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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六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六-原文

起重光作噩,尽玄黓阉茂,凡二年。

孝惠皇帝中之上永宁元年(辛酉,公元三零一年)

春,正月,以散骑常侍安定张轨为凉州刺史。轨以时方多难,阴在保据河西之志,故求为凉州。时州境盗贼纵横,鲜卑为寇。轨至,以宋配、汜瑗为谋主,悉讨破之,威著西土。

相国伦与孙秀使牙门赵奉诈传宣帝神语云:“伦宜早入西宫。”散骑常侍义阳王威,望之孙也,素谄事伦,伦以威兼侍中,使威逼夺帝玺绶,作禅诏,又使尚书令满奋持节、奉玺绶禅位于伦。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等帅甲士入殿,晓谕三部司马,示以威赏,无敢违者。张林等屯守诸门。乙丑,伦备法驾入宫,即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帝自华林西门出居金墉城,伦使张衡将兵守之。

丙寅,尊帝为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宫,废皇太孙为濮阳王。立世子荂为皇太子,封子馥为京兆王,虔为广平王,诩为霸城王,皆侍中将兵。以梁王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义阳王威为中书令,张林为卫将军,其馀党与,皆为卿、将,超阶越次,不可胜纪;下至奴卒,亦加爵位。每朝会,貂蝉盈坐,时人为之谚曰:“貂不足,狗尾续。”是岁,天下所举贤良、秀才、孝廉皆不试,郡国计吏及太学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职者皆封侯;郡纲纪并为孝廉,县纲纪并为廉吏。府库之储,不足以供赐与。应侯者多,铸印不给,或以白板封之。

初,平南将军孙旂之子弼、弟子髦、辅、琰皆附会孙秀,与之合族,旬月间致位通显。及伦称帝,四子皆为将军,封郡侯,以旂为车骑将军、开府,旂以弼等受伦官爵过差,必为家祸,遣幼子回责之,弼等不从。旂不能制,恸哭而已。

癸酉,杀濮阳哀王臧。孙秀专执朝政,伦所出诏令,秀辄改更与夺,自书青纸为诏,或朝行夕改,百官转易如流。张林素与秀不相能,且怨不得开府,潜与太子荂笺,言:“秀专权不合众心,而功臣皆小人,挠乱朝廷,可悉诛之。”荂以书白伦,伦以示秀。秀劝伦收林,杀之,夷其三族。秀以齐王冏、成都王颖、河间王颙,各拥强兵,据方面,恶之。乃尽用其亲党为三王参佐,加冏镇东大将军,颖征北大将军,皆开府仪同三司,以宠安之。

李庠骁勇得众心,赵廞浸忌之而未言。长史蜀郡杜淑、张粲说廞曰:“将军起兵始尔,而遽遣李庠握强兵于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倒戈授人也,宜早图之。”会庠劝廞称尊号,淑,粲因白廞以庠大逆不道,引斩之,并其子姪十馀人。时李特、李流皆将兵在外,廞遣人慰抚之曰:“庠非所宜言,罪应死。兄弟罪不相及。”复以特、流为督将。特、流怨廞,引兵归绵竹。

廞牙门将涪陵许弇求为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固执不许,弇怒,手杀淑、粲于廞閤阁下,淑、粲左右复杀弇。三人,皆廞之腹心也,廞由是遂衰。

廞遣长史犍为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督万馀人断北道,屯绵竹之石亭。李特密收兵得七千馀人,夜袭远等军,烧之,死者什八九,遂进攻成都。费远、李苾及军祭酒张微,夜斩关走,文武尽散。廞独与妻子乘小船走,至广都,为从者所杀。特入成都,纵兵大掠,遣使诣洛阳,陈廞罪状。

初,梁州刺史罗尚,闻赵廞反,表“廞素非雄才,蜀人不附,败亡可计日而待。”诏拜尚平西将军、益州刺史,督牙门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馀人入蜀。特等闻尚来,甚惧,使其弟骧于道奉迎,并献珍玩。尚悦,以骧为骑督。特、流复以牛酒劳尚于绵竹,王敦、辛冉说尚曰:“特等专为盗贼,宜因会斩之;不然,必为后患。”尚不从。冉与特有旧,谓特曰:“故人相逢,不吉当凶矣。”特深自猜惧。三月,尚至成都。汶山羌反,尚遣王敦讨之,为羌所杀。齐王冏谋讨赵王伦,未发,会离狐王盛、颍川处穆聚众于浊泽,百姓从之,日以万数。伦以其将管袭为齐王军司,讨盛、穆,斩之。冏因收袭,杀之,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起兵,遣使告成都王颖、河间王颙、常山王乂及南中郎将新野公歆,移檄征、镇、州、郡、肥、国,称:“逆臣孙秀,迷误赵王,当共诛讨。有不从命者,诛及三族。”

使者至鄴,成都王颖召鄴令卢志谋之。志曰:“赵王篡逆,人神共愤,殿下收英俊以从人望,杖大顺以讨之,百姓必不召自至,攘臂争进,蔑不克矣!”颖从之,以志为谘议参军,仍补左长史。志,毓之孙也。颖以兗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为前锋,远近响应;至朝歌,众二十馀万。超,苞之孙也。常山王乂在其国,与太原内史刘暾各帅众为颖后继。

新野公歆得冏檄,未知所从。嬖人王绥曰:“赵亲而强,齐疏而弱,公宜从赵。”参军孙洵大言于众曰:“赵王凶逆,天下当共诛之,何亲疏强弱之有!”歆乃从冏。

前安西参军夏侯奭在始平,合众数千人以应冏,遣使邀河间王颙。颙用长史陇西李含谋,遣振武将军河间张方讨擒奭及其党,腰斩之。冏檄至,颙执冏使送于伦,遣张方将兵助伦。方至华阴,颙闻二王兵盛,复召方还,更附二王。

冏檄至扬州,州人皆欲应冏。刺史郗隆,虑之玄孙也,以兄子鉴及诸子悉在洛阳,疑未决,悉召僚吏谋之。主簿淮南赵诱、前秀才虞

潭皆曰:“赵王篡逆,海内所疾;今义兵四起,其败必矣。为明使君计,莫若自将精兵,径赴许昌,上策也;遣将将兵会之,中策也;量遣小军,随形助胜,下策也。”

隆退,密与别驾顾彦谋之,彦曰:“诱等下策,乃上计也。”

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闻之,请见,曰:“不审明使君今当何施?”

隆曰:“我俱受二帝恩,无所偏助,欲守州而己。”

承曰:“天下,世祖之天下也。太上承代已久,今上取之,不平,齐王顺时举事,成败可见。使君不早发兵应之,狐疑迁延,变难将生,此州岂可保也!”

隆不应。潭,翻之孙也。

隆停檄六日不下,将士愤怒。

参军王邃镇石头,将士争往归之,隆遣从事于牛渚禁之,不能止。

将士遂奉邃攻隆,隆父子及顾彦皆死,传首于冏。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事孟观,以为紫宫帝坐无他变,伦必不败,乃为之固守。

伦、秀闻三王兵起,大惧,诈为冏表曰:“不知何贼猝见攻围,臣懦弱不能自固,乞中军见救,庶得归死。”以其表宣示内外;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帅兵七千自廷寿关出,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帅兵九千自崿阪关出,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帅兵八千自成皋关出,以拒冏。

遣孙秀子会督将军士猗、许超帅宿卫兵三万以拒颖。

召东平王楙为卫将军,都督诸军,又遣京兆王馥、广平王虔帅兵八千为三军继援。

伦、秀日夜祷祈、厌胜以求福,使巫觋选战日,又使人于嵩山著羽衣,诈称仙人王乔,作书述伦祚长久,欲以惑众。

闰月,丙戌朔,日有食之。自正月至于是月,五星互经天,纵横无常。

张泓等进据阳翟,与齐王冏战,屡破之。

冏军颍阴,夏,四月,泓乘胜逼之,冏遣兵逆战。

诸军不动,而孙辅、徐建军夜乱,径归洛自首曰:“齐王兵盛,不可当,泓等已没矣!”

