朝权,轻作威福,臣为所陷,欲加屠戮。陛下若诛硃异等,臣则敛辔北归。”
上问太子:“有是乎?”对曰:“然。”上将诛之。
太子曰:“贼以异等为名耳;今日杀之,无救于急,适足贻笑将来,俟贼平,诛之未晚。”上乃止。
景绕城既匝,百道俱攻,鸣鼓吹脣,喧声震地,纵火烧大司马、东、西华诸门。
羊侃使凿门上为窍,下水沃火;太子自捧银鞍,往赏战士;直阁将军硃思帅战士数人逾城出外洒水,久之方灭。
贼又以长柯斧斫东掖门,门将开,羊侃凿扇为孔,以槊刺杀二人,斫者乃退。
景据公车府,正德据左卫府,景党宋子仙据东宫,范桃棒据同泰寺。
景取东宫妓数百,分给军士。东宫近城,景众登其墙射城内。
至夜,景于东宫置酒奏乐,太子遣人焚之,台殿及所聚图书皆尽。
景又烧乘黄厩、士林馆、太府寺。
癸丑,景作木驴数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
景更作尖项木驴,石不能破。
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蜡,丛掷焚之,俄尽。
景又作登城楼,高十馀丈,欲临射城中。
侃曰:“车高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及车动,果倒。
景攻既不克,士卒死伤多,乃筑长围以绝内外,又启求诛硃异等。
城中亦射赏格出外曰:“有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并钱一亿万,布绢各万匹。”
硃异、张绾议出兵击之,上问羊侃,侃曰:“不可。今出人若少,不足破贼,徒挫锐气;若多,则一旦失利,门隘桥小,必大致失亡。”
异等不从,使千馀人出战。锋未及交,退走,争桥赴水死者大半。
侃子鷟,为景所获,执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足,岂计一子,幸早杀之!”
数日,复持来,侃谓鷟曰:“久以汝为死矣,犹在邪!”引弓射之。
景以其忠义,亦不之杀。
庄铁虑景不克,托称迎母,与左右数十人趣历阳。
先遣书绐田英、郭骆曰:“侯王已为台军所杀,国家使我归镇。”
骆等大惧,弃城奔寿阳,铁入城,不敢守,奉其母奔寻阳。
十一月,戊午朔,刑白马,祀蚩尤于太极殿前。
临贺王正德即帝位于仪贤堂,下诏称:“普通已来,奸邪乱政,上久不豫,社稷将危。河南王景,释位来朝,猥用朕躬,绍兹宝位,可大赦,改元正平。”
立其世子见理为皇太子,以景为丞相,妻以女,并出家之宝货悉助军费。
于是景营于阙前,分其兵二千人攻东府;南浦侯推拒之,三日,不克。
景自往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閤许伯众潜引景众登城。
辛酉,克之;杀南浦侯推及城中战士三千人,载其尸聚于杜姥宅,遥语城中人曰:“若不早降,正当如此!”
景声言上已晏驾,虽城中亦以为然。
壬戌,太子请上巡城,上幸大司马门,城上闻跸声,皆鼓噪流涕,众心粗安。
江子一之败还也,上责之。
子一拜谢曰:“臣以身许国,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击贼!若贼遂能至此,臣誓当碎身以赎前罪,不死阙前,当死阙后。”
乙亥,子一启太子,与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宫主帅子五帅所领百馀人开承明门出战。
子一直抵贼营,贼伏兵不动。
子一呼曰:“贼辈何不速出!”久之,贼骑出,夹攻之。
子一径前,引槊刺贼;从者莫敢继,贼解其肩而死。
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赴贼。
子四中槊,洞胸而死;子五伤脰,还至堑,一恸而绝。
景初至建康,谓朝夕可拔,号令严整,士卒不敢侵暴。
及屡攻不克,人心离沮。
景恐援兵四集,一旦溃去;又食石头常平诸仓既尽,军中乏食;乃纵士卒掠夺民米及金帛子女。
是后米一升直七八万钱,人相食,饿死者什五六。
乙丑,景于城东、西起土山,驱迫士民,不限贵贱,乱加殴捶,疲羸者因杀以填山,号哭动地。
民不敢窜匿,并出从之,旬日间,众至数万。
城中亦筑土山以应之。
太子、宣城王已下,皆亲负土,执畚锸,于山上起芙蓉层楼,高四丈,饰以锦罽,募敢死士二千人,厚衣袍铠,谓之“僧腾客”,分配二山,昼夜交战不息。
会大雨,城内土山崩;贼乘之,垂入,苦战不能禁。
羊侃令多掷火,为火城以断其路,徐于内筑城,贼不能进。
景募人奴降者,悉免为良;得硃异奴,以为仪同三司,异家资产悉与之。
奴乘良马,衣锦袍,于城下仰诟异曰:“汝五十年仕宦,方得中领军;我始事侯王,已为仪同矣!”
于是三日之中,群奴出就景者以千数,景皆厚抚以配军,人人感恩,为之致死。
荆州刺史湘东王绎闻景围台城,丙寅,戒严,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阳王詧、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等,发兵入援。
大心,大器之弟
恪,伟之子也。
硃异遗景书,为陈祸福。景报书,并告城中士民,以为:“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欲。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日国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仆所以趋赴阙庭,指诛权佞,非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入援,吾观王侯、诸将,志在全身,谁能竭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长江天险,二曹所叹,吾一苇航之,日明气净。自非天人允协,何能如是!幸各三思,自求元吉!”
景又奉启于东魏主,称:“臣进取寿春,暂欲停憩。而萧衍识此运终,自辞宝位;臣军未入其国,已投同泰舍身。去月二十九日,届此建康。江海未苏,干戈暂止,永言故乡,人马同恋。寻当整辔,以奉圣颜。臣之母、弟,久谓屠灭,近奉明敕,始承犹在。斯乃陛下宽仁,大将军恩念,臣之弱劣,知何仰报!今辄赍启迎臣母、弟、妻、儿,伏愿圣慈,特赐裁放!”
己巳,湘东王绎遣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将兵发江陵。
陈昕为景所擒,景与之极饮,使昕收集部曲,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仪同三司范桃棒囚之。昕因说桃棒,使帅所部袭杀王伟、宋子仙,诣城降。桃棒从之,潜遣昕夜缒入城。上大喜,敕镌银券赐桃棒曰:“事定之日,封汝河南王,即有景众,并给金帛女乐。”太子恐其诈,犹豫不决,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致疑!”太子召公卿会议,硃异、傅岐曰:“桃棒降必非谬。桃棒既降,贼景必惊,乘此击之,可大破也。”太子曰:“吾坚城自守以俟外援,援兵既至,贼岂足平!此万全策也。今开门纳桃棒,桃棒之情,何易可知!万一为变,悔无所及。社稷事重,须更详之。”异曰:“殿下若以社稷之急,宜纳桃棒;如其犹豫,非异所知。”太子终不能决。桃棒又使昕启曰:“今止将所领五百人,若至城门,皆自脱甲,乞朝廷开门赐容。事济之后,保擒侯景。”太子见其恳切,愈疑之。硃异拊膺曰:“失此,社稷事去矣!”俄而桃棒为部下所告,景拉杀之。陈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邀得之,逼使射书城中曰:“桃棒且轻将数十人先入。”景欲衷甲随之,昕不肯,期以必死,乃杀之。
景使萧见理与仪同三司卢晖略戍东府。见理凶险,夜,与群盗剽劫于大桁,中流矢而死。
邵陵王纶行至钟离,闻侯景已渡采石,纶昼夜兼道,旋军入援,济江,中流风起,人马溺者什一二。遂帅宁远将军西丰公大春、新淦公大成、永安侯确、安南侯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步骑三万,自京口西上。大成,大春之弟;确,纶之子;骏,懿之孙也。
景遣军至江乘拒纶军。赵伯超曰:“若从黄城大路,必与贼遇,不如径指钟山,突据广莫门。出贼不意,城围必解矣。”纶从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馀里。庚辰旦,营于蒋山。景见之大骇,悉送所掠妇女、珍货于石头,具舟欲走。分兵三道攻纶,纶与战,破之。时山巅寒雪,乃引军下爱敬寺。景陈兵于覆舟山北,乙酉,纶进军玄武湖侧,与景对陈,不战。至暮,景更约明日会战,纶许之。安南侯骏见景军退,以为走,即与壮士逐之;景旋军击之,骏败走,趣纶军。赵伯超望见,亦引兵走,景乘胜追击之,诸军皆溃。纶收馀兵近千人,入天保寺;景追之,纵火烧寺。纶奔硃方,士卒践冰雪,往往堕足。景悉收纶辎重,生擒西丰公大春、安前司马庄丘慧、主帅霍俊等而还。丙戌,景陈所获纶军首虏铠仗及大春等于城下,使言曰:“邵陵王已为乱兵所杀。”霍俊独曰:“王小失利,已全军还京口。城中但坚守,援军寻至。”贼以刀殴其背,俊辞色弥厉;景义而释之,临贺王正德杀之。
