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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二十六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二十六-原文

起柔兆困敦,尽玄黓敦牂,凡七年。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元年(丙子,公元三七六年)

春,正月,壬寅朔,帝加元服,皇太后下诏归政,复称崇德太后。甲辰,大赦,改元。丙午,帝始临朝。以会稽内史郗愔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自京口徙镇姑孰。谢安欲以王蕴为方伯,故先解冲徐州。乙卯,加谢安中书监,录尚书事。

二月,辛卯,秦王坚下诏曰:“朕闻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士,斯言何其验也!往得丞相,常谓帝王易为。自丞相违世,须发中白,每一念之,不觉酸恸。今天下既无丞相,或政教沦替,可分遣侍臣周巡郡县,问民疾苦。”

三月,秦兵寇南乡,拔之,山蛮三万户降秦。

夏,五月,甲寅,大赦。

初,张天锡之杀张邕也,刘肃及安定梁景皆有功,二人由是有宠,赐姓张氏,以为己子,使预政事。天锡荒于酒色,不亲庶务,黜世子大怀而立嬖妾焦氏之子大豫,以焦氏为左夫人,人情愤怨。从弟从事中郎宪舆榇切谏,不听。秦王坚下诏曰:“张天锡虽称籓受位,然臣道未纯,可遣使持节、武卫将军武都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将兵临西河,尚书郎阎负、梁殊奉诏征天锡入朝,若有违王命,即进师扑讨。”是时,秦步骑十三万,军司段铿谓周虓曰:“以此众战,谁能敌之!”虓曰:“戎狄以来,未之有也。”坚又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帅三州之众为苟苌后继。

秋,七月,阎负、梁殊至姑臧。张天锡会官属谋之,曰:“今入朝,必不返;如其不从,秦兵必至,将若之何?”禁中录事席仂曰:“以爱子为质,赂以重宝,以退其师,然后徐为之计,此屈伸之术也。”众皆怒曰:“吾世事晋朝,忠节著于海内。今一旦委身贼庭,辱及祖宗,丑莫大焉!且河西天险,百年无虞,若悉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何遽知其不捷也!”天锡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言降者斩!”使谓阎负、梁殊曰:“君欲生归乎,死归乎?”殊等辞气不屈,天锡怒,缚之军门,命军士交射之,曰:“射而不中,不与我同心者也。”其母严氏泣曰:“秦主以一州之地,横制天下,东平鲜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所向无敌。汝若降之,犹可延数年之命。今以蕞尔一隅,抗衡大国,又杀其使者,亡无日矣!”天锡使龙骧将军马建帅众二万拒秦。

秦人闻天锡杀阎负、梁殊,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济自清石津,攻凉骁烈将军梁济于河会城,降之。甲申,苟苌济自石城津,与梁熙等会攻缠缩城,拔之。马建惧,自杨非退屯清塞。天锡又遣征东将军掌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天锡自将馀众五万,军于金昌城。安西将军敦煌宋皓言于天锡曰:“臣昼察人事,夜观天文,秦兵不可敌也,不如降之。”天锡怒,贬皓为宣威护军。广武太守辛章曰:“马建出于行陈,必不为国家用。”苟苌使姚苌帅甲士三千为前驱。庚寅,马建帅万人迎降,馀兵皆散走。辛卯,苟苌及掌据战于洪池,据兵败,马为乱兵所杀,其属董儒授之以马,据曰:“吾三督诸军,再秉节钺,八将禁旅,十总外兵,宠任极矣。今卒困于此,此吾之死地也,尚安之乎!”乃就帐免胄,西向稽首,伏剑而死。秦兵杀军司席仂。癸巳,秦兵入清塞,天锡遣司兵赵充哲帅众拒之。秦兵与充哲战于赤岸,大破之,俘斩三万八千级,充哲死。天锡出城自战,城内又叛。天锡与数千骑奔还姑臧。甲午,秦兵至姑臧,天锡素车白马,面缚舆榇,降于军门。苟苌释缚焚梓,送于长安。凉州郡县悉降于秦。

九月,秦王坚以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姑臧。徙豪右七千馀户于关中,馀皆按堵如故。封天锡为归义侯,拜北部尚书。初,秦兵之出也,先为天锡筑第于长安,至则居之。以天锡晋兴太守陇西彭和正为黄门侍郎,治中从事武兴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西平太守金城赵凝为金城太守,高昌杨干为高昌太守;馀皆随才擢叙。

梁熙清俭爱民,河右安之,以天锡武威太守敦煌索泮为别驾,宋皓为主簿。西平郭护起兵攻秦,熙以皓为折冲将军,讨平之。

桓冲闻秦攻凉州,遣兗州刺史硃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游军沔、汉,为凉州声援;又遣豫州刺史桓伊帅众向寿阳,淮南太守刘波泛舟淮、泗,欲桡秦以救凉。闻凉州败没,皆罢兵。

初,哀帝减田租,亩收二升。乙巳,除度田收租之制,王公以下,口税米三斛,蠲在役之身。

冬,十月,移淮北民于淮南。

刘卫辰为代所逼,求救于秦,秦王坚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为北讨大都督,帅幽、冀兵十万击代;使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硃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帅步骑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都,皆与洛会,以卫辰为乡导。洛,菁之弟也。

苟苌之伐凉州也,遣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帅八千骑西出恩宿,邀张天锡走路,期会姑臧。晖等行泽中,值水失期,于法应斩,有司奏征下狱。秦王坚曰:“水春冬耗竭。秋夏盛涨,此乃苟苌量事失宜,非晖等罪。今天下方有事,宜宥过责功。命晖等回赴北军,击索虏以自赎。”众咸以为万里召将,非所以应速。坚曰

晖等喜于免死,不可以常事疑也。

晖等果倍道疾驱,遂及东军。

十一月,己巳朔,日有食之。

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独孤部南御秦兵,皆不胜,又使南部大人刘库仁将十万骑御之。

库仁者,卫辰之族,什翼犍之甥也,与秦兵战于石子岭,库仁大败。

什翼犍病,不能自将,乃帅诸部奔阴山之北。

高车杂种尽叛,四面寇钞,不得刍牧,什翼犍复渡漠南。

闻秦兵稍退,十二月,什翼犍还云中。

初,什翼犍分国之半以授弟孤,孤卒,子斤失职怨望。

世子寔及弟翰早卒,寔子珪尚幼,慕容妃之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长,继嗣未定。

时秦兵尚在君子津,诸子每夜执兵警卫。

斤因说什翼犍之庶长子寔君曰:“王将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杀汝,故顷来诸子每夜戎服,以兵绕庐帐,伺便将发耳。”

寔君信之,遂杀诸弟,并弑什翼犍。

是夜,诸子妇及部人奔告秦军,秦李柔、张蚝勒兵趋云中;部众逃溃,国中大乱。

珪母贺氏以珪走依贺讷。讷,野干之子也。

秦王坚召代长史燕凤,问代所以乱故,凤具以状对。

坚曰:“天下之恶一也。”

乃执寔君及斤,至长安,车裂之。

坚欲迁珪于长安,凤固请曰:“代王初亡,群下叛散,遗孙冲幼,莫相统摄。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卫辰,狡猾多变,皆不可独任。宜分诸部为二,令此两人统之;两人素有深仇,其势莫敢先发。俟其孙稍长,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继绝之德于代,使其子子孙孙永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边之良策也。”

坚从之,分代民为二部,自河以东属库仁,自河以西属卫辰,各拜官爵,使统其众。

贺氏以珪归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皆依库仁。

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长,迁之长安。

坚使窟咄入太学读书。

下诏曰:“张天锡承祖父之资,藉百年之业,擅命河右,叛换偏隅。索头世跨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爰命两师,分讨黠虏,役不淹岁,穷殄二凶,俘降百万,辟土九千,五帝之所未宾,周、汉之所未至,莫不重译来王,怀风率职。有司可速班功受爵,戎士悉复之五岁,赐爵三级。”

于是加行唐公洛征西将军,以邓羌为并州刺史。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谓其兄楷曰:“秦恃其强大,务胜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汉,转运万里,道殣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危亡近矣。冠军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吾属但当爱身以待时耳!”

初,秦人既克凉州,议讨西障氐、羌。秦王坚曰:“彼种落杂居,不相统壹,不能为中国大患。宜先抚谕,征其租税。若不从命,然后讨之。”

乃使殿中将军张旬前行宣慰,庭中将军魏曷飞帅骑二万七千随之。

曷飞忿其恃险不服,纵兵击之,大掠而归。

坚怒其违命,鞭之二百,斩前锋督护储安以谢氐、羌。

氐、羌大悦,降附贡献者八万三千馀落。

雍州士族先因乱流寓河西者,皆听还本。

刘库仁分招抚离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珪恩勤周备,不以废兴易意,常谓诸子曰:“此儿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业,汝曹当谨遇之。”

秦王坚赏其功,加广武将军,给幢麾鼓盖。

刘卫辰耻在库仁之下,怒,杀秦五原太守而叛。

库仁击卫辰,破之,追至阴山西北千馀里,获其妻子。

又西击库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干川。

久之,坚以卫辰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类,屯代来城。

是岁,乞伏司繁卒,子国仁立。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二年(丁丑,公元三七七年)

春,高句丽、新罗、西南夷皆遣使入贡于秦。

赵故将作功曹熊邈屡为秦王坚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坚以邈为将作长史,领尚方丞,大修舟舰、兵器,饰以金银,颇极精巧。

慕容农私言于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颓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图谶之言,行当有验。大王宜结纳英杰以承天意,时不可失也!”

