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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论衡-卷六-祸虚篇

作者: 王充(27年-97年),东汉时期的哲学家、文学家,以其学术独立和对理性思考的坚持著称。他的《论衡》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重要作品之一。

年代:成书于东汉(约1世纪)。

内容简要:《论衡》是王充的重要哲学著作,书中涉及到自然哲学、伦理学、历史学等多个领域。王充通过对自然现象的理性解释,提出了“无神论”和“物质主义”的观点,批判了当时流行的迷信与神话,强调通过理性与证据来理解世界。他的哲学观点对中国古代的理性主义思潮产生了重大影响。《论衡》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中的重要作品,被后人视为中国古代启蒙思想的先驱。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论衡-卷六-祸虚篇-原文

世谓受福佑者,既以为行善所致;又谓被祸害者,为恶所得。

以为有沉恶伏过,天地罚之,鬼神报之。

天地所罚,小大犹发;鬼神所报,远近犹至。

传曰:‘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哭。’

子夏曰:‘天乎!予之无罪也!’

曾子怒曰:‘商,汝何无罪也?吾与汝事夫子於洙、泗之间,退而老於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汝於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异闻,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汝何无罪欤?’

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以久矣!’

夫子夏丧其明,曾子责以罪,子夏投杖拜曾子之言,盖以天实罚过,故目失其明,已实有之,故拜受其过。

始闻暂见,皆以为然;熟考论之,虚妄言也。

夫失明犹失听也。

失明则盲,失听则聋。

病聋不谓之有过,失明谓之有罪,惑也。

盖耳目之病,犹心腹之有病也。

耳目失明听,谓之有罪,心腹有病,可谓有过乎?

伯牛有疾,孔子自牖执其手,曰:‘ 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原孔子言,谓伯牛不幸,故伤之也。

如伯牛以过致疾,天报以恶与子夏同,孔子宜陈其过,若曾子谓子夏之状。

今乃言命,命非过也。

且天之罚人,犹人君罪下也。

所罚服罪,人君赦之。

子夏服过,拜以自悔,天德至明,宜愈其盲。

如非天罪,子夏失明,亦换三罪。

且丧明之病,孰与被厉之病?

丧明有三罪,被厉有十过乎?

早死、菹醢,极祸也。

以丧明言之,颜渊、子路有百罪也。

由此言之,曾子之言误矣。

然子夏之丧明,丧其子也。

子者人情所通,亲者人所力报也。

丧亲民无闻,丧子失其明,此恩损於亲而爱增於子也。

增则哭泣无数,数哭中风,目失明矣。

曾子因俗之议,以著子夏三罪。

子夏亦缘俗议,因以失明,故拜受其过。

曾子、子夏未离於俗,故孔子门叙行,未在上第也。

秦襄王赐白起剑,白起伏剑将自刎,曰:‘我有何罪於天乎?’

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

遂自杀。

白起知己前罪,服更後罚也。

夫白起知己所以罪,不知赵卒所以坑。

如天审罚有过之人,赵降卒何辜於天?

如用兵妄伤杀,则四十万众必有不亡,不亡之人,何故以其善行无罪而竟坑之?

卒不得以善蒙天之佑,白起何故独以其罪伏天之诛?

由此言之,白起之言过矣。

秦二世使使者诏杀蒙恬,

蒙恬喟然叹曰:‘我何过於天,无罪而死!’

良久,徐曰:‘恬罪故当死矣。夫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径万里,此其中不能毋绝地脉。此乃恬之罪也。’

即吞药自杀。

太史公非之曰:‘夫秦初灭诸侯,天下心未定,夷伤未瘳,而恬为名将,不以此时强谏,救百姓之急,养老矜孤,修众庶之和,阿意兴功,此其〔兄〕弟〔遇〕诛,不亦宜乎!何与乃罪地脉也?’

