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十二-原文
旃蒙大荒落,一年。
太宗明皇帝上之上泰始元年(乙巳,公元四六五年)
春,正月,乙未朔,废帝改元永光,大赦。
丙申,魏大赦。
二月,丁丑,魏主如楼烦宫。
自孝建以来,民间盗铸滥钱,商货不行。庚寅,更铸二铢钱,形式转细。官钱每出,民间即模效之,而更薄小,无轮郭,不磨鑢,谓之“耒子。”
三月,乙巳,魏主还平城。
夏,五月,癸卯,魏高宗殂。初,魏世祖经营四方,国颇虚耗,重以内难,朝野楚楚。高宗嗣之,与时消息,静以镇之,怀集中外,民心复安。甲辰,太子弘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日皇太后。
显祖时年十二,侍中、车骑大将军乙浑专权,矫诏杀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于禁中。侍中、司徒、平原王陆丽治疾于代郡温泉,乙浑使司卫监穆多侯召之。多侯谓丽曰:“浑有无君之心。今宫车晏驾,王德望素重,奸臣所忌,宜少淹留以观之;朝廷安静,然后入,未晚也。”丽曰:“安有闻君父之丧,虑患而不赴者乎!”即驰赴平城。乙浑所为多不法,丽数争之。戊申,浑又杀丽及穆多侯。多侯,寿之弟也。己酉,魏以浑为太尉、录尚书事,东安王刘尼为司徒,尚书左仆射代人和其奴为司空。殿中尚书顺阳公郁谋诛乙浑,浑杀之。
壬子,魏以淮南王它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镇凉州。
六月,魏开酒禁。
壬午,加柳元景南豫州刺史,加颜师伯丹阳尹。
秋,七月,癸巳,魏以太尉乙浑为丞相,位居诸王上;事无大小,皆决于浑。
废帝幼而狷暴。及即位,始犹难太后、大臣及戴法兴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帝年渐长,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谓帝曰:“官所为如此,欲作营阳邪!”帝稍不能平。所幸阉人华愿儿,赐与无算,法兴常加裁减,愿儿恨之。帝使愿儿于外察听风谣,愿儿言于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法兴为真天子,官为赝天子。’且官居深宫,与人物不接,法兴与太宰、颜、柳共为一体,往来门客恒有数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法兴是孝武左右,久在宫闱;今与它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复官有。”帝遂发诏免法兴,遣还田里,仍徙远郡。八月,辛酉,赐法兴死,解巢尚之舍人。
员外散骑侍郎东海奚显度,亦有宠于世祖。常典作役,课督苛虐,捶扑惨毒,人皆苦之。帝常戏曰:“显度为百姓患,比当除之。”左右因唱诺,即宣旨杀之。
尚书右仆射、领卫尉卿、丹阳尹颜师伯居权日久,海内辐凑,骄奢淫恣,为衣冠所疾。帝欲亲朝政,庚午,以师伯为尚书左仆射,解卿、尹,以吏部尚书王彧为右仆射,分其权任。师伯始惧。
初,世祖多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过从。世祖殂,太宰义恭等皆相贺曰:“今日始免横死矣!”甫过山陵,义恭与柳元景、颜师伯等声乐酣饮,不舍昼夜;帝内不能平。既杀戴法兴,诸大臣无不震慑,各不自安;于是元景、师伯密谋废帝,立义恭,日夜聚谋,而持疑不能决。元景以其谋告沈庆之;庆之与义恭素不厚,又师伯常专断朝事,不与庆之参怀,谓令史曰:“沈公,爪牙耳,安得预政事!”庆之恨之,乃发其事。
癸酉,帝自帅羽林兵讨义恭,杀之,并其四子。断绝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睛,以蜜渍之,谓之“鬼目粽”。别遣使者称诏召柳元景,以兵随之。左右奔告“兵刃非常”。元景知祸至,入辞其母,整朝服乘车应召。弟车骑司马叔仁戎服,帅左右壮士欲拒命,元景苦禁之。既出巷,军士大至。元景下车受戮,容色恬然;并其八子、六弟及诸侄。获颜帅伯于道,杀之,并其六子。又杀廷尉刘德愿。改元景和,文武进位二等。遣使诛湘州刺史江夏世子伯禽。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
初,帝在东宫,多过失,世祖欲废之而立新安王子鸾,侍中袁觊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世祖乃止;帝由是德之。既诛群公,欲引进觊,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与尚书左丞徐爰皆以诛义恭等功,赐爵县子。
徐爰便僻善事人,颇涉书传,自元嘉初,入侍左右,豫参顾问;既长于附会,又饰以典文,故为太祖所任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时殿省旧人多见诛逐,唯爰巧于将迎,始终无迕;废帝待之益厚,群臣莫及。帝每出,常与沈庆之及山阴公主同辇,爰亦预焉。
山阴公主,帝姊也,适驸马都尉何戢。戢,偃之子也。公主尤淫恣,尝谓帝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太不均。”帝乃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进爵会稽郡长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褚渊貌美,公主就帝请以自侍,帝许之。渊侍公主十日,备见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渊,湛之之子也。
帝令太庙别画祖考之像,帝入庙,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数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恶,但末年不免儿斫去头。”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画工令齄之。
以建安王休仁为雍州刺史,湘东王彧为南豫州刺史,皆留不遣。
甲戌,以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领尚书令。乙亥,以始兴公沈庆之为侍中、太尉;庆之固辞。征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谟为领军将军。
魏葬文成皇帝于金陵,庙号高宗。
九月,癸巳,帝如湖熟,戊戌
还建康。
新安王子鸾有宠于世祖,帝疾之。辛丑,遣使赐子鸾死,又杀其母弟南海王子师及其母妹,发殷贵妃墓;又欲掘景宁陵,太史以为不利于帝,乃止。
初,金紫光禄大夫谢庄为殷贵妃《诔》曰:“赞轨尧门。”帝以庄比贵妃于钩弋夫人,欲杀之。或说帝曰:“死者人之所同,一往之苦,不足为困。庄生长富贵,今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剧,然后杀之,未晚也。”帝从之。
徐州刺史义阳王昶,素为世祖所恶,民间每讹言昶当反;是岁,讹言尤甚。废帝常谓左右曰:“我即大位以来,遂未尝戒严,使人邑邑!”昶使典签蘧法生奉表诣建康,求入朝,帝谓法生曰:“义阳与太宰谋反,我正欲讨之。今知求还,甚善!”又屡诘问法生:“义阳谋反,何故不启?”法生惧,逃还彭城;帝因此用兵。己酉,下诏讨昶,内外戒严。帝自将兵渡江,命沈庆之统诸军前驱。
法生至彭城,昶即聚兵反;移檄统内诸郡,皆不受命,斩昶使,将佐文武悉怀异心。昶知事不成,弃母、妻,携爱妾,夜与数十骑开北门奔魏。昶颇涉学,能属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拜侍中、征南将军、驸马都尉,赐爵丹阳王。
吏部尚书袁觊,始为帝所宠任,俄而失指,待遇顿衰,使有司纠奏其罪,白衣领职。觊惧,诡辞求出。甲寅,以觊为督雍、梁等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觊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何可往?”觊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愿生出虎口耳。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