垂笑曰:“天下事非尔所及。”

桓豁表兗州刺史硃序为梁州刺史,镇襄阳。

秋,七月,丁未,以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安让不拜;复加侍中、都督扬、豫、徐、兗、青五州诸军事。

丙辰,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卒。

冬,十月,辛丑,以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以冲子嗣为江州刺史。

又以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假节,领徐州刺史;征西司马领南郡相谢玄为兗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

桓冲以秦人强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镇上明,使冠军将军刘波守江陵,咨议参军杨亮守江夏。

王蕴固让徐州,谢安曰:“卿居后父之重,不应妄自菲薄,以亏时遇。”

蕴乃受命。

初,中书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应在谢安之右,而安入掌机权,愔优游散地,常愤邑形于辞色,由是与谢氏有隙。

是时朝廷方以秦寇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玄应诏。

超闻之,叹曰:“安之明,乃能违众举亲;玄之才,足以不负所举。”

众咸以为不然。

超曰:“吾尝与玄共在桓公府,见其使才,虽履屐间未尝不得其任,是以知之。”

玄募骁勇之士,得彭城刘牢之等数人。

以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

时号“北府兵”,敌人畏之。

壬寅,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卒。

初,谢安欲增修宫室,彪之曰:“中兴之初,即东府为

宫,殊为俭陋。苏峻之乱,成帝止兰台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营新宫。比之汉、魏则为俭,比之初过江则为侈矣。今寇敌方强,岂可大兴功役,劳扰百姓邪!”安曰:“宫室弊陋,后世谓人无能。”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当保国宁家,缉熙政事,乃以修室为能邪?”安不能夺其议,故终彪之之世,无所营造。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卒。初,超党于桓氏,以父愔忠于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书授门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后,若以哀惋害寝食者,可呈此箱;不尔,即焚之。”既而愔果哀惋成疾,门生呈箱,皆与桓温往反密计。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复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三年(戊寅,公元三七八年)

春,二月,乙巳,作新宫,帝移居会稽王邸。秦王坚遣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帅步骑七万寇襄阳,以荆州刺史杨安帅樊、邓之众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石越帅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众四万出武当,会攻襄阳。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硃序以秦无舟楫,不以为虞。既而石越帅骑五千浮渡汉水,序惶骇,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获船百馀艘以济馀军。长乐公丕督诸将攻中城。序母韩氏闻秦兵将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为不固,帅百馀婢及城中女丁筑邪城于其内。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溃,众移守新城,襄阳人谓之夫人城,桓冲在上明,拥众七万,惮秦兵之强,不敢进。丕欲急攻襄阳,苟苌曰:“吾众十倍于敌,糗粮山积,但稍迁汉、沔之民于许、洛,塞其运道,绝其援兵,譬如网中之禽,何患不获。而多杀将士,急求成功哉!”丕从之。慕容垂拔南阳,执太守郑裔,与丕会襄阳。

秋,七月,新宫成;辛巳,帝入居之。

秦兗州刺史彭超请攻沛郡太守逯于彭城,且曰:“愿更遣重将攻淮南诸城,为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丹杨不足平也。”秦王坚从之,使都督东讨诸军事;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帅步骑七万寇淮阳、盱眙。超,越之弟;保,羌之从弟也。八月,彭超攻彭城,诏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五万镇姑孰以御秦兵。秦梁州刺史韦钟围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

九月,秦王坚与群臣饮酒,以秘书监硃肜为正,命人人以极醉为限。秘书侍郎赵整作《酒德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坚大悦,命整书之以为酒戒,自是宴群臣,礼饮而已。

秦凉州刺史梁熙遣使入西域,扬秦威德。冬,十月,大宛献汗血马。秦王坚曰:“吾尝慕汉文帝之为人,用千里马何为!命群臣作《止马之诗》而反之。

巴西人赵宝起兵梁州,自称晋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重镇洛阳,谋反。秦王坚曰:“长史吕光忠正,必不与之同。”即命光收重,槛车送长安,赦之,以公就第。重,洛之兄也。

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劾秦:“长乐公丕等拥众十万,攻围小城,日费万金,久而无效,请微下廷尉。”秦王坚曰:“丕等广费无成,实宜贬戮;但师已淹时,不可虚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赎罪。”使黄门侍郎韦华持节切让丕等,赐丕剑曰:“来春不捷,汝可自裁,勿复持面见吾也!”

周飏在秦,密与桓冲书,言秦阴计;又逃奔汉中,秦人获而赦之。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四年(己卯,公元三七九年)

春,正月,辛酉,大赦。

秦长乐公丕等得诏惶恐,乃命诸军并力攻襄阳。秦王坚欲自将攻襄阳,诏阳平公融以关东六州之兵会寿春,梁熙以河西之兵为后继。阳平公融谏曰:“陛下欲取江南,固当博谋熟虑,不可仓猝。若止取襄阳,又岂足亲劳大驾乎?未有动天下之众而为一城者,所谓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也。”梁熙谏曰:“晋主之暴,未如孙皓,江山险固,易守难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过分命将帅,引关东之兵,南临淮、泗,下梁、益之卒,东出巴、峡,又何必亲屈鸾辂,远幸沮泽乎?昔汉光武诛公孙述,晋武帝擒孙皓,未闻二帝自统六师,亲执枹鼓,蒙矢石也。”坚乃止。

诏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帅众八千救襄阳,波畏秦,不敢进。硃序屡出战,破秦兵,引退稍远,序不设备。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密遣其子送款于秦,请为内应;长乐公丕命诸军进攻之。戊午,克襄阳,执硃序,送长安。秦王坚以序能守节,拜度支尚书;以李伯护为不忠,斩之。

秦将军慕容越拔顺阳,执太守谯国丁穆。坚欲官之,穆固辞不受。坚以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镇襄阳,选其才望,礼而用之。

桓冲以襄阳陷没,上疏送章节,请解职;不许。诏免刘波官,俄复以为冠军将军。

秦以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兗州刺史谢玄帅众万馀救彭城,军于泗口,欲遣间使报戴逯而不可得。部曲将田泓请没水潜行趣彭城,玄遣之。泓为秦人所获,厚赂之,使云南军已败;泓伪许之,既而告城中曰:“南军垂至,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勉之!”秦人杀之。彭超置辎重于留城,谢玄扬声遣后军将军东海何谦向留城。超闻之,释彭城围,引兵还保辎

重。戴逯帅彭城之众,随谦奔玄,超遂据彭城,留兗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俱难克淮阴,留邵保戍之。

三月,壬戌,诏以“疆埸多虞,年谷不登,其供御所须,事从俭约;九亲供给,众官廪俸,权可减半。凡诸役费,自非军国事要,皆宜停省。”

癸未,使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三万击巴中,以救魏兴。前锋督护赵福等至巴西,为秦将张绍等所败,亡七千馀人。虎生退屯巴东。蜀人李乌聚众二万,围成都以应虎生,秦王坚使破虏将军吕光击灭之。夏,四月,戊申,韦钟拔魏兴,吉挹引刀欲自杀,左右夺其刀;会秦人至,执之,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坚叹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何晋氏之多忠臣也!”挹参军史颖逃归,得挹临终手疏,诏赠益州刺史。

秦毛当、王显帅众二万自襄阳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难、超拔盱眙,执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兵六万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广陵百里;朝廷大震,临江列戍,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石,安之弟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帅众四万屯堂邑。秦毛当、毛盛帅骑二万袭堂邑,安之等惊溃。兗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丙子,难、超战败,退保盱眙。六月,戊子,玄与田洛帅众五万进攻盱眙,难、超又败,退屯淮阴。玄遣何谦等帅舟师乘潮而上,夜,焚淮桥。邵保战死,难,超退屯淮北,玄与何谦、戴逯、田洛共追之,战于君川,复大破之,难、超北走,仅以身免。谢玄还广陵,诏进号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秦王坚闻之,大怒。秋,七月,槛车征超下廷尉,超自杀。难削爵为民。

以毛当为徐州刺吏,镇彭城;毛盛为兗州刺史,镇胡陆;王显为扬州刺史,戍下邳。

谢安为宰相,秦人屡入寇,边兵失利,众心危惧,安每镇之,以和静。其为政,务举大纲,不为小察。时人比安于王导,而谓其文雅过之。

八月,丁亥,以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顷之,迁丹杨尹。蕴自以国姻,不欲在内,苦求外出;复以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是岁,秦大饥。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五年(庚辰,公元三八零年)

春,正月,秦王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镇蓟。

二月,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秘书监硃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且诸将皆百战之馀,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强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坚乃止。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而多力,能坐制奔牛,射洞犁耳;自以有灭代之功,求开府仪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愤。三月,秦王坚以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使自伊阙趋襄阳,溯汉而上。洛谓官属曰:“孤,帝室至亲,不得入为将相,而常摈弃边鄙。今又投之西裔,复不听过京师,此必有阴计,欲使梁成沉孤于汉水耳。于诸君意何如?”幽州治中平规曰:“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主上虽不为昏暴,然穷兵黩武,民思有所息肩者,十室而九。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云从。今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减五十馀万,奈何束手就征,蹈不测之祸乎!”洛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沮谋者斩!”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以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蕴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遣兵三万助北海公重戍蓟。诸国皆曰:“吾为天子守籓,不能从行唐公为逆。”洛惧,欲止,犹豫未决。王缦、王琳、皇甫杰、魏敷知其无成,欲告之;洛皆杀之。吉贞、赵赞曰:“今诸国不从,事乖本图。明公若惮益州之行者,当遣使奉表乞留,主上亦不虑不从。”平规曰:“今事形颇露,何可中止!宜声言受诏,尽幽州之兵,南出常山,阳平公必郊迎;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关东之众以图西土,天下可指麾而定也。”洛从之。夏,四月,洛帅众七万发和龙。

秦王坚召群臣谋之,步兵校尉吕光曰:“行唐公以至亲为逆,此天下所共疾。愿假臣步骑五万,取之如拾遗耳。”坚曰:“重、洛兄弟,据东北一隅,兵赋全资,未可轻也。”光曰:“彼众迫于凶威,一时蚁聚耳。若以大军临之,势必瓦解,不足忧也。”坚乃遗使让洛,使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洛谓使者曰:“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狭,不足以容万乘,须王秦中以承高祖之业。若能迎驾潼关者,当位为上公,爵归本国。”坚怒,遣左将军武都窦冲及吕光帅步骑四万讨之;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鄴,将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以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重悉蓟城之众与洛会,屯中山,有众十万。五月,窦冲等与洛战于中山,洛兵大败,生擒洛,送长安。北海公重走还蓟,吕光追斩之。屯骑校尉石越自东莱帅骑一万,浮海袭和龙,斩平规,幽州悉平。坚赦洛不诛,徙凉州之西海郡。

臣光曰:夫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诗》云:“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今坚违之,能无亡乎!