夫蒙恬之言既非,而太史公非之亦未是。何则?蒙恬绝脉,罪至当死。

地养万物,何过於人,而蒙恬绝其脉?知己有绝地脉之罪,不知地脉所以绝之过。

自非如此,与不自非何以异?

太史公为非恬之为名将,不能以强谏,故致此祸。

夫当谏不谏,故致受死亡之戮。

身任李陵,坐下蚕室,如太史公之言,所任非其人,故残身之戮,天命而至也。

非蒙恬以不强谏,故致此祸,则己下蚕室,有非者矣。

己无非,则其非蒙恬,非也。

作伯夷之传,〔列〕善恶之行云:‘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卒夭死。天之报施善人如何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独遵何哉?’

若此言之,颜回不当早夭,盗跖不当全活也。

不怪颜渊不当夭,而独谓蒙恬当死,过矣。

汉将李广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汉击匈奴,而广未常不在其中,而诸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然以胡军攻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後人,然终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且固命也?’

朔曰:‘将军自念,岂常有恨者乎?’

广曰:‘吾为陇西太守,羌常反,吾诱而降之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恨之,独此矣。’

朔曰:‘祸莫大於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

李广然之,闻者信之。

夫不侯犹不王者也。

不侯何恨,不王何负乎?

孔子不王,论者不谓之有负;李广不侯,王朔谓之有恨。

然则王朔之言,失论之实矣。

论者以为人之封侯,自有天命。

天命之符,见於骨体。

大将军卫青在建章宫时,钳徒相之,曰:‘贵至封侯。’後竟以功封万户侯。

卫青未有功,而钳徒见其当封之证。

由此言之,封侯有命,非人操行所能得也。

钳徒之言实而有效,王朔之言虚而无验也。

多横恣而不罹祸,顺道而违福,王朔之说,白起自非、蒙恬自咎之类也。

仓卒之世,以财利相劫杀者众。

同车共船,千里为商,至阔迥之地,杀其人而并取其财,尸捐不收,骨暴不葬,在水为鱼鳖之食,在土为蝼蚁之粮;惰窳之人,不力农勉商,以积谷货,遭岁饥馑,腹饿不饱,椎人若畜,割而食之,无君子小人,并为鱼肉:人所不能知,吏所不能觉。

千人以上,万人以下,计一聚之中,生者百一,死者十九。

可谓无道至痛甚矣,皆得阳达富厚安乐。

天不责其无仁义之心,道相并杀;非其无力作而仓卒以人为食,加以渥祸,使之夭命,章其阴罪,明示世人,使知不可为非之验,何哉?

王朔之言,未必审然。

传书:‘李斯妒同才,幽杀韩非於秦,後被车裂之罪,商鞅欺旧交,擒魏公子卬,後受诛死之祸。’

彼欲言其贼贤欺交,故受患祸之报也。

夫韩非何过而为李斯所幽?公子卬何罪而为商鞅所擒?车裂诛死,贼贤欺交,幽死见擒,何以致之?

如韩非、公子卬有恶,天使李斯、商鞅报之,则李斯、商鞅为天奉诛,宜蒙其赏,不当受其祸。

如韩非、公子卬无恶,非天所罚,李斯、商鞅不得幽擒。

论者说曰:‘韩非、公子卬有阴恶伏罪,人不闻见,天独知之,故受戮殃。’

夫诸有罪之人,非贼贤则逆道。

如贼贤,则被所贼者何负?如逆道,则被所逆之道何非?

