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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九十六回

作者: 《绿野仙踪》是清朝时期李百川所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之前。

年代:成书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之前。

内容简要:全书以求仙学道为幌子,以冷于冰成仙事为线索,联缀连城壁救兄避难、金不换娶妻惹祸、朱文玮林润历难建功、温如意烟花场失意、周琏贪风月招邪、林润邹应龙参倒严嵩等几个现实故事,较全面而深刻地反映了明代嘉靖朝的社会状况,抒击了时政,表现了惩恶扬善的民主思想,有较浓厚的现实主义气息。虽时有荒诞的神怪描写和道术说教,亦掩不住积极涉世的倾向。整部小说结构较为严谨,行文流畅,情节生动,描写亦较细腻而风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九十六回-原文

救家属城璧偷财物落大海不换失明珠

词曰: 一阵奇风迷旧路,得与儿孙巧遇。此恨平分取,夜深回里偷银去。不换相逢云会聚,夸耀明珠几度。落海非无故,两人同到妖王处。——右调《惜分飞》。

且说连城璧同众道友在半空中观望,被一阵大风将城璧飘荡在一洞岸边落下。只见雪浪连天,涛声如吼。城璧道:“这光景到像黄河,却辨不出是什么地方?”

猛见河岸上流头来了几个男女,内中一五十多岁人,同一十八九岁少年,各带着手肘铁炼,穿着囚衣步走。又见一少年妇人骑着驴儿,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娃子,同一十二三岁的娃子,也骑着驴儿,相随行走。前后四个解役押着,渐次到了面前。那年老犯人一见城璧,便将脚步停住,眼上眼下的细看,一个差役着:“你不走做什么?”

那囚犯也不回答,只将城壁看。看罢问城璧道:“台驾可姓连么?”

城璧道:“你怎么想到我姓连?”

那犯人又道:“可讳城璧么?”

城璧深为骇异,随应道:“我果是连城璧。你在何处见过我?”

那囚犯听了,连忙跪倒,挝住城璧的衣襟大哭。城璧道:“这是怎么?”

此时众男妇同解役俱各站住,只见那囚犯道:“爹爹认不得我了?我就是儿子连椿。”又指着那十八九岁囚犯道:“那是大孙儿。”指着骑驴的十二三岁娃子道:“那是第二个孙儿。那妇人,便是大孙媳妇。怀中抱的娃子,是重孙儿。与爹爹四十来年不曾一面,不意今日方得遇着。”

说罢,又大哭。几个解役合笼来细听。城璧见名姓俱投,复将犯人详视:见年已近老,囚首垢面,竟认不出。心里说道:“我那年出门时,此子才十八岁,今经三四十年,他自然该老了。”

再细看眉目骨格,到的还是,也不由的心上一阵凄感,只是没吊出泪来。急问道:“你们住在那里?”

连椿道:“住在山西范村。”

这话越发是了。城璧道:“因何事押解到此?”

连椿道:“由范村中,从代州递解来的。”

城璧道:“你起来。”

连椿扒起,拂拭泪痕。正欲叫儿子们来见,一个解役喝住,一个解役问城璧道:“你可认真他是你的儿子么?”

城璧道:“果然是我的儿子。”

又一个解役道:“我看这道人高高大大,雄雄壮壮,年纪不过三十三四岁人,怎便有这样个老儿子?不像,不像!”

又一个解役道:“你再晓得修养里头的元妙,你越发像个人了。现见他道衣、道冠,自然是个会运气的人。”

说罢,又问道:“你就是那连城璧?”

城璧道:“我是,你要怎么?”

四个解役互相顾盼,一个道:“你儿子连椿事体破露,还是因前案发觉。此地是河南地方,离陕州不过十数里。我们意思,要请你同去走遭,你去不去?”

城璧道:“我不去。”

解役道:“只怕由不得你。”

又一个道:“和他商量什么?他是有名大盗,我们递解牌上还有他的事由,锁了就是。”

众解役便欲动手。城璧道:“不必。我有要紧话说。”

众解役听了,便都不动作,忙问道:“你快说,事关重大。事了你,就是大人的银子,那私不及公的小使费免出口。”

城璧道:“他们实系我的子孙,我意思和你们讨个情分,将他们都放了罢。”

四个解役都大笑道:“好爱人冠冕话儿,说的比屁还脆。”

只见一个少年解役大声道:“这还和他说什么?”

伸着两只手,虎一般拿城璧。城璧右脚起处,那解役便飞了六七步远,落在地下发昏。三个解役都吓呆了,城璧问连椿道:“此地非说话之所,你看前边有个土冈,那土冈后面,想必僻静。可赶了驴儿,都跟我来。”

说罢,大踏步先走。连椿等男女后随,同到土冈后面。

城璧坐在一小土堆上,将连椿和他大孙儿各用手一指,铁炼手肘,尽行脱落。连椿向城璧道:“爹爹修道多年,竟有此大法力!”

城璧道:“这也算不得大法,不过解脱了,好说话。”

只见他大孙儿将妇人和小娃子各扶下驴来。到城璧面前跪倒叩头。连椿俱用手指着,说道:“这是大孙儿开祥。”

城璧看了看,囚衣囚面,不过比连椿少壮些。又指着十二三岁娃子道:“这是二孙儿开道。”

城璧见他眉目甚是清秀,心上又怜又爱,觉得有些说不来的难过。又见他身上止穿着一件破单布袄。裤子只有半截在腿上,不知不觉的便吊下几点泪来。将开道叫至膝前,拉住他的手儿,问了会年岁多少,着他坐在身傍。向连椿道:“怎么你们就穷到这步田地?”

正言间,那少年妇人将怀中娃子付与开祥,也来叩拜。城璧道:“罢了,起去罢。你们大家坐了,我好问话。”

连椿等俱各坐下。

城璧道:“你们犯了何罪?怎孙妇也来?你母亲哩?”

连椿道:“母亲病故已十七年了,儿妇是前岁病故。昔日爹爹去后只三个来月,便有人于四鼓时分送家信到范村。字内言因救大伯父,在泰安州劫牢反狱,得伯父冷于冰相救,安身在表叔金不换家,着我们另寻地方迁移。彼时我和堂兄连柏公写了回信,交付送字人。五鼓时去讫,不知此字爹爹见过没有?”

城璧道:“见过了。”

连椿道:“后来见范村没一点风声,心想着迁移最难。况我与堂兄连柏俱在那边结了婚姻,喜得数年无事。后我母亲病故,堂兄听堂嫂离间之言,遂分家居住。又喜得数年无事。后来堂兄病故,留下堂侄开基,日夜嫖赌,将财产荡尽,屡次向我索取银钱,堂嫂亦时常来吵闹。如此又养育了他母子好些年头。今年二月,开基陡来家中,要和我从新分家。说财产都是我大伯父一刀一枪舍命挣来的。我因他出言无状,原打了他顿。谁想他存心恶毒,写了张呈词,说大伯父和爹爹曾在泰安劫牢反狱,拒敌官军,出首在本州案下。本州老爷将我同大孙儿拿去,重刑拷问,我受刑不过,只得成招。上下衙门往返审了几次,还追究爹爹下落。后来按察司定了罪案,要将我们发配远恶州郡。亏得巡抚改配在河南睢州,同孙妇等一家发遣,一路递解至此。”

说罢,同开祥俱大哭起来。

城璧道:“莫哭。我问你,家私抄了没有?”

