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二-原文
起重光赤奋若,尽昭阳单阏三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中
贞观十五年辛丑,公元六四一年
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上嘉禄东赞善应对,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辞曰:“臣国中自有妇,父母所聘,不可弃也。且赞普未得谒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然欲抚以厚恩,竟不从其志。丁丑,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赞普大喜,见道宗,尽子婿礼,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自服纨绮以见公主。其国人皆以赭涂面,公主恶之,赞普下令禁之;亦渐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国学,受《诗》、《书》。
乙亥,突厥侯利苾可汗始帅部落济河,建牙于故定襄城,有户三万,胜兵四万,马九万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守吠北门。若薛延陀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城。”诏许之。
上将幸洛阳,命皇太子监国,留右仆射高士廉辅之。辛巳,行及温汤,卫士崔卿、刁文懿惮于行役,冀上惊而止,乃夜射行宫,矢及寝庭者五;皆以大逆论。三月,戊辰,幸襄城宫,地既烦热,复多毒蛇;庚午,罢襄城宫,分赐百姓,免阎立德官。
夏,四月,辛卯朔,诏以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
上以近世阴阳杂书,讹伪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与诸术士刊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己酉,书成,上之;才皆为之叙,质以经史。其叙《宅经》,以为:“近世巫觋妄分五姓,如张、王为商,武、庾为羽,似取谐韵;至于以柳为宫,以赵为角,又复不类。或同出一姓,分属宫商;或复姓数字,莫辨征羽。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以为:“禄命之书,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寿夭更异。按鲁庄公法应贫贱,又尪弱短陋,惟得长寿;秦始皇法无官爵,纵得禄,少奴婢,为人无始有终;汉武帝、后魏孝文帝皆法无官爵;宋武帝禄与命并当空亡,唯宜长子,虽有次子,法当早夭;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其叙《葬》,以为:“《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盖以窀穸既终,永安体魄,而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龟筮。近代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一事失所,祸及死生。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葬书以为子孙富贵、贫贱、寿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为令尹而三已,柳下惠为士师而三黜,计其丘陇,未尝改移。而野俗无识,妖巫妄言,遂于擗踊之际,择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选葬时而规财利。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遂吉服不送其亲。伤教败礼,莫斯为甚!”术士皆恶其言,而识者皆以为确论。
丁巳,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破之,斩其兄弟三人。初,丞相宣王专国政,阴谋袭弘化公主,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诺曷钵闻之,轻骑奔鄯善城,其臣威信王以兵迎之,故君买为之讨诛宣王。国人犹惊扰,遣户部尚书唐俭等慰抚之。
五月,壬申,并州父老诣阙请上封泰山毕,还幸晋阳,上许之。
丙子,百济来告其王扶馀璋之丧,遣使册命其嗣子义慈。
己酉,有星孛于太微,太史令薛颐上言‘未可东封’。辛亥,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诏罢封禅。太子詹事于志宁遭母丧,寻起复就职。太子治宫室,妨农功;又好郑、卫之乐;志宁谏,不听。又宠昵宦官,常在左右,志宁上书,以为:“自易牙以来,宦官覆亡国家者非一。今殿下亲宠此属,使陵易衣冠,不可长也。”太子役使司驭等,半岁不许分番,又私引突厥达哥友入宫,志宁上书切谏,太子大怒,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杀之。二人入其第,见志宁寝处苫塊,竟不忍杀而止。
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数遣使入贡。秋,七月,甲戌,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即其所号立为可汗,赐以鼓纛。上又命使者多赍金帛,历诸国市良马,魏征谏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马,彼必以为陛下志在市马,以立可汗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德必浅;若不得立,为怨实深。诸国闻之,亦轻中国。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
乙毘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互相攻,乙毘咄陆浸强大,西域诸国多附之。未几,乙毘咄陆使石国吐屯击沙钵罗叶护,擒之以归,杀之。
丙子,上指殿屋谓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营构既成,勿数改移;苟易一榱,正一瓦,践履动摇,必有所损。若慕奇功,变法度,不恒其德,劳扰实多。”
上遣职方郎中陈大德使高丽;八月,己亥,自高丽还。大德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风俗,所至城邑,以绫绮遗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胜处,吾欲观之。”守者喜,导之游历,无所不至,往往见中国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从军,没于高丽,高丽妻以游女,与高丽错居,殆将半矣。”因问
亲戚存没,大德绐之曰:“皆无恙。”咸涕泣相告。数日后,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大德言于上曰:“其国闻高昌亡,大惧,馆候之勤,加于常数。”上曰:“高丽本四郡地耳,吾发卒数万攻辽东,彼必倾国救之。别遣舟师出东莱,自海道趋平壤,水陆合势,取之不难。但山东州县凋瘵未复,吾不欲劳之耳。”
乙巳,上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冬,十月,辛卯,上校猎伊阙;壬辰,幸嵩阳;辛丑,还宫。
并州大都督长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怀服。上曰:“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十一月,庚申,以世勣为兵部尚书。
壬申,车驾西归长安。
薛延陀真珠可汗闻上将东封,谓其下曰:“天子封泰山,士马皆从,边境必虚,我以此时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设发同罗、仆骨、回纥、靺鞨、等兵合二十万,度漠南,屯白道川,据善阳岭以击突厥。俟利苾可汗不能御,帅部落入长城,保朔州,遣使告急。
癸酉,上命营州都督张俭帅所部骑兵及奚、、契丹压其东境;以兵部尚书李世勣为朔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屯羽方;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四万,骑五千,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万七千,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其西。
诸将辞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南,行数千里,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见利速进,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备,急击之,思摩入长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烧剃秋草,彼粮糗日尽,野无所获。顷侦者来,云其马啮林木枝皮略尽。卿等当与思摩共为掎角,不须速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破之必矣。”
十二月,戊子,车驾至京师。
己亥,薛延陀遣使入见,请与突厥和亲。甲辰,李世勣败薛延陀于诺真水。初,薛延陀击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皆以步战取胜;及将入寇,乃大教步战,使五人为伍,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于是大度设将三万骑逼长城,欲击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骂之。会李世勣引唐兵至,尘埃涨天,大度设惧,将其众自赤柯泺北走。世勣选麾下及突厥精骑六千自直道邀之,逾白道川,追及于青山。大度设走累日,至诺真水,勒兵还战,陈亘十里。突厥先与之战,不胜,还走。大度设乘胜追之,遇唐兵。薛延陀万矢俱发,唐马多死。世勣命士卒皆下马,执长槊直前冲之。薛延陀众溃,副总管薛万彻以数千骑收其执马者。薛延陀失马,不知所为,唐兵纵击,斩首三千馀级,捕虏五万馀人。大度设脱身走,万彻追之不及。其众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冻死者什八九。
李世勣还军定襄,突厥思结部居五台者叛走,州兵追之;会世勣军还,夹击,悉诛之。
丙子,薛延陀使者辞还,上谓之曰:“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李世勣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上问魏征:“比来朝臣何殊不论事!”对曰:“陛下虚心采纳,必有言者。凡臣徇国者寡,爱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关说忤旨,动及刑诛,与夫蹈汤火冒白刃者亦何异哉!是以禹拜昌言,良为此也。”房玄龄、高士廉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上怒,让玄龄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玄龄等拜谢。魏征进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责玄龄等,而玄龄等亦何所谢!玄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事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为是,当助陛下成之;为非,当请陛下罢之。问于有司,理则宜然。不知何罪而责,亦何罪而谢也!”上甚愧之。
上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相之事。”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以万乘之尊,乃与群臣校功争能,臣窃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贞观十六年壬寅,公元六四二年
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括地志》。泰好学,司马苏勖说泰,以古之贤王皆招士著书,故泰奏请修之。于是大开馆舍,广延时俊,人物辐凑,门庭如市。泰月给逾于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圣人制礼,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会,与王者共之。庶子虽爱,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也。若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矣。昔汉窦太后宠梁孝王,卒以忧死;宣帝宠淮阳宪王,亦几至于败。今魏王新出阁,宜示以礼则,训以谦俭,乃为良器,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上从之。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魏征上疏,以为:“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处嫌疑之地。今移居此殿,乃在东宫之西,海陵昔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虽时异事异,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几致此误。”遽遣泰归第。
辛未,徙死罪者实西州,其犯流徒则充
戍,各以罪轻重为年限。
敕天下括浮游无籍者,限来年末附华。
以兼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知机密。
夏,四月,壬子,上谓谏议大夫褚遂良曰;“卿犹知起居注,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备记善恶,庶几人君不敢为非,未闻自取而观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上曰:“诚然。”
六月,庚寅,诏息隐王可追复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谥并依旧。
甲辰,诏自今皇太子出用库物,所司勿为限制。于是太子发取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以为:“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混一江南,勤俭爱民,皆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况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恶其书,令户奴伺玄素早朝,密以大马棰击之,几毙。
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庚申,制:“自今有自伤残者,据法加罪,仍从赋役。”隋末赋役重数,人往往自折支体,谓之“福手”、“福足”;至是遗风犹存,故禁之。
特进魏征有疾,上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征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皆有为而然,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常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征宅无堂,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五日而成,仍赐以素屏风、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征上表谢,上手诏称:“处卿至此,盖为黎元与国家,岂为一人,何事过谢!”
八月,丁酉,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宠,群臣日有疑议,上闻而恶之,谓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征,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魏征为太子太师。征疾小愈,诣朝堂表辞,上手诏谕以“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国亡家。汉高祖几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安。我今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征乃受诏。
癸亥,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叔父沙钵罗泥孰俟斤来请昏,献马三千,貂皮三万八千,马脑镜一。
癸酉,以凉州都督郭孝恪行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民与镇兵及谪徙者杂居西州,孝恪推诚抚御,咸得其欢心。
西突厥乙毘咄陆可汗既杀沙钵罗叶护,并其众,又击吐火罗,灭之。自恃强大,遂骄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之。乙毘咄陆又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击走之,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处密之众而归。
初,高昌既平,岁发兵千馀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以为:“圣王为治,先华夏而后夷狄。陛下兴兵取高昌,数郡萧然,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远去乡里,破产办装。又谪徙罪人,皆无赖子弟,适足骚扰边鄙,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徒烦追捕。加以道涂所经,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皆不有其地,为之立君长以抚之,高昌独不得与为比乎!叛而执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厚焉。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国,子子孙孙,负荷大恩,永为唐室籓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上弗听。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魏征、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乙毘咄陆西击康居,道过米国,破之。虏获甚多,不分与其下,其将泥孰啜辄夺取之,乙毘咄陆怒,斩泥孰啜以徇,众皆愤怨。泥孰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乙毘咄陆众散,走保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诸部及乙毘咄陆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诣阙,请废乙毘咄陆,更立可汗。上遣使赍玺书,立莫贺咄之子为乙毘射匮可汗。乙毘射匮既立,悉礼遣乙毘咄陆所留唐使者,帅诸部击乙毘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毘咄陆出兵击之,乙毘射匮大败。乙毘咄陆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一人独存,亦不汝从!”乙毘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西奔吐火罗。
冬,十月,丙申,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卒。上尝止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征常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上谓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二者何从?”房玄龄对曰:“中国新定,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上曰:“然。朕为民父母,苟可利之,何爱一女!”
