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五-原文
起柔兆困敦,尽重光大荒落,凡六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年(丙子,公元四三六年)
春,正月,癸丑朔,上有疾,不朝会。
甲寅,魏主还宫。
二月,戊子,燕王遣使入贡于魏,请送侍子,魏主不许,将举兵讨之,壬辰,遣使才十馀辈诣东方高丽等诸国告谕之。
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刘湛说司徒义康,以为:“宫车一日晏驾,道济不复可制。”会帝疾笃,义康言于帝,召道济入朝。其妻向氏谓道济曰:“高世之勋,自古所忌。今无事相召,祸其至矣。”既至,留之累月。帝稍间,将遣还,已下渚,未发;会帝疾动,义康矫诏召道济入祖道,因执之。三月,己未,下诏称:“道济潜散金货,招诱剽猾,因朕寝疾,规肆祸心。”收付廷尉,并其子给事黄门侍郎植等十一人诛之,唯宥其孙孺。又杀司空参军薛彤、高进之。二人皆道济腹心,有勇力,时人比之关、张。
道济见收,愤怒,目光如炬,脱帻投地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喜曰:“道济死,吴子辈不足复惮!”
庚申,大赦;以中军将军南谯王义宣为江州刺史。
辛未,魏平东将军娥清、安西将军古弼将精骑一万伐燕,平州刺史拓跋婴帅辽西诸军会之。
氐王杨难当自称大秦王,改元建义,立妻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犹贡奉宋、魏不绝。
夏,四月,魏娥清、古弼攻燕白狼城,克之。高丽遣其将葛卢孟光将众数万随阳伊至和龙迎燕王。高丽屯于临川。燕尚书令郭生因民之惮迁,开城门纳魏兵;魏人疑之,不入。生遂勒兵攻燕王,王引高丽兵入自东门,与生战于阙下,生中流矢死。葛卢孟光入城,命军士脱弊褐,取燕武库精仗以给之,大掠城中。
五月,乙卯,燕王帅龙城见户东徙,焚宫殿,火一旬不灭;令妇人被甲居中,阳伊等勒精兵居外,葛卢孟光帅骑殿后,方轨而进,前后八十馀里。古弼部将高苟子帅骑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王得逃去。魏主闻之,怒,槛车征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为门卒。戊午,魏主遣散骑常侍封拨使高丽,令送燕王。
丁卯,魏主如河西。
六月,诏宁朔将军萧汪之将兵讨程道养。军至郪口,帛氐奴请降。道养兵败,还入郪山。
赫连定之西迁也,杨难当遂据上邽。秋,七月,魏主遣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尚书令刘絜督河西、高平诸军以讨之,先遣平东将军崔赜赍诏书谕难当。
魏散骑侍郎游雅来聘。
己未,零陵王太妃褚氏卒,追谥曰晋恭思皇后,葬以晋礼。
八月,魏主畋于河西。
魏主遣广平公张黎发定州兵一万二千通莎泉道。
九月,庚戌,魏乐平王丕等至略阳;杨难当惧,请奉诏,摄上邽守兵还仇池。诸将议,以为:“不诛其豪帅,军还之后,必相聚为乱。又,大众远出,不有所掠,无以充军实,赏将士。”丕将从之,中书侍郎高允参丕军事,谏曰:“如诸将之谋,是伤其向化之心;大军既还,为乱必速。”丕乃止,抚慰初附,秋毫不犯,秦、陇遂安。难当以其子顺为雍州刺史,守下辨。高丽不送燕王于魏,遣使奉表,称“当与冯弘俱奉王化”。魏主以高丽违诏,议击之,将发陇右骑卒。刘絜曰:“秦、陇新民,且当优复,俟其饶实,然后用之。”乐平王丕曰:“和龙新定,宜广修农桑以丰军实,然后进取,则高丽一举可灭也。”魏主乃止。
癸丑,封皇子浚为始兴王,骏为武陵王。
冬,十一月,己酉,魏主如稒阳,驱野马于云中,置野马苑。闰月,壬子,还宫。
初,高祖克长安,得古铜浑仪,仪状虽举,不缀七曜。是岁,诏太史令钱乐之更铸浑仪,径六尺八分,以水转之,昏明中星与天相应。
柔然与魏绝和亲,犯魏边。
吐欲浑惠王慕璝卒,弟慕利延立。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四年(丁丑,公元四三七年)
春,正月,戊子,魏北平宣王长孙嵩卒。
辛卯,大赦。
二月,乙卯,魏主如幽州。三月,丁丑,魏主以南平王浑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镇和龙。己卯,还宫。
帝遣散骑常侍刘熙伯如魏议纳币,会帝女亡而止。
夏,四月,赵广、张寻、梁显等各帅众降。别将王道恩斩程道养,送首,馀党悉平。丁未,以辅国将军周籍之为益州刺史。
魏主以民官多贪,夏,五月,己丑,诏吏民得举告守令不如法者。于是奸猾专求牧宰之失,迫胁在位,横于闾里;而长吏咸降心待之,贪纵如故。
丙申,魏主如云中。
秋,七月,戊子,魏永昌王健等讨山胡白龙馀党于西河,灭之。
八月,甲辰,魏主如河西。九月,甲申,还宫。
丁酉,魏主遣使者拜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改封西平王。
冬,十月,癸卯,魏主如云中。十一月,壬申,还宫。
魏主复遣散骑侍郎董琬、高明等多赍金帛,使西域,招抚九国。琬等至乌孙,其王甚喜,曰:“破洛那、者舌二国皆欲称臣致贡于魏,但无路自致耳,今使君宜过抚之。”乃遣导译送琬诣破落那,明诣者舌。帝国闻之,争遣使者随琬等入贡,凡十六国。自是每岁朝贡不绝。
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河西王牧犍,河西王遣宋繇奉表诣平城谢,且问其母及公
主所宜称。魏主使群臣议之,皆曰:“母以子贵,妻从夫爵。牧犍母宜称河西国太后,公主于其国称王后,于京师则称公主。”魏主从之。
初,牧犍娶凉武昭王之女,及魏公主至,李氏与其母尹氏迁居酒泉。顷之,李氏卒,尹氏抚之,不哭,曰:“汝国破家亡,今死晚矣。”牧犍之弟无讳镇酒泉,谓尹氏曰:“后诸孙在伊吾,后欲就之乎?”尹氏未测其意,绐之曰:“吾子孙漂荡,托身异域,馀生无几,当死此,不复为氈裘之鬼也。”未几,潜奔伊吾。无讳遣骑追及之,尹氏谓追骑曰:“沮渠酒泉许吾归北,何为复追!汝取吾首以往,吾不复还矣。”追骑不敢逼,引还。尹氏卒于伊吾。
牧犍遣将军沮渠旁周入贡于魏,魏主遣侍中古弼、尚书李顺赐其侍臣衣服,并征世子封坛入侍。是岁,牧犍遣封坛如魏,亦遣使诣建康,献杂书及敦煌赵匪攵所撰《甲寅元历》,并求杂书数十种,帝皆与之。
李顺自河西还,魏主问之曰:“卿往年言取凉州之策,朕以东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龙己平,吾欲即以此年西征,可乎?”对曰:“臣畴昔所言,以今观之,私谓不谬。然国家戎车屡动,士马疲劳,西征之义,请俟它年。”魏主乃止。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五年(戊寅,公元四三八年)
春,二月,丁未,以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镇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陇西王。
三月,癸未,魏主诏罢沙门年五十已下者。
初,燕王弘至辽东,高丽王琏遣使劳之曰:“龙城王冯君,爱适野次,士马劳乎?”弘惭怒,称制让之。高丽处之平郭,寻徙北丰。弘素侮高丽,政刑赏罚,犹如其国。高丽乃夺其侍人,取其太子王仁为质。弘怨高丽,遣使来上表求迎,上遣使者王白驹等迎之,并令高丽资遣。高丽王不欲使弘南来,遣将孙漱、高仇等杀弘于北丰,并其子孙十馀人,谥弘曰昭成皇帝。白驹等帅所领七千馀人掩讨漱、仇,杀仇,生擒漱。高丽王以白驹等专杀,遣使执送之。上以远国,不欲违其意,下白驹等狱;已而原之。
夏,四月,纳故黄门侍郎殷淳女为太子劭妃。
五月,戊寅,魏大赦。
丙申,魏主如五原。秋,七月,自五原北伐柔然。命乐平王丕督十五将出东道,永昌王健督十五将出西道,魏主自出中道。至浚稽山,复分中道为二:陈留王崇从大泽向涿邪山,魏主从浚稽北向天山,西登白阜,不见柔然而还。时漠北大旱,无水草,人马多死。冬,十一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丁巳,魏主至平城。
豫章雷次宗好学,隐居庐山。尝征为散骑侍郎,不就。是岁,以处士征至建康,为开馆于鸡笼山,使聚徒教授。帝雅好艺文,使丹阳尹庐江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并次宗儒学为四学。元,灵运之从祖弟也。帝数幸次宗学馆,令次宗以巾褠侍讲,资给甚厚。又除给事中,不就。久之,还庐山。
臣光曰:《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子曰:“辞达而已矣。”然则史者儒之一端,文者儒之馀事;至于老、庄虚无,固非所以为教也。夫学者所以求道;天下无二道,安有四学哉!