连椿道:“本州系新到任官,深喜开基出首报上司文书,止言有薄田数亩,将我所有财产,尽赏了开基。听得说,为我们这事,将前任做过代州的都问了失查处分,目今还行文天下,要拿访爹爹。”

城璧道:“当年分家时,可是两分均分么?”

连椿道:“我母亲死后,便是堂兄管理家务。分家时,各分田地二顷余,银子四千余两,金珠宝玩,堂兄拿去十分之七,我只分得十分之三。”

城璧道:“近年所存银两,你还有多少?”

连椿道:“我遭官司时,还现存三千六百余两,金珠宝玩,一物未动。这几个月,想也被他耗散了许多。”

城璧听完,口中虽不说开基一字不是,却心中大动气愤。那小孙儿开道一边听说话儿,一边爷爷长短的叫念。城璧甚是怜爱他,又着小重孙儿抱来,自己接在手中细看。见生的肥头大脸,有几分像自己,心下也是怜爱。

看后,付与开祥。向连椿道:“你们今日幸遇我,我岂肯着你们受了饥寒?御史林润,我在他身上有勤劳。但他巡查江南,驻车无定。朱文炜现做浙江巡抚,且送你们到他那边,烦他转致林润,安置你们罢了。”

正说着,见土冈背后有人窥探。忙站起一看,原来是那几个解役看见城璧站在冈上,没命的飞跑。城璧道:“这必着他们回走二百里方好。”

于是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挥,那几个解役比得了将军令还疾,各向原路飞走去了。

再说城璧下土冈,向连椿等道:“你们身穿囚服,如何在路行走?适才解役说此地离陕州最近,且搬运他几件来方好。”

随将道袍脱下,铺在地上,口诵灵文,心注在陕州各当铺内,喝声“到”!须臾,道袍高起二尺有余。将道袍一提,大小衣帽鞋袜十数件,又有大小女衣四五件,裙裤等项俱全。连椿父子儿妇一同更换,有不便更换者,还剩有五六件开祥捆起。城璧又在他父子三人腿上各画了符篆,又在两个驴尾骨上也画了,向连椿等道:“昔日冷师尊携带我们常用此法,可日行七八百里。此番连夜行走,遇便买些饮食,喂喂驴儿。我估计有三天,可到杭州。”

令开祥搊扶着妇人和孙儿上了驴,一齐行走起来。耳边但觉风响,只两昼夜,便到了杭州,寻旅店住下。

问店主人,知巡抚朱文炜在官署,心下大喜。是晚起更后,向连椿等道:“你们莫睡,五鼓即回。”

随驾云到范村自己家中,用法将开基大小男妇禁住,点了火烛。将各房箱柜打开,凡一应金银宝玩,收拾在一大包袱内。又深恼知州听信开基发觉此案,又到代州衙门,也用摄法,搜取了二千余两。见州官房内有现成笔砚,于墙上写大字一行道:“盗银者,系范村连开基所差也。”

复驾云,于天微明时回店。此时连椿父子秉烛相候,城璧将包袱放在床上,告诉于两处劫取的原由。至日出时,领了开祥去街上买了大皮箱四个,一同提来。把包袱打开,见白的是银,黄的是金,光辉灿烂的是珠宝,锦绣成文的是绸缎。祖孙父子装满了四大皮箱,还余许多在外。城璧道:“这还须买两个大箱,方能放得下。”

连椿父子问城璧道:“一个包袱便能包这许多财物。”

城璧笑道:“此摄法也。虽十万全银,亦可于此一袱装来。吾师同你金表叔用此法搬取过米四五十石,只用一纸包耳。我估计银子有四千余两,还有金珠杂往物,你们可以饱暖终身矣。”

又着开祥买了两个大箱,收存余物。

向店主讨了纸笔,写了一封详细书字,付一连椿道:“我去后,可将此书去朱巡抚衙门投递,若号房并巡捕等问你,你就说是冷于冰差人面投书字,不可轻付于人。”

连椿道:“爹爹不亲去么?”

城璧道:“我有天大紧急事在心,只因遇着你们,须索耽延这几日,那有功夫再去见他?”

又将朱文炜和林润始末大概说了一番:“想他二人俱是盛德君子。见我书字,无不用情。此后可改名换姓,就在南方过度日月。小孙、重孙,皆我所爱,宜用心抚养。嗣后再无见面之期,你们不必计念我,我去了。”

连椿等一个个跪在地下痛哭,小孙儿开道拉住城璧一手,爷爷长短叫念起来。

挨至交午时候,以出恭为辞,出了店门拣人烟凑集处飞走,耳中还听得两个孙儿喊叫不绝,直走至无人地方。

正欲驾云,又想起小孙儿开道,万一于人烟多处迷失,心上委决不下。

复用隐身法术回店,见一家大人还在那里哭泣,方放心驾云,赴九功山来。

约行了二三刻功夫,猛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二道兄等一等,我来了。’

城璧头一看,是金不换。两人将云头一会,城璧忙问道:‘你从何来?师尊可有了下落么?’

不换道:‘好大风,好大风。那日被风将我卷住,直卷到我山西怀仁县地界。离城三二里远,才得落下。师尊到没下落,偏与我当年后娶的许联升老婆相遇,到知道他的下落了。’

城璧道:‘可是你挨扳子的怀仁县么?’

不换道:‘正是。我那日被风刮的头昏眼黑,落在怀仁县城外,辨不出是何地方。正要寻人问讯,那许联升老婆迎面走来,穿着一身白衣服,我那里认得他,他却认得我。将我衣服拉住,哭哭啼啼,说了许多旧情话。又说许联升已死,婆婆痛念他儿子,只一月光景,也死了,留下他孤身,无依无靠。今日是出城上坟,得与我相见。没死没活的拉住我,着我和他再做夫妻。他手中还有五六百两财物,同过日月。我摆脱不开,用了个呆对法,将她呆住,急忙驾云,要回九功山,与师弟兄相会。行到江南无锡县,到耽延了两天功夫。’

城璧道:‘你在无锡做什么?’

