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绿野仙踪》是清朝时期李百川所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之前。
年代:成书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之前。
内容简要:全书以求仙学道为幌子,以冷于冰成仙事为线索,联缀连城壁救兄避难、金不换娶妻惹祸、朱文玮林润历难建功、温如意烟花场失意、周琏贪风月招邪、林润邹应龙参倒严嵩等几个现实故事,较全面而深刻地反映了明代嘉靖朝的社会状况,抒击了时政,表现了惩恶扬善的民主思想,有较浓厚的现实主义气息。虽时有荒诞的神怪描写和道术说教,亦掩不住积极涉世的倾向。整部小说结构较为严谨,行文流畅,情节生动,描写亦较细腻而风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六十三回-原文
温如玉时穷寻旧友冷于冰得道缴天罡
词曰: 富贵何可求,执鞭不自由。浪子痴心肯便休,弃家乡奔走神州。五气朝元,三化聚首,乾坤大,一袖能收。缴《正罡》,归原手,超万劫泮奂悠优。——右调《新月沉钩》
前言温如玉被盗,金钟儿惨亡,从试马坡祭奠回来,过了个凄凉年,逐日心绪如焚,思来想去,打算终身的结果。
猛想起冷于冰在试马坡那晚吃酒时,许他得功名富贵,须得去都中一行。
又想着冷于冰为人奇奇怪怪,似有未动先知之术,他说的话,无不应验。
又想着自己家中,还有什么过头?不如将这住房也卖了,赏张华几两银子,着他自行过度,我且入都中去,或者遇冷于冰指点佳境,将来有发迹的时候,亦未可知。
主意定了,将张华叫来,告明己见,要上北京。
张华听了,呆了半晌,说道:‘此事大爷还要细思。那冷于冰行踪无定,知道他如今在那里?就算上遇着他,他一个游方的人,有什么真话?他若有大功名富贵,他自己先做去了,肯让与我们受享?小的为大爷的事体,也曾日夜想算,这处住房是三百多银子买的,目今城中房缺少,也不愁卖不了原价。还有金姐送大爷的衣服、首饰,若变卖起来,小的估计着也可卖二百来的银子。每年用十来两,赁一处小房居住,余银或立个小生意,或安放一妥当铺中讨些利钱,也可胡乱度日。大爷年纪还不到三十,若发愤读书,何愁不中?不会不做个官。若说卖上银子,寻冷于冰去,这是最低不过的见识。设或再有舛错,将这几两银子弄尽,小的家两口子讨吃,原是本分,有甚么辱及祖、父。只怕大爷一步一趋,都是难行的了。大爷就便打死小的,也不敢遵命。当日金钟儿在时,知道大爷情深似海,断不是语言劝的过来的,只得任大爷闹去。如今金钟儿已死,正是大爷该交好运的时候,怎么又想起冷于冰来了?’
如玉听了,拂然道:‘你别的话还略为近理,怎么金姐死了,是我交运的时候?真是丧心乱道!他为我捐躯殒命,视死如归,那一种节烈,不但乐户中人,就是古人中,能有几个?你适才的话,岂不是放驴屁么?’
张华道:‘怪道大爷祭他时,哭的那般悲痛,不相是算他为大爷死了么?’
如玉着急道:‘你看么,他不为我死,却为谁死?’
张华道:‘他是将东西偷送与大爷,苗三相公翻下舌,被他父母搜拣,打骂起来,他是羞愤不过,才吃了官粉身死。妇人们因这些闲气恼,死了的不知有多少。这止可算因大爷的事,被人激迫身死,算不得为大爷守节身死。若是有少年清竣富贵公子嫖客,到他家中,他立意要嫁大爷,不肯再接一人,被他父母打骂,自己寻了短见,那才是为大爷死的哩。只说大爷在他身上花了千数银子,他还有点人心,肯挪移出些财物来,暗中贴补大爷,这也算婊子娼妇内少有的人了。假若何公子如今还在他家住着,他到吃不成官粉,小的到替大爷有些担忧。‘节烈’两个字,也不过是大爷许他,外人没这样评论。’
如玉大怒道:‘你原是和猪狗在一类的人,你如何敢讥诮、打趣我?我且问你:你晓得什么是‘节’?什么是‘烈’?你说!你说!’
张华那里还敢言语?如玉又骂了好半晌,道:‘我的主意已经定了。限你三日,与我寻变卖房子的主儿,我只要三百两。金姐的衣服、首饰,我何忍心变卖?你可按物开一清单,到当铺中当了;我将来若有好的时候,定要取赎出来,做个题念儿。我将来到京里,寻着冷于冰,或寻不着冷于冰,都不要你管我。我就再将这处房子白丢了,也丢的是我的,与你何涉?你若三天内办来就罢了,若办不来,我和你誓不干休!’
张华见如玉怒的了不的,一句儿也不敢分辨,只得满口应承下来。过了两天,见如玉心气和平,又苦口劝谏,如玉竟是百折不回。张华见主人志愿已决,没奈何,只得尽心办理。
金钟儿衣物,共当了一百六十两;房子卖了三百五十两。正月初三日,与买主立了契,言明正月十八日腾房。
如玉将银子收讫,含着眼泪,将张华夫妇叫到面前,说道:‘我当日有钱的时候,在你夫妇身上甚平常。如今骗我的、偷我的、赚了落了我的,俱皆星散。惟你夫妇始终相守,且在我身上甚厚。’
张华听着,泪流满面;他女人也哭泣起来。
‘我一生总吃了眼中认不得人的亏,致令一败涂地。如今在这泰安城中,也没个出头的日子,且到都中去走遭,听凭命运罢!日后若有个好机会,还与你们有相会之期。我去后,这房子要与人家交割,里面桌椅、铜锡、磁器等物,虽没什么值钱的,胡乱还可卖几两银子,你夫妇可拿去变卖了过度罢。两个小小厮,一个是你儿子,也不用我嘱咐;惟有已故家人孙禄之子,他今年才十一岁了,你们可念他父母俱无,今日就收他,做你夫妻的养子。凡事推念我,不可凌虐他。’
又取过两封银子道:‘这共是一百两,你夫妇用八十两,寻两间房儿居住过度,也算你们伺候我一场。那二十两,等孙禄之子到十六七岁,与他娶个老婆,完做主人心事。我亦不过数天,就别你们去了。’说着流下泪来。
张华夫妇跪在地下,哭的连话也说不出来。那孙禄之子,也在旁边啼哭不止,也听出是主人要走的话语。
张华哭着说道:‘大爷出门,定在那一日?小的好收拾行李,伺候同行。’
如玉道:‘我如今还讲跟随人么?只我独自走罢。你又有家口牵累,况又连个住处未曾寻下。我这一去,和飘洋的一样,将来还不知栖流在何所。我是绝意不要人跟随的。’
张华道:‘大爷从未独自出过远程,小人如何放心得下?总大爷不要小的,小的明不跟随,暗中也要跟随。那到把主仆弄在两下,路上甚是不便。小的女人虽没房子,他父母家即可居住;便是二三年,他还可以养活的起。大爷赏的家器等物,都交与小的丈人变卖,甚是妥贴。小的正好跟随大爷出门,守定妻子做什么?’
