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三-原文
起上章困敦,尽著雍涒滩,凡九年。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公元二八零年)
春,正月,吴大赦。
杜预向江陵,王浑出横江,攻吴镇、戍,所向皆克。
二月,戊午,王濬、唐彬击破丹杨监盛纪。
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馀,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舰。
濬作大筏数十,方百馀步,缚草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铁锥,锥辄著筏而去。
又作大炬,长十馀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
庚申,濬克西陵,杀吴都督留宪等。
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
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
吴都督孙歆惧,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
旨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拒王濬,大败而还。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
乙丑,王濬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
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
于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
预杖节称诏而缓抚之。
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馀人。
胡奋克江安。
乙亥,诏:“王濬、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骛,直造秣陵。
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
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
预等各分兵以益濬、彬,太尉充移屯项。”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濬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皆降。
昺,翻之子也。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
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
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悌督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
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
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
今渡江与晋大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
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
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
及今渡江,犹可决战。
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
若其克捷,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
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
乔众才七千,闭栅请降。
诸葛靓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
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少力不敌,故且伪降以缓我,非真伏也。
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
悌不从,抚之而进。
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陈相对,沈莹帅丹杨锐卒、刀楯五千,三冲晋兵,不动。
莹引退,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兵以次奔溃,将帅不能止,张乔自后击之,大败吴兵于版桥。
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使过迎张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
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
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
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
靓再三牵之,不动,乃流泪放去,行百馀步,顾之,已为晋兵所杀,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吴人大震。
初,诏书使王濬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建业,受王浑节度。
预至江陵,谓诸将曰:“若濬得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
濬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籓,便当径取建业,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
濬大悦,表呈预书。
及张悌败死,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
今王龙骧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势见矣。
谓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可不战禽也!”
浚善其谋,使白王浑。
恽曰:“浑暗于事机,而欲慎己免咎,必不我从。”
浚固使白之,浑果曰:“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
贵州虽武,岂能独平江东乎!
今者违命,胜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
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但当具君舟楫,一时俱济耳。”
恽曰:“龙骧克万里之寇,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未之闻也。
且明公为上将,见可而进,岂得一一须诏令乎!
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
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
浑不听。
王濬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象众望旗而降。
濬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威势甚盛,吴人大惧。
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为众患苦。
及晋兵将至,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
吴主曰:“何故?”
对曰:“正坐岑昏耳。”
吴主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
众因曰:“唯!”
遂并起收昏。
吴主骆驿追止,已屠之矣。
陶浚将讨郭马,至武昌,闻晋兵大入,引兵东还。
至建业,
吴主引见,问水军消息,对曰:“蜀船皆小,今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于是合众,授浚节钺。明日当发,其夜,众悉逃溃。
时王浑、王濬及琅邪王亻由皆临近境,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分遣使者奉书于浑、滩、亻由以请降。又遗其群臣书,深自咎责,且曰:“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使者先送玺绶于琅邪王亻由。壬寅,王濬舟师过三山,王浑遣信要濬暂过论事;濬举帆直指建业,报曰:“风利,不得泊也。”是日,濬戎卒八万,方舟百里,鼓噪入于石头,吴主皓面缚舆榇,诣军门降。濬解缚焚榇,延请相见。收其图籍,克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万三千,兵二十三万。
朝廷闻吴已平,群臣皆贺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骠骑将军孙秀不贺,南向流涕曰:“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吴之未下也,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贾充上表称:“吴地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湿,疾疫必起,宜召诸军还,以为后图。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帝曰:“此是吾意,华但与吾同耳。”荀勖复奏,宜如充表,帝不从。杜预闻充奏乞罢兵,驰表固争,使至轘辕而吴已降。充惭惧,诣阙请罪,帝抚而不问。
夏,四月,甲申,诏赐孙皓爵归命侯。
乙酉,大赦,改元。大酺五日。遣使者分诣荆、扬抚慰,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从简易,吴人大悦。
滕修讨郭马未克,闻晋伐吴,帅众赴难,至巴丘,闻吴亡,缟素流涕,还,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请降。孙皓遣陶璜之子融持手书谕璜,璜流涕数日,亦送印绶降;帝皆复其本职。
王濬之东下也,吴城戍皆望风款附,独建平太守吾彦婴城不下,闻吴亡,乃降。帝以彦为金城太守。
初,朝廷尊宠孙秀、孙楷,欲以招来吴人。及吴亡,降秀为伏波将军,楷为渡辽将军。
琅邪王亻由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诣洛阳。五月,丁亥朔,皓至,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诣东阳门。诏遣谒者解其缚,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岁给钱谷、绵绢甚厚。拜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吴之旧望,随才擢叙。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百姓复二十年。
庚寅,帝临轩,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皆预焉。引见归命侯皓及吴降人,皓登殿稽颡。帝谓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皓曰:“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贾充谓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皓颜色无怍。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所以亡,对曰:“皓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它日,又问吾彦,对曰:“吴主英俊,宰辅贤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彦曰:“天禄永终,历数有属,故为陛下禽耳。”帝善之。
王濬之入建业也,其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濬不待己至,先受孙皓降,意甚愧忿,将攻濬。何攀劝濬送皓与浑,由是事得解。何恽以浑与濬争功,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易》大谦光。前破张悌,吴人失气,龙骧因之,陷其区宇。论其前后,我实缓师,既失机会,不及于事,而今方竞其功;彼既不吞声,将亏雍穆之弘,兴矜争之鄙,斯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笺,即谏止浑。浑不纳,表濬违诏不受节度,诬以罪状。浑子济,尚常山公主,宗党强盛。有司奏请槛车征濬,帝弗许,但以诏书责让濬以不从浑命,违制昧利。濬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节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邀臣;臣水军风发乘势,径造贼城,无缘回船过浑。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猝得就,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皓众叛亲离,匹夫独坐,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浑又腾周浚书云:“濬军得吴宝物。”又云“濬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濬复表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伪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皓案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皓意大喜,意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持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先入皓宫,浑又先登皓舟,臣之入观,皆在其后。皓宫之中,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与浑先得之矣。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
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馀谤沓,故其宜耳。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
濬至京师,有司奏濬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科罪;诏不许。又奏濬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
浑、濬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濬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
庚辰,增贾充邑八千户,以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亻由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诏命功,封一子为亭侯;其馀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帝以平吴,策告羊祜庙,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濬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子及党与所挫抑,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益州护军范通谓濬曰:“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卿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辄曰:‘圣人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濬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及身,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胸中,是吾褊也。”时人咸以濬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濬之屈,帝乃迁濬镇军大将军。王浑尝诣濬,濬严设备卫,然后见之。
杜预还襄阳,以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戍守。又引滍、淯水以浸田万馀顷,开扬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赖之。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复镇寿阳。
诸葛靓逃窜不出。帝与靓有旧,靓姊为琅邪王妃,帝知靓在姊间,因就见焉。靓逃于厕,帝又逼见之,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复睹圣颜,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归于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六月,复封丹水侯睦为高阳王。
秋,八月,己未,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寻薨。
九月,庚寅,贾充等以天下一统,屡请封禅;帝不许。
冬,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威为尚书,尝谏时政之宽。帝曰:“尚书郎以下,吾无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陈,岂在丞、郎、令史,正谓如臣等辈,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是岁,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国一百七十三,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诏曰:“昔自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今天下为一,当韬戢干戈,刺史分职,皆如汉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广州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馀户,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馀家。二州脣齿,唯兵是镇。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水陆并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仆射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不听。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乱,如涛所言。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州镇愈重矣。
汉、魏以来,羌、胡、鲜卑降者,多处之塞内诸郡。其后数因忿恨,杀害长吏,渐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帝不听。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二年(辛丑,公元二八一年)
春,三月,诏选孙皓宫人五千人入宫。帝既平吴,颇事游宴,怠于政事,掖庭殆将万人。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竞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而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事,交通请谒,势倾内外,时人谓之三杨,旧臣多被疏退。山涛数有规讽,帝虽知而不能改。
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号曰慕容部。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于辽东之北。世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冬,十月,涉归始寇昌黎。
十一月,壬寅,高平武公陈骞薨。
是岁,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吴民之未服者,屡为寇乱,浚皆讨平之。宾礼故老,搜求俊乂,威惠并行,吴人悦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三年(壬寅,公元二八二年)
春,正月,丁丑朔,帝亲祀南郊。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对曰:“桓、灵。”帝曰:“何至于此?”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固为胜之。”
毅为司隶,纠绳豪贵,无所顾忌。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毅劾奏之。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琇,与帝有旧恩,典禁兵,豫机密十馀年,恃宠骄侈,数犯法。毅劾奏琇罪当死;帝遣齐王攸私请琇于毅,毅许之。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入护军营,收琇属吏,考问阴私,先奏琇所犯狼籍,然后言于毅。帝不得已,免琇官。未几,复使以白衣领职。琇。
景献皇后之从父弟也;后将军王恺,文明皇后之弟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苞之子也。三人皆富于财,竞以奢侈相高。
恺以台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
帝每助恺,尝以珊瑚树赐之,高二尺许,恺以示崇,崇便以铁如意碎之;恺怒,以为疾己之宝。
崇曰:“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树,高三、四尺者六、七株,如恺比者甚众;恺恍然自失。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窃谓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古者人稠地狭,而有储蓄,由于节也。今者土旷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时人崇俭,当诘其奢。奢不见诘,转相高尚,无有穷极矣!”