凡人穷达祸福之至,大之则命,小之则时。

太公穷贱,遭周文而得封。

甯戚隐厄,逢齐桓而见官。

非穷贱隐厄有非,而得封见官有是也。

穷达有时,遭遇有命也。

太公、甯戚,贤者也,尚可谓有非。

圣人,纯道者也。

虞舜为父弟所害,几死再三;有遇唐尧,尧禅舜。立为帝。

尝见害,未有非;立为帝,未有是。

前时未到,後则命时至也。

案古人君臣困穷,後得达通,未必初有恶天祸其前,卒有善神佑其後也。

一身之行,一行之操,结发终死,前後无异。

然一成一败,一进一退,一穷一通,一全一坏,遭遇适然,命时当也。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论衡-卷六-祸虚篇-译文

人们常说受到福佑的人,是因为他们做了好事;又有人说遭受灾祸的人,是因为他们做了坏事。人们认为,有深重的恶行和隐藏的过错,天地会惩罚他们,鬼神会报复他们。天地所施加的惩罚,无论大小都会显现;鬼神所进行的报复,无论远近都会到来。

古书上有记载说:‘子夏失去了儿子也失去了视力,曾子去安慰他,他哭了起来。子夏说:“天啊!我有什么罪过呢?”曾子生气地说:“商,你有什么无罪的呢?我在洙、泗之间与你一起侍奉老师,后来你在西河上安度晚年,让西河的百姓怀疑你是老师,这是你的第一个罪过;你失去了父母,但百姓们没有听到你有什么特别的遭遇,这是你的第二个罪过;你失去了儿子,也失去了视力,这是你的第三个罪过。而你却问,我有什么无罪的呢?”子夏扔掉他的拐杖,向曾子行礼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离群索居已经很久了!”’子夏失去了视力,曾子责备他有罪,子夏扔掉拐杖向曾子行礼,是因为他认为天确实在惩罚他的过错,所以他的眼睛失去了视力,这是事实,所以他接受了过错。一开始听到这些,都认为是正确的;仔细思考后,发现这些话是虚假的。失明就像失聪一样。失明就会变成盲人,失聪就会变成聋子。聋子不被称为有过,失明却被认为是犯罪,这是糊涂的。耳朵和眼睛的疾病,就像心腹的疾病一样。耳朵和眼睛失明失聪,被认为是犯罪,心腹有病,能说这是过错吗?伯牛生病了,孔子从窗户握着他的手说:“伯牛,你这是命啊!这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病啊!”孔子的话,是觉得伯牛不幸,所以感到悲伤。如果伯牛是因为过错而生病,天用恶报来惩罚他,和子夏的情况一样,孔子应该像曾子对待子夏那样指出他的过错。但现在孔子说的是命,命不是过错。而且,天对人的惩罚,就像君主对下属的惩罚一样。被惩罚的人承认了罪过,君主就会赦免他。子夏承认了过错,通过行礼来表达悔意,天的德行非常明智,应该治愈他的失明。

如果不是天意惩罚,子夏失明,也应该有三种罪过。而且,失明的疾病,和被严重伤害的疾病相比,哪个更严重?失明有三罪,被严重伤害有十过吗?颜渊早逝,子路被杀害。早逝、被杀害,是极大的灾祸。用失明的角度来看,颜渊、子路有一百种罪过。从这里可以看出,曾子的话是错误的。然而,子夏失明,是因为他失去了儿子。儿子是人们情感相通的对象,父母是人们努力报答的对象。失去父母,百姓们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遭遇,失去儿子,他失去了视力,这是对父母恩情的损失和对儿子的爱的增加。爱增加,就会不断地哭泣,多次哭泣后中风,眼睛就失明了。曾子因为世俗的议论,把子夏的三个罪过记录下来。子夏也因为世俗的议论,因为失明而向曾子行礼接受过错。曾子和子夏都没有脱离世俗,所以孔子在记录他们的行为时,并没有将他们列入最优秀的一类。