是日晚,鄱阳王范遣其世子嗣与西豫州刺史裴之高、建安太守赵凤举各将兵入援,军于蔡洲,以待上流诸军,范以之高督江右援军事。景悉驱南岸居民于水北,焚其庐舍,大街已西,扫地俱尽。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镇钟离,上召之入援,正表托以船粮未集,不进。景以正表为南兗州刺史,封南郡王。正表乃于欧阳立栅以断援军,帅众一万,声言入援,实欲袭广陵。密书诱广陵令刘询,使烧城为应,询以告南兗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十二月,会理使询帅步骑千人夜袭正表,大破之;正表走还钟离。询收其兵粮,归就会理,与之入援。
癸巳,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卒,城中益惧。侯景大造攻具,陈于阙前,大车高数丈,一车二十轮。丁酉,复进攻城,以虾蟆车运土填堑。
湘东王绎遣世子方等将步骑一万入援建康,庚子,发公安。绎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辩将舟师万人,出自汉川,载粮东下。方等有俊才,善骑射,每战,亲犯矢石,以死节自任。
壬寅,侯景以火车焚台城东南楼。材官吴景有巧思,于城内构地为楼,火才灭,新楼即立,贼以为神。景因火起,潜遣人于其下穿城。城将崩,乃觉之;吴景于城内更筑迂城,状如却月以拟之,兼掷火,焚其攻具,贼乃退走。
太子遣洗马元孟恭将千人自大司马门出荡,孟恭与左右奔降于景。
己酉,景土山稍逼城楼,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压贼且尽。又于城内作飞桥,悬罩二土山上。景众见飞桥迥出,崩腾而走;城内掷雉尾炬,焚其东山,楼栅荡尽,贼积
死于城下,乃弃土山不复修,自焚其攻具。
材官将军宋嶷降于景,教之引玄武湖水以灌台城,阙前皆为洪流。
上征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以都督长沙欧阳頠监州事。粲,放之子也。
还,至庐陵,闻侯景乱,粲简阅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
至豫章,闻景已出横江,粲就内史刘孝仪谋之,孝仪曰:“必如此,当有敕。岂可轻信人言,妄相惊动!或恐不然。”
时孝仪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渡江,便逼宫阙,水陆俱断,何暇有报!假令无敕,岂得自安!韦粲今日何情饮酒!”即驰马出部分。
将发,会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遣使邀粲,粲乃驰往见大心曰:“上游籓镇,江州去京最近,殿下情计诚宜在前。但中流任重,当须应接,不可阙镇。今宜且张声势,移镇湓城,遣偏将赐随,于事便足。”
大心然之,遣中兵柳昕帅兵二千人随粲,粲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亦帅步骑万馀人至横江,粲即送粮仗赡给之,并散私金帛以赏其战士。
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自张公洲遣船度仲礼,丙辰夜,粲、仲礼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合军屯新林王游苑。
粲议推仲礼为大都督,报下流众军;裴之高自以年位,耻居其下,议累日不决。
粲抗言于众曰:“今者同赴国难,义在除贼。所以推柳司州者,正以久捍边疆,先为侯景所惮;且士马精锐,无出其前。若论位次,柳在粲下,语其年齿,亦少于粲,直以社稷之计,不得复论。今日形势,贵在将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旧德,岂应复挟私情以沮大计!粲请为诸军解之。”
乃单舸至之高营,切让之曰:“今二宫危逼,猾寇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自相矛盾!豫州必欲立异,锋镝便有所归。”之高垂泣致谢。遂推仲礼为大都督。
宣城内史杨白华遣其子雄将郡兵继至,援军大集,众十馀万,缘淮树栅,景亦于北岸树栅以应之。
裴之高与弟之横以舟师一万屯张公洲。景囚之高弟、侄、子、孙、临水陈兵,连锁列于陈前,以鼎镬、刀锯随其后,谓曰:“裴公不降,今即烹之。”
之高召善射者使射其子,再发,皆不中。
景帅步骑万人于后渚挑战,仲礼欲出击之。韦粲曰:“日晚我劳,未可战也。”仲礼乃坚壁不出,景亦引退。
湘东王绎将锐卒三万发江陵,留其子绥宁侯方诸居守,咨议参军刘之迡等三上笺请留,答教不许。
鄱阳王范遣其将梅伯龙攻王显贵于寿阳,克其罗城;攻中城,不克而退,范益其众,使复攻之。
东魏大将军澄患民钱滥恶,议不禁民私铸,但悬称市门,钱不重五铢,毋得入市。朝议以为年谷不登,请俟它年,乃止。
魏太师泰杀安定国臣王茂而非其罪。尚书左丞柳庆谏,泰怒曰:“卿党罪人,亦当坐!”执庆于前。
庆辞色不挠,曰:“庆闻君蔽于事为不明,臣知而不争为不忠。庆既竭忠,不敢爱死,但惧公为不明耳。”泰寤,亟使赦茂,不及,乃赐茂家钱帛,曰:“以旌吾过。”
丙辰晦,柳仲礼夜入韦粲营,部分众军。旦日,会战,诸将各有据守,令粲顿青塘。
粲以青塘当石头中路,贼必争之,颇惮之。仲礼曰:“青塘要地,非兄不可;若疑兵少,当更遣军相助。”乃使直阁将军刘叔胤助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梁纪-梁纪十七-译文
著雍执徐年,即一年。
高祖武皇帝十七年,太清二年(戊辰年,公元548年)。
春天,正月,己亥日,慕容绍宗率领五千铁骑夹击侯景,侯景欺骗他的部下说:“你们的家属已经被高澄杀死了。”部下相信了他的话。慕容绍宗远远地喊道:“你们的家属都还活着,如果你们回来,官职和爵位都照旧。”他披散头发向北斗星发誓。侯景的士兵不愿意南渡,他的将领暴显等人各自率领部下投降了慕容绍宗。侯景的军队大败,争先恐后地逃向涡水,河水因此堵塞不流。侯景和他的心腹数骑从硖石渡过淮河,逐渐收拢散兵,得到八百名步兵和骑兵,向南经过一个小城,城上的人登上城墙骂道:“跛子!你想干什么!”侯景大怒,攻破城池,杀了骂他的人后离开。他日夜兼程,追兵不敢逼近。侯景派人告诉慕容绍宗说:“如果侯景被擒,你还有什么用!”慕容绍宗于是放了他。
辛丑日,任命尚书仆射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射。
甲辰日,豫州刺史羊鸦仁因为东魏军逐渐逼近,声称粮草运输跟不上,放弃了悬瓠,回到义阳;殷州刺史羊思达也放弃了项城逃走;东魏人占据了这些地方。皇帝大怒,责备羊鸦仁。羊鸦仁害怕,请求延期,驻扎在淮河上。
侯景战败后,不知道去哪里,当时鄱阳王范被任命为南豫州刺史,但还没有到任。马头戍主刘神茂,一向不被监州事韦黯所容,听说侯景来了,特意去迎接他,侯景问道:“寿阳离这里不远,城池险固,我想去投靠,韦黯会接纳我吗?”刘神茂说:“韦黯虽然占据城池,但他只是监州。您如果快速到达近郊,他一定会出来迎接,趁机抓住他,可以成事。得到城池后,慢慢向朝廷报告,朝廷高兴您南归,一定不会责备。”侯景握住他的手说:“这是天意!”刘神茂请求率领一百名步兵和骑兵先行引导。壬子日,侯景夜里到达寿阳城下;韦黯以为是贼寇,穿上盔甲登上城墙。侯景派他的部下告诉韦黯:“河南王战败来投靠这个镇,希望尽快开门。”韦黯说:“没有接到命令,不敢听从。”侯景对刘神茂说:“事情不顺利了。”刘神茂说:“韦黯懦弱且缺乏智慧,可以说服他。”于是派寿阳的徐思玉去见韦黯说:“河南王是朝廷所重视的,您是知道的。现在他失利来投靠,怎么能不接受?”韦黯说:“我受命只知道守城;河南王自己战败,与我无关!”徐思玉说:“国家交给您外部的策略,现在您不肯开城,如果魏军追兵到来,河南王被魏军杀死,您怎么能独存!即使能活下来,又有什么脸面见朝廷?”韦黯被说服了。徐思玉出来报告,侯景非常高兴地说:“救了我的人是你!”癸丑日,韦黯开门接纳侯景,侯景派他的将领分守四门,责备韦黯,准备杀他;随后又抚手大笑,设宴极欢。韦黯是韦睿的儿子。
朝廷听说侯景战败,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有人说:“侯景和他的将士都死了。”朝廷上下都很担忧。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到东宫,太子说:“淮北刚刚有消息,侯景一定逃脱了,不像传言那样。”何敬容回答说:“如果侯景死了,对朝廷来说是福气。”太子脸色大变,问他原因,何敬容说:“侯景是个反复无常的叛臣,最终会祸乱国家。”太子在玄圃自己讲解《老子》、《庄子》,何敬容对学士吴孜说:“从前西晋崇尚玄虚,导致中原沦陷于胡、羯之手。现在东宫又这样,江南也会成为戎狄之地吗!”
