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三-原文
起重光作噩六月,尽玄黓阉茂,凡一年有奇。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二
建中二年辛酉,公元七八一年
六月,庚寅,以浙江东、西观察使、苏州刺史韩滉为润州刺史、浙江东、西节度使,名其军曰镇海。
张著至襄阳,梁崇义益惧,陈兵而见之。蔺杲得诏不敢发,驰见崇义,请命。崇义对著号泣,竟不受诏。著复命。癸巳,进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督诸道兵讨之。杨炎谏曰:“希烈为董秦养子,亲任无比,卒逐秦而夺其位。为人狼戾无亲,无功犹屈强不法,使平崇义,何以制之!”上不听。炎固争之,上益不平。荆南牙门将吴少诚以取梁崇义之策干李希烈,希烈以少诚为前锋。少诚,幽州潞人也。
时内自关中,西暨蜀、汉,南尽江、淮、闽、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而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桥、涡口,梁崇义阻兵襄阳,运路皆绝,人心震恐。江、淮进奉船千馀艘,泊涡口不敢进。上以和州刺史张万福为濠州刺史。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发进奉船,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动。辛丑,汾阳忠武王郭子仪薨。子仪为上将,拥强兵,程元振、鱼朝恩谗谤百端;诏书一纸征之,无不即日就道,由是谗谤不行。尝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年矣!”李灵曜据汴州作乱,公私物过汴者皆留之,惟子仪物不敢近,遣兵卫送出境。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钱二万缗,私产不在焉;府库珍货山积。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婿皆为朝廷显官;诸孙数十人,每问安,不能尽辩,颔之而已。仆固怀恩、李怀光、浑瑊辈皆出麾下,虽贵为王公,常颐指役使,趋走于前,家人亦以仆隶视之。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终。其将佐至大官、为名臣者甚众。
壬子,以怀、郑、河阳节度副使李艽为河阳、怀州节度使,割东畿五县隶焉。
北庭、安西自吐蕃陷河、陇,隔绝不通,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四镇留后郭昕帅将士闭境拒守,数遣使奉表,皆不达,声问绝者十馀年。至是,遣使间道历诸胡自回纥中来,上嘉之。秋,七月,戊午朔,加元忠北庭大都护,赐爵宁塞郡王;以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赐爵武威郡王;将士皆迁七资。元忠姓名,朝廷所赐也,本姓曹,名令忠;昕,子仪弟之子也。
李希烈以久雨未进军,上怪之,卢杞密言于上曰:“希烈迁延,以杨炎故也。陛下何爱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不若暂免炎相以悦之。事平复用,无伤也。”上以为然。庚申,以炎为左仆射,罢政事。以前永平节度使张镒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镒,齐丘之子也。以朔方节度使崔宁为右仆射。
丙子,赠故伊州刺史袁光庭工部尚书。光庭天宝末为伊州刺史,吐蕃陷河、陇,光庭坚守累年,吐蕃百方诱之,不下。粮竭兵尽,城且陷,光庭先杀妻子,然后自焚。郭昕使至,朝廷始知之,故赠官。
辛巳,以邠宁节度使李怀光兼朔方节度使。
癸未,河东节度使马燧,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神策先锋都知兵马使李晟,大破田悦于临洺。时悦攻临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尽,府库竭,士卒多死伤。张伾饰其爱女,使出拜将士曰:“诸群守战甚苦,伾家无它物,请鬻此女为将士一日之费。”众皆哭,曰:“愿尽死力,不敢言赏!”李抱真告急于朝,诏马燧将步骑二万与抱真讨悦,又遣李晟将神策兵与之俱;又诏幽州留后硃滔讨惟岳。燧等军未出险,先遣使持书谕悦,为好语。悦谓燧畏之,不设备,又与抱真合兵八万,东下壶关,军于邯郸,击悦支军,破之。悦方急攻临洺,分李惟岳兵五千助杨朝光。明日,燧等进攻朝光栅,悦将万馀人救之,燧命大将李自良等御之于双冈,令之曰:“悦得过,必斩尔!”自良等力战,悦军却。燧推火车焚朝光栅,斩朝光,获首虏五千馀级。居五日,燧等进军至临洺,悦悉众力战,凡百馀合,悦兵大败,斩首万馀级。悦引兵夜遁,邢州围亦解。
时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已薨,子纳秘之,擅领军务。悦求救于纳及李惟岳,纳遣大将卫俊将兵万人,惟岳遣兵三千人救之。悦收合散卒,得二万馀人,军于洹水;淄青军其东,成德军其西,首尾相应。马燧帅诸军进屯鄴,奏求河阳兵自助;诏河阳节度使李艽将兵会之。
八月,李纳始发丧,奏请袭父位,上不许。
梁崇义发兵至江陵,至四望,大败而归,乃收兵襄、邓。李希烈引军循汉而上,与诸道兵会;崇义遣其将翟晖、杜少诚逆战于蛮水,希烈大破之;追至疏口,又破之。二将请降,希烈使将其众先入襄阳慰谕军民。崇义闭城拒守,守者开门争出,不可禁。崇义与妻赴井死,传首京师。
范阳节度使硃滔将讨李惟岳,军于莫州。张孝忠将精兵八千守易州,滔遣判官蔡雄说孝忠曰:“惟岳乳臭儿,敢拒朝命;今昭义、河东军已破田悦,淮宁李仆射克襄阳,计河南诸军,朝夕北向,恒、魏之亡,可伫立而须也。使君诚能首举易州以归朝廷,则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此转祸为福之策也。”孝忠然之,遣牙官程华诣滔,遣录事参军董稹奉表诣阙,滔又上表荐之。上悦。九月,辛酉,以孝忠为成德节度使。命惟岳护丧归朝,惟岳不从。孝忠德滔,为子茂和娶滔女,深相结。
壬戌,加李希烈同平章事。
之。悦杀长春,婴城拒守。
城中士卒不满数千,死者亲戚,号哭满街。
悦忧惧,乃持佩刀,乘马立府门外,悉集军民,流涕言曰:“悦不肖,蒙淄青、成德二丈人大恩,不量其力,辄拒朝命,丧败至此,使士大夫肝脑涂地,皆悦之罪也。悦有老母,不能自杀,愿诸公以此刀断悦首,提出城降马仆射,自取富贵,无为与悦俱死也!”因从马上自投地。
将士争前抱持悦曰:“尚书举兵徇义,非私己也。一胜一负,兵家之常。某辈累世受恩,何忍闻此!愿奉尚书一战,不胜则以死继之。”
悦曰:“诸公不以悦丧败而弃之,悦虽死,敢忘厚意于地下!”乃与诸将各断发,约为兄弟,誓同生死。
悉出府库所有及敛富民之财,得百馀万,以赏士卒,众心始定。
复召贝州刺史刑曹俊,使之整部伍,缮守备,军势复振。
李纳军于濮阳,为河南军所逼,奔还濮州,征援兵于魏州。
田悦遣军使符璘将三百骑送之,璘父令奇谓璘曰:“吾老矣,历观安、史辈叛乱者,今皆安在!田氏能久乎!汝因此弃逆从顺,是汝扬父名于后世也。”啮臂而别。
璘遂与其副李瑶帅众降于马燧。
悦收族其家,令奇慢骂而死。
瑶父再春以博州降,悦从兄昂以洺州降,王光进以长桥降。
悦入城旬馀日,马燧等诸军始至城下,攻之,不克。
丙寅,李惟岳遣兵与孟祐守束鹿,硃滔、张孝忠攻拔之,进围深州。
惟岳忧惧,掌书记邵真复说惟岳,密为表,先遣弟惟简入朝;然后诛诸将之不从命者,身自入朝,使妻父冀州刺史郑诜权知节度事,以待朝命。
惟简既行,孟祐知其谋,密遣告田悦。
悦大怒,使衙官扈岌往见惟岳,让之曰:“尚书举兵,正为大夫求旌节耳,非为己也。今大夫乃信邵真之言,遣弟奉表,悉以反逆之罪归尚书,自求雪身,尚书何负于大夫而至此邪!若相为斩邵真,则相待如初;不然,当与大夫绝矣。”
判官毕华言于惟岳曰:“田尚书以大夫之故陷身重围,大夫一旦负之,不义甚矣。且魏博、淄青兵强食富,足抗天下,事未可知,奈何遽为二三之计乎!”
惟岳素怯,不能守前计,乃引邵真,对扈岌斩之。
发成德兵万人,与孟祐俱围束鹿。
丙寅,硃滔、张孝忠与战于束鹿城下,惟岳大败,烧营而遁。
兵马使王武俊为左右所构,惟岳疑之,惜其才,未忍除也。
束鹿之战,使武俊为前锋,私自谋曰:“我破硃滔,则惟岳军势大振,归,杀我必矣。”故战不甚力而败。
硃滔欲乘胜攻恒州,张孝忠引兵西北,军于义丰。
滔大惊,孝忠将佐皆怪之,孝忠曰:“恒州宿将尚多,未易可轻。迫之则并力死斗,缓之则自相图。诸君第观之,吾军义丰,坐待惟岳之殄灭耳。且硃司徒言大而识浅,可与共始,难与共终也!”
于是滔亦屯束鹿,不敢进。
惟岳将康日知以赵州归国,惟岳益疑王武俊,武俊甚惧。
或谓惟岳曰:“先相公委腹心于武俊,使之辅佐大夫,又有骨肉之亲。武俊勇冠三军,今危难之际,复加猜阻。若无武俊,欲使谁为大夫却敌乎!”
惟岳以为然,乃使步军使卫常宁与武俊共击赵州,又使王士真将兵宿府中以自卫。
癸未,蜀王遂更名溯。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拔海、密二州,李纳复攻陷之。
王武俊既出恒州,谓卫常宁曰:“武俊今幸出虎口,不复归矣!当北归张尚书。”
常宁曰:“大夫暗弱,信任左右,观其势终为硃滔所灭。今天子有诏,得大夫首者,以其官爵与之。中丞素为众所服,与其出亡,曷若倒戈以取大夫,转祸为福,特反掌耳。事苟不捷,归张尚书,未晚也。”
武俊深以为然。
会惟岳使要藉谢遵至赵州城下,武俊引遵同谋取惟岳。
遵还,密告王士真。
闰月,甲辰,武俊、常宁自赵州引兵还袭惟岳。
遵与士真矫惟岳命,启城门纳之。
黎明,武俊帅数百骑突入府门。
士真应之于内,杀十馀人。
武俊令曰:“大夫叛逆,将士归顺,敢违拒者族!”