如玉想了一会道:‘也罢了,就依你跟我走走,到京中再做定归。你们只管跪着怎么?可起去料理。’
张华又道:‘大爷赏了八十两银子,小的实不忍心收领。有家器等物,足彀小的一家过了。出外比不得家居,将来盘费短了,是没处投告的。’
如玉道:‘我原该与你们多留几两,只恨我手内空虚。你若不收,我也断不着你跟去。’
张华无奈,和他女人磕了七八个头,方才起来,将银两收下。如玉又指着孙禄之子,说道:‘他顽劣的了不得,你们管教只顾管教,衣食要留心他些。’
张华夫妇同说道:‘不但大爷嘱咐,就大爷不言,小的们定和自己亲生的儿女一般看待。大爷只管放心。’
如玉叫过那小厮来,与了他二两银子,又指教了他几句。当下教他与张华夫妇叩头,认为父母。一同揩着眼泪痕出去。如玉看定正月初八日起身,初六日到他父母坟前痛哭拜别。回来,张华将各项物件开了清账,把他丈人叫来,当面交割。如玉就托他与买主交房。至初八日,主仆二人坐车起身。张华女人送了主人和丈夫,与他父亲雇人搬运。一切停妥,领了孙禄之子,同他儿子坐了车子,大哭着回他父母家去了。
可叹如玉,做了半世豪华公子,直弄了个寸椽片瓦俱无,固然是他命运低危,也到的是他所行不善。今日一主一仆上京,寻那云飘鹤逝、没定向的冷于冰,岂不可笑、可怜!
一路饥餐渴饮,数日已到京都。见辇彀之下,直与外省不同:到处高楼园馆,随地品竹调丝。来来往往,不是土农工商,便是九卿科道,真是富贵繁华无比的仙境。
如玉初入都门,那两只眼睛应接不暇,到是那车夫甚是熟惯,送他主仆到菜市口儿昌盛客寓安下。主仆两人,每天出钱二分房饭钱。
如玉举目无亲,日日在大街小巷行走,存了个万一遇着冷于冰的念头。
行走了二十余天,那里有个冷于冰的影儿?张华见不是个归结,复寻苦劝,着如玉回家,谋为正务。
如玉道:‘我已出门,断无空回之理,况冷于冰也不是谎我的人,早晚定有遇着他的日子。若过二年后遇不着,再做道理。’
张华十分劝急了,如玉便说:‘你若想家,任凭你便,我是绝不回去的。’
张华也自没法。
不言他主仆在都中闲度岁月。再说冷于冰自得《天罡总枢》一书,日夜在琼岩洞诚心捧玩。
半年后,于冰已洞悉精微,才明白天地始始终终的根由,万物生生化化的源委。
看那两轮日月,一起一落,无非是老人的须眉,促人的寿数。
觉得此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回想紫阳真人送他的 《宝箓天章》,不过是斩妖除祟、趋吉避凶而已,讲道超神夺劫,参赞造化,还无十分中之二三。
今日竟成了个与天地同体的人,真是千万世难逢的际遇。
又想:‘天狐嘱咐一年后将此书赍送火龙真人,烦恳东华帝君缴还八景宫。今已通首至尾烂熟胸中。此书久落凡尘,恐与天狐招愆,反辜负他一片好心。’
又预知温如玉在京寻访。且董公子自到河阳镇,知他已入林岱籍贯,改名林润,算了林岱胞侄,用官字号下场,中了第六十一名举人,已从今年正月,由林岱任内,到朱文炜家居住,等候着下会试场。
他虽然功名有分,料想着他的文章,断不能中在前列,后日还有多少事在他身上起结,也须助他一臂之力,着他早早的服官受职,好做后事的地步。
明日正是黄道吉日,理合到吾师洞中走遭,将此书交送,腾出身子来,办别的事业。
到次日五更时分,令二鬼将石几案抬放在石堂院中,将玉匣安放在几上,自己虔心静气,大拜了八拜,然后揣向怀中。
吩咐二鬼道:‘我今往赤霞山祖师处去,你等可用心修炼,各图正果,静候我的调遣,不得私出洞门。’
二鬼出洞跪送。于冰架云光,早到赤霞山回雁峰前落下。
只见桃仙客大笑道:‘祖师命我在此等候多时。’
于冰忙作揖问讯。
仙客道:‘贤弟不必多礼,快随我来。’
于冰跟定了仙客,走至洞门前站住。
于冰道:‘你我虽同是祖师的弟子,然师兄是日夕亲近之人,不妨随便出入;我与师兄有别,理应替我回禀一声为是。’
仙客道:‘贤弟小心至此,足见诚敬。’
说罢,先入去了。
少刻,出来说道:‘祖师着你进见。’
于冰将道袍拂拭了几下,才跟定桃仙客,一步步走入去。
但见:门分二座,院共三层,也有山,也有水,也有池,也有桥,也有楼台;有树木,有花卉,有飞禽走兽;曲曲弯弯,另是一个世界。
堂阔五丈,阶高数寻,也有琴,也有棋,也有剑,也有书,也有字画;有金石,有珠玉,有床帐桌椅;闪闪烁烁,另是一处人家。
也有香茶,也有美酒,也有冰桃、雪藕、火枣、交梨,闻一闻芬芬馥馥,另是一样滋味。
也有歌童,也有舞女,也有银筝、象板、锦瑟、鸾笙,听一听幽幽雅雅,另是一般宫商。
璧挂蛟螭之镜,炉焚兰麝之香。
云母屏前,远映一轮皎日;水晶帘下,斜拂八部和风。
白鹿衔芝,间行于丹房皂户;系鹤啄果,欣舞于曲径回廊。
真是: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于冰将洞中景物大概一看,遥见火龙真人穿一件大红百花无缝仙衣,戴一顶扭丝八宝束发金冠,蚕眉河目,赤面红须,端端正正坐在上面。
于冰抢行了几步,到真人座前拜了四拜。
请候毕,站在一边。
真人笑道:《天罡总枢》一书,乃八景宫不传之秘。身列金仙,能读此书者,百无一二。你修行了几日,便能际此奇缘,好福运也。
于冰将玉匣从怀中取出,放在正面几案上。
真人亦连忙站起,坐在一旁。
于冰又跪禀道:弟子正为此书久落凡尘,恐被老君查知,致干罪尤,今日特奉献于老师座下,仰冀大开恩典,代行缴送,庶天狐盗窃之事不致泄露,弟子可以瓦全矣。
真人大笑道:你如今尚推算未来事体,老君为万国九州群仙之祖,他的书籍被人盗去一年有余,他焉有不知之理?当日那天狐意念一动,他早已就知有今日了。只因他念你立心纯一,勇往向道,不过假手天狐,成就你的正果。你道他竟不知道么?