是时,临海王子顼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剌史,朝廷以兴宗为子顼长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兴宗辞不行。觊说兴宗曰:“朝廷形势,人所共见。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陕西,为八州行事,觊在襄、沔,地胜兵强,去江陵咫尺,水陆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岂比受制凶狂、临不测之祸乎?今得间不去,后复求出,岂可得邪!”兴宗曰:“吾素门平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祸,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觊于是狼狈上路,犹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始免矣。”邓琬为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行江州事。觊与之款狎过常,每清闲,必尽日穷夜。觊与琬人地本殊,见者知其有异志矣。寻复以兴宗为吏部尚书。
戊午,解严。帝因自白下济江至瓜步。
沈庆之复启听民私铸钱,由是钱货乱败。千钱长不盈三寸,大小称此,谓之“鹅眼钱”;劣于此者,谓之“綖环钱”;贯之以缕,入水不沉,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料数,十万钱不盈一掬,斗米一万,商货不行。
冬,十月,丙寅,帝还建康。
帝舅东阳太守王藻尚世祖女临川长公主。公主妒,谮藻于帝。己卯,藻下狱死。
会稽太守孔灵符,所至有政绩;以忤犯近臣,近臣谮之,帝遣使鞭杀灵符,并诛其二子。
宁朔将军何迈,瑀之子也,尚帝姑新蔡长公主。帝纳公主于后宫,谓之谢贵嫔;诈言公主薨,杀宫婢,送迈等殡葬,行丧礼。庚辰,拜贵嫔为夫人。加鸾辂龙旂,出警入跸。迈素豪侠,多养死士。谋因帝出游,废之,立晋安王子勋。事泄,十一月,壬辰,帝自将兵诛迈。
初,沈庆之既发颜、柳之谋,遂自昵于帝,数尽言规谏,帝浸不悦。庆之惧祸,杜门不接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至吏部尚书蔡兴宗所,兴宗使羡谓庆之曰:“公闭门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者耳。如兴宗,非有求于公者也,何为见拒!”庆之使羡邀兴宗。
兴宗往见庆之,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应!如犹豫不断,欲坐观成败,岂推旦暮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今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欲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欲邀功赏富贵,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修之辈皆公家子弟耳,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入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陆攸之帅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按前代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
青州刺史沈文秀,庆之弟子也,将之镇,帅部曲出屯白下,亦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祸乱不久,而一门受其宠任,万物皆谓与之同心。且若人爱憎无常,猜忍特甚,不测之祸,进退难免。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机会难值,不可失也。”再三言之,至于流涕,庆之终不从。文秀遂行。
及帝诛何迈,量庆
事作矣!”相随奔景阳山。
帝山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
彩女皆迸走。
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
寂之追而弑之;宣令宿卫曰:“湘东王受太皇太后令,除征主,今已平定。”
殿省惶惑,未知所为。
休仁就秘书省见湘东王,即称臣,引升西堂,登御座,召见诸大臣。
于时事起仓猝,王失履,跣至西堂,犹著乌帽。
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
令备羽仪,虽未即位,凡事悉称令书施行。
宣太皇太后令,数废帝罪恶,命湘东王纂承皇极。
及时,宗越等始入,湘东王抚接甚厚。
废帝母弟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顽悖有兄风,己未,湘东王以太皇太后令,赐子尚及会稽公主死。
建安王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
释谢庄之囚。
废帝犹横尸太医阁口。
蔡兴宗谓尚书右仆射王彧曰:“此虽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
乃葬之秣陵县南。
初,湘东王母沈婕妤早卒,路太后养之。
王事太后甚谨,太后爱王亦笃。
王既弑废帝,欲慰太后心,下令以太后弟子休之为黄门侍郎,茂之为中书侍郎。
论功行赏,寿寂之等十四人皆封县侯、县子。
十二月,庚申朔,以东海王祎为中书监、太尉。
进镇军将军、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癸亥,以建安王休仁为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以山阳王休祐为荆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为南徐州刺史。
乙丑,徙安陆王子绥为江夏王。
丙寅,湘东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
其废帝时昏制谬封,并皆刊削。
庚午,以右卫将军刘道隆为中护军。
道隆昵于废帝,尝无礼于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休仁求解职,明帝乃赐道隆死。
宗越、谭金、童太一等虽为上所抚接,内不自安;上亦不欲使居中,从容谓曰:“卿等遭罹暴朝,勤劳日久,应得自养之地;兵马大郡,随卿等所择。”
越等素已自疑,闻之,皆相顾失色,因谋作乱;以告沈攸之,攸之以闻。
上收越等,下狱死。
攸之复入直阁。
辛未,徙临贺王子产为南平王,晋熙王子舆为庐陵王。
壬申,以尚书右仆射王景文为尚书仆射。
景文,即彧也,避上名,以字行。
乙亥,追尊沈太妃曰宣太后,陵曰崇宁。
初,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祐入朝,以长史、南梁郡太守陈郡殷琰行府州事。
及休祐徙荆州,即以琰为督豫、司二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有司奏路太后宜即前号,移居外宫;上不许。
戊寅,尊路太后为崇宪皇太后,居崇宪宫,供奉礼仪,不异旧日。
立妃王氏为皇后。
后,景文之妹也。
罢二铢钱,禁鹅眼、綖环钱,馀皆通用。
江州佐吏得上所下令书,皆喜,共造邓琬,曰:“暴乱既除,殿下又开黄阁,实为公私大庆。”
琬以晋安王子勋次第居三,又以寻阳起事与世祖同符,谓事必有成,取令书投地曰:“殿下当开端门,黄阁是吾徒事耳!”
