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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八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八-原文

起旃蒙赤奋若八月,尽强圉单阏七月,凡二年。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七

贞元元年乙丑,公元七八五年

八月,甲子,诏凡不急之费及人冗食者皆罢之。

马燧至行营,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则怀光不可得。长春宫守备甚严,攻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城下,呼怀光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复西向拜。燧曰:“汝曹自禄山已来,徇国立功四十馀年,何忽为灭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众不对。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将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第坚守勿出。”皆曰:“诺。”

壬申,燧与浑瑊、韩游瑰军逼河中,至焦篱堡。守将尉珪以七百人降。是夕,怀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在长春宫下,使人招徐庭光。庭光素轻元光,遣卒骂之,又为优胡于城上以侮之,且曰:“我降汉将耳!”元光使白燧,燧还至城下,庭光开门降。燧以数骑入城慰抚,其众大呼曰:“吾辈复为王人矣!”浑瑊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兵不吾远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诏以庭光试殿中监兼御史大夫。

甲戌,燧帅诸军至河西,河中军士自相惊曰:“西城擐甲矣!”又曰:“东城娖队矣!”须臾,军中皆易其号为“太平”字。怀光不知所为,乃缢而死。初,怀光之解奉天围也,上以其子璀为监察御史,宠待甚厚。及怀光屯咸阳不进,璀密言于上曰:“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之备。臣闻君、父一也,但今日之势,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下待臣厚,臣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上惊曰:“知卿大臣爱子,当为朕委曲弥缝,而密奏之!”对曰:“臣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其父与宗族也;顾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则卿以何策自免?”对曰:“臣之进言,非苟求生,臣父败,则臣与之俱死矣,复有何策哉!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上曰:“卿勿死,为朕更至咸阳谕卿父,使君臣父子俱全,不亦善乎!”璀至咸阳而还,曰:“无益也,愿陛下备之,勿信人言。臣今往,说谕万方,臣父言:‘汝小子何知!主上无信,吾非贪宝贵也,直畏死耳,汝岂可陷吾入死地邪!’”及李泌赴陕,上谓之曰:“朕所以再三欲全怀光者,诚惜璀也。卿至,试为朕招之。”对曰:“陛下未幸梁、洋,怀光犹可降也。今则不然,岂有人臣迫逐其君,而可复立于其朝乎!纵彼颜厚无惭,陛下每视朝,何心见之!臣得入陕,借使怀光请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李璀固贤者,必与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则亦无足贵也。”及怀光死,璀先刃其二弟,乃自杀。朔方将牛名俊断怀光首出降。河中兵犹万六千人,燧斩其将阎晏等七人,馀皆不问。燧自辞行至河中平,凡二十七日。燧出高郢、李鄘于狱,皆奏置幕下。

韩游瑰之攻怀光也,杨怀宾战甚力,上命特原其子朝晟,游环遂以朝晟为都虞侯。

上使问陆贽:“河中既平,复有何事所宜区处?”令悉条奏。贽以河中既平,虑必有希旨生事之人,以为王师所向无敌,请乘胜讨淮西者。李希烈必诱谕其所部及新附诸帅曰:“奏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复诛伐。”如此,则四方负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齐固当响应,兵连祸结,赋役繁兴,建中之忧,行将复起。乃上奏,其略曰:’福不可以屡徼,幸不可以常觊。”又曰:“臣姑以生祸为忧,而未敢以获福为贺。”又曰:“陛下怀悔过之深诚,降非常之大号,所在宣扬之际,闻者莫不涕流。假王叛换之夫,削伪号以请罪。观衅首鼠之次,一纯诚以效勤。”又曰:“曩讨之而愈叛,今释之而毕来。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今以咫尺之诏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群帅之悖臣礼,拒天诛,图活而不图王,又明矣。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也,从古及今,未之有焉。”又曰:“一夫不率,阖境罹殃;一境不宁,普天致扰。”又曰:“亿兆污人,四三叛帅,感陛下自新之旨,悦陛下盛德之言,革面易辞,且修臣礼,其于深言密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心而谋,倾耳而听,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傥事与言背,则虑祸之态复兴。”又“硃泚灭而怀光戮,怀光戮而希烈征,希烈傥平,祸将次及,则彼之蓄素疑而怀宿负者,能不为之动心哉!”又曰:“今皇运中兴,天祸将悔,以逆泚之偷居上国,以怀光之窃保中畿,岁未再周,相次枭殄,实众慝惊心之日,群生改观之时。威则已行,惠犹未洽。诚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之惠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惠。”又曰:“臣所未敢保其必从,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愿从也;想其潜虑,非不追悔也。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号,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面见于天地之间耳。纵未顺命,斯为独夫,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无类以求助,其计不过厚抚部曲,偷容岁时,心虽陆梁,势必不致。陛下但敕诸镇各守封疆,彼既气夺算穷,是乃狴牢之类,不有人祸,则当鬼诛。古之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

丁卯

诏以“李怀光尝有功,宥其一男,使续其后,赐之田宅,归其首及尸使葬。加马燧兼侍中,浑瑊检校司空,馀将卒赏赉各有差。诸道与淮西连接者,宜各守封疆,非彼侵轶,不须进讨。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馀将士百姓,一无所问。”

初,李晟尝将神策军戍成都,及还,以营妓高洪自随。西川节度使张延赏怒,追而还之,由是有隙。至是,刘从一有疾,上召延赏入相。晟表陈其过恶,上重违其意,以延赏为左仆射。

骆元光将杀徐庭光,谋于韩游瑰曰:“庭光辱吾祖考,吾欲杀之,马公必怒,公能救其死乎!”游瑰曰:“诺。”壬午,遇庭光于军门之外,揖而数其罪,命左右碎斩之。入见马燧,顿首请罪,燧大怒曰:“庭光已降,受朝廷官爵,公不告辄杀之,是无统帅也”欲斩之。游瑰曰:“元光杀裨将,公犹怒如此。公杀节度使,天子其谓何!”燧默然。浑瑊亦为之请,乃舍之。

浑瑊镇河中,尽得李怀光之众,朔方军自是分居邠、蒲矣。

卢龙节度使刘怦疾病,九月,己亥,诏以其子行军司马济权知节度事。怦寻薨。

己未,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罢为户部尚书;庚申,薨。

冬,十月,上祀圜丘,赦天下。

十二月,甲戌,户部奏今岁入贡者凡百五十州。

于阗王曜上言:“兄胜让国于臣,今请复立胜子锐。”上以锐检校光禄卿,还其国。胜固辞曰:“曜久行国事,国人悦服。锐生长京华,不习其俗,不可往。”上嘉之,以锐为韶王咨议。

贞元二年丙寅,公元七八六年

春,正月,壬寅,以吏部侍郎刘滋为左散骑常侍,与给事中崔造、中书舍人齐映并同平章事。滋,子玄之孙也。造少居上元,与韩会、卢东美、张正则为友,以王佐自许,时人谓之“四夔”。上以造在朝廷敢言,故不次用之。滋、映多让事于造。造久在江外,疾钱谷诸使罔上之弊,奏罢水陆运使、度支巡院、江、淮转运使等,诸道租赋悉委观察使、刺史遣官部送诣京师。令宰相分判尚书六曹:齐映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刘滋判吏部、礼部,造判户部、工部,又以户部侍郎元琇判诸道盐铁、榷酒,吉中孚判度支两税。

李希烈将杜文朝寇襄州,二月,癸亥,山南东道节度使樊泽击擒之。

崔造与元琇善,故使判盐铁。韩滉奏论盐铁过失;甲戌,以琇为尚书右丞。陕州水陆运使李泌奏:“自集津至三门,凿山开车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是月道成。

三月,李希烈别将寇郑州,义成节度使李澄击破之。希烈兵势日蹙,会有疾。夏,四月,丙寅,大将陈仙奇使医陈山甫毒杀之。因以兵悉诛其兄弟妻子,举众来降。甲申,以仙奇为淮西节度使。

关中仓廪竭,禁军或自脱巾呼于道曰:“拘吾于军而不给粮,吾罪人也!”上忧之甚,会韩滉运米三万斛至陕,李泌即奏之。上喜,遽至东宫,谓太子曰:“米已至陕,吾父子得生矣!”时禁中不酿,命于坊市取酒为乐。又遣中使谕神策六军,军士皆呼万岁。时比岁饥馑,兵民率皆瘦黑,至是麦始熟,市有醉人,当时以为嘉瑞。人乍饱食,死者复伍之一。数月,有肤色乃复故。

以横海军使程日华为节度使。

秋,七月,淮西兵马使吴少诚杀陈仙奇,自为留后。少诚素狡险,为李希烈所宠任,故为之报仇。己酉,以虔王谅为申、光、随、蔡节度大使,以少诚为留后。以陇右行营节度使曲环为陈许节度使。陈许荒乱之馀,户口流散。曲环以勤俭率下,政令宽简,赋役平均,数年之间,流亡复业,兵食皆足。

八月,癸未,义成节度使李澄薨,其子克宁谋总军务,秘不发丧。

丙戌,吐蕃尚结赞大举寇泾、陇、邠、宁,掠人畜,芟禾稼,西鄙骚然,州县各城守,诏浑将万人,骆元光将八千人屯咸阳以备之。

初,上与常侍李泌议复府兵,泌因为上历叙府兵自西魏以来兴废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亩,每府有折冲领之,折冲以农隙教习战陈。国家有事征发,则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帅按阅,有教习不精者,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军还,则赐勋加赏,便道罢之。行者近不逾时,远不经岁。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吐蕃,于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来,承平日久,府兵浸堕,为人所贱,百姓耻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积财得宰相,边将效之。山东戍卒多赍缯帛自随,边将诱之寄于府库,昼则若役,夜絷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财。故自天宝以后,山东戍卒还者什无二三,其残虐如此。然未尝有外叛内侮,杀帅自擅者,诚以顾恋田园,恐累宗族故也。自开元之末,张说始募长征兵,谓之弓广骑,其后益为六军。及李林甫为相,奏诸军皆募人为之。兵不土著,又无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祸乱遂生,至今为梗。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废,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复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当与卿议之。”九月,丁亥,诏十六卫各置上将军,以宠功臣。改神策左、右厢为左、右神策军,殿前射生左、右厢为殿前左、右射生军,各置大将军二人、将军二人。

庚寅,李克宁始发父澄之丧,杀行军司马马铉,墨缞出视事,增兵城门。刘玄佐出师屯境上以制之,且使告谕切至,克宁乃不敢袭位。丁酉,以东都留守贾耽为义成节度使,。克宁悉取府库之

财夜出,军士从而剽之,比明殆尽。

淄青兵数千自行营归,过滑州,将佐皆曰:“李纳虽外奉朝命,内畜兼并之志,请馆其兵于城外。”

贾耽曰:“奈何与人邻道而野处其将士乎!”命馆于城中。

耽时引百骑猎于纳境,纳闻之,大喜,服其度量,不敢犯也。

吐蕃游骑及好畤。乙巳,京城戒严,复遣左金吾将军张献甫屯咸阳。

民间传言复欲出幸以避吐蕃,齐映见上言曰:“外间皆言陛下已理装,具糗粮,人情忄凶惧。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与臣等熟计之!”因伏地流涕,上亦为之动容。

李晟遣其将王佖将骁勇三千伏于汧城,戒之曰:“虏过城下,勿击其首;首虽败,彼全军而至,汝弗能当也。不若俟前军已过,见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军也,出其不意击之,必大捷。”

佖用其言,尚结赞败走。军士不识尚结赞,仅而获免。

尚结赞谓其徒曰:“唐之良将,李晟、马燧、浑瑊而已,当以计去之。”

入凤翔境内,无所俘掠,以兵二万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来,何不出犒我!”经宿,乃引退。

冬,十月,癸亥,李晟遣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佖将步骑五千袭吐蕃摧砂堡。

壬申,遇吐蕃众二万,与战,破之,乘胜逐北,至堡下,攻拔之,斩其将扈屈律悉蒙,焚其蓄积而还。

尚结赞引兵自宁、庆北去,癸酉,军于合水之北。

邠宁节度使韩游瑰遣其将史履程夜袭其营,杀数百人。

吐蕃追之,游瑰陈于平川,潜使人鼓于西山。虏惊,弃所掠而去。

十一月,甲午,立淑妃王氏为皇后。

乙未,韩滉入朝。

丁酉,皇后崩。

辛丑,吐蕃寇盐州,谓刺史杜彦光曰:“我欲得城,听尔率人去。”彦光悉众奔鄜州,吐蕃入据之。

刘玄佐在汴,习邻道故事,久未入朝。

韩滉过汴,玄佐重其才望,以属吏礼谒之。

滉相约为兄弟,请拜玄佐母。

其母喜,置酒见之。

酒半,滉曰:“弟何时入朝?”