说罢,又大笑道:此书我亦不敢久存,明日即到东华帝君你师祖宫阙,恳烦转送,保全天狐。
于冰又禀道:弟子承师尊高厚,遣桃仙客颁赐衣冠。彼时拟救连城璧之后,即来叩谢洪慈,缘仙客述师命,再四相阻,有‘功夫圆满之日,再来未迟’等语,因此弟子迟至如今。
真人道:我着仙客止你,不过为省一番往返也。
于冰复行叩谢。
真人吩咐:起来。
于冰侍立一旁。
真人道:你目今法力可出群仙之上,只是静中功夫还未完足,将来猿不邪自可与你分劳。刻下温如玉在京等你,你屡次在他身上也可谓大有情。但此人虽具仙骨,痴迷过甚,你当造一富贵假境,完他一生的志愿。若仍前不省,乃下愚不移之人,速弃之可也。
又问道:我的木剑,你可曾带在身边?
于冰急忙取出,放在桌上道:弟子承师尊恩赐,未尝片刻相离。
真人叫童子们:拿我那口剑来!
少刻,一童子取到,递与真人。
真人道:此剑名为雪镂。我自战国时得道,承吾师东华帝君颁赐,佩服了数百余年。我在西湖与你的木剑,不过斩祟除邪;若异日会诸天岛洞道友,带在身上,殊欠冠冕。此剑与木剑大不相同,岛洞列仙、八部正神,有背义邪行者,可飞斩于百里之外,妖魔又何足道也!
于冰叩头领受。
真人道:你去罢。功成日满之期,我别有法旨。
说罢,真人回归后洞。
桃仙客同许多道友,并仙吏仙童,都来与于冰叙同门一脉,请入丹房内饮食。
好半晌,方一齐送出洞外。
于冰谢别,离洞走了百十余步,将剑囊解去一看,只见金装玉嵌,耀目夺睛;又将那剑拔出来看视,宽不过一寸,长到有三尺,面镶龙虎,柄列七星,剑尖上镌着“雪镂”二小篆字,剑鞘上拴着紫丝绦两根。
于冰看罢,将剑装好,就用丝绦斜系在右边臂上,架起云光,早到玉屋洞来。
这日,城璧等正在洞门外闲立,忽见猿不邪用手在空中指道:尊师来矣!
城璧和不换道力甚浅,那里看得出?瞬目间,于冰已落在面前。
城璧、不换大喜,各作揖问候;猿不邪在一旁跪接。
于冰到洞中正面坐下,猿不邪站在一旁。
不换问道:大哥背后挂着可是口宝剑么?
于冰道:适才从吾师洞中来,此剑系吾师所赐。
不换道:祖师所赐,必有不同,我们先看一看,再叙别怀。
于冰解下来,付与不换,将锦囊解去,大家拭目同看。
但见光芒映日,寒气侵入,装束亦精雅之至。
一个个极口赞扬,惟独城璧爱的了不得,看了又看,不忍释手。
不换接过来,用套儿装好,亲自与于冰系在背后,方才就坐,询问六七月别后事业。
于冰也不相欺,就将得《天罡总枢》始末,并今日交还赐剑的原由,详细说了一遍。
不邪等欣羡不已。
于冰又道:我早晚还有事入都。
城璧道:都中又有何事?
于冰就将董公子改名林润,算林岱胞侄,已中了官卷举人,要帮他中个进士,将来好完结严世蕃、阎年等案件;还有泰安的温公子,在京找寻我一月有余,少不得再去点化他一番。
城璧道:可是那温如玉不是?
于冰道:就是他。
城璧道:他在都中找寻大哥做甚么?
于冰笑道:他的事件最多,真有千条万絮的情节。
城璧道:愿闻其详。
于冰又将如玉前前后后细说,直说到主仆上京。
不换道:大哥怎么知的这般详细?
于冰道:我自得了《天罡总枢》后,便可以事事前知矣。
不换道:“可惜一个大家公子,也弄的穷到这步田地。真是时命限人,自有定数。”
城璧摸着胡子大笑道:“亏你还替他这样解说。那个轻浮娃子,我一见面就知他是个败家之子。大哥一定说他有仙骨,苦苦的要度他出家。他原是酒色丛中歪货,若将他度了来,不但终于无成,连我们也被他搅混坏了。”
于冰道:“吾师亦曾吩咐,我也须尽尽心,他若是痴迷不返,弃之可也。今日已是三月初三日了,我须早些去,与董公子将三场文字弄妥,好着他必中,殿试时能在三鼎甲内,就更好了。我此番还得到御史朱文炜家住几天。”
城璧道:“要去,大家走遭,我正要看看董公子。”
于冰道:“朱文炜是个京官,你我俱是道妆,去他家内也须招人议论。”
城璧道:“这有何难?我们只用将道冠暂时摘去,便是俗人。”
于冰道:“那岂是出家人做的事?”又问猿不邪道:“你二位师叔,可学会些甚么法术?”