众皆骇愕。
琬更与陶亮等缮治器甲,征兵四方。
袁顗既至襄阳,即与咨议参军刘胡缮修兵械,简集士卒,诈称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即建牙驰檄,奉表劝子勋即大位。
辛巳,更以山阳王休祐为江州刺史,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即留本任。
先是,废帝以邵陵王子元为湘州刺史,中兵参军沈仲玉为道路行事,至鹊头,闻寻阳兵起,不敢进。
琬遣数百人劫迎之,令子勋建牙于桑尾,传檄建康,称:“孤志遵前典,黜幽陟明。”
又谓上“轿害明茂,篡窃天宝,干我昭穆,寡我兄弟。
藐孤同气,犹有十三,圣灵何辜,而当乏飨。”
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缓承子勋初檄,欲攻废帝;闻废帝已陨,即解甲下标。
既而闻江、雍犹治兵,郢府行事苟卞之大惧,即遣咨议、领中兵参军郑景玄帅军驰下,并送军粮。
荆州行事孔道存奉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将佐奉太守寻阳王子房,皆举兵以应子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十二-译文
旃蒙大荒落,一年。
太宗明皇帝上之上泰始元年(乙巳,公元465年)
春天,正月,乙未朔日,废帝改年号为永光,大赦天下。
丙申日,北魏大赦天下。
二月,丁丑日,北魏皇帝前往楼烦宫。
自从孝建年间以来,民间盗铸劣质钱币,导致商品流通不畅。庚寅日,朝廷重新铸造二铢钱,形式变得更加细小。每当官方钱币发行,民间就模仿铸造,而且更加轻薄,没有轮廓,不经过打磨,称之为“耒子”。
三月,乙巳日,北魏皇帝返回平城。
夏天,五月,癸卯日,北魏高宗去世。当初,北魏世祖四处征战,国家消耗严重,加上内部动乱,朝野上下都感到不安。高宗继位后,顺应时势,以静制动,安抚内外,民心逐渐安定。甲辰日,太子弘即位为皇帝,大赦天下,尊皇后为皇太后。
显祖当时年仅十二岁,侍中、车骑大将军乙浑专权,假传圣旨,在宫中杀害了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侍中、司徒、平原王陆丽在代郡温泉治病,乙浑派司卫监穆多侯召他回京。穆多侯对陆丽说:“乙浑有不臣之心。现在皇帝驾崩,您的威望一向很高,奸臣忌惮您,应该稍作停留观察形势;等朝廷安定后再回京也不迟。”陆丽说:“哪有听说君父去世,却因为担心祸患而不去奔丧的道理!”于是立即赶往平城。乙浑的所作所为大多不合法,陆丽多次与他争辩。戊申日,乙浑又杀害了陆丽和穆多侯。穆多侯是穆寿的弟弟。己酉日,北魏任命乙浑为太尉、录尚书事,东安王刘尼为司徒,尚书左仆射代人和其奴为司空。殿中尚书顺阳公郁密谋诛杀乙浑,乙浑将他杀害。
壬子日,北魏任命淮南王它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镇守凉州。
六月,北魏解除酒禁。
壬午日,加封柳元景为南豫州刺史,加封颜师伯为丹阳尹。
秋天,七月,癸巳日,北魏任命太尉乙浑为丞相,地位在诸王之上;无论大小事务,都由乙浑决定。
废帝年幼时性格暴躁。即位后,起初还忌惮太后、大臣以及戴法兴等人,不敢肆意妄为。太后去世后,废帝逐渐长大,想要有所作为,戴法兴总是压制他,对废帝说:“陛下这样做,是想成为营阳王吗!”废帝渐渐感到不满。废帝宠信的宦官华愿儿,赏赐无数,戴法兴常常削减赏赐,华愿儿因此怀恨在心。废帝派华愿儿在外打探民间舆论,华愿儿对废帝说:“民间都在说‘宫中有两个天子:戴法兴是真天子,陛下是假天子。’而且陛下深居宫中,不与外界接触,戴法兴与太宰、颜师伯、柳元景等人结为一体,门客往来常有数百人,朝廷内外的人都畏惧他们。戴法兴是孝武帝的旧臣,长期在宫中任职;现在他与他人结党,恐怕这个皇位不再是陛下的了。”废帝于是下诏免去戴法兴的官职,遣送回乡,并流放到边远郡县。八月,辛酉日,赐戴法兴死,解除巢尚之的舍人职务。
员外散骑侍郎东海奚显度,也受到世祖的宠信。他经常负责劳役,监督苛刻,鞭打残酷,人们都深受其苦。废帝曾开玩笑说:“奚显度是百姓的祸患,应该除掉他。”左右随从随即附和,废帝便下令杀了他。
尚书右仆射、领卫尉卿、丹阳尹颜师伯长期掌权,天下人趋之若鹜,骄奢淫逸,为士大夫所痛恨。废帝想要亲自主持朝政,庚午日,任命颜师伯为尚书左仆射,解除他的卫尉卿和丹阳尹职务,任命吏部尚书王彧为右仆射,分走他的权力。颜师伯开始感到恐惧。
当初,世祖多疑,王公大臣们都小心翼翼,不敢随意交往。世祖去世后,太宰义恭等人互相庆贺说:“今天终于免于横死了!”刚刚过了世祖的丧期,义恭与柳元景、颜师伯等人日夜饮酒作乐,废帝心中不平。杀了戴法兴后,大臣们无不感到震惊,各自不安;于是柳元景、颜师伯密谋废黜废帝,立义恭为帝,日夜商议,但犹豫不决。柳元景将计划告诉了沈庆之;沈庆之与义恭一向关系不好,加上颜师伯经常独断朝政,不与沈庆之商议,对令史说:“沈公不过是爪牙罢了,怎么能参与政事!”沈庆之怀恨在心,于是揭发了他们的阴谋。