尚书张华,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以伐吴之谋深疾之。会帝问华:“谁可托后事者?”华对以“明德至亲,莫如齐王。”由是忤旨,勖因而谮之。甲午,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
华至镇,抚循夷夏,誉望益振,帝复欲征之。冯紞侍帝,从容语及钟会,紞曰:“会之反,颇由太祖。”帝变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谢曰:“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进之。汉高祖尊宠五王而夷灭,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异也,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钟会才智有限,而太祖夸奖无极,居以重势,委以大兵,使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遂构凶逆耳。向令太祖录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以威权,纳之以轨则,则乱心无由生矣。”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坚冰之渐,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帝曰:“当今岂复有如会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著大功于天下,据方镇、总戎马者,皆在陛下圣虑矣。”帝默然,由是止,不征华。
三月,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斩获万计。
鲁公贾充老病,上遣皇太子省视起居。充自忧谥传,从子模曰:“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也!”夏,四月,庚午,充薨。世子黎民早卒,无嗣,妻郭槐欲以充外孙韩谧为世孙,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曰:“礼无异姓为后之文,今而行之,是使先公受讥于后世而怀愧于地下也。”槐不听。咸等上书,救改立嗣,事寝不报。槐遂表陈之,云充遗意。帝许之,仍诏“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者,皆不得以为比。”及太常议谥,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绝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乱原。按《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荒公’。”帝不从,更谥曰武。
闰月,丙子,广陆成侯李胤薨。
齐王攸德望日隆,荀勖、冯紞、杨珧皆恶之。紞言于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宜从亲者始。亲者莫如齐王,今独留京师,可乎?”勖曰:“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陛下万岁后,太子不得立矣。陛下试诏齐王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验矣。”帝以为然。冬,十二月,甲申,诏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毘朝政,或出御方岳,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齐王攸,佐命立勋,劬劳王室,其以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礼,主者详案旧制施行。以汝南王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以为:“攸至亲盛德,侔于周公,宜赞皇朝,与闻政事。今出攸之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典戎干方之实,亏友于款笃之义,惧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宠之太厚,则有吴、楚逆乱之谋,汉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历观古今,苟事之轻重所在,不无为害,唯当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计猜物,虽亲见疑,至于疏者,庸可保乎!愚以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与汝南王亮、杨珧共干朝事。三人齐位,足相持正,既无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亲亲仁覆之恩,计之尽善者也。”于是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皆切谏。帝并不从。济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长广公主俱入,稽颡涕泣,请帝留攸。帝怒,谓侍中王戎曰:“兄弟至亲,今出齐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邪!”乃出济为国子祭酒,德为大鸿胪。羊琇与北军中候成粲谋见杨珧,手刃杀之;珧知之,辞疾不出,讽有司奏琇,左迁太仆。琇愤怨,发病卒。李憙亦以年老逊位,卒于家。憙在朝,姻亲故人,与之分衣共食,而未尝私以王官,人以此称之。
是岁,散骑常侍薛莹卒。或谓吴郡陆喜曰:“莹于吴士当为第一乎?”喜曰:“莹在四五之间,安得为第一!夫以孙皓无道,吴国之士,沈默其体,潜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禄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体国,执正不惧者,第三也;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者,第四也;温恭修慎,不为诌首者”第五也;过此以往,不足复数。故彼上士多沦没而远悔吝,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观莹之处身本末,又安得为第一乎!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四年(癸卯,公元二八三年)
春,正月,甲申,以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下邳王晃为右仆射。晃,孚之子也。
戊午,新沓康伯山涛薨。
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之物。博士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曰:“昔周选建德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聃季,皆入为三公,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汉诸王侯,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宫,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建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旉,纯之子;暾,毅之子也。旉既具草,先以呈纯,纯不禁。
事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志怆然叹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亲,不得树本助化,而远出海隅!晋室之隆,其殆矣乎!”乃奏议曰:“古之夹辅王室,同姓则周公、异姓则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虽有五霸代兴,岂与周、召之治同日而论哉!自羲皇以来,岂一姓所能独有!当推至公之心,与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国久长。是以秦、魏欲独擅其权而才得没身,周、汉能分其利而亲疏为用,此前事之明验也。志以为当如博士等议。”帝览之,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谓:“博士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横造异论。”下有司策免郑默。于是尚书硃整、褚等奏:“志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崇饰晋言,假托无讳,请收志等付廷尉科罪。”诏免志官,以公还第;其馀皆付廷尉科罪。
庾纯诣廷尉自首:“旉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罪。廷尉刘颂奏旉等大不敬,当弃市。尚书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曰:“官立八座,正为此时。”乃独为驳议。左仆射下邳王晃亦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旉是议主,应为戮首;但旉家人自首,宜并广等七人皆丐其死命,并除名。”
二月,诏以济南郡益齐国。己丑,立齐王攸子长乐亭侯寔为北海王,命攸备物典策,设轩辕之乐,六佾之舞,黄钺朝车,乘舆之副从焉。
三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齐献王攸愤怨发病,乞守先后陵。帝不许,遣御医诊视。诸医希旨,皆言无疾。河南尹向雄谏曰:“陛下子弟虽多,然有德望者少;齐王臣居京邑,所益实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纳,雄愤恚而卒。攸疾转笃,帝犹催上道。攸自强入辞,素持容仪,疾虽困,尚自整厉,举止如常,帝益疑其无疾;辞出数日,呕血而薨。帝往临丧,攸子冏号踊,诉父病为医所诬。诏即诛医,以冏为嗣。
初,帝爱攸甚笃,为荀勖、冯紞等所构,欲为身后之虑,故出之。及薨,帝哀恸不已。冯紞侍侧,曰:“齐王名过其实,天下归之,今自薨殒,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过!”帝收泪而止。诏攸丧礼依安平献王故事。
攸举动以礼,鲜有过事,虽帝亦敬惮之。每引之同处,必择言而后发。
夏,五月,己亥,琅邪武王亻由薨。
冬,十一月,以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
河南及荆、扬等六州大水。
归命侯孙皓卒。
是岁,鲜卑慕容涉归卒。弟删篡立,将杀涉归子廆,廆亡匿于辽东徐郁家。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五年(甲辰,公元二八四年)
春,正月,己亥,有青龙二,见武库井中。帝观之,有喜色。百官将贺,尚书左仆射刘毅表曰:“昔龙降夏庭,卒为周祸。《易》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寻案旧典,无贺龙之礼。”帝从之。
初,陈群以吏部不能审核天下之士,故令郡国各置中正,州置大中正,皆取本土之人任朝廷官,德充才盛者为之,使铨次等级以为九品,有言行修著则升之,道义亏缺则降之,吏部凭之以补授百官。行之浸久,中正或非其人,奸敝日滋。刘毅上疏曰:“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威,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讦之忌,用心百态,营求万端,廉让之风灭,争讼之俗成,臣窃为圣朝耻之!盖中正之设,于损政之道有八;高下逐强弱,是非随兴衰,一人之身,旬日异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一也。置州都者,本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将以镇异同,一言议也。今重其任而轻其人,使驳违之论横于州里,嫌仇之隙结于大臣,二也。本立格之体,为九品者,谓才德有优劣,伦辈有首尾也。今乃使优劣易地,首尾倒错,三也。陛下赏善罚恶,无不裁之以法,独置中正,委以一国之重,曾无赏罚之防,又禁人不得诉讼,使之纵横任意,无所顾惮,诸受枉者,抱怨积直,不获上闻,四也。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取给殊方,面犹不识,况尽其才!而中正知与不知,皆当品状,采誉于台府,纳毁于流言,任己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五也。凡求人才者,欲以治民也,今当官著效者或附卑品,在官无绩者更获高叙,是为抑功实而隆空名,长浮华而废考绩,六也。凡官不同人,事不同能。今不状其才之所宜而但第为九品,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徒结白论而品状相妨,七也。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各任爱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德行而锐人事,八也。由此论之,