先是,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贺兰州都督沙门皆在凉州,上遣何力归觐,且抚其部落。时薛延陀方
强,契苾部落皆欲归之,何力大惊曰:“主上厚恩如是,奈何遽为叛逆!”
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诣彼,若之何不往!”
何力曰:“沙门孝于亲,我忠于君,必不汝从。”
其徒执之诣薛延陀,置真珠牙帐前。
何力箕踞,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
因割左耳以誓。
真珠欲杀之,其妻谏而止。
上闻契苾叛,曰:“必非何力之意。”
左右曰:“戎狄气类相亲,何力入薛延陀,如鱼趋水耳。”
上曰:“不然。何力心如铁石,必不叛我!”
会有使者自薛延陀来,具言其状,上为之下泣,谓左右曰:“何力果如何!”
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谕薛延陀,以新兴公主妻之,以求何力。
何力由是得还,拜右骁卫大将军。
十一月,丙辰,上校猎于武功。
丁巳,营州都督张俭奏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弑其王武。
盖苏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议诛之。
盖苏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阅者,并盛陈酒馔于城南,召诸大臣共临视,勒兵尽杀之,死者百馀人。
因驰入宫,手弑其王,断为数段,弃沟中,立王弟子藏为王;自为莫离支,其官如中国吏部兼兵部尚书也。
于是号令远近,专制国事。
盖苏文状貌雄伟,意气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
每上下马,常令贵人、武将伏地而履之。
出行必整队伍,前导者长呼,则人皆奔迸,不避坑谷,路绝行者,国人甚苦之。
壬戌,上校猎于岐阳,因幸庆善宫,召武功故老宴赐,极欢而罢。
庚午,还京师。
壬申,上曰:“朕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贵。若教以礼义,使之少敬长、妇敬夫,则皆贵矣。轻徭薄敛,使之各治生业。则皆富矣。若家给人足,朕虽不听管弦,乐在其中矣。”
亳州刺史裴庄奏请伐高丽,上曰:“高丽王武职贡不绝,为贼臣所弑,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丧乘乱而取之,虽得之不贵。且山东凋弊,吾未忍言用兵也。”
高祖之入关也,隋武勇郎将冯翊党仁弘将兵二千馀人,归高祖于蒲坂,从平京城,寻除陕州总管,大军东讨,仁弘转饷不绝,历南宁、戎、广州都督。
仁弘有才略,所至著声迹,上甚器之。
然性贪,罢广州,为人所讼,赃百馀万,罪当死。
上谓侍臣曰:“吾昨见大理五奏诛仁弘,哀其白首就戮,方晡食,遂命撤案;然为之求生理,终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
十二月,壬午朔,上复召五品已上集太极殿前,谓曰:“法者,人君所受于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是乱其法,上负于天。欲席藁于南郊,日一进蔬食,以谢罪于天三日。”
房玄龄等皆曰:“生杀之柄,人主所得专也,何至自贬责如此!”
上不许,群臣顿首固请于庭,自旦至日昃,上乃降手诏,自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乱法,二也;善善未赏,恶恶未诛,三也。以公等固谏,且依来请。”
于是黜仁弘为庶人,徙钦州。
癸卯,上幸骊山温汤;甲辰,猎于骊山。
上登山,见围有断处,顾谓左右曰:“吾见其不整而不刑,则堕军法;刑之,则是吾登高临下以求人之过也。”
乃托以道险,引辔入谷以避之。
乙巳,还宫。
刑部以反逆缘坐律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
敕八座议之,议者皆以为“秦、汉、魏、晋之法,反者皆夷三族,今宜如刑部请为是。”
给事中崔仁师驳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变隆周中典!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顾,何爱兄弟!”
上从之。
上问侍臣曰:“自古或君乱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乱,二者孰愈?”
魏征对曰:“君治则善恶赏罚当,臣安得而乱之!苟为不治,纵暴愎谏,虽有良臣,将安所施!”
上曰:“齐文宣得杨遵彦,非君乱而臣治乎?”
对曰:“彼才能救亡耳,乌足为治哉!”
贞观十七年癸卯,公元六四三年
春,正月,丙寅,上谓群臣曰:“闻外间士民以太子有足疾,魏王颖悟,多从游幸,遽生异议,徼幸之徒,已有附会者。太子虽病足,不废步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岁,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郑文贞公魏征寝疾,上遣使者问讯,赐以药饵,相望于道。
又遣中郎将李安俨宿其第,动静以闻。
上复与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
戊辰,征薨,命百官九品以上皆赴丧,给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其妻裴氏曰:“征平生俭素,今葬以一品羽仪,非亡者之志。”
悉辞不受,以布车载柩而葬。
上登苑西楼,望哭尽哀。
上自制碑文,并为书石。
上思征不已,谓侍臣曰:“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
鄠尉游文芝告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兰成坐腰斩。
右武侯将军丘行恭探兰成心肝食之;上闻而让之曰:“兰成谋反,国有常刑,何至如是!若以为忠孝,则太子诸王先食之矣,岂至卿邪!”
行恭惭而拜谢。
二月,壬午,上问谏议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馀人。此何足谏?”
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谏矣。”
上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谏其渐。朕见前世帝王拒谏者,多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终不为改。如此,欲无危亡,得乎?”
时皇子为都督、刺史者多幼稚,遂良上疏,
以为:“汉宣帝云:‘与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皇子幼稚,未知从政,不若且留京师,教以经术,俟其长而遣之。”上以为然。
壬辰,以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异志。亮出为洛州,君集激之曰:“何人相排?”亮曰:“非公而谁!”君集曰:“我平一国来,逢嗔如屋大,安能仰排!”因攘袂曰:“郁郁殊不聊生!公能反乎?与公反!”亮密以闻。上曰:“卿与君集皆功臣,语时旁无它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如此,事未可知,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鄜州都督尉迟敬德表乞骸骨;乙巳,以敬德为开府仪同三司,五日一参。
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戊申,上命图画功臣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征、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瑀、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勣、胡壮公秦叔宝等于凌烟阁。
齐州都督齐王祐,性轻躁,其舅尚乘直长阴弘智说之曰:“王兄弟既多,陛下千秋万岁后,宜得壮士以自卫。”祐以为然。弘智因荐妻兄燕弘信,祐悦之,厚赐金玉,使阴募死士。
上选刚直之士以辅诸王,为长史、司马,诸王有过以闻。祐昵近群小,好畋猎,长史权万纪骤谏,不听。壮士昝君謩、梁猛彪得幸于祐,万纪皆劾逐之,祐潜召还,宠之逾厚。上数以书切责祐,万纪恐并获罪,谓祐曰:“王审能自新,万纪请入朝言之。”乃条祐过失,迫令表首,祐惧而从之。万纪至京师,言祐必能悛改。上甚喜,勉万纪,而数祐前过,以敕书戒之。祐闻之,大怒曰:“长史卖我!劝我而自以为功,必杀之。”上以校尉京兆韦文振谨直,用为祐府典军,文振数谏,祐亦恶之。
万纪性褊,专以刻急拘持祐,城门外不听出,悉解纵鹰犬,斥君谟、猛彪不得见祐。会万纪宅中有塊夜落,万纪以为君謩、猛彪谋杀己,悉收系,发驿以闻,并劾与祐同为非者数十人。上遣刑部尚书刘德威往按之,事颇有验,诏祐与万纪俱入朝。祐既积忿,遂与燕弘信兄弘亮等谋杀万纪。万纪奉诏先行,祐遣弘亮等二十馀骑追射杀之。祐党共逼韦文振欲与同谋,文振不从,驰走数里,追及,杀之。寮属股栗,稽首伏地,莫敢仰视。祐因私署上柱国、开府等官,开库物行赏,驱民入城,缮甲兵、楼堞,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吏民弃妻子夜缒出亡者相继,祐不能禁。三月,丙辰,诏兵部尚书李世勣等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讨之。上赐祐手敕曰:“吾常戒汝勿近小人,正为此耳。”
祐召燕弘亮等五人宿于卧内,馀党分统士众,巡城自守。祐每夜与弘亮等对妃宴饮,以为得志;戏笑之际,语及官军,弘亮等曰:“王不须忧!弘亮等右手持酒卮,左手为王挥刀拂之!”祐喜,以为信然。传檄诸县,皆莫肯从。时李世勣兵未至,而青、淄等数州兵已集其境。齐府兵曹杜行敏等阴谋执祐,祐左右及吏民非同谋者无不响应。庚申,夜,四面鼓噪,声闻数十里。祐党有居外者,众皆攒刃杀之。祐问何声,左右绐云:“英公统飞骑已登城矣。”行敏分兵凿垣而入,祐与弘亮等被甲执兵之室,闭扉拒战,行敏等千馀人围之,自旦至日中,不克。行敏谓祐曰:“王昔为帝子,今乃国贼,不速降,立为煨烬矣。”因命积薪,欲焚之。祐自牖间谓行敏曰:“即启扉,独虑燕弘亮兄弟死耳。”行敏曰:“必相全。”祐等乃出。或抉弘亮目,投睛于地,馀皆挝折其股而杀之。执祐出牙前示吏民,还,锁之于东厢,齐州悉平。乙丑,敕李世勣等罢兵。祐至京师,赐死于内侍省,同党诛者四十四人,馀皆不问。