赵王伦大恐,秘之,而召其子虔及许超还。

会泓破冏露布至,伦乃复遣之。

泓等悉帅诸军济颍攻冏营,冏出兵击其别将孙髦、司马谭等,破之,泓等乃退。

孙秀诈称已破冏营,擒得冏,令百官皆贺。

成都王颖前锋至黄桥,为孙会、士猗、许超所败,杀伤万馀人,士众震骇。

颖欲退保朝歌,卢志、王彦曰:“今我军失利,敌新得志,有轻我之心。我若退缩,士气沮衄,不可复用。且战何能无胜负!不若更选精兵,星行倍道,出敌不意,此用兵之奇也。”

颖从之。

伦赏黄桥之功,士猗、许超与孙会皆持节,由是各不相从,军政不一,且恃胜轻颖而不设备。

颖帅诸军击之,大战于湨水,会等大败,弃军南走。

颖乘胜长驱济河。

自冏等起兵,百官将士皆欲诛伦、秀,秀惧,不敢出中书省;及闻河北军败,忧懑不知所为。

孙会、许超、士猗等至,与秀谋。

或欲收馀卒出战;或欲焚宫室,诛不附己者,挟伦南就孙旂、孟观;或欲乘船东走入海,计未决。

辛酉,左卫将军王舆与尚书陵公漼帅营兵七百馀人,自南掖门入宫,三部司马为应于内,攻孙秀、许超、士猗于中书省,皆斩之,遂杀孙奇、孙弼及前将军谢惔等,漼,亻由之子也。

王舆屯云龙门,召八坐皆入殿中,使伦为诏曰:“吾为孙秀所误,以怒三王,今已诛秀。其迎太上皇复位,吾归老于农亩。”

传诏以驺虞幡敕将士解兵。

黄门将伦自华林东门出,及太子荂皆还汶阳里第,遣甲士数千迎帝于金墉城。

百姓咸称万岁。

帝自端门入,升殿,群臣顿首谢罪。

诏送伦、荂付金墉城。

广平王虔自河北还,至九曲,闻变,弃军,将数十人归里第。

癸亥,赦天下,改元,大酺五日,分遣使者慰劳三王。

梁王肜等表:“赵王伦父子凶逆,宜伏诛。”

丁卯,遣尚书袁敞持节赐伦死,收其子荂、馥、虔、诩,皆诛之。

凡百官为伦所用者皆斥免,台、省、府、卫,仅有存者,是日,成都王颖至。

己巳,河间王颙至。

颖使赵骧、石超助齐王冏讨张泓等于阳翟,泓等皆降。

自兵兴六十馀日,战斗死者近十万人。

斩张衡、闾和、孙髦于东市,蔡璜自杀。

五月,诛议阳王威。

襄阳太守宗岱承冏檄斩孙旂,永饶冶令空桐机斩孟观,皆传首洛阳,夷三族。

立襄阳王尚为皇太孙。

六月,乙卯,齐王冏帅众入洛阳,顿军通章署,甲士数十万,威震京都。

戊辰,赦天下。

复封宾徒王晏为吴王。

甲戌,诏以齐王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辅魏故事;成都王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颙为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常山王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

进广陵公漼爵为王,领尚书,加侍中;进新野公歆爵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

齐、成都、河间三府,各置掾属四十人,武号森列,文官备员而已,识者知兵之未戢也。

己卯,以梁王肜为太宰,领司徒。

光禄大夫刘蕃女为赵世子荂妻,故蕃及二子散骑侍朗舆、冠军将军琨皆为赵王伦所委任。

大司马冏以琨父子有才望,特宥之,以舆为中书朗,琨为尚书左丞。

又以前司徒王戎为尚书令,刘暾为御史中丞,王衍为河南尹。

新野王歆将之镇,与冏同乘谒陵,因说冏曰:“成都王至亲,同建大勋,今宜留之与辅政;若不能尔,当夺其兵权。”

常山王乂与成都王颖俱拜陵,乂谓颖曰:“天下者,先帝之业,王宜维正之。”

言者莫不忧惧。

卢志谓颖曰:“齐王众号百万,与张泓等相持不能决;大王迳前济河,功无与贰。然今齐王欲与大王共辅朝政。志闻两雄不俱立,宜因太妃微疾,求还定省,委重齐王,以收四海之心,此计之上也。”

颖从之。

帝见颖于东堂,慰劳之。

颖拜谢曰:“此大司马冏之勋,臣无豫焉。”

因表称冏功德,宜委以万机,自陈母疾,请归籓。

即辞出,不复还营,便谒太庙,出自东阳城门,遂归鄴。

遣信与冏别,冏大惊,驰出送颖,至七里涧,及之。

颖住车言别,流涕滂沱,惟以太妃疾苦为忧,不及时事。

由是士民之誉皆归颖。

冏辟新兴刘殷为军谘祭酒,洛阳令曹摅为记室督,尚书郎江统、阳平太守河内苟晞参军事,吴国张翰为东曹掾,孙惠为户曹掾,前廷尉正顾荣及顺阳王豹为主簿。

惠,贲之曾孙;荣,雍之孙也。

殷幼孤贫,养曾祖母,以孝闻,人以谷帛遗之,殷受而不谢,直云:“待后贵当相酬耳。”

及长,博通经史,性倜傥有大志,俭而不陋,清而不介,望之颓然而不可侵也。

冏以何勖为中领军,董艾典枢机,又封其将佐有功者葛旟、路秀、卫毅、刘真、韩泰皆为县公,委以心膂,号曰“五公”。

成都王颖至鄴,诏遣使者就申前命;颖受大将军,让九锡殊礼。

表论兴义功臣,皆封公侯。

又表称:“大司马前在阳翟,与贼相持既久,百姓困敝,乞运河北邸阁米十五万斛,以振阳翟饥民。”

造棺八千馀枚,以成都国秩为衣服,敛祭黄桥战士,旌显其家,加常战亡二等。

又命温县瘗赵王伦战士万四千馀人。

皆卢志之谋也。

颖形美而神昏,不知书,然气性敦厚,委事于志,故得成其美焉。

诏复遣使谕颖入辅,并使受九锡。

颖嬖人孟玖不欲还洛,又程太妃爱恋鄴都,故颖终辞不拜。

初,大司马冏疑中书郎陆机为赵王伦撰禅诏,收,欲杀之。

大将军颖为之辩理,得免死,因表为平原内史,以其弟云为清河内史。

机友人顾荣及广陵戴渊,以中国多难,劝机还吴。

机以受颖全济之恩,且谓颖有时望,可与立功,遂留不去。

秋,七月,复封常山王乂为长沙王,迁开府,骠骑将军。

东莱王蕤,凶暴使酒,数陵侮大司马冏,又从冏求开府不得而怨之,密表冏专权,与左卫将军王舆谋废冏。

事觉,八月,诏废蕤为庶人,诛舆三族,徒蕤于上庸;上庸内史陈钟承冏旨潜杀之。

赦天下。

东武公澹坐不孝徙辽东。

九月,征其弟东安王繇复旧爵,拜尚书左仆射。

繇举东平王楙为平东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镇下邳。

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还流民入蜀者,又遣御史冯该、张昌督之。

李特兄辅自略阳至蜀,言中国方乱,不足复还。

特然之,累遣天水阎式诣罗尚求权停至秋,又纳赂于尚及冯该;尚、该许之。

朝廷论讨赵廞功,拜特宣威将军,弟流奋武将军,皆封侯。

玺书下益州,条列六郡流民与特同讨廞者,将加封赏。

广汉太守辛冉欲以灭廞为己功,寝朝命,不以实上,众咸怨之。

罗尚遣从事督遣流民,限七月上道。

时流民布在梁、益,为人佣力,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为;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

特复遣阎式诣尚,求停至冬;辛冉及犍为太守苾以为不可。

尚举别驾蜀郡杜苾秀才,式为苾说逼移利害,苾亦欲宽流民一年;尚用冉、苾之谋,不从;苾乃致秀才板,出还家。

冉性贪暴,欲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乃与苾白尚,言:“流民前因赵廞之乱,多所剽掠,宜因移设关以夺取之。”

尚移书令梓潼太守张演于诸要施关,搜索宝货。

特数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帅归特。

特乃结大营于绵竹以处流民,移辛冉求自宽。

冉大怒,遣人分榜通衢,购募特兄弟,许以重赏。

特见之,悉取以归,与弟骧改其购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阎、赵、杨、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赏百匹。”

于是流民大惧,归特者愈众,旬月间过二万人。

流亦聚众数千人。

特又遣阎式诣罗尚求申期,式见营栅冲要,谋掩流民,叹曰:“民心方危,今而速之,乱将作矣。”

又知辛冉、李苾意不可回,乃辞尚还绵竹。

尚谓式曰:“子且以吾意告诸流民,今听宽矣。”

式曰:“明公惑于奸说,恐无宽理。弱而不可轻者民也,今趣之不以理,众怒难犯,恐为祸不浅。”

尚曰:“然。吾不欺子,子其行矣!”

式至绵竹,言于特曰:“尚虽云尔,然未可信也。何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拥强兵,一旦为变,亦非尚所能制,深宜为备。”

特从之。

冬,十月,特分为二营,特居北营,流居东营,缮甲厉兵,戒严以待之。

冉、苾相与谋曰:“罗侯贪而无断,日复一日,令流民得展奸计。李特兄弟并有雄才,吾属将为所虏矣!宜为决计,罗侯不足复问也!”