不邪道:“凡弟子所能者,已学去一半有余。”
于冰道:“得此亦可以全身远害。会试场期止有四五天了,我今日就去罢。”
众人送出洞外,于冰驾云去了。
正是:书缴赤霞洞内,飞身故友人家。成全难裔甲第,渡取浪迹仙葩。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六十三回-译文
温如玉在困境中寻找旧友,发现他们冷漠如冰,得道后缴获了天罡。
词曰:富贵哪里能轻易追求,拿着鞭子却感到不自由。浪子痴心若能放下,就不再流浪家乡,奔向神州。五种气息朝向中央,三种教化汇聚一堂,天地广大,一袖之间便能收纳。缴获《正罡》,回归本源,超越万劫,悠然自得。——右调《新月沉钩》
前言:温如玉被盗,金钟儿惨死,从试马坡祭奠回来,过了个凄凉年,每日心情如焚,反复思考,打算终身的结果。突然想起冷于冰在试马坡那晚喝酒时,许诺他功名富贵,必须去都中一行。又想到冷于冰为人奇特,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他说的话,无不灵验。再想到自己家中,还有什么过分之处?不如把这房子也卖了,给张华几两银子,让他自己过活,我暂时去都中,或许能遇到冷于冰指点好地方,将来有发达的时候也未可知。主意已定,叫来张华,说明自己的想法,决定上北京。
张华听了,愣了半晌,说:“这件事大爷还要仔细考虑。那冷于冰行踪不定,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就算遇到了他,他一个游方的人,有什么真话?他若有大功名富贵,他自己先去做,怎么会让我们享受?我为了大爷的事,也曾日夜思考,这处房子是三百多银子买的,现在城中房子少,也不愁卖不回原价。还有金姐送给大爷的衣服、首饰,如果变卖,估计也能卖到二百两银子。每年用十几两,租个小房子住,剩下的钱或者开个小生意,或者存放在稳妥的铺子里,也能勉强度日。大爷年纪还没到三十,如果发愤读书,还有什么愁不中的?不会不做个官。如果说是卖掉银子,去找冷于冰,这是最低级的见识。万一再出错,这几两银子花光,我和我老婆要讨饭,这也是本分,有什么辱没祖先?只怕大爷每一步都难行。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敢遵命。当日金钟儿在时,知道大爷情深似海,不是几句话就能劝的,只能任大爷闹去。如今金钟儿已死,正是大爷应该交好运的时候,怎么又想起冷于冰了?”
如玉听了,生气地说:“你其他的话还稍微有点道理,怎么金姐死了,就是我交好运的时候?真是胡言乱语!他为了我献身丧命,视死如归,那一种节烈,不但乐户中人,就是古人中,能有几个?你刚才的话,岂不是胡说八道?”
张华说:“难怪大爷祭她时,哭得那么伤心,难道不是把她当作自己死了?”
如玉急切地说:“你看,她不是为了我死,还能为了谁死?”
张华说:“她是把东西偷送给大爷,苗三相公说了坏话,她被父母搜查,打骂起来,她羞愧愤恨,才吃了毒药而死。女人因为这些闲气,死了的不知有多少。这只能算是因为大爷的事,被人逼迫而死,不能算是为大爷守节而死。如果有年轻清秀的富贵公子嫖客,到他家中,她一心想嫁给大爷,不肯再接别人,被父母打骂,自己寻了短见,那才是为大爷而死。只说大爷在她身上花了千数银子,她还有点人心,愿意挪出一些财物来,暗中帮助大爷,这也算是妓女中少有的人了。如果何公子现在还在她家,她到不了吃毒药的地步,我替大爷有些担心。‘节烈’这两个字,也不过是大爷对她说的,外人没这样评论。”
如玉大怒说:“你原本就是和猪狗一样的人,你怎么敢嘲笑、戏弄我?我且问你:你知道什么是‘节’?什么是‘烈’?你说!你说!”
张华哪里还敢说话?如玉又骂了好半天,说:“我的主意已经定了。限你三天,给我找到卖房子的买家,我只要三百两。金姐的衣服、首饰,我怎么忍心变卖?你可以按物品开个清单,拿到典当铺去典当;我将来如果有好的时候,一定要赎回来,做个纪念。我到京里后,去找冷于冰,或者找不到冷于冰,都不要你管我。我就算把这处房子白扔了,也是我自己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三天内办不到,我和你誓不罢休!”
张华见如玉怒不可遏,一句话也不敢辩解,只得满口答应下来。过了两天,见如玉心情平和,又苦口婆心地劝谏,如玉却是百折不回。张华见主人决心已定,无奈,只得尽心办理。金钟儿的衣物,共典当了一百六十两;房子卖了三百五十两。正月初三日,与买家签订了契约,约定正月十八日搬离。
如玉收完银子,含着眼泪,把张华夫妇叫到面前,说:“我以前有钱的时候,对你夫妇很平常。如今骗我的、偷我的、赚了我的,都散了。只有你夫妇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对我很好。”
张华听着,泪流满面;他妻子也哭了起来。
“我一生总是吃了认人不清的亏,以至于一败涂地。如今在泰安城中,也没出头之日,只好去都中碰碰运气,听天由命吧!日后若有个好机会,还与你们有相会之期。我走后,这房子要和人交接,里面的桌椅、铜锡、瓷器等物,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也能卖几两银子,你夫妇可以拿去变卖过渡。两个小仆人,一个是你儿子,也不用我嘱咐;只有已故家人孙禄的儿子,他今年才十一岁,你们可以收他为养子。凡事要照顾他,不可虐待他。”
又拿过两封银子说:“这共有两百两,你夫妇用一百八十两,租两间房子住,也算你们伺候了我一场。那二十两,等孙禄之子十六七岁,给他娶个老婆,完成主人的心愿。我不过几天,就要离开你们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张华夫妇跪在地上,哭得说不出话来。那孙禄之子,也在旁边不停地哭,也听出是主人要走的话。
张华哭着说:“大爷出门,定在哪一天?我好好收拾行李,伺候同行。”
如玉说:‘我现在还讲跟随别人吗?我只管自己走吧。你又有家眷要照顾,何况还没有找到住处。我这一走,就像飘洋过海一样,将来还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我绝意不让人跟着我。’
张华说:‘大爷您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我怎么放心得下?只要大爷不嫌弃我,我明着不跟,暗地里也会跟着。这样把主仆分开,路上会很麻烦。我的妻子虽然没有房子,她父母家可以去住;就算两三年,她也能养活自己。大爷赏赐的家产等物,都交给我岳父去变卖,非常稳妥。我正好跟着大爷出门,守着妻子做什么呢?’