众莫敢动。
遂执惟岳,收郑诜、毕华、王它奴等,皆杀之。
武俊以惟岳旧使之子,欲生送之长安。
常宁曰:“彼见天子,将复以叛逆之罪归咎于中丞。”
乃缢杀之,传首京师。
深州刺史杨荣国,惟岳姊夫也,降于硃滔,滔使复其位。
复榷天下酒,惟西京不榷。
二月,戊午,李惟岳所署定州刺史杨政义降。
时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
河南诸军攻李纳于濮州,纳势日蹙。
朝廷谓天下不日可平。
甲子,以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王武俊为恒冀都团练观察使,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以德、林二州隶硃滔,令还镇。
滔固请深州,不许,由是怨望,留屯深州。
王武俊素轻张孝忠,自以手诛李惟岳,功在康日知上,而孝忠为节度使,己与康日知俱为都团练使,又失赵、定二州,亦不悦。
又诏以粮三千石给硃滔,马五百匹给马燧。
武俊以为朝廷不欲使故人为节度使,魏博既下,必取恒冀,故先分其粮马以弱之,疑,未肯奉诏。
田悦闻之,遣判官王侑、许士则间道至深州,说硃滔曰:“司徒奉诏讨李惟岳,旬朔之间,拔束鹿,下深州,惟岳势蹙,故王大夫因司徒胜势,得以枭惟岳之首,此皆司徒之功也。又天子明下诏书,令司徒得惟岳城邑,皆隶本镇。今乃割深州以与日知,是自弃其信也。且今上志欲扫清河朔,不使蕃镇承袭,将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则燕、赵为之次矣;若魏存,则燕、赵无患。然则司徒果有意矜魏博之危而救之,非徒得存
亡继绝之义,亦子孙万世之利也。”
又许以贝州赂滔。
滔素有异志,闻之,大喜,即遣王侑归报魏州,使将士知有外援,各自坚。
又遣判官王郅与许士则俱诣恒州,说王武俊曰:“大夫出万死之计,诛逆首,拔乱根,康日知不出赵州,岂得与大夫同日论功!而朝廷褒赏略同,谁不为大夫愤邑者!今又闻有诏支粮马与邻道,朝廷之意,盖以大夫善战无敌,恐为后患,先欲贫弱军府,俟平魏之日,使马仆射北首,硃司徒南向,共相灭耳。硃司徒亦不敢自保,使郅等效愚计,欲与大夫共救田尚书而存之。大夫自留粮马以供军;硃司徒不欲以深州与康日知,愿以与大夫,请早定刺史以守之。三镇连后,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则它日永无患矣!”
武俊亦喜,许诺,即遣判官王巨源使于滔,且令知深州事,相与刻日举兵南向。
滔又遣人说张孝忠,孝忠不从。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于濮州,克其外城。
纳于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又遣人说之。
癸卯,纳遣其判官房说以其母弟经及子成务入见。
会中使宋凤朝称纳势穷蹙,不可舍,上乃因说等于禁中,纳遂归郓州,复与田悦等合。
朝廷以纳势未衰,三月,乙未,始以徐州刺史李洧兼徐、海、沂都团练观察使,海、沂已为纳所据,洧竞无所得。
李纳之初反也,其所署德州刺史李西华备守甚严,都虞候李士真密毁西华于纳,纳召西华还府,以士真代之。
士真又以诈召棣州刺史李长卿,长卿过德州,士真劫之,与同归国。
夏,四月,戊午,以士真、长卿为二州刺史。
士真求援于硃滔,滔已有异志,遣大将李济时将三千人声言助士真守德州,且召士真诣深州议军事,至则留之,使济时领州事。
庚申,吐蕃归曏日所俘掠兵民八百人。
上遣中使发卢龙、恒冀、易定兵万人诣魏州讨田悦。
王武俊不受诏,执使者送硃滔。
滔言于众曰:“将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勋,皆不遂。今欲与诸君敕装共趋魏州,击破马燧以取温饱,何如?”皆不应。三问,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从而南者无一人得还,今其遗人痛入骨髓。况太尉、司徒皆受国宠荣,将士亦各蒙官勋,诚且愿保目前,不敢复有侥冀。”滔默然而罢。
乃诛大将数十人,厚抚循其士卒。
康日知闻其谋,以告马燧,燧以闻。
上以魏州未下,王武俊复叛,力未能制滔。
壬戌,赐滔爵通义郡王,冀以安之。
滔反谋益甚,分兵营于赵州以逼康日知,以深州授王巨源。
武俊以其子士真为恒、冀、深三州留后,将兵围赵州。
涿州刺史刘怦与滔同县人,其母,滔之姑也,滔使知幽州留后,闻滔欲救田悦,以书谏之曰:“今昌平故里,朝廷改为太尉乡、司徒里,此亦大夫不朽之名也。但以忠顺自持,则事无不济。窃思近日务大乐战,不顾成败而家灭身屠者,安、史是也。怦忝密亲,默而无告,是负重知。惟司徒图之,无贻后悔。”
滔虽不用其言,亦嘉其尽忠,卒无疑贰。
滔将起兵,恐张孝忠为后患,复遣牙官蔡雄往说之。
孝忠曰:“昔者司徒发幽州,遣人语孝忠曰:‘李惟岳负恩为逆’,谓孝忠归国即为忠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为忠臣矣,不复助逆也。且孝忠与武俊皆出夷落,深知其心最喜翻覆。司徒勿忘鄙言,它日必相念矣!”
雄复欲以巧辞说之,孝忠怒,欲执送京师。
雄惧,逃归。
滔乃使刘怦将兵屯要害以备之。
孝忠完城砺兵,独居强寇之间,莫之能屈。
滔将步骑二万五千发深州,至束鹿。
诘旦将行,吹角未毕,士卒忽大乱,喧噪曰:“天子令司徒归幽州,奈何违敕南救田悦!”
滔大惧,走入驿后堂避匿。
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等矫谓士卒曰:“汝辈勿喧,听司徒传令。”
众稍止。
雄又曰:“司徒将发范阳,恩旨令得李惟岳州县即有之,司徒以幽州少丝纩,故与汝曹竭力血战以取深州,冀得其丝纩以宽汝曹赋率,不意国家无信,复以深州与康日知。又,朝廷以汝曹有功,赐绢人十匹,至魏州西境,尽为马仆射所夺。司徒但处范阳,富贵足矣,今兹南行,乃为汝曹,非自为也。汝曹不欲南行,任自归北,何用喧悖,乖失军礼!”
众闻言,不知所为,乃曰:“敕使何得不为军士守护赏物!”
遂入敕使院,擘裂杀之。
又呼曰:“虽知司徒此行为士卒,终不如且奉诏归镇。”
雄曰:“然则汝曹各还部伍,诘朝复往深州,休息数日,相与归镇耳。”
众然后定。
滔即引军还深州,密令诸将访察唱率为乱者,得二百馀人,悉斩之,馀众股栗。
乃复举兵而南,众莫敢前却。
进,取宁晋,留屯以待王武俊。
武俊将步骑万五千取元氏,东趣宁晋。
武俊之始诛李惟岳也,遣判官孟华入见。
上问以河朔利害,华性忠直,有才略,应对慷慨。
上悦,以为恒冀团练副使。
会武俊与硃滔有异谋,上遽遣华归谕旨。
华至,武俊已出师,华谏曰:“圣意于大夫甚厚,苟尽忠义,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广,不日天子必移康中丞于它镇,深、赵终为大夫之有,何苦遽自同于逆乱乎!异日无成,悔之何及!”
华曏在李宝臣幕府,以直道已为同列所忌,至是为副使,同列尤疾之,言于武俊曰:“华以军中阴事奏天子,请为内应,故得超迁。是将覆大夫之军,大夫宜备之。”
武俊以其旧人,不忍杀,夺职,使归私第。
田悦恃援兵将至,遣其将康愔万馀人出城西,与马燧等战于御河上,大败而还。
时两河用兵,月费
百馀万缗,府库不支数月。
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建议,以为:“货利所聚,皆在富商,请括富商钱,出万缗者,借其馀以供军。计天下不过借一二千商,则数年之用足矣。”
上从之。
甲子,诏借商人钱,令度支条上。
判度支杜佑大索长安中商贾所有货,意其不实,辄加搒捶。
帛粟麦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柜窖。
百姓为之罢市,相帅遮宰相马自诉,以千万数。
卢杞始慰谕之,势不可遏,乃疾驱自他道归。
计并借商所得,才二百万缗,人已竭矣。
京,叔明之五世孙也。
甲戌,以昭义节度副使、磁州刺史卢玄卿为洺州刺史兼魏博招讨副使。
初,李抱真为泽潞节度使,马燧领河阳三城。
抱真欲杀怀州刺史杨鉥,鉥奔燧。
燧纳之,且奏其无罪,抱真怒。
及同讨田悦,数以事相恨望,二人怨隙遂深,不复相见。
由是诸军逗桡,久无成功,上数遣中使和解之。
及王武俊逼赵州,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燧大怒曰:“馀贼未除,宜相与戮力,乃分兵自守其地,我宁得独战邪!”
欲引兵归。
李晟说燧曰:“李尚书以邢、赵连壤,分兵守之,诚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众谓公何!”