帝性仁厚恭俭,勤于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于其职,守宰以六期为断,吏不苟免,民有所系。三十年间,四境之内,晏安无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闾阎之内,讲诵相闻;士敦操尚,乡耻轻薄。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六年(己卯,公元四三九年)
春,正月,庚寅,司徒义康进位大将军、领司徒,南衮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进位司空。
魏主如定州。
初,高祖遣诏,令诸子次第居荆州。临川王义庆在荆州八年,欲为之选代,其次应在南谯王义宣。帝以义宣人才凡鄙,置不用;二月,己亥,以衡阳王义季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义季尝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盘于游畋,古人所戒。今阳和布气,一日不耕,民失其时,奈何以从禽之乐而驱斥老农也!”义季止马曰:“贤者也!”命赐之食,辞曰:“大王不夺农时,则境内之民皆饱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独受大王之赐乎!”义季问其名,不告而退。
三月,魏雍州刺史葛那寇上洛,上洛太守镡长生弃郡走。
辛未,魏主还宫。
杨保宗与兄保显自童亭奔魏。庚寅,魏主以保宗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镇上邽,妻以公主;保显为镇西将军、晋寿公。
河西王牧犍通于其嫂李氏,兄弟三人传嬖之。李氏与牧犍之姊共毒魏公主,魏主遣解毒医乘传救之,得愈。魏主征李氏,牧犍不遣,厚资给,使居酒泉。
魏每遣使者诣西域,常诏牧犍发导护送出流沙。使者自西域还,至武威,牧犍左右有告魏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可汗妄言云:‘去岁魏天子自来伐我,士马疫死,大败而还;我擒其长弟乐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于国。又闻可汗遣使告西域诸国,称:‘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为强,若更有魏使,勿复供奉。’西域诸国颇有贰心。”使还,具以状闻。魏主遣尚书贺多罗使凉州观虚实,多罗还,亦言牧犍虽外修臣礼,
向姑臧,乘虚入寇,留其兄乞列归与嵇敬、建宁王崇相拒于北镇,自帅精骑深入,至善无七介山,平城大骇,民争走中城。
穆寿不知所为,欲塞西郭门,请太子避保南山,窦太后不听而止。
遣司空长孙道生、征北大将军张黎拒之于吐颓山。
会嵇敬、建宁王崇击破乞列归于阴山之北,擒之,并其伯父他吾无鹿胡及将帅五百人,斩首万馀级。
敕连闻之,遁去;追至漠南而还。
冬,十月,辛酉,魏主东还,留乐平王丕及征西将军贺多罗镇凉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万户于平城。
癸亥,秃发保周帅诸部鲜卑据张掖叛魏。
十二月,乙亥,太子劭加元服,大赦。
劭美鬓眉,好读书,便弓马,喜延宾客;意之所欲,上必从之,东宫置兵与羽林等。
壬午,魏主至平城,以柔然入寇,无大失亡,故穆寿等得不诛。
魏主犹以妹婿待沮渠牧犍,征西大将军、河西王如故。
牧犍母卒,葬以太妃礼;为武宣王置守冢三十家。
凉州自张氏以来,号为多士。
沮渠牧犍尤喜文学,以敦煌阚骃为姑臧太守,张湛为兵部尚书,刘昞、索敞、阴兴为国师助教,金城宋钦为世子洗马,赵柔为金部郎,广平程骏、骏从弟弘为世子侍讲。
魏主克凉州,皆礼而用之,以阚骃、刘昞为乐平王丕从事中郎。
安定胡叟,少有俊才,往从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谓程弘曰:“贵主居僻陋之国而淫名僭礼,以小事大而心不纯壹,外慕仁义而实无道德,其亡可翘足待也。吾将择木,先集于魏;与子暂违,非久阔也。”遂适魏。
岁馀而牧犍败。
魏主以叟为先识,拜虎威将军,赐爵始复男。
河内常爽,世寓凉州,不受礼命,魏主以为宣威将军。
河西右相宋繇从魏主至平城而卒。
魏主以索敞为中书博士。
时魏朝方尚武功,贵游子弟以讲学为意。
敞为博士十馀年,勤于诱导,肃而有礼,贵游皆严惮之,多所成立,前后显达至尚书、牧守者数十人。
常爽置馆于温水之右,教授七百馀人;爽立赏罚之科,弟子事之如严君。
由是魏之儒风始振。
高允每称爽训厉有方,曰:“文翁柔胜,先生刚克,立教虽殊,成人一也。”
陈留江强,寓居凉州,献经、史、诸子千馀卷及书法,亦拜中书博士。
魏主命崔浩监秘书事,综理史职;以中书侍郎高允、散骑侍郎张伟参典著作。
浩启称:“阴仲达、段承根,凉土美才,请同修国史。”皆除著作郎。
仲达,武威人;承根,晖之子也。
浩集诸历家,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食、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高允。
允曰:“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事;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人之讥今犹今之讥古也。”
浩曰:“所谬云何?”
允曰:“案《星传》:‘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也。”
浩曰:“天文欲为变者,何所不可邪?”
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
坐者咸怪允之言,唯东宫少傅游雅曰:“高君精于历数,当不虚也。”
后岁馀,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经心;乃更考究,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三月聚东井,非十月也。”
众乃叹服。
允虽明历,初不推步及为人论说,唯游雅知之。
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阴阳灾异,知之甚难;既已知之,复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
雅乃止。
魏主问允:“为政何先?”
时魏多封禁良田,允曰:“臣少贱,唯知农事。若国家广田积谷,公私有备,则饥馑不足忧矣。”
帝乃命悉除田禁以赋百姓。
吐谷浑王慕利延闻魏克凉州,大惧,帅众西遁,逾沙漠。
魏主以其兄慕璝有擒赫连定之功,遣使抚谕之,慕利延乃还故地。
氐王杨难当将兵数万寇魏上邽,秦州人多应之。
东平吕罗汉说镇将拓跋意头曰:“难当众甚,今不出战,示之以弱,众情离沮,不可守也。”
意头遣罗汉将精骑千馀出冲难当陈,所向披靡,杀其左右骑八人,难当大惊。
会魏主以玺书责让难当,难当引还仇池。
南丰太妃司马氏卒,故营阳王之后也。
赵广、张寻等复谋反,伏诛。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七年(庚辰,公元四四零年)
春,正月,己酉,沮渠无讳寇魏酒泉,元絜轻之,出城与语;壬子,无讳执絜以围酒泉。
二月,魏假通直常侍邢颖来聘。
三月,沮渠无讳拔酒泉。
夏,四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庚辰,沮渠无讳寇魏张掖,秃发保周屯删丹;丙戌,魏主遣抚军大将军永昌王健督诸将讨之。
司徒义康专总朝权。
上羸疾积年,心劳辄发,屡至危殆;义康尽心营奉,药食非口所亲尝不进,或连夕不寐,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
性好吏职,纠剔文案,莫不精尽。
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令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或以录命断之。
势倾远近,朝野辐凑,每旦府门常有车数百乘,义康倾身引接,未尝懈倦。
复能强记,耳目所经,终身不忘;好于稠人广席,标题所忆以示聪明。
士之干练者,多被意遇。
尝谓刘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属,竟何所堪!坐取富贵,复那可解!”
然素无学术,不识大体,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无施及忤旨者乃斥为台官。
自谓兄弟至亲,不复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曾无猜防。
私置僮六千馀人,不以言台,
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尝冬月啖甘,叹其形味并劣,义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还东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
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义康之重以倾之。义康权势已盛,湛愈推崇之,无复人臣之礼,上浸不能平。湛初入朝,上恩礼甚厚。湛善论治道,谙前代故事,叙致铨理,听者忘疲。每入云龙门,御者即解驾,左右及羽仪随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为常。及晚节驱煽义康,上意虽内离而接遇不改,尝谓所亲曰:“刘班方自西还,吾与语,常视日早晚,虑其将去;比入,吾亦视日早晚,苦其不去。”
殷景仁密言于上曰:“相王权重,非社稷计,宜少加裁抑。”上阴然之。
司徒左长史刘斌,湛之宗也;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谧之孙也;及主簿刘敬文,祭酒鲁郡孔胤秀,皆以倾谄有宠于义康;见上多疾,皆谓“宫车一日晏驾,宜立长君。”上尝疾笃,使义康具顾命诏。义康还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艰难,讵是幼主所御!”义康、景仁并不答。而胤秀等辄就尚书义曹索晋咸康末立康帝旧事,义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闻之。而斌等密谋,欲使大业终归义康,遂邀结朋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己同者,必百方构陷之,又采拾景仁短长,或虚造异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势分矣。
义康欲以刘斌为丹阳尹,言次,启上陈其家贫。言未卒,上曰:“以为吴郡。”后会稽太守羊玄保求还,义康又欲以斌代之,启上曰:“养玄保欲还,不审以谁为会稽?”上时未有所拟,仓猝曰:“我已用王鸿。”自去年秋,上不复往东府。
五月,癸巳,刘湛遭母忧去职。湛自知罪衅已彰,无复全地,谓所亲曰:“今年必败。常日正赖口舌争之,故得推迁耳;今既穷毒,无复此望,祸至其能久乎!”乙巳,沮渠无讳复围张掖,不克,退保临松。魏主不复加讨,但以诏谕之。
六月,丁丑,魏皇孙浚生,大赦,改元太平真君,取寇谦之《神书》云“辅佐北方太平真君”故也。
太子劭诣京口拜京陵,司徒义康、竟陵王诞等并从,南兗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自江都会之。
秋,七月,己丑,魏永昌王健击破秃发保周于番禾;保周走,遣安南将军尉眷追之。
丙申,魏太后窦氏殂。
壬子,皇后袁氏殂。
癸丑,秃发保周穷迫自杀。
八月,甲申,沮渠无讳使其中尉梁伟诣魏永昌王健请降,归酒泉郡及所虏将士元絜等。魏主使尉眷留镇凉州。
九月,壬子,葬元皇后。
上以司徒彭城王义康嫌隙已著,将成祸乱。冬,十月,戊申,收刘湛付廷尉,下诏暴其罪恶,就狱诛之,并诛其子黯、亮、俨及其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徙尚书库部郎何默子等五人于广州,因大赦。是日,敕义康入宿,留止中书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刺史杜骥勒兵殿内以备非常,遣人宣旨告义康以湛等罪状。义康上表逊位,诏以义康为江州刺史,侍中、大将军如故,出镇豫章。
初,殷景仁卧疾五年,虽不见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数,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窥其际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晓其意。其夜,上出华林园延贤堂,召景仁。景仁犹称脚疾,以小床舆就坐;诛讨处分,一皆委之。
初,檀道济荐吴兴沈庆之忠谨晓兵,上使领队防东掖门。刘湛为领军,尝谓之曰:“卿在省岁久,比当相论。”庆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应得转,不复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开门召庆之,庆之戎服缚袴而入,上曰:“卿何意乃尔急装?”庆之曰:“夜半唤队主,不容缓服。”上遣庆之收刘斌,杀之。
骁骑将军徐湛之,逵之之子也,与义康尤亲厚,上深衔之。义康败,湛之被收,罪当死。其母会稽公主,于兄弟为长嫡,素为上所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高祖征时,尝自于新洲伐荻,有纳布衫袄,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贵,以付公主曰:“后世有骄奢不节,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见上,号哭,不复施臣妾之礼,以锦囊盛纳衣掷地曰:“汝家本贫贱,此是我母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饱餐,遽欲杀我儿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书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简淡有美名,为上所重。履性进利,深结义康及湛;球屡戒之,不从。诛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为取履,先温酒与之,谓曰:“常日语汝云何?”履怖惧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忧!”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废于家。
义康方用事,人争求亲昵,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疏,求出为武陵内史。檀道济尝为其子求婚于湛,湛固辞,道济因义康以请之,湛拒之愈坚,故不染于二公之难。上闻而嘉之。湛,夷之子也。
彭城王义康停省十馀日,见上奉辞,便下渚;上唯对之恸哭,馀无所言。上遣沙门慧琳视之,义康曰:“弟子有还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读数百卷书!”