乃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潜帅步骑三万袭特营;罗尚闻之,亦遣督护田佐助元。

元等至,特安卧不动,待其众半入,发伏击之,死者甚众。

杀田佐、曾元、张显,传首以示尚、冉。

尚谓将佐曰:“此虏成去矣,而广汉不用吾言以张贼势,今若之何!”

于是六郡流民李含等共推特行镇北大将军,承制封拜;以其弟流行镇东大将军,号东督护,以相镇统;又以兄辅为骠骑将军,弟骧为骁骑将军,进兵攻冉于广汉。

尚遣李苾、费远帅众救冉,畏特,不敢进。

冉出战,屡败,溃围奔德阳。

入据广汉,以李超为太守,进兵攻尚于成都。

尚以书谕阎式,式复书曰:“辛冉倾巧,曾元小竖,李叔平非将帅之材。式前为节下及杜景文论留、徙之宜,人怀桑梓,孰不愿之!但往日初至,随谷庸赁,一室五分,复值秋潦,乞须冬熟,而终不见听。绳之太过,穷鹿抵虎。流民不肯延颈受刀,以致为变。即听式言,宽使治严,不过去九月尽集,十月进道,令达乡里,何有如此也!”

特以兄辅、弟骧、子始、荡、雄及李含、含子国、离、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臧、杨褒、上官悖等为将帅,阎式、李远等为僚佐。

罗尚素贪残,为百姓患。特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振贷,礼贤拔滞,军政肃然,蜀民大悦。

尚频为特所败,乃阻长围,缘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特相拒,求救于梁州及南夷校尉。

十二月,颖昌康公何劭薨。

封太司马冏子冰为乐安王,英为济阳王,超为淮南王。

孝惠皇帝中之上太安元年(壬戌,公元三零二年)

春,三月,冲太孙尚薨。

夏,五月,乙酉,梁孝王肜薨。

以右光禄大夫刘寔为太傅;寻以老病罢。

河间王颙遣督护衙博讨李特,军于梓潼;朝廷复以张微为广汉太守,军于德阳;罗尚遣督护张龟军于繁城。

特使其子镇军将军荡等袭博;而自将击龟,破之。

荡败博兵于阳沔,梓潼太守张演委城走,巴西丞毛植以郡降。

荡进攻博于葭萌,博走,其众尽降。

河间王颙更以许雄为梁州刺史。

特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大司马冏欲久专大政,以帝子孙俱尽,大将军颖有次立之势;清河王覃,遐之子也,方八岁,乃上表请立之。

癸卯,立覃为皇太子,以冏为太子太师,东海王越为司空,领中书监。

秋,八月,李特攻张微,微击破之,遂进攻特营。

李荡引兵救之,山道险狭,荡力战而前,遂破微兵。

特欲还涪,荡及司马王幸谏曰:“微军已败,智勇俱竭,宜乘锐气遂禽之。”

特复进攻微,杀之,生禽微子存,以微丧还之。

特以其将硕守德阳。

李骧军毘桥,罗尚遣军击之,屡为骧所败,骧遂进攻成都,烧其门。

李流军成都之北,尚遣精勇万人攻骧,骧与流合击,大破之,还者什一二。

许雄数遣军攻特,不胜,特势益盛。

建宁大姓李睿、毛诜遂太守杜俊,硃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约,以应特,众各数万。

南夷校尉李毅讨破之,斩诜;李猛奉笺降,而辞意不逊,毅诱而杀之。

冬,十一月,丙戌,复置宁州,以毅为刺史。

齐武闵王冏既得志,颇骄奢擅权,大起府第,坏公私庐舍以百数,制与西宫等,中外失望。

侍中嵇绍上疏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颍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

又与冏书,以为“唐、虞茅茨,夏禹卑宫。今大兴第舍,及为三王立宅,岂今日之所急邪!”

冏逊辞谢之,然不能从。

冏耽于宴乐,不入朝见;坐拜百官,符敕三台;选举不均,嬖宠用事。

殿中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经冏府,即加考竟。

南阳处士郑方上书谏冏曰:“今大王安不虑危,燕乐过度,一失也;宗室骨肉,当无纤介,今则不然,二失也;蛮夷不静,大王谓功业已隆,不以为念,三失也;兵革之后,百姓穷困,不闻振救,四失也;大王与义兵盟约,事定之后,赏不俞时,而今犹有功未论者,五失也。”

冏谢曰:“非子,孤不闻过。”

孙惠上书曰:“天下有五难、四不可,而明公皆居之。冒犯锋刃,一难也;聚致英豪,二难也;与将士均劳苦,三难也;以弱胜强,四难也;兴复皇业,五难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权不可久执,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难而不以为难,处其不可而谓之可,惠窃所不安也。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崇亲推近,委重长沙、成都二王,长揖扫籓,则太伯,子臧不专美于前矣。今乃忘高亢之可危,贪权势以受疑,虽遨游高台之上,逍遥重墉之内,愚窃谓危亡之忧,过于在颍、翟之时也。”

冏不能用。惠辞疾去。

冏谓曹摅曰:“或劝吾委权还国,何如?”

摅曰:“物禁太盛,大王诚能居高虑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

冏不听。

张翰、顾荣皆虑及祸,翰因秋风起,思菰荣、莼羹、鲈鱼鲙,叹曰:“人生贵适志耳,富贵何为!”即引去。

荣故酣饮,不省府事,长史葛旟以其废职,白冏徙荣为中书侍郎。

颍川处士庾衮闻冏期年不朝,叹曰:“晋室卑矣,祸乱将兴!”帅妻子逃于林虑山中。

王豹致笺于冏曰:“伏思元康已来,宰相在位,未有一人获终者,乃事势使然,非皆为不善也。今公克平祸乱,安国定家,乃复寻覆车之轨,欲冀长存,不亦难乎!今河间树根于关右,成都盘桓于旧魏,新野大封于江、汉,三王各以方刚强盛之年,并典戎马,处要害之地,而明公以难赏之功,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专执大权,进则亢龙有悔,退则据于蒺藜,冀此求安,未见其福也。”

因请悉遣王侯之国,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鄴;冏自为南州伯,治宛;分河为界,各统王侯,以夹辅天子。

冏优令答之。

长沙王冏见豹笺,谓冏曰:“小子离间骨肉,何不铜驰下打杀!”

冏乃奏豹谗内间外,坐生猜嫌,不忠不义,鞭杀之。

豹将死,曰:“悬吾头大司马门,见兵之攻齐也!”

冏以河间王颙本附

赵王伦,心常恨之。

梁州刺史安定皇甫商,与颙长史李含不平。

含被征为翊军校尉,时商参冏军事,夏侯奭兄亦在冏府。

含心不自安,又与冏右司马赵骧有隙,遂单马奔颙,诈称受密诏,使颙诛冏,因说颙曰:“成都王至亲,有大功,推让还籓,甚得众心。齐王越亲而专政,朝廷侧目。今檄长沙王使讨齐,齐王必诛长沙,吾因以为齐罪而讨之,必可禽也。去齐立成都,除逼建亲,以安社稷,大勋也。”

颙从之。

是时,武帝族弟范阳王虓都督豫州诸军事。

颙上表陈冏罪状,且言:“勒兵十万,欲与成都王颖、新野王歆、范阳王虓共合洛阳,请长沙王乂废冏还第,以颖代冏辅政。”

颙遂举兵,以李含为都督,帅张方等趋洛阳,复遣使邀颖,颖将应之,卢志谏,不听。

十二月,丁卯,颙表至。

冏大惧,会百官议之,曰:“孤首唱义兵,臣子之节,信著神明。今二王信谗作难,将若之何?”

尚书令王戎曰:“公勋业诚大,然赏不及劳,故人怀贰心。今二王兵盛,不可当也。若以王就第,委权崇让,庶可求安。”

冏从事中郎葛旟怒曰:“三台纳言,不恤王事。赏报稽缓,责不在府。谗言逆乱,当其诛讨,奈何虚承伪书,遽令公就第乎!汉、魏以来,王侯就第,宁有得保妻子者邪?议者可斩!”