癸酉日,废帝亲自率领羽林军讨伐义恭,杀了他和他的四个儿子。废帝将义恭的肢体切断,剖开肠胃,挖出眼睛,用蜜浸泡,称之为“鬼目粽”。另派使者假传圣旨召见柳元景,并派兵跟随。左右随从急忙报告“兵刃非常”。柳元景知道大祸临头,回家向母亲告别,整理朝服乘车应召。他的弟弟车骑司马叔仁穿着戎装,率领左右壮士想要抵抗,柳元景苦苦劝阻。刚出巷子,大批军士赶到。柳元景下车受死,神色平静;他的八个儿子、六个弟弟以及侄子们也被杀。在路上抓获颜师伯,杀了他和他的六个儿子。又杀了廷尉刘德愿。改年号为景和,文武官员晋升两级。派使者诛杀湘州刺史江夏世子伯禽。从此,公卿以下官员,都被像奴隶一样鞭打。
当初,废帝在东宫时,犯下许多过错,世祖想要废黜他,立新安王子鸾为太子,侍中袁觊极力称赞“太子好学,有日新月异的美德”,世祖才作罢;废帝因此感激袁觊。诛杀群臣后,废帝想要提拔袁觊,任命他为吏部尚书,与尚书左丞徐爰一起因诛杀义恭等人有功,赐爵县子。
徐爰善于逢迎,颇通书传,自元嘉初年起,就在皇帝身边侍奉,参与顾问;他擅长附会,又善于用典文修饰,因此深受太祖的信任。大明年间,他的地位更加重要。当时殿省旧臣大多被诛杀或流放,只有徐爰善于迎合,始终没有得罪皇帝;废帝对他更加厚待,群臣无人能及。废帝每次出行,常与沈庆之及山阴公主同乘一车,徐爰也参与其中。
山阴公主是废帝的姐姐,嫁给驸马都尉何戢。何戢是何偃的儿子。公主尤其淫荡放纵,曾对废帝说:“妾与陛下,虽然男女有别,但都是先帝的子女。陛下有六宫佳丽上万,而妾只有驸马一人,这太不公平了。”废帝于是为公主安排了三十个面首,进封她为会稽郡长公主,待遇与郡王相同。吏部郎褚渊容貌俊美,公主向废帝请求让褚渊侍奉自己,废帝同意了。褚渊侍奉公主十天,备受逼迫,以死相逼,才得以脱身。褚渊是褚湛之的儿子。
废帝命令在太庙另画祖先的画像,废帝进入太庙,指着高祖的画像说:“他是大英雄,生擒了数位天子。”指着太祖的画像说:“他也不错,但晚年不免被儿子砍了头。”指着世祖的画像说:“他鼻子很大。为什么不画得更大些?”立即召来画工命令他画大鼻子。
任命建安王休仁为雍州刺史,湘东王彧为南豫州刺史,都留在京城不派往任所。
甲戌日,任命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子尚为尚书令。乙亥日,任命始兴公沈庆之为侍中、太尉;沈庆之坚决推辞。征召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谟为领军将军。
北魏将文成皇帝安葬在金陵,庙号为高宗。
九月,癸巳日,废帝前往湖熟,戊戌日
回到建康。
新安王子鸾受到世祖的宠爱,皇帝对此感到不满。辛丑日,皇帝派遣使者赐子鸾死,并杀死了他的弟弟南海王子师和他的妹妹,还挖开了殷贵妃的墓;皇帝还想要挖掘景宁陵,但太史认为这对皇帝不利,于是停止了。
起初,金紫光禄大夫谢庄为殷贵妃写了一篇《诔》,其中有“赞轨尧门”的句子。皇帝认为谢庄将殷贵妃比作钩弋夫人,想要杀他。有人劝皇帝说:“死亡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一时的痛苦不足以成为困扰。谢庄从小生活在富贵中,现在把他关在尚方,让他知道天下的苦难,然后再杀他也不迟。”皇帝听从了这个建议。
徐州刺史义阳王昶,一向被世祖所厌恶,民间常常有谣言说昶会造反;这一年,谣言尤其严重。废帝常常对左右说:“我即位以来,从来没有戒严过,让人感到不安!”昶派典签蘧法生带着奏表前往建康,请求入朝,皇帝对法生说:“义阳和太宰谋反,我正想讨伐他。现在知道他请求回来,很好!”皇帝还多次质问法生:“义阳谋反,为什么不报告?”法生害怕,逃回彭城;皇帝因此出兵。己酉日,皇帝下诏讨伐昶,内外戒严。皇帝亲自率兵渡江,命令沈庆之统领各军作为先锋。
法生回到彭城,昶立即聚集兵力造反;向各郡发布檄文,但各郡都不听从命令,斩杀了昶的使者,将领和文武官员都心怀异心。昶知道事情不成,抛弃了母亲和妻子,带着爱妾,夜里与几十名骑兵从北门逃奔魏国。昶颇有学问,能写文章。魏国人看重他,让他娶了公主,任命他为侍中、征南将军、驸马都尉,赐爵丹阳王。
吏部尚书袁觊,起初受到皇帝的宠信,但不久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待遇急剧下降,皇帝让有关部门弹劾他的罪行,袁觊被贬为白衣领职。袁觊害怕,借口请求外放。甲寅日,皇帝任命袁觊为督雍、梁等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袁觊的舅舅蔡兴宗对他说:“襄阳的星象不好,怎么能去?”袁觊说:“‘白刃交前,不救流矢。’这次出行,只希望能逃出虎口。况且天道辽远,何必都灵验!”