秦襄王赐给了白起一把剑,白起拿起剑准备自杀,说:“我对天有什么罪过呢?”过了一会儿,说:“我本来就应该死。长平之战中,投降的赵国士兵有几十万,我欺骗他们并将他们全部坑杀,这是足以让我死的罪过。”于是他自杀了。白起知道自己之前的罪过,接受了后来的惩罚。但是,白起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罪,却不知道为什么坑杀赵国投降的士兵。如果天确实在惩罚有罪的人,那么赵国投降的士兵有什么罪过呢?如果用兵时随意伤害和杀害,那么四十万士兵中必然有人不会死,那么为什么那些没有死的士兵,仅仅因为他们的善行无罪,就会被坑杀呢?士兵们无法通过善行得到天的庇佑,白起为什么独自因为他的罪过而受到天的惩罚呢?从这里可以看出,白起的话是错误的。

秦二世派使者下诏令杀蒙恬,蒙恬长叹一声说:‘我有什么罪过,却要无辜而死!’过了很久,他慢慢地说:‘我蒙恬的罪过确实应当处死。因为从临洮到辽东,城墙绵延万里,这中间不可能不切断地脉。这就是我的罪过了。’于是他吞下药自杀。

太史公批评他说:‘秦朝刚刚灭掉诸侯,天下人心尚未安定,战争创伤尚未愈合,而蒙恬作为名将,不在这个时候极力劝谏,救助百姓的危难,关怀养老和孤寡,促进民众的和谐,却迎合皇帝的心意去大兴土木,这样的兄弟遭遇杀身之祸,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把罪过归咎于地脉呢?’

蒙恬的话不对,太史公批评他也不对。为什么呢?蒙恬切断地脉,罪过确实应当处死。大地养育万物,哪里比人差,而蒙恬却切断了大地的脉络?他知道自己有切断地脉的罪过,却不知道地脉断裂的原因。如果不是这样,那与不自责有什么区别?太史公批评蒙恬作为名将,不能极力劝谏,所以导致了这样的灾祸。因为应当劝谏而不劝谏,所以遭受了死亡的惩罚。他身为李陵的将领,被判处蚕室之刑,正如太史公所说,所任用的人不是合适的人选,所以遭受了残身的刑罚,这是天命所致。

如果说不是蒙恬因为不极力劝谏才导致这样的灾祸,那么他自己被判处蚕室之刑,也是有错误的。如果没有错误,那么批评蒙恬就是错误的。在写伯夷的传记时,列举了善恶的行为:‘孔子的七十个弟子中,孔子特别推荐颜渊好学。然而颜渊常常贫困,连粗粮都吃不饱,最终早逝。天对善人的回报是怎样的呢?盗跖每天杀害无辜的人,吃人的肉,凶暴残忍,聚集数千人,横行天下,竟然长寿而死。这是为什么?’

如果这样说,颜渊不应该早逝,盗跖也不应该长寿。不奇怪颜渊不应该早逝,却认为蒙恬应该死,这是错误的。汉朝将领李广与望气师王朔闲聊时说:‘自从汉朝攻打匈奴以来,李广从未不在其中,而那些校尉以下的官员,才能都不及中等,然而有几十人因为攻打匈奴而封侯。而李广不为后人,然而最终没有立下寸功,得以封侯,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的面相不适合封侯?而且这应该是天命吧?’

王朔说:‘将军自己想想,难道经常有遗憾吗?’李广说:‘我担任陇西太守时,羌人常常叛乱,我引诱他们投降,有八百多人。然后我欺骗他们,同一天将他们全部杀死。至今我仍然感到遗憾,就这件事。’王朔说:‘最大的灾祸就是杀害已经投降的人,这就是将军不能封侯的原因。’

李广同意了王朔的话,听的人都相信了。不封侯就像不称王一样。不封侯有什么遗憾,不称王有什么损失呢?孔子没有称王,评论者不认为他有损失;李广没有封侯,王朔认为他有遗憾。那么王朔的话,就失去了评论的实质。评论者认为人的封侯,自有天命。天命之符,体现在人的骨相。大将军卫青在建章宫时,被囚犯相面,说:‘你将来会封侯。’后来他因为功绩被封为万户侯。卫青没有功绩,囚犯却看到了他应当封侯的征兆。由此看来,封侯有命,不是人的品行所能得到的。囚犯的话是真实的,有效的;王朔的话是虚假的,没有根据的。