百官震悚失色,戎伪药发堕厕,得免。

李含屯阴盘,张方帅兵二万军新安,檄长沙王乂使讨冏。

冏遣董艾袭冏,乂将左右百馀人驰入宫,闭诸门,奉天子攻大司马府,董艾陈兵宫西,纵火烧千秋神武门。

冏使人执驺虞幡唱云:“长沙王矫诏。”

乂又称“大司马谋反”。

是夕,城内大战,飞矢雨集,火光属天。

帝幸上东门,矢集御前,群臣死者相枕。

连战三日,冏众大败,大司马长史赵渊杀何勖,因执冏以降。

冏至殿前,帝恻然,欲活之。

叱左右趣牵出,斩于阊阖门外,徇首六军,同党皆夷三族,死者二千馀人。

囚冏子超、冰、英于金墉城,废冏弟北海王寔。

赦天下,改元。

李含等闻冏死,引兵还长安。

长沙王乂虽在朝廷,事无巨细,皆就鄴谘大将军颖。

颖以孙惠为参军,陆云为右司马。

是岁,陈留王薨,谥日魏元皇帝。

鲜卑宁文单于莫圭部众强盛,遣其弟屈云攻慕容廆,廆击其别帅素怒延,破之。

素怒延耻之,复发兵十万,围廆于棘城。

廆众皆惧,廆曰:“素怒延兵虽多而无法制,已在吾算中矣,诸君但为力战,无所忧也!”

遂出击,大破之,追奔百里,俘斩万计。

辽东孟晖,先没于宁文部,帅其众数千家降于廆,廆以为建威将军。

廆以其臣慕舆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库;句心计默识,不案簿书,始终无漏。

以慕舆河明敏精审,使典狱讼,覆讯清允。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六-译文

起重光作噩,尽玄黓阉茂,凡二年。

孝惠皇帝中之上永宁元年(辛酉,公元三零一年)

春天,正月,任命散骑常侍安定的张轨为凉州刺史。张轨因为当时正值多事之秋,暗中怀有占据河西的志向,所以请求担任凉州刺史。当时凉州境内盗贼横行,鲜卑人也来侵扰。张轨到任后,任命宋配、汜瑗为谋主,全部讨伐并击败了他们,威名远扬于西部地区。

相国司马伦和孙秀派牙门将赵奉假传宣帝的神谕说:“司马伦应该早日进入西宫。”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是司马望的孙子,一向谄媚侍奉司马伦,司马伦让司马威兼任侍中,派司马威逼迫皇帝交出玺绶,制作禅让诏书,又派尚书令满奋持节、奉玺绶禅让帝位给司马伦。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等人率领甲士进入宫殿,晓谕三部司马,向他们展示威势和赏赐,没有人敢违抗。张林等人屯守各个宫门。乙丑日,司马伦备好法驾进入皇宫,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始。皇帝从华林西门出宫,居住在金墉城,司马伦派张衡率兵守卫。

丙寅日,尊皇帝为太上皇,改金墉城为永昌宫,废黜皇太孙为濮阳王。立世子司马荂为皇太子,封儿子司马馥为京兆王,司马虔为广平王,司马诩为霸城王,都担任侍中并掌管军队。任命梁王司马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义阳王司马威为中书令,张林为卫将军,其余党羽,都担任卿、将,超越等级和次序,不可胜数;下至奴仆和士兵,也都加封爵位。每次朝会,貂蝉满座,当时的人为此编了谚语说:“貂不足,狗尾续。”这一年,天下所举荐的贤良、秀才、孝廉都不经过考试,郡国的计吏和太学生年满十六岁以上的都任命为官吏;在赦免日仍在职的守令都封为侯;郡纲纪都任命为孝廉,县纲纪都任命为廉吏。府库的储备,不足以供应赏赐。应封侯的人很多,铸造印章都来不及,有的用白板封侯。

起初,平南将军孙旂的儿子孙弼、弟子孙髦、孙辅、孙琰都依附孙秀,与他合族,一个月内都升到了显赫的职位。等到司马伦称帝,四人都被封为将军,封为郡侯,任命孙旂为车骑将军、开府,孙旂认为孙弼等人接受司马伦的官爵太过分,必定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派幼子孙回去责备他们,孙弼等人不听。孙旂无法控制,只能痛哭而已。

癸酉日,杀死濮阳哀王司马臧。孙秀专权执掌朝政,司马伦所发布的诏令,孙秀都随意更改和剥夺,自己用青纸写诏书,有时早上发布晚上就更改,百官更换如流水。张林一向与孙秀不和,而且怨恨自己不能开府,暗中给太子司马荂写信,说:“孙秀专权不合众心,而功臣都是小人,扰乱朝廷,应该全部诛杀。”司马荂把信交给司马伦,司马伦拿给孙秀看。孙秀劝司马伦逮捕张林,杀了他,并灭其三族。孙秀因为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各自拥有强大的军队,占据一方,对他们心怀忌惮。于是全部任用他的亲信党羽为三王的参佐,加封司马冏为镇东大将军,司马颖为征北大将军,都开府仪同三司,以此来安抚他们。

李庠骁勇善战,深得人心,赵廞渐渐忌惮他但没有说出来。长史蜀郡的杜淑、张粲对赵廞说:“将军刚刚起兵,就立刻派李庠掌握强大的军队在外,他不是我们同族,必定心怀异志。这是倒戈授人以柄,应该早点除掉他。”正好李庠劝赵廞称帝,杜淑、张粲趁机向赵廞告发李庠大逆不道,赵廞下令斩杀李庠,并杀了他的子侄十多人。当时李特、李流都在外带兵,赵廞派人安抚他们说:“李庠说了不该说的话,罪该万死。兄弟之间罪不相及。”又任命李特、李流为督将。李特、李流怨恨赵廞,率兵回到绵竹。

赵廞的牙门将涪陵的许弇请求担任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坚决不同意,许弇大怒,亲手在赵廞的閤阁下杀了杜淑、张粲,杜淑、张粲的左右又杀了许弇。这三个人都是赵廞的心腹,赵廞因此势力大减。

赵廞派长史犍为的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率领一万多人切断北道,驻扎在绵竹的石亭。李特秘密集结了七千多人,夜袭费远的军队,放火烧营,死者十之八九,于是进攻成都。费远、李苾及军祭酒张微,夜里斩关逃走,文武官员全部逃散。赵廞独自与妻子乘小船逃走,到广都,被随从杀死。李特进入成都,纵兵大肆抢掠,派使者到洛阳,陈述赵廞的罪状。

起初,梁州刺史罗尚听说赵廞造反,上表说:“赵廞一向没有雄才大略,蜀人不依附他,他的败亡指日可待。”朝廷下诏任命罗尚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率领牙门将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多人进入蜀地。李特等人听说罗尚来了,非常害怕,派他的弟弟李骧在路上迎接,并献上珍玩。罗尚很高兴,任命李骧为骑督。李特、李流又在绵竹用牛酒犒劳罗尚,王敦、辛冉对罗尚说:“李特等人专门做盗贼,应该趁机杀了他们;不然,必定成为后患。”罗尚不听。辛冉与李特有旧交,对李特说:“故人相逢,不吉当凶。”李特深感猜疑和恐惧。三月,罗尚到达成都。汶山的羌人造反,罗尚派王敦讨伐,王敦被羌人杀死。齐王司马冏谋划讨伐赵王司马伦,还没有行动,正好离狐的王盛、颍川的处穆在浊泽聚众,百姓跟随他们,每天都有上万人。司马伦派他的将领管袭为齐王军司,讨伐王盛、处穆,杀了他们。司马冏趁机逮捕管袭,杀了他,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人起兵,派使者告诉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常山王司马乂及南中郎将新野公司马歆,发布檄文给各征、镇、州、郡、肥、国,说:“逆臣孙秀,迷惑赵王,应当共同讨伐。有不从命者,诛及三族。”

使者到达鄴城,成都王司马颖召见鄴令卢志商议。卢志说:“赵王篡逆,人神共愤,殿下收揽英俊以顺应人心,凭借大义讨伐他,百姓必定不召自来,挽起袖子争先恐后,没有不成功的!”司马颖听从了他的建议,任命卢志为谘议参军,并补任左长史。卢志是卢毓的孙子。司马颖任命兗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人为前锋,远近响应;到达朝歌时,已有二十多万人。石超是石苞的孙子。常山王司马乂在他的封国,与太原内史刘暾各自率领军队作为司马颖的后继。

新野公司马歆收到司马冏的檄文,不知道该跟随谁。宠臣王绥说:“赵王亲近而强大,齐王疏远而弱小,您应该跟随赵王。”参军孙洵当众大声说:“赵王凶逆,天下应当共同讨伐他,哪有什么亲疏强弱之分!”司马歆于是决定跟随司马冏。

前安西参军夏侯奭在始平,聚集了数千人响应司马冏,派使者邀请河间王司马颙。司马颙采用长史陇西李含的计谋,派振武将军河间的张方讨伐并擒获夏侯奭及其党羽,将他们腰斩。司马冏的檄文到达后,司马颙逮捕司马冏的使者送到司马伦那里,派张方率兵帮助司马伦。张方到达华阴后,司马颙听说二王的军队强大,又召张方回来,转而依附二王。

司马冏的檄文到达扬州,州人都想响应司马冏。刺史郗隆,是郗虑的玄孙,因为他的侄子郗鉴和几个儿子都在洛阳,犹豫不决,召集所有僚属商议。主簿淮南的赵诱、前秀才虞

潭都说:“赵王篡位叛逆,天下人都痛恨他;现在义兵四起,他必定失败。为明使君考虑,不如亲自率领精兵,直接奔赴许昌,这是上策;派遣将领带兵会合,这是中策;少量派遣小部队,根据形势协助胜利,这是下策。”

隆退下后,秘密与别驾顾彦商量,顾彦说:“诱使下策,实际上是上计。”

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听说后,请求见面,说:“不知道明使君现在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隆说:“我受到两位皇帝的恩宠,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只想守住州而已。”

留承说:“天下是世祖的天下。太上皇继承皇位已久,现在皇上夺取皇位,不公平,齐王顺应时势起事,成败可见。使君如果不早点发兵响应,犹豫拖延,变难将会发生,这个州怎么能保住呢!”