不换道:‘我到无锡时,天已昏黑。忽然出大恭,云落在河傍。猛见隔河起一股白光,直冲斗牛。我便去隔河寻看,一无所有。想了想,白天还找不着九功山,何况昏夜?我便坐在一大树下,运用内功。至三鼓后,白光又起。看着只在左近,却寻不着那起白光的源头,我就打算着,必是宝贝。到五鼓时,其光渐没。我想着师尊已死,二哥和翠黛、如玉也不知被风刮于何处,我便在那里等候了一天。至次晚,其光照旧举发,我在河岸边,来回寻的好苦,又教我等候了一天。到昨日四鼓时分,才看明白,那光气是从河内起的。我将衣服脱尽,搯了逼水诀,下河底寻找,直到日光出时,那水中也放光华。急跑至跟前一看,才得了此物。’

说着,笑嘻嘻从怀中取出一匣,将匣打开,着城璧看。城璧瞧了瞧,是颗极大的明珠。圆径一寸大小,闪闪烁烁,与十五前后月色一般。

城璧道:‘此珠我实所未见,但你我出家人,要他何用?况师尊惨死,道侣分离,亏你有心情用这两三天功夫寻他。依我说,你丢去他为是。有他,不由的要看玩,分了道心。’

不换道:‘二哥说那里话?我为此珠,昼夜被水冰了好几个时辰,好容易到手,才说丢去的话。我存着他,有两件用处,到昏夜之际,此珠有两丈阔光华,可以代数支蜡烛。再不然,弄一顶好道冠镶嵌在上面,戴在头上,岂不更冠冕几分!’

城璧大笑道:‘真世人俗鄙之见也。’

不换道:‘二哥这几天做些什么?适才从何处来?今往何处去?’

城璧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去九功山访问下落。’

遂将被风刮到河南陕州遇着子孙,如何长短,说了一遍。不换道:‘安顿的极妙。只是处置连开基还太轻些。’

城璧道:‘同本一支,你教我该怎么?我在州官墙上写那两句,我此时越想越后悔。’

不换道:‘这样谋杀骨肉、争夺财产的匹夫,便教代州知州打死,也不为过,后悔什么!’

又走了一会,城璧忽然大叫道:‘不好了,我们中了师尊的圈套了。’

不换急问道:‘何以见之?’

城璧道:‘此事易明:偏我就遇儿孙,偏你就遇着此妇,世上那有这样巧遇合?连我寄书字与朱文炜并转托林润,都是一时乱来。毫不想算:世安有三四十年长在一处地方做巡抚巡按的道理?我再问你:你在怀仁县遇的许联升妇人,可是六七十岁面貌,还是你娶他时二十多岁面貌?’

不换道:‘若是六七十岁的面貌,我越发认不得了。面貌和我娶他时一样。’

城璧连连摇头道:‘了不得,千真万真,是中了师尊圈套。你再想:你娶他时,她已二十四五岁,你在琼岩洞修炼三十年,这妇人至少也该有五十七八年纪。若再加上你我随师尊行走的年头算上,她稳在七十二三岁上下。她又不会学你我吞津咽气,有火龙祖师口诀,怎么她就能始终不老,长保二十多岁姿容?’

不换听了,如醉方醒。将双足一跳,也大叫道:‘不好了,中了。’

谁想跳的太猛,才跳出云外,头朝下吊将下去。

原来云路行走,通是气雾缠身,不换吊下去,城璧那里理论?只因他大叫着说了一句,再不听得说话。回头一看,不见了不换,急急将云停住,用手一指,分开气雾,低头下视。见大海汪洋,波翻浪涌,已过福建厦门海口。再向西北一看,才看见不换,相离相离有二百步远近,从半空中一翻一覆的坠下。

城璧甚是着急,将云极力一挫,真比羽箭还疾,飞去将不换揪住。此时离海面,不过五六尺高下。正欲把云头再起,只觉得有许多水点子从海内喷出,溅在身上。

云雾一开,两人同时落海,早被数十神头鬼脸之人把两人拿住,分开水路,推拥到一处地方来。

但见:

门户参差,内中有前殿后殿;台阶高下,两傍列大房小房。

龟壳军师,穿戴着青衣、青靴、青帽;鳖甲元帅,披挂着白盔、白带、白袍。

鲜车骑手执铜锤,善能长水;鲠指挥腰悬宝剑,最会覆船。

内总管,一名出奇大怪,一名大怪出奇;外传宣,一叫不绿非红,一叫非红不绿。

虾须小卒,看守大旆高幡;螃蟹旗牌,率领蛏兵蚪将。

闻风儿打探军机,一溜儿传送书柬。

摔脚力士,以吹煞浪为元魁;卖解壮丁,让锅盖鱼是鼎甲。

两人入了水府,其屋字庭台,也和人世一般,并无半点水痕。

不换道:“因为救我,着二哥也被擒。”

城璧道:“你我可各施法力,走为上着。”

于是口诵灵文,向妖怪等喷去,毫无应验。

城璧着忙向不换道:“你怎么不动作?”

不换道:“我已动作过了,无如一法不应,真是解说不来。”

城璧将不换一看,又低头将自己一看,大声说道:“罢了,罢了!怪道适才云雾开散,此刻法术不灵,你看我和你身上,青红蓝绿,俱皆腥臭触鼻,此系秽污不洁之物,打在身上,今番性命休矣!”

城璧和不换俱各站着不跪,只见那妖王圆睁怪眼,大骂道:“你们是何处妖道?擅敢盗窃我哥哥飞龙大王宝珠。还敢驾云雾从我府前经过,见了我腾蛟大王,大模大样,也不屈膝求生?”

不换道:“你们在水中居住,我们在空中行走,怎么就盗窃了你的宝珠?”

那妖王大喝道:“你还敢强嘴!此珠落在平地,必现光华,经过水上,必生异彩。你焉能欺我?左右搜起来!”

众妖却待动手,不换道:“莫动,听我说。珠子我有一个,是从江南无锡县河内得的,怎么就是你家飞龙大王的宝贝?”

妖王道:“取来我看。”

不换从怀内掏出,众妖放在桌上。

妖王将匣儿打开,低头看视,哈哈大笑。又将众妖叫去同看,一个个手舞足蹈,齐跪在案下道:“大大王自失此珠,日夜愁闷,今日大王得了,送还大大王,不知作何快乐哩!”

那妖王笑说道:“此珠是你大大王的性命,须臾不离,怎么就被这道士偷去!”

众妖道:“他云尚会驾,何难做贼!大王只动起刑来,不怕他不招。”

妖王道:“你这两个贼道是何处人?今驾云往何处去?这宝珠端的是怎样偷去?可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不换道:“我姓金,名不换,自幼云游四海。这颗珠子实系从无锡河中拾得,‘偷盗’两字,从何处说起?”

妖王问城璧道:“你这道人,到好个汉仗,且又有一部好胡须。为何这样个人物,和一贼道相随?你可将名姓说来,因甚事出家,我意思要收你做个先锋。”

城璧大笑道:“名姓是有一个,和你说也无益。你本是鱼鳖虾蟹一类的东西,才学会说几句人话,也要用个先锋?你晓得先锋是个甚么?”

那妖王气的怪叫,将桌子拍了几下道:“打,打!”