初,吴兴太守谢述,裕之弟也。累佐义康,数有规益,早卒。义康将南,叹曰:“昔谢述唯劝吾退,刘班唯劝吾进;今班存而述死,其败也宜哉!”上亦曰:“谢述若存,义康必不至此!
以征虏司马萧斌为义康咨议参军,领豫章太守,事无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龙骧将军萧承之将兵防守。义康左右爱念者,并听随从;
资奉优厚,信赐相系,朝廷大事皆报示之。
久之,上就会稽公主宴集,甚欢;主起,再拜叩头,悲不自胜。上不晓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车子岁暮必不为陛下所容,今特请其命。”因恸哭。上亦流涕,指蒋山曰:“必无此虑。若违今誓,便是负初宁陵。”即封所饮酒赐义康,并书曰:“会稽姊饮宴忆弟,所馀酒今封送。”故终主之身,义康得无恙。
臣光曰:文帝之于义康,友爱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终于失兄弟之欢,亏君臣之义,迹其乱阶,正由刘湛权利之心无有厌已。《诗》云:“贪人败类。”其是之谓乎!
征南衮州刺史江夏王义恭为司徒、录尚书事。戊寅,以临川王义庆为南衮州刺史,殷景仁为扬州刺史,仆射、吏部尚书如故。义恭惩彭城之败,虽为总录,奉行文书而已,上乃安之。上年给相府钱二千万,它物称此;而义恭性奢,用常不足,上又别给钱,年至千万。
十一月,丁亥,魏主如山北。
殷景仁既拜扬州,羸疾遂笃,上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车声。癸丑,卒。十二月,癸亥,以光禄大夫王球为仆射。戊辰,以始兴王浚为扬州刺史。时浚尚幼,州事悉委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晔,泰之子;璞,林子之子也。晔寻迁左卫将军,以吏部郎沈演之为右卫将军,对掌禁旅;又以庾炳之为吏部郎,俱参机密。演之,劲之曾孙也。
晔有俊才,而薄情浅行,数犯名教,为士流所鄙。性躁竞,自谓才用不尽,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书何尚之言于帝曰:“范晔志趋异常,请出为广州刺史;若在内衅成,不得不加鈇钺。鈇钺亟行,非国家之美也。”帝曰:“始诛刘湛,复迁范晔,人将谓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谗言。但共知其如此,无能为害也。”
是岁,魏宁南将军王慧龙卒,吕玄伯留守其墓,终身不去。
魏主欲以伊馛为尚书,封郡公,馛辞曰:“尚书务殷,公爵至重,非臣年少愚近所宜膺受。”帝问其所欲,对曰:“中、秘二省多诸文士,若恩矜不已,请参其次。”帝善之,以为中护国将军、秘书监。
大秦王杨难当复称武都王。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八年(辛巳,公元四四一年)
春,正月,癸卯,魏以沮渠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凉州牧、酒泉王。
彭城王义康至豫章,辞刺史;甲辰,以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诣阙上表,称:“昔袁盎谏汉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无及。彭城王义康,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数之以善恶,导之以义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远送南垂!草莱黔首,皆为陛下痛之。庐陵往事,足为龟鉴。恐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宜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伏愿亟召义康返于京甸,兄弟协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绝矣。何必司徒公、扬州牧然后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国为非,请伏重诛以谢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狱,赐死。
裴子野论曰:夫在上为善,若云行雨施,万物受其赐;及其恶也,若天裂地震,万物所惊骇,其谁弗知,其谁弗见!岂戮一人之身,钳一夫之口,所能禳逃,所能弭灭哉?是皆不胜其忿怒而有增于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于彭城之戮,自斯以后,谁易由言!有宋累叶,罕闻直谅,岂骨鲠之气,俗愧前古?抑时王刑政使之然乎?张约陨于权臣,扶育毙于哲后,宋之鼎镬,吁,可畏哉!
魏新兴王俊荒淫不法,三月,庚戌,降爵为公。俊母先得罪死,俊积怨望,有逆谋;事觉,赐死。辛亥,魏赐郁久闾乞列归爵为朔方王,沮渠万年为张掖王。
夏,四月,沮渠唐儿叛沮渠无讳;无讳留从弟天周守酒泉,与弟宜得引兵击唐儿,唐儿败死。魏以无讳终为边患,庚辰,遣镇南将军奚眷击酒泉。
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骑侍郎张伟来聘。
九月,戊戌,魏永昌王健卒。
冬,十一月,戊子,王球卒。己亥,以丹阳尹孟顗为尚书仆射。
酒泉城中食尽,万馀口皆饿死,沮渠天周杀妻以食战士。庚子,魏奚眷拔酒泉,获天周,送平城,杀之。沮渠无讳乏食,且畏魏兵之盛,乃谋西度流沙,遣其弟安周西击郪善。郪善王欲降,会魏使者至,劝令拒守;安周不能克,退何东城。
氐王杨难当倾国入寇,谋据蜀土,遣其建忠将军苻冲出东洛以御梁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击冲,斩之。真道,怀敬之子也。难当攻拔葭萌,获晋寿太守申坦,遂围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道锡婴城固守,难当攻之十馀日,不克,乃还。道锡,道产之弟也。十二月,癸亥,诏龙骧将军裴方明等帅甲士三千人,又发荆、雍二州兵以讨难当,皆受刘真道节度。
晋宁太守爨松子反,宁州刺史徐循讨平之。
天门蛮田向求等反,破溇中;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遣行参军曹孙念讨破之。
魏寇谦之言于魏主曰:“今陛下以真君御世,建静轮天宫之法,开古以来,未之有也。应登受符书,以彰圣德。”帝从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五-译文
从柔兆困敦年开始,到重光大荒落年结束,共六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年(丙子年,公元436年)
春天,正月,癸丑朔日,皇帝生病,没有举行朝会。
甲寅日,魏主回到宫中。
二月,戊子日,燕王派遣使者向魏国进贡,请求送侍子,魏主不同意,准备出兵讨伐燕王,壬辰日,派遣十多位使者前往东方高丽等国通告。
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济,在前朝立下功勋,威名显赫,左右心腹都经历过百战,他的儿子们也都有才华,朝廷对他既怀疑又畏惧。皇帝久病不愈,刘湛对司徒义康说:“一旦皇帝驾崩,檀道济就无法控制了。”正好皇帝病情加重,义康向皇帝进言,召檀道济入朝。檀道济的妻子向氏对他说:“高世之功,自古以来都是忌讳的。现在无缘无故召你入朝,祸事就要来了。”檀道济入朝后,被留了几个月。皇帝病情稍有好转,准备让他回去,已经下到渚边,还未出发;正好皇帝病情复发,义康假传诏书召檀道济入祖道,趁机逮捕了他。三月,己未日,下诏称:“檀道济暗中散财,招揽不法之徒,趁朕病重,图谋不轨。”将他交付廷尉,连同他的儿子给事黄门侍郎檀植等十一人一起处死,只赦免了他的孙子檀孺。又杀了司空参军薛彤、高进之。这两人都是檀道济的心腹,勇猛有力,当时人们将他们比作关羽、张飞。
檀道济被捕时,愤怒至极,目光如炬,脱下头巾扔在地上说:“你们这是在毁掉自己的万里长城!”魏国人听说后,高兴地说:“檀道济死了,吴国的人就不足为惧了!”