玄佐曰:“久欲入朝,但力未办耳。”

滉曰:“滉力可及,弟宜早入朝。丈母垂白,不可使更帅诸妇女往填宫也!”

母悲泣不自胜。

滉乃遗玄佐钱二十万缗,备行装。

滉留大梁三日,大出金帛赏劳,一军为之倾动。

玄佐惊服,既而遣人密听之,滉问孔目吏,“今日所费几何?”诘责甚细。

玄佐笑曰:“吾知之矣!”

壬寅,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俱入朝。

崔造改钱谷法,事多不集。

诸使之职,行之已久,中外安之。

元琇既失职,造忧惧成疾,不视事。

既而江、淮运米大至,上嘉韩滉之功。

十二月,丁巳,以滉兼度支、诸道盐铁,转运等使,造所条奏皆改之。

吐蕃又寇夏州,亦令刺史托跋乾晖帅众去,遂据其城。

又寇银州,州素无城,吏民皆溃。

吐蕃亦弃之,又陷麟州。

韩滉屡短元琇于上。

庚申,崔造罢为右庶子,琇贬雷州司户。

以吏部侍郎班宏为户部侍郎、度支副使。

韩游瑰奏请发兵攻盐州,吐蕃救之,则使河东袭其背。

丙寅,诏骆元光及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将步骑万二千人会邠宁军,趣盐州,又使马燧以河东军击吐蕃。

燧至右州,河曲六胡州皆降,迁于云、朔之间。

工部侍郎张彧,李晟之婿也。

晟在凤翔,以女嫁慕客崔枢,礼重枢过于彧。

彧怒,遂附于张延赏;给事中郑云逵尝为晟行军司马,失晟意,亦附延赏。

上亦忌晟功名。

会吐蕃有离间之言,延赏等腾谤于朝,无所不至。

晟闻之,昼夜泣,目为之肿,悉遣子弟诣长安,表请削发为僧,上慰谕,不许。

辛未,于朝,见上,自陈足疾,恳辞方镇,上不许。

韩滉素与晟善,上命滉与刘玄佐谕旨于晟,使与延赏释怨。

晟奉诏,滉等引延赏诣晟第谢,结为兄弟,因宴饮尽欢。

又宴于滉、玄佐之第,亦如之。

滉因使晟表荐延赏为相。

贞元三年丁卯,公元七八七年

春,正月,壬寅,以左仆射张延赏同平章事。

李晟为其子请婚于延赏,延赏不许。

晟谓人曰:“武夫性快,释也于杯酒间,则不复贮胸中矣。非如文士难犯,外虽和解,内蓄憾如故,吾得无惧哉!”

初,李希烈据淮西,选骑兵尤精者为左、右门枪、奉国四将,步兵尤精者为左、右克平十将。

淮西少马,精兵皆乘骡,谓之骡军。

陈仙奇举淮西降,才数月,诏发其兵于京西防秋。

仙奇遣都知兵马使苏浦悉将淮西精兵五千人以行。

会仙奇为吴少诚所杀,少诚密遣人召门枪兵马使吴法超等使引兵归。

浦不之知。

法超等引步骑四千自鄜州叛归,浑瑊使其将白娑勒追之,反为所败。

丙午,上急遣中使敕陕虢观察使李泌发兵防遏,勿令济河。

泌遣押牙唐英岸将兵趣灵宝,淮西兵已陈于河南矣。

泌乃命灵宝给其食,淮西兵亦不敢剽掠。

明日,宿陕西七里。

泌不给其食,遣将将选士四百人分为二队,伏于太原仓之隘道,令之曰:“贼十队过,东伏则大呼击之,西伏亦大呼应之,勿遮道,勿留行,常让以半道,随而击之。”

又遣虞侯集近村少年各持弓、刀、瓦石蹑贼后,闻呼亦应而追之。

又遣唐英岸将千五百人夜出南门,陈于涧北。

明日四鼓,淮西兵起行入隘,两伏发。

贼众惊乱,且战且走,死者四之一。

进遇唐英岸,邀而击之,贼众大败,擒其骡军兵马使张崇献。

泌以贼必分兵自山路南遁,又遣都将燕子楚将兵四百自炭窦谷趣长水。

贼二日不食,屡战皆败,英岸追至永宁东,贼皆溃入山谷。

吴法超果帅其众太半趣长水,燕子楚击之,斩法超,杀其士卒三分之二。

上以陕兵少,发神策军步骑五千

往助泌,至赤水,闻贼已破而还。

上命刘玄佐乘驿归汴,以诏书缘道诱之,得百三十馀人,至汴州,尽杀之。

其溃兵在道,复为村民所杀,得至蔡者,才四十七人。

吴少诚以其少,悉斩之以闻。

且遣使以币谢李泌,为其破叛卒也。

泌执张崇献等六十馀人送京师,诏悉腰斩于鄜州军门,以令防秋之众。

初,云南王閤罗凤陷巂州,获西泸令郑回。

回,相州人,通经术,閤罗凤爱重之。

其子凤迦异及孙异牟寻、曾孙寻梦凑皆师事之,每授学,回得挞之。

及异牟寻为王,以回为清平官。

清平官者,蛮相也,凡有六人,而国事专决于回。

五人者事回甚卑谨,有过,则回挞之。

云南有众数十万,吐蕃每入寇,常以云南为前锋,赋敛重数,又夺其险要立城堡,岁征兵助防,云南苦之。

回因说异牟寻复自归于唐,曰:“中国尚礼义,有惠泽,无赋役。”

异牟寻以为然,而无路自致,凡十馀年。

及西川节度使韦皋至镇,招抚境上群蛮,异牟寻潜遣人因诸蛮求内附。

皋奏:“今吐蕃弃好,暴乱盐、夏,宜因云南及八国生羌有归化之心招纳之,以离吐蕃之党,分其势。”

上命皋先作边将书以谕之,微观其趣。

张延赏与齐映有隙,映在诸相中颇称敢言,上浸不悦。

延赏言映非宰相器。

壬子,映贬夔州刺史。

刘滋罗为左散骑常侍,以兵部侍郎柳浑同平章事。

韩滉性苛暴,方为上所任,言无不从,他相充位而已,百官群吏救过不赡。

浑另为滉所引荐,正色让之曰:“先相公以褊察为相,不满岁而罢,今公又甚焉。奈何榜吏于省中,至有死者!且作福作威,岂人臣所宜!”

滉愧,为之少霁威严。

二月,壬戌,以检校左庶子崔浣充入吐蕃使。

戊寅,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转运使韩滉薨。

滉久在二浙,所辟僚佐,各随其长,无不得人。

尝有故人子谒之,考其能,一无所长,滉与之宴,竟席,未尝左右视及与并坐交言。

后数日,署为随军,使监库门。

其人终日危坐,吏卒无敢妄出入者。

分浙江东、西道为三:浙西,治润州;浙东,治越州;宣、歙、池,治宣州;各置观察使以领之。

上以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曰:“志贞,憸人,不可复用。”

会浑疾,不视事,辛巳,诏下,用之。

浑疾间,遂乞骸骨,不许。

甲申,葬昭德皇后于靖陵。

三月,丁酉,以左庶子李銛充入吐蕃使。

初,吐蕃尚结赞得盐、夏州,各留千馀人戍之,退屯鸣沙。

自冬入春,羊马多死。

粮运不继,又闻李晟克摧沙,马燧、浑瑊等各举兵临之,大惧,屡遣使求和,上未之许。

乃遣使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且请修清水之盟而归侵地,使者相继于路。

燧信其言,留屯石州,不复济河,为之请于朝。

李晟曰:“戎狄无信,不如击之。”

韩游瑰曰:“吐蕃弱则求盟,强则入寇,今深入塞内而求盟,此必诈也!”

韩滉曰:“今两河无虞,若城原、鄯、洮、渭四州,使李晟、刘玄佐之徒将十万众戍之,河、湟二十馀州可复也。其资粮之费,臣请主办。”

上由是不听燧计,趣使进兵。

燧请与吐蕃使论颊热俱入朝论之,会滉薨,燧、延赏皆与晟有隙,欲反其谋,争言和亲便。

上亦恨回纥,欲与吐蕃和,共击之,得二人言,正会己意,计遂定。

延赏数言“晟不宜久典兵,请以郑云逵代之。”

上曰:“当令自择代者。”

乃谓晟曰:“朕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怨,不可复之凤翔,宜留朝廷,朝夕辅朕,自择一人可代凤翔者。

晟荐都虞候邢君牙。

君牙,乐寿人也。

丙午,以君牙为凤翔尹团练使。

丁未,加晟太尉、中书令,勋、封如故;馀悉罢之。

晟在凤翔,尝谓僚佐曰:“魏征好直谏,余窃慕之。”

行军司马李叔度曰:“此乃儒者所为,非勋德所宜。”

晟敛容曰:“司马失言。晟任兼将相,知朝廷得失不言,何以为臣!”

叔度惭而退。

及在朝廷,上有所顾问,极言无隐。

性沉密,未尝泄于人。

辛亥,马燧入朝。

燧既来,诸军皆闭壁不战,尚结赞遽自鸣沙引归,其众乏马,多徒行者。

崔浣见尚结赞,责以负约。

尚结赞曰:“吐蕃破硃泚,未获赏,是以来,而诸州各城守,无由自达。盐、夏守者以城授我而遁,非我取之也。今明公来,欲践修旧好,固吐蕃之愿也。今吐蕃将相以下来者二十一人,浑侍中尝与之共事,知其忠信。灵州节度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皆信厚闻于异域,请使之主盟。”

夏,四月,丙寅,浣至长安。

辛未,以浣为鸿胪卿,复使入吐蕃语尚结赞曰:“希全守灵,不可出境,李观已改官,今遣浑瑊盟于清水。”

且令先归盐、夏二州。

五月,甲申,浑自咸阳入朝,以为清水会盟使。

戊子,以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

己丑,瑊将二万馀人赴盟所。

乙巳,尚结赞遣其属论泣赞来言:“清水非吉地,请盟于原州之土梨树,既盟而归盐、夏二州。”

上皆许之。

神策将马有麟奏:“土梨树多阻险,恐吐蕃设伏兵,不如平凉川坦夷。”

时论泣赞已还,丁未,遣使追告之。

申蔡留后吴少诚,缮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郑常、大将杨冀谋逐之,诈为手诏赐诸将申州刺史张伯元等。

事泄,少诚杀常、冀、伯元。

大将宋旻、曹济奔长安。

闰月,己未,韦皋复与东蛮和义王苴那时书,使诇伺导达云南。

庚申,大省州、县官员,收其禄以给战

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馀人,怨嗟盈路。

初,韩滉荐刘玄佐可使将兵复河、湟,上以问玄佐,玄佐亦赞成之。滉薨,玄佐奏言:“吐蕃方强,未可与争。”上遣中使劳问玄佐,玄佐卧而受命。张延赏知玄佐不可用,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辞。皆由延赏罢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愤怒解体,不肯为用故也。

上以襄、邓扼淮西冲要,癸亥,以荆南节度使曹王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以襄、邓、复、郢、安、随、唐七州隶之。

浑瑊之发长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张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推诚待虏,勿自为猜贰以阻虏情。瑊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以瑊表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浑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闻之,泣谓所亲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

上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瑰屯洛口,以为瑊援。元光谓瑊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元光何从知之!请与公俱。”瑊以诏指固止之。元光不从,与瑊连营相次,距明所三十馀里。元光壕栅深固,瑊壕栅皆可逾也。元光伏兵于营西,韩游瑰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若有变,则汝曹西趣柏泉以分其势。”尚结赞与瑊约,各以甲士三千人列于坛之东西,常服者四百人从至坛下,辛未,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更相觇索,瑊皆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游骑贯穿唐军,出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鼓三声,大噪而至,杀宋奉朝等于幕中。瑊自幕后出,偶得它马乘之,伏鬣入其衔,驰十馀里,衔方及马口,故矢过其背而不伤。唐将卒皆东走,虏纵兵追击,或杀或擒之,死者数百人,擒者千馀人,崔汉衡为虏骑所擒。浑瑊至其营,则将卒皆遁去,营空矣。骆元光发伏成陈以待之,虏追骑愕眙。瑊入元光营,追骑顾见邠宁军西驰,乃还。元光以辎重资瑊,与瑊收散卒,勒兵整陈而还。