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敝法,更立一代之美制。
太尉汝南王亮、司空卫瓘亦上疏曰:“魏氏承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故立九品之制,粗且为一时选用之本耳。今九域同规,大化方始,臣等以为宜皆荡除末法,咸用土断,自公卿以下,以所居为正,无复县客,远属异土,尽除中正九品之制,使举善进才,各由乡论,则华竞自息,各求于己矣。”
始平王文学江夏李重上疏,以为:“九品既除,宜先开移徙,听相并就,则土断之实行矣。”帝虽善其言而终不能改也。
冬,十二月,庚午,大赦。
闰月,当阳成侯杜预卒。
是岁,塞外匈奴胡太阿厚帅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来降,帝处之塞内西河。
罢宁州入益州,置南夷校尉以护之。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六年(乙巳,公元二八五年)
春,正月,尚书左仆射刘毅致仕,寻卒。
戊辰,以王浑为尚书左仆射,浑子济为侍中。浑主者处事不当,济明法绳之。济从兄佑,素与济不协,因毁济不能容其父,帝由是疏济,后坐事免官。济性豪侈,帝谓侍中和峤曰:“我将骂济而后官之,如何?”峤曰:“济俊爽,恐不可屈。”帝乃召济,切让之,既而曰:“颇知愧不?”济曰:“‘尺布’、‘斗粟’之谣,常为陛下愧之。他人能令亲者疏,臣不能令亲者亲,以此愧陛下耳。”帝默然。峤,治之孙也。
青、梁、幽、冀州旱。
秋,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二月,庚子,襄阳武侯王濬卒。
是岁,慕容删为其下所杀,部众复迎涉归子廆而立之。涉归与宇文部素有隙,廆请讨之,朝廷弗许。廆怒,入寇辽西,杀略甚众。帝遣幽州军讨廆,战于肥如,廆众大败。自是每岁犯边,又东击扶馀,扶馀王依虑自杀;子弟走保沃沮。廆夷其国城,驱万馀人而归。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七年(丙午,公元二八六年)
春,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魏舒称疾,固请逊位,以剧阳子罢。舒所为,必先行而后言,逊位之际,莫有知者。卫瓘与舒书曰:“每与足下共论此事,日日未果,可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矣。”
夏,慕容廆寇辽东,故扶馀王依虑子依罗求帅见人还复旧国,请援于东夷校尉何龛,龛遣督护贾沈将兵送之。廆遣其将孙丁帅骑邀之于路,沈力战,斩丁,遂复扶馀。
秋,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各帅种落十万馀口诣雍州降。
九月,戊寅,扶风武王骏薨。
冬,十一月,壬子,以陇西王泰都督关中诸军事。泰,宣帝弟馗之子也。
是岁,鲜卑拓跋悉鹿卒,弟绰立。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八年(丁未,公元二八七年)
春,正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太庙殿陷,秋,九月,改营太庙,作者六万人。
是岁,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复帅种落万一千五百口来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九年(戊申,公元二八八年)
春,正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夏,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郡国三十三大旱。
秋,八月,壬子;星陨如雨。
地震。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三-译文
从上章困敦年开始,到著雍涒滩年结束,共九年。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年,公元280年)
春天,正月,吴国大赦天下。
杜预向江陵进军,王浑从横江出发,攻打吴国的镇、戍,所到之处都取得了胜利。
二月,戊午日,王濬、唐彬击败了丹杨监盛纪。
吴国人在江碛的要害之处,用铁锁横截江面;又制作了长一丈多的铁锥,暗藏在江中,以阻挡晋军的船只。
王濬制作了数十个大筏子,每筏长百余步,上面绑着草人,穿着铠甲,手持兵器,让擅长水性的士兵驾筏先行,遇到铁锥,铁锥就扎在筏子上被带走。
又制作了长十余丈、粗数十围的大火炬,灌上麻油,放在船前,遇到铁锁,就点燃火炬烧断铁锁,片刻之间,铁锁融化断裂,船只通行无阻。
庚申日,王濬攻克西陵,杀了吴国都督留宪等人。
壬戌日,攻克荆门、夷道两城,杀了夷道监陆晏。
杜预派遣牙门周旨等人率领八百名奇兵,乘船夜渡长江,袭击乐乡,大张旗帜,在巴山点火。
吴国都督孙歆害怕,写信给江陵督伍延说:“北方的军队,简直是飞渡长江而来。”
周旨等人在乐乡城外埋伏,孙歆派兵出城迎战王濬,结果大败而归。
周旨等人发动伏兵,跟随孙歆的军队进入城中,孙歆毫无察觉,直到被俘虏。
乙丑日,王濬击杀吴国水军都督陆景。
杜预进攻江陵,甲戌日,攻克江陵,斩杀了伍延。
于是,沅、湘以南,直到交州、广州,各州郡都望风投降,纷纷送来印绶。
杜预手持符节,宣布诏令,安抚各地。
共斩杀吴国都督、监军十四人,牙门、郡守一百二十余人。
胡奋攻克江安。
乙亥日,皇帝下诏:“王濬、唐彬已经平定巴丘,与胡奋、王戎一起平定夏口、武昌,顺流而下,直指秣陵。
杜预应当镇守零陵、桂阳,安抚衡阳。
大军过后,荆州南境自然会传檄而定。
杜预等人各自分兵增援王濬、唐彬,太尉充移驻项城。”
王戎派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率兵与王濬合攻武昌,吴国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都投降了。
虞昺是虞翻的儿子。
杜预与众将商议,有人说:“吴国是百年之寇,不可能一举歼灭,现在春水上涨,难以久驻,应该等到冬天再大举进攻。”
杜预说:“当年乐毅凭借济西一战吞并了强大的齐国,如今我军威势已振,就像破竹一样,几节之后,都会迎刃而解,不再需要费力。”
于是,他指挥各路将领,直指建业。
吴国君主听说王浑南下,派丞相张悌督率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领三万大军渡江迎战。
到了牛渚,沈莹说:“晋国在蜀地训练水军已久,上游的军队素来没有戒备,名将都已去世,年轻将领难以抵挡。
晋国的水军一定会到这里,我们应该积蓄力量等待他们到来,与他们一战,如果侥幸取胜,江西自然会安定。
现在渡江与晋国大军交战,如果不幸失败,那大事就完了!”
张悌说:“吴国即将灭亡,这是贤愚皆知的事情,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我担心蜀兵一旦到来,军心会大乱,无法再整顿。
现在渡江,还可以决战。
如果失败,我们就一起为国捐躯,没有什么遗憾。
如果胜利,北方的敌人就会溃逃,我们的兵势将大增,乘胜南下,中途迎击,必定能攻破敌人。
如果按照你的计策,恐怕士兵们会散尽,坐等敌人到来,君臣一起投降,没有一个人为国死难,岂不是耻辱!”
三月,张悌等人渡江,包围了王浑的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
张乔的军队只有七千人,闭城请降。
诸葛靓想屠杀他们,张悌说:“强敌在前,不应该先对付这些小兵,而且杀降不祥。”
诸葛靓说:“这些人是因为援兵未到,力量不足,所以假装投降来拖延我们,并不是真心投降。
如果放过他们,继续前进,必定会成为后患。”
张悌不听,安抚他们后继续前进。
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对峙,沈莹率领丹杨精锐士兵五千人,三次冲击晋军,晋军不动。
沈莹撤退,军队大乱;将军薛胜、蒋班乘乱进攻,吴军溃败,将帅无法控制,张乔从后面追击,大败吴军于版桥。
诸葛靓率领数百人逃走,派人去接张悌,张悌不肯离开,诸葛靓亲自去拉他说:“存亡自有天命,不是你一个人能支撑的,何必自寻死路!”
张悌流泪说:“仲思,今天是我的死日!
我从小就被你家丞相赏识提拔,常担心不能为国而死,辜负了贤人的知遇之恩。
如今以身殉国,还有什么可说的!”
诸葛靓再三拉他,张悌不动,诸葛靓只好流泪离开,走了百余步,回头看时,张悌已经被晋兵杀死,同时斩杀了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人,吴国人大为震惊。
当初,皇帝下诏让王濬攻下建平,受杜预节制,到建业后,受王浑节制。
杜预到江陵后,对众将说:“如果王濬攻下建平,就可以顺流而下,威名已经显赫,不应该再受我节制;如果攻不下,那就无法实施节制。”
王濬到西陵后,杜预写信给他说:“你已经摧毁了吴国的西藩,应该直接攻取建业,讨伐吴国多年的逃寇,解救吴国百姓于水火之中,凯旋回都,这是旷世之功!”
王濬非常高兴,上表呈递杜预的信。
张悌战死后,扬州别驾何恽对周浚说:“张悌率领吴国全部精兵在此覆灭,吴国朝野无不震惊。
如今王龙骧已经攻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披靡,吴国已经土崩瓦解。
我们应该迅速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突然到来,吴国必定胆寒,可以不战而胜!”
周浚赞同他的计策,派人告诉王浑。
何恽说:“王浑不明事理,只想谨慎行事以免犯错,肯定不会听从。”
周浚坚持派人去报告,王浑果然说:“皇帝只命令我们屯兵江北抵抗吴军,不让我们轻举妄动。
贵州虽然勇武,但怎么能独自平定江东呢!
现在违抗命令,即使胜利也不足为荣,如果失败,罪责就大了。
而且皇帝命令龙骧受我节制,你们只需准备好船只,一起渡江就行了。”
何恽说:“龙骧已经攻克万里之敌,以既成的功绩来受你节制,这是前所未闻的。
而且你作为上将,应该见机行事,怎么能事事都要等皇帝的命令!
现在乘此机会渡江,必定十全十胜,还有什么疑虑而迟迟不进!
这是我们州上下都感到遗憾的事情。”
王浑不听。
王濬从武昌顺流而下,直指建业,吴国君主派游击将军张象率领一万水军抵御,张象的军队望见晋军旗帜就投降了。
王濬的军队布满江面,旌旗照亮天空,威势极盛,吴国人大为恐惧。
吴国君主的宠臣岑昏,以奸险谄媚得宠,位居九卿,喜欢大兴土木,百姓深受其害。
晋军逼近时,宫中数百名亲近大臣叩头请求吴国君主说:“北军日益逼近,而我们却不举兵抵抗,陛下打算怎么办?”
吴国君主问:“为什么?”
大臣们回答:“都是因为岑昏。”
吴国君主独自说:“如果是这样,那就用岑昏来向百姓谢罪吧!”
众人齐声说:“好!”
于是立即逮捕岑昏。
吴国君主派人追赶阻止,但岑昏已经被杀了。
陶浚准备讨伐郭马,到了武昌,听说晋军大举入侵,便率军东返。
到了建业,
吴主召见,询问水军的消息,回答说:“蜀国的船只都很小,现在我们有两万士兵,乘坐大船作战,足以击败他们。”于是集结军队,授予王濬节钺。第二天准备出发,当晚,士兵们全部逃散。
当时王浑、王濬和琅邪王司马伷都接近吴国边境,吴国的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都送印节向王浑投降。吴主采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策,分别派遣使者送信给王浑、王濬和司马伷请求投降。又给群臣写信,深深自责,并说:“如今大晋平定四海,是英雄施展抱负的时候,不要因为改朝换代而损害自己的志向。”使者先送玺绶给琅邪王司马伷。壬寅日,王濬的船队经过三山,王浑派人送信要求王濬暂时过来商议事情;王濬扬帆直指建业,回答说:“风势有利,无法停泊。”当天,王濬率领八万士兵,船只绵延百里,鼓噪进入石头城,吴主孙皓自缚双手,带着棺材,到军门投降。王濬解开他的束缚,烧掉棺材,邀请他相见。收缴了吴国的地图和户籍,攻克了四个州,四十三个郡,五十二万三千户,二十三万士兵。
朝廷听说吴国已经平定,群臣都来祝贺。皇帝举杯流泪说:“这是羊太傅的功劳。”骠骑将军孙秀没有祝贺,面向南方流泪说:“当年讨逆将军孙策以一名校尉的身份创业,如今后主孙皓却放弃了江南,宗庙山陵,从此成为废墟。悠悠苍天,这是谁的过错啊!”