隆没有回应。潭是翻的孙子。

隆停止发布檄文六天,将士们愤怒。

参军王邃镇守石头,将士们争相归附他,隆派从事在牛渚阻止,但无法制止。

将士们于是拥戴王邃攻打隆,隆父子及顾彦都死了,首级被传送到冏那里。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事孟观认为紫宫帝座没有其他变化,伦必定不会失败,于是为他固守。

伦、秀听说三王起兵,非常害怕,伪造冏的表章说:“不知道什么贼人突然围攻,臣懦弱不能自保,请求中军救援,希望能归死。”将这份表章宣示内外;派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率领七千士兵从廷寿关出发,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率领九千士兵从崿阪关出发,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率领八千士兵自成皋关出发,以抵抗冏。

派遣孙秀的儿子孙会督将军士猗、许超率领三万宿卫兵抵抗颖。

召东平王楙为卫将军,都督诸军,又派遣京兆王馥、广平王虔率领八千士兵作为三军的后续支援。

伦、秀日夜祈祷、厌胜以求福,让巫觋选择战斗的日子,又让人在嵩山穿上羽衣,假装是仙人王乔,写信说伦的皇位长久,想要迷惑众人。

闰月,丙戌朔日,发生日食。从正月到这个月,五星互相经过天空,纵横无常。

张泓等人进军占据阳翟,与齐王冏交战,屡次击败他。

冏的军队驻扎在颍阴,夏天,四月,张泓乘胜逼近,冏派兵迎战。

各军不动,而孙辅、徐建的军队夜间混乱,直接回到洛阳自首说:“齐王的兵力强盛,无法抵挡,张泓等人已经覆没了!”

赵王伦非常害怕,秘密召见他的儿子虔和许超回来。

正好张泓击败冏的露布送到,伦于是再次派遣他们。

张泓等人率领各军渡过颍水攻打冏的营地,冏出兵攻击他们的别将孙髦、司马谭等人,击败了他们,张泓等人于是撤退。

孙秀谎称已经攻破冏的营地,擒获了冏,命令百官都来祝贺。

成都王颖的前锋到达黄桥,被孙会、士猗、许超击败,杀伤一万多人,士兵们震惊。

颖想退守朝歌,卢志、王彦说:“现在我军失利,敌人刚刚得志,有轻视我们的心态。如果我们退缩,士气低落,无法再使用。而且战斗怎么可能没有胜负!不如再选精兵,星夜兼程,出其不意,这是用兵的奇计。”

颖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伦赏赐黄桥的功劳,士猗、许超与孙会都持节,因此各自不相从,军政不一,而且仗着胜利轻视颖而不设防。

颖率领各军攻击他们,在湨水大战,孙会等人惨败,弃军南逃。

颖乘胜长驱渡过黄河。

自从冏等人起兵,百官将士都想诛杀伦、秀,秀害怕,不敢出中书省;等到听说河北军败,忧闷不知所措。

孙会、许超、士猗等人到来,与秀商量。

有人想收拢残余士兵出战;有人想焚烧宫室,诛杀不依附自己的人,挟持伦南投孙旂、孟观;有人想乘船东逃入海,计策未定。

辛酉日,左卫将军王舆与尚书陵公漼率领七百多名营兵,从南掖门进入宫中,三部司马在内接应,攻打孙秀、许超、士猗于中书省,都斩杀了他们,于是杀了孙奇、孙弼及前将军谢惔等人,漼是亻由的儿子。

王舆驻扎在云龙门,召集八坐都进入殿中,让伦下诏说:“我被孙秀所误导,激怒了三王,现在已经诛杀了秀。请迎接太上皇复位,我归老于农田。”

传诏用驺虞幡命令将士解除武装。

黄门将伦从华林东门出去,与太子荂都回到汶阳里的府第,派遣数千甲士到金墉城迎接皇帝。

百姓都欢呼万岁。

皇帝从端门进入,登上殿,群臣叩头谢罪。

诏令将伦、荂送到金墉城。

广平王虔从河北回来,到九曲,听说变故,弃军,带着数十人回到府第。

癸亥日,赦免天下,改元,大酺五天,分派使者慰劳三王。

梁王肜等人上表:“赵王伦父子凶逆,应该伏诛。”

丁卯日,派遣尚书袁敞持节赐伦死,收押他的儿子荂、馥、虔、诩,都诛杀了。

凡是百官被伦任用的都被罢免,台、省、府、卫,仅有存者,这一天,成都王颖到达。

己巳日,河间王颙到达。

颖派赵骧、石超协助齐王冏讨伐张泓等人于阳翟,张泓等人都投降了。

自从起兵六十多天,战斗死亡近十万人。

在东市斩杀张衡、闾和、孙髦,蔡璜自杀。

五月,诛杀议阳王威。

襄阳太守宗岱接到冏的檄文斩杀孙旂,永饶冶令空桐机斩杀孟观,都将首级传送到洛阳,夷灭三族。

立襄阳王尚为皇太孙。

六月,乙卯日,齐王冏率领众人进入洛阳,驻扎在通章署,甲士数十万,威震京都。

戊辰日,赦免天下。

重新封宾徒王晏为吴王。

甲戌日,诏令以齐王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如同宣、景、文、武辅佐魏国的旧例;成都王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颙为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常山王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

晋升广陵公漼的爵位为王,领尚书,加侍中;晋升新野公歆的爵位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

齐、成都、河间三府,各设置掾属四十人,武官森列,文官备员而已,有识之士知道战争尚未结束。

己卯日,以梁王肜为太宰,领司徒。

光禄大夫刘蕃的女儿是赵世子荂的妻子,因此刘蕃及他的两个儿子散骑侍朗舆、冠军将军琨都被赵王伦所任用。

大司马冏因为琨父子有才望,特别宽恕他们,任命舆为中书朗,琨为尚书左丞。

又任命前司徒王戎为尚书令,刘暾为御史中丞,王衍为河南尹。

新野王歆将要前往镇守,与冏同乘谒陵,趁机对冏说:“成都王是至亲,共同建立大功,现在应该留他辅政;如果不能这样,应该剥夺他的兵权。”

常山王乂与成都王颖一起拜陵,乂对颖说:“天下是先帝的基业,王应该维护正统。”

说话的人没有不感到忧虑和恐惧的。

卢志对颖说:“齐王号称有百万大军,与张泓等人对峙却无法决出胜负;大王您直接渡过黄河,功劳无人能比。然而现在齐王想与大王共同辅佐朝政。我听说两个强者不能并存,应该趁着太妃有小病,请求回去探望,把重任交给齐王,以收服天下人心,这是上策。”

颖听从了他的建议。

皇帝在东堂接见颖,慰劳他。

颖拜谢说:“这是大司马冏的功劳,我没有参与。”

于是上表称赞冏的功德,建议将朝政大权交给他,自己则以母亲生病为由,请求回到封地。

随即辞别皇帝,不再回军营,直接去拜谒太庙,从东阳城门离开,回到鄴城。

派人送信与冏告别,冏大惊,急忙出城送颖,追到七里涧才赶上。

颖停车告别,泪流满面,只担心太妃的病情,不谈时事。

因此,士人和百姓的赞誉都归于颖。

冏任命新兴的刘殷为军谘祭酒,洛阳令曹摅为记室督,尚书郎江统、阳平太守河内的苟晞为参军,吴国的张翰为东曹掾,孙惠为户曹掾,前廷尉正顾荣及顺阳王豹为主簿。

孙惠是孙贲的曾孙;顾荣是顾雍的孙子。

刘殷小时候孤苦贫穷,抚养曾祖母,以孝顺闻名,别人送他粮食和布匹,他接受但不道谢,只说:“等我将来富贵了再报答你们。”