庚申日,大赦天下;任命中军将军南谯王义宣为江州刺史。
辛未日,魏国平东将军娥清、安西将军古弼率领一万精锐骑兵讨伐燕国,平州刺史拓跋婴率领辽西各军会合。
氐王杨难当自称大秦王,改元建义,立妻子为王后,世子为太子,设置百官如同天子制度,但仍然向宋、魏进贡。
夏天,四月,魏国娥清、古弼攻打燕国白狼城,攻克。高丽派遣将领葛卢孟光率领数万军队随阳伊到和龙迎接燕王。高丽驻扎在临川。燕国尚书令郭生因为百姓害怕迁徙,打开城门接纳魏军;魏军怀疑有诈,没有进城。郭生于是率兵攻打燕王,燕王带领高丽军队从东门进入,与郭生在城下交战,郭生中箭身亡。葛卢孟光进城后,命令士兵脱下破旧衣服,取用燕国武库的精良武器,大肆掠夺城中。
五月,乙卯日,燕王率领龙城的居民向东迁徙,焚烧宫殿,大火十天不灭;命令妇女披甲居中,阳伊等人率领精锐部队在外,葛卢孟光率领骑兵殿后,队伍前后长达八十多里。古弼的部将高苟子率领骑兵想要追击,古弼喝醉了,拔刀阻止,燕王得以逃脱。魏主听说后大怒,用囚车将古弼和娥清押回平城,将他们贬为门卒。戊午日,魏主派遣散骑常侍封拨出使高丽,命令他们送燕王回来。
丁卯日,魏主前往河西。
六月,下诏宁朔将军萧汪之率兵讨伐程道养。军队到达郪口,帛氐奴请求投降。程道养兵败,逃回郪山。
赫连定向西迁徙时,杨难当趁机占据上邽。秋天,七月,魏主派遣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尚书令刘絜督率河西、高平各军讨伐杨难当,先派遣平东将军崔赜带着诏书去劝降杨难当。
魏国散骑侍郎游雅前来访问。
己未日,零陵王太妃褚氏去世,追谥为晋恭思皇后,按照晋礼安葬。
八月,魏主在河西打猎。
魏主派遣广平公张黎调发定州一万二千士兵开通莎泉道。
九月,庚戌日,魏国乐平王丕等人到达略阳;杨难当害怕,请求奉诏,带领上邽的守兵返回仇池。诸将商议,认为:“如果不诛杀他们的首领,军队撤退后,他们必定会聚众作乱。而且,大军远出,如果不掠夺一些财物,就无法充实军需,赏赐将士。”乐平王丕准备采纳这个建议,中书侍郎高允参与军事,劝谏说:“如果按照诸将的计谋,会伤害他们归顺的心意;大军一旦撤退,叛乱必然迅速发生。”乐平王丕于是停止行动,安抚新归附的百姓,秋毫无犯,秦、陇地区因此安定。杨难当任命他的儿子杨顺为雍州刺史,驻守下辨。高丽没有将燕王送回魏国,派遣使者上表,称“将与冯弘一起归顺魏国”。魏主因为高丽违抗诏令,商议出兵讨伐,准备调发陇右的骑兵。刘絜说:“秦、陇地区的新归附百姓,应当优待他们,等他们富裕起来,再使用他们。”乐平王丕说:“和龙刚刚平定,应当大力发展农业,充实军需,然后再进攻,高丽就可以一举消灭。”魏主于是停止出兵。
癸丑日,封皇子刘浚为始兴王,刘骏为武陵王。
冬天,十一月,己酉日,魏主前往稒阳,在云中驱赶野马,设置野马苑。闰月,壬子日,回到宫中。
当初,高祖攻克长安时,得到一座古铜浑仪,虽然形状完整,但无法显示七曜。这一年,下诏太史令钱乐之重新铸造浑仪,直径六尺八分,用水力驱动,能够准确显示昏明中星与天象对应。
柔然与魏国断绝和亲,侵犯魏国边境。
吐谷浑惠王慕璝去世,弟弟慕利延继位。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四年(丁丑年,公元437年)
春天,正月,戊子日,魏国北平宣王长孙嵩去世。
辛卯日,大赦天下。
二月,乙卯日,魏主前往幽州。三月,丁丑日,魏主任命南平王浑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镇守和龙。己卯日,回到宫中。
皇帝派遣散骑常侍刘熙伯前往魏国商议纳币之事,正好皇帝的女儿去世,此事作罢。
夏天,四月,赵广、张寻、梁显等人各自率领部众投降。别将王道恩斩杀程道养,送其首级,其余党羽全部平定。丁未日,任命辅国将军周籍之为益州刺史。
魏主因为地方官员大多贪污,夏天,五月,己丑日,下诏允许吏民举报不守法的官员。于是奸猾之人专门寻找官员的过失,逼迫在位官员,横行乡里;而地方长官都低声下气对待他们,贪污放纵依旧。
丙申日,魏主前往云中。
秋天,七月,戊子日,魏国永昌王健等人在西河讨伐山胡白龙的余党,将其消灭。
八月,甲辰日,魏主前往河西。九月,甲申日,回到宫中。
丁酉日,魏主派遣使者封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改封为西平王。
冬天,十月,癸卯日,魏主前往云中。十一月,壬申日,回到宫中。
魏主再次派遣散骑侍郎董琬、高明等人携带大量金银布帛,出使西域,招抚九国。董琬等人到达乌孙,乌孙王非常高兴,说:“破洛那、者舌两国都想向魏国称臣进贡,但没有途径,现在使者应当去安抚他们。”于是派遣向导和翻译送董琬到破洛那,高明到者舌。西域各国听说后,争相派遣使者随董琬等人进贡,共有十六国。从此每年朝贡不断。
魏主将他的妹妹武威公主嫁给河西王牧犍,河西王派遣宋繇带着表章前往平城谢恩,并问候他的母亲和公
君主应当如何称呼。魏主让群臣讨论,大家都说:“母亲因为儿子而尊贵,妻子跟随丈夫的爵位。牧犍的母亲应该称为河西国太后,公主在她的国家称为王后,在京城则称为公主。”魏主同意了。
起初,牧犍娶了凉武昭王的女儿,等到魏公主到来,李氏和她的母亲尹氏迁居到酒泉。不久,李氏去世,尹氏抚摸着她的尸体,没有哭泣,说:“你的国家破灭,家族灭亡,现在死已经晚了。”牧犍的弟弟无讳镇守酒泉,对尹氏说:“你的孙子们在伊吾,你想去那里吗?”尹氏不明白他的意思,欺骗他说:“我的子孙漂泊不定,寄身于异国他乡,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应该死在这里,不再做氈裘之鬼。”不久,她偷偷逃到伊吾。无讳派骑兵追赶她,尹氏对追兵说:“沮渠酒泉答应我回到北方,为什么还要追赶!你们取我的头去,我不会再回去了。”追兵不敢逼迫,带兵返回。尹氏最终在伊吾去世。
牧犍派将军沮渠旁周到魏国进贡,魏主派侍中古弼、尚书李顺赐给他的侍臣衣服,并征召世子封坛入朝侍奉。这一年,牧犍派封坛到魏国,也派使者到建康,献上杂书和敦煌赵匪攵所撰写的《甲寅元历》,并请求数十种杂书,皇帝都给了他。
李顺从河西回来,魏主问他:“你往年说夺取凉州的策略,我因为东方有战事,没有时间。现在和龙已经平定,我想就在这一年西征,可以吗?”李顺回答说:“我过去所说的,现在看来,私下认为没有错。但是国家的战车频繁出动,士兵和马匹都很疲劳,西征的事情,请等到其他年份。”魏主于是停止了西征。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五年(戊寅,公元四三八年)
春天,二月,丁未日,任命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镇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陇西王。
三月,癸未日,魏主下诏罢免五十岁以下的僧人。
起初,燕王弘到辽东,高丽王琏派使者慰问他说:“龙城王冯君,喜欢到野外驻扎,士兵和马匹劳累吗?”弘感到惭愧和愤怒,称制责备他。高丽将他安置在平郭,不久又迁到北丰。弘一向轻视高丽,政刑赏罚,仍然像在自己的国家一样。高丽于是夺走了他的侍从,并带走他的太子王仁作为人质。弘怨恨高丽,派使者来上表请求迎接,皇帝派使者王白驹等人去迎接他,并命令高丽资送他。高丽王不想让弘南来,派将领孙漱、高仇等人在北丰杀了弘,并杀了他的子孙十多人,谥弘为昭成皇帝。白驹等人率领七千多人突袭孙漱、高仇,杀了高仇,生擒孙漱。高丽王因为白驹等人擅自杀人,派使者将他们抓起来送回去。皇帝因为高丽是远国,不想违背他们的意愿,将白驹等人下狱;后来赦免了他们。
夏天,四月,纳故黄门侍郎殷淳的女儿为太子劭的妃子。
五月,戊寅日,魏国大赦天下。
丙申日,魏主到五原。秋天,七月,从五原北伐柔然。命令乐平王丕率领十五位将领从东道出发,永昌王健率领十五位将领从西道出发,魏主亲自从中道出发。到了浚稽山,又分中道为两支:陈留王崇从大泽向涿邪山进发,魏主从浚稽向北向天山进发,西登白阜,没有见到柔然就返回了。当时漠北大旱,没有水草,人马大多死亡。冬天,十一月,丁卯朔日,发生了日食。
十二月,丁巳日,魏主回到平城。
豫章雷次宗好学,隐居在庐山。曾经被征召为散骑侍郎,没有就任。这一年,以处士的身份被征召到建康,在鸡笼山开设学馆,聚集学生教授。皇帝非常喜欢艺文,让丹阳尹庐江何尚之设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设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设立文学,加上雷次宗的儒学,共为四学。谢元是谢灵运的从祖弟。皇帝多次到雷次宗的学馆,让雷次宗以巾褠侍讲,给予丰厚的资助。又任命他为给事中,没有就任。很久之后,回到庐山。
臣光说:《易经》说:“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子说:“言辞达意就可以了。”然而历史是儒学的一部分,文学是儒学的余事;至于老、庄的虚无,本来就不是用来教化的。学者是为了求道;天下没有二道,怎么会有四学呢!