如玉想了一会儿说:‘也行,就依你跟着我走走,到京城后再做决定。你们只管跪着干什么?起来去准备吧。’
张华又说:‘大爷赏了八十两银子,我实在不忍心收下。有这些家产,足够我们一家过了。出门不像在家,将来费用不够了,也没地方去求助。’
如玉说:‘我原本应该给你们留一些,只可惜我手头紧张。你如果不收,我也不会让你跟着去。’
张华无奈,和他的妻子磕了七八个头,才站起来,收下了银子。如玉又指着孙禄的儿子说:‘他顽皮得不行,你们管教时只管管教,衣食上要留心他一些。’
张华夫妇一同说:‘不仅是大爷吩咐的,就算大爷不说,我们也会像对待亲生儿女一样对待他。大爷请放心。’
如玉叫过那个小厮,给了他二两银子,又指教了他几句。当时教他和张华夫妇磕头,认作父母。一起擦着眼泪离开了。如玉决定正月初八日起程,初六日到父母坟前痛哭告别。回来后,张华把各项物品列出清单,把他岳父叫来,当面交接。如玉就委托他跟买主交接房产。到了初八日,主仆二人坐车出发。张华的妻子送了主人和丈夫,给他父亲雇人搬运。一切安排妥当,带着孙禄的儿子,和张华的儿子一起坐车,哭着回到了他们父母家。可叹如玉,做了半世豪华公子,最后弄得一无所有,固然是他命运不好,但也确实是他行为不端。如今一主一仆上京,寻找那飘忽不定、没有定向的冷于冰,岂不可笑、可怜!’
一路上风餐露宿,几天后已经到了京都。看到辇车之下,与外省截然不同:到处都是高楼园馆,到处都是品竹调丝。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土农工商,就是九卿科道,真是富贵繁华无比的仙境。如玉初入都门,那两只眼睛应接不暇,倒是那车夫非常熟悉,把他主仆送到菜市口昌盛客寓安顿下来。主仆两人,每天出钱二分房饭钱。如玉举目无亲,日日在大街小巷行走,存了个万一遇到冷于冰的念头。
行走了二十多天,哪里有冷于冰的影子?张华见不是个结果,再次苦劝,让如玉回家,谋求正业。如玉说:‘我已经出门了,决不会空手而归,何况冷于冰也不是骗我的人,早晚一定会遇到他。如果过了两年还遇不到,再做打算。’
张华非常焦急地劝,如玉就说:‘你如果想家,随你便,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张华也无可奈何。
不说他们主仆在都中如何度过时光。再说冷于冰自从得到《天罡总枢》一书,日夜在琼岩洞虔诚地研读。半年后,于冰已经精通其精妙,才明白天地始终始终的根源,万物生生不息的原理。看到那两轮日月,一升一落,不过是老人的须眉,缩短人的寿命。觉得此时法力无边,回想紫阳真人送给他的《宝箓天章》,不过是斩妖除魔、趋吉避凶而已,讲道超脱神通,参赞造化,还不到十分之二三。如今竟然成了与天地同体的人,真是千万世难逢的机遇。又想:‘天狐嘱咐一年后将此书送给火龙真人,烦请东华帝君归还八景宫。如今已经从头到尾烂熟于心。这本书久留凡尘,恐怕会连累天狐,反而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又预知温如玉在京寻找。而且董公子自从到河阳镇,知道他已经加入了林岱的籍贯,改名为林润,算作林岱的侄子,用官字号参加科举,中了第六十一名举人,从今年正月,由林岱任内,到朱文炜家居住,等待下届会试。他虽然功名有份,但估计他的文章,断不能进入前列,日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也必须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早日做官,以便做好后续的事情。明日正是黄道吉日,应该到师傅的洞中走一趟,将此书交给他,腾出时间来,去做其他的事情。
次日五更时分,让两个鬼差把石几案抬到石堂院中,把玉匣放在几上,自己虔诚静气,拜了八拜,然后揣在怀里。
吩咐两个鬼差说:‘我现在要去赤霞山祖师那里,你们要用心修炼,各自争取正果,静候我的召唤,不得私自出洞门。’
两个鬼差出洞跪送。于冰驾云光,早早地到达赤霞山回雁峰前降落。只见桃仙客大笑说:‘祖师让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于冰连忙作揖问好。仙客说:‘贤弟不必多礼,快跟我来。’
于冰跟着仙客,走到洞门前停下。于冰说:‘你我虽然都是祖师的弟子,但师兄是日夜亲近的人,不妨随便进出;我和师兄不同,应该替我通报一声。’
仙客说:‘贤弟如此小心,可见你的诚意。’
说完,先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出来说道:‘祖师让你进去见。’
于冰把道袍上的灰尘拍打了几下,才紧跟在桃仙客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进去。只见:门分为两座,院子共有三层,有山有水,有池塘有桥梁,有楼台;有树木花卉,有飞禽走兽;曲折蜿蜒,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大厅宽敞五丈,台阶高数尺,有琴有棋有剑有书有字画;有金石珠玉,有床帐桌椅;闪闪发光,仿佛另一户人家。还有香茶美酒,有冰桃雪藕火枣交梨,闻起来香气扑鼻,味道独特。还有歌童舞女,有银筝象板锦瑟鸾笙,听起来优雅宁静,别有一番宫商韵味。墙上挂着蛟螭镜,炉中燃烧着兰麝香。云母屏风前,映射出一轮明亮的太阳;水晶帘子下,斜斜地吹过八方的风。白鹿嘴里叼着灵芝,在丹房皂户间穿梭;鹤啄果实,在曲径回廊中欢快地舞蹈。真是: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于冰大致看了一下洞中的景物,远远地看到一个穿大红百花无缝仙衣的火龙真人,头戴扭丝八宝束发金冠,眉毛弯弯,眼睛清澈,面色红润,胡须红亮,正正堂堂地坐在那里。于冰加快了几步,到真人面前拜了四拜。
行礼完毕后,站在一边。真人笑着说:《天罡总枢》这本书,是八景宫不传的秘密。能读这本书的金仙,百中无一。你修行了几天,就能遇到这样的奇缘,真是好福气啊。