在吴国未被攻下之前,大臣们都认为不可轻易进军,只有张华坚持认为一定能攻克。贾充上表说:“吴地尚未完全平定,正值夏季,江、淮地区潮湿,疫病必定发生,应该召回军队,以后再作打算。即使腰斩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谢罪。”皇帝说:“这是我的意思,张华只是与我意见相同。”荀勖再次上奏,建议按照贾充的表章行事,皇帝没有听从。杜预听说贾充请求撤军,急忙上表坚决反对,使者到达轘辕时吴国已经投降。贾充感到惭愧和恐惧,到朝廷请罪,皇帝安抚他而不追究。
夏季,四月,甲申日,皇帝下诏赐予孙皓归命侯的爵位。
乙酉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举行五天的盛大宴会。派遣使者分别到荆州、扬州安抚慰问,吴国的州牧、郡守以下官员都不更换,废除苛政,一切从简,吴国人民非常高兴。
滕修讨伐郭马未能成功,听说晋国攻打吴国,率领军队前来救援,到达巴丘时听说吴国已经灭亡,穿着丧服流泪,返回后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自送印绶请求投降。孙皓派陶璜的儿子陶融带着亲笔信劝告陶璜,陶璜流泪数日,也送印绶投降;皇帝都恢复了他们的原职。
王濬东下时,吴国的城池守军都望风归附,只有建平太守吾彦坚守城池不投降,听说吴国灭亡后才投降。皇帝任命吾彦为金城太守。
起初,朝廷尊宠孙秀、孙楷,想以此招揽吴国人。等到吴国灭亡后,降孙秀为伏波将军,孙楷为渡辽将军。
琅邪王司马伷派使者送孙皓及其宗族到洛阳。五月,丁亥日,孙皓到达,与他的太子孙瑾等人自缚双手,到东阳门。皇帝下诏派谒者解开他们的束缚,赐予衣服、车乘、三十顷田地,每年供给钱粮、绵绢非常丰厚。任命孙瑾为中郎,其他儿子为王的都任命为郎中,吴国的旧臣,根据才能提拔任用。孙氏的将领和官吏渡江的免除十年赋税,百姓免除二十年赋税。
庚寅日,皇帝在殿前大会文武官员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都参加。召见归命侯孙皓及吴国投降的人,孙皓上殿叩头。皇帝对孙皓说:“我设这个座位等你很久了。”孙皓说:“我在南方,也设这个座位等陛下。”贾充对孙皓说:“听说你在南方挖人眼睛,剥人面皮,这是什么刑罚?”孙皓说:“臣子中有弑君或奸诈不忠的,就施加这种刑罚。”贾充默然感到非常惭愧,而孙皓神色自若。
皇帝从容地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灭亡的原因,回答说:“孙皓亲近小人,刑罚滥用,大臣和将领们人人自危,这是他灭亡的原因。”后来,皇帝又问吾彦,回答说:“吴主英明,宰相贤能。”皇帝笑着说:“既然如此,为什么灭亡?”吾彦说:“天命已尽,历数已定,所以被陛下擒获。”皇帝认为他说得好。
王濬进入建业的第二天,王浑才渡过长江,因为王濬不等他到达就先接受了孙皓的投降,感到非常惭愧和愤怒,准备攻打王濬。何攀劝王濬把孙皓送给王浑,因此事情得以解决。何恽因为王浑与王濬争功,写信给周浚说:“《尚书》推崇谦让,《易经》强调谦逊。之前击败张悌,吴国士气低落,龙骧将军趁机攻占了他们的地盘。论前后功劳,我们确实行动迟缓,失去了机会,未能及时完成任务,现在却争功;他们既然不沉默,将会损害和睦的大局,引发争功的鄙陋行为,这是愚昧之人所不取的。”周浚收到信后,立即劝止王浑。王浑不听,上表指责王濬违抗诏令,不接受指挥,诬陷他有罪。王浑的儿子王济娶了常山公主,家族势力强大。有关部门上奏请求用囚车押送王濬,皇帝没有同意,只是下诏责备王濬不听从王浑的命令,违抗制度贪图私利。王濬上书为自己辩解:“之前接到诏书,命令我直接前往秣陵,又命令我接受太尉贾充的指挥。我在十五日到达三山,看到王浑的军队在北岸,派人送信邀请我;我的水军乘风顺势,直接前往敌城,没有机会回船去见王浑。我在中午到达秣陵,傍晚才收到王浑下达的指挥符,要求我在十六日率领所有部队返回包围石头城,又要求我提供蜀兵和镇南各军的名单。我认为孙皓已经投降,没有必要再包围石头城;而且,军队名单不可能仓促完成,这些都不是当前的紧急事务,不能执行,并非我敢忽视明确的制度。孙皓众叛亲离,孤身一人,像雀鼠一样贪生怕死,只求活命,而江北的军队不知道虚实,没有及时抓住他,这是小失误。我一到就抓住了他,反而招致怨恨,还说:‘守贼百日,却让别人得手。’我认为事君之道,只要对国家有利,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如果为了避嫌而逃避责任,这是臣子不忠的表现,实在不是明主和国家的福气。”
王浑又散布周浚的信说:“王濬的军队得到了吴国的宝物。”又说“王濬的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了孙皓的伪宫。”王濬再次上表说:“我孤身一人,与强宗结下仇恨。冒犯君主,罪过可以挽救;得罪权贵,祸患不可预测。伪郎将孔摅说:去年二月武昌失守,水军到达时,孙皓巡视石头城返回,左右的人都拔刀大喊:‘一定要为陛下决一死战。’孙皓非常高兴,认为一定能成功,便拿出所有金银财宝赏赐给他们。小人无礼,得到财物后就逃走了。孙皓害怕,便打算投降。投降的使者刚走,左右的人就抢劫财物,掳掠妻妾,放火烧宫。孙皓逃命,恐怕无法逃脱死亡。我到达后,派参军主事的人扑灭了大火。周浚先进入孙皓的宫殿,王浑先登上孙皓的船,我进入宫殿时,都在他们之后。孙皓的宫殿中,连坐席都没有,如果有遗落的宝物,那么周浚和王浑早就得到了。他们说我屯聚蜀人,不及时送孙皓,有反叛的迹象。又担心激怒吴人,说我应该被诛杀,夺取他们的妻子儿女,希望他们作乱,得
放纵私愤。谋反大逆,尚且被加罪,其余的诽谤,自然是应该的。今年平定吴国,确实是大庆;但对于我来说,却更加受到责备。”
王濬到达京城,有关部门上奏王濬违背诏令,大不敬,请求交给廷尉治罪;皇帝下诏不允许。又上奏王濬赦免后烧毁贼船一百三十五艘,立即下令交给廷尉禁止追究;皇帝下诏不要追究。
王浑和王濬争功不止,皇帝命令守廷尉广陵刘颂审查此事,以王浑为上功,王濬为中功。皇帝认为刘颂违背法律失去道理,降职为京兆太守。
庚辰日,增加贾充的封邑八千户,任命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为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的两个儿子为亭侯;增加京陵侯王浑的封邑八千户,晋升为公爵;尚书关内侯张华晋升为广武县侯,增加封邑万户;荀勖因为专门负责诏命的功劳,封一个儿子为亭侯;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不同。皇帝因为平定吴国,策告羊祜庙,于是封他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濬自认为功劳大,但被王浑父子及其党羽所压制,每次进见,陈述他攻伐的功劳和被冤枉的情况,有时忍不住愤怒,直接离开不辞而别;皇帝每次都宽容他。益州护军范通对王濬说:“你的功劳确实很大,但遗憾的是你处理功劳的方式不够好。你回师之日,戴着角巾回到私宅,口中不谈平定吴国的事情,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是圣人的德行,众将帅的力量,我有什么功劳!’这是蔺相如用来屈辱廉颇的方法,王浑能不感到惭愧吗!”王濬说:“我起初是担心邓艾的事情,害怕祸及自身,不得不说话;最终不能释怀,这是我的狭隘。”当时人们都认为王濬功劳大而回报轻,为他感到愤慨。博士秦秀等人一起上表为王濬申诉冤屈,皇帝于是升任王濬为镇军大将军。王浑曾经拜访王濬,王濬严加防备,然后才见他。
杜预回到襄阳,认为天下虽然安定,但忘记战争必然危险,于是勤于讲武,严格戍守。又引滍、淯水灌溉田地一万多顷,开通扬口通往零陵、桂阳的漕运,公私都依赖它。杜预自己不骑马,射箭不能穿透铠甲,但用兵制胜,诸将都比不上他。杜预在镇守时,多次赠送洛阳的权贵;有人问他原因,杜预说:“我只是害怕他们为害,不求他们帮助。”
王浑升任征东大将军,再次镇守寿阳。
诸葛靓逃窜不出。皇帝与诸葛靓有旧交,诸葛靓的姐姐是琅邪王妃,皇帝知道诸葛靓在姐姐那里,于是前去见他。诸葛靓逃到厕所,皇帝又逼他出来,对他说:“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你!”诸葛靓流泪说:“我不能漆身皮面,再次见到圣颜,实在是惭愧和遗憾!”皇帝下诏任命他为侍中;他坚决推辞不接受,回到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六月,再次封丹水侯司马睦为高阳王。
秋天,八月,己未日,封皇帝的弟弟司马延祚为乐平王,不久去世。
九月,庚寅日,贾充等人因为天下一统,多次请求封禅;皇帝不允许。
冬天,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去世。胡威担任尚书时,曾经劝谏时政过于宽松。皇帝说:“尚书郎以下,我没有什么可宽容的。”胡威说:“我所陈述的,岂止是丞、郎、令史,正是说像我这样的人,才能严肃教化明确法律!”