是日上临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马燧曰:“然。”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边计;大臣亦为此言邪!”皆伏地顿首谢,因罢朝。是夕,韩游瑰表言:“虏劫盟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街递其表以示浑。明旦,谓浑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乎!”上欲出幸,以避吐蕃,大臣谏而止。

李晟大安园多竹,复有为飞语者,云“晟伏兵大安亭,谋因仓猝为变。”晟遂伐其竹。

癸酉,上遣中使王子恒赍诏遗尚结赞,至吐蕃境,不纳而还。浑瑊留屯奉天。甲戌,尚结至故原州,引见崔汉衡等曰:“吾饰金械,欲械瑊以献赞普。今失瑊,虚致公辈。”又谓马燧之侄弇曰:“胡以马为命,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马不能举足,当是时,侍中渡河掩之,吾全军覆没矣!所以求和,蒙侍中力。今全军得归,奈何拘其子孙!”命弇与宦官俱文珍、浑瑊将马宁俱归。分囚崔汉衡等于河、廓、鄯州。上闻尚结赞之言,由是恶马燧。

六月,丙戌,以马燧为司徒兼侍中,罢其副元帅、节度使。初,吐蕃尚结赞恶李晟、马燧、浑瑊,曰:“去三人,则唐可图也。”于是离间李晟,因马燧以求和,欲执浑瑊以卖燧,使并获罪,因纵兵直犯长安,会失浑瑊而止。张延赏惭惧,谢病不视事。

以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河东都虞候李自良从马燧入朝,上欲以为河东节度使,自良固辞曰:“臣事燧日久,不欲代之为帅。”乃以为右龙武大将军。明日,自良入谢,上谓之曰:“卿于马燧,存军中事分,诚为得礼。然北门之任,非卿不可。”卒以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吐蕃之戍盐、夏者,馈运不继,人多病疫思归,尚结赞遣三千骑逆之,悉焚其庐舍,毁其城,驱其民而去。灵盐节度使杜希全遣兵分守之。

韦皋以云南颇知书,壬辰,自以书招谕之,令趣遣使入见。

李泌初视事,壬寅,与李晟、马燧、柳浑俱入见,上谓泌曰:“卿昔在灵武,已应为此官,卿自退让。朕今用卿,欲与卿有约,卿慎勿报仇,有恩者朕当为卿报之。”对曰:“臣素奉道,不与人为仇。李辅国、元载皆害臣者,今自毙矣。素所善及有恩者,率已显达,或多零落,臣无可报也。”上曰:“虽然,有小恩者,亦当报之。”对曰:“臣今日亦愿与陛下为约,可乎?”上曰:“何不可!”泌曰:“愿陛下勿害功臣。臣受陛下厚恩,固无形迹。李晟、马燧有大功于国,闻有谗之者,虽陛下必不听,然臣今日对二人言之,欲其不自疑耳。陛下万一害之,则宿卫之士,方镇之臣,无不愤惋而反仄,恐中外之变不日复生也!人臣苛蒙人主爱信则幸矣,官于何有!臣在灵武之日,未尝有官,而将相皆受臣指画;陛下以李怀光为太尉而怀光愈惧,遂至于叛。此皆陛下所亲见也。今晟、燧富贵已足,苟陛下坦然待之,使其自保无虞,国家有事则出从征伐,无事则入奉朝请,何乐如之!故臣愿陛下勿以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勿以位高而自疑,则天下永无事矣。”上曰:“朕始闻卿言,耸然不知所谓。及听卿剖析

乃知社稷之至计也!朕谨当书绅,二大臣亦当共保之。

晟、燧皆起,泣谢。

上因谓泌曰:“自今凡军旅粮储事,卿主之。吏、礼委延赏,刑法委浑。”

泌曰:“不可。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待罪宰相。宰相之职,不可分也。非如给事则有吏过、兵过,舍人则有六押,至于宰相,天下之事咸共平章。若各有所主,是乃有司,非宰相也。”

上笑曰:“朕适失辞,卿言是也。”

泌请复所减州、县官。

上曰:“置吏以为人也,今户口减于承平之时三分之二,而吏员更增,可乎!”

对曰:“户口虽减,而事多于承平且十倍,吏得无增乎!且所减皆有职事而冗官不减,此所以为未当也。至德以来置额外官,敌正官三分之一,若听使计日得资然后停,加两选授同类正员官。如此,则不惟不怨,兼使之喜矣。”

又请诸王未出阁者不除府官,上皆从之。

乙卯,诏先所减官,并复故。

初,张延赏在西川,与东川节度使李叔明有隙。

上入骆谷,值霖雨,道涂队伍滑,卫士多亡归硃泚,叔明之子升及郭子仪之子曙,令狐彰之子建等六人,恐有奸人危乘舆,相与啮臂为盟,着行滕、钉革奚,更鞚上马以至梁州,他人皆不得近。

及还长安,上皆以为禁卫将军,宠遇甚厚。

张延赏知升私出入郜国大长公主第,密以白上。

上谓李泌曰:“郜国已老,升年少,何为如是!殆必有故,卿宜察之。”

泌曰:“此必有欲动摇东宫者。谁为陛下言之?”

上曰:“卿勿问,第为朕察之。”

泌曰:“必延赏也。”

上曰:“何以知之?”

泌具为上言二人之隙,且曰:“升承恩顾,典禁兵,延赏无以中伤,而郜国乃太子萧妃之母也,故欲以此陷之耳。”

上笑曰:“是也。”

泌因请除升它官,勿令宿卫以远嫌。

秋,七月,以升为詹事。

郜国,肃宗之女也。

甲子,割振武之绥、银二州,以右羽林将军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帅神策之士五千、朔方、河东之士三千镇夏州。

时关东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

李泌奏:“自变两税法以来,籓镇、州、县多违法聚敛。继以硃泚之乱,争榷率、征罚以为军资,点募自防。泚既平,自惧违法,匿不敢言。请遣使以诏旨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于法应留使、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官典逋负,可征者征之,难征者释之,以示宽大。敢有隐没者,重设告赏之科而罪之。”

上喜曰:“卿策甚长,然立法太宽,恐所得无几!”

对曰:“兹事臣固熟思之,宽则获多而速,急则获少而迟。盖以宽则人喜于免罪而乐输,急则竞为蔽匿,非推鞫不能得其实,财不足济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奸吏矣。”

上曰:“善!”

以度支员外郎元友直为河南、江、淮南句勘两税钱帛使。

初,河、陇既没于吐蕃,自天宝以来,安西、北庭奏事及西域使人在长安者,归路既绝,人马皆仰给于鸿胪。

礼宾委府、县供之,于度支受直。

度支不时付直,长安市肆不胜其弊。

李泌知胡客留长安久者,或四十馀年,皆有妻子,买田宅,举质取利,安居不欲归,命检括胡客有田宅者停其给。

凡得四千人,将停其给。

胡客皆诣政府诉之,泌曰:“此皆从来宰相之过,岂有外国朝贡使者留京师数十年不听归乎!今当假道于回纥,或自海道各遣归国,有不愿归者,当于鸿胪自陈,授以职位,给俸禄为唐臣。人生当乘时展用,岂可终身客死邪!”

于是胡客无一人愿归者,泌皆分隶神策两军,王子、使者为散兵马使或押牙,馀皆为卒,禁旅益壮。

鸿胪所给胡客才十馀人,岁省度支钱五十万缗,市人皆喜。

上复问泌以复府兵之策。

对曰:“今岁征关东卒戍京西者十七万人,计岁食粟二百四万斛。今粟斗直钱百五十,为钱三百六万缗。国家比遭饥乱,经费不充,就使有钱,亦无粟可籴,未暇议复府兵也。”

上曰:“然将奈何?亟减戍卒归之,何如?”

对曰:“陛下诚能用臣之言,可以不减戍卒,不扰百姓,粮食皆足,粟麦日贱,府兵亦成。”

上曰:“果能如是,何为不用!”

对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日则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占无所用,请发左藏恶缯染为彩缬,因党项以市之,每头不过二三匹,计十八万匹,可致六万馀头。又命诸冶铸农器籴麦种,分赐沿边军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之,约明年麦熟倍偿其种,其馀据时价五分增一,官为籴之。来春种禾亦如之。关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获利,耕者浸多。边地居人至少,军士月食官粮,粟麦无所售,其价必贱,名为增价,实比今岁所减多矣。”

上曰:“善!”即命行之。

泌又言:“边地官多阙,请募人入粟以补之,可足今岁之粮。”

上亦从之,因问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

对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则安于其土,不复思归。旧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将满,下令有愿留者,即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原来来者,本贯给长牒续食而遣之。据应募之数,移报本道,虽河朔诸帅得免更代之烦,亦喜闻矣。不过数番,则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关中之疲弊为富强也。”

上喜曰:“如此,天下无复事矣。”

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

上曰:“计将安出?”

对曰:“臣未敢言之,俟麦禾有效,然后可议也。”

上固问,不对。

泌意欲结回纥、大食、云南与共图吐蕃,令吐蕃所备者多。知上素恨回纥,恐闻之不悦,

并屯田之议不行,故不肯言。

既而戍卒应募,愿耕屯田者什五六。

壬申,赐骆元光姓名李元谅。

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赏薨。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八-译文

从旃蒙赤奋若年八月开始,到强圉单阏年七月结束,共两年。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七

贞元元年乙丑年,公元785年

八月,甲子日,皇帝下诏,凡是无关紧要的开支和多余的人员都予以取消。

马燧到达行营,与将领们商议说:“如果长春宫不攻下,就无法抓住怀光。长春宫的防守非常严密,攻打需要很长时间,我应当亲自去劝降。”于是直接来到城下,呼喊怀光的守将徐庭光,徐庭光带领将士们在城上列队行礼。马燧知道他们心中已经屈服,便缓缓对他们说:“我是从朝廷来的,你们可以面向西方接受命令。”徐庭光等人再次面向西方行礼。马燧说:“你们自从安禄山叛乱以来,为国家立下功劳已有四十多年,为什么突然要做灭族的事情!听从我的话,不仅能够免祸,还能谋求富贵。”众人没有回应。马燧敞开衣襟说:“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射我!”将士们都伏地哭泣。马燧说:“这些都是怀光所为,你们没有罪。只要坚守不出城就行了。”大家都说:“是。”

壬申日,马燧与浑瑊、韩游瑰的军队逼近河中,到达焦篱堡。守将尉珪带领七百人投降。当晚,怀光点燃火把,各营没有响应。骆元光在长春宫下,派人招降徐庭光。徐庭光一向轻视骆元光,派士兵辱骂他,还在城上表演优胡戏来侮辱他,并且说:“我只投降汉将!”骆元光派人告诉马燧,马燧回到城下,徐庭光开门投降。马燧带领几名骑兵进城安抚,众人高呼:“我们又成为朝廷的人了!”浑瑊对僚属说:“起初我以为马公用兵不如我,现在才知道我远远不及他!”皇帝下诏任命徐庭光为殿中监兼御史大夫。

甲戌日,马燧率领各军到达河西,河中的士兵互相惊恐地说:“西城已经穿上铠甲了!”又说:“东城已经列队了!”不久,军中都将自己的称号改为“太平”。怀光不知所措,于是上吊而死。起初,怀光解除了奉天的包围,皇帝任命他的儿子李璀为监察御史,对他非常宠爱。等到怀光驻扎在咸阳不前进时,李璀秘密对皇帝说:“我父亲一定会背叛陛下,希望陛下早做准备。我听说君父一体,但现在的形势,陛下无法诛杀我父亲,而我父亲足以威胁陛下。陛下对我厚待,我是胡人,性格直率,所以不忍心不说。”皇帝惊讶地说:“我知道你是大臣的爱子,应当为我设法弥补,并且秘密上奏!”李璀回答说:“我父亲并非不爱我,我也并非不爱我的父亲和宗族;只是我力竭,无法挽回。”皇帝说:“那么你有什么办法自保?”李璀回答说:“我进言并非为了求生,我父亲失败,我就与他一起死,还有什么办法!如果我出卖父亲求生,陛下又怎么用我!”皇帝说:“你不要死,为我再去咸阳劝说你父亲,使君臣父子都能保全,不是很好吗!”李璀到咸阳后回来,说:“没有用,希望陛下做好准备,不要相信别人的话。我现在去,劝说各方,我父亲说:‘你这小子知道什么!主上不可信,我并非贪图富贵,只是怕死,你怎么能让我陷入死地!’”等到李泌前往陕州,皇帝对他说:“我之所以再三想要保全怀光,实在是珍惜李璀。你到了那里,试着为我招降他。”李泌回答说:“陛下没有去梁、洋,怀光还可以投降。现在则不然,哪有臣子逼迫君主,还能再立于朝廷的!即使他厚颜无耻,陛下每次上朝,又怎么面对他!我到了陕州,即使怀光请求投降,我也不敢接受,何况招降他!李璀固然是贤者,一定会与父亲一起死,如果他不死,也不值得珍惜。”等到怀光死后,李璀先杀了他的两个弟弟,然后自杀。朔方将领牛名俊砍下怀光的头出城投降。河中的士兵还有一万六千人,马燧斩杀了他们的将领阎晏等七人,其余的人都不追究。马燧从出发到平定河中,共用了二十七天。马燧将高郢、李鄘从狱中放出,都上奏任命为幕僚。