于冰从怀中取出玉匣,放在面前的几案上。真人也立刻站起来,坐在一旁。于冰又跪下禀告说:弟子为了这本书久留凡尘,担心被老君发现,招致罪责,今天特意奉献给老师,希望能得到您的恩典,代为上缴,以免天狐盗书的事情泄露,弟子可以保全自身。
真人哈哈大笑说:你现在还预测未来,老君是万国九州群仙之祖,他的书籍被人盗走一年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天狐一有这个念头,他就已经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了。只是因为他觉得你心地纯良,勇往直前,所以借天狐之手,成就你的正果。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说完,又大笑说:这本书我也不敢久留,明天就送到东华帝君你师祖的宫殿,麻烦你转交,保全天狐。
于冰又禀告说:弟子承蒙师尊厚爱,派遣桃仙客颁发衣冠。当时打算救连城璧之后,立刻来感谢您的恩德,因为仙客传达师命,多次阻止,说‘功夫圆满之日,再来未迟’等话,所以我直到现在才来。
真人说:我让仙客阻止你,只是为了省去一番往返。
于冰再次行礼感谢。真人吩咐:起来。
于冰站在一旁。真人说:你现在的法力可以超过其他仙人,只是静功还未修炼到家,将来猿不邪自然会和你分担一些。现在温如玉在北京等你,你多次在他身上也有很大的情分。但这个人虽然具有仙骨,却过于痴迷,你应该创造一个富贵假象,满足他一生的愿望。如果他仍然不觉悟,就是愚蠢的人,你应该尽快放弃他。
又问:我的木剑,你带在身边了吗?
于冰急忙取出,放在桌上说:弟子承蒙师尊恩赐,从未离开过。
真人叫童子们:拿我的那口剑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童子取来,递给真人。真人说:这把剑名叫雪镂。我从战国时期得道,承蒙我师东华帝君赐予,已经佩带了数百年。我在西湖和你交换的木剑,只是用来斩妖除魔;如果将来要见其他天岛洞的道友,带在身上,就显得不够体面了。这把剑和木剑大不相同,岛洞列仙、八部正神,对于背义邪行者,可以飞斩百里之外,妖魔又算得了什么!
于冰跪下接受。真人说:你去吧。功成之日,我自有安排。
说完,真人回到后洞。桃仙客和许多道友,以及仙吏仙童,都来和于冰叙说同门之情,邀请他进入丹房内用饭。过了一会儿,才一起将他送出洞外。
于冰告别,离开洞口走了百十余步,解开剑囊一看,只见金装玉嵌,耀眼夺目;又将那剑拔出来看视,剑身宽不过一寸,长有三尺,剑身上镶嵌着龙虎图案,剑柄上排列着七星,剑尖上刻着‘雪镂’两个小篆字,剑鞘上系着两根紫丝绦。于冰看罢,将剑装好,用丝绦斜挂在右臂上,驾起云光,很快就到了玉屋洞。
这天,城璧等人在洞口外闲立,突然看到猿不邪用手在空中指道:尊师来了!
城璧和不换的法力很浅,哪里看得出?转眼间,于冰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城璧和不换非常高兴,各自作揖问候;猿不邪在一旁跪拜。于冰到洞中正面坐下,猿不邪站在一旁。不换问道:大哥背后挂着的可是宝剑?
于冰说:刚才从师傅洞中出来,这把剑是师傅赐予的。
不换说:祖师赐予的,必然不同,我们先看看再说,然后再谈别的事。
于冰解下剑,交给不换,解开锦囊,大家一起观看。只见光芒映日,寒气逼人,装束也非常精美。大家纷纷赞叹,只有城璧爱不释手,看了又看,舍不得放手。不换接过剑,用套子装好,亲自帮于冰系在背后,然后坐下,询问自六七月分别之后的事情。于冰也没有隐瞒,就把得到《天罡总枢》的经过,以及今天交还赐剑的原因,详细地说了一遍。猿不邪等人非常羡慕。
于冰又说:我早晚还要去都城。
城璧问:都城中有何事?
于冰说:我帮助董公子改名林润,算作林岱的侄子,已经中了官卷举人,要帮他中进士,将来好解决严世蕃、阎年等案件;还有泰安的温公子,在都城找我找了一个多月,少不得再去点化他一番。
城璧说:可是那温如玉不是吗?
于冰说:就是他。
城璧说:他在都城找大哥做什么?
于冰笑着说:他的事情最多,情节千条万缕。
城璧说:愿闻其详。
于冰又将如玉的前前后后详细地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主仆上京。不换说:大哥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于冰说:自从我得到《天罡总枢》后,就可以预知一切了。
不换道:‘真可惜,一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也落到这么贫穷的地步。真是时运限制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城璧摸着胡子大笑说:‘你还在为他找这样的借口。那个轻浮的年轻人,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个挥霍无度的人。你大哥一定认为他有仙骨,想让他出家。他原本是个沉迷于酒色的人,如果他真的出家了,不仅他最终一事无成,连我们也会被他搅得不得安宁。’
于冰说:‘我的师傅也曾经吩咐,我也应该尽力而为,如果他执迷不悟,放弃他也可以。今天是三月初三日了,我必须早点去,和董公子把三场考试的文章准备好,希望他一定能中,殿试时能进入前三名就更好了。我这次还要去御史朱文炜家住几天。’
城璧说:‘一起去吧,我正好想看看董公子。’
于冰说:‘朱文炜是京城的官员,我们两个都是道士打扮,去他家肯定会引起别人的议论。’
城璧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只需要暂时摘掉道冠,就可以看起来像普通人了。’
于冰说:‘那岂是出家人应该做的事情?’又问猿不邪说:‘你们两位师叔,都学到了些什么法术?’