长大后,他博通经史,性格豪放有大志,生活俭朴但不寒酸,清高但不孤僻,看起来颓废但不可侵犯。

冏任命何勖为中领军,董艾掌管机要,又封他的有功将领葛旟、路秀、卫毅、刘真、韩泰为县公,委以重任,号称“五公”。

成都王颖到达鄴城,皇帝派使者重申之前的任命;颖接受大将军的职位,但辞让了九锡的特殊礼遇。

上表讨论起义功臣,都封为公侯。

又上表说:“大司马之前在阳翟,与贼军对峙已久,百姓困苦,请求从河北的粮仓调运十五万斛米,以救济阳翟的饥民。”

制造了八千多具棺材,用成都国的俸禄做衣服,安葬黄桥战役的战士,表彰他们的家人,比普通战死者的待遇高两级。

又命令温县安葬赵王伦的战士一万四千多人。

这些都是卢志的计谋。

颖外表英俊但内心糊涂,不识字,但性格敦厚,把事务都交给卢志处理,因此能成就他的美名。

皇帝再次派使者劝颖入朝辅政,并让他接受九锡。

颖的宠臣孟玖不想回洛阳,程太妃也留恋鄴都,所以颖最终辞让不接受。

当初,大司马冏怀疑中书郎陆机为赵王伦撰写禅让诏书,逮捕了他,想杀他。

大将军颖为他辩护,使他免于死罪,并上表任命他为平原内史,任命他的弟弟陆云为清河内史。

陆机的朋友顾荣和广陵的戴渊,认为中原多难,劝陆机回吴国。

陆机因为受到颖的救命之恩,且认为颖有威望,可以与他一起建功立业,于是留下不走。

秋天,七月,皇帝再次封常山王乂为长沙王,升为开府,骠骑将军。

东莱王蕤,凶暴嗜酒,多次侮辱大司马冏,又向冏请求开府未果而怨恨他,秘密上表说冏专权,与左卫将军王舆密谋废黜冏。

事情败露,八月,皇帝下诏废黜蕤为庶人,诛杀王舆三族,将蕤流放到上庸;上庸内史陈钟按照冏的旨意暗中杀了他。

大赦天下。

东武公澹因不孝被流放到辽东。

九月,皇帝征召他的弟弟东安王繇恢复旧爵,任命为尚书左仆射。

繇推荐东平王楙为平东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镇守下邳。

当初,朝廷下令秦、雍州,要求召回流入蜀地的流民,又派御史冯该、张昌监督。

李特的哥哥李辅从略阳到蜀地,说中原正乱,不值得回去。

李特同意,多次派天水的阎式去见罗尚,请求延期到秋天,又贿赂罗尚和冯该;罗尚和冯该同意了。

朝廷讨论讨伐赵廞的功劳,任命李特为宣威将军,弟弟李流为奋武将军,都封侯。

皇帝下诏给益州,列出与李特一起讨伐赵廞的六郡流民,准备加封赏赐。

广汉太守辛冉想把灭赵廞的功劳据为己有,隐瞒朝廷的命令,不据实上报,大家都怨恨他。

罗尚派从事督促流民,限令七月上路。

当时流民分布在梁、益两州,为人打工,听说州郡逼迫遣返,人人愁怨,不知该怎么办;而且水灾严重,粮食歉收,没有路费。

李特再次派阎式去见罗尚,请求延期到冬天;辛冉和犍为太守苾认为不行。

罗尚推荐别驾蜀郡的杜苾为秀才,阎式为杜苾分析逼迫迁移的利害,杜苾也想宽限流民一年;罗尚采用辛冉和苾的建议,不同意;杜苾于是辞去秀才的职位,回家去了。

辛冉性格贪婪残暴,想杀流民首领,夺取他们的财物,于是与苾一起告诉罗尚,说:“流民之前因为赵廞的叛乱,多有抢劫,应该趁迁移时设关卡夺取他们的财物。”

罗尚下令梓潼太守张演在各要道设关卡,搜查宝物。

李特多次为流民请求留下,流民都感激并依赖他,纷纷投奔李特。

李特于是在绵竹建立大营安置流民,写信给辛冉请求宽限。

辛冉大怒,派人到处张贴告示,悬赏捉拿李特兄弟,许诺重赏。

李特看到后,把告示全部取下,与弟弟李骧改写成:“能送来六郡豪强李、任、阎、赵、杨、上官及氐、叟侯王的首级,赏一百匹布。”

于是流民大为恐惧,投奔李特的人更多,一个月内超过两万人。

李流也聚集了几千人。

李特又派阎式去见罗尚请求延期,阎式看到营寨设在要冲,计划袭击流民,叹息说:“民心正危,现在逼迫他们,乱子就要发生了。”

又知道辛冉、李苾的意见不可改变,于是辞别罗尚回到绵竹。

罗尚对阎式说:“你暂且把我的意思告诉流民,现在同意宽限了。”

阎式说:“明公被奸人迷惑,恐怕没有宽限的道理。弱者不可轻视的是百姓,现在逼迫他们不讲道理,众怒难犯,恐怕祸患不小。”

罗尚说:“是的。我不骗你,你走吧!”

阎式回到绵竹,对李特说:“罗尚虽然这么说,但不可信。为什么?罗尚没有威严,辛冉等人各自拥有强兵,一旦发生变故,罗尚也无法控制,应该早做准备。”

李特听从了他的建议。

冬天,十月,李特将营地分为两部分,李特驻守北营,李流驻守东营,修整兵器,严阵以待。

辛冉、李苾商量说:“罗侯贪婪而无决断,日复一日,让流民得以施展奸计。李特兄弟都有雄才,我们恐怕要被他们俘虏了!应该早做决定,不必再问罗侯!”

于是派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率领三万步骑兵偷袭李特的营地;罗尚听说后,也派督护田佐协助曾元。

曾元等人到达后,李特安然不动,等他们的人马进入一半时,发动伏击,杀死很多人。

杀了田佐、曾元、张显,把他们的首级送给罗尚和辛冉。

罗尚对将领们说:“这些敌人已经逃走了,但广汉不听我的话,助长了贼人的气焰,现在怎么办!”

于是六郡流民李含等人共同推举李特为镇北大将军,按照朝廷制度封官;任命他的弟弟李流为镇东大将军,号称东督护,以互相统辖;又任命他的哥哥李辅为骠骑将军,弟弟李骧为骁骑将军,进军攻打辛冉于广汉。

罗尚派李苾、费远率军救援辛冉,但畏惧李特,不敢前进。

辛冉出战,屡战屡败,突围逃往德阳。

李特

李特进入广汉,任命李超为太守,并率军进攻成都的罗尚。

罗尚写信劝告阎式,阎式回信说:“辛冉狡诈,曾元是个小人,李叔平没有将帅之才。我之前曾为节下和杜景文讨论过留居和迁徙的问题,人们都怀念故乡,谁不愿意回去呢!但当初刚到这里时,我们只能随谷庸赁,一间房子分成五份,又遇到秋雨连绵,请求等到冬天庄稼成熟后再走,但最终没有被采纳。逼迫得太紧,就像困兽犹斗。流民们不愿意束手就擒,这才导致了叛乱。如果当时听从我的建议,宽限时间让他们准备,不过九月就能集合完毕,十月就可以上路,让他们回到家乡,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李特任命他的兄长李辅、弟弟李骧、儿子李始、李荡、李雄以及李含、李含的儿子李国、李离、任回、李攀、李攀的弟弟李恭、上官晶、任臧、杨褒、上官悖等人为将帅,阎式、李远等人为僚佐。

罗尚一向贪婪残暴,是百姓的祸患。李特与蜀地百姓约法三章,施舍救济,礼贤下士,提拔有才能的人,军政严明,蜀地百姓非常高兴。

罗尚屡次被李特打败,于是修筑长围,沿着郫水扎营,连绵七百里,与李特对峙,并向梁州和南夷校尉求救。

十二月,颖昌康公何劭去世。

封太司马司马冏的儿子司马冰为乐安王,司马英为济阳王,司马超为淮南王。

孝惠皇帝中之上太安元年(壬戌,公元302年)

春季,三月,冲太孙罗尚去世。

夏季,五月,乙酉日,梁孝王司马肜去世。

任命右光禄大夫刘寔为太傅;不久因年老多病被罢免。

河间王司马颙派遣督护衙博讨伐李特,驻扎在梓潼;朝廷又任命张微为广汉太守,驻扎在德阳;罗尚派遣督护张龟驻扎在繁城。

李特派他的儿子镇军将军李荡等人袭击衙博;自己则率军攻打张龟,击败了他。

李荡在阳沔击败了衙博的军队,梓潼太守张演弃城逃跑,巴西丞毛植率郡投降。

李荡进攻衙博于葭萌,衙博逃走,他的部下全部投降。

河间王司马颙改任许雄为梁州刺史。

李特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大司马司马冏想长期专权,因为皇帝的子孙都已去世,大将军司马颖有继位的可能;清河王司马覃是司马遐的儿子,年仅八岁,于是上表请求立他为太子。