这一年,以司隶所统辖的郡设置司州,共有十九个州,一百七十三个郡国,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
皇帝下诏说:“自从汉末以来,天下分崩离析,刺史对内亲理民事,对外统领兵马。如今天下统一,应当收起干戈,刺史分职,都按照汉朝的制度;全部撤销州郡的军队,大郡设置武吏一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州、广州西边数千里,不服从的有六万多户,至于服从官府劳役的,才五千多家。二州唇齿相依,只有靠军队才能镇守。另外,宁州的各个夷族,占据上游,水陆并通,州兵不宜减少,以免显得空虚。”仆射山涛也说“不宜撤销州郡的武备”。皇帝不听。等到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没有防备,不能擒制,天下于是大乱,正如山涛所说。然而后来刺史又兼管兵民之政,州镇的权力更重了。
汉、魏以来,羌、胡、鲜卑投降的人,大多安置在塞内各郡。后来多次因为忿恨,杀害长官,逐渐成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说:“戎狄强横,自古以来就是祸患。魏初人口少,西北各郡,都是戎狄居住,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他们的踪迹。如今虽然服从,但百年之后如果有风尘之警,胡骑从平阳、上党不到三天就能到达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都将成为狄庭。应当趁平定吴国的威势,谋臣猛将的谋略,逐渐将内郡的杂胡迁到边地,严格四夷出入的防备,明确先王荒服的制度,这是万世的长久之策。”皇帝不听。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二年(辛丑,公元二八一年)
春天,三月,皇帝下诏选拔孙皓的宫人五千人入宫。皇帝平定吴国后,经常游玩宴乐,怠于政事,后宫几乎达到万人。皇帝经常乘坐羊车,随意到哪里,到那里就宴寝;宫人争相用竹叶插在门上,用盐水洒地,以吸引皇帝的车子。而后父杨骏及弟弟杨珧、杨济开始掌权,交通请托,权势倾动内外,当时人称他们为三杨,旧臣大多被疏远退位。山涛多次规劝,皇帝虽然知道但不能改正。
起初,鲜卑莫护跋从塞外迁居辽西棘城之北,称为慕容部。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到辽东之北。世代依附中国,多次随从征讨有功,被封为大单于。冬天,十月,涉归开始侵犯昌黎。
十一月,壬寅日,高平武公陈骞去世。
这一年,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吴地未服从的百姓,多次作乱,周浚都讨平了。他以宾礼对待故老,搜求贤才,威惠并行,吴人悦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三年(壬寅,公元二八二年)
春天,正月,丁丑日,皇帝亲自到南郊祭祀。礼毕,感叹地问司隶校尉刘毅说:“我可以比作汉朝的哪个皇帝?”刘毅回答说:“桓帝、灵帝。”皇帝说:“何至于此?”刘毅回答说:“桓帝、灵帝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来说,恐怕还不如他们!”皇帝大笑说:“桓帝、灵帝的时代,没有听到这样的话,如今我有直臣,确实胜过他们。”
刘毅担任司隶,纠察豪贵,无所顾忌。皇太子鼓吹进入东掖门,刘毅弹劾他。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琇,与皇帝有旧恩,掌管禁兵,参与机密十多年,恃宠骄奢,多次犯法。刘毅弹劾羊琇的罪行应当处死;皇帝派齐王司马攸私下向刘毅求情,刘毅同意了。都官从事广平程卫直接驰入护军营,逮捕羊琇的属吏,审问阴私,先上奏羊琇所犯的罪行,然后告诉刘毅。皇帝不得已,免去羊琇的官职。不久,又让他以平民身份担任职务。羊琇。
景献皇后的堂弟;后将军王恺,是文明皇后的弟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是石苞的儿子。这三人都非常富有,互相攀比奢侈。
王恺用台澳釜,石崇用蜡代替柴火;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步障,石崇做了五十里的锦步障;石崇用椒涂屋,王恺用赤石脂。
皇帝经常帮助王恺,曾经赐给他一棵两尺多高的珊瑚树,王恺拿给石崇看,石崇用铁如意把它打碎了;王恺很生气,认为石崇嫉妒他的宝物。
石崇说:“不用太生气,现在还给你!”于是命令手下把家里的珊瑚树都拿出来,高三、四尺的有六、七株,像王恺那样的还有很多;王恺感到非常失落。
车骑司马傅咸上书说:“古代君王治理天下,吃肉穿帛都有规定。我认为奢侈的浪费比天灾还严重。古代人多地少,但有储蓄,是因为节俭。现在地广人稀,却担心不足,是因为奢侈。想要人们崇尚节俭,就应该制止奢侈。奢侈不被制止,互相攀比,就没有尽头了!”
尚书张华,以文学才识闻名一时,大家都认为他应该担任三公。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因为伐吴的计谋对他非常不满。皇帝问张华:“谁可以托付后事?”张华回答说:“明德至亲,没有比齐王更合适的。”因此得罪了皇帝,荀勖趁机诬陷他。甲午日,任命张华为都督幽州诸军事。
张华到任后,安抚百姓,声望越来越高,皇帝又想召他回来。冯紞侍奉皇帝,谈到钟会,冯紞说:“钟会造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太祖。”皇帝脸色大变,说:“你这是什么话!”冯紞摘下帽子谢罪说:“我听说善于驾驭的人必须知道六辔的缓急,所以孔子因为仲由过于勇猛而让他退下,冉求过于软弱而让他前进。汉高祖尊宠五王却导致他们灭亡,光武帝抑制诸将却得以善终。不是上面有仁暴的区别,下面有愚智的差异,而是因为抑扬与夺的结果。钟会才智有限,但太祖过分夸奖,给他重权,委以大兵,让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功在不赏,最终导致他造反。如果太祖能记录他的小才能,用大礼节制,用威权抑制,用规则约束,那么他的乱心就不会产生了。”皇帝说:“是的。”冯紞叩首说:“陛下既然同意我的话,应该想到坚冰的逐渐形成,不要让像钟会这样的人再次导致倾覆。”皇帝说:“现在还有像钟会这样的人吗?”冯紞于是屏退左右说:“陛下谋画的大臣,立下大功,占据方镇、统领军队的,都在陛下的考虑之中。”皇帝默然,于是停止召张华回来。
三月,安北将军严询在昌黎击败慕容涉归,斩获万人。
鲁公贾充年老多病,皇帝派皇太子去看望他。贾充担心自己的谥号,侄子贾模说:“是非自然会显现,无法掩盖!”夏天,四月,庚午日,贾充去世。世子贾黎民早逝,没有子嗣,妻子郭槐想立贾充的外孙韩谧为世孙,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劝谏说:“礼法没有异姓为后的规定,现在这样做,会让先公在后世受讥笑,在地下感到羞愧。”郭槐不听。韩咸等人上书,请求改立继承人,事情被搁置不报。郭槐于是上表陈述,说是贾充的遗愿。皇帝同意了,并下诏说:“除非功绩像太宰一样,始封、无后的,都不能以此为比。”太常讨论谥号时,博士秦秀说:“贾充违背礼法,溺爱私情,扰乱大伦。过去鄫国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记载‘莒人灭鄫’。断绝父祖的血食,开启朝廷的乱源。按《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荒公’。”皇帝不同意,改谥为武。
闰月,丙子日,广陆成侯李胤去世。
齐王司马攸的德望日益高涨,荀勖、冯紞、杨珧都讨厌他。冯紞对皇帝说:“陛下诏令诸侯回国,应该从亲近的开始。亲近的没有比齐王更合适的,现在他独自留在京城,可以吗?”荀勖说:“百官内外都归心齐王,陛下百年之后,太子就无法继位了。陛下试着诏令齐王回国,朝廷一定会认为不可,那么我的话就应验了。”皇帝认为有道理。冬天,十二月,甲申日,下诏说:“古代九命作伯,有的参与朝政,有的出镇地方,道理是一样的。侍中、司空齐王攸,辅佐立下功勋,为王室操劳,任命他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并加崇典礼,主管者详细按旧制施行。任命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说:“司马攸是至亲,德高望重,堪比周公,应该辅佐皇朝,参与政事。现在让他回国,给他一个都督的虚号,却没有实际的兵权,损害了兄弟之间的情谊,恐怕不是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对待司马攸的本意。如果因为同姓而宠之太厚,就会有吴、楚逆乱的阴谋,汉朝的吕、霍、王氏,都是什么人!纵观古今,事情的轻重所在,没有不带来危害的,只有任用正道,寻求忠良。如果用智计猜疑,即使是亲人也会被怀疑,何况疏远的人,怎么能保证呢!我认为太子太保空缺,应该让司马攸留下来,与汝南王司马亮、杨珧共同处理朝政。三人地位相当,足以互相制衡,既没有偏重相倾的态势,又不失亲亲仁覆的恩情,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都极力劝谏。皇帝不听。王济让他的妻子常山公主和甄德的妻子长广公主一起进宫,叩头哭泣,请求皇帝留下司马攸。皇帝大怒,对侍中王戎说:“兄弟至亲,现在让齐王回国,是我家的事,甄德、王济却接连派妻子来哭闹!”于是把王济调任国子祭酒,甄德调任大鸿胪。羊琇与北军中候成粲密谋刺杀杨珧,杨珧知道后,称病不出,暗示有关部门弹劾羊琇,降职为太仆。羊琇愤恨,发病去世。李憙也因为年老退休,在家中去世。李憙在朝时,姻亲故人,与他分衣共食,但从未私下任用王官,人们因此称赞他。