燧悦,乃单骑造抱真垒,相与释憾结欢。
会洺州刺史田昂请入朝,燧奏以洺州隶抱真,请玄卿为刺史,兼充招讨之副。
李晟军先隶抱真,又请兼隶燧,以示协和。
上皆从之。
卢龙节度行军司马蔡廷玉恶判官郑云逵,言于硃泚,奏贬莫州参军。
云逵妻,硃滔之女也,滔复奏为掌书记。
云逵深构廷玉于滔,廷玉又与检校大理少卿硃体微言于泚曰:“滔在幽镇,事多专擅,其性非长者,不可以兵权付之。”
滔知之,大怒,数与泚书,请杀二人者,泚不从。
由是兄弟颇有隙。
及滔拒命,上欲归罪于廷玉等以悦滔,甲子,贬廷玉柳州司户,体微万州南浦尉。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之濮阳,降其守将高彦昭。
硃滔遣人以蜡书置髻中遗硃泚,欲与同反。
马燧获之,并使者送长安,泚不之知。
上驿召泚于凤翔,至,以蜡书并使者示之,泚惶恐顿首请罪。
上曰:“相去千里,初不同谋,非卿之罪也。”
因留之长安私第,赐名园、腴田、锦彩、金银甚厚,以安其意;其幽州、卢龙节度、太尉、中书令并如故。
上以幽州兵在凤翔,思得重臣代之。
卢杞忌张镒忠直,为上所重,欲出之于外,己得专总朝政,乃对曰:“硃泚名位素崇,凤翔将校班秩已高,非宰相信臣,无以镇抚,臣请自行。”
上俯首未言,巳又曰:“陛下必以臣貌寝,不为三军所伏,固惟陛下神算。”
上乃顾镒曰:“才兼文武,望重内外,无以易卿。”
镒知为杞所排而无辞以免,因再拜受命。
戊寅,以镒兼凤翔尹、陇右节度等使。
初,卢杞与御史大夫严郢共构杨炎、赵惠伯之狱,炎死,杞复忌郢。
会蔡廷玉等贬官,殿中侍御史郑詹误递文符至昭应送之,廷玉等行已至蓝田,召还而东,廷玉等以为执己送硃滔,至灵宝西,赴河死。
上闻之,骇异,卢杞因奏:“硃泚必疑以为诏旨,请遣三司使案詹。”
又言:“御史所为,必禀大夫,请并郢案之。”
狱未具,壬午,杞奏杖杀詹于京兆府;贬郢费州刺史,卒于贬所。
上初即位,崔祐甫为相,务崇宽大,故当时政声蔼然,以为有贞观之风。
及卢杞为相,知上性多忌,因以疑似离间群臣,始劝上以严刻御下,中外失望。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奏,本道税钱每千请增二百。
五月,丙戌,诏增它道税钱皆如淮南;又盐每斗价皆增百钱。
硃滔、王武俊自宁晋南救魏州,辛卯,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将朔方及神策步骑万五千人东讨田悦,且拒滔等。
滔行至宗城,掌书记郑云逵、参谋田景仙弃滔来降。
丁酉,加河东节度使马燧同平章事。
辛亥,置义武军节度于定州,以易、定、沧三州隶之。
张光晟之杀突董也,上欲遂绝回纥,召册可汗使源休还太原。
久之,乃复遣休送突董及翳密施、大、小梅录等四丧还其国,可汗遣其宰相颉子思迦等迎之。
颉子思迦坐大帐,立休等于帐前雪中,诘以杀突董之状,欲杀者数四,供待甚薄。
留五十馀日,乃得归。
可汗使人谓之曰:“国人皆欲杀汝以偿怨,我意则不然。汝国已杀突董等,我又杀汝,如以血洗血,污益甚耳!今吾以水洗血,不亦善乎!唐负我马直绢百八十万匹,当速归之。”
遣其散支将军康赤心随休入见,休竟不得见可汗而还。
六月,己卯,至长安,诏以帛十万匹、金银十万两偿其马直。
休有口辩,卢杞恐其见上得幸,乘其未至,先除光禄卿。
硃滔、王武俊军至魏州,田悦具牛酒出迎,魏人欢呼动地。
滔营于惬山,是日,李怀光军亦至,马燧等盛军容迎之。
滔以为袭己,遽出陈。
怀光勇而无谋,欲乘其营垒未就击之。
燧请且休将士,观衅而动,怀光曰:“彼营垒既立,将为后患,此时不可失也。”
遂击滔于惬山之西,杀步卒千馀人,滔军崩沮。
怀光按辔观之,有喜色。
士卒争入滔营取宝货,王武俊引二千骑横冲怀光军,军分为二。
滔引后继之,官军大败,蹙入永济渠溺死者不可胜数,人相蹈藉,其积如山,水为之不流,马燧等各收军保垒。
是夕,滔等堰永济渠入王莽故河,绝官军粮道及归路。
明日,水深三尺馀。
马燧惧,遣使卑辞谢滔,求与诸节度归本道,奏天子,请以河北事委五郎处之。
滔欲许之,王武俊以为不可。
滔不从。
秋七月,燧与诸军涉水而西,
退保魏县以拒滔,滔乃谢武俊,武俊由是恨滔。
后数日,滔等亦引兵营魏县东南,与官军隔水相拒。
李纳求援于滔等,滔遣魏博兵马使信都承庆将兵助之。
纳攻宋州,不克,遣兵马使李克信、李钦遥戍濮阳、南华以拒刘洽。
甲辰,以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平卢、淄青、兗郓、登莱、齐州节度使,讨李纳。
又以河东节度使马燧兼魏博、澶相节度使。
加朔方、邠宁节度使李怀光同平章事。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以所将兵北解赵州之围,与张孝忠合势图范阳,上许之,晟自魏州引兵北趋赵州,王士真解围去。
晟留赵州三日,与孝忠合兵北略恒州。
演州司马李孟秋举兵反,自称安南节度使。
安南都护辅良交讨斩之。
八月,丁未,置汴东、西水陆运、两税、盐铁使二人,度支总其大要而已。
辛酉,以泾原留后姚令言为节度使。
卢杞恶太子太师颜真卿,欲出之于外。
真卿谓杞曰:“先中丞传首至平原,真卿以舌舐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
杞矍然起拜,然恨之益甚。
九月,癸卯,殿中少监崔汉衡自吐蕃归,赞普遣其臣区颊赞随汉衡入见。
冬,十月,辛亥,以湖南观察使曹王皋为江南西道节度使。
皋至洪州,悉集将佐,简阅其才,得牙将伊慎、王锷等,擢为大将,引荆襄判官许孟容置幕府。
慎,兗州人;孟容,长安人也。
慎常从李希烈讨梁崇义,希烈爱其才,欲留之,慎逃归。
希烈闻皋用慎,恐为己患,遗慎七属甲,诈为复书,坠之境上。
上闻之,遣中使即军中斩慎,皋为之论雪;未报。
会江贼三千馀众入寇,皋遣慎击贼自赎;慎击破之,斩首数百级而还,由是得免。
卢杞秉政,知上必更立相,恐其分己权,乘间荐吏部侍郎关播儒厚,可以镇风俗。
丙辰,以播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政事皆决于杞,播等敛衽无所可否。
上尝从容与宰相论事,播意有所不可,起立欲言,杞目之而止。
还至中书,杞谓播曰:“以足下端悫少言,故相引至此,曏者奈何发口欲言邪!”
播自是不复敢言。
戊辰,遣都官员外郎河中樊泽使于吐蕃,告以结盟之期。
丙子,肃王详薨。
十一月,己卯朔,加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同平章事。
田悦德硃滔之救,与王武俊议奉滔为主,称臣事之,滔不可,曰:“惬山之捷,皆大夫二兄之力,滔何敢独居尊位!”
于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共议:“请与郓州李大夫为四国,俱称王而不改年号,如昔诸侯奉周家正朔。筑坛同盟,有不如约者,众共伐之。不然,岂得常为叛臣,茫然无主,用兵既无名,有功无官爵为赏,使将吏何所依归乎!”