癸卯日,立司马覃为皇太子,任命司马冏为太子太师,东海王司马越为司空,领中书监。

秋季,八月,李特进攻张微,张微击败了他,随后进攻李特的军营。

李荡率军救援,山道险峻狭窄,李荡奋力作战,最终击败了张微的军队。

李特想退回涪城,李荡和司马王幸劝谏说:“张微的军队已经败退,智勇都已耗尽,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擒获他。”

李特再次进攻张微,杀了他,生擒了张微的儿子张存,并将张微的遗体送还。

李特派他的将领硕守卫德阳。

李骧驻扎在毘桥,罗尚派军进攻他,屡次被李骧击败,李骧于是进攻成都,烧毁了城门。

李流驻扎在成都的北面,罗尚派遣一万精兵进攻李骧,李骧与李流合击,大败罗尚的军队,逃回的士兵只有十分之一二。

许雄多次派军进攻李特,未能取胜,李特的势力日益强盛。

建宁的大姓李睿、毛诜驱逐了太守杜俊,硃提的大姓李猛驱逐了太守雍约,响应李特,各自拥有数万部众。

南夷校尉李毅讨伐并击败了他们,斩杀了毛诜;李猛上书投降,但言辞不恭,李毅诱杀了他。

冬季,十一月,丙戌日,重新设置宁州,任命李毅为刺史。

齐武闵王司马冏得志后,变得骄奢专权,大肆修建府第,毁坏公私房屋数百间,规格与西宫相当,朝廷内外都感到失望。

侍中嵇绍上疏说:“存不忘亡,是《易经》中的良训。臣希望陛下不要忘记金墉,大司马不要忘记颍上,大将军不要忘记黄桥,这样祸乱的萌芽就不会产生了。

又写信给司马冏,说:“唐尧、虞舜住茅草屋,夏禹住低矮的宫室。如今大兴土木,为三王修建宅第,这难道是当今的急务吗!”

司马冏谦逊地谢绝了他的建议,但并未采纳。

司马冏沉迷于宴乐,不再上朝;坐着接受百官的拜见,随意发布命令;选拔官员不公平,宠信小人。

殿中御史桓豹奏事,没有先经过司马冏的府邸,就被严刑拷打。

南阳的隐士郑方上书劝谏司马冏说:“如今大王安于现状,不考虑危险,过度享乐,这是第一过失;宗室骨肉之间,本应毫无嫌隙,如今却不然,这是第二过失;蛮夷不安定,大王认为功业已隆,不以为意,这是第三过失;战乱之后,百姓穷困,大王却不闻不问,这是第四过失;大王与义兵有盟约,事成之后,应及时赏赐,如今却还有功勋未赏,这是第五过失。”

司马冏回答说:“如果不是你,我无法听到这些过失。”

孙惠上书说:“天下有五难、四不可,而明公都占全了。冒犯锋刃,是第一难;聚集英豪,是第二难;与将士同甘共苦,是第三难;以弱胜强,是第四难;兴复皇业,是第五难。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权不可久执,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难而不以为难,处其不可而谓之可,我私下感到不安。明公应该考虑功成身退的道理。推崇亲近的人,委重任于长沙王和成都王,长揖告别,扫除藩篱,那么太伯、子臧的美名就不会专属于前人了。如今却忘记了高亢的危险,贪恋权势而招致猜疑,虽然在高台上遨游,在重墉内逍遥,但我私下认为,危亡的忧虑,比在颍、翟时更甚。”

司马冏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孙惠称病辞去。

司马冏对曹摅说:“有人劝我放弃权力,回到封国,你觉得如何?”

曹摅说:“事物忌讳过于兴盛,大王如果能居高思危,及时抽身,这是最好的选择。”

司马冏没有听从。

张翰、顾荣都担心灾祸降临,张翰因秋风起,思念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脍,感叹道:“人生贵在适意,富贵又有什么用!”于是辞官离去。

顾荣经常醉酒,不理府事,长史葛旟认为他失职,建议司马冏将他调任中书侍郎。

颍川的隐士庾衮听说司马冏一年不上朝,感叹道:“晋室衰微了,祸乱即将兴起!”于是带着妻子儿女逃到林虑山中。

王豹写信给司马冏说:“我回想元康以来,宰相在位,没有一人能善终,这是形势使然,并非都是因为不善。如今公平定祸乱,安国定家,却又重蹈覆辙,想要长久掌权,这难道不是很难吗!如今河间王在关右扎根,成都王在旧魏盘桓,新野王在江、汉大封,三王都正值壮年,手握兵权,占据要害之地,而明公以难赏之功,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专掌大权,进则亢龙有悔,退则据于蒺藜,想要以此求安,恐怕难以得福。”

因此建议将王侯全部遣回封国,依照周公、召公的做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鄴;司马冏自为南州伯,治宛;以黄河为界,各自统领王侯,共同辅佐天子。

司马冏优柔寡断地答复了他。

长沙王司马冏看到王豹的信,对司马冏说:“这小子离间骨肉,为什么不把他打死!”

司马冏于是上奏说王豹谗言离间,坐生猜嫌,不忠不义,将他鞭杀。

王豹临死前说:“把我的头挂在大司马门上,看军队攻打齐国!”

司马冏因为河间王司马颙原本依附

赵王司马伦,心中常常怨恨他。

梁州刺史安定人皇甫商,与司马颙的长史李含不和。

李含被征召为翊军校尉,当时皇甫商参与司马冏的军事,夏侯奭的兄长也在司马冏的府中。

李含心中不安,又与司马冏的右司马赵骧有矛盾,于是独自骑马投奔司马颙,假称接受了密诏,让司马颙诛杀司马冏,并劝说司马颙说:“成都王是至亲,有大功,推让回到封地,很得人心。齐王越亲近而专权,朝廷侧目。现在发檄文让长沙王讨伐齐王,齐王必定诛杀长沙王,我们因此以齐王的罪名讨伐他,必定可以擒获他。除去齐王,立成都王,除去逼迫建立亲信,以安定社稷,这是大功勋。”

司马颙听从了他的建议。

这时,武帝的族弟范阳王司马虓都督豫州诸军事。

司马颙上表陈述司马冏的罪状,并且说:“率领十万军队,想与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一起会合洛阳,请求长沙王司马乂废黜司马冏回到府第,以司马颖代替司马冏辅政。”

司马颙于是起兵,以李含为都督,率领张方等人向洛阳进发,又派遣使者邀请司马颖,司马颖准备响应,卢志劝谏,司马颖不听。

十二月,丁卯日,司马颙的表章到达。

司马冏非常恐惧,召集百官商议,说:“我首先倡导义兵,臣子的节操,诚信昭著于神明。现在二王听信谗言制造灾难,该怎么办?”

尚书令王戎说:“您的功勋确实很大,但赏赐没有及时到位,所以人们怀有二心。现在二王兵力强盛,不可抵挡。如果以王爵回到府第,委任权力,推崇谦让,或许可以求得安宁。”

司马冏的从事中郎葛旟愤怒地说:“三台接受言论,不关心王事。赏赐回报迟缓,责任不在府中。谗言逆乱,应当诛讨,为何要虚假地接受伪书,立即让您回到府第呢!汉、魏以来,王侯回到府第,哪有能保全妻子儿女的?提议的人该斩!”

百官震惊失色,王戎假装药性发作掉进厕所,得以免祸。

李含驻扎在阴盘,张方率领两万军队驻扎在新安,发檄文让长沙王司马乂讨伐司马冏。

司马冏派遣董艾袭击司马冏,司马乂率领左右一百多人骑马冲入宫中,关闭各门,奉天子攻打大司马府,董艾在宫西布阵,纵火烧千秋神武门。

司马冏派人拿着驺虞幡喊道:“长沙王假传诏书。”

司马乂又称“大司马谋反”。

当晚,城内大战,箭如雨下,火光冲天。

皇帝到上东门,箭射到御前,群臣死者堆积。

连续战斗三天,司马冏的军队大败,大司马长史赵渊杀了何勖,于是抓住司马冏投降。

司马冏到殿前,皇帝怜悯他,想让他活命。

叱责左右赶快拉出去,在阊阖门外斩首,示众六军,同党都被灭三族,死者两千多人。

囚禁司马冏的儿子司马超、司马冰、司马英于金墉城,废黜司马冏的弟弟北海王司马寔。

赦免天下,改元。

李含等人听说司马冏死了,带兵回到长安。

长沙王司马乂虽然在朝廷,事无巨细,都到邺城咨询大将军司马颖。

司马颖以孙惠为参军,陆云为右司马。

这一年,陈留王去世,谥号为魏元皇帝。

鲜卑宁文单于莫圭的部众强盛,派遣他的弟弟屈云攻打慕容廆,慕容廆攻击他的别帅素怒延,击败了他。

素怒延感到耻辱,再次发兵十万,将慕容廆围困在棘城。

慕容廆的部众都感到恐惧,慕容廆说:“素怒延的军队虽然多但没有法制,已经在我的算计之中了,各位只需奋力作战,不必担忧!”