朝廷以秦兵之退为谢安、桓冲之功,拜安卫将军,与冲皆开府仪同三司。

六月,甲子,大赦。

丁卯,以会稽王道子为司徒;固让不拜。

秦王坚召阳平公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以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坚以诸氐种类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氐十五万户,使诸宗亲各领之,散居方镇,如古诸侯。长乐公丕领氐三千户,以仇池氐酋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嵕氐酋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领一千五百户,为长乐世卿。长乐国郎中令略阳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韦干为参军事,申绍为别驾。膺,丕之妃兄也;午,膺之妻父也。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镇龙城。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镇蓟城。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镇枹罕。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镇晋阳。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兴、腾并苻氏婚姻,氐之崇望也。平原公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兗、东豫、扬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移洛州刺史治丰阳。以巨鹿公睿为雍州刺史,镇蒲阪。各配氐户三千二百。

坚送丕至灞上,诸氐别其父兄,皆恸哭,哀感路人。赵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坚笑而不纳。

九月,癸未,皇后王氏崩。

冬,十月,九真太守李逊据交州反。

秦王坚以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十一月,乙酉,葬定皇后于隆平陵。

十二月,秦以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彭城。

置东豫州,以毛当为刺史,镇许昌。

是岁,秦王坚遣高密太守毛璪之等二百馀人来归。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六年(辛巳,公元三八一年)

春,正月,帝初奉佛法,立精舍于殿内,引诸沙门居之。尚书左丞王雅表谏,不从。雅,肃之曾孙也。

丁酉,以尚书谢石为仆射。

二月,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入贡于秦。

夏,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甲午,交趾太守杜瑗斩李逊,交州平。

冬,十月,故武陵王晞卒于新安,追封新宁郡王,命其子遵为嗣。

十一月,己亥,以前会稽内史郗愔为司空;愔固辞不起。

秦荆州刺史都贵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帅众二万寇竟陵,桓冲遣南平太守桓石虔、卫军参军桓石民等帅水陆二万拒之。石民,石虔之弟也。十二月,甲辰,石虔袭击振、仲,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虔进攻之,癸亥,拔管城,获振、仲,斩首七千级,俘虏万人。诏封桓冲子谦为宜阳侯,以桓石虔领河东太守。

是岁,江东大饥。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七年(壬午,公元三八二年)

春,三月,秦大司农东海公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尚书郎周飏谋反,事觉,收下廷尉。阳,法之子;皮,猛之子也。秦王坚问其反状,阳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臣为父复仇耳。”坚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卿岂不知之!”王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勋,而臣不免贫贱,故欲图富贵耳。”坚曰:“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为治田之资,未尝为卿求官。知子莫若父,何其明也!”周飏曰:“飏世荷晋恩,生为晋鬼,复何问乎!”先是,飏屡谋反叛,左右皆请杀之。坚曰:“孟威烈士,秉志如此,岂惮死乎!杀之适足成其名耳!”皆赦,不诛,徙阳于凉州之高昌郡,皮、飏于朔方之北。飏卒于朔方。阳勇力兼人,寻复徙鄯善。及建元之末,秦国大乱,阳劫鄯善之相,欲求东归,鄯善王杀之。

秦王坚徙鄴铜驼、铜马、飞廉、翁仲于长安。

夏,四月,坚扶风太守王永为幽刺史。永,皮之兄也。皮凶险无行,而永清修好学,故坚用之。以阳平公融为司徒,融固辞不受。坚方谋伐晋,乃以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幽州蝗生,广袤千里。秦王坚使散骑常侍彭城刘兰发幽、冀、青、并民扑除之。

秋,八月,癸卯,大赦。

秦王坚以谏方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樟潼二郡太守,使密具舟师。

九月,车师前部王弥窴、鄯善王休密驮入朝于秦,请为乡导,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汉法置都护以统理之。秦王坚以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康盛等总兵十万,铁骑五千,以伐西域。阳平公融谏曰:“西域荒远,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汉武征之,得不补失。今劳师万里之外,以踵汉氏之过举,臣窃惜之。”不听。

桓冲使扬威将军硃绰击秦荆州刺史都贵于襄阳,焚践沔北屯田,掠六百馀户而还。

冬,十月,秦王坚会群臣于太极殿,议曰:“自吾承业,垂三十载,四方略定,唯东南一隅,未沾王化。今

略计吾士卒,可得九十七万,吾欲自将以讨之,何如?

秘书监硃肜曰:“陛下返中国士民,使复其桑梓,然后回舆东巡,告成岱宗,此千载一时也!”

坚喜曰:“是吾志也。”

尚书左仆射权翼曰:“昔纣为无道,三仁在朝,武王犹为之旋师。今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内外同心。以臣观之,未可图也。”

坚嘿然良久,曰:“诸君各言其志。”

太子左卫率石越曰:“今岁镇守斗,福德在吴。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据长江之险,民为之用,殆未可伐也!”

坚曰:“昔武王伐纣,逆岁违卜。天道幽远,未易可知。夫差、孙皓皆保据江湖,不免于亡。今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何险之足恃乎!”

对曰:“三国之君皆淫虐无道,故敌国取之,易于拾遗。今晋虽无德,未有大罪,愿陛下且案兵积谷,以待其衅。”

于是群臣各言利害,久之不决。

坚曰:“此所谓筑室道旁,无时可成。吾当内断于心耳!”

群臣皆出,独留阳平公融,谓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过一二臣而已。今众言纷纷,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

对曰:“今伐晋有三难:天道不顺,一也;晋国无衅,二也;我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三也。群臣言晋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听之。”

坚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复何望!吾强兵百万,资仗如山;吾虽未为令主,亦非暗劣。乘累捷之势,击垂亡之国,何患不克,岂可复留此残寇,使长为国家之忧哉!”

融泣曰:“晋未可灭,昭然甚明。今劳师大举,恐无万全之功。且臣之所忧,不止于此。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满畿甸,此属皆我之深仇。太子独与弱卒数万留守京师,臣惧有不虞之变生于腹心肘掖,不可悔也。臣之顽愚,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英杰,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

坚不听。

于是朝臣进谏者众,坚曰:“以吾击晋,校其强弱之势,犹疾风之扫秋叶,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诚吾所不解也!”

太子宏曰:“今岁在吴分,又晋君无罪,若大举不捷,恐威名外挫,财力内竭,此群下所以疑也!”

坚曰:“昔吾灭燕,亦犯岁而捷,天道固难知也。秦灭六国,六国之君岂皆暴虐乎!”

冠军、京兆尹慕容垂言于坚曰:“弱并于强,小并于大,此理势自然,非难知也。以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白满朝,而蕞尔江南,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之以遗子孙哉!《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断自圣心足矣,何必广询朝众!晋武平吴,所仗者张、杜二三臣而已,若从朝众之言,岂有混壹之功乎!”

坚大悦,曰:“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赐帛五百匹。

坚锐意欲取江东,寝不能旦。

阳平公融谏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且国家本戎狄也,正朔会不归人。江东虽微弱仅存,然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

坚曰:“帝王历数,岂有常邪!惟德之所在耳!刘禅岂非汉之苗裔邪,终为魏所灭。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变通耳!”

坚素信重沙门道安,群臣使道安乘间进言。

十一月,坚与道安同辇游于东苑,坚曰:“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泛长江,临沧海,不亦乐乎!”

安曰:“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维,自足比隆尧、舜,何必栉风沐雨,经略遐方乎!且东南卑湿,沴气易构,虞舜游而不归,大禹往而不复。何足以上劳大驾也!”

坚曰:“天生烝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朕岂敢惮劳,使彼一方独不被泽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无征伐也!”

道安曰:“必不得已,陛下宜驻跸洛阳,遣使者奉尺书于前,诸将总六师于后,彼必稽首入臣,不必亲涉江、淮也。”

坚不听。

坚所幸张夫人谏曰:“妾闻天地之生万物,圣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顺之,故功无不成。是以黄帝服牛乘马,因其性也;禹浚九川,障九泽,因其势也;后稷播殖百谷,因其时也;汤、武帅天下而攻桀、纣,因其心也。皆有因则成,无因则败。今朝野之人皆言晋不可伐,陛下独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犹因民,而况人乎!妾又闻王者出师,必上观天道,下顺人心。今人心既不然矣,请验之天道。谚云:‘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嗥者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自秋、冬以来,众鸡夜鸣,群犬哀嗥,厩马多惊,武库兵器自动有声,此皆非出师之祥也。”

坚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也!”

坚幼子中山公诜最有宠,亦谏曰:“臣闻国之兴亡,系贤人之用舍。今阳平公,国之谋主,而陛下违之;晋有谢安、桓冲,而陛下伐之,臣窃惑之。”

坚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秦刘兰讨蝗,经秋冬不能灭。

十二月,有司奏请征兰下廷尉。

秦王坚曰:“灾降自天,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兰何罪乎?”

是岁,秦大熟,上田亩收七十石,下者三十石,蝗不出幽州境,不食麻豆,上田亩收百石,下者五十石。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二十六-译文

从柔兆困敦年开始,到玄黓敦牂年结束,共七年。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元年(丙子年,公元376年)

春天,正月,壬寅日,皇帝加冕成年,皇太后下诏归还政权,恢复称为崇德太后。甲辰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丙午日,皇帝开始临朝听政。任命会稽内史郗愔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从京口迁至姑孰镇守。谢安想让王蕴担任方伯,所以先解除了桓冲的徐州职务。乙卯日,加封谢安为中书监,录尚书事。

二月,辛卯日,秦王苻坚下诏说:“我听说君王在求贤时劳苦,得到贤士后安逸,这话多么应验啊!以前得到丞相,常以为帝王容易做。自从丞相去世,我的须发都白了,每次想到他,不禁感到酸楚。现在天下没有丞相,政教可能衰落,可以派遣侍臣巡视郡县,询问百姓的疾苦。”

三月,秦军侵犯南乡,攻占该地,山蛮三万户投降秦国。

夏天,五月,甲寅日,大赦天下。

起初,张天锡杀死张邕时,刘肃和安定梁景都有功劳,因此受到宠爱,赐姓张氏,作为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参与政事。张天锡沉溺于酒色,不理政务,废黜世子大怀而立宠妾焦氏的儿子大豫为世子,封焦氏为左夫人,引起人们的愤恨和怨恨。他的堂弟从事中郎张宪用车拉着棺材来劝谏,张天锡不听。秦王苻坚下诏说:“张天锡虽然自称藩属接受职位,但臣子的道义不够纯正,可以派遣使者持节、武卫将军武都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率兵到西河,尚书郎阎负、梁殊奉诏征召张天锡入朝,如果违抗王命,立即进军讨伐。”当时,秦国有步兵和骑兵十三万,军司段铿对周虓说:“用这样的军队作战,谁能抵挡!”周虓说:“自戎狄以来,从未有过。”苻坚又命令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率领三州的军队作为苟苌的后援。

秋天,七月,阎负、梁殊到达姑臧。张天锡召集官员商议,说:“现在入朝,必定不能返回;如果不从,秦兵必定到来,该怎么办?”禁中录事席仂说:“用爱子作为人质,贿赂重宝,以退秦军,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这是屈伸的策略。”大家都愤怒地说:“我们世代侍奉晋朝,忠节闻名天下。现在一旦委身于贼庭,辱及祖宗,耻辱莫大!况且河西有天险,百年无忧,如果调动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抵抗秦军,怎么知道不会胜利呢!”张天锡挥袖大声说:“我的决心已定,说投降的斩首!”他派人问阎负、梁殊:“你们想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梁殊等人言辞不屈,张天锡大怒,将他们绑在军门,命令士兵轮流射箭,说:“射不中的,就是不与我同心的人。”他的母亲严氏哭着说:“秦王以一州之地,横行天下,东平鲜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所向无敌。你如果投降,还可以延长几年的寿命。现在以区区一隅之地,对抗大国,又杀了他们的使者,灭亡的日子不远了!”张天锡派龙骧将军马建率领二万人抵抗秦军。