众妖将城璧揪倒,打了三十大棍,又着将不换也打了二十,打的两人肉绽皮开。

那妖王道:“这个小贼道和那不识抬举的大贼道,我也没闲气和他较论。你们速押解他到齐云岛,交与你大大王发落去罢。”

又传令:“着大将游游不定和随波逐流两人先带宝珠进献,就说我过日还要吃喜酒哩。”

众妖齐声答应,将城璧、不换绑缚出府。

推开波浪,约两个时辰,已到齐云岛下。

众妖将二人拥上山来,那游游不定和随波逐流先行送珠去了。

正是:一为儿孙学窃盗,一缘珠宝守河滨。

两人干犯贪嗔病,落海逢魔各有因。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九十六回-译文

救家属城璧偷财物落大海不换失明珠

一阵奇风迷旧路,得与儿孙巧遇。此恨平分取,夜深回里偷银去。不换相逢云会聚,夸耀明珠几度。落海非无故,两人同到妖王处。

且说连城璧同众道友在半空中观望,被一阵大风将城璧飘荡在一洞岸边落下。只见雪浪连天,涛声如吼。城璧道:“这光景到像黄河,却辨不出是什么地方?”

猛见河岸上流头来了几个男女,内中一五十多岁人,同一十八九岁少年,各带着手肘铁炼,穿着囚衣步走。又见一少年妇人骑着驴儿,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娃子,同一十二三岁的娃子,也骑着驴儿,相随行走。前后四个解役押着,渐次到了面前。那年老犯人一见城璧,便将脚步停住,眼上眼下的细看,一个差役着:“你不走做什么?”

那囚犯也不回答,只将城璧看。看罢问城璧道:“台驾可姓连么?”

城璧道:“你怎么想到我姓连?”

那犯人又道:“可讳城璧么?”

城璧深为骇异,随应道:“我果是连城璧。你在何处见过我?”

那囚犯听了,连忙跪倒,挝住城璧的衣襟大哭。城璧道:“这是怎么?”

此时众男妇同解役俱各站住,只见那囚犯道:“爹爹认不得我了?我就是儿子连椿。”又指着那十八九岁囚犯道:“那是大孙儿。”指着骑驴的十二三岁娃子道:“那是第二个孙儿。那妇人,便是大孙媳妇。怀中抱的娃子,是重孙儿。与爹爹四十来年不曾一面,不意今日方得遇着。”

说罢,又大哭。几个解役合笼来细听。城璧见名姓俱投,复将犯人详视:见年已近老,囚首垢面,竟认不出。心里说道:“我那年出门时,此子才十八岁,今经三四十年,他自然该老了。”

再细看眉目骨格,到的还是,也不由的心上一阵凄感,只是没吊出泪来。急问道:“你们住在那里?”

连椿道:“住在山西范村。”

这话越发是了。城璧道:“因何事押解到此?”

连椿道:“由范村中,从代州递解来的。”

城璧道:“你起来。”

连椿扒起,拂拭泪痕。正欲叫儿子们来见,一个解役喝住,一个解役问城璧道:“你可认真他是你的儿子么?”

城璧道:“果然是我的儿子。”

又一个解役道:“我看这道人高高大大,雄雄壮壮,年纪不过三十三四岁人,怎便有这样个老儿子?不像,不像!”

又一个解役道:“你再晓得修养里头的元妙,你越发像个人了。现见他道衣、道冠,自然是个会运气的人。”

说罢,又问道:“你就是那连城璧?”

城璧道:“我是,你要怎么?”

四个解役互相顾盼,一个道:“你儿子连椿事体破露,还是因前案发觉。此地是河南地方,离陕州不过十数里。我们意思,要请你同去走遭,你去不去?”

城璧道:“我不去。”

解役道:“只怕由不得你。”

又一个道:“和他商量什么?他是有名大盗,我们递解牌上还有他的事由,锁了就是。”

众解役便欲动手。城璧道:“不必。我有要紧话说。”

众解役听了,便都不动作,忙问道:“你快说,事关重大。事了你,就是大人的银子,那私不及公的小使费免出口。”

城璧道:“他们实系我的子孙,我意思和你们讨个情分,将他们都放了罢。”

四个解役都大笑道:“好爱人冠冕话儿,说的比屁还脆。”

只见一个少年解役大声道:“这还和他说什么?”

伸着两只手,虎一般拿城璧。城璧右脚起处,那解役便飞了六七步远,落在地下发昏。三个解役都吓呆了,城璧问连椿道:“此地非说话之所,你看前边有个土冈,那土冈后面,想必僻静。可赶了驴儿,都跟我来。”

说罢,大踏步先走。连椿等男女后随,同到土冈后面。

城璧坐在一小土堆上,将连椿和他大孙儿各用手一指,铁炼手肘,尽行脱落。连椿向城璧道:“爹爹修道多年,竟有此大法力!”

城璧道:“这也算不得大法,不过解脱了,好说话。”

只见他大孙儿将妇人和小娃子各扶下驴来。到城璧面前跪倒叩头。连椿俱用手指着,说道:“这是大孙儿开祥。”

城璧看了看,囚衣囚面,不过比连椿少壮些。又指着十二三岁娃子道:“这是二孙儿开道。”

城璧见他眉目甚是清秀,心上又怜又爱,觉得有些说不来的难过。又见他身上止穿着一件破单布袄。裤子只有半截在腿上,不知不觉的便吊下几点泪来。将开道叫至膝前,拉住他的手儿,问了会年岁多少,着他坐在身傍。向连椿道:“怎么你们就穷到这步田地?”

正言间,那少年妇人将怀中娃子付与开祥,也来叩拜。城璧道:“罢了,起去罢。你们大家坐了,我好问话。”

连椿等俱各坐下。

城璧道:“你们犯了何罪?怎孙妇也来?你母亲哩?”

连椿道:“母亲病故已十七年了,儿妇是前岁病故。昔日爹爹去后只三个来月,便有人于四鼓时分送家信到范村。字内言因救大伯父,在泰安州劫牢反狱,得伯父冷于冰相救,安身在表叔金不换家,着我们另寻地方迁移。彼时我和堂兄连柏公写了回信,交付送字人。五鼓时去讫,不知此字爹爹见过没有?”

城璧道:“见过了。”

连椿说:“后来看到范村那边没有一点动静,心想搬家是最难的事情。何况我和堂兄连柏都在那边结了婚,几年间都很平安。后来我母亲去世了,堂兄听信堂嫂挑拨的话,就分家各自居住。又过了几年平安无事。后来堂兄去世了,留下堂侄开基,他日夜沉迷于嫖娼赌博,把家产都败光了,多次向我借钱,堂嫂也经常来吵闹。就这样又抚养了他母子好多年。今年二月,开基突然来到我家,要和我重新分家。他说财产都是我大伯父一刀一枪拼来的。我因为他说话无礼,本来想打他一顿。没想到他心怀恶意,写了一份诉状,说大伯父和父亲曾在泰安劫狱反狱,拒绝官军,举报到本州,本州老爷把我和大孙子抓去,严刑拷打,我忍受不了,只得招供。上下衙门来回审了几次,还追究父亲的下落。后来按察司定了罪案,要将我们发配到远恶的州郡。幸亏巡抚改配到河南睢州,和孙媳妇一家一起发配,一路押解到这里。”

说完,连椿和开祥都大哭起来。

城璧说:“别哭了。我问你,家产被抄了吗?”