韩游瑰攻打怀光时,杨怀宾作战非常勇猛,皇帝特别赦免了他的儿子杨朝晟,韩游瑰于是任命杨朝晟为都虞侯。

皇帝派人问陆贽:“河中已经平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命令他详细上奏。陆贽认为河中已经平定,担心会有迎合旨意、制造事端的人,认为王师所向无敌,请求乘胜讨伐淮西。李希烈一定会引诱他的部下和新归附的将领说:“朝廷宣布停战的旨意,是因为窘迫和紧急,一旦朝廷稍微安定,必定会再次讨伐。”这样一来,四方有罪的人谁不自疑,河朔、青齐等地一定会响应,战乱不断,赋役繁重,建中年间的忧患将会再次出现。于是上奏,大致说:“福不可多次祈求,幸不可常期待。”又说:“我暂且以生祸为忧,而不敢以获福为贺。”又说:“陛下怀着深深的悔过诚意,发布了非常的大赦令,在各地宣扬时,听到的人无不流泪。那些假王叛乱的家伙,削去伪号请求治罪。那些观望形势、首鼠两端的人,也以纯诚之心效忠。”又说:“过去讨伐他们,他们反而更加叛乱;现在赦免他们,他们却都来归顺。过去用百万军队却力竭,现在用咫尺的诏书却化洽。这说明圣王治理天下,制服暴徒,靠的是德而不是兵,这是显而易见的;群帅违背臣礼,抗拒天诛,图谋活命而不图谋为王,这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好生以及物,是自生的方法;施安以及物,是自安的手段。把别人推向死地而求自己长久生存,把别人置于危地而求自己长久安宁,从古至今,没有这样的事。”又说:“一人不服从,整个地区都会遭殃;一个地区不安宁,整个天下都会动荡。”又说:“亿万百姓,四三叛帅,感受到陛下自新的旨意,喜悦于陛下盛德的言辞,改头换面,修习臣礼,他们对于深言密议虽然未必完全坦然,但一定会聚心而谋,倾耳而听,观察陛下所行之事,考察陛下所誓之言。如果言与事相符,那么向善之心会逐渐坚定;如果事与言相背,那么虑祸的心态会再次兴起。”又说:“朱泚被灭,怀光被杀,怀光被杀后,希烈被征讨,如果希烈被平定,祸患将依次降临,那么那些心存疑虑、怀有旧怨的人,能不为之动心吗!”又说:“现在皇运中兴,天祸将悔,逆贼朱泚窃据上国,怀光窃据中畿,不到两年,相继被消灭,这实在是众恶惊心之日,众生改观之时。威已经施行,惠尚未普及。确实应该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施恤人的恩惠以济威,乘灭贼的威势以行惠。”又说:“我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会服从,只有希烈一人而已。揣测他的私心,并非不愿意服从;想象他的潜虑,并非不追悔。只是因为他猖狂失计,已经窃取了大号,虽然承受了陛下全宥的恩典,但不能不自见于天地之间。即使他不顺从命令,也只是独夫,内则无辞起兵,外则无类求助,他的计策不过是厚待部下,苟且偷安,心虽狂妄,势必不会得逞。陛下只需命令各镇各自守土,他既然气夺算穷,就如同牢狱中的囚徒,不遭人祸,也会遭天诛。古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这个道理!

丁卯日

皇帝下诏说:“李怀光曾经有功,赦免他的一个儿子,让他继承家业,赐给他田地和住宅,归还他的首级和尸体让他安葬。加封马燧为侍中,浑瑊为检校司空,其他将士各有不同的赏赐。各道与淮西接壤的地方,应该各自守卫自己的边界,如果不是对方侵犯,不需要进攻讨伐。如果李希烈投降,应该饶他不死,其余的将士和百姓,一概不予追究。”

起初,李晟曾经率领神策军驻守成都,回来时,带着营妓高洪一起回来。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很生气,派人追回高洪,从此两人有了矛盾。这时,刘从一生病,皇帝召张延赏入朝为相。李晟上表陈述张延赏的过错,皇帝虽然不愿意违背李晟的意思,但还是任命张延赏为左仆射。

骆元光打算杀掉徐庭光,和韩游瑰商量说:“徐庭光侮辱了我的祖先,我想杀了他,马燧一定会生气,你能救我一命吗?”韩游瑰说:“好。”壬午日,骆元光在军门外遇到徐庭光,向他行礼并数落他的罪行,命令左右将他碎尸万段。骆元光进去见马燧,磕头请罪,马燧大怒说:“徐庭光已经投降,接受了朝廷的官爵,你不报告就擅自杀了他,这是没有统帅的表现!”想要杀了他。韩游瑰说:“骆元光杀了一个副将,你就这么生气。如果你杀了节度使,天子会怎么想?”马燧沉默不语。浑瑊也为骆元光求情,马燧才放了他。

浑瑊镇守河中,完全掌握了李怀光的军队,朔方军从此分居邠州和蒲州。

卢龙节度使刘怦生病,九月己亥日,皇帝下诏让他的儿子行军司马刘济代理节度使的职务。刘怦不久去世。

己未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被罢免为户部尚书;庚申日,去世。

冬天,十月,皇帝在圜丘祭祀,大赦天下。

十二月甲戌日,户部报告今年进贡的州有一百五十个。

于阗王曜上书说:“我的兄长胜把国家让给了我,现在请求重新立胜的儿子锐为王。”皇帝任命锐为检校光禄卿,让他回国。胜坚决推辞说:“曜长期处理国事,国人对他心悦诚服。锐在京城长大,不熟悉当地的风俗,不能去。”皇帝赞赏他的态度,任命锐为韶王咨议。

贞元二年丙寅,公元七八六年

春天,正月壬寅日,任命吏部侍郎刘滋为左散骑常侍,与给事中崔造、中书舍人齐映一起担任同平章事。刘滋是刘子玄的孙子。崔造年轻时住在上元,与韩会、卢东美、张正则为友,自认为是辅佐君王的人才,当时人称他们为“四夔”。皇帝因为崔造在朝廷敢于直言,所以破格任用他。刘滋、齐映大多把事务让给崔造处理。崔造长期在江南任职,痛恨钱粮官员欺上瞒下的弊端,上奏撤销水陆运使、度支巡院、江淮转运使等职务,各道的租赋全部交给观察使、刺史派官员押送到京城。命令宰相分别掌管尚书六部:齐映掌管兵部,李勉掌管刑部,刘滋掌管吏部和礼部,崔造掌管户部和工部,又任命户部侍郎元琇掌管各道的盐铁和酒税,吉中孚掌管度支和两税。

李希烈的部将杜文朝侵犯襄州,二月癸亥日,山南东道节度使樊泽击败并擒获了他。

崔造与元琇关系很好,所以让他掌管盐铁事务。韩滉上奏弹劾盐铁事务的过失;甲戌日,任命元琇为尚书右丞。陕州水陆运使李泌上奏:“从集津到三门,开凿山道十八里,以避开底柱的险阻。”这个月道路修成。

三月,李希烈的别将侵犯郑州,义成节度使李澄击败了他。李希烈的兵势日渐衰弱,正好生病。夏天,四月丙寅日,大将陈仙奇派医生陈山甫毒死了他。随后用兵诛杀了他的兄弟和妻子,率领部众投降。甲申日,任命陈仙奇为淮西节度使。

关中的粮仓空了,禁军中有人脱下头巾在路上呼喊:“把我们关在军队里却不给粮食,我们是罪人啊!”皇帝非常担忧,正好韩滉运了三万斛米到陕州,李泌立即上奏。皇帝很高兴,急忙到东宫,对太子说:“米已经到了陕州,我们父子可以活下去了!”当时宫中不酿酒,命令从市场上取酒来庆祝。又派宦官去告诉神策六军,军士们都高呼万岁。当时连年饥荒,士兵和百姓都瘦弱发黑,这时麦子刚刚成熟,市场上有喝醉的人,当时被认为是吉祥的征兆。人们突然吃饱,死了五分之一。几个月后,肤色才恢复正常。

任命横海军使程日华为节度使。

秋天,七月,淮西兵马使吴少诚杀了陈仙奇,自任留后。吴少诚一向狡猾阴险,深受李希烈的宠信,所以为他报仇。己酉日,任命虔王李谅为申、光、随、蔡节度大使,任命吴少诚为留后。任命陇右行营节度使曲环为陈许节度使。陈许在战乱之后,人口流散。曲环以勤俭带领部下,政令宽大简略,赋税和劳役平均,几年之间,流亡的人重新回到家乡,军队和粮食都充足了。

八月癸未日,义成节度使李澄去世,他的儿子李克宁打算总揽军务,秘密不发丧。

丙戌日,吐蕃尚结赞大举侵犯泾州、陇州、邠州、宁州,掠夺人畜,割掉庄稼,西部边境骚动不安,各州县各自守城,皇帝下诏让浑瑊率领一万人,骆元光率领八千人驻扎在咸阳防备。

起初,皇帝与常侍李泌商议恢复府兵制,李泌于是为皇帝详细叙述了府兵制从西魏以来的兴衰原因,并且说:“府兵平时都安居在田地里,每个府有折冲都尉统领,折冲都尉在农闲时教他们练习战阵。国家有战事征发时,就用符契下发到州和府,核对后征发,到达指定的地方。将帅检阅时,有训练不精的,就惩罚折冲都尉,严重的还惩罚刺史。军队回来后,就赐予勋爵和赏赐,就地解散。出征的人近的不超过一个月,远的不超过一年。高宗时任命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谋吐蕃,于是开始有长期戍边的兵役。武则天以来,太平日子久了,府兵制逐渐败坏,被人轻视,百姓以当府兵为耻,甚至用蒸熨手脚的方法来逃避兵役。另外,牛仙客因为积累财富当上了宰相,边将也效仿他。山东的戍卒大多带着丝绸上路,边将引诱他们把丝绸寄存在府库中,白天让他们干活,晚上把他们关在地牢里,希望他们死后没收他们的财物。所以从天宝以后,山东的戍卒能回来的不到十分之二三,边将的残暴到了这种地步。然而从来没有外叛内乱、杀帅自立的,确实是因为他们顾念家乡,害怕连累宗族。自从开元末年,张说开始招募长期服役的士兵,称为弓广骑,后来逐渐发展为六军。等到李林甫当宰相,上奏让各军都招募士兵。士兵不固定在本地,又没有宗族,不珍惜自己,只顾利益,祸乱就产生了,至今还在困扰我们。如果府兵制一直存在,怎么会有这种下欺上、上失威的祸患呢!陛下想恢复府兵制,这是国家的福气,太平的日子不远了。”皇帝说:“等平定了河中,再和你商议。”九月丁亥日,皇帝下诏在十六卫各设上将军,以表彰功臣。改神策左、右厢为左、右神策军,殿前射生左、右厢为殿前左、右射生军,各设大将军二人、将军二人。

庚寅日,李克宁才为父亲李澄发丧,杀了行军司马马铉,穿着丧服出来处理事务,增加城门的兵力。刘玄佐出兵驻扎在边境上以牵制他,并且派人严厉告诫他,李克宁才不敢继承父亲的职位。丁酉日,任命东都留守贾耽为义成节度使。李克宁把府库里的财物全部拿走。

财物在夜间被运出,士兵们趁机抢劫,到天亮时几乎被抢光。

淄青的数千士兵从军营返回,经过滑州时,将领们都说:“李纳虽然表面上服从朝廷的命令,但内心却怀有兼并的野心,请将他的士兵安置在城外。”

贾耽说:“怎么能与邻道的人相处,却让他们的将士在野外露宿呢!”于是命令将他们安置在城中。

贾耽当时带领一百名骑兵在纳的境内打猎,纳听说后非常高兴,佩服他的度量,不敢侵犯。

吐蕃的游骑兵到达好畤。乙巳日,京城戒严,再次派遣左金吾将军张献甫驻扎在咸阳。

民间传言皇帝又要出逃避难,齐映对皇帝说:“外面都说陛下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了干粮,人心惶惶。大福不会再来,陛下为什么不与我们仔细商议呢!”说完便伏地痛哭,皇帝也被感动。