不邪说:‘我能学的法术,已经学了一半多了。’
于冰说:‘学到这些也足够用来保护自己,远离祸害了。会试的时间只剩下四五天了,我今天就去吧。’
众人把他送到洞外,于冰就驾云离开了。
正是:书卷藏在赤霞洞中,飞身前往故友人家。成全他人科举及第,渡化流浪的仙人。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六十三回-注解
温如玉:温如玉可能是某位道友的名字,也可能是虚构的人物。
冷于冰:故事中的人物,一个有未卜先知能力的人,被主人公视为可以指点迷津的智者。
试马坡:故事中的一个地点,可能是主人公和冷于冰相遇的地方。
功名富贵:指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官职和财富,是古代士人追求的目标。
五气朝元:指五行之气汇聚于天元,是一种道家思想,象征天地间的和谐。
三化聚首:指天地人三才的和谐统一。
乾坤大:乾坤是古代哲学中的概念,代表天地,这里指天地广大无边。
一袖能收:比喻能力强大,能够轻易解决困难。
缴《正罡》:《正罡》可能是指某种法术或秘术,主人公想要学习或掌握。
泮奂悠优:形容生活闲适、无忧无虑。
浪子:指放荡不羁、不务正业的年轻人。
痴心:形容对某事极度执着和沉迷。
神州:古代对中国的别称。
五气:指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元素。
三化:指天、地、人三才的变化。
乾坤:指天地,古代哲学中的概念。
缴天罡:可能是指某种控制天罡(北斗七星)的法术或能力。
金钟儿:故事中的人物,可能是一个女子,与主人公有感情纠葛。
官粉身死:指因羞愤或绝望而自杀。
节烈:指女子守节或殉夫的行为,是一种美德。
乐户:古代指从事音乐、戏曲等职业的人。
嫖客:指花钱购买性服务的男子。
官粉:可能是指一种毒药,这里指导致金钟儿自杀的毒药。
当铺:古代的典当行,人们可以将物品典当换取金钱。
题念儿:纪念品,这里指主人公想要保留金钟儿的衣物作为纪念。
孙禄之子:故事中的人物,主人公已故家人的孩子。
出头的日子:指摆脱困境、改变命运的日子。
都中:指首都,这里指北京。
如玉:如玉,可能是一个人的名字,文中提到的主人公,具有豪华公子的身份。
张华:张华,如玉的仆人,忠诚且关心主人。
飘洋:比喻远行,如同航海一般,充满未知和风险。
栖流:指流浪无定所,无家可归。
家口:指家庭成员,包括妻子和孩子。
住处:住所,居所。
家器:家用器具。
变卖:把物品换成钱。
寸椽片瓦:形容极其贫穷,没有一点财产。
云飘鹤逝:比喻行踪不定,如同云彩飘忽,鹤鸟飞逝。
没定向:没有确定的方向或目标。
辇彀:古代帝王或贵族所乘的车。
品竹调丝:指欣赏音乐,品鉴音乐之美。
九卿科道:古代官职,九卿指九位高级官员,科道指科举考试的道路。
寸椽片瓦俱无:形容极其贫穷,没有一点财产。
宝箓天章:可能是一本道教的经典书籍,具有神秘和重要的意义。
天狐:天狐是道教传说中的神狐,常与仙术和神秘事件相关。
八景宫:古代道教宫观之一,具有特殊的意义。
赤霞山:可能是一个地名,文中提到的山名。
回雁峰:可能是一个山峰的名字,文中提到的山的一部分。
桃仙客:桃仙客是道教传说中的仙人,常以桃木为杖,代表仙人或者神仙使者。
祖师:道教中尊称的师父或创始人。
石几案:石制的桌子。
玉匣:用玉石制成的盒子,可能用来装重要的物品。
石堂院:用石头建造的院落。
二鬼:可能是指两位鬼差或侍从。
正果:佛教中指修行达到的圆满境界。
调遣:指派遣或安排任务。
私出洞门:私自离开洞府,违反规定。
道袍:道袍是中国道教中道士所穿的长袍,代表道士的身份和信仰。在古代文学中,道袍也常用来象征道家的超脱和隐逸。
门分二座,院共三层:古代建筑中,门和院的层次代表了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二座门和三层院意味着这是一个高等级的居住环境。
楼台:楼台是古代建筑中的一种,通常指高耸的建筑物,常用于观赏风景或作为宗教仪式的场所。
飞禽走兽:泛指鸟类和兽类,常用来形容一个地方的生机勃勃。
琴棋书画:中国古代文人四艺,代表高雅的文化修养和艺术追求。
金石:指古代的金属和石头制品,常用于制作器具或工艺品。
珠玉:指珍贵的宝石和玉石,常作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香茶美酒:香茶和美酒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常见的饮品,象征着生活的享受和高雅的品味。
歌童舞女:古代贵族家中常有的乐舞人员,代表了一种奢华的生活方式。
银筝象板锦瑟鸾笙:古代乐器,银筝、象板、锦瑟、鸾笙都是古代音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宫商角徵羽:中国古代音乐理论中的五声音阶,代表音乐的和谐与美感。
璧挂蛟螭之镜:璧是古代的一种玉器,蛟螭是神话中的龙形生物,这里的描述可能指的是装饰华丽的玉镜。
兰麝之香:兰麝是指兰花和麝香,都是古代用来制作香料的植物和动物分泌物,代表高雅的香气。
云母屏:云母是一种矿物,常用于制作装饰屏风,代表了一种神秘和高雅的氛围。
水晶帘:水晶是一种珍贵的宝石,水晶帘可能指的是装饰华丽的窗帘。
白鹿衔芝:白鹿和芝草都是神话传说中的吉祥物,代表长寿和吉祥。
丹房皂户:丹房是指炼丹的房间,皂户是指道士的住所,这里可能指的是道士修炼的地方。
天罡总枢:天罡总枢是一部古代道教秘籍,代表高深的道术和知识。
金仙:金仙是道教中对高阶神仙的称呼,代表极高的修为和地位。
老君:老君是道教中对老子(李耳)的尊称,代表道教的最高权威。
东华帝君:东华帝君是道教中的神祇,代表东方的神灵和长生不老。
猿不邪:可能是人名,这里指于冰的师叔。
官卷举人:官卷举人是古代科举制度中的一种考试资格,代表一定的文化水平。
严世蕃、阎年:严世蕃和阎年可能是历史上的某位人物,也可能是虚构的人物。
泰安:泰安是中国山东省的一个地名,这里可能指的是某个具体的地方。
《天罡总枢》:《天罡总枢》是上文提到的道教秘籍,具有极高的价值。
雪镂:雪镂是一把宝剑的名字,代表强大的力量和神秘的身份。