甲寅日,侯景派仪同三司于子悦快马报告战败的消息,并请求贬职;皇帝下诏不允许。侯景又请求资助,皇帝因为侯景的军队刚刚战败,不忍心改变他的职位。乙卯日,任命侯景为南豫州牧,官职照旧;改任鄱阳王范为合州刺史,镇守合肥。光禄大夫萧介上表劝谏说:“我听说侯景在涡阳战败,只身逃命,陛下不悔前祸,又下令接纳他。我听说凶恶的人本性难移,天下的恶人都一样。从前吕布杀了丁原投靠董卓,最终杀了董卓成为贼寇;刘牢反叛王恭投靠晋朝,后来又背叛晋朝制造祸乱。为什么?狼子野心,终究没有驯服的本性,养虎的比喻,一定会看到饥饿时被咬的祸患。侯景凭借凶狡的才能,得到高欢的庇护,位居台司,担任方伯,然而高欢的坟土未干,他就反咬一口。力量不足,又逃到关西;宇文泰不容他,所以又投靠我们。陛下之前之所以不拒绝他,正是想让他像属国降胡一样讨伐匈奴,希望获得一战的效果;现在他既失去了军队又失去了地盘,只是一个边境上的普通人,陛下爱惜普通人而放弃国家,我认为不可取。如果国家还等待他再次崛起,年底的效果,我认为侯景一定不是年底的臣子;他抛弃家乡和国家如脱鞋,背弃君主和亲人如弃芥,怎么会远慕圣德,成为江、淮的忠臣呢!事情已经很明显,没有什么可疑惑的。我年老多病,不应该干预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的忠诚,卫鱼临死,也有尸谏的节操。我作为宗室遗老,怎敢忘记刘向的心!”皇帝感叹他的忠诚,但没有采纳。萧介是萧思话的孙子。
己未日,东魏大将军高澄在鄴城朝见。
魏国任命开府仪同三司赵贵为司空。魏国皇孙出生,大赦天下。
二月,东魏杀了他们的南兗州刺史石长宣,讨伐侯景的党羽;其他被侯景胁迫的人,都被赦免了。
东魏得到悬瓠、项城后,完全恢复了旧境。大将军高澄多次写信,再次请求和好;朝廷没有答应。高澄对贞阳侯渊明说:“先王与梁主和好,已经有十多年了。听说梁主礼佛的文中说:‘奉为魏主,并及先王。’这是梁主的厚意;没想到一朝失信,导致这样的纷扰,知道这不是梁主的本心,一定是侯景煽动的,应该派使者去讨论。如果梁主不忘旧好,我也不敢违背先王的意思,诸人都会立即遣返,侯景的家属也会一同遣返。”渊明于是派省事夏侯僧辩奉启给皇帝,称“勃海王弘厚长者,如果再次和好,应当让渊明回来。”皇帝得到启文,流泪,与朝臣商议。右卫将军硃异、御史中丞张绾等都说:“平息寇乱,和好是上策。”司农卿傅岐独自说:“高澄为什么要和好?一定是设下计谋,所以让贞阳侯派使者,想让侯景自疑。侯景心中不安,一定会图谋祸乱。如果答应和好,正好落入他的计中。”硃异等人坚持认为应该和好,皇帝也厌倦了用兵,于是听从了硃异的意见,赐给渊明书信说:“知道高大将军对你礼遇不薄,看到启文,非常欣慰。会另外派使者,重新巩固邻国的友好关系。”
夏侯僧辩回来,经过寿阳,侯景偷偷打听知道了,审问他,他全部招供。于是侯景写回信给渊明,向皇帝陈述说:“高氏心怀毒计,怨恨充满北方,人们希望天意顺从,高欢却突然死去。他的儿子高澄继承恶行,等待时机消灭我们,之所以暂时取得一次胜利,是为了彻底动摇高澄的心以增加他的凶毒。高澄如果行为符合天意,内心没有疾病,又何必急急忙忙地献上玉璧求和?难道不是因为秦兵扼住他的喉咙,胡骑压迫他的背,所以用甜言蜜语和厚礼,来求得大国的安宁。我听说‘一日纵敌,数世之患’,
为什么要因为高澄一个人而放弃亿万百姓的心!
我认为北魏的安定和强大,没有比天监初年更好的了,钟离之战,连一匹马都没有回来。
当北魏强大的时候,陛下尚且讨伐并夺取它;当它衰弱的时候,反而考虑与它和好。
放弃已经取得的功绩,放纵垂死的敌人,让他们假借强梁之名,留给后世,不仅是愚臣扼腕叹息,也是志士痛心疾首。
从前伍子胥逃到吴国,楚国最终灭亡;陈平离开项羽,刘氏得以兴起。
我虽然才能不如古人,但心情与古人相同。
我确实知道高澄忌惮贾充在翟国,厌恶会稽在秦国,请求结盟求和,希望消除他的祸患。
如果我死了对国家有益,万死不辞。
只是担心千年之后,会玷污良史的名声。”
侯景又写信给硃异,送给他三百两黄金;硃异收下黄金但没有通报他的启奏。
己卯日,皇上派使者吊唁高澄。
侯景又启奏说:“我与高氏,仇隙已经很深,仰仗陛下的威灵,期望雪耻报仇;现在陛下又与高氏和好,让我如何自处!
请求继续战斗,宣扬皇威!”
皇上回复说:“我与你的大义已经确定,怎么会有成功时接纳,失败时抛弃的道理!
现在高氏派使者求和,我也在考虑停止战争。
进退的适宜,国家有常规制度。
你只需清静自居,不必忧虑!”
侯景又启奏说:“我现在积蓄粮食,聚集民众,秣马厉兵,指日可待,准备清除赵、魏,不能让军队出师无名,所以希望以陛下为主。
现在陛下抛弃我于远方,南北再次和好,恐怕我微臣之身,难免落入高氏之手。”
皇上又回复说:“我作为万乘之主,怎么能失信于一人!
我想你深明此心,不必再有启奏。”
侯景于是伪造鄴中书,请求用贞阳侯交换侯景;皇上准备答应。
舍人傅岐说:“侯景因为穷困而归顺,抛弃他不祥;而且他百战之余,怎么会束手就擒!”
谢举、硃异说:“侯景是败逃之将,一个使者就能解决。”
皇上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回信说:“贞阳侯早上到,侯景晚上就回来。”
侯景对左右说:“我早就知道吴老公心肠薄!”
王伟劝侯景说:“现在坐以待毙也是死,举大事也是死,请大王考虑!”
于是侯景开始策划反叛,召集属城居民为军士,停止征收市估和田租,百姓的子女都配给将士。
三月,癸巳日,东魏任命太尉襄城王旭为大司马,开府仪同三司高岳为太尉。
辛亥日,大将军高澄南临黎阳,从虎牢渡过黄河到洛阳。
魏同轨防长史裴宽与东魏将领彭乐等交战,被彭乐擒获,高澄对他礼遇甚厚,裴宽趁机逃回。
高澄从太行返回晋阳。
屈獠洞斩杀了李贲,将他的首级传到建康。
李贲的哥哥天宝逃入九真,收拢残兵二万围攻爱州,交州司马陈霸先率众讨平了他。
诏令任命陈霸先为西江督护、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夏,四月,甲子日,东魏吏部令史张永和等人伪造官职,事情败露,纠察、自首的有六万多人。
甲戌日,东魏派太尉高岳、行台慕容绍宗、大都督刘丰生等率领步骑十万攻打魏王思政于颍川。
思政命令卧鼓偃旗,好像没有人一样。
高岳依仗人多,四面攻城。
思政挑选骁勇之士开门出战,高岳兵败逃走。
高岳又筑土山,昼夜攻打,思政随机应变防守,夺回土山,设置楼堞以助防守。
五月,魏任命丞相泰为太师,广陵王欣为太傅,李弼为大宗伯,赵贵为大司寇,于谨为大司空。
太师泰奉太子巡抚西境,登上陇山,到原州,经过北长城,东向五原,到蒲州,听说魏主生病而返回。
等到回来时,魏主已经痊愈,泰返回华州。
皇上派建康令谢挺、散骑常侍徐陵等出使东魏,重修前好。
徐陵是扌离的儿子。
六月,东魏大将军高澄巡视北边。
秋,七月,庚寅朔日,发生日食。
乙卯日,东魏大将军高澄在鄴城朝见。
因为道士多有伪滥,开始罢免南郊道坛。
八月,庚寅日,高澄返回晋阳,派尚书辛术率领诸将略取江、淮以北,共获得二十三州。
侯景自从到寿阳后,不断征讨,朝廷从未拒绝。
侯景请求娶王、谢家的女子,皇上说:“王、谢门第太高,不适合,可以在硃、张以下寻找。”
侯景愤怒地说:“我会把吴地的儿女配给奴仆!”