祐之初反也,齐州人罗石头面数其罪,援枪前,欲刺之,为燕弘亮所杀。祐引骑击高村,村人高君状遥责祐曰:“主上提三尺剑取天下,亿兆蒙德,仰之如天。王忽驱城中数百人欲为逆乱以犯君父,无异一手摇泰山,何不自量之甚也!”祐纵击,虏之,惭不能杀。敕赠石头亳州刺史。以君状为榆社令,以杜行敏为巴州刺史,封南阳郡公;其同谋执祐者官赏有差。
上检祐家文疏,得记室郏城孙处约谏书,嗟赏之,累迁中书舍人。庚午,赠权万纪齐州都督,赐爵武都郡公,谥曰敬;韦文振左武卫将军,赐爵襄阳县公。
初,太子承乾喜声色及畋猎,所为奢靡,畏上知之,对宫臣常论忠孝,或至于涕泣,退归宫中,则与群小相亵狎。宫臣有欲谏者,太子先揣知其意,辄迎拜,敛容危坐,引咎自责,言辞辩给,宫臣拜答不暇。宫省秘密,外人莫知,故时论初皆称贤。
太子作八尺铜炉、六隔大鼎,募亡奴盗民间马牛,亲临烹者,与所幸厮役共食之。又好效突厥语及其服饰,选左右貌类突厥者五人为一落,辫发羊裘而牧羊,作五狼头纛及幡旗,设穹庐,太子自处其中,敛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又尝谓左右曰:“我试作可汗死,汝曹效其丧仪
因僵卧于地,众悉号哭,跨马环走,临其身,剺面。良久,太欻起,曰:“一朝有天下,当帅数万骑猎于金城西,然后解发为突厥,委身思摩,若当一设,不居人后矣。”
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数谏太子,上嘉之,赐二人金帛以风励太子,仍迁志宁为詹事。志宁与左庶子张玄素数上书切谏,太子阴使人杀之,不果。
汉王元昌所为多不法,上数谴责之,由是怨望。太子与之亲善,朝夕同游戏,分左右为二队,太子与元昌各统其一,被氈甲,操手槊,布陈大呼交战,击刺流血,以为娱乐。有不用命者,披树挝之,至有死者。且曰:“使我今日作天子,明日于苑中置万人营,与汉王分将,观其战斗,岂不乐哉!”又曰:“我为天子,极情纵欲,有谏者辄杀之,不过杀数百人,众自定矣。”
魏王泰多艺能,有宠于上,见太子有足疾,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上命黄门侍郎韦挺摄泰府事,后命工部尚书杜楚客代之,二人俱为泰要结朝士。楚客或怀金以赂权贵,因说以魏王聪明,宜为上嗣;文武之臣,各有附托,潜为朋党。太子畏其逼,遣人诈为泰府典签上封事,其中皆言泰罪恶,敕捕之,不获。
太子私幸太常乐童称心,与同卧起。道士秦英、韦灵符挟左道,得幸太子。上闻之,大怒,悉收称心等杀之,连坐死者数人,诮让太子甚至。太子意泰告之,怨怒逾甚,思念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像,朝夕奠祭,徘徊流涕。又于苑中作冢,私赠官树碑。上意浸不怿,太子亦知之,称疾不朝谒者动涉数月;阴养刺客纥干承基等及壮士百馀人,谋杀魏王泰。
吏部尚书侯君集之婿贺兰楚石为东宫千牛,太子知君集怨望,数令楚石引君集入东宫,问以自安之术。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之反,举手谓太子曰:“此好手,当为殿下用之。”又曰:“魏王为上所爱,恐殿下有庶人勇之祸,若有敕召,宜密为之备。”太子大然之。太子厚赂君集及左屯卫中郎将顿丘李安俨,使诇上意,动静相语。安俨先事隐太子,隐太子败,安俨为之力战,上以为忠,故亲任之,使典宿卫。安俨深自托于太子。
汉王元昌亦劝太子反,且曰:“比见上侧有美人,善弹琵琶,事成,愿以垂赐。”太子许之。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慈景之子也,母曰长广公主;驸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也,尚城阳公主;皆为太子所亲昵,预其反谋。凡同谋者皆割臂,以帛拭血,烧灰和酒饮之,誓同生死,潜谋引兵入西宫。杜荷谓太子曰:“天文有变,当速发以应之,殿下但称暴疾危笃,主上必亲临视,因兹可以得志。”太子闻齐王祐反于齐州,谓纥干承基等曰:“我宫西墙,去大内正可二十步耳,与卿为大事,岂比齐王乎!”会治祐反事,连承基,承基坐系大理狱,当死。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二-译文
起重光赤奋若,尽昭阳单阏三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中
贞观十五年辛丑,公元六四一年
春天,正月,甲戌日,任命吐蕃的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皇帝赞赏禄东赞善于应对,将琅邪公主的外孙女段氏嫁给他。禄东赞推辞说:“臣在国内已有妻子,是父母所聘,不可抛弃。而且赞普尚未能拜见公主,作为陪臣,我怎敢先娶!”皇帝更加器重他,但仍想以厚恩安抚他,最终没有听从他的意愿。丁丑日,命令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到吐蕃。赞普非常高兴,见到道宗,行子婿之礼,羡慕中国的服饰和仪仗之美,为公主另建城郭宫室居住,自己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去见公主。吐蕃人习惯用赭色涂面,公主不喜欢,赞普下令禁止;赞普也逐渐改变了他猜忌暴戾的性格,派遣子弟到国学学习《诗经》和《书经》。
乙亥日,突厥的侯利苾可汗开始率领部落渡过黄河,在故定襄城建牙,有三万户,四万精兵,九万匹马,并上奏说:“臣蒙受恩典,成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守北门,像狗一样守护。如果薛延陀侵犯,请允许我带领家属进入长城。”皇帝下诏同意。
皇帝将前往洛阳,命令皇太子监国,留下右仆射高士廉辅佐。辛巳日,行至温汤,卫士崔卿、刁文懿害怕行役,希望皇帝受惊而停止行程,于是夜里射向行宫,有五支箭射到寝庭;都被以大逆罪论处。三月,戊辰日,皇帝到襄城宫,那里既热又多毒蛇;庚午日,废除襄城宫,分赐给百姓,免去阎立德的官职。
夏天,四月,辛卯朔日,下诏明年二月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皇帝认为近世的阴阳杂书,错误和伪作特别多,命令太常博士吕才与各位术士刊定可行的部分,共四十七卷。己酉日,书成,上呈皇帝;吕才为每卷作序,以经史为依据。他在《宅经》的序中说:“近世的巫觋妄自将姓氏分为五类,如张、王为商,武、庾为羽,似乎是取谐音;至于将柳归为宫,赵归为角,又不伦不类。有的同出一姓,却分属宫商;有的复姓数字,无法分辨征羽。这些都是不考究古事,义理乖僻的表现。”他在《禄命》的序中说:“禄命的书,多有言中,人们便相信它。然而长平坑卒,未曾听说他们共犯三刑;南阳的贵士,何必都当六合!现在也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寿夭不同的情况。按鲁庄公的命理应当贫贱,又瘦弱短陋,却得长寿;秦始皇的命理无官爵,纵使得禄,也少奴婢,为人无始有终;汉武帝、后魏孝文帝的命理都无官爵;宋武帝的禄与命都当空亡,只宜长子,虽有次子,命理当早夭;这些都是禄命不验的明显例子。”他在《葬》的序中说:“《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这是因为人死后,希望体魄永远安宁,而朝市变迁,泉石侵蚀,不可预知,所以用龟筮来占卜。近代有人选择年月,或相墓田,认为一事失所,祸及死生。按《礼》,天子、诸侯、大夫的葬期都有固定的月数。这说明古人不择年月。《春秋》记载:‘九月丁巳,葬定公,下雨,未能下葬,戊午日,太阳偏西,才下葬。’这说明不择日。郑国葬简公时,司墓的房屋挡在路上,毁掉它则早晨下葬,不毁则中午下葬,子产不毁,这说明不择时。古代的葬地都在国都的北面,墓地有固定的位置,这说明不择地。现在的葬书认为子孙的富贵、贫贱、寿夭,都是因为卜葬所致。夫子文为令尹而三次被罢免,柳下惠为士师而三次被贬,他们的坟墓从未改移。而民间无知,妖巫妄言,于是在丧葬之际,选择葬地以希求官爵;在荼毒之时,选择葬时以图财利。有人说辰日不可哭泣,于是笑着接待吊客;有人说同属忌于临圹,于是穿着吉服不送亲人。伤教败礼,莫此为甚!”术士们都厌恶他的言论,但有识之士都认为他说得对。
丁巳日,果毅都尉席君买率领一百二十名精骑,袭击吐谷浑的丞相宣王,击败他,斩杀他的三个兄弟。起初,丞相宣王专权,阴谋袭击弘化公主,劫持其王诺曷钵逃往吐蕃。诺曷钵听说后,轻骑逃到鄯善城,他的臣子威信王带兵迎接他,所以席君买讨伐并诛杀了宣王。国人仍然惊扰,派遣户部尚书唐俭等人安抚他们。
五月,壬申日,并州的父老到朝廷请求皇帝封禅泰山后,回到晋阳,皇帝同意了。
丙子日,百济来报告其王扶馀璋去世,派遣使者册命其嗣子义慈。
己酉日,有彗星出现在太微垣,太史令薛颐上奏说‘不宜东封’。辛亥日,起居郎褚遂良也这样说。丙辰日,下诏停止封禅。太子詹事于志宁因母亲去世,不久又复职。太子修建宫室,妨碍农事;又喜欢郑、卫的音乐;于志宁劝谏,太子不听。太子还宠信宦官,常让他们在身边,于志宁上书说:“自易牙以来,宦官覆亡国家的不止一个。现在殿下亲近宠信这些人,使他们凌驾于衣冠之上,不可长久。”太子役使司驭等人,半年不许轮换,又私自引突厥的达哥友入宫,于志宁上书切谏,太子大怒,派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去杀他。二人进入他的府第,看到于志宁睡在草席上,最终不忍心下手而停止。
西突厥的沙钵罗叶护可汗多次派遣使者进贡。秋天,七月,甲戌日,命令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到其地立他为可汗,赐予鼓纛。皇帝又命令使者多带金帛,到各国购买良马,魏征劝谏说:“可汗的位子未定而先买马,他们必定认为陛下志在买马,以立可汗为名。如果可汗得立,感恩必浅;如果不得立,怨恨必深。各国听说后,也会轻视中国。买马未必能得,得了也未必好。如果能让他们安宁,各国的马自然会来。”皇帝欣然停止。
乙毘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互相攻击,乙毘咄陆逐渐强大,西域各国多依附他。不久,乙毘咄陆派石国的吐屯攻击沙钵罗叶护,擒获他并带回,杀了他。