当时,临海王子顼担任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朝廷任命蔡兴宗为子顼的长史、南郡太守,代理府、州事务,蔡兴宗推辞不去。袁觊劝蔡兴宗说:“朝廷的形势,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在朝中的大臣,朝不保夕,舅舅现在外放到陕西,担任八州的行事,我在襄、沔,地势险要,兵力强大,离江陵很近,水陆交通便利。如果朝廷有变,我们可以一起建立桓、文那样的功业,岂不比受制于凶狂之人、面临不测之祸要好?现在有机会不去,以后再想出去,怎么可能!”蔡兴宗说:“我出身平凡,与皇帝关系疏远,不会有祸患。宫省内外,人人自危,肯定会有变故。如果内乱难以平息,外患未必可以预料。你想在外求全,我想在朝中免祸,各行其志,不也很好吗!”
袁觊于是狼狈上路,还担心被追捕,走到寻阳时,高兴地说:“现在终于安全了。”邓琬担任晋安王子勋的镇军长史、寻阳内史,代理江州事务。袁觊与邓琬关系密切,常常整天整夜地在一起。袁觊与邓琬出身不同,见到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异心。不久,朝廷又任命蔡兴宗为吏部尚书。
戊午日,解除戒严。皇帝从白下渡江到瓜步。
沈庆之再次建议允许民间私铸钱币,导致货币混乱。一千钱的长度不到三寸,大小不一,称为“鹅眼钱”;比这更差的,称为“綖环钱”;用线穿起来,放入水中不沉,随手就能破碎。市场上不再计算钱数,十万钱不到一捧,一斗米要一万钱,商业无法进行。
冬,十月,丙寅日,皇帝回到建康。
皇帝的舅舅东阳太守王藻娶了世祖的女儿临川长公主。公主嫉妒,向皇帝诬告王藻。己卯日,王藻被下狱处死。
会稽太守孔灵符,所到之处都有政绩;因为得罪了皇帝的近臣,近臣向皇帝诬告他,皇帝派遣使者鞭杀孔灵符,并杀死了他的两个儿子。
宁朔将军何迈,是何瑀的儿子,娶了皇帝的姑姑新蔡长公主。皇帝将公主纳入后宫,称为谢贵嫔;谎称公主去世,杀了一个宫女,送何迈等人去殡葬,举行丧礼。庚辰日,皇帝封谢贵嫔为夫人。加赐鸾辂龙旗,出入都有警跸。何迈一向豪侠,养了很多死士。他计划趁皇帝出游时,废黜皇帝,立晋安王子勋为帝。事情泄露,十一月,壬辰日,皇帝亲自率兵诛杀何迈。
起初,沈庆之揭发了颜、柳的阴谋后,便与皇帝亲近,多次直言进谏,皇帝渐渐不高兴。沈庆之害怕祸患,闭门不接待宾客。他曾派左右范羡到吏部尚书蔡兴宗那里,蔡兴宗让范羡对沈庆之说:“您闭门谢客,是为了避开那些请托的人。像我蔡兴宗,并不是有求于您的人,为什么要拒绝我!”沈庆之让范羡邀请蔡兴宗。
蔡兴宗去见沈庆之,劝他说:“皇帝最近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丧失了人伦道德;指望他改过自新,已经没有希望了。现在皇帝最忌惮的,只有您一个人;百姓们所仰望的,也只有您一个人而已。您威名素著,天下人都佩服。现在朝廷上下惶惶不安,人人自危。只要您一声令下,谁不响应!如果您犹豫不决,想要坐观成败,恐怕不仅旦夕之间会招来祸患,四海之内的责任也将落在您身上!我蒙受您的厚爱,所以敢直言相告,希望您仔细考虑。”沈庆之说:“我确实知道现在的危险,已经无法自保,但我只能尽忠报国,始终如一,听天由命罢了。况且我年老退居家中,兵力不足,即使想有所作为,也难以成功。”蔡兴宗说:“现在那些心怀谋略、想要奋起的人,并不是为了追求功名利禄,而是为了摆脱旦夕之间的死亡!殿中的将帅,只等外界的消息,只要有人带头,事情就能轻易成功。何况您统领军队多年,旧日的部下遍布宫省,受您恩惠的人很多,沈修等人都是您的子弟,怎么会不听从您!而且您的门徒、义附,都是三吴的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是您的同乡,现在正要东征讨贼,手中有大量铠甲兵器,驻扎在青溪,尚未出发。您可以取他的兵器装备您的部下,让陆攸之率领他们作为先锋,我在尚书省中,自然会率领百官按照前代的惯例,另选贤明之人来辅佐社稷,天下大事就能立刻定下来。另外,朝廷的所作所为,民间传言您都参与了。您现在不决断,恐怕会有人先起事,您也不免要附从他们。听说皇帝多次到您的府上,喝得大醉,停留很久;又听说他屏退左右,独自进入内室;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可错过!”沈庆之说:“感谢您的忠言。但这是大事,不是我所能做的;事情到了,我只能抱着忠诚而死。”