又启奏请求一万匹锦为军人做袍,中领军硃异建议用青布代替。
又因为朝廷给的兵器大多不精良,启奏请求东冶的锻工,想要重新打造,皇上都答应了。
侯景任命安北将军夏侯夔的儿子譒为长史,徐思玉为司马,譒于是去掉“夏”字,改称“侯”,假装是侯景的族子。
皇上既然不采纳侯景的建议,与东魏和亲,此后侯景的表疏渐渐变得悖逆傲慢;
又听说徐陵等出使魏国,反叛的意图更加明显。
元贞知道侯景有异心,多次启奏请求回朝。
侯景对他说:“河北的事情虽然没有成功,江南何必担心失去,何不稍作忍耐!”
元贞害怕,逃回建康,将事情详细报告;
皇上任命元贞为始兴内史,也不追究侯景。
临贺王正德,所到之处贪暴不法,屡次得罪皇上,因此愤恨,暗中养死士,储米积货,希望国家有变;
侯景知道他的情况。
正德在北方与徐思玉相识,侯景派徐思玉送信给正德说:“现在天子年迈,奸臣乱国。
以我的观察,祸败指日可待。
大王本应是储君,却被废黜,四海之内,人心归向大王。
我虽然不才,但确实想效忠。
希望大王顺应苍生,鉴察我的诚意!”
正德大喜说:“侯公的意思,暗合我心,这是天意!”
回信说:“朝廷的情况,正如你所说。
我早有此心,已经很久了。
现在我在内,你在外,何愁不成功!
机不可失,现在正是时候。”
鄱阳王范密奏侯景谋反。
当时皇上将边事专委硃异,一切动静都经过他,硃异认为侯景不可能反叛。
皇上回复范说:“侯景孤危寄命,就像婴儿仰人乳哺,以这种形势,怎么可能反叛!”
范再次陈述说:“不早剪除,祸及百姓。”
皇上说:“朝廷自有安排,不必你深忧。”
范又请求亲自率领合肥的军队讨伐侯景,皇上不允许。
硃异对范的使者说:“鄱阳王竟然不允许朝廷有一个客人!”
从此范的启奏,硃异不再通报。
侯景邀请羊鸦仁一起反叛,鸦仁抓住他的使者报告。
硃异说:“侯景几百个叛虏,能成什么气候!”
下令将使者交给建康狱,不久又释放了。
侯景更加肆无忌惮,启奏说:“如果我的事情属实,应该受到国法制裁;如果蒙陛下明察,请杀羊鸦仁!”
侯景又上言说:“高澄狡猾,怎么能全信!
陛下听信他的诡计,请求与他和好,我也暗自嘲笑。
我宁愿粉身碎骨,投奔仇敌,请求江西一境,由我控制。
如果不答应,我就率领甲骑,临江而上,向闽、越进发。
不仅是朝廷自取其辱,也是三公的耻辱。”
皇上派硃异宣旨答复侯景的使者说:“就像贫家,养十个客人、五个客人,还能得意;我只有一个客人,却让他有怨言,也是我的过失。”
更加赏赐锦
彩色的钱币和布帛,信使往来不绝。
戊戌日,侯景在寿阳反叛,以诛杀中领军硃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硃异等人因为奸佞骄贪,蒙蔽君主、玩弄权术,被当时的人所痛恨,所以侯景以此为借口起兵。徐驎、陆验是吴郡人;周石珍是丹杨人。徐驎、陆验轮流担任少府丞,以苛刻为务,商人们都怨恨他们,硃异尤其与他们亲近,世人称他们为“三蠹”。
司农卿傅岐,是个正直的人,曾经对硃异说:“你担任国家要职,荣宠如此。最近听到的传闻,都是些卑鄙污秽的事情,如果让圣主醒悟,你还能逃脱吗?”硃异说:“外界的诽谤,我早就知道了。只要心中无愧,何必在意别人的言论!”傅岐对别人说:“硃彦和(硃异)快要死了。他依靠谄媚来求得宽容,肆意辩论来拒绝劝谏,听到灾难而不惧怕,知道恶行而不改正,上天夺去了他的明鉴,他还能长久吗!”
侯景向西攻打马头,派遣他的将领宋子仙向东攻打木栅,抓住了戍主曹璆等人,皇帝听说后,笑着说:“这有什么能耐!我用鞭子就能打服他。”下令悬赏斩杀侯景的人,封为三千户公,并授予州刺史的职位。甲辰日,皇帝下诏任命合州刺史鄱阳王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任命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持节统领众军讨伐侯景。正表是萧宏的儿子;仲礼是柳庆远的孙子;裴之高是裴邃的侄子。
九月,东魏濮阳武公娄昭去世。侯景听说朝廷军队要讨伐他,向王伟询问对策。王伟说:“如果邵陵王(萧纶)来了,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一定会被他们困住。不如放弃淮南,决心向东进军,率领轻骑直扑建康;临贺王(萧正德)在内部反叛,大王在外面进攻,天下就不难平定了。兵贵神速,应该立即进军。”侯景于是留下他的外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卫寿阳;癸未日,侯景假装去打猎,离开寿阳,没有人察觉。冬,十月,庚寅日,侯景扬言要攻打合肥,实际上却袭击了谯州,助防董绍先开城投降。抓住了刺史丰城侯萧泰。萧泰是萧范的弟弟,之前担任中书舍人,倾尽家财来讨好权贵,被破格任命为谯州刺史。到任后,他大肆征发民丁,让他们搬运腰舆、扇子、伞等物品,不分士族和庶民;不愿意做的人,就重重责打,愿意多交财物的人,就放免他们,因此人们都心怀不满。等到侯景到来,人们没有战斗的意愿,所以失败了。
庚子日,皇帝下诏派遣宁远将军王质率领三千人巡视江防。侯景攻打历阳太守庄铁,丁未日,庄铁投降,并劝侯景说:“国家太平已久,人们不熟悉战争,听说大王起兵,内外震惊。应该趁此机会迅速进军建康,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大功。如果让朝廷慢慢做好准备,内外稍微安定,派遣一千名羸弱的士兵占据采石,大王即使有百万精兵,也无法渡江了。”侯景于是留下仪同三司田英、郭骆守卫历阳,以庄铁为向导,率兵逼近长江。江上的守军相继报告朝廷。
皇帝向都官尚书羊侃询问讨伐侯景的策略,羊侃建议“派两千人迅速占据采石,命令邵陵王(萧纶)袭击寿阳;让侯景前进不得,后退无路,他的乌合之众自然会瓦解。”硃异说:“侯景一定没有渡江的意图。”于是皇帝搁置了这个建议。羊侃说:“这次我们要失败了!”
