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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一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一-原文

起强圉作噩五月,尽上章困敦,凡三年有奇。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上

贞观十一年丁酉,公元六三七年

五月,壬申,魏征上疏,以为:“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谴罚积多,威怒微厉。乃知贵不期骄,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隋之府库、仓廪、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拟伦!然隋以富强动之而危,我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乱也,自谓必无乱;其未亡也,自谓必无亡。故赋役无穷,征伐不息,以至祸将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鉴形莫如止水,鉴败莫如亡国。伏愿取鉴于隋,去奢从约,亲忠远佞,以当今之无事,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固无得而称焉。夫取之实难,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乎!”

六月,右仆射虞恭公温彦博薨。彦博久掌机务,知无不为。上谓侍臣曰:“彦博以忧国之故,精神耗竭,我见其不逮,已二年矣,恨不纵其安逸,竟夭天年!”

丁巳,上幸明德宫。

己未,诏荆州都督荆王元景等二十一王所任刺史,咸令子孙世袭。戊辰,又以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为刺史,亦令世袭,非有大故,无得黜免。己巳,徙许王元祥为江王。

秋,七月,癸未,大雨,穀、洛溢入洛阳宫,坏官寺、民居,溺死者六千馀人。

魏征上疏,以为:“《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自王道休明,十有馀年,然而德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故也。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访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疏,遇小人也轻而狎;狎则言无不尽,疏则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岂无小慧!然才非经国,虑不及远,虽竭力尽诚,犹未免有败;况内怀奸宄,其祸岂不深乎!夫虽君子不能无小过,苟不害于正道,斯可略矣。既谓之君子而复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陛下诚能慎选君子,以礼信用之,何忧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上赐手诏褒美曰:“昔晋武帝平吴之后,志意骄怠,何曾位极台司,不能直谏,乃私语子孙,自矜明智,此不忠之大者也。得公之谏,朕知过矣。当置之几案以比弦、韦。”

乙未,车驾还洛阳,诏:“洛阳宫为水所毁者,少加修缮,才令可居。自外众材,给城中坏庐舍者。令百官各上封事,极言朕过。”壬寅,废明德宫及飞山之玄圃院,给遭水者。

八月,甲子,上谓侍臣曰:“上封事者皆言朕游猎太频;今天下无事,武备不可忘,朕时与左右猎于后苑,无一事烦民,夫亦何伤!”魏征曰:“先王惟恐不闻其过。陛下既使之上封事,止得恣其陈述。苟其言可取,固有益于国;若其无取,亦无所损。”上曰:“公言是也。”皆劳而遣之。

侍御史马周上疏,以为:“三代及汉,历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才二十馀年,皆无恩于人,本根不固故也。陛下当隆禹、汤、文、武之业,为子孙立万代之基,岂得但持当年而已!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而给役者兄去弟还,道路相继。陛下虽加恩诏,使之裁损,然营缮不休,民安得息!故有司徒行文书,曾无事实。昔汉之文、景,恭俭养民,武帝承其丰富之资,故能穷奢极欲而不至于乱。向使高祖之后即传武帝,汉室安得久存乎!又,京师及四方所造乘舆器用及诸王、妃、主服饰,议者皆不以为俭。夫昧爽丕显,后世犹怠,陛下少居民间,知民疾苦,尚复如此,况皇太子生长深宫,不更外事,万岁之后,固圣虑所当忧也。臣观自古以来,百姓愁怨,聚为盗贼,其国未有不亡者,人主虽欲追改,不能复全。故当修于可修之时,不可悔之于既失之后也。盖幽、厉尝笑桀、纣矣,炀帝亦笑周、齐矣,不可使后之笑今如今之笑炀帝也!贞观之初,天下饥歉,斗米直匹绢,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今比年丰穰,匹绢得粟十馀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复念之,多营不急之务故也。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以畜积多少,在于百姓苦乐。且以近事验之,隋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资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夫畜积固不可无,要当人有馀力,然后收之,不可强敛以资寇敌也。夫俭以息人,陛下已于贞观之初亲所履行,在于今日为之,固不难也。陛下必欲为久长之谋,不必远求上古,但如贞观之初,则天下幸甚。陛下宠遇诸王,颇有过厚者,万代之后,不可不深思也。且魏武帝爱陈思王,及文帝即位,囚禁诸王,但无缧绁耳。然则武帝爱之,适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唯在刺史、县令,苟选用得人,则陛下可以端拱无为。今朝廷唯重内官而轻州县之选,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称职始补外任,边远之处,用人更轻。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疏奏,上称善久之。谓侍臣曰:“刺史,朕当自选;县令,宜诏京官五品已上各举一人。”