青州刺史沈文秀,是沈庆之的弟子,即将赴任,率领部下驻扎在白下,也劝沈庆之说:“皇帝如此狂暴,祸乱不久就会发生,而我们一家受到他的宠信,天下人都认为我们与他同心。况且皇帝爱憎无常,猜忌心极重,不测之祸,进退都难以避免。现在凭借众人的力量,图谋他易如反掌。机会难得,不可错过。”沈文秀再三劝说,甚至流泪,但沈庆之始终不听。沈文秀于是出发。
等到皇帝诛杀何迈,沈庆之
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跟着跑向景阳山。
皇帝到了山上,寂静无声,拉弓射箭,没有射中。
宫女们都四散逃跑。
皇帝也逃跑,大声喊了三声“寂寂”。
寿寂之追上并杀死了他;宣布命令给宿卫说:“湘东王接受了太皇太后的命令,除掉征主,现在已经平定。”
殿省的人都感到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
休仁到秘书省见湘东王,立即称臣,引导他登上西堂,登上御座,召见各位大臣。
当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王失去了鞋子,赤脚走到西堂,还戴着乌帽。
坐定后,休仁叫主衣用白帽代替。
命令准备仪仗,虽然还没有即位,所有事情都按照令书执行。
宣布太皇太后的命令,列举废帝的罪恶,命令湘东王继承皇位。
当时,宗越等人开始进入,湘东王对他们非常优待。
废帝的弟弟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顽劣悖逆有兄长的风格,己未日,湘东王以太皇太后的命令,赐子尚和会稽公主死。
建安王休仁等人开始可以出居外舍。
释放了谢庄的囚禁。
废帝的尸体还横在太医阁口。
蔡兴宗对尚书右仆射王彧说:“他虽然凶恶悖逆,但毕竟是天下的主人,应该让他有基本的丧礼;如果就这样处理,天下人一定会乘机作乱。”
于是将他葬在秣陵县南。
当初,湘东王的母亲沈婕妤早逝,路太后抚养他。
王侍奉太后非常谨慎,太后也非常爱他。
王杀了废帝后,想安慰太后的心,下令以太后的弟子休之为黄门侍郎,茂之为中书侍郎。
论功行赏,寿寂之等十四人都被封为县侯、县子。
十二月,庚申朔日,任命东海王祎为中书监、太尉。
晋升镇军将军、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癸亥日,任命建安王休仁为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任命山阳王休祐为荆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为南徐州刺史。
乙丑日,迁安陆王子绥为江夏王。
丙寅日,湘东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
废帝时期的昏乱制度和错误封赏,全部废除。
庚午日,任命右卫将军刘道隆为中护军。
道隆与废帝亲近,曾经对建安太妃无礼;这时,建安王休仁请求解职,明帝于是赐道隆死。
宗越、谭金、童太一等人虽然受到皇帝的优待,但内心不安;皇帝也不想让他们留在中央,从容地说:“你们经历了暴政,辛苦了很久,应该有一个自养的地方;兵马大郡,随你们选择。”
越等人本来就自我怀疑,听到这话,都相顾失色,于是密谋作乱;告诉了沈攸之,攸之报告了皇帝。
皇帝逮捕了越等人,下狱处死。
攸之再次入直阁。
辛未日,迁临贺王子产为南平王,晋熙王子舆为庐陵王。
壬申日,任命尚书右仆射王景文为尚书仆射。
景文,就是彧,避皇帝的名讳,以字行。
乙亥日,追尊沈太妃为宣太后,陵墓称为崇宁。
当初,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祐入朝,以长史、南梁郡太守陈郡殷琰代理府州事务。
休祐迁荆州后,即任命琰为督豫、司二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有司上奏路太后应该恢复以前的称号,移居外宫;皇帝不允许。
戊寅日,尊路太后为崇宪皇太后,居住在崇宪宫,供奉礼仪,和以前一样。
立妃王氏为皇后。
皇后是景文的妹妹。
废除二铢钱,禁止使用鹅眼、綖环钱,其他钱币都可以通用。
江州的佐吏得到皇帝下达的令书,都很高兴,一起去见邓琬,说:“暴乱已经消除,殿下又开黄阁,实在是公私的大庆。”
琬认为晋安王子勋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又因为寻阳起事与世祖相同,认为事情一定会成功,把令书扔在地上说:“殿下应当开启端门,黄阁是我们的事!”