秦人听说张天锡杀了阎负、梁殊,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从清石津渡河,攻打凉骁烈将军梁济于河会城,梁济投降。甲申日,苟苌从石城津渡河,与梁熙等会合攻打缠缩城,攻占该城。马建害怕,从杨非退守清塞。张天锡又派征东将军掌据率领三万人驻扎洪池,张天锡亲自率领五万人驻扎金昌城。安西将军敦煌宋皓对张天锡说:“我白天观察人事,晚上观察天文,秦兵不可抵挡,不如投降。”张天锡大怒,贬宋皓为宣威护军。广武太守辛章说:“马建出身行伍,必定不会为国家所用。”苟苌派姚苌率领三千甲士为前锋。庚寅日,马建率领一万人投降,其余士兵都逃散。辛卯日,苟苌与掌据在洪池交战,掌据兵败,马被乱兵杀死,他的部下董儒给他马,掌据说:“我三次督率诸军,两次持节钺,八次统领禁军,十次统领外兵,宠任至极。现在终于困在这里,这是我的死地,还能去哪里!”于是脱下头盔,向西叩首,拔剑自刎而死。秦兵杀了军司席仂。癸巳日,秦兵进入清塞,张天锡派司兵赵充哲率领军队抵抗。秦兵与赵充哲在赤岸交战,大败赵充哲,俘虏斩杀三万八千人,赵充哲战死。张天锡出城亲自作战,城内又发生叛乱。张天锡与数千骑兵逃回姑臧。甲午日,秦兵到达姑臧,张天锡乘坐素车白马,自缚双手,用车拉着棺材,到军门投降。苟苌解开他的绑绳,烧掉棺材,将他送到长安。凉州郡县全部投降秦国。

九月,秦王苻坚任命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守姑臧。将七千多户豪强迁到关中,其余人按原样安置。封张天锡为归义侯,任命为北部尚书。起初,秦兵出征时,先在长安为张天锡建造府第,张天锡到长安后就住在那里。任命张天锡的晋兴太守陇西彭和正为黄门侍郎,治中从事武兴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西平太守金城赵凝为金城太守,高昌杨干为高昌太守;其余人都根据才能提拔任用。

梁熙清廉节俭,爱护百姓,河西安定,任命张天锡的武威太守敦煌索泮为别驾,宋皓为主簿。西平郭护起兵攻打秦国,梁熙任命宋皓为折冲将军,讨平了郭护。

桓冲听说秦国攻打凉州,派兗州刺史硃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在沔、汉一带游弋,为凉州声援;又派豫州刺史桓伊率领军队向寿阳进发,淮南太守刘波泛舟淮、泗,想牵制秦国以救援凉州。听说凉州陷落,都撤兵了。

起初,哀帝减少田租,每亩收二升。乙巳日,废除按田亩收租的制度,王公以下,每人征税米三斛,免除服役者的税。

冬天,十月,将淮北的百姓迁移到淮南。

刘卫辰被代国逼迫,向秦国求救,秦王苻坚任命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领幽、冀兵十万攻打代国;派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硃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领步兵和骑兵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都,都与苻洛会合,以刘卫辰为向导。苻洛是苻菁的弟弟。

苟苌攻打凉州时,派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率领八千骑兵西出恩宿,拦截张天锡的退路,约定在姑臧会合。马晖等人在沼泽中行军,遇到水灾延误了期限,按法律应当斩首,有关部门上奏将他们逮捕入狱。秦王苻坚说:“水在春冬枯竭,秋夏暴涨,这是苟苌计划不当,不是马晖等人的罪过。现在天下正有战事,应该宽恕过错,责成他们立功。命令马晖等人返回北军,攻打索虏以赎罪。”大家都认为从万里之外召回将领,不是应对紧急情况的办法。苻坚说

晖等人因为免于死罪而感到高兴,不应该用平常的事情来怀疑他们。

晖等人果然加倍赶路,迅速前进,最终赶上了东军。

十一月,己巳朔日,发生了日食。

代王什翼犍派遣白部、独孤部南下抵御秦军,但都未能取胜,又派遣南部大人刘库仁率领十万骑兵抵御秦军。

刘库仁是卫辰的族人,什翼犍的外甥,与秦军在石子岭交战,刘库仁大败。

什翼犍生病,无法亲自指挥,于是率领各部逃往阴山以北。

高车等杂种部落全部反叛,四面侵扰,无法放牧,什翼犍再次渡过漠南。

听说秦军稍退,十二月,什翼犍返回云中。

当初,什翼犍将国家的一半分给弟弟孤,孤去世后,其子斤失去职位,心怀怨恨。

世子寔和弟弟翰早逝,寔的儿子珪还年幼,慕容妃的儿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都已成年,继承问题尚未确定。

当时秦军还在君子津,诸子每晚都持兵器警卫。

斤于是对什翼犍的庶长子寔君说:“王将要立慕容妃的儿子,想要先杀你,所以近来诸子每晚都穿着戎装,持兵器围绕庐帐,等待时机发动。”

寔君相信了,于是杀死了诸弟,并弑杀了什翼犍。

当晚,诸子的妻子和部众逃奔秦军,秦将李柔、张蚝率兵赶往云中;部众逃散,国中大乱。

珪的母亲贺氏带着珪投靠贺讷。贺讷是野干的儿子。

秦王坚召见代长史燕凤,询问代国动乱的原因,燕凤详细陈述了情况。

坚说:“天下的恶行都是一样的。”

于是逮捕了寔君和斤,押送到长安,处以车裂之刑。

坚想要将珪迁到长安,燕凤坚决请求说:“代王刚刚去世,群臣叛散,遗孙年幼,无人统摄。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卫辰,狡猾多变,都不可以单独任用。应该将诸部分为两部,让这两人分别统领;两人素有深仇,不敢先发难。等到其孙稍长,再引立他为王,这样陛下对代国有存亡继绝的恩德,使其子子孙孙永为不侵不叛之臣,这是安边的良策。”

坚听从了他的建议,将代民分为两部,自河以东属刘库仁,自河以西属卫辰,各自授予官爵,让他们统领部众。

贺氏带着珪回到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都依附刘库仁。

行唐公洛因为什翼犍的儿子窟咄年长,将他迁到长安。

坚让窟咄进入太学读书。

下诏说:“张天锡继承祖父的基业,凭借百年的积累,擅自占据河右,叛变于偏隅。索头世代跨越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于是命令两师,分讨黠虏,不到一年,彻底消灭二凶,俘降百万,开辟土地九千里,五帝未曾宾服,周、汉未曾到达的地方,无不重译来朝,怀风率职。有司应迅速论功行赏,将士复员五年,赐爵三级。”

于是加封行唐公洛为征西将军,任命邓羌为并州刺史。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下对其兄楷说:“秦依仗其强大,务求胜利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汉,转运万里,道路上饿殍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危亡近矣。冠军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我们应当爱惜自身,等待时机!”

当初,秦人攻克凉州后,商议讨伐西障的氐、羌。秦王坚说:“他们种落杂居,不相统壹,不能成为中国的重大威胁。应该先安抚劝谕,征收租税。如果不从命,然后再讨伐。”

于是派遣殿中将军张旬先行宣慰,庭中将军魏曷飞率领二万七千骑兵跟随。

魏曷飞因为氐、羌依仗险要不服,纵兵攻击,大肆掠夺而归。

坚因为魏曷飞违抗命令,鞭打他二百下,斩杀前锋督护储安以向氐、羌谢罪。

氐、羌大为高兴,投降并贡献的有八万三千多落。

雍州的士族因战乱流寓河西的,都允许返回原籍。

刘库仁分头招抚离散的部众,恩信显著,侍奉拓跋珪恩勤周到,不因废兴而改变心意,常对诸子说:“此儿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业,你们应当谨慎对待他。”

秦王坚赏赐他的功劳,加封为广武将军,赐予幢麾鼓盖。

刘卫辰因为耻于在刘库仁之下,愤怒之下,杀死秦五原太守并反叛。

刘库仁攻击卫辰,击败了他,追至阴山西北一千多里,俘获了他的妻子儿女。

又西击库狄部,迁徙其部落,安置在桑干川。

过了很久,坚任命卫辰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类,屯驻代来城。

这一年,乞伏司繁去世,其子国仁继位。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二年(丁丑,公元377年)

春天,高句丽、新罗、西南夷都派遣使者向秦进贡。

赵国的故将作功曹熊邈多次向秦王坚讲述石氏宫室器玩的盛况,坚任命熊邈为将作长史,领尚方丞,大修舟舰、兵器,装饰以金银,极其精巧。

慕容农私下对慕容垂说:“自从王猛去世,秦的法制日益颓靡,如今又加重奢侈,灾祸将至,图谶之言,即将应验。大王应当结纳英杰以承天意,时机不可失!”