冬,十月,癸丑,诏勋戚亡者皆陪葬山陵。

上猎于洛阳苑,有群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发,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马镫;民部尚书唐俭投马搏之,上拔剑斩豕,顾笑曰:“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邪,何惧之甚!”对曰:“汉高祖以马上得之,不以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雄心于一兽!”上悦,为之

罢猎,寻加光禄大夫。

安州都督吴王恪数出畋猎,颇损居人;侍御史柳范奏弹之。丁丑,恪坐免官,削户三百。上曰:“长史权万纪事吾儿,不能匡正,罪当死。”柳范曰:“房玄龄事陛下,犹不能止畋猎,岂得独罪万纪!”上大怒,拂衣而入。久之,独引范谓曰:“何面折我?”对曰:“陛下仁明,臣不敢不尽愚直。”上悦。

十一月,辛卯,上幸怀州;丙午,还洛阳宫。

故荆州都督武士彟女,年十四,上闻其美,召入后宫,为才人。

贞观十二年戊戌,公元六三八年

春,正月,乙未,礼部尚书王珪奏:“三品已上遇亲王于路皆降乘,非礼。”上曰:“卿辈苟自崇贵,轻我诸子。”特进魏征曰:“诸王位次三公,今三品皆九卿、八座,为王降乘,诚非所宜当。”上曰:“人生寿夭难期,万一太子不幸,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何得轻之!”对曰:“自周以来,皆子孙相继,不立兄弟,所以绝庶孽之窥窬,塞祸乱之源本,此为国者所深戒也。”上乃从珪奏。

吏部尚书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葇、中书侍郎岑文本撰《氏族志》成,上之。先是,山东人士崔、卢、李、郑诸族,好自矜地望,虽累叶陵夷,苟他族欲与为昏姻,必多责财币,或舍其乡里而妄称名族,或兄弟齐列而更以妻族相陵。上恶之,命士廉等遍责天下谱谍,质诸史籍,考其真伪,辨其昭穆,第其甲乙,褒进忠贤,贬退奸逆,分为九等。士廉等以黄门侍郎崔民幹为第一。上曰:“汉高祖与萧、曹、樊、灌皆起闾阎布衣,卿辈至今推仰,以为英贤,岂在世禄乎!高氏偏据山东,梁、陈僻在江南,虽有人物,盖何足言?况其子孙才行衰薄,官爵陵替,而犹卬然以门地自负,贩鬻松槚,依托富贵,弃廉忘耻,不知世人何为贵之!今三品以上,或以德行,或以勋劳,或以文学,致位贵显。彼衰世旧门,诚何足慕!而求与为昏,虽多输金帛,犹为彼所偃蹇,我不知其解何也!今欲厘正讹谬,舍名取实,而卿曹犹以崔民幹为第一,是轻我官爵而徇流俗之情也。”乃更命刊定,专以今朝品秩为高下。于是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降崔民幹为第三。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颁于天下。

二月,乙卯,车驾西还;癸亥,幸河北,观砥柱。

甲子,巫州獠反,夔州都督齐善行败之,俘男女三千馀口。

乙丑,上祀禹庙。丁卯,至柳谷,观盐池。庚午,至蒲州,刺史赵元楷课父老服黄纱单衣迎车驾,盛饰廨舍楼观,又饲羊百馀口、鱼数百头以馈贵戚。上数之曰:“朕巡省河、洛,凡有所须,皆资库物。卿所为乃亡隋之弊俗也。”甲戌,幸长春宫。