很多人横行霸道却不遭受灾祸,顺应天道却违背了福气,王朔的说法,就像是白起自责、蒙恬自咎那样。在乱世,因为财物被劫杀的人很多。同车共船,千里为商,到了遥远的地方,杀害他们并夺取他们的财物,尸体丢弃不收,骨头暴露不埋,在水里成为鱼鳖的食物,在土里成为蝼蚁的食物;懒惰的人不努力耕种和经商,积累粮食和财物,遇到饥荒,饿得无法吃饱,像对待牲畜一样把人杀死吃掉,没有君子和小人,都变成了鱼肉:这些事情人们无法知道,官吏也无法察觉。千人以上,万人以下,计算一个聚落中,活着的只有百分之一,死去的占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说是极其无道,痛苦到了极点,但他们都得到了阳间的富贵安乐。天不责备他们没有仁义之心,道义上相互杀害;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耕作而仓促中以人为食,加上天灾,使他们短命,显露出他们的阴恶,明确告诉世人,使他们知道不可为非的道理,这是为什么呢?王朔的话,未必准确。

传记中说:‘李斯嫉妒同才能的人,将韩非囚禁在秦国,后来被车裂。商鞅欺骗旧友,捉拿魏国公子卬,后来被诛杀。’他们想要说的是他们残害贤才,欺骗朋友,所以受到了灾祸的报应。

韩非有什么罪过,却被李斯囚禁?公子卬有什么罪过,却被商鞅捉拿?被车裂和诛杀,残害贤才,欺骗朋友,被囚禁和捉拿,他们是如何得到这样的结果的?如果韩非、公子卬有恶行,天命让他们受到李斯、商鞅的报复,那么李斯、商鞅就是天命所降的惩罚,应该得到奖赏,而不应该遭受灾祸。如果韩非、公子卬没有恶行,不是天命所罚,李斯、商鞅就不应该囚禁和捉拿。

人们穷困或显达,灾祸或福气降临,大的说是命运,小的说是时机。太公穷困卑贱,遇到周文王而得到封赏。甯戚隐居,遇到齐桓公而得到官职。不是穷困卑贱隐居有什么不对,而是得到封赏和官职是正确的。穷困或显达有时机,遭遇有命运。太公、甯戚是贤人,还可以说有不对的地方。圣人,是纯粹遵循道的人。虞舜被父亲和弟弟迫害,几次几乎死去;遇到唐尧,尧将帝位禅让给虞舜。曾经遭受迫害,没有过错;成为帝王,没有对的地方。以前没有到的时候,以后则是命运到了。

考察古人君臣在困境中,后来得到通达,未必最初有恶行而招来天的灾祸,最终有善行而得到神的保佑。一个人的行为,一种操守,从年轻到老死,前后没有区别。然而成功与失败,上升与下降,穷困与通达,完整与破碎,遭遇是偶然的,命运到了时机。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论衡-卷六-祸虚篇-注解