垂笑着说:“天下的事情不是你所能及的。”

桓豁上表推荐兗州刺史硃序为梁州刺史,镇守襄阳。

秋天,七月,丁未日,任命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谢安推辞不接受;又加封他为侍中、都督扬、豫、徐、兗、青五州诸军事。

丙辰日,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去世。

冬天,十月,辛丑日,任命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任命桓冲的儿子嗣为江州刺史。

又任命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假节,领徐州刺史;征西司马领南郡相谢玄为兗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

桓冲因为秦人强盛,想要移防江南,上奏自江陵迁镇上明,派冠军将军刘波守江陵,咨议参军杨亮守江夏。

王蕴坚决推辞徐州刺史的职位,谢安说:“你身为后父,不应妄自菲薄,辜负时遇。”

王蕴于是接受了任命。

当初,中书郎郗超自认为其父郗愔的职位待遇应在谢安之上,而谢安掌握大权,郗愔却优游散地,常常愤懑形于辞色,因此与谢氏有嫌隙。

当时朝廷正为秦寇担忧,下诏寻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的人选,谢安推荐其侄子谢玄应诏。

郗超听说后,感叹道:“谢安的明智,竟能违背众意举荐亲人;谢玄的才能,足以不负所举。”

众人都不以为然。

郗超说:“我曾与谢玄同在桓公府,见他施展才能,即使在履屐之间也能胜任,因此知道他的才能。”

谢玄招募骁勇之士,得到彭城刘牢之等数人。

任命刘牢之为参军,常率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胜。

当时号称“北府兵”,敌人畏惧。

壬寅日,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去世。

当初,谢安想要增修宫室,王彪之说:“中兴之初,即东府为

宫殿非常简陋。苏峻叛乱时,成帝只能在兰台都坐,几乎无法遮蔽寒暑,因此决定建造新宫殿。与汉、魏时期相比,新宫殿显得节俭,但与刚过江时相比则显得奢侈。现在敌人正强大,怎么能大兴土木,劳烦百姓呢!”安说:“宫殿破旧,后人会说我们无能。”彪之说:“凡是担负天下重任的人,应当保国安家,治理政事,怎么能以修建宫殿为能事呢?”安无法反驳他的意见,因此在彪之在世期间,没有进行任何营造。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去世。起初,郗超与桓氏结党,因为他的父亲郗愔忠于王室,所以不让他知道。等到他病重时,拿出一箱书交给门生说:“我父亲年纪大了,我死后,如果他因为哀伤而影响饮食,可以把这个箱子给他看;否则,就烧掉它。”后来郗愔果然因哀伤成疾,门生把箱子呈上,里面全是与桓温往来的密谋。郗愔大怒说:“这小子死得太晚了!”于是不再哭泣。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三年(戊寅,公元378年)

春天,二月,乙巳日,开始建造新宫殿,皇帝移居会稽王邸。秦王苻坚派遣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率领七万步骑兵进攻襄阳,荆州刺史杨安率领樊、邓的军队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石越率领一万精锐骑兵从鲁阳关出发,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率领五万军队从南乡出发,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四万军队从武当出发,共同进攻襄阳。夏天,四月,秦军到达沔北,梁州刺史硃序认为秦军没有船只,不以为意。不久,石越率领五千骑兵渡过汉水,硃序惊慌失措,固守中城。石越攻破外城,缴获百余艘船只,用来运送其余军队。长乐公苻丕督率诸将进攻中城。硃序的母亲韩氏听说秦军将至,亲自登上城墙巡视,到西北角时,认为不够坚固,率领百余婢女和城中女丁在内侧修筑斜城。等到秦军到达,西北角果然崩溃,众人转移到新城防守,襄阳人称这座城为“夫人城”。桓冲在上明,拥有七万军队,畏惧秦军的强大,不敢前进。苻丕想急攻襄阳,苟苌说:“我们的兵力是敌人的十倍,粮食堆积如山,只需将汉、沔的百姓迁到许、洛,堵塞他们的运输通道,断绝他们的援兵,就像网中的鸟,何愁抓不到。何必多杀将士,急于求成呢!”苻丕听从了他的建议。慕容垂攻下南阳,抓获太守郑裔,与苻丕在襄阳会合。

秋天,七月,新宫殿建成;辛巳日,皇帝入住新宫。

秦兗州刺史彭超请求进攻沛郡太守逯于彭城,并且说:“希望再派遣重将进攻淮南各城,形成征南的棋劫之势,东西并进,丹杨不足为虑。”秦王苻坚同意了他的请求,任命他为都督东讨诸军事;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率领七万步骑兵进攻淮阳、盱眙。彭超是彭越的弟弟;邵保是羌人的堂弟。八月,彭超进攻彭城,皇帝诏令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五万军队镇守姑孰以抵御秦军。秦梁州刺史韦钟在西城包围魏兴太守吉挹。

九月,秦王苻坚与群臣饮酒,以秘书监硃肜为正,命令每个人都要喝到极醉。秘书侍郎赵整作《酒德之歌》说:“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苻坚非常高兴,命令赵整写下这首歌作为酒戒,从此宴请群臣时,只以礼饮酒。

秦凉州刺史梁熙派遣使者进入西域,宣扬秦国的威德。冬天,十月,大宛献上汗血马。秦王苻坚说:“我曾经仰慕汉文帝的为人,用千里马做什么!命令群臣作《止马之诗》并将马送回去。

巴西人赵宝在梁州起兵,自称晋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镇守洛阳,谋反。秦王苻坚说:“长史吕光忠正,必定不会与他同谋。”立即命令吕光逮捕苻重,用囚车送到长安,赦免他,让他以公爵的身份回家。苻重是苻洛的哥哥。

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弹劾秦:“长乐公苻丕等人率领十万军队,围攻小城,每天耗费万金,长期没有成效,请将他们交给廷尉处理。”秦王苻坚说:“苻丕等人耗费巨大却没有成功,确实应该贬职或处死;但军队已经长期在外,不能空手而归,特此宽恕他们,让他们以成功赎罪。”派黄门侍郎韦华持节严厉责备苻丕等人,赐给苻丕一把剑说:“明年春天如果不能取胜,你可以自裁,不要再回来见我!”

周飏在秦国,秘密与桓冲通信,透露秦国的阴谋;又逃奔汉中,秦人抓获他后赦免了他。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四年(己卯,公元379年)

春天,正月,辛酉日,大赦天下。

秦长乐公苻丕等人接到诏书后非常惶恐,于是命令各军合力进攻襄阳。秦王苻坚想亲自率军进攻襄阳,诏令阳平公苻融率领关东六州的军队会师寿春,梁熙率领河西的军队作为后援。阳平公苻融劝谏说:“陛下想要夺取江南,应当深思熟虑,不可仓促行事。如果只是攻取襄阳,又何必亲自劳驾呢?没有动用天下之力只为攻取一城的道理,这就像用随侯的宝珠去弹射千仞高的麻雀。”梁熙劝谏说:“晋主的暴虐不如孙皓,江山险固,易守难攻。陛下如果一定要平定江南,只需分派将帅,率领关东的军队,南下淮、泗,调遣梁、益的军队,东出巴、峡,又何必亲自屈尊,远赴沮泽呢?从前汉光武诛杀公孙述,晋武帝擒获孙皓,未曾听说两位皇帝亲自统率六军,亲自击鼓,冒着箭石冲锋。”苻坚于是作罢。

皇帝诏令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率领八千军队救援襄阳,刘波畏惧秦军,不敢前进。硃序多次出战,击败秦军,秦军稍退,硃序不再设防。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秘密派遣他的儿子向秦军投降,请求作为内应;长乐公苻丕命令各军进攻襄阳。戊午日,攻克襄阳,抓获硃序,送到长安。秦王苻坚因为硃序能坚守节操,任命他为度支尚书;因为李伯护不忠,将他斩首。

秦将军慕容越攻下顺阳,抓获太守谯国丁穆。苻坚想任命他为官,丁穆坚决推辞不受。苻坚任命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镇守襄阳,选拔有才能和声望的人,以礼相待并任用他们。

桓冲因为襄阳失陷,上疏请求解除职务;皇帝不允许。诏令免去刘波的官职,不久又任命他为冠军将军。

秦以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兗州刺史谢玄率领一万多军队救援彭城,驻扎在泗口,想派遣密使报告戴逯但未能成功。部曲将田泓请求潜水前往彭城,谢玄派遣他。田泓被秦人抓获,秦人厚赂他,让他说南军已经失败;田泓假装答应,随后告诉城中的人说:“南军即将到达,我独自前来报告,被敌人抓获。大家努力!”秦人杀了他。彭超将辎重安置在留城,谢玄扬言派遣后军将军东海何谦进攻留城。彭超听说后,解除对彭城的包围,率军回保辎重。

重。戴逯率领彭城的军队,跟随谦投奔玄,超于是占据了彭城,留下兗州治中徐褒守卫,向南进攻盱眙。俱难攻克淮阴,留下邵保驻守。

三月,壬戌日,皇帝下诏说:“边境多事,年成不好,宫廷所需,应当节俭;九亲的供给,众官的俸禄,暂时减半。所有劳役费用,除非是军国大事,都应该停止或减少。”

癸未日,派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三万军队攻打巴中,以救援魏兴。前锋督护赵福等人到达巴西,被秦将张绍等人击败,损失七千多人。毛虎生退守巴东。蜀人李乌聚集两万人,围攻成都以响应毛虎生,秦王坚派破虏将军吕光击败他们。夏,四月,戊申日,韦钟攻下魏兴,吉挹拔刀想自杀,左右夺下他的刀;正好秦军到达,抓住他,吉挹不说话不吃饭而死。秦王坚感叹说:“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晋朝怎么这么多忠臣啊!”吉挹的参军史颖逃回,得到吉挹临终的手书,皇帝下诏追赠他为益州刺史。

秦国的毛当、王显率领两万军队从襄阳东进,与俱难、彭超会合攻打淮南。五月,乙丑日,俱难、彭超攻下盱眙,抓住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军六万人包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距离广陵百里;朝廷大为震动,沿江布防,派征虏将军谢石率领水军驻扎涂中。谢石是谢安的弟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人率领四万军队驻扎堂邑。秦国的毛当、毛盛率领两万骑兵袭击堂邑,毛安之等人惊慌溃散。兗州刺史谢玄从广陵救援三阿;丙子日,俱难、彭超战败,退守盱眙。六月,戊子日,谢玄与田洛率领五万军队进攻盱眙,俱难、彭超又败,退守淮阴。谢玄派何谦等人率领水军乘潮而上,夜里焚烧淮桥。邵保战死,俱难、彭超退守淮北,谢玄与何谦、戴逯、田洛一起追击,在君川大战,再次大败他们,俱难、彭超北逃,仅以身免。谢玄回到广陵,皇帝下诏晋升他为冠军将军,兼任徐州刺史。

秦王坚听说后,大怒。秋,七月,用囚车押送彭超到廷尉,彭超自杀。俱难被削去爵位,贬为平民。

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兗州刺史,镇守胡陆;王显为扬州刺史,驻守下邳。

谢安担任宰相,秦军屡次入侵,边境军队失利,众人心中恐惧,谢安总是以和平安静的态度安抚他们。他执政时,注重把握大方向,不拘泥于细节。当时人们把他比作王导,认为他的文雅超过了王导。

八月,丁亥日,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不久,调任丹杨尹。王蕴自认为是皇亲国戚,不想在朝廷任职,苦苦请求外调;于是任命他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这一年,秦国发生大饥荒。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五年(庚辰,公元三八零年)

春,正月,秦王坚再次任命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

二月,在渭城建立教武堂,命令太学生中精通阴阳兵法的人教授将领们。秘书监硃肜劝谏说:“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十得其八,虽然江南尚未臣服,但不足为虑,应该稍停武事,加强文德。现在反而建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恐怕不是实现太平的办法。而且将领们都是百战之馀,何愁不熟悉军事,反而让他们接受书生的教导,这不是增强他们志气的办法。这对实际无益,反而有损名声,请陛下三思!”秦王坚于是停止。