戊寅,诏曰:“隋故鹰击郎将尧君素,虽桀犬吠尧,有乖倒戈之志,而疾风劲草,实表岁寒之心;可赠蒲州刺史,仍访其子孙以闻。”

闰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丁未,车驾至京师。

三月,辛亥,著作佐郎邓世隆表请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辞令,有益于民者,史皆书之,足为不朽。若其无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皆有文集行于世,何救于亡!为人主患无德政,文章何为!”遂不许。

丙子,以皇孙生,宴五品以上于东宫。上曰:“贞观之前,从朕经营天下,玄龄之功也。贞观以来,绳愆纠缪,魏征之功也。”皆赐之佩刀。上谓征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对曰:“威德所加,比贞观之初则远矣;人悦服则不逮也。”上曰:“远方畏威慕德,故来服;若其不逮,何以致之?”对曰:“陛下往以未治为忧,故德义日新;今以既治为安,故不逮。”上曰:“今所为,犹往年也,何以异?”对曰:“陛下贞观之初,恐人不谏,常导之使言,中间悦而从之。今则不然,虽勉从之,犹有难色。所以异也。”上曰:“其事可闻欤?”对曰:“陛下昔欲杀元律师,孙伏伽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万。或云:‘赏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来,未有谏者,故赏之。’此导之使言也。司户柳雄妄诉隋资,陛下欲诛之,纳戴胄之谏而止。是悦而从之也。近皇甫德参上书谏修洛阳宫,陛下恚之,虽以臣言而罢,勉从之也。”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夏,五月,壬申,弘文馆学士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卒,上哭之恸。世南外和柔而内忠直,上尝称世南有五绝:一德行,二忠直,三博学,四文辞,五书翰。

秋,七月,癸酉,以吏部尚书高士廉为右仆射。

乙亥,吐蕃寇弘州。

八月,霸州山獠反,烧杀刺史向邵陵及吏民百馀家。

初,上遣使者冯德遐抚慰吐蕃,吐蕃闻突厥、吐谷浑皆尚公主,遣使随德遐入朝,多赍金宝,奉表求婚;上未之许。使者还,言于赞普弃宗弄赞曰:“臣初至唐,唐待我甚厚,许尚公主。会吐谷浑王入朝,相离间,唐礼遂衰,亦不许婚。”弄赞遂发兵击吐谷浑。吐谷浑不能支,遁于青海之北,民畜多为吐蕃所掠。

吐蕃进破党项、白兰诸羌,帅众二十馀万屯松州西境,遣使贡金帛,云来迎公主。寻进攻松州,败都督韩威;羌酋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并以州叛归之。连兵不息,其大臣谏不听而自缢者凡八辈。壬寅,以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甲辰,以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

督步骑五万击之。

吐蕃攻城十馀日,进达为先锋,九月,辛亥,掩其不备,败吐蕃于松州城下,斩首千馀级。弄赞惧,引兵退,遣使谢罪,因复请婚;上许之。

甲寅,上问侍臣:“帝王创业与守成孰难?”房玄龄曰:“草昧之初,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矣。”魏征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矣。”上曰:“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征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之。”玄龄等拜曰:“陛下及此言,四海之福也。”

初,突厥颉利既亡,北方空虚,薛延陀真珠可汗帅其部落建庭于都尉犍山北、独逻水南,胜兵二十万,立其二子拔酌、颉利苾主南、北部。上以其强盛,恐后难制,癸亥,拜其二子皆为小可汗,各赐鼓纛,外示优崇,实分其势。

冬,十月,乙亥,巴州獠反。

己卯,畋于始平;乙未,还京师。

钧州獠反;遣桂州都督张宝德讨平之。十一月,丁未,初置左、右屯营飞骑于玄武门,以诸将军领之。又简飞骑才力骁健、善骑射者,号百骑,衣五色袍,乘骏马,以虎皮为鞯,凡游幸则从焉。