戊申日,皇帝任命临贺王萧正德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驻扎在丹杨郡。萧正德派遣数十艘大船,假装载着芦苇,秘密地帮助侯景渡江。侯景准备渡江时,担心王质会阻拦,派间谍去侦察。正好临川太守陈昕报告说:“采石急需重兵把守,王质的水军力量薄弱,恐怕无法完成任务。”皇帝于是任命陈昕为云旗将军,代替王质守卫采石,征召王质回京担任丹杨尹。陈昕是陈庆之的儿子。王质离开采石后,陈昕还没有到达采石。间谍报告侯景说:“王质已经撤退了。”侯景让人折断江东的树枝作为验证,间谍按照侯景的指示返回,侯景大喜说:“我的事情办成了!”己酉日,侯景从横江渡过采石,有数百匹马,八千士兵。当晚,朝廷才开始下令戒严。
侯景分兵袭击姑孰,抓住了淮南太守文成侯萧宁。南津校尉江子一率领一千多名水军,准备在下游拦截侯景;他的副将董桃生,家在江北,和他的部下先溃逃了。江子一收拾残兵,步行返回建康。江子一是江子四的哥哥。太子见情况紧急,穿着戎装去见皇帝,请示方略,皇帝说:“这是你的事情,何必再问!内外军队都交给你指挥。”太子于是留在中书省,指挥军事,人心惶惶,没有人愿意应征。朝廷还不知道临贺王萧正德的真实意图,命令萧正德驻扎在硃雀门,宁国公萧大临驻扎在新亭,太府卿韦黯驻扎在六门,修缮宫城,准备抵御敌人。萧大临是萧大器的弟弟。
己酉日,侯景到达慈湖。建康城内大乱,御街上的人们互相抢劫,道路不再通行。皇帝赦免了东冶、西冶、尚方钱署以及建康的囚犯,任命扬州刺史宣城王萧大器都督城内诸军事,任命羊侃为军师将军辅佐他,南浦侯萧推守卫东府,西丰公萧大春守卫石头城,轻车长史谢禧、始兴太守元贞守卫白下,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人分别守卫宫城的各个城门和朝堂。萧推是萧秀的儿子;萧大春是萧大临的弟弟;柳津是柳仲礼的父亲。他们把各个寺庙的库藏钱币集中到德阳堂,作为军费。
庚戌日,侯景到达板桥,派遣徐思玉来求见皇帝,实际上是想窥探城中的虚实。皇帝召见了他。徐思玉假装背叛侯景,请求私下陈述事情,皇帝准备让左右退下,舍人高善宝说:“徐思玉从贼军中而来,真假难辨,怎么能让他独自在殿上!”硃异在一旁说:“徐思玉难道是刺客吗!”徐思玉拿出侯景的书信,说“硃异等人弄权,请求带兵入朝,清除君侧的恶人。”硃异非常惭愧和恐惧。侯景又请求派遣了事舍人出来领受解释,皇帝派遣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跟随徐思玉去板桥慰劳侯景。侯景面向北方接受敕令,贺季问:“你这次起兵是什么名义?”侯景说:“我想当皇帝!”王伟上前说:“硃异等人乱政,我们只是清除奸臣。”侯景既然说出了恶言,于是扣留了贺季,只让郭宝亮回宫。
百姓听说侯景来了,纷纷涌入城中,公私混乱,秩序全无,羊侃区分防守,都用宗室子弟担任。军人们争相进入武库,自己拿取武器和盔甲,有关部门无法禁止,羊侃下令斩杀了几个人,才制止住。当时,梁朝已经建立了四十七年,境内太平无事,公卿大臣和民间士大夫很少见到兵器,贼兵突然到来,公私都感到震惊。老将已经去世,年轻将领都在外,军务指挥完全由羊侃决定,羊侃胆识和力量都很强,太子非常倚重他。
辛亥日,侯景到达硃雀桁南,太子命令临贺王萧正德守卫宣阳门,东宫学士新野庾信守卫硃雀门,率领宫中文武三千多人在桁北扎营。太子命令庾信打开大桁以挫败侯景的锋芒,萧正德说:“百姓看到打开桁,一定会非常惊慌。应该先安抚民心。”太子听从了他的建议。不久,侯景到达,庾信率领众人打开桁,刚刚移开一艘船。看到侯景的军队都戴着铁面具,退隐于
门。信正在吃甘蔗,突然有飞箭射中门柱,信手中的甘蔗应声而落,于是他放弃军队逃跑。
南塘的游军沈子睦,是临贺王正德的党羽,再次关闭桁渡景。
太子派王质率领三千精兵支援信,到达领军府时遇到贼军,还未布阵就逃跑了。
正德率领众人在张侯桥迎接景,马上互相行礼,进入宣阳门后,望着皇宫哭泣,随后跟随景渡过淮河。
景的军队都穿着青袍,正德的军队穿着绛袍,里面是碧色,与景会合后,全都反穿袍子。
景乘胜来到皇宫前,城中人心惶惶,羊侃谎称收到射书说:“邵陵王、西昌侯的援兵已经接近。”众人这才稍微安心。
西丰公大春放弃石头城,逃往京口;谢禧、元贞放弃白下逃跑;津主彭文粲等人献出石头城投降景,景派他的仪同三司于子悦守卫。
壬子日,景列兵包围台城,旗帜都是黑色,向城中射信说:“硃异等人玩弄朝政,滥用权力,我被他们陷害,想要屠杀。陛下如果诛杀硃异等人,我就收兵北归。”
皇帝问太子:“有这回事吗?”太子回答:“是的。”皇帝准备诛杀硃异等人。
太子说:“贼军只是以硃异等人为借口;现在杀了他们,无法解决当前的危机,只会让后人嘲笑,等贼军平定后再杀也不迟。”皇帝于是作罢。
景包围台城后,从多个方向进攻,鼓声震天,纵火焚烧大司马、东、西华等门。
羊侃让人在门上凿洞,用水灭火;太子亲自捧着银鞍,前去赏赐战士;直阁将军硃思带领几名战士翻墙出去洒水,火势才得以扑灭。
贼军用长斧砍东掖门,门即将被打开时,羊侃在门上凿孔,用长矛刺死两人,砍门的人这才退去。
景占据公车府,正德占据左卫府,景的党羽宋子仙占据东宫,范桃棒占据同泰寺。
景从东宫带走数百名妓女,分给军士。东宫靠近城墙,景的军队登上城墙向城内射箭。
到了晚上,景在东宫设宴奏乐,太子派人放火焚烧,台殿和所藏的图书都被烧毁。
景又烧毁了乘黄厩、士林馆、太府寺。
癸丑日,景制作了数百个木驴攻城,城上投石将其砸碎。
景又制作了尖顶木驴,石头无法砸破。
羊侃让人制作雉尾炬,灌上油脂和蜡,集中投掷焚烧,木驴很快被烧毁。
景又建造了高达十余丈的登城楼,想要居高临下射杀城中的人。
羊侃说:“车高堑虚,他们来了一定会倒下,我们可以躺着看。”等到车一动,果然倒下。
景的进攻没有成功,士兵死伤很多,于是修筑长围断绝内外联系,又请求诛杀硃异等人。
城中也射赏格出去说:“有能送来景首级的,授予景的职位,并赏赐一亿万钱,布绢各一万匹。”
硃异、张绾商议出兵攻击,皇帝问羊侃,羊侃说:“不行。现在出兵如果人少,不足以破贼,只会挫伤锐气;如果人多,一旦失利,城门狭窄桥小,必定损失惨重。”
硃异等人不听,派一千多人出战。还未交锋,就退走,争抢过桥时淹死大半。
羊侃的儿子鷟被景抓获,带到城下给羊侃看,羊侃说:“我倾尽全力报效君主,还嫌不够,怎么会顾及一个儿子,希望早点杀了他!”
几天后,景又把鷟带来,羊侃对鷟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怎么还活着!”拉弓射他。
景因为他的忠义,也没有杀他。
庄铁担心景无法取胜,借口迎接母亲,带着几十名随从前往历阳。
他先写信欺骗田英、郭骆说:“侯王已经被台军杀死,国家派我回去镇守。”
郭骆等人非常害怕,放弃城池逃往寿阳,庄铁进城后不敢守城,带着母亲逃往寻阳。
十一月,戊午朔日,杀白马,在太极殿前祭祀蚩尤。
临贺王正德在仪贤堂即位,下诏说:“自从普通年间以来,奸邪乱政,皇帝长期不理朝政,国家将危。河南王景,放弃王位来朝,推举我继承皇位,可以大赦天下,改元正平。”
立他的世子见理为皇太子,任命景为丞相,将女儿嫁给他,并拿出家中的财宝资助军费。
于是景在皇宫前扎营,分兵两千人攻打东府;南浦侯推抵抗,三天未能攻下。
景亲自前往攻打,箭石如雨,宣城王的防閤许伯众暗中引导景的军队登城。
辛酉日,攻下东府;杀死南浦侯推及城中战士三千人,将尸体堆在杜姥宅,远远对城中人说:“如果不早点投降,下场就是这样!”
景声称皇帝已经驾崩,连城中的人也信以为真。
壬戌日,太子请皇帝巡视城墙,皇帝来到大司马门,城上听到皇帝的车驾声,都欢呼流泪,人心稍微安定。
江子一战败回来,皇帝责备他。
江子一拜谢说:“我以身许国,常担心不能为国而死;现在部下都弃我而去,我一个人怎么能击退贼军!如果贼军真的攻到这里,我发誓要粉身碎骨赎罪,不死在皇宫前,就死在皇宫后。”
乙亥日,江子一向太子请示,与弟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宫主帅子五率领一百多人从承明门出战。
江子一直冲贼营,贼军伏兵不动。
江子一大喊:“贼军为何不快点出来!”过了很久,贼军骑兵出动,夹击他们。
江子一径直向前,用长矛刺贼;随从无人敢跟上,贼军砍断他的肩膀而死。
子四、子五互相说:“和兄长一起出战,怎能独自回去!”都脱下头盔冲向贼军。
子四被长矛刺中,穿胸而死;子五受伤,回到壕沟,悲痛而死。
景刚到建康时,以为很快就能攻下,号令严整,士兵不敢侵扰百姓。
但屡次攻城不克,军心涣散。
景担心援兵四面集结,一旦溃败;加上石头城常平仓的粮食耗尽,军中缺粮;于是放纵士兵掠夺百姓的米粮、金银、布帛和子女。
此后,一升米价值七八万钱,人吃人,饿死的人占五六成。
乙丑日,景在城东、西修筑土山,驱赶逼迫百姓,不分贵贱,随意殴打,体弱的人被杀死填山,哭声震天。
百姓不敢逃跑,纷纷出来跟随,十天内,人数达到数万。
城中也修筑土山应对。
太子、宣城王以下,都亲自背土,拿着铲子,在山上建造芙蓉层楼,高四丈,装饰锦缎,招募两千名敢死士,穿着厚衣铠甲,称为“僧腾客”,分配到两座山上,昼夜交战不停。
恰逢大雨,城内土山崩塌;贼军乘机进攻,几乎攻入,苦战无法阻止。
羊侃命令多投掷火把,用火城阻断贼军道路,慢慢在内部修筑城墙,贼军无法前进。
景招募投降的奴仆,全部免除奴籍;得到硃异的奴仆,任命为仪同三司,硃异的家产全部给他。
奴仆骑着好马,穿着锦袍,在城下辱骂硃异说:“你做了五十年官,才做到中领军;我刚跟随侯王,就已经是仪同三司了!”