连椿说:“本州是新上任的官员,很高兴开基举报上级文书,只说有少量田地,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赏给了开基。听说,因为这件事,前任做过代州的官员被问失查的责任,现在还在全国发文,要抓捕父亲。”

城璧说:“当年分家时,是不是平分了?”

连椿说:“我母亲去世后,就是堂兄管理家务。分家时,各分田地二顷多,银子四千多两,金珠宝玩,堂兄拿去了十分之七,我只分得十分之三。”

城璧说:“近几年所存的银子,你还有多少?”

连椿说:“我遭遇官司时,还剩下三千六百多两,金珠宝玩,一件都没动。这几个月,估计也被他挥霍了不少。”

城璧听完,虽然没有明说开基的不是,但心中非常气愤。那个小孙子开道一边听说话,一边叫爷爷。城璧非常怜爱他,就让小重孙儿抱来,自己接在手里仔细看。见他长得胖头大脸,有几分像自己,心里也很怜爱。

看完后,城璧把开祥交给了他。对连椿说:“你们今天有幸遇到我,我岂能让你们受饥寒?御史林润,我在他身上有恩情。但他巡查江南,驻车不定。朱文炜现在是浙江巡抚,我送你们到他那里,麻烦他转告林润,安置你们。”

正说着,看到土冈背后有人窥探。他赶紧站起来一看,原来是那几个押解的差役看到城璧站在冈上,拼命地逃跑。城璧说:“他们必须回去跑二百里路。”

于是他念念有词,用手一挥,那几个差役比得到将军命令还快,各自向原路飞快地跑去了。

城璧下土冈,对连椿等人说:“你们穿着囚服,如何在路上行走?刚才差役说这里离陕州最近,我帮你们搬来几件衣服。”

随后,他脱下道袍铺在地上,口念灵文,心神专注于陕州的当铺,喊声“到”!片刻,道袍高起两尺多。他提起道袍,大小衣帽鞋袜十几件,还有大小女衣四五件,裙子裤子等物品齐全。连椿父子儿妇一同更换,不方便更换的,还剩下五六件开祥捆起来。城璧又在他们父子三人的腿上各画了符咒,又在两个驴尾巴骨上也画了,对连椿等人说:“以前冷师尊带着我们常用这个方法,可以日行七八百里。这次我们连夜赶路,遇到方便的地方就买些吃的,喂喂驴子。我估计三天,就能到杭州。”

他让开祥搀扶着妇人和孙子上了驴,一起出发。耳边只听到风声,只两天两夜,就到了杭州,住进旅店。

问店主,知道巡抚朱文炜在官署,心里非常高兴。这天晚上起更后,对连椿等人说:“你们别睡,五更天就回去。”

随后驾云回到范村自己的家中,用法将开基一家大小男女都禁住,点了火烛。把各房箱柜打开,把所有的金银宝玩收拾在一个大包裹里。又非常恼火知州听信开基举报此案,又到代州衙门,也用摄法,搜取了两千多两。看到州官房里有现成的笔砚,在墙上写了一行大字:“盗银者,系范村连开基所差也。”

再次驾云,在天快亮时回到旅店。这时连椿父子拿着蜡烛等候,城璧把包裹放在床上,告诉他们劫取两处的原由。到日出时,带着开祥去街上买了四个大皮箱,一起提来。打开包裹,看到白的都是银子,黄的都是金子,光辉灿烂的是珠宝,锦绣成文的是绸缎。祖孙父子把四大皮箱都装满了,还剩下很多在外面。城璧说:“这还需要买两个大箱,才能装得下。”

连椿父子问城璧:“一个包裹就能装这么多财物。”

城璧笑着说:“这是摄法。即使是十万两银子,也可以装在这个包裹里。我师傅和你金表叔用这个方法搬过四五十石米,只用一个纸包。我估计银子有四千多两,还有金珠杂物,你们可以终身享受了。”

他又让开祥买了两个大箱,收存剩余的物品。

他向店主借了纸笔,写了一封详细的信,交给连椿:“我走后,你可以把这封信送到朱巡抚衙门,如果号房和巡捕问你,你就说是冷于冰派人面交的信,不要轻易交给别人。”

连椿说:“爹爹不亲自去吗?”

城璧说:“我有天大的紧急事情在心,只因遇到你们,不得不耽误这几日,哪有功夫再去见他?”

他又把朱文炜和林润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我想他们都是品德高尚的人。看到我的信,他们都会尽力帮忙。此后你们可以改名换姓,就在南方生活。小孙子、重孙子,都是我喜爱的,你们要用心抚养。以后再也没有见面之期,你们不必挂念我,我走了。”

连椿等人一个个跪在地上痛哭,小孙子拉着城璧的手,爷爷不停地呼唤。到了中午时分,以方便为由,出了店门,飞快地跑到人烟稠密的地方,耳朵里还听到两个孙子不停地喊叫,一直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正想乘云飞行,又想起小孙子开道,担心在人烟多的地方迷路,心里犹豫不决。于是又用隐身法回到店里,看到一家大人还在那里哭泣,才放心乘云前往九功山。

大约行了两三个时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二道兄,等等我,我来了。’

城璧回头一看,是金不换。两人会合后,城璧急忙问道:‘你从哪里来?师尊的下落找到了吗?’

不换说:‘好大的风,好大的风。那天被风卷住,一直卷到山西怀仁县。离城三二里远,才落下来。师尊的下落还没找到,却遇到了我当年后娶的许联升的老婆,倒知道他的下落了。’

城璧问:‘是你挨板子的怀仁县吗?’

不换说:‘正是。那天被风吹得头昏眼花,落在怀仁县城外,辨不出是哪里。正要找人打听,那许联升的老婆迎面走来,穿着一身白衣,我那里认得他,他却认得我。拉住我的衣服,哭哭啼啼,说了许多旧情话。又说许联升已经死了,婆婆思念儿子,不久也死了,留下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今天出城上坟,有幸见到我。没死没活地拉住我,要我和他再结为夫妻。她手里还有五六百两银子,一起过活。我摆脱不开,用了一个呆对法,将她定住,急忙驾云回到九功山,与师兄弟们相聚。到了江南无锡县,耽误了两天。’

城璧问:‘你在无锡做什么?’