己巳,明州獠反;遣交州都督李道彦讨平之。

十二月,辛巳,左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击反獠于壁州,大破之,虏男女万馀口。

是岁,以给事中马周为中书舍人。周有机辩,中书侍郎岑文本常称:“马君论事,援引事类,扬榷古今,举要删烦,会文切理,一字不可增,亦不可减,听之靡靡,令人忘倦。”

霍王元轨好读书,恭谨自守,举措不妄。为徐州刺史,与处士刘玄平为布衣交。人问玄平王所长,玄平曰:“无长。”问者怪之。玄平曰:“夫人有所短乃见所长,至于霍王,无所短,吾何以称其长哉!”

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分其国为十部,每部有酋长一人,仍各赐一箭,谓之十箭。又分左、右厢,左厢号五咄陆,置五大啜,居碎叶以东;右厢号五弩失毕,置五大俟斤,居碎叶以西;通谓之十姓。咥利失失众心,为其臣统吐屯所袭。咥利失兵败,与其弟步利设走保焉耆。统吐屯等将立欲谷设为大可汁,会统吐屯为人所杀,欲谷设兵亦败,咥利失复得故地。至是,西部竟立欲谷设为乙毘咄陆可汗。乙毘咄陆既立,与咥利失大战,杀伤甚众。因中分其地,自伊列水以西属乙咄陆,以东属咥利失。

处月、处密与高昌共攻拔焉耆五城,掠男女一千五百人,焚其庐舍而去。

贞观十三年己亥,公元六三九年

春,正月,乙巳,车驾谒献陵;丁未,还宫。

戊午,加左仆射房玄龄太子少师。玄龄自以居端揆十五年,男遗爱尚上女高阳公主,女为韩王妃,深畏满盈,上表请解机务;上不许。玄龄固请不已,诏断表,乃就职。太子欲拜玄龄,设仪卫待之,玄龄不敢谒见而归,时人美其有让。玄龄以度支系天下利害,尝有阙,求其人未得,乃自领之。

礼部尚书永宁懿公王珪薨。珪性宽裕,自奉养甚薄。于今,三品已上皆立家庙,珪通贵已久,独祭于寝。为法司所劾,上不问,命有司为之立庙以愧之。

二月,庚辰,以光禄大夫尉迟敬德为鄜州都督。

上尝谓敬德曰:“人或言卿反,何也?”对曰:“臣反是实!臣从陛下征伐四方,身经百战,今之存者,皆锋镝之馀也。天下已定,乃更疑臣反乎!”因解衣投地,出其瘢痍。上为之流涕,曰:“卿复服,朕不疑卿,故语卿,何更恨邪!”

上又尝谓敬德曰:“朕欲以女妻卿,何如?”敬德叩头谢曰:“臣妻虽鄙陋,相与共贫贱久矣。臣虽不学,闻古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愿也。”上乃止。

戊戌,尚书奏:“近世掖庭之选,或微贱之族,礼训蔑闻;或刑戮之家,忧怨所积。请自今后宫及东宫内职有阙,皆选良家有才行者充,以礼聘纳;其没官口及素微贱之人,皆不得补用。”上从之。

上既诏宗室群臣袭封刺史,左庶子于志宁以为古今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争之。侍御史马周亦上疏,以为:“尧、舜之父,犹有硃、均之子。倘有孩童嗣职,万一骄愚,兆庶被其殃而国家受其败。正欲绝之也,则子文之治犹在;正欲留之也,而栾黡之恶已彰。与其毒害于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于已亡之一臣,明矣。然则向所谓爱之者,乃适所以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户邑,必有材行,随器授官,使其人得奉大恩而子孙终其福禄。”