众人都感到惊愕。
琬又与陶亮等人修缮兵器,向四方征兵。
袁顗到了襄阳,立即与咨议参军刘胡修缮兵器,简集士卒,假称接到太皇太后的命令,让他们起兵,立即建立牙旗,发布檄文,奉表劝子勋即大位。
辛巳日,改任山阳王休祐为江州刺史,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留任原职。
之前,废帝任命邵陵王子元为湘州刺史,中兵参军沈仲玉为道路行事,到了鹊头,听说寻阳起兵,不敢前进。
琬派了几百人劫持迎接他,命令子勋在桑尾建立牙旗,向建康发布檄文,称:“我立志遵循前典,黜退昏庸,提拔贤明。”
又说皇帝“杀害贤明,篡夺天位,侵犯我的昭穆,杀害我的兄弟。
孤寡的兄弟,还有十三人,圣灵何辜,而要断绝祭祀。”
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缓接到子勋的檄文,想攻打废帝;听说废帝已经死了,立即解甲投降。
后来听说江、雍还在治兵,郢府行事苟卞之大为恐惧,立即派遣咨议、领中兵参军郑景玄率军驰下,并送军粮。
荆州行事孔道存奉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将佐奉太守寻阳王子房,都起兵响应子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十二-注解
旃蒙大荒落:旃蒙是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大荒落是古代天文学中的星官名,这里用来指代年份。
泰始元年:南朝宋明帝刘彧的年号,公元465年。
永光:南朝宋废帝刘子业的年号,公元465年。
二铢钱:古代货币单位,铢是重量单位,二铢钱即重量为二铢的铜钱。
耒子:民间仿制的劣质铜钱,形状薄小,无轮郭,不磨鑢。
乙浑:北魏时期的权臣,曾专权并杀害多位大臣。
穆多侯:北魏时期的官员,乙浑的部下。
沈庆之:南朝宋时期的将领,曾多次参与宫廷斗争,最终因忠于皇帝而被杀。
颜师伯:南朝宋时期的权臣,曾任尚书右仆射等职。
柳元景:南朝宋时期的将领,曾任南豫州刺史。
戴法兴:南朝宋时期的权臣,曾任太宰等职。
山阴公主:南朝宋废帝刘子业的姐姐,以淫乱著称。
褚渊: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曾任吏部郎。
徐爰: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曾任尚书左丞。
王玄谟:南朝宋的将领,以忠诚和直言著称。
建康:今南京,东晋至南朝时期的都城,是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新安王子鸾:南朝宋孝武帝刘骏的儿子,因受宠于其父而引发政治斗争。
世祖:南朝宋孝武帝刘骏的庙号,指其在位期间的统治。
殷贵妃:南朝宋孝武帝刘骏的宠妃,其墓被发掘反映了当时宫廷斗争的残酷。
景宁陵:南朝宋孝武帝刘骏的陵墓,因太史认为不利于皇帝而未掘。
谢庄:南朝宋时期的文学家,因撰写殷贵妃的诔文而卷入政治风波。
钩弋夫人:汉武帝的宠妃,因其子被立为太子而引发宫廷斗争,谢庄将殷贵妃比作钩弋夫人,触怒了皇帝。
义阳王昶:南朝宋宗室,因民间传言其谋反而引发政治动荡。
鹅眼钱:南朝宋时期因私铸钱币导致货币贬值,钱币小而薄,形如鹅眼,反映了当时经济的混乱。
綖环钱:比鹅眼钱更劣质的钱币,轻薄易碎,进一步反映了当时经济的崩溃。
何迈:南朝宋时期的豪侠,因谋废皇帝而被杀。
沈文秀:沈庆之的弟子,曾劝说沈庆之起兵反抗皇帝,但未成功。
青溪:古代南京的一条重要水道,因其水色青翠而得名,是南京城内的主要河流之一。
庆之:指沈庆之,南朝宋时期的著名将领,以忠诚和勇猛著称。
直阁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皇宫的警卫工作。
攸之:指沈攸之,沈庆之的侄子,也是南朝宋的将领。
文叔:沈庆之的儿子,曾任侍中。
文季:沈庆之的另一个儿子,曾任中书郎。
昭明:沈庆之的另一个儿子,曾任秘书郎。
蔡兴宗:南朝宋的官员,曾任东阳太守。
刘道隆:南朝宋的将领,深受皇帝宠信。
路氏:南朝宋的皇后,太皇太后的弟弟道庆的女儿。
湘东王彧: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湘东王。
建安王休仁: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建安王。
山阳王休祐: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山阳王。
东海王祎: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东海王。
桂阳王休范: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桂阳王。
巴陵王休若: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巴陵王。
刘曚:南朝宋的官员,少府的妾室怀孕临月。
晋安王子勋:南朝宋的宗室成员,被封为晋安王。
邓琬:南朝宋的官员,曾任长史。
陶亮:南朝宋的将领,曾任录事参军。
张沈: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功曹。
沈怀宝: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南阳太守。
薛常宝: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岷山太守。
陈绍宗: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彭泽令。
张悦: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前军长史。
俞伯奇:南朝宋的将领,曾率兵断大雷。
孙冲之: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巴东、建平二郡太守。
南平王铄妃江氏:南朝宋的宗室成员南平王铄的妃子江氏。
宗越: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直阁将军。
谭金: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直阁将军。
童太一: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直阁将军。
沈攸之: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直阁将军。
阮佃夫:南朝宋的官员,曾任主衣。
吴兴寿寂之:南朝宋的官员,曾任主衣。
硃幼:南朝宋的官员,曾任外监典事。
姜产之: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细铠主。
王敬则: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细铠将。
戴明宝:南朝宋的官员,曾任中书舍人。
樊僧整:南朝宋的将领,曾任队主。
柳光世:南朝宋的将领,曾任直阁将军。
淳于文祖:南朝宋的官员,曾任直阁将军。
景阳山:位于古代中国的一处著名山岳,常与帝王狩猎活动相关,象征着皇权与自然力量的结合。
湘东王:南朝宋时期的一位王子,后来成为皇帝,即宋明帝,其在位期间经历了多次宫廷政变。
太皇太后:皇帝的祖母或曾祖母,拥有极高的尊贵地位,在宫廷政治中扮演重要角色。
黄门侍郎: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主要负责皇帝的文书工作和宫廷内部的管理。