福佑:指上天赐予的吉祥和幸福,常用来形容好运和庇佑。

行善:指做好事,积德,是儒家文化中提倡的美德。

祸害:指不幸的遭遇或灾难。

恶:指坏事,不道德的行为。

沉恶伏过:指隐藏的恶行和过失。

天地罚之:指天地对恶行进行的惩罚。

鬼神报之:指鬼神对恶行进行的报应。

子夏:名商,孔子弟子,以文学著称。

曾子:名参,孔子弟子,以孝著称。

夫子:对孔子的尊称。

洙、泗:指孔子讲学的地方,洙水、泗水。

西河:指黄河以西的地区。

丧其明:指失明。

丧其子:指失去儿子。

丧亲:指失去父母。

丧明之病:指失明的疾病。

被厉之病:指遭受严重疾病。

菹醢:古代的一种酷刑,将人剁成肉酱。

早夭:指年纪轻轻就死去。

白起:白起,战国时期秦国的著名将领,以战功卓著著称。

长平之战:战国时期秦国与赵国之间的一场著名战役。

诈而尽坑之:指用欺诈手段将投降的敌人全部坑杀。

命:命,指天命,命运。

罪:指过错,罪恶。

天德:指天地的德性,即天的仁慈和公正。

使者:使者,指派往某地的使者,这里指秦二世派去执行诏令的使者。

诏杀:诏杀,指皇帝下诏令处死。

蒙恬:蒙恬,战国末年秦国的著名将领,以善于筑城和军事才能著称。

喟然叹:喟然叹,形容深深地叹息。

天:天,这里指自然界或天命,古代认为人的生死等由天命决定。

地脉:地脉,指大地上的生气和生命力。

辽东:辽东,古地名,指今天的辽宁省东部地区。

属之:属之,归属,隶属于。

城径万里:城径万里,形容城池修筑得非常长。

太史公:太史公,指司马迁,西汉时期的历史学家,著有《史记》。

夷伤未瘳:夷伤未瘳,指战争创伤尚未愈合。

矜孤:矜孤,抚恤孤儿。

众庶之和:众庶之和,指百姓的和谐。

阿意兴功:阿意兴功,迎合上级意图而兴办功业。

兄第遇诛:兄第遇诛,指兄弟之间因权力斗争而遭到杀害。

地养万物:地养万物,指大地滋养万物。

伯夷:伯夷,古代贤人,以清高著称。

列善恶之行:列善恶之行,列举善行和恶行。

颜渊:颜渊,孔子弟子,以好学著称。

回也:回也,指颜渊。

屡空:屡空,指生活贫困。

糟糠不厌:糟糠不厌,指生活简朴。

盗跖:盗跖,古代著名的强盗。

不辜:不辜,无罪。

肝人之肉:肝人之肉,指杀害人并食用其肉。

暴戾恣睢:暴戾恣睢,形容凶残放肆。

横行天下:横行天下,指横行霸道,四处作乱。

竟以寿终:竟以寿终,指最终寿终正寝。

汉将李广:汉将李广,西汉时期的名将,以勇猛著称。

望气王朔:望气王朔,指擅长观察气数、预测未来的王朔。

陇西太守:陇西太守,指担任陇西地区的地方官。

羌:羌,古代民族,居住在今天的甘肃、青海一带。

诱而降之:诱而降之,指用计策使对方投降。

诈而同日杀之:诈而同日杀之,指用欺诈手段在同一天将降者全部杀死。

蚕室:蚕室,古代一种用于刑罚的场所,囚犯在此受刑。

钳徒:钳徒,古代的一种刑徒,被强制戴钳。

建章宫:建章宫,西汉时期的宫殿。

蒙恬自咎:蒙恬自咎,蒙恬自我责备。

仓卒之世:仓卒之世,指混乱的时代。

阔迥之地:阔迥之地,指遥远的地方。

捐不收:捐不收,丢弃不埋葬。

暴祸:暴祸,突如其来的灾难。

章其阴罪:章其阴罪,揭露其隐藏的罪行。

传书:传书,指流传的书籍或文献。

车裂:车裂,古代的一种酷刑,将人活活撕裂。

商鞅:商鞅,战国时期秦国的政治家,实行变法。

魏公子卬:魏公子卬,战国时期魏国的公子。

贼贤:贼贤,指陷害贤人。

欺交:欺交,指背叛朋友。

阴恶伏罪:阴恶伏罪,指暗中做了恶事而受到惩罚。

时:时,指时机。

周文:周文,指周文王。