丙子日,皇帝指着殿屋对侍臣说:“治理天下就像建这屋子,结构已成,不要频繁改动;如果换一根椽子,正一片瓦,踩踏动摇,必定有所损害。如果追求奇功,改变法度,不恒守其德,劳扰实多。”
皇帝派遣职方郎中陈大德出使高丽;八月,己亥日,从高丽返回。陈大德初入高丽境内,想了解山川风俗,每到一城,便以绫绮赠送给当地守官,说:“我雅好山水,这里有美景,我想观赏。”守官高兴,带他游历,无所不至,常常见到中国人,自称‘家在某郡,隋末从军,流落高丽,高丽人以游女为妻,与高丽人杂居,几乎占了一半。’于是询问
亲戚们询问亲人的生死,大德欺骗他们说:“都平安无事。”大家都哭泣着互相转告。几天后,隋朝的人们望着他们哭泣的人,遍布郊野。大德对皇帝说:“他们的国家听说高昌灭亡,非常害怕,接待的礼节比平常更加殷勤。”皇帝说:“高丽原本只是四个郡的地方,我派几万士兵攻打辽东,他们必定会倾全国之力来救援。另外派遣水军从东莱出发,从海路直趋平壤,水陆并进,攻取他们并不难。只是山东的州县还没有恢复元气,我不想让他们再受劳苦。”
乙巳日,皇帝对侍臣说:“我有两件喜事和一件担忧的事。近年来丰收,长安一斗粟只值三、四钱,这是一喜;北方的敌人长期臣服,边境没有忧患,这是二喜。国家安定则容易滋生骄奢,骄奢则危亡立刻到来,这是我所担忧的。”
冬季,十月,辛卯日,皇帝在伊阙打猎;壬辰日,皇帝到嵩阳;辛丑日,皇帝返回宫中。
并州大都督长史李世勣在并州任职十六年,政令畅通,百姓和少数民族都服从他。皇帝说:“隋炀帝劳民伤财,修筑长城以防备突厥,最终没有起到作用。我只需将李世勣安置在晋阳,边境就平安无事,他比长城还要坚固,难道不壮丽吗!”十一月,庚申日,任命李世勣为兵部尚书。
壬申日,皇帝的车驾西归长安。
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听说皇帝将要东封泰山,对他的部下说:“天子封泰山,士兵和马匹都会随行,边境必定空虚,我趁此机会攻取思摩,就像折断枯枝一样容易。”于是命令他的儿子大度设调动同罗、仆骨、回纥、靺鞨等部族的军队共二十万,渡过漠南,驻扎在白道川,占据善阳岭以攻击突厥。俟利苾可汗无法抵御,率领部落进入长城,退守朔州,派遣使者向朝廷告急。
癸酉日,皇帝命令营州都督张俭率领所部骑兵以及奚、契丹等部族军队压制薛延陀的东境;任命兵部尚书李世勣为朔州道行军总管,率领六万步兵,一千二百骑兵,驻扎在羽方;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率领四万步兵,五千骑兵,驻扎在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率领一万七千步兵,为庆州道行军总管,从云中出发;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从西面出击。
各位将领辞行时,皇帝告诫他们说:“薛延陀依仗其强盛,越过漠南,行军数千里,马匹已经疲惫瘦弱。用兵之道,见到有利就迅速前进,不利就迅速撤退。薛延陀不能趁思摩不备时迅速攻击,思摩已经进入长城,他们又不迅速撤退。我已经命令思摩烧掉秋草,他们的粮草日渐耗尽,野外也无所收获。最近侦察兵报告,他们的马匹已经啃光了林木的枝皮。你们应当与思摩形成掎角之势,不必急于交战,等到他们准备撤退时,一起奋力攻击,必定能击败他们。”
十二月,戊子日,皇帝的车驾到达京师。
己亥日,薛延陀派遣使者入朝觐见,请求与突厥和亲。甲辰日,李世勣在诺真水击败薛延陀。起初,薛延陀攻击西突厥的沙钵罗和阿史那社尔,都是以步兵作战取胜;等到准备入侵时,便大力训练步兵作战,让五人组成一队,一人牵马,四人上前作战,战胜后则授予马匹追击敌人。于是大度设率领三万骑兵逼近长城,准备攻击突厥,但思摩已经撤退,知道无法得手,便派人登上城墙辱骂。恰逢李世勣率领唐军赶到,尘土飞扬,大度设害怕,率领部众从赤柯泺向北撤退。李世勣挑选麾下及突厥的精锐骑兵六千,从直道拦截,越过白道川,在青山追上大度设。大度设连续撤退数日,到达诺真水,整顿军队准备迎战,阵势绵延十里。突厥先与薛延陀交战,未能取胜,撤退。大度设乘胜追击,遇到唐军。薛延陀万箭齐发,唐军的马匹大多被射死。李世勣命令士兵全部下马,手持长槊直冲敌阵。薛延陀军队溃散,副总管薛万彻率领数千骑兵俘虏了牵马的薛延陀士兵。薛延陀失去马匹,不知所措,唐军乘势攻击,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五万余人。大度设逃脱,薛万彻追击未果。薛延陀的部众退到漠北,遭遇大雪,人畜冻死的有十分之八九。
李世勣率军返回定襄,突厥的思结部居住在五台山的叛逃,州兵追击;恰逢李世勣的军队返回,两面夹击,全部诛杀。
丙子日,薛延陀的使者辞别回国,皇帝对他说:“我与你们约定以大漠为界,若有互相侵犯的,我必定讨伐。你们自恃强盛,越过漠南攻击突厥。李世勣所率领的不过数千骑兵,你们已经如此狼狈!回去告诉可汗:凡举事利害,应当慎重选择。”
皇帝问魏征:“近来朝臣们为何都不议论政事?”魏征回答说:“陛下虚心采纳意见,必定会有人进言。凡是臣子中为国效力的少,爱惜自身的人多,他们害怕获罪,所以不敢进言。”皇帝说:“是的。臣子进言违背旨意,动辄受到刑罚诛杀,这与赴汤蹈火、冒白刃有何区别!所以大禹拜谢进言的人,正是为此。”房玄龄、高士廉在路上遇到少府少监窦德素,问:“北门最近在修建什么?”窦德素将此事上奏。皇帝大怒,责备房玄龄等人说:“你们只管南衙的政事,北门的小修建,与你们何干!”房玄龄等人拜谢。魏征进言说:“臣不知道陛下为何责备房玄龄等人,而房玄龄等人又为何谢罪!房玄龄等人是陛下的股肱耳目,朝廷内外的事情岂有不应知道的!如果所修建的是对的,应当帮助陛下完成;如果是错的,应当请求陛下停止。询问有关部门,理所应当。不知他们有何罪而受到责备,又有何罪而谢罪!”皇帝非常惭愧。
皇帝曾在朝堂上对侍臣说:“我作为君主,常常兼任将相的事务。”给事中张行成退朝后上书,认为:“大禹不夸耀自己的功劳,天下无人能与他争功。陛下拨乱反正,群臣确实不足以与陛下相比;但不必在朝堂上说出来。以万乘之尊,却与群臣争功比能,臣私下认为陛下不应如此。”皇帝非常赞同。
贞观十六年壬寅,公元六四二年
春季,正月,乙丑日,魏王李泰献上《括地志》。李泰好学,司马苏勖劝说他,认为古代的贤王都招揽士人著书立说,因此李泰上奏请求修撰此书。于是大开馆舍,广泛延揽才俊,人才聚集,门庭若市。李泰的月俸超过了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认为:“圣人制定礼制,尊崇嫡子,轻视庶子,世子的用度不应与王者相同。庶子虽然受宠爱,但不应超过嫡子,这是为了防止嫌疑的产生,消除祸乱的根源。如果应当亲近的反而疏远,应当尊崇的反而轻视,那么奸佞之人就会乘机而动。从前汉朝的窦太后宠爱梁孝王,最终导致梁孝王忧死;汉宣帝宠爱淮阳宪王,也几乎导致失败。如今魏王刚刚出阁,应当以礼制教导他,训诫他谦逊节俭,才能成为良才,这就是所谓的‘圣人之教不肃而成’。”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皇帝又命令李泰迁居武德殿。魏征上疏,认为:“陛下爱护魏王,常常希望他平安,应当时常抑制他的骄奢,不让他处于嫌疑之地。如今迁居此殿,位于东宫之西,海陵王曾经居住过,当时的人认为不妥;虽然时代不同,事情也不同,但恐怕魏王心中也会不安。”皇帝说:“差点犯了这样的错误。”立即命令李泰返回原来的府第。
辛未日,将死罪者流放到西州,犯流放罪的则充军。
戍边的士兵,根据罪行的轻重来决定服役的年限。
皇帝下令全国范围内搜捕没有户籍的流民,限令他们在来年年底前依附于户籍。
任命兼任中书侍郎的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门负责机密事务。
夏季,四月,壬子日,皇帝对谏议大夫褚遂良说:“你还负责记录皇帝的起居注,所写的内容可以让我看看吗?”褚遂良回答说:“史官记录君主的言行,详细记载善恶,目的是让君主不敢做坏事,没听说过君主自己去看这些记录的!”皇帝说:“如果我有不好的行为,你也会记录下来吗?”褚遂良回答:“臣的职责就是如实记录,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说:“即使褚遂良不记录,天下人也会记住的。”皇帝说:“确实如此。”
六月,庚寅日,皇帝下诏追封息隐王为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为巢王,谥号保持不变。
甲辰日,皇帝下诏,从今以后皇太子使用国库物品,有关部门不得限制。于是太子随意取用,左庶子张玄素上书劝谏,认为:“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统一江南,勤俭爱民,都是明君;但他们的儿子不肖,最终导致国家灭亡。陛下与太子既是父子,又兼有家国大事,太子使用物品不应没有节制,恩旨颁布不到六十天,太子用物已超过七万,骄奢至极,谁能比得上!况且宫中正直的臣子不在身边,而奸邪之人却深得亲近。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过失;在宫中隐秘之处,更不知有多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太子居安思危,日日谨慎。”太子厌恶这封上书,命令家奴在张玄素早朝时,暗中用大马鞭打他,几乎将他打死。
秋季,七月,戊午日,任命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庚申日,皇帝下诏:“从今以后,凡自残身体的人,依法加罪,并继续服徭役。”隋末赋役繁重,人们往往自断手足,称之为“福手”、“福足”;这种风气至今犹存,因此下令禁止。
特进魏征生病,皇帝亲自写信慰问,并说:“几天不见,朕的过错多了。本想亲自去看望,又怕增加你的劳累。如果你有什么见闻,可以写封奏折呈上来。”魏征上书说:“近来弟子欺凌师长,奴婢轻视主人,下级不尊重上级,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不可助长。”又说:“陛下在朝堂上常说要公正,但退朝后行事,却难免有私心。有时害怕别人知道,便大发雷霆,欲盖弥彰,这有什么好处呢!”魏征的宅子没有厅堂,皇帝下令拆掉小殿的材料为他建造,五天内完工,并赐给他素屏风、素褥、几案、手杖等,以满足他的喜好。魏征上表谢恩,皇帝回信说:“我这样对待你,是为了百姓和国家,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何必如此感谢!”