滔等皆以为然。
滔乃自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仍请李纳称齐王。
是日,滔等筑坛于军中,告天而受之。
滔为盟主,称孤;武俊、悦、纳称寡人。
所居堂曰殿,处分曰令,群下上书曰笺,妻曰妃,长子曰世子。
各以其所治州为府,置留守兼元帅,以军政委之;又置东西曹,视门下、中书省;左右内史,视侍中、中书令;馀官皆仿天朝而易其名。
武俊以孟华为司礼尚书,华竟不受,呕血死。
以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委以军事。
常宁谋杀武俊,武俊腰斩之。
武俊遣其将张终葵寇赵州,康日知击斩之。
李希烈帅所部兵三万徙镇许州,遣所亲诣李纳,与谋共袭汴州。
遣使告李勉,云已兼领淄青,欲假道之官。
勉为之治桥、具馔以待之,而严为之备。
希烈竟不至,又密与硃滔等交通,纳亦数遣游兵渡汴以迎希烈。
由是东南转输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而上。
十二月,丁丑,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
时硃滔等与官军相拒累月,官军有度支馈粮,诸道益兵,而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专仰给于田悦,客主日益困弊。
闻李希烈军势甚盛,颇怨望,乃相与谋遣使诣许州,劝希烈称帝,希烈由是自称天下都元帅。
司天少监徐承嗣请更造《建中正元历》;从之。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三-译文
起重光作噩六月,尽玄黓阉茂,凡一年有奇。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二
建中二年辛酉,公元七八一年
六月,庚寅,任命浙江东、西观察使、苏州刺史韩滉为润州刺史、浙江东、西节度使,命名他的军队为镇海军。
张著到达襄阳,梁崇义更加恐惧,陈兵相见。蔺杲得到诏书不敢发布,急忙去见崇义,请求命令。崇义对着张著号泣,最终不接受诏书。张著复命。癸巳,晋升李希烈为南平郡王,加封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督率各路军队讨伐梁崇义。杨炎进谏说:“希烈是董秦的养子,亲信无比,最终驱逐董秦并夺取其位。他为人凶暴无情,无功尚且强横不法,让他平定崇义,如何控制他!”皇上不听。杨炎坚持争辩,皇上更加不满。荆南牙门将吴少诚以攻取梁崇义的策略向李希烈进言,希烈任命少诚为前锋。少诚是幽州潞人。
当时从关中内部,西至蜀、汉,南至江、淮、闽、越,北至太原,各地都出兵,而李正己派兵扼守徐州甬桥、涡口,梁崇义在襄阳阻兵,运输路线都被切断,人心震恐。江、淮进奉的船只千余艘,停泊在涡口不敢前进。皇上任命和州刺史张万福为濠州刺史。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发进奉船,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动。辛丑,汾阳忠武王郭子仪去世。子仪为上将,拥有强兵,程元振、鱼朝恩百般谗谤;诏书一纸征召,无不即日就道,因此谗谤不行。他曾派使者到田承嗣处,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年矣!”李灵曜占据汴州作乱,公私物品经过汴州都被扣留,只有子仪的物品不敢靠近,派兵护送出境。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钱二万缗,私产不在其中;府库珍货堆积如山。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婿皆为朝廷显官;诸孙数十人,每问安,不能尽辨,颔之而已。仆固怀恩、李怀光、浑瑊等皆出自他的麾下,虽贵为王公,常颐指役使,趋走于前,家人亦以仆隶视之。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近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终。其将佐至大官、为名臣者甚众。
壬子,任命怀、郑、河阳节度副使李艽为河阳、怀州节度使,割东畿五县隶属。
北庭、安西自吐蕃陷河、陇,隔绝不通,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四镇留后郭昕率将士闭境拒守,多次遣使奉表,皆未送达,声问断绝十余年。至此,遣使间道历诸胡自回纥中来,皇上嘉奖。秋,七月,戊午朔,加封元忠为北庭大都护,赐爵宁塞郡王;任命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赐爵武威郡王;将士皆迁七资。元忠姓名,朝廷所赐,本姓曹,名令忠;昕是子仪弟之子。
李希烈因久雨未进军,皇上怪之,卢杞密言于上曰:“希烈迁延,以杨炎故也。陛下何爱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不若暂免炎相以悦之。事平复用,无伤也。”皇上以为然。庚申,任命炎为左仆射,罢政事。以前永平节度使张镒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镒是齐丘之子。任命朔方节度使崔宁为右仆射。
丙子,追赠故伊州刺史袁光庭为工部尚书。光庭天宝末为伊州刺史,吐蕃陷河、陇,光庭坚守累年,吐蕃百方诱之,不下。粮竭兵尽,城且陷,光庭先杀妻子,然后自焚。郭昕使至,朝廷始知之,故赠官。
辛巳,任命邠宁节度使李怀光兼朔方节度使。
癸未,河东节度使马燧,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神策先锋都知兵马使李晟,大破田悦于临洺。当时田悦攻临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尽,府库竭,士卒多死伤。张伾装饰其爱女,让她出来拜见将士说:“诸位守战甚苦,我家无它物,请卖此女为将士一日之费。”众皆哭,说:“愿尽死力,不敢言赏!”李抱真告急于朝,诏马燧率步骑二万与抱真讨田悦,又遣李晟率神策兵与之俱;又诏幽州留后硃滔讨李惟岳。燧等军未出险,先遣使持书谕田悦,用好言相劝。田悦以为马燧畏惧,不设备,又与抱真合兵八万,东下壶关,军于邯郸,击田悦支军,破之。田悦正急攻临洺,分李惟岳兵五千助杨朝光。次日,燧等进攻朝光栅,田悦将万余人救之,燧命大将李自良等御之于双冈,下令说:“田悦得过,必斩尔!”自良等力战,田悦军退。燧推火车焚朝光栅,斩朝光,获首虏五千余级。居五日,燧等进军至临洺,田悦悉众力战,凡百余合,田悦兵大败,斩首万余级。田悦引兵夜遁,邢州围亦解。
当时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已去世,其子李纳秘不发丧,擅自领军务。田悦求救于李纳及李惟岳,李纳遣大将卫俊率兵万人,李惟岳遣兵三千人救之。田悦收合散卒,得二万余人,军于洹水;淄青军其东,成德军其西,首尾相应。马燧率诸军进屯鄴,奏请河阳兵自助;诏河阳节度使李艽率兵会之。
八月,李纳始发丧,奏请袭父位,皇上不许。
梁崇义发兵至江陵,至四望,大败而归,乃收兵襄、邓。李希烈引军循汉而上,与诸道兵会;崇义遣其将翟晖、杜少诚逆战于蛮水,希烈大破之;追至疏口,又破之。二将请降,希烈使将其众先入襄阳慰谕军民。崇义闭城拒守,守者开门争出,不可禁。崇义与妻赴井死,传首京师。
范阳节度使硃滔将讨李惟岳,军于莫州。张孝忠率精兵八千守易州,硃滔遣判官蔡雄劝说孝忠说:“惟岳乳臭儿,敢拒朝命;今昭义、河东军已破田悦,淮宁李仆射克襄阳,计河南诸军,朝夕北向,恒、魏之亡,可伫立而待也。使君诚能首举易州以归朝廷,则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此转祸为福之策也。”孝忠同意,遣牙官程华诣硃滔,遣录事参军董稹奉表诣阙,硃滔又上表推荐。皇上悦。九月,辛酉,任命孝忠为成德节度使。命惟岳护丧归朝,惟岳不从。孝忠感激硃滔,为子茂和娶硃滔女,深相结。
壬戌,加封李希烈同平章事。
田悦杀了长春,坚守城池抵抗。
城中的士兵不足数千,死者的亲属在街上号哭。
田悦感到忧虑和恐惧,于是手持佩刀,骑马站在府门外,召集所有的军民,流着泪说:“我田悦不才,蒙受淄青、成德两位大人的大恩,不自量力,擅自抗拒朝廷的命令,导致今天的失败,使士大夫们肝脑涂地,这都是我的罪过。我有老母亲,不能自杀,希望各位用这把刀砍下我的头,提出城去投降马仆射,自己谋求富贵,不要与我一起死!”说完就从马上跳下。
将士们争相上前抱住田悦说:“尚书举兵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世代受恩,怎么忍心听这些话!我们愿意跟随尚书一战,如果不胜,就以死相随。”
田悦说:“各位不因我的失败而抛弃我,我即使死了,也不敢忘记各位的厚意!”于是与各位将领各自割断头发,结为兄弟,发誓同生共死。
田悦拿出府库中的所有财物,并征收富民的财产,共得百余万,用来赏赐士兵,军心才得以稳定。
田悦又召见贝州刺史刑曹俊,让他整顿军队,修缮守备,军势重新振作。
李纳的军队在濮阳,被河南军逼迫,逃回濮州,向魏州请求援兵。
田悦派遣军使符璘率领三百骑兵护送李纳,符璘的父亲令奇对符璘说:“我老了,看到安禄山、史思明等叛乱者,现在都在哪里!田氏能长久吗!你因此弃逆从顺,这是你扬名后世的机会。”咬破手臂告别。
符璘于是与他的副将李瑶率领众人投降了马燧。
田悦收捕了符璘的家族,令奇大骂而死。
李瑶的父亲再春以博州投降,田悦的堂兄田昂以洺州投降,王光进以长桥投降。
田悦进入城中十多天后,马燧等各路军队才到达城下,攻城未果。
丙寅日,李惟岳派遣军队与孟祐守卫束鹿,硃滔、张孝忠攻下了束鹿,进而包围深州。
李惟岳感到忧虑和恐惧,掌书记邵真再次劝说李惟岳,秘密上表,先派弟弟李惟简入朝;然后诛杀不服从命令的将领,亲自入朝,让岳父冀州刺史郑诜暂时代理节度使事务,等待朝廷的命令。
李惟简出发后,孟祐知道了这个计划,秘密派人告诉田悦。
田悦大怒,派衙官扈岌去见李惟岳,责备他说:“尚书举兵,正是为了大夫您谋求旌节,不是为了自己。现在大夫您却相信邵真的话,派弟弟奉表入朝,把反叛的罪名都归咎于尚书,自己谋求清白,尚书有什么对不起大夫您的地方,以至于此!如果大夫您能斩杀邵真,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对待您;否则,我们就与大夫您绝交。”
判官毕华对李惟岳说:“田尚书因为大夫您的缘故陷入重围,大夫您一旦背弃他,这是非常不义的。况且魏博、淄青兵强马壮,足以对抗天下,事情还未可知,为什么要急于做这种不义之事呢!”
李惟岳一向胆小,不能坚持原来的计划,于是召见邵真,当着扈岌的面斩杀了他。
李惟岳调集成德兵一万人,与孟祐一起包围束鹿。
丙寅日,硃滔、张孝忠与李惟岳在束鹿城下交战,李惟岳大败,烧毁营寨逃跑。
兵马使王武俊被左右的人陷害,李惟岳怀疑他,但爱惜他的才能,不忍心除掉他。
在束鹿之战中,李惟岳让王武俊担任前锋,王武俊私下谋划说:“如果我打败硃滔,李惟岳的军势就会大振,回去后一定会杀我。”所以他在战斗中不尽力,导致失败。
硃滔想乘胜攻打恒州,张孝忠率兵向西北进军,驻扎在义丰。
硃滔大惊,张孝忠的将佐都感到奇怪,张孝忠说:“恒州的老将还很多,不容易轻视。如果逼迫他们,他们会拼死战斗;如果放松他们,他们就会自相残杀。各位等着看吧,我军驻扎在义丰,坐等李惟岳的灭亡。况且硃司徒言大而识浅,可以与他共事开始,但难以与他共事到最后!”
于是硃滔也驻扎在束鹿,不敢前进。
李惟岳的将领康日知以赵州归顺朝廷,李惟岳更加怀疑王武俊,王武俊非常恐惧。
有人对李惟岳说:“先相公把心腹托付给王武俊,让他辅佐大夫您,又有骨肉之亲。王武俊勇冠三军,现在危难之际,又对他猜疑。如果没有王武俊,大夫您想靠谁来抵御敌人呢!”