这一年,散骑常侍薛莹去世。有人问吴郡的陆喜:“薛莹在吴国的士人中能排第一吗?”陆喜说:“薛莹在四五之间,怎么能排第一!孙皓无道,吴国的士人,有的沉默不语,潜藏不用,这是第一等;有的避尊居卑,以禄代耕,这是第二等;有的侃然体国,执正不惧,这是第三等;有的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这是第四等;有的温恭修慎,不为诌首,这是第五等;除此之外,不足为道。所以那些上士多沦没而远悔吝,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看薛莹的处世本末,又怎么能排第一呢!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四年(癸卯,公元二八三年)
春天,正月,甲申日,任命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为右仆射。司马晃是司马孚的儿子。
戊午日,新沓康伯山涛去世。
皇帝命令太常讨论如何尊崇和赏赐齐王。博士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说:“从前周朝选拔有德行的人来辅佐王室,周公、康叔、聃季都入朝担任三公,说明辅佐的重任比守土的职位更重要。汉朝的诸侯王,地位在丞相、三公之上,他们入朝参政时,才有兼任官职的待遇,他们离开朝廷回到封国后,也不再借台司的虚名来显示尊宠。现在如果齐王贤明,就不应该以母弟的尊贵身份担任鲁、卫这样的普通职位;如果他不贤明,就不应该大封土地,建立东海国。古代的礼制,三公没有具体职务,只是坐而论道,没听说让他们担任地方官职。只有周宣王为了救急,才命令召穆公征讨淮夷,所以《诗经》上说:‘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能长期在外。现在天下已经安定,四海为家,应该多次召见三公,与他们讨论太平的基础,却反而让他离开京城两千里,违背了旧有的制度。”庾旉是庾纯的儿子,刘暾是刘毅的儿子。庾旉起草了奏章后,先给庾纯看,庾纯没有阻止。
事情传到太常郑默和博士祭酒曹志那里,曹志悲伤地叹息道:“哪有这样的人才,这样的亲族,却不能留在朝廷辅佐教化,反而被派到遥远的海边!晋朝的兴盛,恐怕要完了!”于是上奏说:“古代辅佐王室的,同姓的有周公,异姓的有太公,他们都身居朝廷,五世之后才返回封地安葬。等到周朝衰落时,虽然有五霸相继兴起,但怎么能与周公、召公的治理相提并论呢!自从伏羲以来,哪有一姓能独占天下的!应当以最公正的心态,与天下人共享利害,才能长久地享有国家。所以秦朝、魏朝想独揽大权,结果只落得身死国灭,周朝、汉朝能分享利益,所以亲疏都能发挥作用,这是历史的明证。我认为应当采纳博士们的建议。”皇帝看了奏章后,大怒道:“曹志尚且不明白我的心意,何况天下人呢!”并且说:“博士们不回答我问的问题,反而回答我没问的问题,胡乱制造异论。”于是下令免去郑默的职务。尚书硃整、褚等人上奏说:“曹志等人越权离岗,迷惑朝廷,美化晋朝的言论,假托直言不讳,请求将曹志等人交给廷尉治罪。”皇帝下诏免去曹志的官职,让他以公的身份回家;其余的人都交给廷尉治罪。
庾纯到廷尉自首说:“庾旉把奏章的草稿给我看,我愚昧无知,听之任之。”皇帝下诏免去庾纯的罪。廷尉刘颂上奏说庾旉等人犯了大不敬之罪,应当处死。尚书上奏请求批准廷尉执行死刑。尚书夏侯骏说:“设立八座官职,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于是独自提出反对意见。左仆射下邳王晃也支持夏侯骏的意见。奏章留在宫中七天后,皇帝下诏说:“庾旉是奏章的主谋,应当被处死;但庾旉的家人自首了,应该连同太叔广等七人一起免去死罪,并除名。”
二月,皇帝下诏将济南郡划归齐国。己丑日,立齐王攸的儿子长乐亭侯寔为北海王,命令齐王攸准备物品和典策,设置轩辕之乐,六佾之舞,黄钺朝车,乘舆的副车随行。
三月,辛丑日初一,发生了日食。
齐献王攸愤恨发病,请求守护先帝的陵墓。皇帝不允许,派御医去诊治。御医们迎合皇帝的旨意,都说齐王攸没有病。河南尹向雄进谏说:“陛下的子弟虽然多,但有德望的少;齐王在京城居住,对朝廷的帮助很大,不可不考虑。”皇帝不听,向雄愤恨而死。齐王攸的病情加重,皇帝仍然催促他上路。齐王攸勉强入宫辞行,他平时注重仪表,虽然病重,仍然保持整洁,举止如常,皇帝更加怀疑他没有病;辞行后几天,齐王攸吐血而死。皇帝前去吊丧,齐王攸的儿子冏痛哭流涕,控诉父亲的病被御医诬陷。皇帝下诏立即处死御医,立冏为继承人。
当初,皇帝非常宠爱齐王攸,但因为荀勖、冯紞等人的挑拨,皇帝为了身后的考虑,才将齐王攸外放。齐王攸死后,皇帝非常悲痛。冯紞在旁边侍候,说:“齐王的名声超过了他的实际才能,天下人都归附他,现在他自己死了,是国家的福气,陛下何必如此悲伤!”皇帝收起眼泪,停止了哀悼。皇帝下诏齐王攸的丧礼按照安平献王的规格办理。
齐王攸的举止合乎礼仪,很少有过错,即使是皇帝也敬畏他。每次召见他,皇帝都要斟酌言辞后才说话。
夏季,五月,己亥日,琅邪武王亻由去世。
冬季,十一月,任命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
河南及荆、扬等六州发生大水灾。
归命侯孙皓去世。
这一年,鲜卑慕容涉归去世。他的弟弟删篡位,准备杀死慕容涉归的儿子慕容廆,慕容廆逃亡到辽东徐郁家躲藏。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五年(甲辰,公元二八四年)
春季,正月,己亥日,有两条青龙出现在武库的井中。皇帝看到后,面露喜色。百官准备祝贺,尚书左仆射刘毅上表说:“从前龙出现在夏朝的宫廷,最终成为周朝的祸患。《易经》说‘潜龙勿用,阳在下也。’查阅旧典,没有祝贺龙的礼仪。”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当初,陈群因为吏部不能审核天下的士人,所以命令各郡国设置中正,各州设置大中正,都选用本地人担任朝廷官职,德才兼备的人担任中正,让他们评定等级为九品,有言行修著的人就提升,道义亏缺的人就降级,吏部根据这些来补授百官。这个制度实行久了,中正有时选人不当,弊端日益严重。刘毅上疏说:“现在设立中正,评定九品,高低随意,荣辱在手,操纵皇帝的威福,剥夺朝廷的权威,公家没有考核的责任,私人没有告发的顾忌,用心百态,营求万端,廉洁谦让的风气消失,争讼的习俗形成,我私下为圣朝感到羞耻!中正的设立,对政治的损害有八点;高低随强弱变化,是非随兴衰变化,一个人的身份,十天之内就有不同的表现,上品没有寒门,下品没有势族,这是第一点。设立州都,本来是为了让州里的清议有所归服,用来平息异同,统一言论。现在重视其职责却轻视其人,使得驳违的言论横行州里,嫌仇的间隙结于大臣,这是第二点。本来设立九品的标准,是为了区分才德的优劣,伦辈的先后。现在却让优劣颠倒,先后错乱,这是第三点。陛下赏善罚恶,无不依法裁断,唯独设立中正,委以一国的重任,却没有赏罚的防范,又禁止人们诉讼,让他们任意妄为,无所顾忌,那些受冤枉的人,积怨难平,无法上达天听,这是第四点。一国的士人,多的有数千人,有的流徙异邦,有的来自远方,连面都没见过,何况了解他们的才能!而中正无论知道与否,都要评定品状,采信台府的赞誉,采纳流言的诋毁,自己评定则有不知的弊端,听取他人则有偏见的嫌疑,这是第五点。凡是求取人才,都是为了治理百姓,现在在官有成效的人可能被列入低品,在官无绩的人反而获得高品,这是抑制功绩而推崇虚名,助长浮华而废弃考核,这是第六点。凡是官职不同,事务不同,才能也不同。现在不根据才能的适宜性来评定,而只是分为九品,以品取人,可能不是才能所长,以状取人,则受限于品级,徒然结下空论而品状相妨,这是第七点。九品所下的不彰显其罪,所上的不列举其善,各自凭爱憎行事,以谋私利,天下人怎能不松懈德行而锐意人事,这是第八点。由此看来,
职位名为中正,实际上是奸邪的府邸;事务名为九品,却有八种损害。古今的失误,没有比这更大的了!愚臣认为应该废除中正,取消九品,抛弃魏朝的弊政,重新建立一代美好的制度。
太尉汝南王亮、司空卫瓘也上疏说:“魏朝在丧乱之后,人才流离失所,无法详细考察,所以设立了九品制度,粗略地作为一时选拔人才的基础。现在天下统一,大治刚刚开始,臣等认为应该彻底废除这些末法,全部采用土断法,从公卿以下,以所居住的地方为准,不再有县客,远属异土,彻底废除中正九品制度,使举荐贤才,各自由乡里评议,那么浮华竞争自然会平息,各自追求自身的修养。”
始平王文学江夏李重上疏,认为:“九品制度既然废除,应该先开放迁徙,允许相互合并,那么土断法才能真正实行。”皇帝虽然赞同他的意见,但最终未能改变。
冬天,十二月,庚午日,大赦天下。
闰月,当阳成侯杜预去世。
这一年,塞外匈奴胡太阿厚率领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来投降,皇帝将他们安置在塞内的西河地区。
撤销宁州并入益州,设置南夷校尉来保护他们。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六年(乙巳,公元二八五年)
春天,正月,尚书左仆射刘毅退休,不久去世。
戊辰日,任命王浑为尚书左仆射,王浑的儿子王济为侍中。王浑主管事务不当,王济依法纠正他。王济的堂兄王佑,一向与王济不和,因此诋毁王济不能容忍他的父亲,皇帝因此疏远王济,后来王济因事被免官。王济性格豪奢,皇帝对侍中和峤说:“我打算骂王济然后再任命他,怎么样?”和峤说:“王济俊爽,恐怕不会屈服。”皇帝于是召见王济,严厉责备他,然后说:“你知道惭愧吗?”王济说:“‘尺布’、‘斗粟’的谣言,常常让陛下感到惭愧。别人能让亲人疏远,臣不能让亲人亲近,因此让陛下感到惭愧。”皇帝默然。和峤是和治的孙子。
青州、梁州、幽州、冀州发生旱灾。
秋天,八月,丙戌日初一,发生日食。
冬天,十二月,庚子日,襄阳武侯王濬去世。
这一年,慕容删被部下杀害,部众又迎立涉归的儿子慕容廆。涉归与宇文部素有矛盾,慕容廆请求讨伐宇文部,朝廷不允许。慕容廆愤怒,入侵辽西,杀戮掠夺甚多。皇帝派遣幽州军队讨伐慕容廆,在肥如交战,慕容廆的军队大败。从此每年侵犯边境,又向东攻击扶馀,扶馀王依虑自杀;子弟逃到沃沮避难。慕容廆夷平扶馀的国城,驱赶一万多人返回。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七年(丙午,公元二八六年)