八月,丁酉日,皇帝问:“当今国家最紧急的事情是什么?”谏议大夫褚遂良回答:“现在四方无事,唯有太子和诸王的名分问题最紧急。”皇帝说:“这话说得对。”当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得宠,群臣对此议论纷纷,皇帝听到后很不高兴,对侍臣说:“如今群臣中,忠直之人莫过于魏征,我派他教导太子,以消除天下的疑虑。”九月,丁巳日,任命魏征为太子太师。魏征病情稍有好转,到朝堂上表辞谢,皇帝写信劝他说:“周幽王、晋献公废嫡立庶,导致国家危亡。汉高祖差点废掉太子,幸亏有四位贤人辅佐才得以安定。我现在依赖你,也是这个道理。知道你身体不好,可以躺着教导太子。”魏征于是接受了任命。
癸亥日,薛延陀真珠可汗派他的叔父沙钵罗泥孰俟斤来求婚,献上三千匹马、三万八千张貂皮和一面玛瑙镜。
癸酉日,任命凉州都督郭孝恪为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民与镇兵及流放者杂居在西州,郭孝恪以诚相待,安抚百姓,深得民心。
西突厥乙毘咄陆可汗杀了沙钵罗叶护,吞并了他的部众,又攻打吐火罗,将其灭掉。他自恃强大,傲慢无礼,拘留唐朝使者,侵扰西域,派兵攻打伊州;郭孝恪率领两千轻骑从乌骨出击,击败了他。乙毘咄陆又派处月、处密二部围攻天山;郭孝恪击退他们,乘胜攻占处月俟斤的城池,追击到遏索山,降服了处密的部众后返回。
当初,高昌被平定后,每年派一千多人戍守该地。褚遂良上书说:“圣王治理天下,先华夏后夷狄。陛下出兵攻取高昌,数郡萧条,多年未能恢复;每年调派一千多人戍守,远离家乡,倾家荡产准备行装。再加上流放的罪人,都是无赖子弟,只会骚扰边境,怎能有益于军队!派去的人大多逃亡,徒增追捕的麻烦。况且路途经过千里沙漠,冬天寒风刺骨,夏天烈日如火,行人往来,多有死亡。如果张掖、酒泉有战事,陛下怎能指望高昌提供一夫一粟?最终还是要从陇右各州调兵运粮。河西是中原的心腹,高昌是别人的手足,为何要耗费根本去经营无用的土地呢!况且陛下得到突厥、吐谷浑,都没有占有其土地,而是为他们立君长来安抚,高昌为何不能如此对待呢!叛乱就讨伐,归顺就封赏,刑罚没有比这更威严的,恩德没有比这更厚重的。希望陛下另选高昌子弟中可立为君的人,让他统治高昌,子子孙孙,感戴大恩,永远作为唐朝的藩属,内外安宁,岂不更好!”皇帝没有听从。等到西突厥入侵,皇帝后悔了,说:“魏征、褚遂良劝我重新立高昌王,我没有听从,现在才感到后悔。”
乙毘咄陆西征康居,途经米国,攻破该国,俘虏甚多,但他没有分给部下,他的将领泥孰啜擅自夺取战利品,乙毘咄陆大怒,斩杀了泥孰啜以儆效尤,部众都愤愤不平。泥孰啜的部将胡禄屋袭击乙毘咄陆,乙毘咄陆的部众溃散,逃到白水胡城固守。弩失毕诸部及乙毘咄陆的部将屋利啜等人派使者到朝廷,请求废黜乙毘咄陆,另立可汗。皇帝派使者带着诏书,立莫贺咄的儿子为乙毘射匮可汗。乙毘射匮即位后,礼送乙毘咄陆拘留的唐朝使者,率领各部攻打乙毘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毘咄陆出兵迎战,乙毘射匮大败。乙毘咄陆派使者招降旧部,旧部都说:“即使我们千人战死,只剩一人,也不会跟随你!”乙毘咄陆自知不得人心,便西逃吐火罗。
冬季,十月,丙申日,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去世。皇帝曾在一棵树下休息,很喜欢那棵树,宇文士及便不停地赞美那棵树,皇帝严肃地说:“魏征常劝我远离谄媚之人,我不知道谄媚之人是谁,怀疑是你,现在果然没错!”宇文士及叩头谢罪。
皇帝对侍臣说:“薛延陀在漠北逞强,现在对付他们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发兵消灭他们,要么与他们和亲以安抚他们。你们觉得哪个办法好?”房玄龄回答:“中原刚刚安定,战争凶险,臣认为和亲更为妥当。”皇帝说:“是的。朕作为百姓的父母,如果和亲能有利于国家,何必吝惜一个女儿!”
此前,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的母亲姑臧夫人和弟弟贺兰州都督沙门都在凉州,皇帝派契苾何力回去探望,并安抚他的部落。当时薛延陀正
契苾部落的强人都想归附薛延陀,何力大惊说:“皇上对我们如此厚恩,怎么能突然背叛呢!”
他的部下说:“夫人和都督已经先去了,我们怎么能不去呢!”
何力说:“僧人孝顺父母,我忠于君主,绝不会跟你们走。”
他的部下把他押到薛延陀,带到真珠可汗的牙帐前。
何力盘腿而坐,拔出佩刀,面向东方大声呼喊:“哪有唐朝的烈士会在敌庭受辱,天地日月,愿你们知道我的心!”
于是割下左耳以示誓言。
真珠可汗想杀他,但他的妻子劝止了。
皇上听说契苾部落叛变,说:“这一定不是何力的意思。”
左右的人说:“戎狄之间互相亲近,何力去了薛延陀,就像鱼入水一样。”
皇上说:“不对。何力的心如铁石,绝不会背叛我!”
正好有使者从薛延陀回来,详细报告了情况,皇上为此流泪,对左右说:“何力果然如此!”
于是命令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去薛延陀,以新兴公主嫁给真珠可汗,以求何力回来。
何力因此得以返回,被封为右骁卫大将军。
十一月,丙辰日,皇上在武功打猎。
丁巳日,营州都督张俭上奏说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杀了他们的国王武。
盖苏文凶暴,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国王和大臣们商议要杀他。
盖苏文暗中得知,召集部下假装检阅,并在城南摆下丰盛的酒宴,召集大臣们一起观看,然后命令士兵把他们全部杀死,死者百余人。
接着他冲入宫中,亲手杀了国王,将尸体砍成几段,扔进沟里,立国王的弟弟藏为王;自己担任莫离支,官职相当于中国的吏部兼兵部尚书。
于是他号令全国,独揽大权。
盖苏文相貌雄伟,意气风发,身上佩有五把刀,左右的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每次上下马,他都让贵人和武将伏在地上让他踩着。
出行时一定要整队,前导的人长呼一声,人们就四处奔逃,不顾坑谷,路上行人断绝,国人深受其苦。
壬戌日,皇上在岐阳打猎,顺便到庆善宫,召见武功的老臣,赐宴,尽兴而罢。
庚午日,返回京师。
壬申日,皇上说:“我是万民之主,希望他们都富贵。如果教导他们礼义,让他们尊敬长辈、妻子尊敬丈夫,那么他们就都尊贵了。减轻徭役和赋税,让他们各自从事生计,那么他们就都富裕了。如果家家户户都富足,我即使不听音乐,也会感到快乐。”
亳州刺史裴庄上奏请求讨伐高丽,皇上说:“高丽王武一直按时进贡,却被贼臣所杀,我深感哀痛,绝不会忘记。但如果趁丧乱之机去攻打,即使得到了也不光彩。况且山东地区凋敝,我不忍心用兵。”
高祖入关时,隋朝的武勇郎将冯翊党仁弘率领两千多人,归附高祖于蒲坂,跟随平定京城,不久被任命为陕州总管,大军东征时,仁弘负责粮草供应,历任南宁、戎、广州都督。
仁弘有才略,所到之处都有政绩,皇上非常器重他。
但他生性贪婪,被罢免广州都督后,被人控告,赃款达百余万,罪当处死。
皇上对侍臣说:“我昨天看到大理寺五次上奏要处死仁弘,哀怜他年老受刑,正在吃饭时,就命令撤案;但为他求情,终究无法免罪。现在我想徇私请求你们宽恕他。”
十二月,壬午日,皇上再次召集五品以上官员到太极殿前,说:“法律是君主受命于天的,不能因私情而失信。现在我因私情想赦免党仁弘,这是扰乱法律,辜负了上天。我打算在南郊铺草席,每天只吃素食,向天谢罪三天。”
房玄龄等人说:“生杀大权,君主可以专断,何必如此自责!”
皇上不答应,群臣在庭中叩头坚持请求,从早到晚,皇上才下诏书,自称:“我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因私情扰乱法律,二也;善行未赏,恶行未罚,三也。因你们坚持请求,暂且依从。”
于是将党仁弘贬为庶人,流放到钦州。
癸卯日,皇上到骊山温泉;甲辰日,在骊山打猎。
皇上登山时,看到围猎的队伍有断处,对左右说:“我看到他们不整齐却不处罚,就会破坏军纪;处罚他们,又显得我居高临下找他们的过错。”
于是借口道路险峻,骑马进入山谷避开。
乙巳日,回宫。
刑部认为反逆连坐的律法对兄弟没官太轻,请求改为死刑。
皇上命令八座官员讨论,讨论的人都认为“秦、汉、魏、晋的法律,反叛者都要灭三族,现在应该按刑部的请求执行。”
给事中崔仁师反驳说:“古代父子兄弟的罪不相牵连,怎么能用亡秦的酷法改变隆周的中典!况且诛杀其父子,足以让他们心寒,如果连这都不顾,还谈什么爱护兄弟!”
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
皇上问侍臣:“自古以来,有时君主昏乱而臣子治理,有时君主治理而臣子昏乱,哪一种更好?”
魏征回答说:“君主治理得好,赏罚分明,臣子怎么能昏乱!如果君主不治理,纵容暴行,不听劝谏,即使有良臣,也无处施展!”
皇上说:“齐文宣得到杨遵彦,不是君主昏乱而臣子治理吗?”
魏征回答说:“那只是才能挽救危亡,怎么能算治理呢!”
