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东汉时期的历史学家班昭(约48年-100年),是中国史学界的杰出人物。《列女传》是她为《汉书》所编写的一个专门介绍古代女性品德、节操与家庭美德的篇章。
年代:成书于东汉(约1世纪)。
内容简要:《列女传》是中国古代最早专门记录女性历史的作品之一,讲述了中国历史上几位典型女性的故事,强调她们在家庭与社会中的美德。书中收录了自上古至汉代的一些历史女性,她们的贤良、节俭、坚贞等美德被用作家庭教育与社会规范的典范。《列女传》不仅展现了古代女性的地位和作用,还通过历史人物的事迹反映了中国古代社会对女性的期望和要求。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列女传-辩通传-赵佛肸母-原文
赵佛肸母者,赵之中牟宰佛肸之母也。
佛肸以中牟叛。
赵之法,以城叛者,身死家收。
佛肸之母将论,自言曰:‘我死不当。’
士长问其故,母曰:‘为我通于主君,乃言;不通,则老妇死而已。’
士长为之言于襄子,襄子出,问其故,母曰:‘不得见主君则不言。’
于是襄子见而问之曰:‘不当死何也?’
母曰:‘妾之当死亦何也?’
襄子曰:‘而子反。’
母曰:‘子反,母何为当死?’
襄子曰:‘母不能教子,故使至于反,母何为不当死也?’
母曰:‘吁,以主君杀妾为有说也,乃以母无教邪!妾之职尽久矣,此乃在于主君。妾闻子少而慢者,母之罪也。长而不能使者,父之罪也。今妾之子少而不慢,长又能使,妾何负哉!妾闻之,子少则为子,长则为友,夫死从子,妾能为君长子,君自择以为臣,妾之子与在论中,此君之臣,非妾之子。君有暴臣,妾无暴子,是以言妾无罪也。’
襄子曰:‘善,夫佛肸之反,寡人之罪也。’
遂释之。
君子曰:‘佛肸之母,一言而发襄子之意,使行不迁怒之德,以免其身。’
诗云:‘既见君子,我心写兮。’此之谓也。
颂曰:佛肸既叛,其母任理,将就于论,自言襄子,陈列母职,子长在君,襄子说之,遂释不论。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列女传-辩通传-赵佛肸母-译文
赵佛肸的母亲,是赵国中牟县的县令佛肸的母亲。佛肸背叛了赵国。按照赵国的法律,如果有人背叛国家,那么背叛者本人会被处死,家族也会被没收财产。佛肸的母亲在被审讯时,自己说:‘我不应该被处死。’士长问她为什么,母亲说:‘如果我能见到君主,我会说;如果见不到,那么我这个老妇人就死了。’士长为她向赵襄子求情,赵襄子出来后,询问原因,母亲说:‘如果不能见到君主,我就不说话。’于是赵襄子见到了她,问道:‘为什么不应该死呢?’母亲说:‘我有什么理由应该死呢?’赵襄子说:‘你的儿子反叛。’母亲说:‘儿子反叛,母亲有什么理由应该死呢?’赵襄子说:‘母亲不能教育好儿子,所以导致他反叛,母亲有什么理由不应该死呢?’母亲说:‘哎呀,君主杀我是因为有理由,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教育好他吗!我的职责已经尽到了很久,这个问题应该在君主那里。我听说孩子小时候顽皮是母亲的过错,长大了不能自立是父亲的过错。现在我的儿子小时候不顽皮,长大了又能自立,我有什么过错呢!我听说,孩子小时候是孩子,长大了是朋友,丈夫去世后跟随儿子,我能为君主培养出一个长子,君主自己选择他作为臣子,我的儿子与在审讯中的人不同,他是君主的臣子,不是我的儿子。君主有暴虐的臣子,我没有暴虐的儿子,因此我说我没有罪。’赵襄子说:‘好,佛肸的反叛,是我的过错。’于是释放了他。君子们说:‘佛肸的母亲,一句话就触动了赵襄子的心意,使他没有迁怒,从而保全了自己的生命。’《诗经》中说:‘既然见到了君子,我的心情就舒畅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赞颂说:佛肸已经背叛,他的母亲却能够理智应对,即将接受审讯,她主动向赵襄子表明,详细列举了作为母亲的职责,她的儿子在君主身边,赵襄子听后感到满意,于是释放了他,不再追究他的罪行。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列女传-辩通传-赵佛肸母-注解