春天,正月,甲寅日初一,发生日食。魏舒称病,坚决请求退位,以剧阳子的身份退休。魏舒做事,必定先行动后说话,退位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卫瓘给魏舒写信说:“每次与足下讨论此事,日日未果,可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矣。”
夏天,慕容廆入侵辽东,原扶馀王依虑的儿子依罗请求率领旧部恢复故国,向东夷校尉何龛请求援助,何龛派遣督护贾沈率兵护送他。慕容廆派遣将领孙丁率骑兵在路上拦截,贾沈力战,斩杀孙丁,于是恢复了扶馀。
秋天,匈奴胡都大博和萎莎胡各自率领部落十万多人到雍州投降。
九月,戊寅日,扶风武王司马骏去世。
冬天,十一月,壬子日,任命陇西王司马泰都督关中诸军事。司马泰是宣帝司马馗的弟弟的儿子。
这一年,鲜卑拓跋悉鹿去世,弟弟拓跋绰继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八年(丁未,公元二八七年)
春天,正月,戊申日初一,发生日食。
太庙殿倒塌,秋天,九月,改建太庙,动用了六万人。
这一年,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人又率领部落一万一千五百人来投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九年(戊申,公元二八八年)
春天,正月,壬申日初一,发生日食。
夏天,六月,庚子日初一,发生日食。三十三个郡国发生大旱。
秋天,八月,壬子日;星陨如雨。
发生地震。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三-注解
上章困敦:古代天文学中的岁星纪年法,指岁星在困敦之次,即甲子年。
著雍涒滩:古代天文学中的岁星纪年法,指岁星在涒滩之次,即庚子年。
太康元年:晋武帝司马炎的年号,公元280年。
江陵:今湖北省荆州市,古代重要的军事重镇。
横江:今安徽省和县一带,古代长江的重要渡口。
丹杨:今江苏省南京市一带,古代吴国的重要地区。
西陵:今湖北省宜昌市一带,古代长江的重要关隘。
荆门:今湖北省荆门市,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夷道:今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乐乡:今湖北省荆州市一带,古代吴国的军事重镇。
巴山:今湖北省宜昌市一带的山脉,古代重要的军事屏障。
江安:今四川省宜宾市一带,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夏口:今湖北省武汉市汉口一带,古代长江的重要渡口。
武昌: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古代吴国的重要城市。
秣陵:今江苏省南京市,古代吴国的都城。
零、桂:零陵和桂阳,今湖南省永州市和郴州市一带,古代重要的军事地区。
衡阳:今湖南省衡阳市,古代重要的军事地区。
建业:今江苏省南京市,古代吴国的都城。
牛渚:今安徽省马鞍山市一带,古代长江的重要渡口。
杨荷:今安徽省马鞍山市一带,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版桥:今安徽省马鞍山市一带,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建平:今重庆市巫山县一带,古代重要的军事要塞。
张象:吴国的游击将军,负责抵御晋军的进攻。
岑昏:吴国的嬖臣,以谄媚和奸诈著称,最终被吴主处死。
节钺:古代帝王授予将领的象征权力和指挥权的信物,通常包括符节和斧钺。
玺绶:皇帝的印玺和绶带,象征皇权和统治。
面缚舆榇:古代投降的仪式,投降者自缚双手,用车载着棺材,表示愿意接受惩罚。
稽颡:古代的一种礼节,叩头至地,表示极度的尊敬或悔过。
泥头面缚:古代投降的仪式,投降者用泥涂面,自缚双手,表示愿意接受惩罚。
槛车:古代用来押送犯人的囚车。
骋私忿:放纵个人的怨恨。骋,放纵;私忿,个人的怨恨。
谋反大逆:指策划反叛、犯上作乱的行为。谋反,策划反叛;大逆,指对君主或国家的严重背叛。
谤沓:诽谤和诋毁。谤,诽谤;沓,诋毁。
廷尉:古代官名,掌管司法事务。
左迁:古代指官员被降职。左,古代以右为尊,左为卑;迁,调动官职。
亭侯:古代爵位名,低于县侯,高于乡侯。
策告:古代祭祀时,向神灵报告功绩或祈求保佑的仪式。
角巾私第:指退隐在家,不再参与政事。角巾,古代隐士常戴的头巾;私第,私人住宅。
蔺生:指蔺相如,战国时期赵国名相,以忍让和智慧著称。
邓艾:三国时期魏国名将,因功高震主而被诬陷致死。
镇军大将军:古代高级武官名,负责统领军队。
封禅: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大典,通常在泰山举行。
司隶校尉:古代官名,负责监察京师及周边地区的官员。
桓、灵:指东汉末年的桓帝和灵帝,以昏庸无能著称。
直臣:直言敢谏的臣子。
景献皇后:晋武帝司马炎的皇后,名羊献容,因其德行高尚,被尊称为景献皇后。
王恺:晋朝官员,文明皇后之弟,以奢侈著称。
石崇:晋朝官员,石苞之子,以财富和奢侈生活闻名。
傅咸:晋朝官员,以节俭和直言著称。
张华:晋朝文学家、政治家,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
荀勖:晋朝官员,曾任尚书令。
冯紞:晋朝官员,曾任侍中。
贾充:晋朝重要官员,鲁公,曾参与制定晋朝法律。
齐王攸:晋朝宗室,晋武帝的弟弟,德望日隆。
王浑:晋朝将军,征东大将军,对齐王攸的忠诚和才能有高度评价。
太常:古代官名,掌管宗庙礼仪,负责祭祀、礼乐等事务。
博士:古代官名,负责教授经典、参与议政等事务。
三公:古代最高的三个官职,通常指太尉、司徒、司空,负责辅佐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周公:周武王的弟弟,名旦,是周朝的重要政治家,被尊为儒家圣人之一。
康叔:周武王的弟弟,封于康,是周朝的重要诸侯。
聃季:周武王的弟弟,封于聃,是周朝的重要诸侯。
汉诸王侯:汉朝时期的诸侯王,地位高于丞相和三公。
齐王:指晋朝的齐王司马攸,晋武帝司马炎的弟弟。
鲁、卫:指春秋时期的鲁国和卫国,均为周朝的诸侯国。
宣王:指周宣王,西周时期的君主,曾命召穆公征讨淮夷。
召穆公:周宣王时期的大臣,曾奉命征讨淮夷。
淮夷:古代居住在淮河流域的少数民族。
六合:指天地四方,泛指天下。
三事:指三公的职责,即辅佐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郑默:晋朝官员,曾任太常。
曹志:晋朝官员,曾任博士祭酒。
庾纯:晋朝官员,庾旉的父亲。
刘毅:晋朝官员,曾任尚书左仆射。
弃市:古代的一种极刑,指在市场上公开处决犯人。
八座:指朝廷中的八位重要官员,通常包括三公、尚书令等。
夏侯骏:晋朝官员,曾任尚书。
下邳王晃:晋朝宗室,封为下邳王。
济南郡:古代郡名,位于今山东省济南市一带。
齐国:古代诸侯国,位于今山东省一带。
北海王:晋朝宗室,封为北海王。
轩辕之乐:古代传说中的黄帝所创的音乐,象征国家的正统和繁荣。
六佾之舞:古代的一种礼仪舞蹈,通常用于祭祀或重大庆典。
黄钺:古代的一种仪仗,象征皇帝的权威。
日有食之:指日食现象,古代认为日食是不祥之兆。
河南尹:古代官名,掌管河南地区的行政事务。
向雄:晋朝官员,曾任河南尹。
安平献王:指晋朝的安平王司马孚,司马懿的弟弟。
琅邪武王:指晋朝的琅邪王司马伷,司马懿的孙子。
魏舒:晋朝官员,曾任尚书左仆射、司徒。
归命侯孙皓:三国时期吴国的末代皇帝孙皓,吴国灭亡后被封为归命侯。
鲜卑慕容涉归:鲜卑族的首领慕容涉归,曾统治辽东地区。
青龙:古代传说中的祥瑞之兽,象征吉祥和国家的繁荣。
武库:古代存放武器的仓库。
陈群:三国时期魏国的官员,曾任吏部尚书。
中正:古代官职名,负责评定官员的品行和才能,以便选拔人才。
九品:古代官员的等级制度,分为九个等级,从一品到九品,品级越高,官职越大。
魏氏:指曹魏政权,三国时期曹丕建立的政权。
土断:指根据官员的实际居住地来评定其品级和职位,而非根据其原籍或家族背景。
华竞:指官员之间的竞争和攀比,追求虚名和地位。
尺布、斗粟:古代谚语,意指即使是很小的东西,也能反映出大的问题。这里指王济用此谚语来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愧疚。
慕容廆:鲜卑族首领,曾多次侵犯中原地区。
扶馀:古代东北亚的一个国家,位于今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北部。
太庙:古代皇帝祭祀祖先的宗庙。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晋纪-晋纪三-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晋朝灭吴的关键战役,展现了晋军在杜预、王濬等将领的指挥下,如何通过巧妙的战术和强大的军力,逐步攻占吴国的重要城池,最终迫使吴国投降。
首先,文中详细描述了晋军在长江上的战斗策略。王濬通过制作大筏和火炬,成功破解了吴军在江中设置的铁锁和铁锥,展现了晋军在战术上的灵活性和创新性。这种战术不仅突破了吴军的防线,还极大地提升了晋军的士气,为后续的战斗奠定了基础。
其次,文中通过杜预的决策,展现了晋军在战略上的高瞻远瞩。杜预认为,晋军已经取得了足够的优势,应该乘胜追击,直捣吴国的都城建业。这种战略眼光不仅加速了吴国的灭亡,也避免了晋军在长江以南的长期消耗战。
此外,文中还通过吴国将领张悌的失败,揭示了吴国内部的矛盾和虚弱。张悌虽然勇敢,但在面对晋军的强大攻势时,吴军的士气已经崩溃,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这种内部的虚弱最终导致了吴国的迅速灭亡。
最后,文中通过吴主处死嬖臣岑昏的情节,揭示了吴国内部的腐败和无能。岑昏的谄媚和奸诈不仅没有帮助吴国抵御外敌,反而加剧了吴国的内部矛盾,最终导致了吴国的灭亡。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详细记录了晋灭吴的历史过程,还通过具体的战斗和决策,展现了晋军在战术和战略上的高超水平,以及吴国内部的腐败和虚弱。这段历史不仅具有重要的军事价值,也具有深刻的政治和文化意义。