于是三天之内,数千名奴仆投靠景,景都厚待他们并编入军队,人人感恩,愿意为他效死。
荆州刺史湘东王绎听说景包围台城,丙寅日,下令戒严,发檄文给所辖的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阳王詧、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等,发兵支援。
大心是大器的弟弟。
恪是伟的儿子。
硃异给侯景写信,陈述祸福。侯景回信,并告诉城中的士民,说:“梁朝近年来,权贵宠臣当权,剥削百姓,以满足他们的私欲。如果不信,你们可以看看:现在国家的园林池苑,王公贵族的府邸,僧尼的寺庙佛塔;以及在位的官员,姬妾众多,仆从数千,不耕不织,却穿着华丽的衣服,吃着精美的食物;如果不从百姓那里夺取,这些财富从何而来!我之所以来到朝廷,是为了诛杀权贵奸臣,并非要颠覆国家。现在城中指望四方来援,我看那些王侯、将领们,只想着保全自己,谁会拼死与我争胜负呢!长江是天险,连曹操都感叹,我却能轻易渡过,天气晴朗,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天意相助,怎么可能做到!希望大家三思,自求多福!”
侯景又向东魏皇帝上奏,说:“我攻占了寿春,暂时想停下来休息。而萧衍知道梁朝气数已尽,主动退位;我的军队还未进入他的国家,他已经到同泰寺出家了。上个月二十九日,我到达建康。江海还未恢复平静,战争暂时停止,我常常思念故乡,人马都怀恋故土。不久我将整顿兵马,前来朝见陛下。我的母亲和弟弟,我一直以为已经被杀害,最近接到陛下的命令,才知道他们还活着。这都是陛下宽厚仁慈,大将军的恩德,我才能得知他们的消息。我如此弱小无能,不知该如何报答!现在我带着奏章,迎接我的母亲、弟弟、妻子和儿女,恳请陛下开恩,特赐放行!”
己巳日,湘东王萧绎派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率兵从江陵出发。
陈昕被侯景俘虏,侯景与他畅饮,让他去召集旧部,想利用他。陈昕不肯,侯景便让他的仪同三司范桃棒把他关押起来。陈昕趁机劝说范桃棒,让他率领部下袭击王伟和宋子仙,然后向城中投降。范桃棒听从了他的建议,暗中派陈昕夜里用绳子爬入城中。皇帝非常高兴,下令刻制银券赐给范桃棒,说:“事情平定后,封你为河南王,侯景的部下也全部归你,并赐给你金银、丝绸和歌女。”太子怀疑其中有诈,犹豫不决,皇帝生气地说:“接受投降是常理,怎么突然怀疑起来!”太子召集公卿商议,硃异和傅岐说:“范桃棒投降应该不会有假。范桃棒既然投降,侯景必定惊慌,趁此机会进攻,可以大破敌军。”太子说:“我们坚守城池,等待外援,援兵一到,侯景岂能不败!这是万全之策。现在开门接纳范桃棒,范桃棒的意图难以预料!万一有变,后悔莫及。国家大事,必须慎重考虑。”硃异说:“殿下如果以国家安危为重,应该接纳范桃棒;如果犹豫不决,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子最终无法决定。范桃棒又让陈昕上书说:“现在我只带五百人,如果到了城门,都会脱下盔甲,请求朝廷开门接纳。事情成功后,我保证擒获侯景。”太子见他言辞恳切,更加怀疑。硃异拍着胸口说:“错过这个机会,国家就完了!”不久,范桃棒被部下告发,侯景将他杀死。陈昕不知情,按计划出城,侯景将他抓住,逼他向城中射箭传信说:“范桃棒只带几十人先入城。”侯景想穿上盔甲跟随,陈昕不肯,决心以死相抗,侯景便杀了他。
侯景派萧见理和仪同三司卢晖略守卫东府。萧见理为人凶险,夜里与一群盗贼在大桁抢劫,被流箭射死。
邵陵王萧纶行军到钟离,听说侯景已经渡过采石,萧纶日夜兼程,率军回援,渡江时,江中起风,人马淹死了十分之一二。于是他率领宁远将军西丰公大春、新淦公大成、永安侯萧确、安南侯萧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步骑兵三万人,从京口向西进军。大成是大春的弟弟;萧确是萧纶的儿子;萧骏是萧懿的孙子。
侯景派军队到江乘阻击萧纶的军队。赵伯超说:“如果走黄城大路,必定会与敌军相遇,不如直接指向钟山,突袭广莫门。出其不意,城围必解。”萧纶听从了他的建议,夜里行军迷路,绕了二十多里。庚辰日早晨,在蒋山扎营。侯景见到后大为震惊,把抢来的妇女和珍宝送到石头城,准备船只想逃跑。他分兵三路进攻萧纶,萧纶与他交战,击败了他。当时山顶寒冷下雪,萧纶率军退到爱敬寺。侯景在覆舟山北布阵,乙酉日,萧纶进军到玄武湖旁,与侯景对峙,没有交战。到了傍晚,侯景约定第二天再战,萧纶同意了。安南侯萧骏见侯景军队撤退,以为他们要逃跑,便与壮士追击;侯景回军反击,萧骏败退,逃回萧纶军中。赵伯超见状,也率军撤退,侯景乘胜追击,各军都溃败了。萧纶收拾残兵近千人,退入天保寺;侯景追击,放火烧寺。萧纶逃往硃方,士兵们踏着冰雪行军,很多人冻伤了脚。侯景缴获了萧纶的辎重,活捉了西丰公大春、安前司马庄丘慧、主帅霍俊等人。丙戌日,侯景在城下展示缴获的萧纶军的首级、铠甲和兵器,以及大春等人,让人喊话说:“邵陵王已经被乱兵杀死。”霍俊独自喊道:“王爷只是小败,已经全军退回京口。城中只要坚守,援军很快就会到。”贼兵用刀砍他的背,霍俊言辞更加严厉;侯景敬佩他的勇气,释放了他,但临贺王萧正德杀了他。
当天晚上,鄱阳王萧范派他的世子萧嗣与西豫州刺史裴之高、建安太守赵凤举各率兵前来增援,驻扎在蔡洲,等待上游各军,萧范任命裴之高为江右援军都督。侯景把南岸的居民全部赶到北岸,烧毁了他们的房屋,大街以西,全部被夷为平地。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镇守钟离,皇帝召他入援,萧正表借口船只和粮草未准备好,没有出兵。侯景任命萧正表为南兗州刺史,封南郡王。萧正表在欧阳设立栅栏,切断援军的道路,率领一万人,声称要入援,实际上想袭击广陵。他秘密写信引诱广陵令刘询,让他烧城作为内应,刘询把这件事告诉了南兗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十二月,萧会理派刘询率领一千步骑兵夜袭萧正表,大败他;萧正表逃回钟离。刘询缴获了他的兵器和粮草,回去与萧会理会合,一起入援。
癸巳日,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去世,城中更加恐惧。侯景大造攻城器械,陈列在宫门前,大车高达数丈,一辆车有二十个轮子。丁酉日,再次进攻城池,用虾蟆车运土填平壕沟。
湘东王萧绎派世子萧方等率领一万步骑兵入援建康,庚子日,从公安出发。萧绎又派竟陵太守王僧辩率领一万水军,从汉川出发,载着粮草东下。萧方等有才华,善于骑射,每次战斗,他都亲自冲锋陷阵,以死节自任。
壬寅日,侯景用火车焚烧台城东南楼。材官吴景有巧思,在城内建造了一座楼,火刚熄灭,新楼就立了起来,贼兵以为有神灵相助。侯景趁火势,暗中派人从地下挖穿城墙。城墙即将崩塌时,才被发现;吴景在城内又建造了一座迂回的城墙,形状像半月形,用来抵挡敌军,同时投掷火把,烧毁了敌军的攻城器械,贼兵于是撤退。
太子派洗马元孟恭率领一千人从大司马门出击,元孟恭与左右随从投降了侯景。
己酉日,侯景的土山逐渐逼近城楼,柳津命令挖地道取土,外面的土山崩塌,几乎把贼兵全部压死。又在城内建造飞桥,悬挂在两座土山上。侯景的士兵看到飞桥突然出现,惊慌逃跑;城内投掷雉尾火炬,焚烧东山的楼栅,贼兵的攻城器械全部被烧毁。
在城下战死后,便放弃了土山不再修复,自己烧毁了攻城器具。
材官将军宋嶷投降了侯景,教他引玄武湖水来灌台城,城门前都成了洪水。
皇上征召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任命都督长沙欧阳頠为监州事。韦粲是韦放的儿子。
回到庐陵,听说侯景叛乱,韦粲挑选部下,得到精兵五千人,加倍赶路去救援。
到了豫章,听说侯景已经出了横江,韦粲就去找内史刘孝仪商量,刘孝仪说:“如果真是这样,应该会有敕令。怎么能轻信别人的话,妄自惊动!或许不是这样。”
当时刘孝仪正在设宴,韦粲生气,把酒杯摔在地上说:“贼人已经渡过长江,逼近宫阙,水陆交通都被切断,哪有时间等敕令!即使没有敕令,难道能自己安心吗!韦粲今天哪有心情喝酒!”立即骑马出去部署。
正要出发,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派使者邀请韦粲,韦粲于是骑马去见大心说:“上游的藩镇,江州离京城最近,殿下的情势确实应该在前。但中流责任重大,必须接应,不能缺镇。现在应该先张声势,移镇湓城,派偏将随行,这样事情就够了。”
大心同意,派中兵柳昕率领二千人跟随韦粲,韦粲到了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也率领步骑兵一万多人到了横江,韦粲立即送粮草和武器给他们,并分发私人的金帛来赏赐战士。
西豫州刺史裴之高从张公洲派船渡过柳仲礼,丙辰夜,韦粲、柳仲礼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合军驻扎在新林王游苑。
韦粲提议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报告下流的众军;裴之高因为自己的年资和地位,耻于居其下,商议多日没有结果。
韦粲在众人面前大声说:“今天我们共同赴国难,义在除贼。之所以推举柳司州,正是因为他长期捍卫边疆,侯景先怕他;而且他的兵马精锐,无人能及。如果论位次,柳在我之下,论年龄,他也比我小,但为了社稷之计,不能再论这些。今天的形势,贵在将和,如果人心不同,大事就完了。裴公是朝廷的旧德,怎么能再挟私情来阻碍大计!韦粲请为诸军解释。”
于是独自乘船到裴之高的营地,严厉责备他说:“现在二宫危急,狡猾的敌人猖獗,臣子应当同心协力,怎么能自相矛盾!豫州一定要立异,刀锋就会指向你。”裴之高流泪致谢。于是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