不换说:‘我到无锡时,天已经黑了。忽然要方便,云落在河边。突然看到对岸起了一股白光,直冲北斗。我就去对岸寻找,却什么也没有。想了想,白天还找不到九功山,何况是黑夜?我就坐在一棵大树下,运用内功。到了三更后,白光又起。看着就在附近,却找不到白光的源头,我就想着,这一定是宝贝。到了五更时,白光渐渐消失。我想着师尊已经死了,二哥和翠黛、如玉也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里,我就那里等了一天。第二天晚上,白光又出现了,我在河岸边来回寻找,非常辛苦,又等了一天。到了昨天四更时分,才看明白,那光是从河里发出的。我把衣服脱光,用了逼水诀,下到河底寻找,直到日出,那水里也放出光芒。急忙跑过去一看,才得到了这件东西。’

说着,他笑嘻嘻地从怀里取出一盒,打开盒子,给城璧看。城璧看了看,是一颗极大的明珠,直径一寸左右,闪闪发光,和十五左右的月光一样。城璧说:‘这颗珠子我确实没见过,但我们出家人,要它有什么用?何况师尊惨死,道侣分离,你还能有心情用两三天的时间找他。依我说,你扔掉它算了。有了它,不由得要看玩,分了道心。’

不换说:‘二哥说什么话?我为了这颗珠子,昼夜被水冰了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得到,怎么能说扔掉的话。我留着它,有两件用处,到了夜晚,这颗珠子能发出两丈宽的光芒,可以代替几支蜡烛。再不然,做一个好道冠,在上面镶嵌,戴在头上,不是更威风吗!’

城璧大笑道:‘真是俗人的见识。’

不换问:‘二哥这几天在做什么?刚才从哪里来?现在要去哪里?’

城璧说:‘我和你一样,也是去九功山寻找师尊的下落。’

于是他将被风吹到河南陕州遇到子孙的经过说了一遍。不换说:‘安置得很好。只是对连开基的处理还太轻了。’

城璧说:‘同本一支,你让我怎么办?我在州官墙上写那两句,我现在越想越后悔。’

不换说:‘这样杀害骨肉、争夺财产的粗人,即使让代州知州打死,也不为过,后悔什么!’

又走了一会,城璧忽然大叫道:‘不好了,我们中了师尊的圈套了。’

不换急忙问道:‘怎么见得?’

城璧说:‘这件事很容易明白:偏偏我遇到儿孙,偏偏你遇到那个妇人,世上哪有这样巧的?连我寄信给朱文炜并转托林润,都是一时冲动,没有仔细考虑。世安有三四十年长在一个地方做巡抚巡按的道理?我再问你:你在怀仁县遇到的许联升的妇人,是六七十岁的样子,还是你娶她时二十多岁的样子?’

不换说:‘如果是六七十岁的样子,我更认不出来了。她的样子和我娶她时一样。’

城璧连连摇头说:‘了不得,千真万确,是中了师尊的圈套。你再想想:你娶她时,她已二十四五岁,你在琼岩洞修炼三十年,这个妇人至少也该有五十七八岁。再加上我们跟随师尊行走的年数,她至少有七十二三岁。她又不会学我们吞津咽气,有火龙祖师的口诀,怎么她能始终不老,保持二十多岁的容貌?’

不换听了,如梦初醒。他一跳,也大叫道:‘不好了,我们中计了。’

没想到他跳得太猛,刚跳出云层,头朝下直坠下去。

原来云路行走,都是气雾缠绕,不换坠下去,城璧哪里能理论?只因为他大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一看,不见了不换,急忙将云停下来,用手一指,分开气雾,低头向下看。只见大海波涛汹涌,已经过了福建厦门海口。再向西北一看,才看见不换,相距大约有二百步,从半空中翻来覆去地坠落。

城璧非常着急,用力一挫云头,比箭还快,飞过去将不换抓住。此时离海面不过五六尺高。正想再起云头,只觉得有许多水珠从海里喷出,溅在身上。云雾散开,两人同时落入海中,早被几十个面目狰狞的人抓住,分开水路,推到一处地方。只见:

门户错落有致,里面分为前殿和后殿;台阶高低不一,两旁排列着大房和小房。

龟壳军师身穿青衣、青靴、青帽;鳖甲元帅身披白盔、白带、白袍。

鲜车骑手手持铜锤,擅长长水;鲠指挥腰间悬挂宝剑,最擅长覆船。

内总管一人奇特非凡,另一人非凡奇特;外传宣一人不绿非红,另一人非红不绿。

虾须小卒负责看守大旗高幡;螃蟹旗牌率领蛏兵蚪将。

他们闻风而动打探军情,迅速传递书信。

摔脚力士以吹煞浪为最,卖解壮丁让锅盖鱼是顶尖高手。

两人进入水府,房屋庭院与人世无异,没有半点水迹。

不换说:‘因为救我,二哥也被擒了。’

城璧说:‘我们各自施展法力,逃跑是上策。’

于是他们口诵灵文,向妖怪喷去,但没有任何效果。

城璧忙问不换:‘你怎么不行动?’

不换说:‘我已经行动了,但有一种方法没有效果,真是难以解释。’

城璧看了看不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声说:‘罢了,罢了!怪不得刚才云雾散去,此刻法术不灵,你看我和你身上,青红蓝绿,都是臭气熏天,这是污秽不洁的东西,打在身上,这次性命难保了!’

城璧和不换都站着不跪,只见妖王圆睁怪眼,大骂道:‘你们是什么地方的妖道?竟敢偷我哥哥飞龙大王的宝珠。还敢驾云雾从我府前经过,见到了我腾蛟大王,大模大样,也不屈膝求生?’

不换说:‘你们在水里住,我们在天上飞,怎么就偷了你的宝珠?’

那妖王大喝道:‘你还敢强词夺理!这珠子落在地上,必现光芒,经过水上,必生异彩。你怎么能骗我?左右,搜查起来!’

众妖正要动手,不换说:‘别动,听我说。珠子我有一个,是从江南无锡县河里捡到的,怎么就是你家飞龙大王的宝贝?’

妖王说:‘拿来我看。’

不换从怀中掏出珠子,众妖放在桌上。

妖王打开盒子,低头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又把众妖叫来一起看,一个个手舞足蹈,齐齐跪在桌下说:‘大王自从失去这珠子,日夜忧愁,今天大王得到了,送还大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妖王笑着说:‘这珠子是你大王的性命,片刻不离身,怎么就被这道士偷去了!’

众妖说:‘他善于驾云,偷东西有何难!大王只要动刑,不怕他不招供。’

妖王说:‘你们这两个贼道是什么人?现在驾云去哪里?这宝珠到底是怎么偷的?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不换说:‘我姓金,名不换,自幼云游四海。这颗珠子确实是我在无锡河里捡到的,‘偷盗’两个字,从何说起?’

妖王问城璧说:‘你这道人,是个好汉,而且有一部好胡须。为什么这样的人物,和一贼道一起?你把名字告诉我,因为什么事出家,我想收你做个先锋。’

城璧大笑说:‘名字是有的,跟你说也没用。你本是鱼鳖虾蟹之类的东西,才学会说几句人话,就要用个先锋?你知道先锋是什么吗?’