皇帝性情仁厚恭俭,勤于政事,守法而不严苛,宽容而不放纵。百官都长期任职,守宰以六年为限,官吏不轻易免职,百姓有所依靠。三十年间,四境之内,平安无事,户口繁衍;租税和徭役,仅限于每年的赋税,百姓早出晚归,自食其力。乡里之间,讲诵之声相闻;士人崇尚操守,乡里以轻薄为耻。江左的风俗,在这时最为美好。后来谈论政治的人,都称赞元嘉时期。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六年(己卯,公元四三九年)
春天,正月,庚寅日,司徒义康进位大将军、领司徒,南衮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进位司空。
魏主到定州。
起初,高祖留下遗诏,命令诸子依次居住荆州。临川王义庆在荆州八年,想为他选择继任者,其次应该是南谯王义宣。皇帝认为义宣才能平庸,没有任用;二月,己亥日,任命衡阳王义季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义季曾经在春天出猎,有一位老父披着草衣在耕种,左右的人斥责他,老父说:“沉迷于游猎,是古人所戒的。现在阳气和谐,一天不耕种,百姓就会失去时机,怎么能因为追逐禽兽的快乐而驱赶老农呢!”义季停下马说:“这是贤人啊!”命令赐给他食物,老父推辞说:“大王不耽误农时,那么境内的百姓都能吃饱大王的食物,老夫怎么敢独自接受大王的赏赐呢!”义季问他的名字,老父没有回答就离开了。
三月,魏雍州刺史葛那侵犯上洛,上洛太守镡长生弃郡逃跑。
辛未日,魏主回到宫中。
杨保宗和他的哥哥保显从童亭逃到魏国。庚寅日,魏主任命保宗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镇守上邽,娶公主为妻;保显为镇西将军、晋寿公。
河西王牧犍与他的嫂子李氏私通,兄弟三人都宠爱她。李氏与牧犍的姐姐一起毒害魏公主,魏主派解毒医生乘传车去救她,得以痊愈。魏主征召李氏,牧犍不送她,给予丰厚的资财,让她住在酒泉。
魏国每次派使者到西域,常常命令牧犍派人护送他们穿过流沙。使者从西域回来,到了武威,牧犍的左右有人告诉魏使者说:“我们的君主听信蠕蠕可汗的妄言说:‘去年魏天子亲自来讨伐我,士兵和马匹因疫病死亡,大败而归;我擒获了他的长弟乐平王丕。’我们的君主非常高兴,在国内宣扬。又听说可汗派使者告诉西域各国,说:‘魏国已经削弱,现在天下只有我最强大,如果再有魏国使者,不要再供奉他们。’西域各国都有二心。”使者回来,详细报告了这些情况。魏主派尚书贺多罗出使凉州观察虚实,多罗回来,也说牧犍虽然表面上修臣礼,
向姑臧进军,趁虚而入,留下他的哥哥乞列归与嵇敬、建宁王崇在北镇对峙,自己率领精锐骑兵深入,到达善无七介山,平城大为震惊,百姓争相逃往中城。
穆寿不知所措,想要关闭西郭门,请求太子避保南山,窦太后不同意而作罢。
派遣司空长孙道生、征北大将军张黎在吐颓山阻击。
嵇敬、建宁王崇在阴山之北击败乞列归,擒获他,并俘虏了他的伯父他吾无鹿胡及将帅五百人,斩首一万余级。
敕连听说后,逃走;追至漠南而返回。
冬季,十月,辛酉日,魏主东归,留下乐平王丕及征西将军贺多罗镇守凉州,将沮渠牧犍的宗族及吏民三万户迁往平城。
癸亥日,秃发保周率领各部鲜卑占据张掖反叛魏国。
十二月,乙亥日,太子劭加冠,大赦天下。
太子劭容貌俊美,喜欢读书,擅长骑射,喜欢延揽宾客;他的意愿,皇帝必定听从,东宫设置兵力与羽林军相当。
壬午日,魏主到达平城,因为柔然入侵,没有重大损失,所以穆寿等人得以免于诛杀。
魏主仍然以妹婿的身份对待沮渠牧犍,征西大将军、河西王的职位依旧。
牧犍的母亲去世,以太妃的礼仪安葬;为武宣王设置守墓三十户。
凉州自张氏以来,号称人才众多。
沮渠牧犍尤其喜欢文学,任命敦煌阚骃为姑臧太守,张湛为兵部尚书,刘昞、索敞、阴兴为国师助教,金城宋钦为世子洗马,赵柔为金部郎,广平程骏、骏的从弟弘为世子侍讲。
魏主攻克凉州后,都礼遇并任用他们,任命阚骃、刘昞为乐平王丕的从事中郎。
安定胡叟,年少时有俊才,前往投奔牧犍,牧犍不太重视他,胡叟对程弘说:“贵主居住在偏僻简陋的国家,却滥用名号,僭越礼仪,以小国事奉大国而心不纯一,表面上仰慕仁义而实际上没有道德,他的灭亡指日可待。我将选择良木,先投奔魏国;与你暂时分别,不会太久。”于是前往魏国。
一年多后,牧犍失败。
魏主认为胡叟有先见之明,任命他为虎威将军,赐爵始复男。
河内常爽,世代寓居凉州,不接受礼命,魏主任命他为宣威将军。
河西右相宋繇随魏主到平城后去世。
魏主任命索敞为中书博士。
当时魏朝崇尚武功,贵族子弟以讲学为志向。
索敞担任博士十余年,勤于诱导,严肃而有礼,贵族子弟都敬畏他,许多人有所成就,前后显达至尚书、牧守的有数十人。
常爽在温水之右设立学馆,教授七百余人;常爽设立赏罚制度,弟子侍奉他如同严父。
从此魏国的儒风开始振兴。
高允常常称赞常爽训导有方,说:“文翁以柔取胜,先生以刚取胜,教育方法虽然不同,但成就人才是一样的。”
陈留江强,寓居凉州,献上经、史、诸子千余卷及书法,也被任命为中书博士。
魏主命令崔浩监秘书事,综理史职;任命中书侍郎高允、散骑侍郎张伟参与著作。
崔浩启奏说:“阴仲达、段承根,是凉州的优秀人才,请他们一同修撰国史。”都被任命为著作郎。
仲达是武威人;承根是晖的儿子。
崔浩召集各家历法专家,考校汉元年以来日月食、五星运行的情况,并批评前史的失误,另编《魏历》,给高允看。
高允说:“汉元年十月,五星聚集在东井,这是历法中的浅显问题;现在批评汉史却没有发现这个错误,恐怕后人批评我们就像我们批评古人一样。”
崔浩说:“错误在哪里?”
高允说:“根据《星传》:‘太白、辰星常随太阳运行。’十月,太阳在尾、箕,黄昏时在申南落下,而东井在寅北升起,二星怎么可能背日而行?这是史官想要神化其事,不再推究其理。”
崔浩说:“天文想要变化,有什么不可以呢?”
高允说:“这不能用空言争论,应该再仔细审查。”
在座的人都对高允的话感到奇怪,只有东宫少傅游雅说:“高君精通历法,应该不会错。”
一年多后,崔浩对高允说:“先前所讨论的,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再考究,果然如你所说。五星是在前三月聚集在东井,不是十月。”
众人这才叹服。
高允虽然精通历法,但从不推算及与人讨论,只有游雅知道。
游雅多次以灾异询问高允,高允说:“阴阳灾异,知之甚难;既然知道了,又怕泄露,不如不知道。天下妙理很多,何必急于问这个!”
游雅于是作罢。
魏主问高允:“为政应以什么为先?”
当时魏国多封禁良田,高允说:“我年少时贫贱,只知道农事。如果国家广开田地,积储粮食,公私有备,那么饥荒就不足为忧了。”
皇帝于是命令解除所有田禁,将田地分给百姓。
吐谷浑王慕利延听说魏国攻克凉州,大为恐惧,率领部众西逃,越过沙漠。
魏主因为他的哥哥慕璝有擒获赫连定的功劳,派遣使者安抚他,慕利延于是返回故地。
氐王杨难当率领数万军队侵犯魏国的上邽,秦州人多响应他。
东平吕罗汉对镇将拓跋意头说:“难当的军队很多,现在不出战,示之以弱,军心离散,无法守住。”
意头派遣罗汉率领千余精锐骑兵冲击难当的军阵,所向披靡,杀死他的左右骑兵八人,难当大惊。
正好魏主以玺书责备难当,难当于是撤回仇池。
南丰太妃司马氏去世,她是故营阳王的后人。
赵广、张寻等人再次谋反,被处死。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七年(庚辰,公元四四零年)
春季,正月,己酉日,沮渠无讳侵犯魏国的酒泉,元絜轻视他,出城与他交谈;壬子日,无讳抓住元絜并包围酒泉。
二月,魏国派遣假通直常侍邢颖前来访问。
三月,沮渠无讳攻占酒泉。
夏季,四月,戊午朔日,发生日食。
庚辰日,沮渠无讳侵犯魏国的张掖,秃发保周驻扎在删丹;丙戌日,魏主派遣抚军大将军永昌王健督率诸将讨伐他。
司徒义康专揽朝政。
皇帝体弱多病多年,心劳过度时常发作,多次濒临危险;义康尽心侍奉,药食不亲自尝过不进献,有时整夜不睡,内外事务都专断施行。
他喜欢吏职,审查文案,无不精尽。
皇帝因此多委任他事务,凡是他的陈奏,无不批准;方伯以下的官员,都让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有时以录命决定。
他的权势倾动远近,朝野人士都聚集在他门下,每天早上府门前常有数百辆车,义康亲自接待,从不懈怠。
他记忆力强,耳目所经,终身不忘;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示记忆,以显示聪明。
干练的士人,多受他的赏识。
他曾对刘湛说:“王敬弘、王球之流,究竟有什么才能!坐享富贵,又怎么能理解!”