李惟岳认为有道理,于是派步军使卫常宁与王武俊一起攻打赵州,又派王士真率兵驻扎在府中以自卫。
癸未日,蜀王改名为溯。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攻下了海州、密州,李纳又攻陷了这两州。
王武俊离开恒州后,对卫常宁说:“我现在幸运地逃出了虎口,不再回去了!我要北归张尚书。”
卫常宁说:“大夫您暗弱,信任左右的人,看他的形势最终会被硃滔消灭。现在天子有诏令,得到大夫您首级的人,可以继承您的官爵。中丞您一向为众人所信服,与其逃亡,不如倒戈夺取大夫您,转祸为福,易如反掌。如果事情不成功,再归顺张尚书也不晚。”
王武俊深以为然。
正好李惟岳派要藉谢遵到赵州城下,王武俊与谢遵密谋夺取李惟岳。
谢遵回去后,秘密告诉了王士真。
闰月甲辰日,王武俊、卫常宁从赵州率兵回来袭击李惟岳。
谢遵与王士真假传李惟岳的命令,打开城门迎接他们。
黎明时分,王武俊率领数百骑兵突入府门。
王士真在内部接应,杀了十多人。
王武俊下令说:“大夫叛逆,将士归顺,敢违抗者灭族!”
众人都不敢动。
于是抓住了李惟岳,收捕了郑诜、毕华、王它奴等人,全部杀掉。
王武俊因为李惟岳是旧主的儿子,想把他活着送到长安。
卫常宁说:“他见到天子,一定会把叛逆的罪名归咎于中丞您。”
于是勒死了李惟岳,把他的首级传送到京师。
深州刺史杨荣国是李惟岳的姐夫,投降了硃滔,硃滔让他恢复原职。
朝廷重新对全国的酒实行专卖,只有西京不专卖。
二月戊午日,李惟岳任命的定州刺史杨政义投降。
当时河北基本平定,只有魏州还未攻下。
河南的各路军队在濮州攻打李纳,李纳的势力日益衰弱。
朝廷认为天下不久就可以平定。
甲子日,朝廷任命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王武俊为恒冀都团练观察使,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将德、林二州划归硃滔,命令他回镇。
硃滔坚决请求得到深州,朝廷不允许,因此硃滔心怀怨恨,留在深州驻扎。
王武俊一向轻视张孝忠,自认为亲手诛杀了李惟岳,功劳在康日知之上,但张孝忠却成为节度使,自己与康日知都只是都团练使,又失去了赵、定二州,心中也不高兴。
朝廷又下诏给硃滔三千石粮食,给马燧五百匹马。
王武俊认为朝廷不想让旧人担任节度使,魏博一旦平定,一定会夺取恒冀,所以先分掉他们的粮马以削弱他们,因此怀疑,不肯奉诏。
田悦听说后,派判官王侑、许士则从小路到深州,劝说硃滔说:“司徒奉诏讨伐李惟岳,短短时间内攻下束鹿,攻陷深州,李惟岳的势力衰弱,所以王大夫借助司徒的胜势,得以斩下李惟岳的首级,这都是司徒的功劳。天子明下诏书,让司徒得到李惟岳的城邑,都划归本镇。现在却割让深州给康日知,这是自弃信义。况且当今皇上志在扫清河朔,不让藩镇世袭,将全部用文臣代替武臣。魏博一旦灭亡,燕、赵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如果魏博存在,燕、赵就无忧。那么司徒如果真的有意怜悯魏博的危难而救援它,不仅仅是
断绝继承的意义,也是子孙万代的利益。”
又答应用贝州贿赂朱滔。
朱滔一直有异心,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立即派遣王侑回魏州报告,让将士们知道有外援,各自坚定信心。
又派遣判官王郅和许士则一起到恒州,对王武俊说:“大夫您冒着万死的危险,诛杀叛逆的首领,铲除祸乱的根源,康日知没有离开赵州,怎么能与大夫您同日而语功绩!而朝廷的褒奖赏赐却差不多,谁不为大夫您感到愤慨!现在又听说有诏令支取粮草马匹给邻道,朝廷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大夫您善战无敌,恐怕成为后患,先想削弱军府,等到平定魏州的时候,让马仆射向北,朱司徒向南,共同消灭您。朱司徒也不敢自保,派王郅等人效仿愚计,想与大夫您共同救田尚书而保全他。大夫您自己留下粮草马匹来供应军队;朱司徒不想把深州给康日知,愿意给大夫您,请早日确定刺史来守卫它。三镇联合起来,像耳目手足一样互相救援,那么将来永远不会有祸患了!”
王武俊也很高兴,答应了,立即派遣判官王巨源出使朱滔,并且让他掌管深州事务,约定日期一起举兵南下。
朱滔又派人去劝说张孝忠,张孝忠不听从。
宣武节度使刘洽在濮州攻打李纳,攻下了外城。
李纳在城上哭泣请求改过自新,李勉又派人去劝说他。
癸卯日,李纳派遣他的判官房说带着他的母亲、弟弟和儿子成务入朝觐见。
正好中使宋凤朝说李纳的势力已经穷途末路,不能放过,皇上于是在宫中召见房说等人,李纳于是回到郓州,又与田悦等人联合。
朝廷认为李纳的势力还没有衰弱,三月乙未日,开始任命徐州刺史李洧兼任徐、海、沂都团练观察使,海、沂已经被李纳占据,李洧最终一无所获。
李纳最初反叛时,他任命的德州刺史李西华防守非常严密,都虞候李士真暗中向李纳诋毁李西华,李纳召回李西华回府,让李士真代替他。
李士真又用欺诈手段召棣州刺史李长卿,李长卿经过德州时,李士真劫持了他,与他一起归顺朝廷。
夏季四月戊午日,任命李士真、李长卿为二州刺史。
李士真向朱滔求援,朱滔已经有异心,派遣大将李济时率领三千人声称帮助李士真守卫德州,并且召李士真到深州商议军事,到了就把他留下,让李济时掌管州事。
庚申日,吐蕃归还了以前俘虏的八百名兵民。
皇上派遣中使调动卢龙、恒冀、易定的一万士兵前往魏州讨伐田悦。
王武俊不接受诏令,抓住使者送给朱滔。
朱滔对众人说:“将士们有功的,我上奏请求官职和勋位,都没有成功。现在想与各位整顿装备一起前往魏州,击破马燧以取得温饱,怎么样?”大家都不回应。问了三次,才有人说:“幽州的人,自从安禄山、史思明反叛以来,跟随他们南下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现在他们的遗民痛入骨髓。何况太尉、司徒都受到国家的宠信和荣耀,将士们也各自蒙受官职和勋位,确实希望保住现状,不敢再有侥幸的期望。”朱滔默然作罢。
于是诛杀了数十名大将,厚待安抚他们的士兵。
康日知听说了这个阴谋,告诉了马燧,马燧上报朝廷。
皇上因为魏州还没有攻下,王武俊又反叛,力量不足以制服朱滔。
壬戌日,赐予朱滔通义郡王的爵位,希望以此安抚他。
朱滔的反叛阴谋更加严重,分兵驻扎在赵州以逼迫康日知,把深州交给王巨源。
王武俊任命他的儿子王士真为恒、冀、深三州留后,率兵包围赵州。
涿州刺史刘怦与朱滔是同县人,他的母亲是朱滔的姑姑,朱滔让他掌管幽州留后,听说朱滔想救田悦,写信劝谏他说:“现在昌平故里,朝廷改为太尉乡、司徒里,这也是大夫您不朽的名声。只要以忠顺自持,那么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我私下想,近来那些热衷于大战,不顾成败而导致家破人亡的,安禄山、史思明就是例子。我愧为密亲,默默无言,是辜负了您的信任。希望司徒您三思,不要留下后悔。”
朱滔虽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但也赞赏他的忠诚,始终没有怀疑他。
朱滔准备起兵,担心张孝忠成为后患,又派遣牙官蔡雄去劝说张孝忠。
张孝忠说:“以前司徒从幽州出发,派人告诉我说:‘李惟岳忘恩负义,叛逆作乱’,说张孝忠归顺朝廷就是忠臣。张孝忠性格直率,听从了司徒的教诲。现在既然已经是忠臣了,就不再帮助叛逆了。而且张孝忠与王武俊都出身夷族,深知他们最喜欢反复无常。司徒不要忘记我的话,将来一定会想起的!”
蔡雄还想用巧言劝说,张孝忠发怒,想把他抓起来送到京城。
蔡雄害怕,逃了回去。
朱滔于是让刘怦率兵驻扎在要害地方以防备张孝忠。
张孝忠加固城墙,磨砺兵器,独自处在强敌之间,没有人能使他屈服。
朱滔率领二万五千步骑兵从深州出发,到达束鹿。
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发,号角还没吹完,士兵们突然大乱,喧哗说:“天子命令司徒回幽州,为什么要违背诏令南下救田悦!”
朱滔非常害怕,跑进驿馆的后堂躲藏。
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等人假传命令对士兵们说:“你们不要喧哗,听司徒传令。”
众人稍微安静下来。
蔡雄又说:“司徒准备从范阳出发,皇上的恩旨是得到李惟岳的州县就归他所有,司徒因为幽州缺少丝织品,所以与你们竭力血战夺取深州,希望得到丝织品来减轻你们的赋税,没想到国家不讲信用,又把深州给了康日知。而且,朝廷因为你们有功,赐给每人十匹绢,到了魏州西境,全被马仆射夺走了。司徒只要在范阳,富贵就足够了,现在南下,是为了你们,不是为了自己。你们不想南下,可以自己回北方,何必喧哗闹事,违背军礼!”
众人听了,不知所措,于是说:“敕使为什么不为我们守护赏赐的物品!”