会司空、赵州刺史长孙无忌等皆不愿之国,上表固让,称:“承恩以来,形影相吊,若履春冰;宗戚忧虞,如置汤火。缅惟三代封建,盖由力不能制,因而利之,礼乐节文,多非己出。两汉罢侯置守,蠲除曩弊,深协事宜,今因臣等,复有变更,恐紊圣朝纲纪;且后世愚幼不肖之嗣,或抵冒邦宪,自取诛夷,更因延世之赏,致成剿绝之祸,良可哀愍。愿停涣汗之旨,赐其性命之恩。”无忌又因子妇长乐公主固请于上,且言:“臣披荆棘事陛下,今海内宁一,奈何弃之外州,与迁徙何异!”上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义,意欲公之后嗣,辅朕子孙,共传永久;而公等乃复发言怨望,朕岂强公等以茅土邪!”庚子,诏停世封刺史。

高昌王麹文泰多遏绝西域朝贡,伊吾先臣西突厥,既而内属,文泰与西突厥共击之。上下书切责,征其大臣阿

史那矩,欲与议事,文泰不遣,遣其长史麹雍来谢罪。

颉利之亡也,中国人在突厥者或奔高昌,诏文泰归之,文泰蔽匿不遣。

又与西突厥共击破焉耆,焉耆诉之。

上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往问状,且谓其使者曰:“高昌数年以来,朝贡脱略,无籓臣礼,所置官号,皆准天朝,筑城掘沟,预备攻讨。

我使者至彼,文泰语之云:‘鹰飞于天,雉伏于蒿,猫游于堂,鼠噍于穴,各得其所,岂不能自生邪!’

又遣使谓薛延陀云:‘既为可汗,则与天子匹敌,何为拜其使者!’

事人无礼,又间邻国,为恶不诛,善何以劝!明年当发兵击汝。”

三月,薛延陀可汗遣使上言:“奴受恩思报,请发所部为军导以击高昌。”

上遣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赍缯帛赐薛延陀,与谋进取。

夏,四月,戊寅,上幸九成宫。

初,突厥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从突利入朝,历位中郎将。

居家无赖,怨突利斥之,乃诬告其谋反,上由是薄之,久不进秩。

结社率阴结故部落,得四十馀人,谋因晋王治四鼓出宫,开门辟仗,驰入宫门,直指御帐,可有大功。

甲申,拥突利之子贺逻鹘夜伏于宫外,会大风,晋王未出,结社率恐晓,遂犯行宫,逾四重幕,弓矢乱发,卫士死者数十人。

折冲孙武开等帅众奋击,久之,乃退,驰入御厩,盗马二十馀匹,北走,度渭,欲奔其部落,追获,斩之,原贺逻鹘投于岭表。

庚寅,遣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击巴、壁、洋、集四州反獠,平之,虏男女六千馀口。

五月,旱。甲寅,诏五品以上上封事。

魏征上疏,以为:“陛下志业,比贞观之初,渐不克终者凡十条。”

其间一条以为:“顷年以来,轻用民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败、劳而安者也。此恐非兴邦之至言。”

上深加奖叹,云:“已列诸屏障,朝夕瞻仰,并录付史官。”仍赐征黄金十斤。厩马二匹。

六月,渝州人侯弘仁自牂柯开道,经西赵,出邕州,以通交、桂,蛮、俚降者二万八千馀户。

丙申,立皇弟元婴为滕王。

自结社率之反,言事者多云突厥留河南不便,秋,七月,庚戌,诏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赐之鼓纛;突厥及胡在诸州安置者,并令渡河,还其旧部,俾世作籓屏,长保边塞。

突厥咸惮薛延陀,不肯出塞。

上遣司农卿郭嗣本赐薛延陀玺书,言“颉利既败,其部落咸来归化,我略其旧过,嘉其后善,待其达官皆如吾百寮、部落皆如吾百姓。

中国贵尚礼义,不灭人国,前破突厥,止为颉利一人为百姓害,实不贪其土地,利其人畜,恒欲更立可汗,故置所降部落于河南,任其畜牧。

今户口蕃滋,吾心甚喜。既许立之,不可失信。秋中将遣突厥渡河,复其故国。

尔薛延陀受册在前,突厥受册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尔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守土疆,镇抚部落。