然而他素无学术,不识大体,朝中有才能的士人都被他引入自己的府中,府僚中没有施恩及违背他旨意的都被贬为台官。
他自认为兄弟至亲,不再有君臣的界限,随心而行,毫无猜忌。
私自设置僮仆六千余人,不向朝廷报告,
各地进贡的物品,都先挑选上等的献给义康,次等的才供给皇帝使用。皇帝曾经在冬天吃柑橘,感叹其形状和味道都不好,义康说:“今年有特别好的柑橘。”于是派人回东府取来柑橘,供给皇帝的大柑橘有三寸长。
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有矛盾,刘湛想依靠义康的权势来排挤殷景仁。义康的权势已经很盛,刘湛更加推崇他,不再遵守臣子的礼节,皇帝渐渐感到不满。刘湛刚入朝时,皇帝对他非常礼遇。刘湛善于谈论治国之道,熟悉前代的故事,讲述得有条有理,听者忘记疲劳。每次进入云龙门,御者就解下马具,左右随从和仪仗随意分散,不到晚上不离开,这已经成为常态。到了晚年,刘湛煽动义康,皇帝虽然内心疏远他,但表面上仍然礼遇他,曾经对亲近的人说:“刘班刚从西边回来,我和他谈话时,常常看时间的早晚,担心他离开;等他进来时,我也看时间的早晚,苦恼他不离开。”
殷景仁秘密对皇帝说:“相王权势太重,对国家不利,应该稍加抑制。”皇帝暗中同意。
司徒左长史刘斌是刘湛的族人;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是王谧的孙子;主簿刘敬文和祭酒鲁郡孔胤秀,都因为阿谀奉承而受到义康的宠信;看到皇帝多病,都说:“皇帝一旦驾崩,应该立年长的君主。”皇帝曾经病重,让义康起草遗诏。义康回到省中,流着泪告诉刘湛和殷景仁。刘湛说:“天下艰难,岂是幼主能够驾驭的!”义康和殷景仁都没有回答。而孔胤秀等人则直接到尚书义曹索取晋咸康末年立康帝的旧事,义康并不知道;等到皇帝病愈,隐约听说了这件事。而刘斌等人密谋,想要让大业最终归于义康,于是结党营私,窥探朝廷,有不与自己同心的,必定千方百计陷害,又搜集殷景仁的短处,或者编造是非告诉刘湛。从此,皇帝和相王的势力开始分裂。
义康想任命刘斌为丹阳尹,谈话间,向皇帝陈述刘斌家境贫寒。话还没说完,皇帝说:“让他做吴郡太守。”后来会稽太守羊玄保请求回朝,义康又想用刘斌代替他,向皇帝请示说:“羊玄保想回朝,不知用谁做会稽太守?”皇帝当时没有准备,仓促地说:“我已经用了王鸿。”从去年秋天开始,皇帝不再去东府。
五月癸巳日,刘湛因母亲去世离职。刘湛自知罪过已经暴露,没有保全的余地,对亲近的人说:“今年必定失败。平时全靠口舌之争,才能拖延到现在;如今已经穷途末路,不再有这种希望,祸患来临还能长久吗!”乙巳日,沮渠无讳再次围攻张掖,未能攻克,退守临松。魏主不再讨伐,只是下诏劝谕。
六月丁丑日,魏皇孙浚出生,大赦天下,改元太平真君,取寇谦之《神书》中“辅佐北方太平真君”的意思。
太子劭到京口拜谒京陵,司徒义康、竟陵王诞等人随从,南兗州刺史、江夏王义恭从江都会合。
秋七月己丑日,魏永昌王健在番禾击败秃发保周;秃发保周逃走,魏主派安南将军尉眷追击。
丙申日,魏太后窦氏去世。
壬子日,皇后袁氏去世。
癸丑日,秃发保周走投无路自杀。
八月甲申日,沮渠无讳派中尉梁伟到魏永昌王健处请降,归还酒泉郡及所俘虏的将士元絜等人。魏主派尉眷留守凉州。
九月壬子日,安葬元皇后。
皇帝认为司徒彭城王义康的嫌隙已经明显,将要引发祸乱。冬十月戊申日,逮捕刘湛交付廷尉,下诏公布其罪行,在狱中处死,并诛杀其子刘黯、刘亮、刘俨及其党羽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流放尚书库部郎何默子等五人到广州,同时大赦天下。当天,命令义康入宫住宿,留在中书省。当晚,分别逮捕刘湛等人;青州刺史杜骥率兵在殿内戒备,以防不测,派人宣旨告诉义康刘湛等人的罪状。义康上表请求退位,皇帝下诏任命义康为江州刺史,侍中、大将军如故,出镇豫章。
当初,殷景仁卧病五年,虽然不见皇帝,但密信往来,每天有十几封,朝政大小事务,必定向他咨询;行事周密,没有人能窥探其内情。逮捕刘湛的当天,殷景仁让人整理衣冠,左右随从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晚,皇帝出华林园延贤堂,召见殷景仁。殷景仁仍然称脚疾,用小床抬来就座;诛杀和处分的事宜,全部委托给他。
当初,檀道济推荐吴兴沈庆之忠诚谨慎,通晓军事,皇帝让他领队防守东掖门。刘湛为领军时,曾经对他说:“你在省中多年,应当论功行赏。”沈庆之正色道:“下官在省中十年,自然应当升迁,不再为此事麻烦!”逮捕刘湛的当晚,皇帝开门召见沈庆之,沈庆之穿着戎装绑着裤腿进来,皇帝说:“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急?”沈庆之说:“半夜召唤队主,不容缓服。”皇帝派沈庆之逮捕刘斌,并杀了他。
骁骑将军徐湛之是徐逵之的儿子,与义康特别亲近,皇帝深恨他。义康失败后,徐湛之被逮捕,罪当处死。他的母亲会稽公主是皇帝的长姐,一向受到皇帝的礼遇,家事大小,必定咨询后才行动。高祖征战时,曾经在新洲砍伐芦苇,有一件纳布衫袄,是臧皇后亲手做的;富贵后,交给公主说:“后世如果有骄奢不节的人,可以用这件衣服警示他们。”此时,公主入宫见皇帝,号哭不止,不再行臣妾之礼,用锦囊装着纳衣扔在地上说:“你家本来贫贱,这是我母亲为你父亲做的;今天吃饱了饭,就要杀我儿子吗!”皇帝于是赦免了徐湛之。
吏部尚书王球是王履的叔父,以简朴淡泊有美名,受到皇帝的器重。王履性格趋利,深交义康和刘湛;王球多次告诫他,他不听。诛杀刘湛的当晚,王履赤脚来告诉王球,王球命人给他拿鞋,先温酒给他喝,对他说:“平时怎么跟你说的?”王履恐惧得说不出话。王球慢慢说:“你父亲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帝因为王球的缘故,王履得以免死,被废黜在家。
义康当权时,人们争相亲近他,只有司徒主簿江湛早早疏远他,请求外任为武陵内史。檀道济曾经为儿子向江湛求婚,江湛坚决拒绝,檀道济通过义康再次请求,江湛拒绝得更加坚决,因此没有卷入二公的祸难。皇帝听说后嘉奖他。江湛是江夷的儿子。
彭城王义康在省中停留了十几天,向皇帝辞行后,便下船离去;皇帝只是对他痛哭,没有说别的话。皇帝派沙门慧琳去看他,义康说:“弟子还有回来的道理吗?”慧琳说:“恨你不读几百卷书!”
当初,吴兴太守谢述是谢裕的弟弟。多次辅佐义康,多次提出有益的建议,早逝。义康将要南下时,感叹道:“以前谢述只劝我退,刘班只劝我进;如今刘班还在而谢述已死,失败是必然的!”皇帝也说:“如果谢述还在,义康必定不会到这一步!”
任命征虏司马萧斌为义康的咨议参军,兼任豫章太守,事无大小,都委托给他。萧斌是萧摹之的儿子。派龙骧将军萧承之率兵防守。义康左右亲近的人,都允许随从;
资奉优厚,信赐相系,朝廷大事皆报示之。
过了很久,皇帝与会稽公主宴饮,非常高兴;公主起身,再次叩拜,悲伤得无法自持。皇帝不明白她的意思,亲自起身扶她。公主说:“车子(指义康)年底必定不会被陛下所容忍,现在特意请求他的性命。”于是痛哭。皇帝也流泪,指着蒋山说:“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如果违背今天的誓言,就是辜负了初宁陵。”随即封存所饮的酒赐给义康,并写信说:“会稽姐姐在宴会上思念弟弟,剩下的酒现在封存送给你。”因此,在公主的有生之年,义康得以平安无事。
臣司马光说:文帝对于义康,友爱的情感,起初并非不深厚。最终失去了兄弟的欢乐,损害了君臣的道义,追溯其混乱的根源,正是由于刘湛对权力的贪心没有止境。《诗经》说:“贪婪的人败坏同类。”说的就是这个吧!