李晟派遣他的将领王佖带领三千名勇士埋伏在汧城,告诫他说:“敌人经过城下时,不要攻击他们的前锋;即使前锋被打败,他们的全军也会到来,你无法抵挡。不如等前军过去,看到五方旗和虎豹衣,那是他们的中军,出其不意地攻击,必定大获全胜。”

王佖按照他的话去做,尚结赞败退。士兵们不认识尚结赞,他侥幸逃脱。

尚结赞对他的部下说:“唐朝的良将只有李晟、马燧、浑瑊,我们应该用计谋除掉他们。”

进入凤翔境内,没有掠夺任何东西,带领两万士兵直接到达城下说:“李令公召我来,为什么不出来犒劳我!”过了一夜,便撤退了。

冬,十月,癸亥日,李晟派遣蕃落使野诗良辅和王佖带领五千名步骑兵袭击吐蕃的摧砂堡。

壬申日,遇到两万吐蕃军队,与他们交战,击败了他们,乘胜追击,到达堡下,攻占了堡垒,斩杀了他们的将领扈屈律悉蒙,烧毁了他们的积蓄后返回。

尚结赞带领军队从宁、庆北撤,癸酉日,驻扎在合水以北。

邠宁节度使韩游瑰派遣他的将领史履程夜袭吐蕃的营地,杀死了数百人。

吐蕃追击,韩游瑰在平川布阵,暗中派人到西山击鼓。敌人惊慌,丢弃了掠夺的物品逃走。

十一月,甲午日,立淑妃王氏为皇后。

乙未日,韩滉入朝。

丁酉日,皇后去世。

辛丑日,吐蕃侵犯盐州,对刺史杜彦光说:“我们想要这座城,你带领你的人离开。”杜彦光带领所有人逃往鄜州,吐蕃占领了盐州。

刘玄佐在汴州,习惯了邻道的故事,很久没有入朝。

韩滉经过汴州,刘玄佐看重他的才能和声望,以属吏的礼节拜见他。

韩滉与他结为兄弟,请求拜见刘玄佐的母亲。

刘玄佐的母亲很高兴,设宴招待他。

酒过三巡,韩滉说:“弟弟什么时候入朝?”

刘玄佐说:“早就想入朝,但力量不足。”

韩滉说:“我的力量可以帮助你,弟弟应该早点入朝。母亲年事已高,不能再让她带领妇女们去填宫了!”

母亲悲伤得无法自持。

韩滉于是送给刘玄佐二十万缗钱,准备行装。

韩滉在大梁停留了三天,大量赏赐金帛,全军为之震动。

刘玄佐感到惊讶和佩服,随后派人暗中打听,韩滉问孔目吏,“今天花费了多少?”责问得非常详细。

刘玄佐笑着说:“我明白了!”

壬寅日,刘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一起入朝。

崔造改革钱谷法,事情大多没有成功。

诸使的职位,已经实行了很久,朝廷内外都习惯了。

元琇失去职位后,崔造忧惧成疾,不再处理事务。

随后,江、淮的运米大量到达,皇帝嘉奖韩滉的功劳。

十二月,丁巳日,任命韩滉兼任度支、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崔造所提出的建议都被修改。

吐蕃又侵犯夏州,命令刺史托跋乾晖带领众人离开,于是占领了夏州。

又侵犯银州,银州本来没有城墙,官吏和百姓都逃散了。

吐蕃也放弃了银州,又攻陷了麟州。

韩滉多次在皇帝面前贬低元琇。

庚申日,崔造被罢免为右庶子,元琇被贬为雷州司户。

任命吏部侍郎班宏为户部侍郎、度支副使。

韩游瑰上奏请求发兵攻打盐州,吐蕃救援时,就让河东袭击他们的背后。

丙寅日,皇帝下诏骆元光和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带领一万二千名步骑兵与邠宁军会合,前往盐州,又让马燧带领河东军攻击吐蕃。

马燧到达右州,河曲六胡州都投降,迁往云、朔之间。

工部侍郎张彧是李晟的女婿。

李晟在凤翔时,将女儿嫁给慕客崔枢,对崔枢的礼遇超过了张彧。

张彧愤怒,于是依附于张延赏;给事中郑云逵曾经是李晟的行军司马,失去了李晟的信任,也依附于张延赏。

皇帝也忌惮李晟的功名。

恰逢吐蕃有离间的话,张延赏等人在朝廷上大肆诽谤,无所不至。

李晟听说后,日夜哭泣,眼睛都肿了,派遣所有子弟前往长安,上表请求削发为僧,皇帝安慰他,不允许。

辛未日,在朝廷上,李晟见到皇帝,自述足疾,恳请辞去方镇的职位,皇帝不允许。

韩滉一向与李晟交好,皇帝命令韩滉与刘玄佐向李晟传达旨意,让他与张延赏和解。

李晟奉诏,韩滉等人带领张延赏到李晟的府上谢罪,结为兄弟,宴饮尽欢。

又在韩滉、刘玄佐的府上宴饮,也是如此。

韩滉于是让李晟上表推荐张延赏为宰相。

贞元三年丁卯,公元七八七年

春,正月,壬寅日,任命左仆射张延赏为同平章事。

李晟为他的儿子向张延赏求婚,张延赏不同意。

李晟对别人说:“武夫性格直爽,一杯酒就能化解恩怨,不会再记在心里。不像文人难以相处,表面上和解,内心仍然怀恨,我能不害怕吗!”

当初,李希烈占据淮西,挑选最精锐的骑兵为左、右门枪、奉国四将,最精锐的步兵为左、右克平十将。

淮西马匹稀少,精兵都骑骡子,称为骡军。

陈仙奇带领淮西投降,仅仅几个月后,皇帝下诏调遣他的军队到京西防秋。

陈仙奇派遣都知兵马使苏浦带领五千名淮西精兵前往。

恰逢陈仙奇被吴少诚杀害,吴少诚秘密派人召门枪兵马使吴法超等人带领军队返回。

苏浦不知道这件事。

吴法超等人带领四千名步骑兵从鄜州叛逃,浑瑊派遣他的将领白娑勒追击,反而被打败。

丙午日,皇帝紧急派遣中使命令陕虢观察使李泌发兵拦截,不要让他们渡过黄河。

李泌派遣押牙唐英岸带领军队前往灵宝,淮西兵已经在河南布阵。

李泌于是命令灵宝给他们提供食物,淮西兵也不敢抢劫。

第二天,驻扎在陕西七里。

李泌不给他们提供食物,派遣将领带领四百名精兵分为两队,埋伏在太原仓的险要道路上,命令他们说:“敌人十队经过时,东边的伏兵大声呼喊攻击,西边的伏兵也大声呼应,不要阻挡道路,不要停留,常常让出半条路,随后攻击。”

又派遣虞侯召集附近村庄的少年,每人手持弓箭、刀、瓦石跟随敌人后面,听到呼喊也响应追击。

又派遣唐英岸带领一千五百人夜间从南门出发,布阵在涧北。

第二天四更,淮西兵开始行进进入险要道路,两处伏兵发动攻击。

敌人惊慌混乱,边战边逃,死了四分之一。

前进时遇到唐英岸,被拦截攻击,敌人惨败,擒获了他们的骡军兵马使张崇献。

李泌认为敌人必定分兵从山路南逃,又派遣都将燕子楚带领四百名士兵从炭窦谷前往长水。

敌人两天没有吃饭,屡战屡败,唐英岸追击到永宁东,敌人都逃入山谷。

吴法超果然带领大部分士兵前往长水,燕子楚攻击他们,斩杀了吴法超,杀死了三分之二的士兵。

皇帝因为陕兵少,派遣神策军步骑兵五千

前往援助李泌,到达赤水时,听说叛贼已经被击败,于是返回。

皇帝命令刘玄佐乘坐驿车返回汴州,用诏书沿途招降叛军,共招降了一百三十多人,到达汴州后,全部处死。

那些溃散的士兵在路上,又被村民杀死,最终到达蔡州的只有四十七人。

吴少诚因为人数太少,全部处死并上报朝廷。

并且派遣使者带着礼物感谢李泌,因为他击败了叛军。

李泌逮捕了张崇献等六十多人送往京城,皇帝下令在鄜州军门将他们全部腰斩,以警示防守边境的军队。

起初,云南王閤罗凤攻陷巂州,俘虏了西泸县令郑回。

郑回是相州人,精通经学,閤罗凤非常器重他。

他的儿子凤迦异、孙子异牟寻、曾孙寻梦凑都拜他为师,每次授课,郑回都可以责打他们。

等到异牟寻成为云南王后,任命郑回为清平官。

清平官是蛮族的宰相,共有六人,但国家大事都由郑回决定。

其他五人对郑回非常恭敬谨慎,如果犯错,郑回就会责打他们。

云南有数十万人口,吐蕃每次入侵,常常以云南为前锋,赋税繁重,还夺取他们的险要之地建立城堡,每年征兵协助防守,云南人民苦不堪言。

郑回因此劝说异牟寻重新归附唐朝,说:“中原崇尚礼义,有恩泽,没有赋税和徭役。”

异牟寻认为他说得对,但没有办法归附,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多年。

等到西川节度使韦皋到任后,招抚边境的蛮族,异牟寻暗中派人通过其他蛮族请求归附。

韦皋上奏说:“现在吐蕃背弃友好关系,在盐州、夏州暴乱,应该利用云南及八国生羌有归化之心的机会招纳他们,以削弱吐蕃的势力。”

皇帝命令韦皋先写信给边境将领,告知他们,并暗中观察他们的动向。

张延赏与齐映有矛盾,齐映在宰相中以敢言著称,皇帝逐渐对他不满。

张延赏说齐映不适合担任宰相。

壬子日,齐映被贬为夔州刺史。

刘滋罗被任命为左散骑常侍,兵部侍郎柳浑被任命为同平章事。

韩滉性格苛刻暴戾,正受到皇帝的信任,他的建议皇帝无不听从,其他宰相只是充数而已,百官和群吏都忙于补救过失。

柳浑是韩滉推荐的,他严肃地责备韩滉说:“前任宰相因为狭隘苛刻而被罢免,不到一年就离职了,现在您比他更甚。为什么要在省中鞭打官吏,甚至有人因此而死!而且作威作福,这难道是臣子应该做的吗?”

韩滉感到惭愧,稍微收敛了自己的威严。

二月,壬戌日,任命检校左庶子崔浣为入吐蕃使。

戊寅日,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江、淮转运使韩滉去世。

韩滉长期在二浙任职,他任用的僚佐,各尽其才,没有不称职的。

曾经有故人的儿子来拜访他,考察他的才能,发现他一无所长,韩滉与他一起吃饭,整个宴席期间,韩滉没有左右张望,也没有与他并坐交谈。

几天后,任命他为随军,让他监守库门。

这个人整天正襟危坐,吏卒们都不敢随意出入。

将浙江东、西道分为三部分:浙西,治所在润州;浙东,治所在越州;宣、歙、池,治所在宣州;各自设置观察使来管理。

皇帝任命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说:“白志贞是个小人,不可再任用。”

正好柳浑生病,不能处理事务,辛巳日,诏书下达,任命了白志贞。

柳浑病愈后,请求退休,皇帝没有批准。

甲申日,将昭德皇后安葬在靖陵。

三月,丁酉日,任命左庶子李銛为入吐蕃使。

起初,吐蕃尚结赞占领了盐州、夏州,各自留下一千多人驻守,退兵到鸣沙。

从冬天到春天,羊马大量死亡。

粮草供应不上,又听说李晟攻克了摧沙,马燧、浑瑊等人各自率兵逼近,吐蕃非常害怕,多次派遣使者求和,皇帝没有同意。

于是吐蕃派遣使者带着谦卑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向马燧求和,并且请求重修清水之盟并归还侵占的土地,使者络绎不绝。

马燧相信了他们的话,留在石州,不再渡河,并为他们向朝廷请求。

李晟说:“戎狄不讲信用,不如进攻他们。”

韩游瑰说:“吐蕃弱小时就求和,强大时就入侵,现在他们深入塞内求和,这一定是诡计!”