于是出击,大败敌军,追击百里,俘虏斩杀数以万计。

辽东的孟晖,先前被宁文部俘虏,率领他的部众数千家投降慕容廆,慕容廆任命他为建威将军。

慕容廆因为他的臣子慕舆句勤勉廉洁,让他掌管府库;慕舆句心计默识,不查看账簿,始终没有遗漏。

因为慕舆河聪明敏锐,精明审慎,让他掌管狱讼,覆审案件公正允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六-注解

赵王篡逆:指赵王司马伦篡夺皇位的行为。司马伦是西晋时期的一位宗室,他在晋惠帝时期发动政变,篡夺了皇位,自立为帝,史称“赵王篡逆”。

许昌:今河南省许昌市,三国时期曹魏的都城之一,西晋时期也是重要的政治和军事中心。

别驾:古代官职名,州郡的副职,主要负责协助刺史或太守处理政务。

治中:古代官职名,州郡的属官,主要负责文书、财政等事务。

主簿:古代官职名,主要负责文书、档案管理等事务,是各级官府中的重要属官。

西曹:古代官职名,州郡的属官,主要负责司法、刑狱等事务。

世祖:指晋武帝司马炎,西晋的开国皇帝,庙号世祖。

太上:指晋惠帝司马衷,晋武帝之子,司马伦篡位后被废为太上皇。

齐王:指西晋时期的齐王司马冏,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孙子,曾参与八王之乱。

紫宫帝坐:紫宫即紫微垣,古代天文学中象征帝王的星座。帝坐指帝星,象征皇帝的星宿。此处指天象显示皇帝的位置没有变化,暗示司马伦的统治不会动摇。

巫觋:古代从事占卜、祭祀等活动的巫师,男称觋,女称巫。

羽衣:古代道士或仙人所穿的服饰,象征超凡脱俗。

王乔:传说中的仙人,常被用来象征长生不老或超凡脱俗的存在。

五星互经天:指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在天空中交错运行,古代认为这是天象异常,预示着国家的动荡或灾变。

露布:古代战争中,胜利的一方将战报写在布上,公开悬挂,以示胜利。

黄桥: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是西晋时期的重要战场之一。

湨水:河流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是西晋时期的重要战场之一。

云龙门:洛阳皇宫的宫门之一,象征着皇权的威严。

驺虞幡:古代皇帝用来传达命令的旗帜,象征着皇权的威严和合法性。

金墉城:古代洛阳城内的一个重要城堡,常用于囚禁重要人物。

九锡:古代帝王赐予功臣的九种礼器,象征极高的荣誉和权力。

黄钺:古代皇帝赐予功臣的象征性武器,象征极高的军事权力。

剑履上殿:古代皇帝赐予功臣的特权,允许他们带剑穿鞋上殿,象征极高的荣誉和信任。

太宰:古代官职名,位列三公之一,主要负责辅佐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司徒:古代官职名,位列三公之一,主要负责国家的民政事务。

御史中丞:古代官职名,主要负责监察百官,纠察不法行为。

河南尹:古代官职名,负责管理河南地区的行政事务。

卢志:卢志是西晋时期的重要政治人物,曾任大将军,以其智谋和政治手腕著称。

张泓:西晋时期的将领,曾与齐王司马冏对峙。

太妃:指成都王司马颖的母亲,司马颖因母亲生病而请求归藩。

陆机:西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曾任中书郎,后因政治斗争被牵连。

顾荣:西晋时期的官员,陆机的朋友,曾劝陆机返回吴地。

李特:西晋末年流民起义的领袖,后建立成汉政权。

罗尚:西晋时期的官员,曾任益州刺史,负责处理流民问题。

辛冉:西晋时期的官员,曾任广汉太守,性格贪婪残暴。

赵王伦:西晋时期的宗室成员,曾篡位称帝,后被推翻。

梁州刺史:梁州的行政长官,梁州位于今陕西南部及四川北部一带。

翊军校尉:古代军职,负责宫廷禁卫。

大司马:古代高级军事官职,常为朝廷重臣。

阊阖门:古代宫殿的正门,常用于举行重要仪式。

改元:皇帝即位或重大事件后更改年号。

鲜卑: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曾在中国北方建立多个政权。

慕容廆:鲜卑族慕容部的首领,后建立前燕政权。

建威将军:古代将军名号,负责军事指挥。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六-评注

这段文字记载了西晋时期赵王司马伦篡位后,各地诸侯起兵讨伐的历史事件。文本通过详细的叙述,展现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司马伦篡位后,虽然一度控制了朝廷,但由于其统治不得人心,各地诸侯纷纷起兵反抗,最终导致了他的失败。

文本中多次提到天象异常,如“五星互经天”、“日有食之”等,这些天象在古代被视为天意的象征,预示着国家的动荡和统治者的失德。通过这些天象的描述,作者暗示了司马伦篡位的非法性和不得人心。

在军事行动的描述中,文本展现了各方势力的博弈和策略。司马伦虽然一度占据优势,但由于内部矛盾重重,将领之间互相猜忌,最终导致了军事上的失败。而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等诸侯则通过灵活的战术和团结一致的行动,最终取得了胜利。

文本还通过一些细节描写,展现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人民的苦难。如“战斗死者近十万人”,这一数字不仅反映了战争的惨烈,也揭示了司马伦篡位给国家带来的巨大灾难。

在政治斗争的描写中,文本还揭示了当时官僚体系的腐败和无能。司马伦虽然一度控制了朝廷,但由于其统治不得人心,许多官员和将领纷纷倒戈,最终导致了他的失败。而齐王司马冏等诸侯则通过团结一致的行动,最终恢复了朝廷的秩序。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详细的历史叙述,展现了西晋时期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揭示了司马伦篡位的非法性和不得人心,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人民的苦难。通过对天象、军事行动和政治斗争的描写,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动荡不安的历史时期,展现了各方势力的博弈和策略,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西晋末年八王之乱期间的政治斗争和流民起义的背景。通过卢志、司马颖、司马冏、陆机、李特等人物的活动,展现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复杂的政治局势。

卢志作为司马颖的谋士,提出了以退为进的策略,建议司马颖以母亲生病为由归藩,以此收揽民心。这一策略不仅体现了卢志的政治智慧,也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复杂。司马颖听从卢志的建议,成功赢得了士民的赞誉,显示了他在政治上的灵活性和对民心的重视。

司马冏在政治斗争中表现出极强的权力欲望,他不仅封赏功臣,还试图通过控制朝廷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然而,他的专权行为引起了其他王族的不满,最终导致了他的失败。司马冏的失败反映了西晋末年中央集权的衰弱和地方势力的崛起。

陆机作为文学家和政治家,身处复杂的政治环境中,虽然受到司马颖的保护,但他最终选择留在中原,试图通过政治手段实现自己的抱负。陆机的选择反映了当时知识分子在乱世中的无奈和挣扎。

李特作为流民起义的领袖,展现了非凡的领导才能和军事智慧。他通过团结流民,成功抵御了官军的进攻,并最终建立了成汉政权。李特的成功不仅是个人的胜利,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矛盾的激化和底层民众对现状的不满。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通过多个历史人物的活动,生动地描绘了西晋末年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社会动荡的局面。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政治和军事教训。

这段古文记载了西晋时期的一场政治斗争,涉及多位宗室成员和将领的复杂关系。赵王伦、齐王冏、成都王颖、长沙王乂等人之间的权力争夺,反映了西晋末年朝廷内部的混乱和腐败。

文中提到的李含、张方等人物,通过诈称密诏、挑拨离间等手段,试图利用宗室之间的矛盾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这种权谋斗争不仅导致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也进一步削弱了西晋朝廷的统治基础。

从文化背景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古代中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和复杂性。宗室成员之间的权力争夺,往往伴随着血腥的杀戮和家族的覆灭。这种斗争不仅影响了当时的政治局势,也对后世的政治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艺术特色方面,这段文字通过细腻的描写和生动的对话,展现了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情感变化。例如,齐王冏在面对李含的挑拨时的恐惧和无奈,以及长沙王乂在宫廷斗争中的果断和机智,都通过文字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历史价值方面,这段文字为我们了解西晋末年的政治局势提供了宝贵的资料。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记录,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政治环境,从而对古代中国的政治文化有更深入的认识。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展现了古代中国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记录和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古代中国的政治文化和社会背景。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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