秦国的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猛有力,能坐制奔牛,射穿犁耳;自认为有灭代的功劳,请求开府仪同三司,没有得到批准,因此心怀怨恨。三月,秦王坚任命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让他从伊阙前往襄阳,沿汉水而上。洛对部下说:“我是皇帝的至亲,不能入朝担任将相,反而常被排斥在边远地区。现在又被派往西边,还不让我经过京师,这一定有阴谋,想让我梁成沉没在汉水中。你们怎么看?”幽州治中平规说:“逆取顺守,汤、武就是这样;因祸为福,桓、文就是这样。主上虽然不昏暴,但穷兵黩武,百姓十有八九都希望休息。如果明公举起大旗,必定天下响应。现在占据整个燕地,东至大海,北控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兵力不下五十万,为什么要束手就擒,陷入不测之祸呢!”洛挥袖大声说:“我的决心已定,谁敢劝阻就斩!”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蕴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派使者向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等国征兵,派兵三万协助北海公重驻守蓟城。各国都说:“我们为天子守边,不能跟随行唐公造反。”洛感到害怕,想停止行动,犹豫不决。王缦、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他不会成功,想告发他;洛把他们全部杀死。吉贞、赵赞说:“现在各国不从,事情已经偏离了原计划。明公如果害怕去益州,应该派使者上表请求留下,主上也不会不答应。”平规说:“现在事情已经暴露,怎么能停止!应该声称受诏,率领幽州全部军队,南下常山,阳平公必定会出城迎接;趁机抓住他,占据冀州,统领关东的军队,图谋西土,天下可以轻易平定。”洛听从了他的建议。夏,四月,洛率领七万军队从和龙出发。

秦王坚召集群臣商议,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以至亲的身份造反,这是天下人共同痛恨的。请给我五万步骑兵,我可以轻易拿下他。”秦王坚说:“重、洛兄弟占据东北一角,兵力和赋税充足,不可轻视。”吕光说:“他们的军队是被凶威所迫,一时聚集而已。如果用大军压境,他们必定瓦解,不足为虑。”秦王坚于是派使者责备洛,让他回到和龙,答应将幽州永远封给他。洛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东海王,幽州狭小,不足以容纳万乘之尊,必须让他到秦中继承高祖的基业。如果能迎接他到潼关,我将封他为上公,爵位归他本国。”秦王坚大怒,派左将军武都窦冲和吕光率领四万步骑兵讨伐他;右将军都贵快马赶到鄴城,率领冀州三万军队为前锋;任命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重率领蓟城的全部军队与洛会合,驻扎中山,共有十万军队。五月,窦冲等人与洛在中山交战,洛的军队大败,洛被生擒,送到长安。北海公重逃回蓟城,吕光追击斩杀他。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领一万骑兵,渡海袭击和龙,斩杀平规,幽州全部平定。秦王坚赦免洛不杀,将他流放到凉州的西海郡。

臣司马光评论说: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即使是尧、舜这样的圣君也无法治理好国家,更何况是其他人呢!秦王苻坚每次抓到反叛者总是宽恕他们,使得他的臣子们习惯于反叛,铤而走险,即使被擒获也不担心被杀,叛乱怎么能平息呢!《尚书》说:“威严胜过仁爱,才能成功;仁爱胜过威严,必然失败。”《诗经》说:“不要放纵诡诈之人,要谨防无休止的恶行;要遏制暴虐之人,不要让他们作恶。”如今苻坚违背了这些原则,怎能不灭亡呢!

朝廷认为秦军撤退是谢安、桓冲的功劳,于是任命谢安为卫将军,与桓冲一起享有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

六月,甲子日,朝廷宣布大赦。

丁卯日,任命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司徒;司马道子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秦王苻坚召阳平公苻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任命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苻坚因为氐族人口众多,秋,七月,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等地的氐族十五万户分散到各地,由宗亲各自统领,散居在各地,如同古代的诸侯。长乐公苻丕统领氐族三千户,任命仇池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嵕氐族酋长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自统领一千五百户,作为长乐公的世卿。长乐国郎中令略阳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韦干为参军事,申绍为别驾。杨膺是苻丕的妃子的哥哥;齐午是杨膺的岳父。八月,分幽州设立平州,任命石越为平州刺史,镇守龙城。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镇守蓟城。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镇守枹罕。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镇守晋阳。河、并二州各分配氐族三千户。毛兴、王腾都是苻氏的姻亲,是氐族中声望很高的人。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兗、东豫、扬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洛阳。将洛州刺史的治所迁到丰阳。任命巨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镇守蒲阪。各分配氐族三千二百户。

苻坚送苻丕到灞上,氐族人与他们的父兄告别,都痛哭流涕,哀伤之情感染了路人。赵整在宴会上弹琴唱歌道:“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苻坚听后笑了笑,但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九月,癸未日,皇后王氏去世。

冬,十月,九真太守李逊占据交州反叛。

秦王苻坚任命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十一月,乙酉日,将定皇后安葬在隆平陵。

十二月,秦国任命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守彭城。

设立东豫州,任命毛当为刺史,镇守许昌。

这一年,秦王苻坚派遣高密太守毛璪之等二百余人归顺。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六年(辛巳,公元三八一年)

春,正月,皇帝开始信奉佛法,在殿内设立精舍,让僧人们居住。尚书左丞王雅上表劝谏,皇帝不听。王雅是王肃的曾孙。

丁酉日,任命尚书谢石为仆射。

二月,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向秦国进贡。

夏,六月,庚子朔日,发生日食。

秋,七月,甲午日,交趾太守杜瑗斩杀李逊,交州平定。

冬,十月,故武陵王司马晞在新安去世,追封为新宁郡王,命其子司马遵继承爵位。

十一月,己亥日,任命前会稽内史郗愔为司空;郗愔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秦国荆州刺史都贵派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率领二万人进攻竟陵,桓冲派遣南平太守桓石虔、卫军参军桓石民等率领水陆二万人抵抗。桓石民是桓石虔的弟弟。十二月,甲辰日,桓石虔袭击阎振、吴仲,大败他们,阎振、吴仲退守管城。桓石虔进攻管城,癸亥日,攻下管城,俘获阎振、吴仲,斩首七千级,俘虏万人。皇帝下诏封桓冲的儿子桓谦为宜阳侯,任命桓石虔为河东太守。

这一年,江东发生大饥荒。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七年(壬午,公元三八二年)

春,三月,秦国大司农东海公苻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尚书郎周飏谋反,事情败露,被逮捕下狱。苻阳是苻法的儿子;王皮是王猛的儿子。秦王苻坚问他们谋反的原因,苻阳说:“我的父亲哀公无罪而死,我是在为父报仇。”苻坚流泪说:“哀公的死,责任不在我,你难道不知道吗!”王皮说:“我的父亲是丞相,有辅佐君王的功勋,而我却贫贱不堪,所以想谋求富贵。”苻坚说:“丞相临终前托付你,给你十头牛作为耕田的资本,并没有为你求官。知子莫若父,他是多么明智啊!”周飏说:“我世代受晋朝的恩惠,生为晋朝的鬼,还有什么好说的!”此前,周飏多次谋反,左右的人都请求杀他。苻坚说:“孟威是烈士,志向如此,难道会怕死吗!杀他只会成全他的名声!”于是赦免了他们,没有处死,将苻阳流放到凉州的高昌郡,王皮、周飏流放到朔方的北部。周飏在朔方去世。苻阳勇力过人,不久又被流放到鄯善。到了建元末年,秦国大乱,苻阳劫持鄯善的宰相,想要东归,鄯善王杀了他。

秦王苻坚将邺城的铜驼、铜马、飞廉、翁仲迁到长安。

夏,四月,苻坚任命扶风太守王永为幽州刺史。王永是王皮的哥哥。王皮凶险无德,而王永清廉好学,所以苻坚任用他。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司徒,苻融坚决推辞,不肯接受。苻坚正计划攻打晋朝,于是任命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幽州发生蝗灾,蝗虫覆盖了千里之地。秦王苻坚派遣散骑常侍彭城刘兰发动幽、冀、青、并四州的百姓扑灭蝗虫。

秋,八月,癸卯日,宣布大赦。

秦王苻坚任命谏方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樟潼二郡太守,让他秘密准备水军。

九月,车师前部王弥窴、鄯善王休密驮到秦国朝见,请求作为向导,讨伐西域不服的国家,并按照汉朝的制度设立都护来统治西域。秦王苻坚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康盛等率领十万大军,五千铁骑,讨伐西域。阳平公苻融劝谏说:“西域荒远,得到那里的百姓也无法驱使,得到那里的土地也无法耕种,汉武帝征讨西域,得不偿失。如今劳师远征,重蹈汉朝的覆辙,臣私下感到惋惜。”苻坚不听。

桓冲派遣扬威将军硃绰在襄阳攻打秦国荆州刺史都贵,焚烧践踏沔北的屯田,掠夺了六百余户人家后返回。

冬,十月,秦王苻坚在太极殿召集群臣,商议说:“自从我继承大业,已经将近三十年,四方基本平定,只有东南一角,尚未归顺。如今

粗略计算我的士兵,可以得到九十七万,我想亲自率领他们去讨伐,怎么样?

秘书监硃肜说:“陛下让中国的士民返回,让他们恢复家园,然后回驾东巡,向岱宗宣告成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坚高兴地说:“这是我的志向。”

尚书左仆射权翼说:“从前纣王无道,三位仁人在朝,武王还是因此退兵。现在晋国虽然微弱,但没有大恶。谢安、桓冲都是江南的伟人,君臣和睦,内外同心。以我看来,不可图谋。”

坚沉默了很久,说:“各位各自说说你们的志向。”

太子左卫率石越说:“今年镇守斗,福德在吴。讨伐他们,必有天灾。而且他们占据长江的险要,民众为他们所用,恐怕不可讨伐!”

坚说:“从前武王伐纣,违背岁星和卜辞。天道深远,不易知晓。夫差、孙皓都占据江湖,不免灭亡。现在以我的众多士兵,投鞭于江,足以断流,又有什么险要可以依靠呢!”

石越回答说:“三国的君主都淫虐无道,所以敌国取之,易如拾遗。现在晋国虽然没有德行,但没有大罪,希望陛下暂且按兵不动,积谷以待时机。”

于是群臣各自陈述利害,久久不能决定。

坚说:“这就是所谓的在路边建房,没有时间完成。我应当内心决断!”

群臣都出去了,只留下阳平公融,对他说:“自古以来决定大事的,不过一两个臣子而已。现在众人议论纷纷,只会扰乱人心,我应当与你决定。”

融回答说:“现在讨伐晋国有三个困难:天道不顺,一也;晋国没有内乱,二也;我们多次战斗,士兵疲惫,民众有畏惧敌人的心理,三也。群臣说晋国不可讨伐的,都是忠臣,希望陛下听从。”

坚变色说:“你也这样,我还有什么希望!我有强兵百万,物资如山;我虽然不是明主,但也不是昏庸无能。乘着连续胜利的势头,攻击即将灭亡的国家,何愁不克,怎么能再留下这些残寇,让他们长期成为国家的忧患呢!”