征南衮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被任命为司徒、录尚书事。戊寅日,任命临川王义庆为南衮州刺史,殷景仁为扬州刺史,仆射、吏部尚书如故。义恭吸取彭城之败的教训,虽然担任总录,但只是奉行文书而已,皇帝因此安心。皇帝每年给相府钱二千万,其他物品也与此相当;而义恭性格奢侈,用度常常不足,皇帝又另外给钱,每年达到千万。
十一月,丁亥日,魏主前往山北。
殷景仁被任命为扬州刺史后,病情加重,皇帝为此下令西州道上不得有车声。癸丑日,殷景仁去世。十二月,癸亥日,任命光禄大夫王球为仆射。戊辰日,任命始兴王浚为扬州刺史。当时浚还年幼,州中事务全部委托给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范晔是范泰的儿子;沈璞是沈林子的儿子。范晔不久升任左卫将军,任命吏部郎沈演之为右卫将军,共同掌管禁军;又任命庾炳之为吏部郎,都参与机密事务。沈演之是沈劲的曾孙。
范晔有卓越的才能,但性情薄情浅行,多次触犯名教,被士人所鄙视。他性格急躁好胜,自认为才能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常常郁郁不得志。吏部尚书何尚之对皇帝说:“范晔的志向和趋向异常,请求将他外放为广州刺史;如果他在朝中引发事端,不得不加以刑罚。刑罚频繁施行,不是国家的好事。”皇帝说:“刚刚诛杀了刘湛,又迁调范晔,人们会认为你们不能容纳人才,朕相信谗言。但大家都知道他这样,不会造成危害。”
这一年,魏宁南将军王慧龙去世,吕玄伯留守他的墓地,终身不离开。
魏主想任命伊馛为尚书,封他为郡公,伊馛推辞说:“尚书事务繁重,公爵地位极高,不是臣这样年轻愚昧的人所能胜任的。”皇帝问他想要什么,他回答说:“中、秘二省有许多文士,如果恩宠不断,请让我参与其中。”皇帝认为他说得好,任命他为中护国将军、秘书监。
大秦王杨难当再次称武都王。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八年(辛巳,公元四四一年)
春,正月,癸卯日,魏任命沮渠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凉州牧、酒泉王。
彭城王义康到达豫章,辞去刺史职务;甲辰日,任命义康为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到朝廷上表,称:“从前袁盎劝谏汉文帝说:‘淮南王如果在路上遇到霜露而死,陛下会有杀弟的名声。’文帝不听,追悔莫及。彭城王义康,是先朝的宠儿,陛下的次弟,如果有迷误的过错,正可以数说他的善恶,引导他走向正道,为何要相信可疑的嫌隙,一旦贬黜,远送南方!草民百姓,都为陛下感到痛心。庐陵往事,足以作为借鉴。恐怕义康年岁将尽,命不久矣,突然死于南方,臣虽然微贱,私下为陛下感到羞耻。陛下只知道恶枝应该砍伐,岂知砍伐树枝会伤害树木!恳请陛下尽快召义康返回京城,兄弟和睦,君臣和谐,那么四海的期望就会满足,多言的途径就会断绝。何必等到司徒公、扬州牧之后才能安置彭城王呢!如果臣所说的对国家不利,请赐臣重罪以谢陛下。”表奏上后,立即被收押在建康狱中,赐死。
裴子野评论说:在上位的人行善,就像云行雨施,万物都受到恩赐;当他作恶时,就像天裂地震,万物都感到惊骇,谁不知道,谁看不见!难道杀一个人的身体,钳制一个人的口舌,就能消除灾祸,平息动乱吗?这都是因为无法控制愤怒而增加了疾病。以太祖的宽宏大量,尚且对彭城王的杀戮掩耳不听,从此以后,谁还敢直言!宋朝历代,很少听到正直的谏言,难道是骨鲠之气,风俗不如古代?还是当时的刑法政令造成的呢?张约死于权臣之手,扶育死于明君之后,宋朝的鼎镬,唉,真是可怕啊!
魏新兴王俊荒淫不法,三月,庚戌日,被降爵为公。俊的母亲先前因罪被处死,俊心怀怨恨,有叛逆的阴谋;事情败露,被赐死。辛亥日,魏赐郁久闾乞列归爵为朔方王,沮渠万年为张掖王。
夏,四月,沮渠唐儿背叛沮渠无讳;无讳留下堂弟天周守卫酒泉,与弟弟宜得率兵攻打唐儿,唐儿战败而死。魏认为无讳终究是边境的祸患,庚辰日,派遣镇南将军奚眷攻打酒泉。
秋,八月,辛亥日,魏派遣散骑侍郎张伟前来访问。
九月,戊戌日,魏永昌王健去世。
冬,十一月,戊子日,王球去世。己亥日,任命丹阳尹孟顗为尚书仆射。
酒泉城中粮食耗尽,一万多人都饿死了,沮渠天周杀死妻子给战士吃。庚子日,魏奚眷攻下酒泉,俘获天周,送到平城,处死。沮渠无讳缺乏粮食,又害怕魏兵的强大,于是谋划西渡流沙,派遣弟弟安周西击郪善。郪善王想投降,正好魏使者到达,劝他坚守;安周无法攻克,退到东城。
氐王杨难当倾全国之力入侵,企图占据蜀地,派遣建忠将军苻冲出东洛抵御梁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攻打苻冲,斩杀了他。刘真道是刘怀敬的儿子。杨难当攻下葭萌,俘获晋寿太守申坦,于是包围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道锡坚守城池,杨难当攻打十多天,未能攻克,于是撤退。刘道锡是刘道产的弟弟。十二月,癸亥日,诏令龙骧将军裴方明等率领甲士三千人,又调发荆、雍二州兵讨伐杨难当,都受刘真道指挥。
晋宁太守爨松子反叛,宁州刺史徐循讨伐平定了他。
天门蛮田向求等反叛,攻破溇中;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派遣行参军曹孙念讨伐并击败了他们。
魏寇谦之对魏主说:“如今陛下以真君的身份统治天下,建立静轮天宫的法门,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应该登坛接受符书,以彰显圣德。”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五-注解
柔兆困敦:古代干支纪年法中的年份名称,柔兆为天干,困敦为地支。
重光大荒落:古代干支纪年法中的年份名称,重光为天干,大荒落为地支。
太祖文皇帝:指南朝宋的开国皇帝刘裕,谥号太祖文皇帝。
元嘉十三年: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的年号,元嘉十三年即公元436年。
魏主:指北魏的皇帝,具体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
燕王:指北燕的君主,此处应为北燕昭成帝冯弘。
檀道济:南朝宋时期的将领,曾推荐沈庆之,后因与义康关系密切而受牵连。
刘湛:南朝宋文帝时期的权臣,因权力斗争被诛杀。
义康:指刘义康,南朝宋文帝的弟弟,曾任司徒、大将军等职,权势显赫。
关、张:指三国时期的关羽和张飞,以勇猛著称。
高丽:古代朝鲜半岛的国家,与中原王朝有频繁的外交和军事往来。
杨难当:氐族首领,曾自立为武都王。
赫连定:人名,古代匈奴族的首领。
浑仪:古代的天文仪器,用于观测天象。
柔然:古代游牧民族,曾多次与中原王朝发生冲突。
吐谷浑:古代游牧民族,曾建立吐谷浑国。
河西国太后:指牧犍的母亲,因其子牧犍被封为河西王,故称河西国太后。
王后:指牧犍的妻子,因其夫为河西王,故在王国内称王后。
公主:指魏国的公主,嫁到河西国后,在魏国仍称公主。
酒泉: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酒泉市,是河西走廊的重要城市。
伊吾: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哈密地区,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
沮渠旁周:牧犍派遣的将军,负责向魏国进贡。
古弼、李顺:魏国的官员,负责赐予牧犍的侍臣衣服,并征召世子封坛入侍。
封坛:牧犍的世子,被派往魏国入侍。
和龙:古代地名,位于今辽宁省朝阳市,是北魏的重要军事据点。
沙门:佛教僧侣的泛称。
殷淳:黄门侍郎,其女被纳为太子劭的妃子。
雷次宗:豫章人,隐居于庐山,后被征召至建康教授儒学。
元嘉:南朝宋文帝的年号,以政治清明、文化繁荣著称。
牧犍:指河西王牧犍,北魏时期的地方割据势力首领,曾与北魏朝廷对抗。
崔浩: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奚斤:北魏时期的将领,弘农王,主张对河西王牧犍采取宽容政策。
李顺:北魏时期的尚书,曾多次出使凉州,与河西王牧犍有交往,主张对河西王牧犍采取宽容政策。
源贺:北魏时期的将领,主张通过招抚鲜卑部族来削弱河西王牧犍的势力。
姑臧: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是古代凉州的治所。
伊馛:北魏时期的官员,以清廉著称。
穆寿: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乞列归:人名,古代鲜卑族将领。
嵇敬:人名,古代将领。
建宁王崇:古代王爵名,此处指代具体人物。
善无七介山:古代地名,具体位置不详。
平城:古代地名,今山西省大同市,北魏时期的都城。
窦太后:北魏时期的皇太后。
长孙道生:人名,北魏时期的将领。
张黎:人名,北魏时期的将领。
吐颓山:古代地名,具体位置不详。
阴山:山脉名,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
敕连:人名,古代鲜卑族将领。
漠南:地理区域,指蒙古高原以南的地区。
乐平王丕:古代王爵名,此处指代具体人物。
贺多罗:人名,北魏时期的将领。
沮渠牧犍:人名,古代凉州的统治者。
秃发保周:人名,古代鲜卑族将领。
张掖:古代地名,今甘肃省张掖市。
太子劭:人名,北魏时期的太子。
元服:古代男子成年时穿着的礼服,象征成年。
羽林:古代禁卫军的名称。
敦煌阚骃: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张湛: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刘昞: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索敞: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阴兴: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宋钦: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赵柔: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程骏: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程弘: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胡叟: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常爽: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宋繇: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高允: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张伟: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阴仲达: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段承根:人名,古代凉州的官员。
游雅: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慕利延:人名,吐谷浑的国王。
慕璝:人名,吐谷浑的国王。
上邽:古代地名,今甘肃省天水市。
吕罗汉:人名,北魏时期的将领。
拓跋意头:人名,北魏时期的将领。
仇池:古代地名,今甘肃省陇南市。
南丰太妃司马氏:人名,北魏时期的皇族成员。
营阳王:古代王爵名,此处指代具体人物。
赵广: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张寻: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沮渠无讳:北凉国的君主,后被北魏击败。
元絜: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邢颖: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永昌王健:古代王爵名,此处指代具体人物。
司徒义康: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王敬弘:人名,北魏时期的官员。
王球:南朝宋时期的官员,以简淡有美名,为上所重,因劝诫王履而得免死。
殷景仁: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曾任仆射,与刘湛有隙,后因密谋反对义康而被重用。