其逾分故相抄掠,我则发兵,各问其罪。”薛延陀奉诏。

于是遣思摩帅所部建牙于河北,上御齐政殿饯之,思摩涕泣,奉觞上寿曰:“奴等破亡之馀,分为灰壤,陛下存其骸骨,复立为可汗,愿万世子孙恒事陛下。”

又遣礼部尚书赵郡王孝恭等赍册书,就其种落,筑坛于河上而立之。

上谓侍臣曰:“中国,根幹也;四夷,枝叶也;割根幹以奉枝叶,木安得滋荣!朕不用魏征言,几致狼狈。”

又以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熟为右贤王。

忠,苏尼失之子也,上遇之甚厚,妻以宗女;及出塞,怀慕中国,见使者必泣涕请入侍;诏许之。

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诏以“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比来诉讼者或自毁耳目,自今有犯,先笞四十,然后依法。”

冬,十月,甲申,车驾还京师。

十一月,辛亥,以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

戊辰,尚书左丞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上犹冀高昌王文泰悔过,复下玺书,示以祸福,征之入朝;文泰竟称疾不至。

十二月,壬申,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将兵击之。

乙亥,立皇子福为赵王。

己丑,吐谷浑王诺曷钵来朝,以宗女为弘化公主,妻之。

壬辰,上畋于咸阳,癸巳,还宫。

太子承乾颇以游畋废学,右庶子张玄素谏,不听。

是岁,天下州府凡三百五十八,县一千五百一十一。

太史令傅奕精究术数之书,而终不之信,遇病,不呼医饵药。

有僧自西域来,善咒术,能令人立死,复咒之使苏。

上择飞骑中壮者试之,皆如其言;以告奕,奕曰:“此邪术也。臣闻邪不干正,请使咒臣,必不能行。”

上命僧咒奕,奕初无所觉,须臾,僧忽僵仆,若为物所击,遂不复苏。

又有婆罗门僧,言得佛齿,所击前无坚物。

长安士女辐凑如市。

奕时卧疾,谓其子曰:“吾闻有金刚石者,性至坚,物莫能伤,唯羚羊角能破之,汝往试焉。”

其子往见佛齿,出角叩之,应手而碎,观者乃止。

奕临终,戒其子无得学佛书,时年八十五。

又集魏、晋以来驳佛教者为《高识传》十卷,行于世。

西突厥咥利失可汗之臣俟利发与乙毘咄陆可汗通谋作乱,咥利失穷蹙,逃奔汗而死。

弩失毕部落迎其弟子薄布特勒立之,是为乙毘沙钵罗叶护可汗。

沙钵罗叶护既立,建庭于虽合水北,谓之南庭,自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国皆附之。

咄陆建牙于镞曷山西,谓之北庭,自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燖、触水昆等国皆附之,以伊列水为境。

贞观十四年庚子,公元六四零年

春,正月,甲寅,上幸魏王泰第,赦雍州长安系囚大辟以下,免延康里今年租赋,赐泰府僚属及同里老人有差。

二月,丁丑,上幸国子监,观释奠,命祭酒孔颖达讲《孝经》,赐祭酒以下至诸生高第帛有差。是时上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数幸国子监,使之讲论,学生能明一大经已上皆得补官。增筑学舍千二百间,增学生满三千二百六十员,自屯营飞骑,亦给博士,使授以经,有能通经者,听得贡举。于是四方学者云集京师,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诸酋长亦遣子弟请入国学,升讲筵者至八千馀人。上以师说多门,章句繁杂,命孔颖达与诸儒撰定《五经》疏,谓之《正义》,令学者习之。