贞观十七年癸卯,公元六四三年
春,正月,丙寅日,皇上对群臣说:“听说外面有人因为太子有足疾,魏王聪明,经常跟随我出游,就产生了异议,有些侥幸之徒已经开始附和。太子虽然有足疾,但并不影响走路。而且《礼》规定:嫡子死了,立嫡孙。太子的儿子已经五岁,我绝不会以庶子代替嫡子,开启窥伺皇位的源头。”
郑文贞公魏征病重,皇上派使者去问候,赐给他药物,使者络绎不绝。
又派中郎将李安俨住在他家,随时报告他的情况。
皇上还与太子一起到魏征家,指着衡山公主,想让她嫁给魏征的儿子叔玉。
戊辰日,魏征去世,皇上命令九品以上的官员都去参加葬礼,赐给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魏征的妻子裴氏说:“魏征一生节俭朴素,现在用一品的礼仪安葬,不符合他的遗愿。”
她全部推辞,用布车运载灵柩下葬。
皇上登上苑西楼,望着魏征的灵柩痛哭。
皇上亲自撰写碑文,并亲自书写。
皇上思念魏征不已,对侍臣说:“人以铜为镜,可以端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道兴衰;以人为镜,可以知道得失。魏征去世,我失去了一面镜子!”
鄠尉游文芝告发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日,刘兰成被腰斩。
右武侯将军丘行恭挖出刘兰成的心肝吃掉;皇上听说后责备他说:“刘兰成谋反,国家有常刑,何必如此!如果以为这是忠孝,那么太子和诸王应该先吃,怎么会轮到你!”
丘行恭惭愧地叩头谢罪。
二月,壬午日,皇上问谏议大夫褚遂良:“舜制作漆器,有十几个人劝谏。这有什么好劝谏的?”
褚遂良回答说:“奢侈是危亡的根源;漆器之后,就会用金玉制作。忠臣爱君,一定要防微杜渐,如果祸乱已经形成,就无法再劝谏了。”
皇上说:“对。我有过错,你也应该及时劝谏。我看到前代帝王拒绝劝谏时,常说‘已经做了’,或者说‘已经答应了’,最终不改。这样下去,怎么能不危亡呢?”
当时皇子担任都督、刺史的很多都年幼,褚遂良上疏,
有人认为:“汉宣帝曾说:‘与我共同治理天下的,难道不是那些优秀的二千石官员吗?’如今皇子年幼,还不懂得如何处理政事,不如暂且留在京城,教他们经书和治国之术,等他们长大了再派出去。”皇帝认为这个建议有道理。
壬辰日,皇帝任命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认为有功却被贬为小官,心怀怨恨,有了反叛的念头。张亮被派到洛州,侯君集激怒他说:“是谁在排挤你?”张亮回答:“除了你还有谁!”侯君集说:“我平定了一个国家回来,遇到的怨恨像房子一样大,怎么能忍受被人排挤!”于是挽起袖子说:“我真是活得憋屈!你能反吗?我们一起反!”张亮秘密向皇帝报告了这件事。皇帝说:“你和侯君集都是功臣,说话时旁边没有其他人,如果把他交给官吏处理,他一定不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不可预测,你暂时不要声张。”皇帝依旧像往常一样对待侯君集。
鄜州都督尉迟敬德上表请求退休;乙巳日,皇帝任命尉迟敬德为开府仪同三司,每五天参加一次朝会。
丁未日,皇帝说:“君主只有一颗心,但攻击他的人却很多。有人用勇力,有人用辩才,有人用谄媚,有人用奸诈,有人用欲望,各种手段轮番攻击,各自为了求得宠信和禄位。君主稍一松懈,接受了其中一种,就会导致危亡,这就是为什么做君主如此困难。”
戊申日,皇帝命令在凌烟阁上绘制功臣的画像,包括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征、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瑀、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勣、胡壮公秦叔宝等人。
齐州都督齐王李祐,性格轻浮急躁,他的舅舅尚乘直长阴弘智劝他说:“王的兄弟很多,陛下百年之后,你应该找一些壮士来保护自己。”李祐觉得有道理。阴弘智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妻兄燕弘信,李祐很喜欢他,赏赐他很多金银珠宝,让他暗中招募敢死之士。
皇帝挑选了一些刚直的人来辅佐各位皇子,担任长史、司马等职,皇子们有过错时,他们会向皇帝报告。李祐亲近小人,喜欢打猎,长史权万纪多次劝谏,李祐不听。壮士昝君謩、梁猛彪得到李祐的宠信,权万纪弹劾并驱逐了他们,李祐暗中把他们召回来,更加宠爱他们。皇帝多次写信严厉责备李祐,权万纪担心自己也会受到牵连,对李祐说:“王如果能改过自新,我愿意去朝廷为您说情。”于是列举了李祐的过失,逼他上表认错,李祐害怕,只好照办。权万纪到了京城,说李祐一定能改过自新。皇帝很高兴,勉励权万纪,并多次提到李祐以前的过错,用敕书告诫他。李祐听说后,大怒道:“长史出卖我!劝我改过却自以为有功,我一定要杀了他。”皇帝因为校尉京兆韦文振为人正直,任命他为李祐府上的典军,韦文振多次劝谏,李祐也很讨厌他。
权万纪性格偏狭,总是用严厉的手段约束李祐,不让他出城门,还解散了他的鹰犬,禁止昝君謩、梁猛彪见李祐。有一次,权万纪的宅子里有一块石头在夜里掉下来,权万纪认为是昝君謩、梁猛彪想谋杀他,于是把他们抓起来,派人报告皇帝,并弹劾了与李祐一起为非作歹的几十个人。皇帝派刑部尚书刘德威去调查,事情确实有证据,于是下诏让李祐和权万纪一起进京。李祐积怨已久,于是与燕弘信的哥哥燕弘亮等人密谋杀害权万纪。权万纪奉诏先行,李祐派燕弘亮等二十多名骑兵追上并射杀了他。李祐的党羽还逼迫韦文振与他们一起谋反,韦文振不从,骑马逃了几里路,被追上后杀死。李祐的僚属们吓得发抖,跪在地上磕头,不敢抬头看。李祐于是私自任命自己为上柱国、开府等官职,打开仓库赏赐部下,驱赶百姓进城,修缮兵器、城墙,设立拓东王、拓西王等官职。官吏和百姓纷纷带着妻子儿女连夜逃出城,李祐无法阻止。三月丙辰日,皇帝下诏命兵部尚书李世勣等人调集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的军队讨伐李祐。皇帝赐给李祐一封手谕,说:“我常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正是为了这个。”
李祐召燕弘亮等五人住在自己的卧室里,其余的党羽分别统领士兵,巡城防守。李祐每晚与燕弘亮等人和妃子一起宴饮,自以为得志;在谈笑间,提到官军,燕弘亮等人说:“王不必担心!我们右手拿着酒杯,左手为王挥刀杀敌!”李祐很高兴,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李祐向各县发布檄文,但没有人响应。当时李世勣的军队还没有到,但青州、淄州等地的军队已经集结在齐州境内。齐府兵曹杜行敏等人密谋抓捕李祐,李祐的左右和官吏百姓中不是同谋的人都纷纷响应。庚申日夜里,四面鼓声大作,声音传到几十里外。李祐的党羽中有住在城外的,都被众人用刀砍死。李祐问是什么声音,左右骗他说:“英公率领飞骑已经登上城墙了。”杜行敏分兵凿开城墙冲进来,李祐与燕弘亮等人披甲持兵器躲在房间里,关上门抵抗,杜行敏等一千多人包围了他们,从早上打到中午,还没攻下来。杜行敏对李祐说:“你曾经是皇帝的儿子,现在却成了国贼,如果不赶快投降,马上就会被烧成灰烬。”于是命令堆起柴火,准备烧死他们。李祐从窗户里对杜行敏说:“开门可以,但我担心燕弘亮兄弟会死。”杜行敏说:“我们一定会保全他们。”李祐等人这才出来。有人挖出燕弘亮的眼睛,扔在地上,其余的人都被打断腿后杀死。李祐被押到衙门前示众,然后被锁在东厢房,齐州彻底平定。乙丑日,皇帝下令李世勣等人撤军。李祐被押到京城,赐死于内侍省,同党被诛杀的有四十四人,其余的人不再追究。
李祐刚造反时,齐州人罗石头当面数落他的罪行,拿起长枪上前,想刺杀他,结果被燕弘亮杀死。李祐率领骑兵攻打高村,村人高君状远远地责备李祐说:“皇上用三尺剑夺取天下,亿万百姓蒙受恩德,敬仰他如敬天。你突然驱使城中几百人想要造反,冒犯君父,就像一只手想摇动泰山,真是不自量力!”李祐纵马攻击,抓住了他,但羞愧得没有杀他。皇帝追赠罗石头为亳州刺史,任命高君状为榆社令,杜行敏为巴州刺史,封南阳郡公;其他参与抓捕李祐的人也分别得到了官职和赏赐。
皇帝检查李祐家的文书,发现了记室郏城孙处约的谏书,感叹并赞赏他,多次提拔他,最终升为中书舍人。庚午日,皇帝追赠权万纪为齐州都督,赐爵武都郡公,谥号为敬;追赠韦文振为左武卫将军,赐爵襄阳县公。
当初,太子李承乾喜欢声色和打猎,生活奢侈,害怕皇帝知道,所以对宫臣们常常谈论忠孝,有时甚至流泪,但回到宫中后,却与一群小人厮混。宫臣中有人想劝谏,太子总是先猜到他们的心思,立刻迎上去行礼,严肃地坐下,引咎自责,言辞流利,宫臣们来不及回答。宫中的事情非常隐秘,外人不知道,所以当时的人都称赞太子贤明。
太子制作了一个八尺高的铜炉和六隔的大鼎,招募逃亡的奴隶偷盗民间的马牛,亲自下厨烹煮,与他宠幸的仆役一起享用。他还喜欢模仿突厥的语言和服饰,挑选左右相貌像突厥的五个人为一组,编发穿羊皮衣去放羊,制作五狼头的大旗和幡旗,搭建帐篷,太子自己住在里面,宰羊烹煮,抽出佩刀割肉一起吃。他还曾对左右说:“我试着扮演可汗死去,你们模仿他的丧礼仪式。”
于是他僵卧在地上,众人全都号哭,骑马绕着他跑,靠近他的身体,用刀割面。过了很久,太子突然起来,说:“一旦我拥有天下,将率领数万骑兵在金城西边打猎,然后解散头发成为突厥人,委身于思摩,如果能够成为一设,绝不会落后于人。”
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多次劝谏太子,皇上赞赏他们,赐给他们金帛以鼓励太子,并将于志宁升为詹事。于志宁与左庶子张玄素多次上书直言劝谏,太子暗中派人杀他们,但未成功。
汉王元昌做了许多不法之事,皇上多次责备他,因此他心怀怨恨。太子与他关系亲密,朝夕一起游戏,分成左右两队,太子与元昌各自统领一队,披着毡甲,手持长矛,布阵大声交战,击刺流血,以此作为娱乐。有不服从命令的人,就用树枝抽打,甚至有人被打死。太子还说:“如果今天我成为天子,明天就在苑中设置万人军营,与汉王分别率领,观看他们战斗,岂不是很快乐!”又说:“我成为天子后,尽情放纵欲望,有劝谏的人就杀掉,不过杀几百人,众人自然会安定下来。”
魏王泰多才多艺,深受皇上宠爱,看到太子有足疾,暗中有了夺取太子之位的想法,他降低身份结交士人以求声誉。皇上命令黄门侍郎韦挺代理魏王府的事务,后来又命令工部尚书杜楚客代替他,二人都为魏王结交朝中士人。杜楚客有时怀揣黄金贿赂权贵,趁机说魏王聪明,应该成为皇上的继承人;文武大臣各有依附,暗中结成朋党。太子害怕魏王的逼迫,派人假装成魏王府的典签上奏,其中都说魏王的罪恶,皇上命令逮捕他,但没有抓到。
太子私下宠幸太常乐童称心,与他同睡同起。道士秦英、韦灵符凭借旁门左道,得到太子的宠幸。皇上听说后大怒,将称心等人全部抓起来杀掉,连坐处死的有数人,严厉责备太子。太子认为是魏王告发的,怨恨和愤怒更加深重,思念称心不已,在宫中建了一间屋子,立了称心的像,早晚祭奠,徘徊流泪。又在苑中建了一座坟墓,私自赠官树碑。皇上的心情渐渐不悦,太子也知道,称病不朝见皇上,有时长达数月;暗中养了刺客纥干承基等及壮士百余人,计划谋杀魏王泰。