大家公子:指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公子,大家即大家族,这里指权贵家庭。
时命限人:指人的命运受到时运和天命的限制,认为人的成功与否由天命决定。
定数:指命中注定的事情,命运安排好的。
城璧:可能是人名或地名,具体含义需根据上下文判断。
摸着胡子大笑:形容人得意或轻蔑的表情。
轻浮娃子:指行为轻率、不稳重的小伙子。
败家之子:指挥霍无度、不善理财的年轻人。
仙骨:古代文学中常用来形容有出尘之姿、非凡气质的人,这里可能指有出家修行的潜质。
度他出家:指引导或劝说他出家修行。
酒色丛中歪货:指沉迷于酒色的人,歪货有不良之徒的意思。
搅混坏了:指使事情变得混乱不堪。
吾师:对老师的尊称。
尽心: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痴迷不返:形容人沉迷于某种事物,无法自拔。
弃之可也:可以放弃他。
三月初三日:指农历三月初三,中国传统节日,有上巳节之称,是古代春游和祭祀的日子。
三场文字:指科举考试中的三场文试,即乡试、会试、殿试。
三鼎甲:科举考试中的前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
道妆:道士的服饰,这里指于冰等人的装扮。
法术:指道士或巫师使用的神秘技巧或魔法。
全身远害:指保全自己,避免遭受危害。
会试场期:指科举考试中的会试阶段的时间。
驾云:指乘云飞行,古代文学中常用以形容超凡脱俗的能力。
书缴:指科举考试中交卷。
赤霞洞:可能是地名或虚构地点。
故友人家:指老朋友的家。
成全难裔甲第:指帮助有困难的后代成为科举中的进士。
渡取浪迹仙葩:渡取可能指引导或帮助,浪迹仙葩可能指追求超脱尘世的仙人或理想。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六十三回-评注
不换道:‘可惜一个大家公子,也弄的穷到这步田地。真是时命限人,自有定数。’
这段话中,不换道以惋惜的口吻表达了对一个大家公子的境遇的同情。‘大家公子’一词暗示了这位公子出身显赫,然而‘弄的穷到这步田地’则揭示了其家道中落的事实。‘时命限人,自有定数’这句话则带有宿命论的色彩,认为人生的起伏沉浮都是命中注定,反映了古人对命运的一种无奈接受和顺应。
城璧摸着胡子大笑道:‘亏你还替他这样解说。那个轻浮娃子,我一见面就知他是个败家之子。大哥一定说他有仙骨,苦苦的要度他出家。他原是酒色丛中歪货,若将他度了来,不但终于无成,连我们也被他搅混坏了。’
城璧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位公子的轻蔑和失望。‘轻浮娃子’和‘败家之子’是对其性格和行为的贬低,而‘酒色丛中歪货’则是对其生活方式的批判。城璧提到‘有仙骨’和‘度他出家’则是对这位公子曾有过期望,但最终以失望告终。这段对话展现了人物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某些生活方式的否定。
于冰道:‘吾师亦曾吩咐,我也须尽尽心,他若是痴迷不返,弃之可也。今日已是三月初三日了,我须早些去,与董公子将三场文字弄妥,好着他必中,殿试时能在三鼎甲内,就更好了。我此番还得到御史朱文炜家住几天。’
于冰的话语中流露出对师命的尊重和对董公子的关心。‘吾师亦曾吩咐’表明他遵循师命,而‘尽尽心’则表达了他对董公子的负责态度。‘三场文字’和‘三鼎甲’则是对科举考试的描述,反映了古代文人对功名利禄的追求。于冰的行程安排也显示出他对时间的紧迫感。
城璧道:‘要去,大家走遭,我正要看看董公子。’
城璧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董公子的好奇和兴趣。‘大家走遭’则是对同伴的邀请,显示出他愿意一同前往的态度。
于冰道:‘朱文炜是个京官,你我俱是道妆,去他家内也须招人议论。’
于冰的话语中表现出对身份和形象的考虑。‘道妆’指的是道士的装扮,而‘京官’则是指朱文炜的身份。他担心自己的装扮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议论,体现了古代文人对礼仪和身份的重视。
城璧道:‘这有何难?我们只用将道冠暂时摘去,便是俗人。’
城璧的回答显示出他的机智和应变能力。他提出摘去道冠就能化装成俗人,这种简单的解决方法既实用又有效,体现了古代文人的智慧和灵活性。
于冰道:‘那岂是出家人做的事?’又问猿不邪道:‘你二位师叔,可学会些甚么法术?’
于冰的疑问表达了他对出家人行为的质疑,同时也透露出他对法术的兴趣。他询问猿不邪道师叔们的法术,显示出他对修仙文化的关注。
不邪道:‘凡弟子所能者,已学去一半有余。’
不邪道的回答表明他已学有所成,但还有一半的路要走。这种谦虚的态度体现了古代文人对学问的尊重和对修行的执着。
于冰道:‘得此亦可以全身远害。会试场期止有四五天了,我今日就去罢。’
于冰的话语中透露出他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和对时间的紧迫感。‘全身远害’表达了他希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会试场期’则是对科举考试的紧迫提醒。
众人送出洞外,于冰驾云去了。
这一段描述了于冰离开的情景,‘众人送出洞外’表现了对他离去的依依不舍,而‘驾云去了’则是对其修仙能力的肯定,同时也带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意境。
正是:书缴赤霞洞内,飞身故友人家。成全难裔甲第,渡取浪迹仙葩。
这段诗句是对全文的总结和升华。‘书缴赤霞洞内’指的是于冰在洞中学习的过程,‘飞身故友人家’则是对他前往朱文炜家的描述。‘成全难裔甲第’表达了他对董公子的帮助,‘渡取浪迹仙葩’则是对他追求仙道的愿望的描绘。整首诗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展现了古代文人对理想和追求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