于是冲进敕使院,把敕使撕碎杀死。
又喊道:“虽然知道司徒这次南下是为了我们,但不如暂且奉诏回镇。”
蔡雄说:“那么你们各自回到部队,明天再去深州,休息几天,一起回镇吧。”
众人这才安定下来。
朱滔立即率军回到深州,秘密命令将领们查访带头闹事的人,抓到了二百多人,全部斩首,其余的人都吓得发抖。
于是再次举兵南下,众人不敢再前进或后退。
前进,攻取宁晋,留下驻扎等待王武俊。
王武俊率领一万五千步骑兵攻取元氏,向东进军宁晋。
王武俊最初诛杀李惟岳时,派遣判官孟华入朝觐见。
皇上询问河朔的利害关系,孟华性格忠直,有才略,回答慷慨激昂。
皇上很高兴,任命他为恒冀团练副使。
正好王武俊与朱滔有异谋,皇上急忙派遣孟华回去传达旨意。
孟华到达时,王武俊已经出兵,孟华劝谏说:“皇上对大夫您非常厚待,只要尽忠义,何必担心官爵不高,土地不广,不久天子一定会把康中丞调到其他镇,深州、赵州最终会是大夫您的,何必急着与叛逆同流合污!将来不成,后悔也来不及了!”
孟华以前在李宝臣的幕府中,因为正直已经被同僚忌恨,现在担任副使,同僚更加嫉恨他,对王武俊说:“孟华把军中的秘密上奏天子,请求做内应,所以得到超迁。这是要颠覆大夫您的军队,大夫您应该防备他。”
王武俊因为他是旧人,不忍心杀他,剥夺了他的职务,让他回家。
田悦依仗援兵即将到来,派遣他的将领康愔率领一万多人出城西,与马燧等人在御河上交战,大败而回。
当时两河用兵,每月花费
国库中只有一百多万缗钱,支撑不了几个月。
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建议说:“财富都集中在富商手中,请向富商征收钱财,凡是能拿出一万缗的,就借其剩余部分来供应军队。估计全国只需要向一两千个富商借钱,就足够几年的军费了。”
皇帝同意了。
甲子日,皇帝下诏向商人借钱,命令度支部门上报具体方案。
判度支杜佑在长安大肆搜查商人的货物,怀疑他们隐瞒财产,便对他们进行拷打。
凡是布帛、粮食等物资,都借走四分之一,并封存他们的仓库。
百姓因此罢市,纷纷拦住宰相的马自诉,人数多达千万。
卢杞起初安抚他们,但局势无法控制,便急忙从其他道路返回。
总计借商所得,只有二百万缗,百姓已经被榨干了。
陈京是叔明的五世孙。
甲戌日,任命昭义节度副使、磁州刺史卢玄卿为洺州刺史兼魏博招讨副使。
起初,李抱真担任泽潞节度使,马燧掌管河阳三城。
李抱真想杀怀州刺史杨鉥,杨鉥逃到马燧那里。
马燧收留了他,并且上奏说他无罪,李抱真因此大怒。
后来他们一起讨伐田悦,多次因事互相怨恨,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深,不再见面。
因此各军拖延不前,长期没有战果,皇帝多次派使者去调解。
等到王武俊逼近赵州,李抱真分派部下两千人驻守邢州,马燧大怒说:“敌人还未消灭,应该齐心协力,你却分兵自守,难道我要独自作战吗?”
马燧想带兵回去。
李晟劝马燧说:“李尚书因为邢州和赵州相邻,分兵驻守,确实没有害处。现在你突然带兵离开,大家会怎么看你?”
马燧听了很高兴,便单骑前往李抱真的军营,两人化解了矛盾,重新和好。
正好洺州刺史田昂请求入朝,马燧上奏将洺州划归李抱真管辖,并请求任命卢玄卿为刺史,兼任招讨副使。
李晟的军队原本隶属李抱真,现在又请求同时隶属马燧,以示团结。
皇帝都同意了。
卢龙节度行军司马蔡廷玉讨厌判官郑云逵,向硃泚进言,奏请将他贬为莫州参军。
郑云逵的妻子是硃滔的女儿,硃滔又上奏让他担任掌书记。
郑云逵在硃滔面前极力诋毁蔡廷玉,蔡廷玉又与检校大理少卿硃体微对硃泚说:“硃滔在幽镇独断专行,性格不仁厚,不能把兵权交给他。”
硃滔知道后大怒,多次写信给硃泚,请求杀掉这两人,硃泚不同意。
因此兄弟之间产生了嫌隙。
等到硃滔抗命,皇帝想归罪于蔡廷玉等人来讨好硃滔,甲子日,贬蔡廷玉为柳州司户,硃体微为万州南浦尉。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打李纳的濮阳,降服了守将高彦昭。
硃滔派人将密信藏在发髻中送给硃泚,想与他一起造反。
马燧截获了密信,并将使者送到长安,硃泚对此毫不知情。
皇帝通过驿站召硃泚到凤翔,硃泚到达后,皇帝将密信和使者展示给他看,硃泚惶恐地叩头请罪。
皇帝说:“你们相隔千里,起初并没有同谋,这不是你的罪过。”
于是将硃泚留在长安的私宅中,赐给他名园、良田、锦彩、金银等丰厚财物,以安抚他的情绪;他的幽州、卢龙节度使、太尉、中书令等职位保持不变。
皇帝因为幽州兵在凤翔,想派重臣去接替。
卢杞忌惮张镒的忠诚正直,担心他受皇帝重用,想把他调出朝廷,以便自己独揽大权,便对皇帝说:“硃泚名望地位一向很高,凤翔的将校职位也很高,如果不是宰相的亲信大臣,无法镇抚,臣请求亲自前往。”
皇帝低头不语,卢杞又说:“陛下一定认为臣相貌丑陋,不能服众,这只能靠陛下的英明决断了。”
皇帝于是看着张镒说:“你文武双全,内外威望都很高,没有人能替代你。”
张镒知道是卢杞排挤自己,但无法推辞,只好再次拜谢接受任命。
戊寅日,任命张镒兼任凤翔尹、陇右节度使等职。
起初,卢杞与御史大夫严郢一起构陷杨炎、赵惠伯,杨炎死后,卢杞又开始忌惮严郢。
正好蔡廷玉等人被贬官,殿中侍御史郑詹误将文书送到昭应,蔡廷玉等人已经走到蓝田,被召回向东走,蔡廷玉等人以为是要抓他们送给硃滔,走到灵宝西边,投河自尽。
皇帝听说后非常震惊,卢杞趁机上奏:“硃泚一定会怀疑这是皇帝的旨意,请派三司使审问郑詹。”
又说:“御史的行为,一定是受御史大夫指使,请一并审问严郢。”
案件还未审结,壬午日,卢杞上奏将郑詹杖杀于京兆府;贬严郢为费州刺史,严郢在贬所去世。
皇帝刚即位时,崔祐甫担任宰相,崇尚宽大政策,因此当时的政治风气很好,被认为有贞观之治的风范。
等到卢杞担任宰相,知道皇帝多疑,便利用猜疑离间群臣,开始劝皇帝以严厉的手段统治臣下,朝廷内外都感到失望。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上奏,请求将本道的税钱每千钱增加二百钱。
五月,丙戌日,皇帝下诏其他道的税钱也按淮南的标准增加;盐价每斗增加一百钱。
硃滔、王武俊从宁晋南下救援魏州,辛卯日,皇帝下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领朔方及神策军步骑兵一万五千人东征田悦,并抵御硃滔等人。
硃滔走到宗城时,掌书记郑云逵、参谋田景仙弃硃滔投降。
丁酉日,加封河东节度使马燧为同平章事。
辛亥日,在定州设立义武军节度使,将易州、定州、沧州划归其管辖。
张光晟杀了突董后,皇帝想断绝与回纥的关系,召回了册封可汗的使者源休到太原。
过了很久,才又派源休送突董及翳密施、大、小梅录等四人的遗体回国,可汗派宰相颉子思迦等人迎接。
颉子思迦坐在大帐中,让源休等人站在帐前的雪地里,质问他们杀害突董的情况,多次想杀他们,招待也很差。
源休等人被扣留了五十多天,才得以回国。
可汗派人告诉他们说:“我国人民都想杀你们报仇,但我不这么想。你们国家已经杀了突董等人,我再杀你们,就像用血洗血,只会更加污秽!现在我用水洗血,不是更好吗?唐朝欠我们马价绢一百八十万匹,应该尽快归还。”
可汗派散支将军康赤心随源休入朝,源休最终没能见到可汗就回来了。
六月,己卯日,源休回到长安,皇帝下诏用十万匹帛、十万两金银偿还马价。
源休口才很好,卢杞担心他见到皇帝后会得到宠幸,便趁他还没到长安,先任命他为光禄卿。
硃滔、王武俊的军队到达魏州,田悦带着牛酒出城迎接,魏州人欢呼声震天动地。
硃滔在惬山扎营,当天,李怀光的军队也到了,马燧等人盛装迎接。
硃滔以为他们要袭击自己,急忙列阵迎战。
李怀光勇猛但缺乏谋略,想趁硃滔的营垒还未建成就发动攻击。
马燧建议先让将士休息,观察形势再行动,李怀光说:“他们的营垒一旦建成,将成为后患,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于是李怀光在惬山西边攻击硃滔,杀死了千余名步兵,硃滔的军队溃败。
李怀光骑马观战,面露喜色。
士兵们争相冲入硃滔的军营抢夺财物,王武俊率领两千骑兵横冲李怀光的军队,将其分为两半。
硃滔率军随后追击,官军大败,被逼入永济渠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尸体堆积如山,河水因此断流,马燧等人各自收兵坚守营垒。
当晚,硃滔等人筑坝将永济渠的水引入王莽故河,切断了官军的粮道和退路。
第二天,水深达到三尺多。
马燧害怕了,派使者低声下气地向硃滔谢罪,请求与其他节度使一起返回本道,并上奏皇帝,请求将河北的事务交给硃滔处理。
硃滔想答应,但王武俊认为不行。
硃滔没有听从王武俊的建议。
秋七月,马燧与各军涉水西行,
退守魏县以抵抗朱滔,朱滔于是向王武俊道歉,王武俊因此怨恨朱滔。
几天后,朱滔等人也率兵在魏县东南扎营,与官军隔水对峙。
李纳向朱滔等人求援,朱滔派遣魏博兵马使信都承庆率兵援助他。
李纳攻打宋州,未能攻克,派遣兵马使李克信、李钦遥驻守濮阳、南华以抵抗刘洽。
甲辰日,任命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任平卢、淄青、兗郓、登莱、齐州节度使,讨伐李纳。
又任命河东节度使马燧兼任魏博、澶相节度使。
加封朔方、邠宁节度使李怀光为同平章事。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求率领所部兵马北上解赵州之围,与张孝忠合力图谋范阳,皇上同意了,李晟从魏州率兵北上直奔赵州,王士真解围而去。
李晟在赵州停留三天,与张孝忠合兵北上攻取恒州。
演州司马李孟秋起兵反叛,自称安南节度使。
安南都护辅良交讨伐并斩杀了他。
八月,丁未日,设置汴东、西水陆运、两税、盐铁使二人,度支总管其大要而已。
辛酉日,任命泾原留后姚令言为节度使。
卢杞厌恶太子太师颜真卿,想把他调出京城。
颜真卿对卢杞说:“先中丞的首级传到平原时,我曾用舌头舔去他脸上的血迹。如今相公怎能忍心不容我!”