吏部尚书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是东宫千牛,太子知道侯君集心怀不满,多次让贺兰楚石带侯君集进入东宫,询问自保的方法。侯君集认为太子昏庸无能,想趁机图谋他,于是劝太子造反,举起手对太子说:“这双好手,应该为殿下所用。”又说:“魏王深受皇上宠爱,恐怕殿下会有庶人勇那样的祸患,如果有诏书召见,应该秘密做好准备。”太子非常赞同。太子重金贿赂侯君集及左屯卫中郎将顿丘李安俨,让他们打探皇上的意图,随时通报。李安俨以前侍奉隐太子,隐太子失败后,李安俨为他力战,皇上认为他忠诚,所以亲近信任他,让他负责宿卫。李安俨深深依附于太子。
汉王元昌也劝太子造反,并且说:“最近看到皇上身边有个美人,擅长弹琵琶,事成之后,希望把她赐给我。”太子答应了。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是慈景的儿子,母亲是长广公主;驸马都尉杜荷,是如晦的儿子,娶了城阳公主;他们都与太子关系亲密,参与了太子的反叛计划。所有同谋者都割破手臂,用布擦血,烧成灰和酒喝下,发誓同生共死,暗中计划带兵进入西宫。杜荷对太子说:“天象有变,应该迅速行动以应天象,殿下只要声称暴病危重,皇上一定会亲自来看望,借此机会可以成功。”太子听说齐王祐在齐州造反,对纥干承基等人说:“我宫西墙,离大内只有二十步远,与你们一起做大事,岂是齐王能比的!”正好处理齐王祐造反的事,牵连到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狱,被判死刑。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二-注解
吐蕃禄东赞:吐蕃(今西藏)的重要官员,因其善于应对而被唐太宗赏识,被任命为右卫大将军。
文成公主:唐太宗时期的公主,被嫁到吐蕃,成为吐蕃赞普的妻子,促进了唐蕃之间的文化交流。
突厥侯利苾可汗:突厥部落的首领,向唐朝表示忠诚,愿意为唐朝守卫边疆。
吕才:唐代太常博士,负责修订阴阳杂书,批判了当时流行的迷信观念。
吐谷浑丞相宣王:吐谷浑国的丞相,因阴谋袭击弘化公主而被唐朝将领席君买击败。
乙毘咄陆可汗:西突厥的可汗,与沙钵罗叶护可汗争夺权力,最终击败并杀死了沙钵罗叶护。
陈大德:唐朝的职方郎中,被派往高丽进行外交活动,了解高丽的山川风俗。
高昌:古代西域的一个国家,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地区,曾与唐朝有过多次交往和战争。
辽东:古代地理区域,大致位于今辽宁省东部,历史上是中原王朝与东北少数民族的交界地带。
东莱: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东部,是古代重要的海港之一。
平壤:古代高句丽的首都,位于今朝鲜平壤市。
山东:古代地理区域,指崤山以东的地区,大致包括今山东省及周边地区。
长安:古代中国多个朝代的都城,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是古代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北虏:古代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泛称,主要指匈奴、突厥等民族。
伊阙: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南,是古代重要的关隘之一。
嵩阳: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登封市,因嵩山而得名,是古代重要的文化中心。
晋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是古代重要的军事重镇。
薛延陀:古代突厥部落联盟,主要活动在今蒙古国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曾与唐朝有过多次战争和联盟。
突厥:古代中亚游牧民族,曾建立强大的突厥汗国,对中国历史有重要影响。
诺真水:古代地名,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是薛延陀与唐朝交战的地点之一。
定襄: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定襄县,是古代重要的军事重镇。
魏征:唐朝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以直言进谏著称,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重要谋臣。
房玄龄:唐朝著名政治家,曾任宰相,是唐太宗的重要谋臣之一。
高士廉:唐朝官员,曾任少府少监,是唐太宗的重要臣子之一。
张行成:唐朝官员,曾任给事中,以直言进谏著称。
魏王泰: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封为魏王,因才华出众受到太宗宠爱。
括地志:古代地理著作,由魏王泰主持编纂,记录了当时的地理情况。
褚遂良:唐朝官员,曾任谏议大夫,以直言进谏著称。
武德殿:唐朝宫殿名,位于长安城内,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西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地区,是唐朝在西域的重要行政中心。
戍:指古代的一种刑罚,即流放边疆戍守,根据罪行的轻重决定戍守的年限。
浮游无籍者:指没有固定户籍、四处流浪的人。
中书侍郎:唐代官职,中书省的副职,负责起草诏令、参与机密事务。
起居注:古代记录皇帝日常言行和朝廷大事的官方记录,由史官负责。
黄门侍郎:唐代官职,负责皇帝的文书传达和宫廷事务。
息隐王:指唐高祖李渊的次子李建成,因玄武门之变被杀,后被追封为息隐王。
海陵剌王:指唐高祖李渊的第三子李元吉,因玄武门之变被杀,后被追封为海陵剌王。
谥:古代对已故帝王、贵族、大臣等给予的称号,用以概括其生平事迹或品德。
左庶子:唐代东宫官职,负责辅佐太子,教导太子礼仪和政务。
司徒:古代三公之一,负责国家的礼仪、教育和文化事务。
司空:古代三公之一,负责国家的工程、水利和建筑事务。
特进:唐代的一种荣誉官职,授予有功勋的大臣,地位尊崇。
西突厥:古代中亚的游牧民族,曾建立强大的汗国,与唐朝有过多次战争和外交关系。
康居:古代中亚的一个国家,位于今哈萨克斯坦南部,曾与唐朝有过交往。
米国:古代中亚的一个小国,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曾与唐朝有过交往。
吐火罗:古代中亚的一个国家,位于今阿富汗北部,曾与唐朝有过交往。
契苾何力:唐代著名的少数民族将领,曾为唐朝立下赫赫战功。
契苾:古代突厥部落之一,属于铁勒族的一支,分布在今蒙古国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
真珠:薛延陀的首领,名号“真珠可汗”,是薛延陀的统治者。
箕踞:古代一种不礼貌的坐姿,两腿分开,形似簸箕,表示不敬或轻蔑。
莫离支:高丽国的官职,相当于中国的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掌握国家的行政和军事大权。
高祖:指唐高祖李渊,唐朝的开国皇帝。
党仁弘:唐朝初期的将领,曾为隋朝效力,后归顺唐朝,因贪污被贬为庶人。
昭陵: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
丘行恭:唐朝将领,因残忍行为受到唐太宗的责备。
良二千石:汉代对郡守的通称,因郡守俸禄为二千石,故称。这里指优秀的郡守。
洛州都督:唐代官职,负责洛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开府仪同三司:唐代高级官职,享有与三公相同的礼仪待遇。
凌烟阁:唐代皇帝为表彰功臣而设立的阁楼,内绘功臣画像。
长史、司马:唐代王府的属官,长史负责行政事务,司马负责军事事务。
校尉:唐代武官名,负责统领一定数量的士兵。
上柱国:唐代高级勋官名,授予有功之臣。
拓东王、拓西王:齐王祐自封的官职,显示出其野心。
兵部尚书:唐代官职,负责全国军事事务。
内侍省:唐代官署,负责宫廷内部事务。
亳州刺史:唐代官职,负责亳州的行政事务。
榆社令:唐代官职,负责榆社县的行政事务。
巴州刺史:唐代官职,负责巴州的行政事务。
南阳郡公:唐代爵位,授予有功之臣。
中书舍人:唐代官职,负责起草诏令等文书工作。
齐州都督:唐代官职,负责齐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武都郡公:唐代爵位,授予有功之臣。
左武卫将军:唐代武官名,负责宫廷禁卫。
襄阳县公:唐代爵位,授予有功之臣。
剺面: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一种丧葬习俗,指在死者面前割破自己的脸,以示哀悼。
金城:古代地名,今甘肃省兰州市一带,历史上为军事重镇。
思摩:突厥语中的“设”,指突厥的官职,相当于中国的“将军”。
左庶子、右庶子:唐代东宫官职,负责辅佐太子,左庶子为正职,右庶子为副职。
詹事:唐代东宫官职,负责管理太子府的事务,地位较高。
汉王元昌: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封为汉王,因行为不端被太宗谴责。
工部尚书:唐代官职,负责国家的工程和手工业事务。
太常乐童:唐代太常寺中的乐师,负责宫廷音乐演奏。
左道:指非正统的宗教或法术,常被视为邪术。
纥干承基:太子李承乾的刺客,参与谋反。
侯君集:唐代将领,曾参与玄武门之变,后因谋反被杀。
东宫千牛:唐代东宫的侍卫官职,负责太子的安全。
左屯卫中郎将:唐代禁军官职,负责宫廷的守卫。
洋州刺史:唐代地方官职,负责管理洋州(今陕西洋县)的行政事务。
驸马都尉:唐代官职,皇帝的女婿,负责宫廷礼仪和护卫。
大理狱:唐代的司法机关,负责审理重大案件。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二-评注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的重要事件,涉及唐朝与周边民族的外交、军事、文化等方面的互动。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唐朝在处理与周边民族关系时的策略和智慧。
首先,唐朝通过婚姻外交巩固与吐蕃的关系。文成公主的嫁入吐蕃,不仅促进了唐蕃之间的文化交流,还使得吐蕃赞普对唐朝的礼仪、服饰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进一步加深了两国的友好关系。这种通过婚姻来巩固外交关系的做法,在中国历史上并不罕见,体现了古代中国在处理民族关系时的灵活性和智慧。
其次,唐朝在处理突厥问题时,采取了安抚与威慑并重的策略。突厥侯利苾可汗向唐朝表示忠诚,愿意为唐朝守卫边疆,唐朝则通过册封和赏赐来巩固其忠诚。这种通过册封和赏赐来安抚边疆民族的做法,是唐朝处理民族关系的重要手段之一。