韩滉说:“现在两河地区没有战事,如果在原州、鄯州、洮州、渭州四州筑城,让李晟、刘玄佐等人率领十万军队驻守,河、湟二十多个州就可以收复了。所需的粮草费用,我愿意负责。”

皇帝因此没有采纳马燧的建议,催促他进军。

马燧请求与吐蕃使者论颊热一起入朝讨论,正好韩滉去世,马燧、张延赏都与李晟有矛盾,想要推翻他的计划,争相说和亲是合适的。

皇帝也痛恨回纥,想要与吐蕃和好,共同攻打回纥,听到他们的话,正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决定和亲。

张延赏多次说“李晟不应该长期掌握兵权,请让郑云逵代替他。”

皇帝说:“应该让他自己选择继任者。”

于是对李晟说:“朕为了百姓的缘故,决定与吐蕃和亲。大臣们既然与吐蕃有仇怨,不能再回凤翔,应该留在朝廷,早晚辅佐朕,你自己选择一个人可以代替你管理凤翔。”

李晟推荐了都虞候邢君牙。

邢君牙是乐寿人。

丙午日,任命邢君牙为凤翔尹团练使。

丁未日,加封李晟为太尉、中书令,勋爵和封号不变;其他职务全部免除。

李晟在凤翔时,曾经对僚佐说:“魏征喜欢直言进谏,我私下里很仰慕他。”

行军司马李叔度说:“这是儒者的行为,不是功臣应该做的。”

李晟严肃地说:“司马说错了。我身兼将相,知道朝廷的得失却不进言,怎么能算是臣子!”

李叔度惭愧地退下。

等到李晟在朝廷时,皇帝有咨询,他总是直言不讳。

他性格沉稳,从不泄露机密。

辛亥日,马燧入朝。

马燧到来后,各军都闭门不战,尚结赞急忙从鸣沙撤退,他的部下缺乏马匹,大多步行。

崔浣见到尚结赞,责备他违背盟约。

尚结赞说:“吐蕃击败了硃泚,没有得到赏赐,所以前来,但各州都坚守城池,我们无法到达。盐州、夏州的守军把城池交给我们后就逃走了,不是我们攻占的。现在您来,想要重修旧好,这正是吐蕃的愿望。现在吐蕃将相以下有二十一人前来,浑侍中曾经与他们共事,知道他们的忠诚。灵州节度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都以诚信著称于异域,请让他们主持盟约。”

夏季,四月,丙寅日,崔浣到达长安。

辛未日,任命崔浣为鸿胪卿,再次派遣他入吐蕃对尚结赞说:“杜希全守卫灵州,不能出境,李观已经改任官职,现在派遣浑瑊在清水会盟。”

并且命令吐蕃先归还盐州、夏州。

五月,甲申日,浑瑊从咸阳入朝,被任命为清水会盟使。

戊子日,任命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

己丑日,浑瑊率领两万多人前往会盟地点。

乙巳日,尚结赞派遣他的部下论泣赞来说:“清水不是吉利的地方,请在原州的土梨树会盟,会盟后再归还盐州、夏州。”

皇帝都同意了。

神策将马有麟上奏说:“土梨树地势险要,恐怕吐蕃会设下伏兵,不如在平凉川会盟,那里地势平坦。”

当时论泣赞已经返回,丁未日,派遣使者追上他告知此事。

申蔡留后吴少诚,整顿军队,修缮城池,想要抗拒朝廷的命令,判官郑常、大将杨冀密谋驱逐他,伪造手诏赐给申州刺史张伯元等将领。

事情泄露,吴少诚杀死了郑常、杨冀、张伯元。

大将宋旻、曹济逃往长安。

闰月,己未日,韦皋再次写信给东蛮和义王苴那时,让他侦察并引导云南归附。

庚申日,大规模裁减州、县官员,收取他们的俸禄用于战争。

这是张延赏的计谋。当时新任命了一千五百名官员,而需要裁减的官员有一千多人,因此怨声载道。

起初,韩滉推荐刘玄佐可以带兵收复河、湟地区,皇帝询问刘玄佐,刘玄佐也表示赞同。韩滉去世后,刘玄佐上奏说:“吐蕃现在势力强大,不可与之争锋。”皇帝派宦官前去慰问刘玄佐,刘玄佐躺在床上接受了命令。张延赏知道刘玄佐不可用,便上奏将河、湟事务交给李抱真,李抱真也坚决推辞。这都是因为张延赏剥夺了李晟的兵权,导致武将们愤怒离心,不肯为朝廷效力。

皇帝认为襄、邓地区是淮西的要冲,癸亥日,任命荆南节度使曹王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将襄、邓、复、郢、安、随、唐七州划归他管辖。

浑瑊从长安出发时,李晟再三告诫他,盟会的防备必须严密。张延赏对皇帝说:“李晟不希望盟会成功,所以告诫浑瑊要严加防备。如果我们表现出对吐蕃的怀疑,吐蕃也会怀疑我们,盟会怎么能成功呢!”皇帝于是召见浑瑊,严厉告诫他要以诚相待,不要自生猜疑,阻碍盟会的进行。浑瑊上奏说吐蕃决定在辛未日举行盟会,张延赏召集百官,将浑瑊的奏表作为诏书展示给大家,说:“李太尉认为吐蕃和好必定不成,这是浑侍中的奏表,盟会的日期已经确定了。”李晟听说后,哭着对亲近的人说:“我生长在西部边疆,深知吐蕃的情况,之所以上奏,只是耻于朝廷被吐蕃侮辱罢了!”

皇帝最初命令骆元光驻扎在潘原,韩游瑰驻扎在洛口,作为浑瑊的援军。骆元光对浑瑊说:“潘原距离盟会地点有七十里,如果公有急事,我怎么知道呢!请让我与公同行。”浑瑊以皇帝的诏令坚决阻止他。骆元光不听,与浑瑊连营驻扎,距离盟会地点三十多里。骆元光的壕沟和栅栏非常坚固,浑瑊的壕沟和栅栏则很容易被越过。骆元光在营西埋伏了士兵,韩游瑰也派了五百骑兵埋伏在侧,说:“如果有变故,你们就向西赶往柏泉,分散敌人的兵力。”尚结赞与浑瑊约定,各自派三千名甲士列在盟坛的东西两侧,四百名穿常服的人跟随到坛下。辛未日,即将盟会时,尚结赞又请求各自派数十名游骑互相侦察,浑瑊都答应了。吐蕃在盟坛西埋伏了数万精锐骑兵,游骑在唐军中穿梭,出入无阻。唐军的骑兵进入吐蕃军中,全部被擒获,浑瑊等人却毫不知情,进入帐篷,换上礼服。吐蕃击鼓三声,大声呐喊冲来,在帐篷中杀了宋奉朝等人。浑瑊从帐篷后逃出,偶然得到一匹马骑上,伏在马鬃上,马衔还未完全放入马口,便疾驰了十多里,箭矢从他背后飞过,没有伤到他。唐军将士都向东逃跑,吐蕃纵兵追击,有的被杀,有的被擒,死者数百人,被擒者千余人,崔汉衡被吐蕃骑兵擒获。浑瑊回到自己的营地,发现将士们都已逃走,营地空无一人。骆元光发动伏兵列阵等待,吐蕃追兵见状惊愕。浑瑊进入骆元光的营地,追兵看到邠宁军向西奔驰,便撤退了。骆元光用辎重资助浑瑊,与浑瑊一起收拢散兵,整顿队伍返回。

当天皇帝上朝,对宰相们说:“今天与吐蕃和好,停止战争,是国家的福气。”马燧说:“是的。”柳浑说:“戎狄是豺狼,不是盟誓可以约束的。今天的事情,我私下里感到担忧!”李晟说:“确实如柳浑所说。”皇帝脸色大变,说:“柳浑是书生,不懂边疆事务;大臣们也说这样的话!”大家都伏地叩头谢罪,于是退朝。当晚,韩游瑰上表说:“吐蕃劫盟,军队已经逼近附近的城镇。”皇帝大惊,派人将韩游瑰的表章送给柳浑看。第二天早上,皇帝对柳浑说:“你是个书生,竟然能如此准确地预料敌情!”皇帝想离开京城,以躲避吐蕃,大臣们劝谏才作罢。

李晟的大安园里有很多竹子,又有人散布谣言,说“李晟在大安亭埋伏了士兵,打算趁乱发动政变。”李晟于是砍掉了园中的竹子。

癸酉日,皇帝派宦官王子恒带着诏书去见尚结赞,到了吐蕃境内,吐蕃不接受诏书,王子恒只好返回。浑瑊留在奉天驻扎。甲戌日,尚结赞到了故原州,召见崔汉衡等人说:“我准备了金枷锁,打算用枷锁锁住浑瑊献给赞普。现在失去了浑瑊,只能空手带你们回去。”又对马燧的侄子弇说:“胡人以马为命,我在河曲时,春草未生,马无法行走,那时如果浑瑊渡河袭击我,我的全军就覆没了!之所以求和,全靠浑瑊的力量。现在全军得以返回,为什么要拘禁他的子孙!”命令弇与宦官俱文珍、浑瑊的将领马宁一起返回。将崔汉衡等人分别囚禁在河、廓、鄯州。皇帝听到尚结赞的话,从此对马燧产生了厌恶。

六月,丙戌日,任命马燧为司徒兼侍中,罢免了他的副元帅、节度使职务。起初,吐蕃的尚结赞厌恶李晟、马燧、浑瑊,说:“除掉这三人,唐朝就可以图谋了。”于是离间李晟,通过马燧求和,打算抓住浑瑊来陷害马燧,使两人都获罪,然后纵兵直犯长安,但因为失去了浑瑊而作罢。张延赏感到惭愧和恐惧,称病不再处理政务。

任命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河东都虞候李自良跟随马燧入朝,皇帝想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李自良坚决推辞说:“我侍奉马燧已久,不想取代他成为主帅。”于是任命他为右龙武大将军。第二天,李自良入朝谢恩,皇帝对他说:“你对马燧,保持了军中的礼节,确实得体。但北门的重任,非你不可。”最终任命李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吐蕃在盐、夏地区的驻军,粮草供应不上,士兵们大多生病,思乡心切,尚结赞派了三千骑兵去接应他们,烧毁了他们的房屋,摧毁了城池,驱赶百姓离开。灵盐节度使杜希全派兵分守这些地方。

韦皋因为云南人颇通文墨,壬辰日,亲自写信招抚他们,催促他们派使者来朝见。

李泌刚上任,壬寅日,与李晟、马燧、柳浑一起入朝觐见,皇帝对李泌说:“你以前在灵武时,就应该担任这个官职,你自己却推辞了。我现在任用你,想与你有个约定,你千万不要报仇,有恩于你的人,我会替你报答。”李泌回答说:“我一向信奉道教,不与人为仇。李辅国、元载都是害我的人,现在他们已经自取灭亡了。我过去所善待和有恩于我的人,大多已经显达,或者已经去世,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皇帝说:“即便如此,有小恩的人,也应该报答。”李泌回答说:“我今天也想与陛下有个约定,可以吗?”皇帝说:“有什么不可以!”李泌说:“希望陛下不要伤害功臣。我受陛下厚恩,本无任何私心。李晟、马燧对国家有大功,听说有人诽谤他们,虽然陛下一定不会听信,但我今天对二人说这些话,是希望他们不要自生疑心。陛下万一伤害他们,那么宿卫的将士,方镇的大臣,都会愤慨不安,恐怕国内外的变乱不久就会再次发生!臣子如果能得到君主的信任就已经很幸运了,官职又算得了什么!我在灵武时,没有官职,但将相们都听从我的指挥;陛下任命李怀光为太尉,李怀光却更加恐惧,最终导致叛乱。这都是陛下亲眼所见。现在李晟、马燧已经富贵至极,如果陛下坦然对待他们,让他们自保无忧,国家有事时他们出征,无事时入朝觐见,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所以我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二人的功劳大而猜忌他们,二人也不要因为地位高而自生疑心,那么天下就永远太平了。”皇帝说:“我刚开始听你说话时,感到震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听完你的分析后

这才知道这是国家最重要的计策!朕应当牢记在心,两位大臣也应当共同维护。

李晟、李燧都起身,流泪感谢。

皇帝于是对李泌说:“从今以后,凡是军旅粮储的事务,由你负责。吏部、礼部的事务交给张延赏,刑法事务交给浑瑊。”

李泌说:“不行。陛下不认为我无能,让我担任宰相。宰相的职责是不能分割的。不像给事中那样有吏部、兵部的事务,舍人那样有六押的事务,至于宰相,天下的事务都要共同商议。如果各自有所主管,那就是有司,不是宰相了。”

皇帝笑着说:“朕刚才失言了,你说得对。”

李泌请求恢复被削减的州、县官员。

皇帝说:“设置官员是为了人民,现在户口比太平时期减少了三分之二,而官员却增加了,这怎么行!”