卢杞惊愕地起身拜谢,但心中更加怨恨他。
九月,癸卯日,殿中少监崔汉衡从吐蕃归来,赞普派遣他的臣子区颊赞随崔汉衡入朝觐见。
冬,十月,辛亥日,任命湖南观察使曹王皋为江南西道节度使。
曹王皋到达洪州后,召集所有将领,选拔有才能的人,得到牙将伊慎、王锷等人,提拔为大将,并引入荆襄判官许孟容进入幕府。
伊慎是兗州人;许孟容是长安人。
伊慎曾跟随李希烈讨伐梁崇义,李希烈欣赏他的才能,想留下他,但伊慎逃回了。
李希烈听说曹王皋重用伊慎,担心他会成为自己的祸患,便送给伊慎七套铠甲,伪造了一封回信,故意丢在边境上。
皇上听说后,派遣中使到军中斩杀伊慎,曹王皋为他辩解;但尚未得到回复。
恰逢江贼三千余人入侵,曹王皋派遣伊慎击贼以自赎;伊慎击败贼兵,斩首数百级而回,因此得以免罪。
卢杞执政,知道皇上必定会更换宰相,担心自己的权力被分割,便趁机推荐吏部侍郎关播,认为他儒雅厚道,可以稳定风俗。
丙辰日,任命关播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政事都由卢杞决定,关播等人恭敬顺从,不敢发表意见。
皇上曾与宰相们从容讨论政事,关播有不同意见,起身想要发言,卢杞用眼神制止了他。
回到中书省后,卢杞对关播说:“因为您端谨少言,所以才引荐您到这个位置,刚才为何要开口发言呢!”
关播从此不敢再发言。
戊辰日,派遣都官员外郎河中樊泽出使吐蕃,告知结盟的日期。
丙子日,肃王详去世。
十一月,己卯朔日,加封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为同平章事。
田悦感激朱滔的救援,与王武俊商议尊奉朱滔为主,向他称臣,朱滔不同意,说:“惬山之战的胜利,都是大夫和两位兄长的功劳,我怎敢独自占据尊位!”
于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人共同商议:“请与郓州李大夫一起建立四国,都称王但不改年号,像过去诸侯尊奉周朝一样。筑坛结盟,若有违背盟约的,大家共同讨伐他。否则,怎能一直做叛臣,茫然无主,用兵既无名,有功也无官爵可赏,让将士们何去何从呢!”
朱滔等人都认为这个提议很好。
朱滔于是自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并请李纳称齐王。
当天,朱滔等人在军中筑坛,祭告天地后接受了王位。
朱滔为盟主,自称孤;王武俊、田悦、李纳自称寡人。
他们所居的堂称为殿,发布的命令称为令,臣下上书称为笺,妻子称为妃,长子称为世子。
各自以所治理的州为府,设置留守兼元帅,将军政事务委托给他们;又设置东西曹,相当于门下省和中书省;左右内史,相当于侍中和中书令;其余官职都仿照朝廷制度但改换了名称。
王武俊任命孟华为司礼尚书,孟华最终不接受,吐血而死。
任命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将军务委托给他。
卫常宁密谋杀害王武俊,王武俊将他腰斩。
王武俊派遣他的将领张终葵侵犯赵州,康日知将其斩杀。
李希烈率领所部三万兵马移镇许州,派遣亲信去见李纳,与他商议共同袭击汴州。
派遣使者告知李勉,说自己已经兼任淄青节度使,想借道赴任。
李勉为他修桥、准备食物以迎接他,同时严加防备。
李希烈最终没有来,反而秘密与朱滔等人勾结,李纳也多次派遣游兵渡过汴河迎接李希烈。
因此东南地区的物资转运都不敢走汴渠,而是从蔡水北上。
十二月,丁丑日,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
当时朱滔等人与官军对峙数月,官军有度支供应粮草,各道增派兵力,而朱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全靠田悦供应,主客双方日益困顿。
听说李希烈军势强盛,心中颇为不满,便一起商议派遣使者前往许州,劝李希烈称帝,李希烈因此自称天下都元帅。
司天少监徐承嗣请求重新制定《建中正元历》;皇上同意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三-注解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唐德宗李适的尊号,神武表示其英勇,圣文表示其文治。
建中二年:唐德宗年号,公元781年。
韩滉:唐朝官员,曾任浙江东、西观察使、苏州刺史等职。
镇海:韩滉所率军队的名称,意为镇守海疆。
李希烈:唐朝末年著名的叛将,曾自立为建兴王,后称帝。
南平郡王:李希烈的封号,郡王是唐朝的一种爵位。
杨炎:唐朝宰相,曾任左仆射,后因与卢杞不和被贬杀。
郭子仪:唐朝名将,功勋卓著,被封为汾阳忠武王。
田承嗣:唐朝藩镇将领,曾据汴州作乱。
李元忠:唐朝将领,曾任伊西、北庭节度使。
郭昕:唐朝将领,郭子仪之弟之子,曾任安西大都护。
袁光庭:唐朝官员,曾任伊州刺史,坚守城池至死。
李怀光:唐朝将领,曾任朔方、邠宁节度使,后因叛乱被杀。
马燧:唐朝名将,曾任河东节度使,参与平定安史之乱。
李抱真:唐朝将领,曾任昭义节度使,后因与马燧不和被讨伐。
李晟:唐朝名将,曾任神策行营招讨使,参与平定安史之乱。
田悦:唐代藩镇将领,曾参与多次叛乱。
李正己:唐朝藩镇将领,曾任平卢节度使。
李纳: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时期的军阀,曾自立为齐王。
梁崇义:唐朝将领,曾与李希烈一同平定安史之乱,后因与李希烈不和,被李希烈讨伐。
硃滔:唐代藩镇将领,曾参与多次叛乱。
张孝忠:唐代藩镇将领,曾参与多次叛乱。
黜陟使:唐朝官职,负责监察地方官员的政绩,进行升迁或贬黜。
河中尹:唐朝官职,河中地区的行政长官。
山南东道节度使:唐朝官职,负责山南东道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禁兵:唐朝皇帝的亲兵,负责保卫皇帝和皇宫的安全。
襄阳:今湖北省襄阳市,唐朝时为重要的军事和经济中心。
牙将:唐朝军队中的低级军官,负责指挥小股部队。
臧叔雅:唐朝官员,李承的心腹,负责与李希烈的联络。
周曾:李希烈的心腹,与臧叔雅有密切往来。
萧嵩:唐朝宰相,曾任京兆尹,后因与杨炎不和被贬。
严郢:唐朝官员,曾任京兆尹,后因与杨炎不和被贬。
卢杞:唐朝宰相,以权谋著称,曾排挤颜真卿等忠臣。
田晋:唐朝官员,曾任大理正,后因与卢杞不和被贬。
崖州:今海南省三亚市,唐朝时为流放之地。
费州:今贵州省遵义市,唐朝时为流放之地。
太子妃萧氏:唐朝太子李诵的妃子,萧嵩的孙女。
祫太庙:唐朝皇帝祭祀祖先的仪式。
太祖: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庙号。
献、懿二祖:唐朝皇帝李渊的祖父和曾祖父的庙号。
徐州刺史李洧:唐朝官员,曾任徐州刺史,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贬。
彭城令太原白季庚:唐朝官员,曾任彭城令,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贬。
崔程:唐朝官员,曾任摄巡官,后因与卢杞不和被贬。
张镒:唐朝宰相,曾任左仆射,后因与卢杞不和被贬。
永乐公主:唐朝皇帝李适的女儿,后嫁给田华。
田华:唐朝官员,曾任检校比部郎中,后因与卢杞不和被贬。
蜀王傀:唐朝皇子,李适的儿子,后改名遂。
宣武节度使刘洽:唐朝将领,曾任宣武节度使,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神策都知兵马使曲环:唐朝将领,曾任神策都知兵马使,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滑州刺史襄平李澄:唐朝官员,曾任滑州刺史,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朔方大将唐朝臣:唐朝将领,曾任朔方大将,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王温:唐朝将领,曾任李纳的部将,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信都崇庆:唐朝将领,曾任魏博节度使的部将,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王智兴:唐朝官员,曾任牙官,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杨朝晟:唐朝将领,曾任朔方马军使,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李惟岳:唐代藩镇将领,曾参与多次叛乱。
陈少游:唐代淮南节度使,曾参与多次叛乱。
王涉:唐朝官员,曾任海州刺史,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马万通:唐朝官员,曾任密州刺史,后因与李纳不和被讨伐。
崔汉衡:唐朝官员,曾任判官,后因与吐蕃不和被讨伐。
赞普:吐蕃国王的称号。
贺兰山:今宁夏回族自治区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处,唐朝时为吐蕃与唐朝的边界。
任履虚:唐朝将领,曾任田悦的部将,后因与田悦不和被讨伐。
王光进:唐朝将领,曾任田悦的部将,后因与田悦不和被讨伐。
李艽:唐朝将领,曾任河阳节度使,后因与田悦不和被讨伐。
李长春:唐朝将领,曾任田悦的部将,后因与田悦不和被讨伐。
婴城拒守:指在城池被围困时,坚守城池,不投降。
淄青、成德:淄青指淄州和青州,成德指成德军,均为唐代的行政区划和军事单位。
马仆射:指马燧,唐代著名将领,曾任仆射之职。
断发:古代表示决心或誓言的仪式,断发以示决绝。
贝州刺史:贝州是唐代的一个州,刺史是州的最高行政长官。
符璘:田悦的部将,后投降马燧。
邵真:李惟岳的掌书记,曾劝李惟岳投降朝廷。
王武俊:唐代藩镇将领,曾参与多次叛乱。
缗:古代货币单位,一缗等于一千文钱。
太常博士:古代官名,负责礼仪、祭祀等事务的官员。
度支:古代官名,负责国家财政收支的官员。
判度支:古代官名,度支的副职,协助度支管理财政。
罢市:商人停止营业,以示抗议或不满。
节度使:唐代设立的军事和行政长官,负责一方的军政事务。
招讨副使:古代官名,负责征讨叛乱的副职。
中使:皇帝派出的使者,通常为宦官。
蜡书:用蜡封口的秘密信件。
同平章事:唐代宰相的称号,意为与皇帝共同处理政事。
义武军:唐代设立的军队名称,负责特定地区的防御。
回纥: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唐代时与中原王朝有频繁的交往。
可汗:古代北方游牧民族首领的称号。
光禄卿:古代官名,负责宫廷膳食和礼仪的官员。