赵佛肸母:赵佛肸的母亲,赵国中牟县的地方官员佛肸的母亲。
中牟宰:中牟县的官员,宰是古代对县令的称呼。
叛:背叛,指佛肸背叛了赵国。
赵之法:赵国的法律。
身死家收:身死,指叛国者本人被处死;家收,指其家产被没收。
士长:赵国的一位官员,负责询问佛肸母亲的情况。
襄子:赵国的国君,襄子是他的谥号。
论:古代的一种审判形式,此处指对佛肸母亲的审判。
主君:对国君的尊称。
子反:指佛肸背叛的行为。
母之罪也:母亲有罪。
父之罪也:父亲有罪。
使至于反:导致儿子叛变。
有说也:有理由,有说法。
职尽久矣:职责已经尽到了很久。
子少则为子,长则为友:儿子小时候是儿子,长大了就是朋友。
夫死从子:丈夫去世后,妻子应顺从儿子的意愿。
不迁怒之德:不把怒气转移到他人身上的美德。
我心写兮:我的心情舒畅啊。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列女传-辩通传-赵佛肸母-评注
赵佛肸母者,赵之中牟宰佛肸之母也。
此句开篇点明人物关系,赵佛肸母是赵国中牟宰佛肸的母亲,为后续情节的展开奠定了基础。
佛肸以中牟叛。
此句叙述了佛肸背叛赵国的行为,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
赵之法,以城叛者,身死家收。
此句介绍了赵国的法律,即背叛国家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强调了法律的严肃性。
佛肸之母将论,自言曰:‘我死不当。’
佛肸的母亲在面临国家法律制裁时,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即认为自己不应该死。
士长问其故,母曰:‘为我通于主君,乃言;不通,则老妇死而已。’
佛肸的母亲提出了自己的理由,即只有通过向君主表达自己的立场,她才会说出自己的观点,否则她宁愿死去。
士长为之言于襄子,襄子出,问其故,母曰:‘不得见主君则不言。’
士长将佛肸母亲的话转达给了赵襄子,襄子因此出见佛肸母亲,询问其为何不愿说出自己的观点。
于是襄子见而问之曰:‘不当死何也?’母曰:‘妾之当死亦何也?’
襄子询问佛肸母亲为何认为自己不应死,佛肸母亲反问襄子自己为何应该死。
襄子曰:‘而子反。’母曰:‘子反,母何为当死?’
襄子指出佛肸背叛了国家,佛肸母亲反问襄子为何要让她为此而死。
襄子曰:‘母不能教子,故使至于反,母何为不当死也?’
襄子认为佛肸母亲未能教育好儿子,导致儿子背叛国家,因此她应该为儿子的行为负责。
母曰:‘吁,以主君杀妾为有说也,乃以母无教邪!妾之职尽久矣,此乃在于主君。妾闻子少而慢者,母之罪也。长而不能使者,父之罪也。今妾之子少而不慢,长又能使,妾何负哉!妾闻之,子少则为子,长则为友,夫死从子,妾能为君长子,君自择以为臣,妾之子与在论中,此君之臣,非妾之子。君有暴臣,妾无暴子,是以言妾无罪也。’
佛肸母亲以古代的教诲反驳襄子,认为教育孩子的责任在于父母,而非母亲一人。她强调自己已经尽到了母亲的职责,并指出佛肸并非她的儿子,而是襄子的臣子,因此她不应为佛肸的行为负责。
襄子曰:‘善,夫佛肸之反,寡人之罪也。’遂释之。
襄子被佛肸母亲的话所打动,认为佛肸的背叛是自己的责任,于是释放了佛肸。
君子曰:‘佛肸之母,一言而发襄子之意,使行不迁怒之德,以免其身。’
这句话评价了佛肸母亲的行为,认为她的一番话使得襄子没有因为佛肸的背叛而迁怒于她,从而保全了自己的生命。
诗云:‘既见君子,我心写兮。’此之谓也。
这句话引用了《诗经》中的诗句,用以表达佛肸母亲对襄子的感激之情。
颂曰:‘佛肸既叛,其母任理,将就于论,自言襄子,陈列母职,子长在君,襄子说之,遂释不论。’
这段颂词总结了整个故事,赞扬了佛肸母亲在面临困境时的理智和勇气,以及襄子对她的理解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