那妖王气得怪叫,拍了几下桌子说:‘打,打!’

众妖把城璧揪倒,打了三十大棍,又把不换打了二十棍,打得两人皮开肉绽。

妖王说:‘这个小贼道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大贼道,我也不想和他们多说了。你们快把他们押解到齐云岛,交给大大王处理吧。’

又传令:‘让大将游游不定和随波逐流先带着宝珠去献上,就说我要吃喜酒了。’

众妖齐声答应,把城璧和不换绑起来带出府去。推开波浪,大约两个时辰,就到了齐云岛下。众妖把两人拥上山去,游游不定和随波逐流先去献珠。

正是:一个为了子孙学偷盗,一个因为珠宝守在河边。两人都犯了贪嗔痴,落海遇到魔各有因。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九十六回-注解

家属:指家庭成员,这里指连城璧的家人。

城璧:可能指城墙或城池。

偷财物:指偷取财物,古代对于盗窃行为有严格的定义和惩罚。

大海:这里可能比喻一个遥远或未知的地方,或者指实际的大海。

明珠:指珍贵的宝石,常用来比喻珍贵的东西。

奇风:指异常的风,这里可能比喻不寻常的情况或事件。

旧路:指过去走过的路,这里可能比喻旧有的生活方式或习惯。

儿孙:指儿子和孙子,泛指家族的后代。

恨:指遗憾或悲伤的情感。

夜深:指深夜,夜晚最深的时刻。

押解:指由官方人员押送,这里指将犯人押送至某个地方。

囚衣:指囚犯穿的衣物,用来标志身份。

差役:指官府的差役,负责执行公务。

台驾:古代对对方的尊称,相当于现代的“您”或“阁下”。

讳:指名字,这里指询问名字。

道友:指修行的人,这里可能指与连城璧一同修炼的人。

黄河:中国第二长河,这里可能用来形容波涛汹涌的景象。

囚首垢面:指囚犯的形象,头发散乱,面容污垢。

道衣:指道士穿的衣物,通常为黑色。

道冠:指道士戴的头饰。

元妙:指深奥的道法或神秘的力量。

事体破露:指事情败露,被揭露。

递解:指官府将犯人押送至其他地方。

陕州:古代的一个地名,今河南省三门峡市。

大盗:指著名的盗贼。

小使费:指小额的费用或贿赂。

法力:指道士或修行者所拥有的超自然力量。

解脱:指从束缚或困扰中解脱出来。

僻静:指偏僻而安静的地方。

囚衣囚面:指囚犯的形象,衣服破旧,面容憔悴。

开祥:指连城璧的大孙儿。

开道:指连城璧的二孙儿。

四鼓时分:指深夜四更天,古代时间单位,一更约等于两小时。

冷于冰:指连城璧的伯父,这里可能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表叔:指母亲的哥哥的儿子,即表亲。