此外,唐朝还通过派遣使者了解周边国家的情况,以便更好地制定外交政策。陈大德出使高丽,不仅了解了高丽的山川风俗,还发现了许多隋末流落到高丽的中国人。这些信息为唐朝制定对高丽的外交政策提供了重要参考。
在文化方面,唐朝对阴阳杂书的修订和批判,体现了唐朝对迷信观念的抵制和对科学理性的追求。吕才在修订阴阳杂书时,批判了当时流行的迷信观念,强调了事理的重要性。这种对迷信观念的批判,反映了唐朝在文化上的进步和开明。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唐朝在贞观十五年的重要事件,还反映了唐朝在处理民族关系、外交政策、文化发展等方面的智慧和策略。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朝的强盛和其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
这段古文选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年间的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通过这些事件,我们可以窥见唐太宗李世民的治国理念和军事策略。
首先,唐太宗在处理高昌灭亡后的局势时,表现出极高的政治智慧。他通过安抚高昌的亲戚,稳定了边疆局势,同时通过军事威慑,迫使高丽等国不敢轻举妄动。这种以德服人、以威慑敌的策略,体现了唐太宗在处理边疆问题上的高超手腕。
其次,唐太宗在对待薛延陀的入侵时,展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通过详细的战略部署,成功地击败了薛延陀的军队,保卫了边疆的安全。唐太宗在军事上的成功,不仅得益于他的军事才能,还得益于他对将领的信任和重用,如李世勣等将领的出色表现,为唐朝的军事胜利奠定了基础。
此外,唐太宗在对待臣子的态度上,也表现出开明和宽容。他能够虚心听取魏征等人的谏言,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这种开明的政治风气,为唐朝的繁荣稳定提供了保障。唐太宗与臣子之间的互动,体现了君臣之间的信任与合作,这也是贞观之治能够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最后,唐太宗在处理魏王泰的问题上,表现出对皇子的严格要求和期望。他通过限制魏王泰的待遇,防止皇子骄奢淫逸,体现了唐太宗对皇族成员的高标准要求。这种严格的教育和管理,确保了皇族的稳定和国家的长治久安。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唐太宗贞观年间的政治、军事事件,还展现了唐太宗的治国理念和人格魅力。通过这些事件,我们可以深刻理解唐太宗为何能够开创贞观之治,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这段古文选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年间的一些重要事件和决策。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窥见唐太宗时期的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的复杂情况,以及唐太宗作为一代明君的治国理念和决策风格。
首先,文中提到唐太宗对太子承乾的放纵态度,以及左庶子张玄素的谏言,反映了唐太宗在家庭与国家之间的权衡。张玄素以周武帝和隋文帝为例,指出即使是有为的君主,若对子嗣不加约束,也可能导致国家的衰亡。这一谏言不仅体现了张玄素的忠诚,也揭示了唐太宗在太子教育问题上的失误。
其次,文中提到唐太宗对魏征的信任和重用。魏征是唐太宗时期著名的谏臣,以直言敢谏著称。唐太宗曾多次采纳魏征的建议,甚至在魏征生病时亲自慰问,并赐予他宅第和物品。这段记载不仅表现了唐太宗对忠臣的尊重,也反映了魏征在唐太宗心中的重要地位。魏征的谏言往往切中时弊,帮助唐太宗纠正了许多错误决策。
再次,文中提到唐太宗在处理边疆问题时的决策。面对薛延陀的威胁,唐太宗与大臣房玄龄讨论对策,最终决定采取和亲政策。这一决策体现了唐太宗在外交上的灵活性和务实态度。他深知战争对国家的消耗,因此选择通过和平手段来稳定边疆,确保国家的长治久安。
此外,文中还提到唐太宗对高昌问题的反思。高昌是唐朝在西域的一个重要据点,但唐太宗在平定高昌后,未能妥善处理其后续问题,导致西突厥的入侵。唐太宗对此深感后悔,承认自己未听从魏征和褚遂良的建议。这一反思显示了唐太宗作为君主的自我反省能力,也体现了他对边疆问题的重视。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唐太宗时期的政治生态和治国理念。唐太宗作为一代明君,既有雄才大略,也有自我反省的能力。他善于听取臣下的意见,灵活处理内政外交问题,为唐朝的繁荣稳定奠定了基础。同时,文中也揭示了唐太宗在太子教育和边疆问题上的失误,反映了即使是明君也难免有不足之处。这段记载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治国经验。
这段古文主要讲述了唐朝初期的政治事件和人物故事,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和政治生态。首先,契苾何力的忠诚和薛延陀的叛乱展现了边疆民族的复杂关系。何力在面对部落的叛乱时,表现出对唐朝的坚定忠诚,甚至不惜割耳以明志,这种忠诚精神在当时的边疆将领中尤为珍贵。
其次,唐太宗李世民在处理党仁弘贪污案时,表现出对法律的尊重和对臣下的宽容。他虽然想赦免党仁弘,但最终还是尊重了法律的判决,体现了他的法治思想和仁政理念。这种对法律的尊重和对臣下的宽容,是唐太宗治国理政的重要特点。
再次,魏征的去世和唐太宗对他的深切怀念,反映了唐太宗对忠臣的重视和对谏言的尊重。魏征以直言进谏著称,他的去世使唐太宗失去了一面“镜子”,这种比喻形象地表达了唐太宗对魏征的依赖和对谏言的重视。
最后,唐太宗在处理高丽问题和皇子教育问题时,表现出他的政治智慧和远见。他反对因高丽内乱而乘机出兵,体现了他的谨慎和对和平的追求。在皇子教育问题上,他强调嫡长子继承制,反对因皇子年幼而轻易改变继承顺序,体现了他对传统礼法的尊重和对国家稳定的重视。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历史事件和人物故事,展现了唐朝初期的政治风貌和唐太宗的治国理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选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唐太宗时期的一些重要事件,涉及政治、军事、文化等多个方面。文本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唐代初期的政治生态和宫廷斗争。
首先,文本提到了唐太宗对皇子教育的重视,认为皇子年幼时应留在京师学习经术,待其成年后再从政。这反映了唐代对儒家经典的重视,以及通过教育培养合格统治者的理念。
其次,文本详细描述了齐王祐的叛乱事件。齐王祐因性格轻躁,受到舅父阴弘智的蛊惑,试图通过招募死士来自保。这一事件揭示了唐代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和皇子教育的失败。齐王祐的叛乱最终被平定,显示了唐太宗对维护国家统一的决心。
此外,文本还提到了唐太宗对功臣的表彰,如将功臣画像绘于凌烟阁。这一做法不仅是对功臣的褒奖,也是通过树立榜样来激励后人,体现了唐代对功勋的重视和对忠诚的推崇。
文本中还涉及了唐太宗对刚直之士的选拔和任用,如任命韦文振为齐王府典军。这反映了唐太宗对正直品格的重视,以及通过任用贤能来维护政治清明的理念。
最后,文本通过太子承乾的行为,揭示了唐代宫廷内部的奢靡和腐败。太子表面上谈论忠孝,实际上却沉溺于声色犬马,甚至模仿突厥的生活方式。这一对比凸显了唐代宫廷文化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唐代初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风貌,揭示了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对功臣的表彰、对正直品格的重视以及宫廷文化的复杂性。这些内容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文化启示。
这段文字出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唐太宗时期太子李承乾的种种不端行为及其与魏王李泰之间的权力斗争。太子李承乾的行为不仅反映了其个人的荒淫无度,也揭示了唐代宫廷内部的复杂权力斗争。
首先,太子李承乾的行为表现出极度的放纵与暴虐。他与汉王元昌一起进行模拟战争的游戏,甚至不惜伤害他人性命,这种行为不仅违背了儒家的仁政思想,也暴露了其作为储君的失德。太子的言行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和对生命的漠视,如他所说:“我为天子,极情纵欲,有谏者辄杀之,不过杀数百人,众自定矣。”这种极端的言论反映了其对权力的滥用和对生命的轻视。
其次,太子与魏王李泰之间的斗争是唐代宫廷权力斗争的缩影。魏王李泰因才华出众受到太宗宠爱,太子李承乾则因行为不端逐渐失去太宗的信任。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采取极端手段,甚至策划谋杀魏王。这种兄弟之间的权力斗争,反映了唐代宫廷内部的复杂关系和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太子与道士秦英、韦灵符等人的交往,以及他对太常乐童称心的宠爱。这些行为不仅违背了儒家的道德规范,也反映了太子对宗教和艺术的滥用。太子在宫中为称心立像、奠祭,甚至为其在苑中作冢,这种行为不仅是对宫廷礼仪的亵渎,也暴露了其对权力的滥用和对生命的漠视。
最后,太子与侯君集、汉王元昌等人的谋反行为,进一步揭示了唐代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阴谋。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与朝臣勾结,甚至策划谋反。这种行为不仅违背了儒家的忠君思想,也暴露了其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和对生命的漠视。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太子李承乾的种种不端行为,揭示了唐代宫廷内部的复杂权力斗争和政治阴谋。太子的行为不仅反映了其个人的失德,也暴露了唐代宫廷政治的残酷性和复杂性。这段文字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政治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