中书侍郎:古代中国的高级官员,负责起草和审查皇帝的诏令,参与国家重大决策。
县侯、县子:古代中国的爵位,分别对应侯爵和子爵,是封建社会中对功臣的封赏。
大赦:皇帝宣布的普遍赦免,通常在国家重大庆典或新皇即位时进行,以示皇恩浩荡。
改元:新皇帝即位后更改年号,象征新时代的开始,是政治变革的重要标志。
崇宪皇太后:对路太后的尊称,体现了她在宫廷中的崇高地位和对皇帝的深厚影响。
二铢钱、鹅眼、綖环钱:古代中国的货币名称,反映了当时货币制度的复杂性和经济状况。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十二-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南朝宋废帝刘子业在位期间的政治动荡和权力斗争。文中详细描述了废帝的暴虐行为以及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反映了当时政治的混乱和社会的动荡。
首先,文中提到废帝刘子业即位后,逐渐摆脱太后和大臣的控制,开始独断专行。他宠信宦官华愿儿,并利用其来监视朝臣,最终导致权臣戴法兴被免职并处死。这一情节揭示了废帝的暴虐和专横,以及他对权力的极度渴望。
其次,文中描述了废帝对大臣的残酷迫害。他不仅杀害了太宰义恭及其四子,还对他们的尸体进行了残忍的侮辱,甚至将他们的眼睛挑出并用蜜渍之,称之为“鬼目粽”。这种极端的行为不仅显示了废帝的残暴,也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恐怖氛围。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废帝的姐姐山阴公主的淫乱行为。她向废帝抱怨自己只有驸马一人,而废帝有六宫万数,要求废帝为她置面首三十人。这一情节不仅揭示了山阴公主的荒淫无度,也反映了废帝对家族成员的纵容和放纵。
最后,文中还提到了废帝对祖先的不敬行为。他在太庙中指着高祖和太祖的画像进行侮辱,甚至命令画工修改世祖的画像。这种行为不仅显示了他对祖先的不敬,也反映了他对传统礼制的蔑视。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详细描述废帝刘子业的暴虐行为和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揭示了南朝宋末期的政治混乱和社会动荡。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紧凑,语言简练,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通过对这段古文的赏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南朝宋末期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
这段文字描绘了南朝宋孝武帝刘骏统治晚期的宫廷斗争和政治动荡。通过对新安王子鸾、义阳王昶、谢庄、沈庆之等人物的描写,展现了当时皇权与宗室、文臣、武将之间的复杂关系。孝武帝刘骏的猜忌和暴虐导致了宫廷内部的不断清洗,甚至波及到宗室和文臣。谢庄因撰写殷贵妃的诔文而被比作钩弋夫人,险些丧命,反映了当时文人在政治斗争中的脆弱地位。
义阳王昶的谋反传闻和最终逃亡北魏,揭示了南朝宋宗室内部的紧张关系。昶的逃亡不仅反映了宗室对皇权的恐惧,也显示了北魏对南朝宗室的接纳和利用,进一步加剧了南北对峙的局面。
沈庆之作为南朝宋的重要将领,虽然在宫廷斗争中保持了相对的忠诚,但其弟子的劝说和最终的悲剧结局,反映了当时武将们在皇权与个人利益之间的挣扎。沈庆之的犹豫和最终被杀,象征了南朝宋晚期武将阶层的无力感和对皇权的依附。
经济方面的描写,如‘鹅眼钱’和‘綖环钱’的出现,反映了南朝宋晚期的经济崩溃和社会动荡。货币的贬值不仅影响了民生,也加剧了政治的不稳定性。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展现了南朝宋晚期的政治混乱、经济崩溃和社会动荡。宫廷斗争、宗室内讧、武将的忠诚与背叛,以及经济的崩溃,共同构成了这一时期的历史画卷。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写,作者揭示了皇权的脆弱性、宗室的无奈、文人的悲剧以及武将的挣扎,反映了南朝宋晚期社会的全面危机。
这段古文描绘了南朝宋时期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皇帝的暴虐行为。通过对沈庆之、王玄谟、蔡兴宗、刘道隆等人物的描写,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复杂关系和紧张氛围。
沈庆之作为一位忠诚的将领,最终因皇帝的猜忌而被赐死,其子文叔、文季、昭明等人也因此陷入困境。这一情节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残酷现实,忠诚与背叛、生与死的抉择成为常态。
王玄谟的直言进谏和蔡兴宗的机智应对,揭示了当时官员们在面对暴君时的无奈与挣扎。刘道隆的宠信和专权,则进一步凸显了皇帝对权力的滥用和对臣下的控制。
皇帝对宗室成员的虐待和侮辱,如将湘东王彧称为“猪王”,建安王休仁称为“杀王”,山阳王休祐称为“贼王”,以及对他们进行身体上的折磨,反映了皇帝的残暴和对权力的极端渴望。
文中还提到皇帝对民间谣言的恐惧和对宗室成员的猜忌,如将湘东王彧等人囚禁在殿内,甚至计划南巡以镇压所谓的“湘中出天子”的谣言。这些情节揭示了皇帝对权力的极度不安全感,以及他对任何潜在威胁的过度反应。
最后,文中描述了皇帝在竹林堂射鬼的情节,以及寿寂之等人的密谋弑帝。这一情节不仅展现了皇帝的迷信和残暴,也预示了其统治的终结。寿寂之等人的行动,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对皇帝暴政的不满和反抗。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细腻的描写和复杂的情节,展现了南朝宋时期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皇帝的暴虐行为,揭示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不安。通过对各个人物的刻画,反映了忠诚与背叛、生与死的抉择,以及权力对人性的扭曲。
这段古文详细记载了南朝宋时期的一场宫廷政变,涉及多位皇室成员和高级官员,展现了当时复杂多变的宫廷政治环境。
文中提到的湘东王弑废帝并自立为帝的情节,反映了古代中国皇位继承中的残酷竞争和权力斗争。
太皇太后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她的命令和支持对湘东王最终成功登基起到了关键作用,显示了女性在宫廷政治中的影响力。
文中还提到了对功臣的封赏,如寿寂之等人被封为县侯、县子,这是古代中国对功臣的一种常见奖励方式,旨在巩固新皇帝的统治基础。
改元和大赦是新皇即位后的常规操作,旨在通过政治符号和实际行动来稳定民心,巩固新政权的合法性。
最后,文中提到的货币改革,如罢二铢钱、禁鹅眼、綖环钱,反映了当时经济政策的调整,旨在通过货币制度的改革来稳定经济,增强国家的财政实力。
整体来看,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深刻反映了古代中国宫廷政治的复杂性和权力斗争的残酷性,为我们理解古代中国的政治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