金不换:金不换,可能是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要人物,与城璧同行。

连椿:连椿,可能是一个人的名字,在文中可能是与城璧一起跪地痛哭的人物。

范村:范村可能是指连椿和连柏居住的村庄或地方。

堂兄:堂兄是指连椿的堂兄弟,即连柏。

堂嫂:堂嫂是指连柏的妻子。

分家:分家是指家庭成员因为各种原因分开居住,各自管理自己的财产。

堂侄:堂侄是指连柏的儿子,即连开基。

嫖赌:嫖赌是指沉迷于嫖娼和赌博。

财产荡尽:财产荡尽是指连开基将家中的财产全部挥霍一空。

银钱:银钱是指货币,这里指金钱。

呈词:呈词是指向上级官员呈递的文书,这里指连开基写的控告连椿的文书。

泰安:泰安可能是指一个地名,文中提到连椿和其父亲曾在泰安劫牢反狱。

官军:官军是指朝廷的军队。

案下:案下是指案件之下,即案件发生的地方。

按察司:按察司是古代官署名,负责监察地方官员,审理案件。

发配:发配是指将罪犯流放到边远地区。

河南睢州:河南睢州是指河南省的一个地名。

家私:家私是指家中的财产。

代州:代州是指古代的一个州名。

都问失查处分:都问失查处分是指前任代州官员因失查被处分。

行文天下:行文天下是指向下级官员或百姓发布文书。

银两:银两是指银子的单位。

金珠宝玩:金珠宝玩是指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

摄法:摄法是指一种法术,文中指城璧使用的一种法术。

冷师尊:冷师尊是指城璧的师傅。

金表叔:金表叔是指城璧的表叔。

巡抚:巡抚是古代官职,负责一个省的行政事务。

朱文炜:朱文炜是文中的人物名字,指浙江巡抚。

林润:林润是文中的人物名字,指御史林润。

度日月:度日月是指过活,生活。

天大紧急事:天大紧急事是指非常紧急的事情。

面投书字:面投书字是指亲自将文书送达。

盛德君子:盛德君子是指品德高尚的人。

小孙儿:小孙儿,指的是城璧的小孙子,文中描述了他拉着城璧的手。

出恭:出恭,古代对上厕所的委婉说法。

九功山:九功山,可能是一个地名,是城璧和金不换的目的地。

师尊:师尊,指的是城璧和金不换的师傅,文中提到师尊的下落不明。

许联升:许联升,可能是金不换的前妻的丈夫,文中提到许联升已故。

呆对法:呆对法,可能是一种法术或技巧,金不换用此法使许联升无法反抗。

内功:内功,指修炼者通过呼吸、意念等手段修炼的功力。

斗牛:斗牛,指天空中的斗宿和牛宿,古代用来指代北方天空。

逼水诀:逼水诀,可能是一种法术或技巧,金不换用以下河寻找明珠。

道心:道心,指修行者追求道的精神状态和意志力。

羽箭:羽箭,古代的一种箭,文中比喻城璧飞行速度之快。

神头鬼脸:神头鬼脸,形容面目狰狞恐怖的样子,这里可能指遇到的鬼怪。

水路:水路,指水中行进的道路或路线。

门户参差:形容门户之间的布局错落有致,参差不齐。

前殿后殿:古代宫殿建筑中,前殿为正殿,后殿为辅殿。

台阶高下:形容台阶的高低不平。

傍:同“旁”,旁边。

龟壳军师:比喻智谋过人的人。

青衣、青靴、青帽:古代军中或官员的服饰,青色代表军队。

鳖甲元帅:比喻勇猛的将领。

白盔、白带、白袍:白色通常象征纯洁,这里可能指将领的服饰。

鲜车骑手:指骑马出行的人。

铜锤:古代武器,用于近战。

长水:擅长水战。

鲠指挥:指勇猛的指挥官。

宝剑:古代武器,象征着权威和力量。

覆船:指擅长破敌或造成对方船只沉没。

内总管:指内部管理的负责人。

出奇大怪:形容人或事物非常奇特。

大怪出奇:形容人或事物非常奇特。

外传宣:指外部传达信息的人。

不绿非红:形容颜色奇特,不寻常。

非红不绿:形容颜色奇特,不寻常。

虾须小卒:指地位低微的士兵。

看守大旆高幡:指守卫着旗帜。

螃蟹旗牌:指担任旗帜管理的人。

蛏兵蚪将:指小型的士兵或将领。

闻风儿打探军机:形容消息灵通,能迅速获取情报。

一溜儿传送书柬:形容快速传递书信。

摔脚力士:指擅长摔跤的力士。

吹煞浪:形容力大无穷,能掀起巨浪。

元魁:第一,首领。

卖解壮丁:指表演杂技的壮丁。

锅盖鱼:可能指一种特殊的鱼或比喻某种东西。

鼎甲:古代科举考试中的最高等级。

水府:传说中水中的宫殿。

庭台:庭院中的台子。

灵文:指具有神秘力量的咒语或符文。

妖怪:传说中的邪恶生物。

飞龙大王:传说中的龙神。

腾蛟大王:传说中的蛟龙神。

宝珠:指宝贵的珍珠或宝石。

江南无锡县:指中国江苏省无锡市。

河内:指河流中。

法术:指使用魔法或咒语的能力。

腥臭触鼻:形容气味难闻。

秽污不洁:指污秽不干净。

妖道:指妖魔鬼怪或使用邪术的人。

飞云:指乘坐云彩飞行。

搜起来:指搜查。

河滨:河边的意思。

贪嗔病:指贪婪和愤怒的疾病,比喻人的恶习。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九十六回-评注

古文开篇便以生动的描写展现了水府的宏伟与神秘,‘门户参差,内中有前殿后殿;台阶高下,两傍列大房小房’一句,通过对比手法,将水府的宏大与宫殿的精致相映成趣,营造出一种既壮观又细腻的氛围。

‘龟壳军师,穿戴着青衣、青靴、青帽;鳖甲元帅,披挂着白盔、白带、白袍’这两句,运用了象征手法,通过动物的形象来象征人物的特质,既形象又富有想象力。

‘鲜车骑手执铜锤,善能长水;鲠指挥腰悬宝剑,最会覆船’描绘了水府中各色人物的能力,通过对比,突出了人物之间的差异,同时也展现了水府的强大。

‘内总管,一名出奇大怪,一名大怪出奇;外传宣,一叫不绿非红,一叫非红不绿’这两句,运用了夸张和对比的手法,生动地描绘了水府中的人物形象,使得整个场景更加生动。

‘虾须小卒,看守大旆高幡;螃蟹旗牌,率领蛏兵蚪将’这两句,通过动物的形象来象征军队,既富有想象力,又体现了古人对自然界的敬畏。

‘闻风儿打探军机,一溜儿传送书柬’这句,描绘了水府中情报的传递方式,既展现了水府的严密,又体现了古人对情报工作的重视。

‘摔脚力士,以吹煞浪为元魁;卖解壮丁,让锅盖鱼是鼎甲’这两句,通过对比,突出了水府中不同人物的能力和地位,使得整个水府的形象更加立体。

‘两人入了水府,其屋字庭台,也和人世一般,并无半点水痕’这句,通过对水府内部环境的描写,暗示了水府与人间世界的联系,同时也为后续情节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城璧道:“你我可各施法力,走为上着。”’这句,体现了主人公的机智和果断,同时也为后续的战斗埋下了伏笔。

‘于是口诵灵文,向妖怪等喷去,毫无应验’这句,通过对主人公施法的描写,展现了法术的神秘和不可预测性,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增添了悬念。

‘不换道:“我已动作过了,无如一法不应,真是解说不来。”’这句,体现了主人公的无奈和困惑,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城璧将不换一看,又低头将自己一看,大声说道:“罢了,罢了!怪道适才云雾开散,此刻法术不灵,你看我和你身上,青红蓝绿,俱皆腥臭触鼻,此系秽污不洁之物,打在身上,今番性命休矣!”’这句,通过对主人公内心活动的描写,展现了主人公的恐惧和绝望,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那妖王圆睁怪眼,大骂道:“你们是何处妖道?擅敢盗窃我哥哥飞龙大王宝珠。还敢驾云雾从我府前经过,见了我腾蛟大王,大模大样,也不屈膝求生?”’这句,通过妖王的愤怒和威胁,展现了妖王的凶狠和霸道,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不换道:“你们在水中居住,我们在空中行走,怎么就盗窃了你的宝珠?”’这句,体现了主人公的冷静和理智,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那妖王大喝道:“你还敢强嘴!此珠落在平地,必现光华,经过水上,必生异彩。你焉能欺我?左右搜起来!”’这句,通过妖王的狂妄和自信,展现了妖王的傲慢和自大,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众妖却待动手,不换道:“莫动,听我说。珠子我有一个,是从江南无锡县河内得的,怎么就是你家飞龙大王的宝贝?”’这句,体现了主人公的机智和勇敢,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那妖王笑说道:“此珠是你大大王的性命,须臾不离,怎么就被这道士偷去!”’这句,通过妖王的愤怒和威胁,展现了妖王的凶狠和霸道,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众妖道:“他云尚会驾,何难做贼!大王只动起刑来,不怕他不招。”’这句,通过众妖的议论,展现了妖王的残忍和冷酷,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不换道:“我姓金,名不换,自幼云游四海。这颗珠子实系从无锡河中拾得,‘偷盗’两字,从何处说起?”’这句,体现了主人公的坦荡和自信,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城璧大笑道:“名姓是有一个,和你说也无益。你本是鱼鳖虾蟹一类的东西,才学会说几句人话,也要用个先锋?你晓得先锋是个甚么?”’这句,通过城璧的讽刺和嘲笑,展现了城璧的机智和幽默,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那妖王气的怪叫,将桌子拍了几下道:“打,打!”’这句,通过妖王的愤怒和暴力,展现了妖王的凶狠和残忍,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众妖将城璧揪倒,打了三十大棍,又着将不换也打了二十,打的两人肉绽皮开’这句,通过妖王的残忍行为,展现了妖王的暴虐和残酷,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那妖王道:“这个小贼道和那不识抬举的大贼道,我也没闲气和他较论。你们速押解他到齐云岛,交与你大大王发落去罢。”’这句,通过妖王的命令,展现了妖王的权威和霸道,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又传令:“着大将游游不定和随波逐流两人先带宝珠进献,就说我过日还要吃喜酒哩。”’这句,通过妖王的命令,展现了妖王的奢侈和虚荣,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众妖齐声答应,将城璧、不换绑缚出府。推开波浪,约两个时辰,已到齐云岛下’这句,通过对妖王的行动的描写,展现了妖王的威严和力量,同时也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

‘正是:一为儿孙学窃盗,一缘珠宝守河滨。两人干犯贪嗔病,落海逢魔各有因’这句,通过诗意的结尾,点明了故事的寓意,即贪婪和傲慢是导致灾难的根源,同时也为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绿野仙踪-第九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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