宣城内史杨白华派他的儿子杨雄率领郡兵随后到达,援军大集,共有十多万人,沿淮河树立栅栏,侯景也在北岸树立栅栏来应对。
裴之高和弟弟裴之横率领一万水军驻扎在张公洲。侯景囚禁了裴之高的弟弟、侄子、儿子、孙子,临水列兵,把他们锁在阵前,后面放着鼎镬、刀锯,说:“裴公不投降,现在就煮了他们。”
裴之高召来善射的人射他的儿子,射了两次,都没有射中。
侯景率领一万步骑兵在后渚挑战,柳仲礼想出击。韦粲说:“天色已晚,我们疲惫,不可出战。”柳仲礼于是坚守不出,侯景也退兵。
湘东王萧绎率领三万精锐从江陵出发,留下他的儿子绥宁侯方诸守城,咨议参军刘之迡等人三次上书请求留下,萧绎答复不允许。
鄱阳王萧范派他的将领梅伯龙攻打寿阳的王显贵,攻下了罗城;攻打中城,没有攻下而退兵,萧范增加了兵力,让他们再次进攻。
东魏大将军高澄担心民间钱币质量低劣,提议不禁止民间私铸,但在市场门口悬挂称重,钱币不足五铢的,不得进入市场。朝廷商议认为年景不好,请等到明年,于是作罢。
魏太师宇文泰杀了安定国臣王茂,但王茂并没有罪。尚书左丞柳庆劝谏,宇文泰生气地说:“你袒护罪人,也该受罚!”把柳庆抓起来。
柳庆言辞神色不变,说:“我听说君主被事情蒙蔽是不明,臣子知道而不争是不忠。我既然竭尽忠诚,不敢惜死,只怕您不明。”宇文泰醒悟,急忙派人赦免王茂,但来不及了,于是赐给王茂家钱帛,说:“以表彰我的过错。”
丙辰晦,柳仲礼夜里进入韦粲的营地,部署众军。第二天,会战,诸将各有据守,命令韦粲驻扎在青塘。
韦粲认为青塘是石头城的中路,贼人一定会争夺,有些担心。柳仲礼说:“青塘是要地,非兄不可;如果担心兵力不足,我会再派兵相助。”于是派直阁将军刘叔胤去帮助他。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梁纪-梁纪十七-注解
著雍执徐:古代天文学术语,指岁星(木星)运行到特定的星宿位置,象征一年的开始。
高祖武皇帝:指南朝梁的开国皇帝萧衍,庙号高祖,谥号武皇帝。
太清二年:梁武帝萧衍的年号,太清二年即公元548年。
侯景:东魏将领,后反叛梁朝,引发侯景之乱。
高澄:东魏权臣,高欢之子,继承父业掌握东魏大权。
慕容绍宗:东魏的将领,参与攻打颍川。
涡水:淮河的支流,位于今安徽境内。
寿阳:今安徽寿县,南北朝时期的军事重镇。
韦黯:梁朝将领,时任寿阳监州事。
鄱阳王范:梁朝的宗室,曾密告侯景谋反。
何敬容:梁朝大臣,曾任侍中、太子詹事等职。
萧介:梁朝宗室,光禄大夫,以忠直敢谏著称。
贞阳侯渊明:梁朝宗室,萧渊明,封贞阳侯,曾作为使者与东魏交涉。
傅岐:司农卿,梗直士,曾劝谏硃异。
北魏:中国南北朝时期的一个朝代,由鲜卑族拓跋氏建立。
钟离之役:北魏与南朝梁之间的一场重要战役,北魏大败。
伍相奔吴:指伍子胥因楚王杀害其父兄而逃往吴国,后助吴国强大。
陈平去项:指陈平离开项羽投奔刘邦,助刘邦建立汉朝。
硃异:梁朝官员,曾任侍中、都官尚书等职,是梁武帝萧衍的亲信之一。
贞阳侯:指梁朝的贞阳侯萧渊明,与侯景有交换人质的计划。
王伟:侯景的谋士,为其出谋划策。
陈霸先:南朝梁的将领,后建立陈朝。
高岳:东魏的重要将领,曾率军攻打颍川。
刘丰生:东魏的将领,参与攻打颍川。
王思政:西魏的将领,坚守颍川。
李弼:西魏的重要官员,任大宗伯。
赵贵:西魏的重要官员,任大司寇。
于谨:西魏的重要官员,任大司空。
徐陵:南朝梁的官员,曾出使东魏。
临贺王正德:梁朝宗室,后与侯景勾结,助其攻建康。
羊鸦仁:梁朝的将领,拒绝与侯景同反。
彩钱布:古代用于赏赐或酬劳的彩色布帛,象征着荣誉和财富。
信使相望:指信使频繁往来,形容消息传递迅速。
徐驎:吴郡人,少府卿,以苛刻为务,与硃异、陆验并称“三蠹”。
陆验:吴郡人,太子右卫率,与硃异、徐驎并称“三蠹”。
周石珍:丹杨人,制局监,与硃异、徐驎、陆验并称“三蠹”。
羊侃:梁朝官员,曾任侍中、都官尚书等职,是梁武帝萧衍的亲信之一。
硃雀门:建康城的重要城门之一。
采石:长江上的重要军事据点,控制江面交通。
甘蔗:甘蔗在古代中国不仅是常见的食物,也常被用作武器或工具。在此文中,甘蔗被用作防御工具,显示了当时人们在紧急情况下的机智和应变能力。
南塘游军:南塘游军指的是驻扎在南塘的流动军队,通常负责巡逻和防御任务。
宣阳门:宣阳门是古代中国都城的重要城门之一,通常位于城市的南面,是城市防御的关键点。
青袍:青袍在此文中指的是景军的制服颜色,青色在古代中国常与东方的木元素相关联,象征着生长和活力。
绛袍:绛袍是正德军的制服颜色,绛色即深红色,常与火元素相关联,象征着热情和力量。
木驴:木驴是一种古代攻城器械,用于撞击城门或城墙,以破坏城防。
雉尾炬:雉尾炬是一种火攻工具,通常用于焚烧敌军的攻城器械或防御工事。
太极殿:太极殿是古代中国皇宫中的主要建筑之一,用于举行重要的政治和宗教仪式。
蚩尤:蚩尤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战神,常被用来象征战争和军事力量。
僧腾客:僧腾客指的是在紧急情况下招募的敢死队,他们通常穿着特殊的服装和装备,执行危险的任务。
恪:指侯景,字恪,南北朝时期著名的叛将,原为东魏将领,后叛投梁朝,最终又反叛梁朝,导致梁朝的内乱和衰落。
景:即侯景,字恪,南北朝时期著名的叛将。
梁:指南朝梁,由萧衍建立,是中国南北朝时期的一个朝代。
东魏: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北魏分裂后的东部分支。
湘东王绎:梁朝宗室,梁武帝萧衍的第七子,封湘东王。
陈昕:梁朝将领,被侯景俘虏后,试图策反侯景的部下范桃棒,但最终失败被杀。
范桃棒:侯景的部下,曾任仪同三司,后被陈昕策反,试图投降梁朝,但最终被侯景处死。
邵陵王纶:梁朝宗室,梁武帝萧衍的第六子,封邵陵王。
赵伯超:梁朝将领,曾随邵陵王纶出征,后在战斗中表现出色。
太子:指梁朝太子萧纲,梁武帝萧衍的长子,后继承皇位为梁简文帝。
柳津:梁朝将领,曾任洗马等职,后在侯景之乱中投降侯景。
材官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管理工匠和材料,属于武官序列。
玄武湖:位于今南京市玄武区,古代南京的重要湖泊,历史上多次用于军事防御。
散骑常侍:古代官职名,属于皇帝的近侍官员,负责顾问应对。
都督:古代军事官职,负责一地的军事指挥。
内史:古代官职名,负责地方行政事务。
大都督:古代军事官职,负责指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宣猛将军:古代将军名号,属于武官序列。
司州刺史:古代官职名,负责一州的行政和军事事务。
南陵太守:古代官职名,负责一郡的行政事务。
湘东王:古代王爵名,属于皇族封号。
咨议参军:古代官职名,负责参谋军事和政治事务。
鄱阳王:古代王爵名,属于皇族封号。
魏太师:古代官职名,属于高级文官,负责辅佐皇帝处理政务。
尚书左丞:古代官职名,属于尚书省的副职,负责协助处理政务。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梁纪-梁纪十七-评注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北朝时期梁朝与东魏之间的政治军事斗争,尤其是侯景叛乱的背景和过程。侯景作为东魏的叛将,投奔梁朝后,因其反复无常的性格和野心,最终引发了侯景之乱,导致梁朝的衰亡。
文本通过侯景的失败、逃亡、再起等情节,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政治局势和军事斗争。侯景的失败不仅是个人的失败,也反映了梁朝内部的政治腐败和军事无能。慕容绍宗的胜利则体现了东魏在军事上的优势。
文中对侯景的描写充满了戏剧性,尤其是他在寿阳城下的对话和行动,展现了他的狡诈和野心。侯景的反复无常和背叛行为,成为南北朝时期政治动荡的象征。
梁朝内部的反应也值得关注。何敬容和萧介的谏言,反映了梁朝内部对侯景的警惕和对国家前途的担忧。尤其是萧介的上表,言辞恳切,直指侯景的凶狡本性,表达了对梁武帝宽容侯景的强烈不满。
文本还通过高澄与梁朝的外交互动,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外交关系。高澄的求和之举,表面上是为了和平,实则是为了分化梁朝内部,进一步削弱梁朝的势力。傅岐的反对意见,揭示了高澄求和的真实意图,体现了梁朝内部对局势的清醒认识。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历史事件,还通过人物的言行和心理描写,展现了南北朝时期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侯景的叛乱和梁朝的应对,成为这一时期历史的重要缩影,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政权的脆弱。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政治局势和人物关系,尤其是侯景与梁朝、东魏之间的互动。侯景作为一位叛将,其行为充满了权谋与背叛,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文中提到的钟离之役是北魏与南朝梁之间的一场重要战役,北魏的失败标志着其国力的衰退,而梁朝则借此机会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这一战役不仅是军事上的转折点,也是政治上的重要事件。