李泌回答说:“户口虽然减少了,但事务比太平时期多了十倍,官员怎么能不增加呢!而且被削减的官员都是有实际职务的,而冗官却没有减少,这就是不恰当的地方。至德以来设置的额外官员,相当于正官的三分之一,如果让他们按日计算资历然后停职,再通过两次选拔授予同类正员官。这样,不仅不会引起怨恨,还会让他们高兴。”

李泌又请求未出阁的诸王不任命府官,皇帝都同意了。

乙卯日,皇帝下诏恢复之前被削减的官员。

当初,张延赏在西川时,与东川节度使李叔明有矛盾。

皇帝进入骆谷时,遇到大雨,道路湿滑,卫士大多逃亡归附硃泚,李叔明的儿子李升和郭子仪的儿子郭曙,令狐彰的儿子令狐建等六人,担心有奸人危害皇帝,互相咬臂为盟,穿上行滕、钉革奚,轮流骑马护送皇帝到梁州,其他人都不准靠近。

回到长安后,皇帝将他们任命为禁卫将军,待遇非常优厚。

张延赏知道李升私下出入郜国大长公主的府邸,秘密报告给皇帝。

皇帝对李泌说:“郜国已经老了,李升还年轻,为什么要这样!一定有原因,你应该调查一下。”

李泌说:“这一定是有人想动摇东宫的地位。是谁告诉陛下的?”

皇帝说:“你不要问,只管为朕调查。”

李泌说:“一定是张延赏。”

皇帝说:“你怎么知道?”

李泌详细向皇帝讲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并且说:“李升受到恩宠,掌管禁兵,张延赏无法中伤他,而郜国是太子萧妃的母亲,所以想用这个来陷害他。”

皇帝笑着说:“你说得对。”

李泌于是请求将李升调任其他官职,不要让他担任宿卫以避嫌。

秋天,七月,皇帝任命李升为詹事。

郜国是肃宗的女儿。

甲子日,皇帝割让振武的绥、银二州,任命右羽林将军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率领神策军五千人、朔方、河东军三千人镇守夏州。

当时关东的防秋兵大量集结,国家财政不足。

李泌上奏说:“自从实行两税法以来,藩镇、州、县大多违法聚敛。接着又发生了硃泚之乱,各地争相征收榷率、征罚作为军费,自行招募士兵防御。硃泚被平定后,各地官员害怕违法,隐瞒不敢上报。请派遣使者以诏旨赦免他们的罪过,只要求他们改正,除了依法应留使、留州的部分外,其余全部上缴京师。官员的欠款,能征收的就征收,难以征收的就免除,以示宽大。如果有人隐瞒,就重设告赏的条例并加以惩罚。”

皇帝高兴地说:“你的策略很好,但立法太宽,恐怕所得不多!”

李泌回答说:“这件事我已经深思熟虑,宽大则收获多且快,严厉则收获少且慢。因为宽大则人们乐于免罪而愿意上缴,严厉则人们竞相隐瞒,不经过审讯无法得到实情,财政不足以应对今天的紧急情况,反而都落入奸吏之手。”

皇帝说:“好!”

任命度支员外郎元友直为河南、江、淮南句勘两税钱帛使。

当初,河、陇被吐蕃占领后,自天宝以来,安西、北庭的奏事官员及西域使者在长安的人,归路断绝,人马都依靠鸿胪寺供给。

礼宾事务由府、县负责,从度支领取费用。

度支不及时支付费用,长安的市场因此受到很大困扰。

李泌知道有些胡客在长安停留了四十多年,都有妻子儿女,买了田宅,放贷取利,安居乐业,不想回去,于是命令检查有田宅的胡客,停止对他们的供给。

共查得四千人,准备停止对他们的供给。

胡客们都到政府申诉,李泌说:“这都是历任宰相的过错,哪有外国朝贡使者留在京师几十年不让回去的道理!现在应当通过回纥或海道各自遣送回国,有不愿意回去的,可以在鸿胪寺自陈,授予职位,给予俸禄成为唐朝的臣子。人生应当乘时展用,怎么能终身客死他乡呢!”

于是胡客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去,李泌将他们分别编入神策两军,王子、使者担任散兵马使或押牙,其余的都当兵,禁军因此更加壮大。

鸿胪寺供给的胡客只剩下十多人,每年节省度支钱五十万缗,市民都很高兴。

皇帝又问李泌关于恢复府兵制的策略。

李泌回答说:“今年征调关东士兵戍守京西的有十七万人,每年消耗粮食二百四万斛。现在每斗粟值钱一百五十,合计三百六万缗。国家近年来遭受饥荒和战乱,财政不足,即使有钱,也没有粟可买,暂时无法讨论恢复府兵制。”

皇帝说:“那该怎么办?立即减少戍卒让他们回去,怎么样?”

李泌回答说:“陛下如果能采纳我的建议,可以不减少戍卒,不扰民,粮食充足,粟麦价格下降,府兵制也能恢复。”

皇帝说:“如果真的能这样,为什么不采纳!”

李泌回答说:“这件事必须尽快进行,过了十天就来不及了。现在吐蕃长期驻扎在原、兰之间,用牛运粮,粮食耗尽后,牛就没有用了,请发放左藏库的劣质丝绸染成彩缬,通过党项人购买牛,每头牛不过两三匹丝绸,合计十八万匹,可以得到六万多头牛。再命令各冶铸农具,购买麦种,分赐给沿边军镇,招募戍卒,开垦荒地种植,约定明年麦熟后加倍偿还种子,其余部分按市价增加五分之一,由官府收购。来年春天种禾也是如此。关中土地肥沃且长期荒废,收成一定丰厚。戍卒获利,耕种的人会越来越多。边地居民很少,军士每月吃官粮,粟麦没有地方出售,价格必然下降,名义上是增价,实际上比今年减少的还要多。”

皇帝说:“好!”立即命令执行。

李泌又说:“边地官员空缺很多,请招募人用粮食来补缺,可以满足今年的粮食需求。”

皇帝也同意了,于是问道:“你说府兵制也能恢复,怎么恢复?”

李泌回答说:“戍卒因为屯田致富,就会安心在当地,不再想回去。按照旧制,戍卒三年轮换一次,等到他们快要期满时,下令愿意留下的,就把开垦的田地作为永业。家人愿意来的,由原籍发给长牒继续供给粮食并遣送过来。根据应募的人数,移文报告本道,即使河朔的将领们也能免除轮换的麻烦,也会高兴。不过几轮,戍卒就会成为当地人,然后全部按照府兵制管理,这样就能把关中的疲弊变为富强。”

皇帝高兴地说:“这样,天下就没有什么事了。”

李泌说:“还没有。我能不用中国的兵力让吐蕃自己陷入困境。”

皇帝说:“你有什么计策?”

李泌回答说:“我还不敢说,等麦禾有了成效,再讨论。”

皇帝坚持问,李泌没有回答。

李泌的意图是联合回纥、大食、云南共同对付吐蕃,让吐蕃防备的地方增多。他知道皇帝一向讨厌回纥,担心皇帝听了不高兴,

关于屯田的提议没有被采纳,所以不愿意再提及此事。

不久之后,戍边的士兵响应招募,愿意耕种屯田的人占到了十分之五六。

壬申日,皇帝赐给骆元光新的姓名,叫做李元谅。

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赏去世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八-注解

旃蒙赤奋若:古代天文学中的岁星纪年法,旃蒙为岁星名,赤奋若为岁星所在的位置。

强圉单阏:古代天文学中的岁星纪年法,强圉为岁星名,单阏为岁星所在的位置。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唐德宗李适的尊号,神武圣文是对其文治武功的赞美。

贞元:唐德宗的年号,贞元元年即公元785年。

马燧:唐朝将领,曾任节度使,因功高震主而被排挤。

长春宫:唐朝宫殿名,位于长安城东北,是唐玄宗时期的皇家园林。

怀光:唐朝将领李怀光,曾任朔方节度使,后因叛乱被平定。

徐庭光:唐朝将领,被骆元光杀害。

浑瑊:唐朝将领,曾任节度使,因与吐蕃和谈失败而被贬。

韩游瑰:唐朝将领,曾为骆元光求情。

骆元光:人名,唐朝时期的官员,后被赐姓李,名元谅。

李泌:唐朝官员,曾任宰相,以智谋著称。

陆贽:唐朝政治家、文学家,曾任宰相,参与平定安史之乱。

李希烈:唐代叛将,曾占据淮西,后被平定。

硃泚:唐朝叛将,曾任泾原节度使,后因叛乱被平定。

李怀光:唐朝将领,曾参与平定安史之乱,后因叛乱被诛。

李晟:唐朝名将,曾平定安史之乱,后因功高震主而被排挤。

张延赏:人名,唐朝时期的官员,曾任左仆射、同平章事。

刘怦:唐朝卢龙节度使,死后其子刘济继任。

刘从一:唐朝官员,曾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后罢为户部尚书。

圜丘:古代祭天的场所,位于京城南郊。

于阗王曜:于阗国国王,曾让位于其兄胜,后请求复立胜子锐。

刘滋:唐朝官员,曾任吏部侍郎、左散骑常侍,与崔造、齐映同平章事。

崔造:唐代官员,曾任户部尚书,因改革钱谷法失败而失势。

齐映:唐代官员,曾任宰相,以敢言著称。

李希烈将杜文朝:李希烈的部将,曾寇襄州,被樊泽擒获。

樊泽:唐朝将领,曾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擒获杜文朝。

陈仙奇:李希烈的部将,毒杀李希烈后投降唐朝,任淮西节度使。

吴少诚:唐代将领,曾任申蔡留后,参与平定叛乱。

曲环:唐朝将领,曾任陇右行营节度使,后任陈许节度使。

李克宁:唐朝将领,李澄之子,秘不发丧,企图继任节度使。

贾耽:唐代官员,曾任节度使,以宽厚待人著称。

淄青兵:指来自淄州和青州的士兵,淄州和青州是唐代的两个重要军事重镇。

吐蕃:古代西藏地区的政权,与唐朝时有战争。

尚结赞:吐蕃将领,曾与唐朝和谈,后因和谈失败而发动战争。

韩滉:唐朝官员,曾任宰相,以清廉著称。

赤水:古代地名,位于今甘肃省境内,是唐代重要的军事要地。

刘玄佐:唐朝将领,曾参与平定安史之乱,后因与张延赏不和而被排挤。

汴州:古代地名,今河南省开封市,唐代重要的政治和经济中心。

蔡州:古代地名,今河南省汝南县,唐代重要的军事要地。

鄜州:古代地名,今陕西省富县,唐代重要的军事要地。

云南王閤罗凤:唐代云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首领,曾与唐朝有复杂的政治关系。

巂州:古代地名,今四川省西昌市,唐代重要的军事要地。

郑回:唐代官员,曾任西泸令,后被云南王閤罗凤俘虏并重用。

清平官:唐代云南地区的官职,相当于宰相,负责国家大事。

韦皋:唐朝官员,曾任节度使,以文治著称。

柳浑:唐代官员,曾任兵部侍郎,以正直著称。

崔浣:唐代官员,曾任检校左庶子,负责与吐蕃的外交事务。

清水之盟:唐代与吐蕃签订的和约,旨在结束双方的战争状态。

邢君牙:唐代将领,曾任凤翔尹团练使,李晟推荐的继任者。

魏征:唐代著名政治家,以直谏著称,曾任宰相。

李抱真:唐朝将领,曾任节度使,因与张延赏不和而辞官。

社稷:古代指国家,社为土神,稷为谷神,合称社稷,象征国家。

书绅:古代将重要的事情写在衣带上,以示不忘。

宰相:古代中国最高行政长官,负责辅佐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给事:古代官职,负责审核诏令、奏章等。

舍人:古代官职,负责起草诏令、文书等。

六押:古代官职,负责管理六部事务。

平章:古代指共同商议、处理国家大事。

有司:古代指具体的职能部门或官员。

冗官:指多余的、不必要的官员。

至德:唐肃宗的年号(756年-758年)。

禁卫将军:古代负责皇帝安全的禁军将领。

郜国大长公主:唐肃宗的女儿,封号为郜国大长公主。

詹事:古代官职,负责太子的事务。

两税法:唐代中期实行的税收制度,按土地和财产征税。

鸿胪:古代官职,负责接待外国使节。

神策军:唐代禁军之一,负责保卫皇帝和京城。

府兵:唐代的兵役制度,士兵平时务农,战时出征。

回纥: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曾与唐朝结盟对抗吐蕃。

大食:古代阿拉伯帝国的称呼。

云南:古代指今云南省一带的地区。

屯田:古代一种农业制度,指军队在边疆地区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同时起到防御作用。