这段文字描述了三国时期吴国灭亡的历史事件,展现了晋朝统一中国的历史进程。文本通过详细叙述吴主孙皓的投降过程,揭示了吴国灭亡的原因和晋朝统一的历史背景。
首先,文本通过吴主孙皓的投降仪式,展现了古代投降的礼仪和文化。孙皓面缚舆榇,诣军门降,这一仪式不仅体现了古代投降的庄重和严肃,也反映了古代社会对投降者的惩罚和羞辱。
其次,文本通过晋朝君臣的反应,揭示了晋朝统一中国的历史意义。晋武帝执爵流涕,称此羊太傅之功,表达了对功臣的感激和对统一大业的感慨。而孙秀的南向流涕,则表达了对吴国灭亡的悲痛和对历史的反思。
再次,文本通过张华、贾充、杜预等人的争论,展现了晋朝内部对统一战争的不同态度。张华坚持认为吴国必克,而贾充则认为吴地未可悉定,主张撤军。这一争论不仅反映了晋朝内部的政治分歧,也揭示了统一战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
最后,文本通过王濬和王浑的争功,揭示了古代将领之间的竞争和矛盾。王濬率先攻入建业,接受孙皓的投降,而王浑则因未能及时赶到而感到愧忿,甚至企图攻击王濬。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古代将领之间的竞争和矛盾,也揭示了统一战争中的权力斗争和政治博弈。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详细叙述吴国灭亡的历史事件,展现了晋朝统一中国的历史进程,揭示了古代投降的礼仪和文化,反映了晋朝内部的政治分歧和将领之间的竞争和矛盾,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选自《晋书》,主要记载了西晋初年平定东吴后的政治局势和人物事迹。文本通过一系列历史事件的叙述,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功臣的封赏与贬谪,以及皇帝与臣子之间的复杂关系。
首先,文本反映了西晋初年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王濬与王浑争功的情节,揭示了功臣之间的嫉妒与排挤。王濬虽功勋卓著,但因受到王浑及其党羽的压制,心中愤懑不平。这种功臣之间的争斗,不仅影响了朝廷的稳定,也暴露了当时政治生态的复杂性。
其次,文本通过杜预的事迹,展现了西晋初年对军事和民生的重视。杜预在襄阳勤于讲武,注重戍守,同时兴修水利,开垦农田,体现了他在军事和民生方面的卓越才能。杜预的行为不仅巩固了国家的边防,也为百姓带来了实际利益,反映了西晋初年对国计民生的关注。
此外,文本还通过诸葛靓的遭遇,揭示了西晋初年对旧臣的态度。诸葛靓因与皇帝有旧交,虽被任命为侍中,但他固辞不拜,归隐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这一情节反映了当时旧臣对新朝的复杂心态,既有对旧朝的怀念,也有对新朝的疏离感。
最后,文本通过对郭钦上疏的记载,反映了西晋初年对边疆少数民族问题的处理。郭钦建议将内郡的少数民族迁至边地,加强边防,以防止未来的叛乱。然而,皇帝并未采纳这一建议,导致后来边疆问题日益严重。这一情节揭示了西晋初年在边疆政策上的短视和失误。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事迹,展现了西晋初年的政治生态和社会风貌。文本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了解当时社会状况的宝贵资料。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西晋初年的政治、军事和社会问题,以及这些问题的深远影响。
这段文本描绘了晋朝时期的社会风貌和政治斗争,特别是奢侈与节俭的对比,以及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通过王恺和石崇的奢侈行为,反映了当时社会上层的奢华生活,而傅咸的上书则是对这种风气的批评,强调了节俭的重要性。
张华的故事展示了晋朝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张华因推荐齐王攸而得罪了荀勖和冯紞,最终被调离中央,这反映了晋朝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派系之争。
贾充的故事则揭示了晋朝宗法制度下的继承问题。贾充去世后,其妻郭槐试图以外孙韩谧为继承人,这一行为遭到了韩咸和曹轸的反对,反映了当时社会对宗法制度的重视和对异姓继承的排斥。
齐王攸的故事进一步展示了晋朝宗室与皇帝之间的复杂关系。齐王攸因其德望日隆而受到荀勖、冯紞等人的忌惮,最终被调离京师,这反映了皇帝对宗室权力的控制和防范。
整体而言,这段文本不仅展示了晋朝社会的奢华与节俭、权力斗争和宗法制度,还通过具体人物的故事,深刻揭示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矛盾性。这些故事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具有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为我们理解晋朝社会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这段古文记载了晋朝时期关于齐王司马攸的封赏和朝廷内部的争议,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皇权与宗室之间的矛盾。齐王司马攸作为晋武帝司马炎的弟弟,本应享有极高的地位和尊荣,但由于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最终被排挤出京,甚至被迫害致死。这一事件不仅揭示了晋朝皇权的脆弱性,也反映了当时政治体制的弊端。
文中提到的博士庾旉、太叔广等人上表反对齐王的封赏,认为齐王不应被赋予过高的权力和地位,这体现了当时朝廷内部对于宗室权力的警惕。尤其是庾旉等人引用周朝和汉朝的历史典故,强调宗室权力过大可能对皇权构成威胁,这种观点在当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然而,晋武帝对此并不认同,甚至对反对者进行了严厉的惩罚,这表明皇权在当时仍然具有绝对的权威。
齐王司马攸的悲剧命运也反映了晋朝宗室内部的矛盾。司马攸作为晋武帝的弟弟,本应享有极高的地位,但由于荀勖、冯紞等人的构陷,最终被排挤出京,甚至被迫害致死。这一事件不仅揭示了晋朝宗室内部的权力斗争,也反映了当时政治体制的弊端。尤其是司马攸在临终前的表现,显示了他对朝廷的忠诚和对自身命运的无奈,令人感慨。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晋朝时期的九品中正制,这一制度原本是为了选拔人才,但由于中正官的权力过大,导致了诸多弊端。刘毅的上疏详细列举了九品中正制的八大弊端,指出这一制度不仅无法选拔真正的人才,反而助长了腐败和不公。这一批评反映了当时社会对于官僚体制的不满,也为后世的政治改革提供了借鉴。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晋朝时期的一段历史事件,还通过这一事件揭示了当时政治体制的弊端和宗室内部的矛盾。通过对齐王司马攸的命运和九品中正制的批评,作者表达了对当时政治现状的不满和对未来改革的期望。这段文字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反思。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西晋时期的一些政治事件和社会现象,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动荡和政治腐败。首先,文中提到了废除中正和九品制度的建议,这表明当时的官员选拔制度存在严重问题,官员之间的竞争和攀比导致了社会的不稳定。中正和九品制度原本是为了选拔人才,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成为了官员们争权夺利的工具,导致了许多不公正的现象。
其次,文中提到了匈奴和鲜卑等少数民族的入侵,这反映了当时中原地区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匈奴和鲜卑的入侵不仅给中原地区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也加剧了社会的动荡。特别是慕容廆的多次入侵,显示了当时中央政权的软弱无力,无法有效抵御外敌的侵略。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多次日食和地震等自然灾害,这些现象在古代被视为不祥之兆,预示着国家的衰败和社会的动荡。日食和地震的发生,进一步加剧了人们的不安和恐慌,使得社会更加不稳定。
最后,文中还提到了一些官员的任免和去世,这些事件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激烈和复杂。官员们的任免往往伴随着权力的更替和利益的重新分配,这使得政治局势更加动荡不安。特别是王济的豪侈性格和与皇帝的矛盾,显示了当时官员之间的权力斗争和皇帝的无奈。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记载一系列政治事件和社会现象,揭示了西晋时期社会的动荡和政治的腐败。官员选拔制度的不公、少数民族的入侵、自然灾害的发生以及官员之间的权力斗争,共同构成了这一时期社会的主要特征。这些问题的存在,不仅导致了社会的动荡,也为西晋的最终灭亡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