齐桓:齐桓,指齐桓公。

虞舜:虞舜,古代传说中的圣君。

唐尧:唐尧,古代传说中的圣君。

禅舜:禅舜,指将帝位禅让给虞舜。

害:害,指伤害。

达通:达通,指通达,成功。

结发终死:结发终死,指从年轻到老死。

一成一败:一成一败,指成功和失败交替出现。

一进一退:一进一退,指前进和后退。

一穷一通:一穷一通,指贫穷和富有交替出现。

一全一坏:一全一坏,指完整和破损交替出现。

遭遇适然:遭遇适然,指遭遇是偶然的。

命时当也:命时当也,指命运和时机合适。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论衡-卷六-祸虚篇-评注

秦二世使使者诏杀蒙恬,蒙恬喟然叹曰:‘我何过於天,无罪而死!’良久,徐曰:‘恬罪故当死矣。夫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径万里,此其中不能毋绝地脉。此乃恬之罪也。’即吞药自杀。

这段文字描绘了蒙恬在被秦二世下令处死时的心理活动。蒙恬的叹息表达了他对天命的不解和对自己无罪被杀的无奈。他后来说自己有罪,是因为修建长城时不得不切断地脉,这体现了他对个人命运的反思和对功过是非的辩证认识。

太史公非之曰:‘夫秦初灭诸侯,天下心未定,夷伤未瘳,而恬为名将,不以此时强谏,救百姓之急,养老矜孤,修众庶之和,阿意兴功,此其〔兄〕弟〔遇〕诛,不亦宜乎!何与乃罪地脉也?’

太史公对蒙恬的评价持批评态度,认为蒙恬在秦朝天下未定之时,没有积极谏言,没有救民于水火,反而迎合皇帝的意愿,导致了自己的悲剧。太史公的言论反映了对当时政治环境和个人命运的深刻洞察。

夫蒙恬之言既非,而太史公非之亦未是。何则?蒙恬绝脉,罪至当死。地养万物,何过於人,而蒙恬绝其脉?知己有绝地脉之罪,不知地脉所以绝之过。自非如此,与不自非何以异?

这段文字指出太史公对蒙恬的批评也不完全正确。蒙恬确实有罪,但太史公没有看到蒙恬之所以有罪的根本原因。蒙恬虽然认识到自己的罪过,却未能认识到造成这种罪过的深层次原因,这反映了人性的复杂性和认识的局限性。

太史公为非恬之为名将,不能以强谏,故致此祸。夫当谏不谏,故致受死亡之戮。

太史公认为蒙恬之所以遭遇悲剧,是因为他没有在关键时刻进行强谏。这里的“当谏不谏”体现了忠诚与勇气的对立,同时也反映了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紧密联系。

身任李陵,坐下蚕室,如太史公之言,所任非其人,故残身之戮,天命而至也。

这里提到的李陵的故事,进一步说明了个人命运与天命的关系。太史公认为李陵的遭遇是天命所至,这反映了古代中国哲学中“命定论”的影响。

不怪颜渊不当夭,而独谓蒙恬当死,过矣。

这段文字对太史公的评价提出了质疑。太史公认为颜渊的早逝是天命,却认为蒙恬的死是罪有应得,这种评价显得偏颇。这反映了在评价历史人物时,需要全面考虑各种因素,不能简单地以成败论英雄。

汉将李广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汉击匈奴,而广未常不在其中,而诸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然以胡军攻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後人,然终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且固命也?’