侯景的行为充满了矛盾与复杂性。他一方面向梁武帝表示忠诚,另一方面又在暗中策划反叛。这种两面性反映了当时政治环境中人物的生存策略,即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下,如何通过权谋来保全自己。
梁武帝在处理侯景问题上显得犹豫不决,既想利用侯景的力量,又担心其反叛。这种犹豫最终导致了侯景之乱的爆发,给梁朝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梁武帝的决策失误反映了当时统治者在外交与内政上的困境。
文中还提到了许多其他历史人物,如高澄、陈霸先、王思政等,他们的行为与决策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历史的进程。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既有合作也有对抗,反映了当时政治局势的复杂性。
从艺术特色上看,这段文字通过细腻的描写和对话,生动地展现了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政治斗争的紧张氛围。尤其是侯景与梁武帝之间的书信往来,充满了权谋与试探,展现了人物之间的微妙关系。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述和细腻的描写,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政治局势和人物关系。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当时的历史背景和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这段古文描绘了梁朝末年侯景之乱的背景和过程,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腐败与外部的危机。文本通过详细叙述侯景的反叛、朝廷的应对以及各个人物的言行,揭示了梁朝政治的腐朽和军事的脆弱。
首先,文本通过描述硃异、徐驎、陆验、周石珍等人的奸佞行为,揭示了梁朝朝廷内部的腐败。这些官员以苛刻为务,蔽主弄权,导致民怨沸腾,为侯景的反叛提供了借口。傅岐的劝谏和硃异的回应,进一步凸显了朝廷内部的矛盾和对立。
其次,文本通过侯景的反叛和朝廷的应对,展现了梁朝军事上的无力和混乱。侯景利用朝廷内部的腐败和民心的不满,迅速攻占了多个重要据点。朝廷虽然采取了应对措施,但由于内部意见不一,导致错失良机。羊侃的建议被硃异否定,最终导致侯景顺利渡江,直逼建康。
此外,文本还通过临贺王正德的背叛,揭示了梁朝宗室内部的矛盾和分裂。正德与侯景勾结,助其攻建康,进一步加剧了朝廷的危机。这一情节不仅反映了梁朝宗室的腐败,也暗示了梁朝政权的脆弱。
最后,文本通过描写建康城内的混乱和百姓的恐慌,展现了侯景之乱对社会的巨大冲击。百姓竞相入城,公私混乱,军士争抢武器,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无序。羊侃的果断措施虽然暂时稳定了局势,但无法从根本上扭转梁朝的颓势。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详细叙述侯景之乱的背景和过程,揭示了梁朝政治的腐败和军事的无力,展现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危机。文本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历史教训。
本文描绘了南北朝时期的一场激烈攻城战,通过对战斗细节的描写,展现了当时战争的残酷和复杂。文中提到的各种战术和策略,如使用木驴攻城、制作雉尾炬进行火攻,以及城内的反制措施,都反映了古代战争中的智慧和勇气。
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如羊侃的机智和决断,太子的英勇和领导力,以及江子一等人的忠诚和牺牲精神,都深刻地描绘了在战乱中人们的心理状态和行为选择。这些人物不仅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文化的传承者。
此外,文中还涉及了古代中国的宗教信仰和仪式,如在太极殿前祭祀蚩尤,这不仅是对战神的崇拜,也是对战争胜利的祈愿。这种宗教与战争的结合,反映了古代中国社会的复杂性和多元性。
从艺术特色上看,本文采用了大量的动作描写和对话,使得战争的场面更加生动和紧张。同时,通过对人物心理的细腻刻画,增强了故事的情感深度和人文关怀。
历史价值方面,本文不仅记录了南北朝时期的军事冲突,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结构、宗教信仰和文化习俗。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古代中国的社会变迁和文化发展。
这段文字记载了南北朝时期梁朝末年侯景之乱的历史事件。侯景原为东魏将领,后叛投梁朝,最终又反叛梁朝,导致梁朝的内乱和衰落。这段文字详细描述了侯景的叛乱过程、梁朝内部的应对措施以及各方势力的博弈。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南北朝时期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侯景的叛乱不仅是一场军事冲突,更是一场政治权力的争夺。梁朝内部的官员和将领在面对侯景的叛乱时,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和策略,有的坚决抵抗,有的则选择投降或观望。这种复杂的政治局面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不安。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采用了史书的叙事方式,语言简洁明了,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通过对侯景、梁朝官员和将领的描写,展现了他们的性格特点和命运走向。例如,侯景的狡猾和残忍,陈昕的忠诚和勇敢,范桃棒的犹豫和悲剧,都通过具体的行动和对话得以生动体现。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是研究南北朝时期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的重要史料。侯景之乱是梁朝由盛转衰的关键事件,对后来的历史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通过对这段历史的记载,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南北朝时期的政治格局和社会变迁,以及权力斗争对国家和人民的影响。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事和鲜明的人物形象,展现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社会现实和人性百态。通过对这段历史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那个时代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以及权力斗争对国家和人民的影响。
这段古文描述了南北朝时期的一场军事冲突,涉及多个历史人物和事件。文本通过详细的叙述,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和军事局势。韦粲、柳仲礼等人物在危机时刻的表现,体现了他们的忠诚和智谋。韦粲在面对侯景叛乱时,迅速组织兵力,表现出强烈的责任感和决断力。柳仲礼则以其军事才能和领导力,被推举为大都督,协调各方力量共同抗敌。
文本中还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人民的苦难。侯景的叛乱不仅威胁到朝廷的安全,也给普通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裴之高家族被侯景囚禁,面临生死考验,展现了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此外,文本还涉及了一些政治和经济的细节,如东魏大将军澄对货币问题的关注,以及魏太师泰对王茂的处理。这些细节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以及统治者面临的种种挑战。
从艺术特色上看,这段古文语言简练,叙事清晰,通过对话和行动描写,生动地刻画了人物的性格和心理。如韦粲在得知侯景叛乱后的愤怒和决断,裴之高在面对家族危机时的无奈和悲痛,都通过具体的语言和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为我们了解南北朝时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同时也展现了古代文学的艺术魅力,通过生动的叙事和鲜明的人物形象,传达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和人文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