戍卒:指驻守边疆的士兵。

应募:响应招募,指士兵自愿报名参加某项任务或活动。

左仆射:古代官职名,唐朝时为宰相之一,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同平章事:唐朝官职名,意为与宰相共同处理政务,相当于副宰相。

薨:古代对高级官员或贵族去世的尊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八-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年)八月至次年七月间的重要历史事件,主要围绕平定李怀光叛乱展开。文本通过详细描述马燧、浑瑊、韩游瑰等将领的行动,展现了唐朝政府在平定叛乱过程中的策略与智慧。

首先,文本通过马燧与徐庭光的对话,揭示了唐朝政府在平定叛乱时不仅依靠武力,更注重心理战和劝降策略。马燧以朝廷的名义劝降徐庭光,强调其过去的功绩和未来的富贵,成功瓦解了叛军的士气。这种策略不仅减少了战争的伤亡,也为后续的和平解决奠定了基础。

其次,文本通过李怀光之子李璀的言行,展现了忠孝两难的困境。李璀在父亲叛乱时,选择向皇帝密报,表现出对朝廷的忠诚。然而,他最终选择与父亲一同赴死,体现了对家族的责任感。这种忠孝两难的抉择,反映了古代社会中个人与国家、家族之间的复杂关系。

再次,文本通过陆贽的奏章,展现了唐朝政府在平定叛乱后的政策思考。陆贽提出“福不可以屡徼,幸不可以常觊”的观点,强调政策的稳定性和连续性,反对因一时之胜而轻率发动新的战争。这种深思熟虑的政策建议,体现了唐朝政府在处理内乱时的谨慎态度。

最后,文本通过李泌的言行,展现了唐朝政府在处理叛乱时的灵活策略。李泌在劝降李怀光时,既表现出对叛将的宽容,又坚持原则,不为叛将的投降所动。这种既宽容又坚定的态度,为唐朝政府在平定叛乱后稳定局势提供了重要保障。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唐朝平定李怀光叛乱的历史事件,更通过详细的人物对话和政策讨论,展现了唐朝政府在处理内乱时的智慧与策略。文本通过丰富的历史细节和深刻的人物刻画,为我们理解唐朝中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朝中期的政治、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边疆的动荡局势以及社会经济的困境。

首先,文中提到李怀光叛乱被平定后,朝廷对其家族的处理方式,体现了唐朝对叛乱者的宽大政策,旨在安抚人心,稳定局势。马燧、浑瑊等将领因功受赏,显示了朝廷对功臣的重视。

其次,李晟与张延赏的矛盾反映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李晟因私带营妓高洪而触怒张延赏,导致两人关系恶化。这种个人恩怨影响了朝廷的人事安排,显示了当时政治环境的复杂性。

骆元光杀害徐庭光的事件,揭示了军队内部的私仇与纪律问题。马燧虽对骆元光的行为表示愤怒,但在韩游瑰和浑瑊的求情下,最终赦免了骆元光。这一事件反映了军队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纪律松弛的现象。

李希烈的叛乱及其部将陈仙奇、吴少诚的反复无常,显示了唐朝中期边疆局势的动荡不安。陈仙奇毒杀李希烈后投降唐朝,但不久又被吴少诚杀害,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加剧了边疆的不稳定性。

文中还提到关中地区的饥荒和禁军的困境,反映了当时社会经济的不景气。韩滉运米至陕,缓解了粮食危机,但人乍饱食后出现的死亡现象,揭示了饥荒对社会的深远影响。

最后,李泌与唐德宗讨论府兵制的兴废,反映了唐朝中期军事制度的变革。府兵制的衰落导致了军队纪律的松弛和边疆的不稳定,李泌建议恢复府兵制,以加强军队的战斗力和社会稳定。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记载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揭示了唐朝中期社会的动荡与不安,反映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边疆的动荡局势以及社会经济的困境。这些事件不仅影响了唐朝的政治格局,也对后世的历史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代中期的几件重要历史事件,涉及军事、政治和人物关系等多个方面。首先,文中提到淄青兵数千自行营归,过滑州,贾耽以宽厚待人的态度对待他们,体现了唐代官员在处理军事事务时的智慧和胸怀。贾耽的行为不仅赢得了李纳的尊重,也避免了可能的冲突,展示了唐代官员在处理复杂局势时的冷静与智慧。

其次,文中描述了吐蕃与唐朝的军事冲突。李晟作为唐朝的良将,多次击败吐蕃,展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李晟在汧城设伏,成功击败吐蕃将领尚结赞,显示了其在战场上的谋略和决断力。尚结赞对李晟的评价也反映了李晟在唐朝军队中的重要地位。

文中还提到韩滉与刘玄佐的交往,韩滉以兄弟之礼对待刘玄佐,并劝其早日入朝,体现了唐代官员之间的相互扶持和信任。韩滉的行为不仅赢得了刘玄佐的敬重,也展示了唐代官员在处理人际关系时的智慧与胸怀。

此外,文中还提到崔造改革钱谷法失败,最终被贬为右庶子,反映了唐代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崔造的失败不仅是个人的失势,也反映了唐代政治体制中的一些问题。

最后,文中提到李晟与张延赏的矛盾,以及韩滉的调解,展示了唐代官员之间的复杂关系。李晟与张延赏的矛盾最终通过韩滉的调解得以化解,体现了唐代官员在处理内部矛盾时的智慧与胸怀。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唐代中期的几件重要历史事件,也展示了唐代官员在处理军事、政治和人际关系时的智慧与胸怀。通过这些事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代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以及唐代官员在处理复杂局势时的智慧与胸怀。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代中期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局势和边疆问题。首先,文中提到刘玄佐奉命平定叛乱,但叛乱已被平定,显示出唐代中央政府对地方叛乱的迅速反应和有效控制。然而,叛军的溃散和村民的自发行动也揭示了地方社会的动荡和民众对叛乱的恐惧。

其次,文中提到云南王閤罗凤与唐朝的关系,特别是郑回的作用。郑回作为被俘虏的唐朝官员,被云南王重用,成为清平官,负责国家大事。这一情节反映了唐代与边疆少数民族的复杂关系,既有冲突也有合作。郑回劝说云南王归附唐朝,显示出唐朝文化的影响力以及边疆少数民族对中原文化的认同。

再次,文中提到吐蕃与唐朝的外交关系,特别是清水之盟的签订。吐蕃多次求和,唐朝内部对此有不同的意见,李晟主张继续打击吐蕃,而韩滉则主张通过和亲来稳定边疆。最终,唐朝决定与吐蕃和亲,显示出唐朝在处理边疆问题时的灵活性和务实性。

此外,文中还提到唐朝内部的权力斗争,如张延赏与齐映的矛盾,韩滉的苛暴统治,以及柳浑的直言进谏。这些情节揭示了唐代官场的复杂性和权力斗争的激烈程度。柳浑的正直和韩滉的苛暴形成鲜明对比,反映了唐代官员的不同政治风格和道德观念。

最后,文中提到唐朝对边疆地区的管理和对少数民族的招抚政策,如韦皋的招抚行动和吴少诚的叛乱。这些情节反映了唐代边疆政策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既有武力镇压,也有和平招抚。唐朝通过这些政策,试图维护边疆的稳定和国家的统一。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唐代中期政治、军事和外交的复杂局面,揭示了唐朝在处理内外问题时的策略和智慧。同时,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紧凑,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这段古文主要讲述了唐朝与吐蕃之间的和谈失败以及由此引发的政治动荡。文章通过一系列历史人物的言行,展现了唐朝内部的政治斗争和对外政策的复杂性。

首先,文章提到张延赏的谋略,他试图通过削减官员数量来整顿朝政,但这一举措引发了广泛的怨言。这表明唐朝在安史之乱后,虽然表面上恢复了稳定,但内部的政治矛盾依然尖锐。

其次,文章提到韩滉推荐刘玄佐去收复河、湟地区,但刘玄佐最终因吐蕃的强大而退缩。这一情节反映了唐朝在与吐蕃的对抗中,虽然有意收复失地,但实际上面临着巨大的军事压力。

接着,文章描述了浑瑊与吐蕃的和谈过程。张延赏认为李晟不愿意和谈成功,因此故意让浑瑊加强戒备,结果导致吐蕃怀疑唐朝的诚意,最终和谈失败。这一情节揭示了唐朝内部的政治斗争如何影响了对外政策的执行。

和谈失败后,吐蕃发动了突袭,导致唐军大败。这一事件不仅暴露了唐朝在军事上的弱点,也进一步加剧了朝廷内部的矛盾。李晟、马燧等功臣因功高震主而受到排挤,张延赏也因此感到惭愧和恐惧,最终辞官。

最后,文章提到李泌的复出和他对皇帝的劝谏。李泌建议皇帝不要猜忌功臣,认为只有信任功臣,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这一观点反映了唐朝后期政治斗争的复杂性,也体现了李泌作为一位智者的远见卓识。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言行,展现了唐朝在与吐蕃的对抗中,内部政治斗争的激烈和对外政策的复杂性。文章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唐朝后期的政治局势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选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唐德宗时期宰相李泌与皇帝的对话,内容涉及国家治理、官员任免、税收制度、边防策略等多个方面。李泌作为一位深谋远虑的政治家,提出了许多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展现了其卓越的政治智慧和治国才能。

首先,李泌在讨论宰相职责时,强调了宰相的全面性和不可分割性。他认为宰相应当统筹全局,而不是像其他官员那样只负责某一具体事务。这一观点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宰相角色的高度期待,宰相不仅是皇帝的辅佐者,更是国家大政方针的制定者和执行者。

其次,李泌在讨论官员任免时,提出了精简冗官、恢复被削减的州县官职的建议。他认为,虽然户口减少,但事务却比以往增加了十倍,因此官员数量不应减少。这一观点体现了李泌对实际情况的深刻理解,他认识到官员数量的增减应当根据实际需求来决定,而不是简单地依据户口数量。

在税收制度方面,李泌提出了改革两税法的建议。他指出,藩镇和州县官员常常违法聚敛,导致国家财政困难。他建议皇帝派遣使者赦免这些官员的罪行,并要求他们将非法所得上缴国库。这一政策既体现了宽大处理的原则,又确保了国家财政的稳定,显示了李泌在财政管理上的高明之处。

在边防策略上,李泌提出了通过屯田和招募戍卒来增强边防力量的建议。他认为,通过让戍卒在边境地区耕种土地,不仅可以解决粮食问题,还可以使戍卒安心驻守,不再思归。这一策略不仅减轻了国家的财政负担,还增强了边防的稳定性,体现了李泌在军事战略上的远见卓识。

最后,李泌还提出了通过结盟回纥、大食、云南等外部势力来牵制吐蕃的策略。这一策略虽然未在文中详细展开,但可以看出李泌在外交上的深谋远虑。他希望通过多边外交手段,分散吐蕃的注意力,从而减轻唐朝的边防压力。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展现了李泌作为一位杰出政治家的智慧和才能,也反映了唐代中期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复杂局势。李泌的政策建议不仅具有现实针对性,而且体现了长远的战略眼光,对后世治国理政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这段文字记载了唐朝时期的一些重要事件,反映了当时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首先,文中提到‘屯田之议不行’,这表明当时朝廷对于边疆地区的农业开发存在争议,可能是因为屯田制度在实际操作中遇到了困难,或者是因为朝廷内部对屯田政策的利弊有不同的看法。尽管如此,戍卒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参与屯田,这反映了士兵们对自给自足生活的渴望,也显示了屯田制度在边疆地区的重要性。

其次,文中提到‘赐骆元光姓名李元谅’,这是唐朝时期常见的赐姓现象。赐姓是皇帝对臣子的特殊恩宠,通常是为了表彰其功绩或表示对其忠诚的认可。骆元光被赐姓李,表明他在朝廷中享有较高的地位和声望。这一事件也反映了唐朝时期姓氏文化的特点,即姓氏不仅是家族身份的象征,也是政治地位的体现。

最后,文中提到‘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赏薨’,张延赏是唐朝的重要官员,他的去世标志着朝廷中一位重要政治人物的离去。张延赏的职位‘左仆射、同平章事’表明他在朝廷中担任着重要的决策角色,他的去世可能会对朝廷的政治格局产生一定的影响。这一事件也反映了唐朝时期官员的生死对政局的影响,以及朝廷对高级官员的重视。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虽然简短,但通过对屯田、赐姓、官员去世等事件的记载,展现了唐朝时期政治、军事和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它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唐朝的政治制度、军事策略和社会文化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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