魏县: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魏县一带,历史上曾为魏国的都城。
颜真卿:唐朝著名书法家、政治家,曾任太子太师,以忠直著称。
吐蕃:古代西藏地区的政权,唐朝时期与中原王朝有频繁的交往与冲突。
四国:指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时期,李纳、田悦、王武俊、朱滔等军阀自立为王的局面。
建中正元历:唐朝时期的一种历法,由司天少监徐承嗣主持修订。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四十三-评注
本文记述了唐德宗建中二年(公元781年)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唐朝中期的藩镇割据和中央政权的斗争。
首先,文中提到韩滉被任命为润州刺史、浙江东、西节度使,并命名其军为镇海,显示了唐朝对东南沿海地区的重视。韩滉的任命和军队的命名,反映了唐朝在安史之乱后,试图通过加强地方军事力量来巩固中央政权的策略。
其次,文中详细描述了李希烈平定梁崇义之乱的过程。李希烈被封为南平郡王,并加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显示了唐朝对李希烈的重用。然而,杨炎对李希烈的反对意见,揭示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杨炎认为李希烈为人狼戾无亲,担心其平定梁崇义后难以控制,这一观点反映了唐朝中央对地方藩镇的猜忌和不安。
再次,文中提到郭子仪的去世。郭子仪是唐朝著名的忠臣和名将,其功勋卓著,深受朝廷和百姓的敬仰。郭子仪的去世,标志着唐朝一个时代的结束。文中详细描述了郭子仪的功绩和威望,以及其家族的显赫地位,反映了唐朝对功臣的尊崇和依赖。
此外,文中还提到李元忠和郭昕在西北边疆的坚守。李元忠和郭昕在吐蕃入侵的情况下,坚守边疆,数遣使奉表,显示了他们对朝廷的忠诚。唐朝对李元忠和郭昕的嘉奖,反映了朝廷对边疆将领的重视和依赖。
最后,文中描述了马燧、李抱真和李晟平定田悦之乱的过程。马燧等将领的胜利,显示了唐朝中央政权对地方藩镇的压制能力。然而,田悦的作乱和李正己的去世,也反映了唐朝藩镇割据的严重性。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的描述,揭示了唐朝中期中央政权与地方藩镇之间的复杂关系。唐朝在安史之乱后,虽然试图通过加强地方军事力量来巩固中央政权,但地方藩镇的割据和中央政权的猜忌,使得唐朝的统治面临巨大的挑战。本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唐朝中期的政治和军事局势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唐朝中期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地方割据势力的崛起。通过对李希烈、杨炎、卢杞、李纳、田悦等人物的描写,展现了唐朝中期的政治动荡和军事冲突。
首先,文中提到李希烈请讨梁崇义,皇帝对其忠诚表示赞赏,但黜陟使李承却认为李希烈有功后会不臣,最终李希烈果然占据襄阳,显示出朝廷对地方将领的控制力减弱。这一情节揭示了唐朝中期中央集权的削弱和地方割据势力的增强。
其次,文中描述了杨炎与卢杞之间的权力斗争。杨炎因与严郢不和被贬,卢杞则利用田晋的法律意见进一步陷害杨炎,最终导致杨炎被贬杀。这一事件反映了唐朝中期朝廷内部的激烈斗争,权臣之间的互相倾轧,导致政治不稳定。
再次,文中提到李纳寇宋州,李洧举州归国,但卢杞因不满崔程未先告知自己而拒绝其请求。这一情节揭示了朝廷内部的信息不畅和权臣的专横,进一步加剧了地方与中央的矛盾。
最后,文中描述了马燧与田悦的军事对抗。马燧通过巧妙的战术击败田悦,显示出其卓越的军事才能。然而,马燧与李抱真之间的不和,导致军事行动受阻,反映了唐朝中期将领之间的内部矛盾对军事行动的影响。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对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的描写,展现了唐朝中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地方割据势力的崛起,揭示了唐朝由盛转衰的历史进程。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紧凑,语言简练,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这段古文描绘了唐代藩镇割据时期的动荡局面,展现了当时将领们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复杂斗争。田悦、李惟岳、王武俊等藩镇将领在朝廷与地方势力之间的摇摆不定,反映了唐代中后期中央集权与地方割据之间的矛盾。
田悦在面对朝廷军队的围攻时,表现出极大的忧虑和恐惧,甚至愿意以死谢罪,显示出他对局势的绝望。然而,他的将士们却表现出对他的忠诚,愿意与他同生共死,这种将领与士兵之间的深厚情感,反映了当时军队内部的凝聚力。
李惟岳在面对朝廷的压力时,表现出优柔寡断的性格,最终在邵真的劝说下,决定投降朝廷。然而,他的犹豫不决导致了内部的猜疑和背叛,最终被王武俊等人所杀。这一情节揭示了在动荡时期,将领们的决策往往关系到生死存亡,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失败。
王武俊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背叛李惟岳,转而投靠朝廷,显示出他在政治上的灵活性和对局势的敏锐判断。他的行为不仅为自己赢得了生存的机会,也为朝廷平定叛乱提供了帮助。
硃滔和张孝忠在战场上的表现,显示了他们的军事才能和对局势的掌控能力。他们在束鹿之战中的胜利,进一步削弱了李惟岳的势力,为朝廷平定叛乱奠定了基础。
整段文字通过细腻的描写和复杂的情节,展现了唐代藩镇割据时期的政治和军事斗争,揭示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将领们在生死存亡之间的抉择。这段历史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政治和军事教训。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代中期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财政困境以及边疆的军事冲突。首先,文中提到太常博士韦都宾和陈京建议向富商借钱以解决财政危机,这一举措虽然短期内缓解了财政压力,但也引发了商人的强烈不满,导致罢市事件。这一情节揭示了唐代中期财政困难的严重性,以及朝廷在面对财政危机时的无奈选择。
其次,文中描述了李抱真和马燧之间的矛盾,以及他们在讨伐田悦时的合作与冲突。这一情节反映了唐代节度使之间的权力斗争,以及他们在面对共同敌人时的复杂关系。李抱真和马燧的矛盾不仅影响了军事行动的效果,也暴露了唐代藩镇割据的弊端。
再次,文中提到硃滔和硃泚兄弟之间的嫌隙,以及朝廷在处理这一问题时的手段。硃滔和硃泚的矛盾不仅影响了幽州地区的稳定,也暴露了朝廷在处理藩镇问题时的软弱和妥协。朝廷通过贬官和安抚的手段试图平息矛盾,但这一做法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加剧了藩镇与朝廷之间的不信任。
最后,文中还提到回纥与唐朝的关系,特别是突董被杀后回纥对唐朝的报复和唐朝的应对措施。这一情节反映了唐代与周边民族关系的复杂性,以及唐朝在处理外交事务时的谨慎态度。回纥对唐朝的报复行为不仅影响了双方的贸易关系,也暴露了唐朝在处理边疆问题时的无力感。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具体的历史事件,生动地展现了唐代中期政治、军事和外交的复杂局面。文中的人物关系和事件发展不仅揭示了唐代社会的深层次矛盾,也反映了朝廷在面对内忧外患时的应对策略。这些历史细节为我们理解唐代中期的政治和社会状况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时期的复杂政治局势,展现了当时军阀之间的权力斗争与联盟关系。文中提到的李纳、李希烈、马燧、李怀光等人,都是当时割据一方的军阀,他们之间的联盟与背叛,反映了唐朝中央政权衰落后,地方势力崛起的局面。
文中特别提到李希烈与朱滔、王武俊等人的联盟,以及他们自立为王的举动,显示了当时藩镇割据的严重性。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甚至称帝,表明他对中央政权的彻底背离。这种割据局面不仅削弱了唐朝的统治,也加剧了社会的动荡与混乱。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颜真卿与卢杞的矛盾。颜真卿作为忠臣,直言进谏,而卢杞则利用权谋排挤忠良,反映了唐朝末年朝廷内部的腐败与权力斗争。颜真卿的忠直与卢杞的奸诈形成了鲜明对比,揭示了唐朝末年政治腐败的深层次问题。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为我们提供了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时期的重要史料,揭示了当时军阀割据、中央政权衰落的局面。通过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朝灭亡的原因,以及藩镇割据对中国历史进程的深远影响。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体现了忠臣与奸臣的对比,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忠君爱国的价值观。颜真卿的忠直与卢杞的奸诈,正是中国历史上忠臣与奸臣斗争的缩影。这种忠奸对立的叙事模式,在中国文学与历史记载中屡见不鲜,成为中国文化中的重要主题之一。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通过对这段文字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朝末年的政治局势,以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忠奸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