刘斌:刘湛的族人,曾任司徒左长史,因倾谄义康而得宠,后因谋反被诛。
孔胤秀: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曾任祭酒,因倾谄义康而得宠,后因谋反被诛。
沈庆之:南朝宋时期的将领,因忠谨晓兵而被重用,后参与诛杀刘湛等人。
徐湛之:南朝宋时期的官员,与义康关系密切,后因义康败而被收,因其母求情得赦。
江湛: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早能自疏,求出为武陵内史,因不与义康、刘湛亲近而得免于难。
谢述: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曾任吴兴太守,多次劝诫义康,早卒。
萧斌:南朝宋时期的官员,曾任征虏司马,后为义康咨议参军,领豫章太守。
会稽公主:南朝宋文帝的姐姐,因其封地在会稽而得名。
蒋山:即今南京紫金山,南朝时期的重要地标。
初宁陵:南朝宋文帝的陵墓,位于今南京。
范晔:南朝宋时期的史学家,著有《后汉书》。
寇谦之:北魏时期的道士,主张道教与政治结合。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五-评注
本文选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南朝宋文帝元嘉十三年(436年)至十四年(437年)间的历史事件。这段文字主要围绕南朝宋与北魏、北燕、高丽等国的外交、军事冲突展开,同时也涉及南朝宋内部的政治斗争。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南北朝时期复杂的政治局势和民族关系。南朝宋与北魏之间的对峙,北燕、高丽等国的介入,以及氐族、吐谷浑等少数民族的活动,构成了这一时期的历史背景。文中提到的檀道济被诛事件,揭示了南朝宋朝廷内部的猜忌与权力斗争,反映了当时政治环境的险恶。
从艺术特色来看,本文叙事简洁明了,事件脉络清晰,人物形象鲜明。如檀道济被诛时的愤怒与无奈,魏人对檀道济之死的反应,都通过简短的文字生动地表现出来。此外,文中对战争的描写也颇具画面感,如燕王东迁时的场景,魏军追击时的细节,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为研究南北朝时期的政治、军事、外交提供了宝贵的史料。特别是对南朝宋与北魏关系的记载,反映了当时南北对峙的紧张局势。同时,文中对少数民族活动的记载,也为研究这一时期民族关系提供了重要线索。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而且在叙事艺术上也颇具特色,是研究南北朝历史的重要文献之一。
这段古文记载了北魏与河西国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北魏内部的政事和文化发展。首先,文中提到魏主与群臣商议如何称呼牧犍的母亲和妻子,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等级制度和礼仪规范。母以子贵、妻从夫爵的观念深入人心,体现了儒家思想对当时社会的深刻影响。
其次,文中描述了牧犍家族内部的纷争和悲剧。牧犍的母亲尹氏在国破家亡后,选择隐居酒泉,最终潜逃至伊吾,展现了她在乱世中的坚韧与无奈。尹氏的言行不仅反映了个人命运的悲剧,也折射出当时社会的动荡与不安。
文中还提到北魏与河西国之间的外交互动。牧犍派遣将军沮渠旁周入贡,魏主则派遣古弼、李顺赐予侍臣衣服,并征召世子封坛入侍。这些细节揭示了北魏与河西国之间的微妙关系,既有表面的臣服,又有暗中的较量。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北魏的文化政策。魏主诏罢沙门年五十以下者,反映了北魏对佛教的控制和整顿。同时,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的文化繁荣也在文中有所体现。雷次宗被征召至建康教授儒学,皇帝亲自前往学馆听讲,显示了当时对儒学的重视和文化教育的兴盛。
最后,文中提到北魏与柔然的战争,以及南朝宋的政治清明。北魏在柔然战争中遭遇挫折,反映了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王朝的威胁。而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的政治清明、文化繁荣,则成为后世称颂的典范。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北魏与河西国之间的政治、军事互动,还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文化、宗教状况。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窥见南北朝时期复杂的社会结构和文化风貌,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
这段古文记载了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讨伐河西王牧犍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北魏朝廷内部对于如何处理河西王牧犍的分歧。崔浩主张采取强硬政策,认为河西王牧犍的逆心已露,必须诛杀;而奚斤、李顺等人则主张宽容,认为河西王牧犍虽然心不纯臣,但并未明显犯罪,且北魏刚刚征讨蠕蠕,士马疲弊,不宜大举用兵。
崔浩与李顺的争论尤为激烈,崔浩通过引用《汉书·地理志》来反驳李顺关于凉州无水草的说法,指出凉州自古以来就是畜牧业的繁荣之地,不可能无水草。李顺则以亲眼所见为由进行辩解,但崔浩揭露李顺曾接受河西王牧犍的金宝贿赂,暗示其言论不可信。这一争论不仅反映了北魏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也揭示了当时政治决策中的复杂性和利益纠葛。
魏主最终采纳了崔浩的建议,决定出兵讨伐河西王牧犍。这一决策体现了魏主对崔浩的信任,也反映了北魏朝廷对于地方割据势力的强硬态度。魏主在出征前做了周密的部署,派遣穆寿辅佐太子监国,防备柔然的入侵,显示出其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军事才能。
在讨伐过程中,源贺通过招抚鲜卑部族,成功削弱了河西王牧犍的外援,使得北魏军队能够集中力量攻取姑臧城。这一策略的成功不仅体现了源贺的军事才能,也反映了北魏朝廷对于民族关系的巧妙处理。
最终,河西王牧犍在魏军的强大压力下投降,北魏成功收复了凉州。这一胜利不仅巩固了北魏的统治,也为后来的统一北方奠定了基础。魏主在战后对崔浩和伊馛的赞赏,进一步凸显了崔浩在朝廷中的重要地位和影响力。
这段古文通过详细记载北魏讨伐河西王牧犍的过程,展现了北魏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政治决策的复杂性以及军事策略的高超运用。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历史素材和研究视角。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北魏时期的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之间的复杂关系。文中提到的姑臧、平城、张掖等地,都是当时重要的政治、军事中心,尤其是姑臧,作为凉州的治所,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文中提到的鲜卑族将领乞列归、敕连、秃发保周等人,反映了当时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的频繁侵扰。北魏朝廷为了应对这些威胁,派遣了长孙道生、张黎等将领进行抵抗,并在阴山之北取得了胜利,擒获了乞列归等人。这一系列军事行动,展示了北魏在应对北方游牧民族威胁时的军事策略和实力。
文中还提到了北魏朝廷对凉州的统治策略。北魏在攻克凉州后,对当地的官员和士人采取了礼遇和重用的政策,如敦煌阚骃、刘昞等人被任命为乐平王丕的从事中郎,显示了北魏对凉州士人的重视。这种政策不仅有助于巩固北魏在凉州的统治,也促进了中原文化与凉州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北魏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司徒义康专总朝权,势倾远近,朝野辐凑,反映了北魏朝廷内部的权力集中现象。义康虽然尽心营奉皇帝,但其专权行为也引发了朝臣的不满,尤其是他对朝士的任用和排斥,显示了朝廷内部的复杂政治关系。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记载北魏时期的政治、军事事件,展示了当时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北魏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这些记载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北魏时期的政治、军事、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文字描绘了南朝宋时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刘义康作为文帝的弟弟,权势显赫,但因其权势过大,引起了文帝的猜忌。刘湛、殷景仁等人因与义康的关系而卷入其中,最终导致了刘湛等人的被诛。
文中通过刘湛、殷景仁等人的言行,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刘湛因与殷景仁有隙,欲倚义康之重以倾之,最终因谋反而被诛。殷景仁则因密谋反对义康而被重用,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
文中还通过沈庆之、徐湛之等人的言行,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沈庆之因忠谨晓兵而被重用,后参与诛杀刘湛等人。徐湛之因与义康关系密切,后因义康败而被收,因其母求情得赦。
文中还通过王球、江湛等人的言行,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王球以简淡有美名,为上所重,因劝诫王履而得免死。江湛早能自疏,求出为武陵内史,因不与义康、刘湛亲近而得免于难。
文中还通过谢述、萧斌等人的言行,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谢述多次劝诫义康,早卒。萧斌曾任征虏司马,后为义康咨议参军,领豫章太守。
这段文字通过描绘南朝宋时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文中通过刘湛、殷景仁、沈庆之、徐湛之、王球、江湛、谢述、萧斌等人的言行,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南朝宋文帝时期的一些政治事件和人物,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文帝与义康的兄弟情谊起初深厚,但最终因权力斗争而破裂,这体现了古代皇室中权力与亲情的冲突。
文中提到的会稽公主与文帝的对话,展现了皇室成员之间的情感纠葛和权力博弈。公主为义康求情,文帝则以蒋山和初宁陵为誓,表明自己的决心。这种以地理标志和历史事件为誓的做法,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地理和历史的高度重视。
范晔的记载则揭示了当时士人阶层的复杂心态。范晔虽有才华,但因性格缺陷而屡遭排挤,这反映了古代士人在政治斗争中的无奈和困境。何尚之的建议和文帝的反应,进一步揭示了朝廷内部对人才的复杂态度。
北魏部分的记载则展示了北魏朝廷的政治运作和边疆政策。伊馛的清廉和谦逊,与沮渠无讳的边疆战事形成鲜明对比,反映了北魏朝廷内部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最后,寇谦之的建议和北魏皇帝的反应,展示了道教与政治的紧密结合。这种结合不仅影响了北魏的政治决策,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宗教的重视和依赖。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生动地展现了南朝宋和北魏时期的政治、社会和文化风貌,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