这段文字描述了李广对个人命运的无奈和困惑。他虽然多次参与对匈奴的战斗,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这反映了当时社会等级制度和个人命运的不可预测性。

朔曰:‘将军自念,岂常有恨者乎?’广曰:‘吾为陇西太守,羌常反,吾诱而降之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恨之,独此矣。’朔曰:‘祸莫大於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

王朔对李广的评价揭示了战争中的道德困境。李广虽然以智谋和勇气赢得了战斗,但他的行为却受到了质疑。这反映了古代中国军事伦理中对忠诚和道德的双重要求。

夫不侯犹不王者也。不侯何恨,不王何负乎?孔子不王,论者不谓之有负;李广不侯,王朔谓之有恨。

这段文字通过对比孔子和李广的命运,提出了对“不侯”这一状态的重新审视。孔子虽然未能成为王,但并未因此受到指责,而李广未能封侯却受到了质疑。这反映了当时社会对功名利禄的重视。

钳徒之言实而有效,王朔之言虚而无验也。

这段文字对王朔的言论进行了评价。钳徒通过观察卫青的骨相预言他将会封侯,这被视为真实的预言;而王朔的言论则被认为是虚幻的。这反映了古代中国对预言和占卜的复杂态度。

多横恣而不罹祸,顺道而违福,王朔之说,白起自非、蒙恬自咎之类也。

这段文字批评了王朔的言论,认为他过于强调个人的道德修养,而忽视了社会环境对个人命运的影响。这种观点与白起和蒙恬的故事相呼应,说明了个人命运与社会环境的互动关系。

仓卒之世,以财利相劫杀者众。

这段文字描绘了乱世中人们为了生存而采取的极端行为,反映了社会动荡时期人性的复杂性和道德的沦丧。

传书:‘李斯妒同才,幽杀韩非於秦,後被车裂之罪,商鞅欺旧交,擒魏公子卬,後受诛死之祸。’彼欲言其贼贤欺交,故受患祸之报也。

这段文字引用了关于李斯和商鞅的传说,认为他们的恶行导致了悲惨的结局。这反映了古代中国对因果报应观念的认同。

夫韩非何过而为李斯所幽?公子卬何罪而为商鞅所擒?车裂诛死,贼贤欺交,幽死见擒,何以致之?

这段文字对传说中的李斯和商鞅的行为提出了质疑。他们为何要陷害韩非和公子卬?这反映了在评价历史人物时,需要深入挖掘其背后的动机和原因。

如韩非、公子卬有恶,天使李斯、商鞅报之,则李斯、商鞅为天奉诛,宜蒙其赏,不当受其祸。

这段文字提出了对因果报应观念的质疑。如果韩非和公子卬确实有罪,那么李斯和商鞅应该受到赏赐,而不是惩罚。

凡人穷达祸福之至,大之则命,小之则时。

这段文字总结了人生的无常和命运的无常。无论是穷达还是祸福,都有其必然性和偶然性。

太公穷贱,遭周文而得封。甯戚隐厄,逢齐桓而见官。

这段文字通过太公和甯戚的故事,说明了个人命运与时代机遇的关系。

非穷贱隐厄有非,而得封见官有是也。

这段文字进一步强调了机遇在个人命运中的作用。

穷达有时,遭遇有命也。

这段文字总结了个人命运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太公、甯戚,贤者也,尚可谓有非。

这段文字指出即使是贤者,也可能会遭遇不幸。

圣人,纯道者也。

这段文字对圣人的定义,强调了道德修养的重要性。

虞舜为父弟所害,几死再三;有遇唐尧,尧禅舜。立为帝。

这段文字描述了虞舜的传奇经历,说明了个人命运与时代机遇的关系。

尝见害,未有非;立为帝,未有是。

这段文字进一步说明了虞舜的命运变化。

前时未到,後则命时至也。

这段文字强调了机遇在个人命运中的作用。

案古人君臣困穷,後得达通,未必初有恶天祸其前,卒有善神佑其後也。

这段文字总结了古代中国历史人物的经历,说明了个人命运的变化并非完全由天命决定。

一身之行,一行之操,结发终死,前後无异。

这段文字强调了个人行为的一致性和持久性。

然一成一败,一进一退,一穷一通,一全一坏,遭遇适然,命时当也。

这段文字总结了个人命运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强调了机遇在个人命运中的作用。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论衡-卷六-祸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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