融哭泣说:“晋国不可灭,非常明显。现在劳师动众,恐怕没有万全的功绩。而且我所担忧的,不止于此。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满京城,这些都是我们的深仇大恨。太子独自率领弱兵数万留守京师,我担心会有不测之变发生在腹心肘腋之间,不可后悔。我的愚昧,实在不值得采纳;王景略是一时的英杰,陛下常把他比作诸葛武侯,难道不记得他临终的话吗!”

坚不听。

于是朝臣进谏的很多,坚说:“以我攻击晋国,比较强弱的形势,就像疾风扫秋叶,而朝廷内外都说不可,实在是我所不理解的!”

太子宏说:“今年在吴分,而且晋君无罪,如果大举不成功,恐怕威名外挫,财力内竭,这是群臣所以疑虑的!”

坚说:“从前我灭燕,也违背岁星而胜利,天道本来就难以知晓。秦灭六国,六国的君主难道都是暴虐的吗!”

冠军、京兆尹慕容垂对坚说:“弱国被强国吞并,小国被大国吞并,这是自然的道理,不难理解。以陛下的神武应时,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白满朝,而小小的江南,独违王命,怎么能再留下它给子孙呢!《诗》说:‘谋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自己决断就够了,何必广泛询问朝臣!晋武平吴,所依靠的不过是张、杜二三臣而已,如果听从朝臣的话,怎么会有统一天下的功绩呢!”

坚非常高兴,说:“与我共定天下的,只有你而已。”赐帛五百匹。

坚决心要取江东,睡不好觉。

阳平公融进谏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以来穷兵黩武,没有不灭亡的。而且国家本是戎狄,正朔不会归于人。江东虽然微弱仅存,但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

坚说:“帝王的历数,哪有常理!只是德之所在而已!刘禅难道不是汉的后裔吗,最终被魏所灭。你所以不如我,正是因为你不能通达变通!”

坚一向信任沙门道安,群臣让道安趁机进言。

十一月,坚与道安同车游于东苑,坚说:“我将与公南游吴、越,泛长江,临沧海,不亦乐乎!”

道安说:“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维,自足比隆尧、舜,何必栉风沐雨,经略远方呢!而且东南卑湿,瘴气易生,虞舜游而不归,大禹往而不复。何足以上劳大驾呢!”

坚说:“天生万民,立君以牧之,我岂敢怕劳苦,让那一方独不受泽呢!如果像公说的那样,古代的帝王都没有征伐了!”

道安说:“如果不得已,陛下应驻跸洛阳,派遣使者奉尺书于前,诸将总六师于后,他们必定稽首称臣,不必亲自涉江、淮。”

坚不听。

坚所宠爱的张夫人进谏说:“我听说天地生万物,圣王治天下,都是顺应自然,所以功无不成。因此黄帝服牛乘马,顺应其性;禹疏通九川,障九泽,顺应其势;后稷播种百谷,顺应其时;汤、武率领天下攻桀、纣,顺应其心。都有因则成,无因则败。现在朝野之人都说晋不可伐,陛下独决意行之,我不知道陛下所因何故。《书》说:‘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尚且顺应民,何况人呢!我又听说王者出师,必上观天道,下顺人心。现在人心既然不如此,请验证天道。谚语说:‘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嗥者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自秋、冬以来,众鸡夜鸣,群犬哀嗥,厩马多惊,武库兵器自动有声,这些都不是出师的吉兆。”

坚说:“军旅之事,不是妇人所应参与的!”

坚的幼子中山公诜最受宠爱,也进谏说:“我听说国家的兴亡,系于贤人的用舍。现在阳平公,是国家的谋主,而陛下违背他;晋国有谢安、桓冲,而陛下讨伐他们,我私下感到疑惑。”

坚说:“天下大事,小孩子怎么知道!”

秦国的刘兰讨伐蝗虫,经过秋冬不能消灭。

十二月,有司奏请将刘兰下廷尉。

秦王坚说:“灾降自天,不是人力所能除的,这是由于我的失政,刘兰有什么罪呢?”

这一年,秦国大丰收,上等田亩收七十石,下等田亩收三十石,蝗虫不出幽州境,不吃麻豆,上等田亩收百石,下等田亩收五十石。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二十六-注解

柔兆困敦: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指特定的年份。

玄黓敦牂: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指特定的年份。

元服:古代男子成年时举行的加冠礼,象征成年。

崇德太后:皇太后的尊号,表示其德行崇高。

大赦:皇帝颁布的赦免令,通常在全国范围内赦免罪犯。

改元:更改年号,表示新的统治时期的开始。

临朝:皇帝亲自处理朝政。

镇军大将军:古代高级军事官职,负责统领军队。

都督:古代军事官职,负责统领某一地区的军队。

车骑将军:古代高级军事官职,负责统领车骑部队。

方伯:古代对地方行政长官的称呼。

中书监:古代官职,负责中书省的事务。

录尚书事:古代官职,负责记录尚书省的事务。

秦王坚:指前秦的君主苻坚,他在位期间曾一度统一北方,但最终在淝水之战中败于东晋。

丞相:古代最高行政官职,相当于宰相。

山蛮: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

张天锡:前凉的最后一位君主。

嬖妾:受宠的妾室。

左夫人:古代对君主侧室的尊称。

从事中郎:古代官职,负责辅佐地方长官。

武卫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宫廷护卫。

左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统领左翼军队。

中书令:古代官职,负责中书省的事务。

步兵校尉:古代军事官职,负责统领步兵。

秦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秦州的行政事务。

河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河州的行政事务。

凉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凉州的行政事务。

姑臧:前凉的都城,今甘肃武威。

龙骧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统领精锐部队。

洪池:地名,位于今甘肃境内。

金昌城:地名,位于今甘肃境内。

安西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西部边境的防御。

宣威护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护卫和宣传威德。

广武太守:古代官职,负责广武郡的行政事务。

折冲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冲锋陷阵。

兗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兗州的行政事务。

江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江州的行政事务。

荆州督护:古代军事官职,负责荆州的军事事务。

豫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豫州的行政事务。

淮南太守:古代官职,负责淮南郡的行政事务。

度田收租:古代税收制度,按田亩面积征收租税。

口税米:古代税收制度,按人口征收粮食税。

淮北:古代地名,位于今安徽省淮北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淮南:指淮河以南的地区。

幽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幽州的行政事务。

北讨大都督:古代军事官职,负责北方征讨事务。

并州刺史:古代官职,负责并州的行政事务。

镇军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统领镇守军队。

尚书:古代官职,负责尚书省的事务。

前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统领前军。

右禁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宫廷右翼的护卫。

扬武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宣扬武德。

建武将军:古代军事官职,负责建立武勋。

恩宿:地名,位于今甘肃境内。

索虏: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蔑称。

晖等:指代王什翼犍的部下,具体人物不详,可能是什翼犍的亲信或将领。

东军:指代王什翼犍的军队,因其位于东部,故称东军。

日有食之:指日食现象,古代认为日食是不祥之兆,常与国家的兴衰、君主的命运相联系。

代王什翼犍:代国的君主,代国是鲜卑族建立的国家,位于今中国北方。

白部、独孤部:代国的部落名称,白部和独孤部是代国的两个重要部落。

南部大人刘库仁:代国南部部落的首领,刘库仁是什翼犍的外甥,曾率军抵御秦军。

石子岭:地名,位于代国境内,是刘库仁与秦军交战的地点。

阴山:山脉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古代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活动区域。

高车: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一支,曾与代国有过冲突。

云中:地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古代是北方的重要军事重镇。

寔君:代王什翼犍的庶长子,因听信谗言杀害了诸弟并弑父,导致代国内乱。

车裂:古代的一种酷刑,将人的四肢和头部分别绑在五辆马车上,然后驱马分驰,撕裂身体。

太学:古代中国的最高学府,主要培养贵族子弟。

北府兵:指谢玄招募的精锐部队,因其驻扎在北方,故称北府兵,以勇猛善战著称。

苏峻之乱:东晋时期的一场叛乱,由苏峻领导,对东晋朝廷造成了严重冲击。

成帝:东晋的皇帝,名司马衍,其在位期间经历了苏峻之乱。

兰台:古代宫廷中的一处重要建筑,常用于存放书籍和文献。

桓温:东晋时期的著名将领和政治家,曾多次北伐,对东晋政局有重大影响。

襄阳:古代地名,位于今湖北省襄阳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重镇。

秦:指前秦,十六国时期的一个强大政权,由氐族人苻坚建立。

秘书监硃肜:前秦的官员,负责文献和秘书工作。

酒德之歌:一首关于酒德的诗歌,反映了古代对酒文化的态度和看法。

汗血马: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名马,以其汗如血而得名,象征珍贵和稀有。

桓冲:东晋时期的将领,以勇猛善战闻名。

彭城: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徐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重镇。

盱眙: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盱眙县,历史上为战略要地。

淮阴: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淮安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经济中心。

巴中: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巴中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魏兴: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安康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重镇。

巴西: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阆中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成都: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成都市,历史上为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广陵: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经济和文化中心。

三阿: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附近,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涂中:古代地名,位于今安徽省滁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堂邑: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聊城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君川: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淮安市附近,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胡陆: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菏泽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下邳:古代地名,位于今江苏省邳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渭城: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伊阙: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和龙:古代地名,位于今辽宁省朝阳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中山: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定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东莱: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烟台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凉州: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西海郡:古代地名,位于今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要地。

尧、舜: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两位圣君,尧和舜,他们以贤明和仁德著称,被视为理想的统治者。

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出自《尚书》,意为威严胜过仁爱,可以成功;仁爱胜过威严,则难以成功。

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出自《诗经》,意为不要放纵诡诈和随波逐流,要谨慎防止极端;要制止暴虐,不让恶行得逞。

谢安、桓冲:东晋时期的两位重要政治家和军事将领,谢安以智谋著称,桓冲则以军事才能闻名。

开府仪同三司:古代中国的一种高级官职,享有与三公(太尉、司徒、司空)相同的礼仪待遇。

氐:古代中国西北部的一个民族,前秦的统治者苻坚即为氐族人。

精舍:佛教寺庙中的修行场所,通常指僧侣居住和修行的房间。

沙门:佛教僧侣的别称,源自梵语“śramaṇa”,意为修行者。

都护:古代中国在边疆地区设立的军事和行政长官,负责管理和防御边疆。

吕光:前秦时期的重要将领,后来建立了后凉政权。

桑梓:指故乡。桑和梓是古代住宅旁常栽的树木,后用来比喻故乡。

岱宗:指泰山,古代帝王封禅之地,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纣:商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以暴虐无道著称。

三仁:指商朝末年的三位贤臣:微子、箕子、比干。

武王:周武王,周朝的开国君主,推翻了商纣王的暴政。

谢安:东晋时期的名臣,以智慧和谋略著称。

江表:指长江以南的地区,特指东晋的统治区域。

天道:指天命或自然规律,古人认为天道决定国家的兴衰。

夫差:春秋时期吴国的君主,最终被越国所灭。

孙皓:三国时期吴国的最后一位君主,以残暴著称,最终被晋所灭。

鲜卑、羌、羯:指当时北方的一些少数民族,常与中原政权发生冲突。

诸葛武侯:指诸葛亮,三国时期蜀汉的丞相,以智慧和忠诚著称。

张、杜:指张华和杜预,晋武帝时期的名臣,帮助晋朝统一中国。

黄帝:传说中的中华民族始祖,被尊为中华文明的奠基者。

禹:传说中的治水英雄,夏朝的开国君主。

后稷:传说中的农业始祖,被尊为农神。

汤、武:指商汤和周武王,分别是商朝和周朝的开国君主。

桀、纣:指夏桀和商纣,分别是夏朝和商朝的暴君。

刘禅:三国时期蜀汉的最后一位君主,蜀汉被魏国所灭。

道安:东晋时期的高僧,以智慧和德行著称。

洛阳:古代中国的都城之一,象征着政治和文化的中心。

黄帝服牛乘马:传说中黄帝驯服牛马,象征着人类文明的进步。

禹浚九川:传说中大禹治理九条大河,象征着治水的功绩。

后稷播殖百谷:传说中后稷教导人们种植谷物,象征着农业的起源。

汤、武帅天下而攻桀、纣:指商汤和周武王率领天下讨伐暴君,象征着正义的胜利。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出自《尚书》,意为天意通过民意体现。

鸡夜鸣者不利行师:古代占卜的谚语,认为鸡在夜晚鸣叫是不吉利的征兆。

犬群嗥者宫室将空:古代占卜的谚语,认为狗群嚎叫预示着宫室将空。

兵动马惊,军败不归:古代占卜的谚语,认为军队行动时马匹受惊预示着失败。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二十六-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东晋孝武帝太元元年(公元376年)的历史事件,主要涉及前秦皇帝苻坚的军事行动和前凉君主张天锡的抵抗与投降。文本通过详细描述政治、军事和外交事件,展现了当时复杂的历史背景和各方势力的博弈。

首先,文本提到孝武帝加元服、皇太后归政等事件,反映了东晋朝廷内部的权力交接和政治稳定。随后,苻坚的诏书显示了他对贤才的渴求和对丞相去世的悲痛,体现了前秦朝廷对人才的重视和对国家治理的关切。

张天锡的荒淫无度和政治失误导致了前凉的内部动荡和外部危机。苻坚趁机派遣大军征讨,张天锡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最终选择投降。这一过程不仅揭示了前凉的衰落,也反映了前秦的强大和苻坚的统一野心。

文本中还提到了桓冲、谢安等东晋重臣的行动,他们试图通过军事支援来牵制前秦,但最终因前凉的迅速败亡而未能奏效。这一情节反映了东晋与前秦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东晋在北方局势中的被动地位。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本体现了古代中国政治中的忠节观念和君臣关系。张天锡的臣属在面对前秦的威胁时,表现出对晋朝的忠诚和对投降的抵触,反映了当时士人对忠义的重视。

艺术特色方面,文本通过对话和细节描写,生动地刻画了人物的性格和心理。例如,张天锡的愤怒和决绝、其母严氏的忧虑和劝告,以及席仂的机智和董儒的忠诚,都通过简洁的语言得到了充分展现。

历史价值方面,这段文本为研究东晋和前秦的历史提供了重要资料,尤其是关于前凉的灭亡和前秦的统一进程。它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反映了当时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这段文字记载了代王什翼犍在位时期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五胡十六国时期北方政权的动荡与复杂局势。代王什翼犍作为代国的君主,面临着内外交困的局面。外部有秦军的不断侵扰,内部则因继承问题引发了家族内部的争斗,最终导致了代国的内乱和分裂。

从文化背景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政治结构和继承制度。代国的部落制度使得国家的统一和稳定依赖于各部落的忠诚与合作。然而,什翼犍的继承问题暴露了这种制度的脆弱性,尤其是在外部压力下,内部的矛盾容易被激化,导致国家的分裂和衰落。

从历史意义来看,这段文字揭示了五胡十六国时期北方政权的频繁更替和动荡不安。代国的内乱和分裂是这一时期北方政权普遍面临的问题的缩影。前秦的介入和最终的分治策略,反映了当时大国对小国的控制和影响。前秦通过分治代国,试图维持北方的稳定,但这种策略也暴露了大国在处理小国问题时的复杂性和局限性。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以简洁的笔触描绘了复杂的历史事件,通过人物的对话和行动,展现了各个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尤其是寔君的背叛和弑父行为,揭示了权力斗争中的残酷和人性的复杂。同时,前秦王坚的处理方式也体现了他的政治智慧和权谋手段。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通过生动的叙述展现了古代北方政权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特点,为我们理解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北方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详细记载了东晋时期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频繁的战争状态。通过对苏峻之乱、成帝的宫廷生活、桓温的密谋、襄阳的攻防战等事件的描述,可以看出东晋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外部的军事压力。

文中提到的‘宫室弊陋,后世谓人无能’反映了当时社会对君主和官员的评价标准,即他们的能力和成就往往通过其建设和维护的宫室来体现。这种观念在古代中国非常普遍,宫室的宏伟与否直接关联到统治者的威望和国家的强盛。

此外,文中对前秦的描述,如秦王坚的军事行动和对汗血马的态度,展示了前秦的军事力量和文化态度。秦王坚对汉文帝的仰慕和对奢侈品的拒绝,体现了他作为一位君主的理想和节制。

整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通过这些事件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价值观、文化特点和政治生态,具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和文学欣赏价值。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深入分析,可以更好地理解东晋时期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

这段古文记载了东晋时期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和政治事件,反映了当时复杂的历史背景和动荡的局势。文中提到的地名如彭城、盱眙、淮阴等,都是当时重要的军事重镇,显示了这些地区在战略上的重要性。

文中提到的将领如戴逯、毛虎生、谢玄等,都是当时的重要军事人物,他们的行动和决策对当时的战局产生了重大影响。特别是谢玄,他在广陵的救援行动和在君川的战斗中表现出色,最终被任命为冠军将军和徐州刺史,显示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和贡献。

文中还提到了秦王坚的反应,他对谢玄的成功感到愤怒,并对彭超和俱难进行了严厉的惩罚。这反映了秦王坚对军事失败的严厉态度和对将领的严格要求。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谢安的执政风格,他以和静为主,注重大局,不拘小节,这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谢安的执政风格被时人比作王导,但认为他的文雅超过了王导,这显示了谢安在政治上的卓越才能和影响力。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当时的历史事件,还反映了当时的政治和军事形势,以及重要人物的性格和才能。通过对这些事件和人物的分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东晋时期的历史背景和复杂局势。

这段古文主要讲述了前秦君主苻坚在治理国家时的一些决策和事件,反映了当时政治、军事和文化的复杂性。苻坚在处理反叛者时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这与传统的严刑峻法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宽容政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内部矛盾,但也可能导致反叛者更加肆无忌惮,从而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

文中提到的《尚书》和《诗经》的引文,体现了古代中国对于治国理念的深刻思考。威严与仁爱之间的平衡,是历代统治者都需要面对的问题。苻坚的宽容政策虽然有其积极的一面,但也暴露了其在治国策略上的不足。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前秦与东晋之间的军事冲突,以及苻坚对于西域的征讨计划。这些事件不仅反映了当时中国南北分裂的政治格局,也揭示了前秦在扩张过程中面临的种种挑战。苻坚的西域征讨计划虽然雄心勃勃,但也受到了内部大臣的反对,显示出其在决策上的独断专行。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苻坚治国策略的描述,展现了前秦时期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统治者面临的种种挑战。苻坚的宽容政策、军事扩张以及对西域的征讨计划,都反映了他在治国理念和实践上的矛盾与困境。这些历史事件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治国经验和教训。

这段古文出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前秦皇帝苻坚在决定是否攻打东晋时的朝议场景。苻坚雄心勃勃,意图统一中国,但他的大臣们对此意见不一。秘书监硃肜支持苻坚的计划,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尚书左仆射权翼则持反对意见,认为东晋虽然微弱,但并未有大恶,且谢安、桓冲等贤臣在朝,内外同心,难以轻易攻取。

太子左卫率石越则从天象和地理的角度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伐晋可能会招致天灾,且东晋据有长江天险,民心思定,难以攻取。苻坚则以历史上的武王伐纣为例,认为天道难测,不应过分依赖占卜和天象。他还自信地表示,自己的军队足以断江流,东晋的天险不足为惧。

阳平公融则从战略角度提出伐晋的三大困难:天道不顺、晋国无衅、兵疲民畏。他进一步指出,苻坚宠信的鲜卑、羌、羯等少数民族可能会在后方发动叛乱,威胁国家安全。然而,苻坚对此不以为然,认为自己的军队强大,足以一举灭晋。

冠军、京兆尹慕容垂则支持苻坚的决定,认为弱国终将被强国吞并,这是自然之理。他引用《诗经》中的话,认为谋士过多反而难以成事,苻坚应独断专行。苻坚对此表示赞同,并赐予慕容垂五百匹帛以示嘉奖。

苻坚的幼子中山公诜也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国家的兴亡在于贤人的用舍,而苻坚违背了阳平公融的建议,执意伐晋,令人困惑。苻坚则以“天下大事,孺子安知”回应,显示出他对自己的决策充满信心。

最后,苻坚的宠妃张夫人也以天象和民意为由劝谏苻坚不要伐晋。她引用《尚书》中的话,认为天意通过民意体现,而当前朝野上下皆反对伐晋,苻坚应慎重考虑。然而,苻坚以“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也”为由,拒绝了她的建议。

这段古文通过苻坚与群臣的对话,展现了前秦朝廷在伐晋问题上的激烈争论。苻坚的自信与群臣的谨慎形成了鲜明对比,反映出古代帝王在重大决策时所面临的复杂局面。苻坚最终未能听取群臣的劝谏,执意伐晋,结果在淝水之战中惨败,前秦也因此迅速衰落。这段历史不仅揭示了决策者的自负与盲目,也反映了古代政治中天意、民心与战略之间的复杂关系。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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