壬午,上幸骊山温汤;辛卯,还宫。

乙未,诏求近世名儒梁皇甫侃、褚仲都,周熊安生、沈重,陈沈文阿、周弘正、张讥,隋何妥、刘炫等子孙以闻,当加引擢。

三月,窦州道行军总管党仁弘击罗窦反獠,破之,俘七千馀口。

辛丑,流鬼国遣使入贡。去京师万五千里,滨于北海,南邻靺鞨,未尝通中国,重三译而来。上以其使者佘志为骑都尉。

丙辰,置宁朔大使以护突厥。

夏,五月,壬寅,徙燕王灵夔为鲁王。

上将幸洛阳,命将作大匠阎立德行清暑之地。秋,八月,庚午,作襄城宫于汝州西山。立德,立本之兄也。

高昌王文泰闻唐兵起,谓其国人曰:“唐去我七千里,沙碛居其二千里,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安能致大军乎!往吾入朝,见秦、陇之北,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今来伐我,发兵多则粮运不给;三万已下,吾力能制之。当以逸待劳,坐收其弊。若顿兵城下,不过二十日,食尽必走,然后从而虏之。何足忧也!”及闻唐兵临碛口,忧惧不知所为,发疾卒,子智盛立。

军至柳谷,诇者言文泰刻日将葬,国人咸集于彼,诸将请袭之,侯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高昌无礼,故使吾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非问罪之师也。”于是鼓行而进,至田城,谕之,不下,诘朝攻之,及午而克,虏男女七千馀口。以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夜,趋其都城,高昌逆战而败,大军继至,抵其城下。

智盛致书于君集曰:“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君集报曰:“苟能悔过,当束手军门。”智盛犹不出。君集命填堑攻之,飞石雨下,城中人皆室处。又为巢车,高十丈,俯瞰城中。有行人及飞石所中,皆唱言之。先是,文泰与西突厥可汗相结,约有急相助;可汗遣其叶护屯可汗浮图城,为文泰声援。及君集至,可汗惧而西走千馀里,叶护以城降。智盛穷蹙,癸酉,开门出降。君集分兵略地,下其二十二城,户八千四十六,口一万七千七百,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上欲以高昌为州县,魏征谏曰:“陛下初即位,文泰夫妇首来朝,其后稍骄倨,故王诛加之。罪止文泰可矣,宜抚其百姓,存其社稷,复立其子,则威德被于遐荒,四夷皆悦服矣。今若利其土地以为州县,则常须千馀人镇守,数年一易,往来死者什有三四,供办衣资,违离亲戚,十年之后,陇右虚耗矣。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国,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臣未见其可。”上不从,九月,以其地为西州,以可汗浮图城为庭州,各置属县,乙卯,置安西都护府于交河城,留兵镇之。

君集虏高昌王智盛及其群臣豪杰而还。于是唐地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侯君集之讨高昌也,遣使约焉耆与之合势,焉耆喜,听命。及高昌破,焉耆王诣军门谒见君集,且言焉耆三城先为高昌所夺,君集奏并高昌所掠焉耆民悉归之。

冬,十月,甲戌,荆王元景等复表请封禅,上不许。

初,陈仓折冲都尉鲁宁坐事系狱,自恃高班,慢骂陈仓尉尉氏刘仁轨,仁轨杖杀之。州司以闻。上怒,命斩之,怒犹不解,曰:“何物县尉,敢杀吾折冲!”命追至长安面诘之。仁轨曰:“鲁宁对臣百姓辱臣如此,臣实忿而杀之。”辞色自若。魏征侍侧,曰:“陛下知隋之所以亡乎?”上曰:“何也?”征曰:“隋末,百姓强而陵官吏,如鲁宁之比是也。”上悦,擢仁轨为栎阳丞。

上将幸同州校猎,仁轨上言:“今秋大稔,民收获者才一二,使之供承猎事,治道葺桥,动费一二万功,实妨农事。愿少停銮舆旬日,俟其毕务,则公私俱济。”上赐玺书嘉纳之,寻迁新安令。闰月,乙未,行幸同州;庚戌,还宫。

丙辰,吐蕃赞普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及珍玩数百,以请婚。上许以文成公主妻之。

十一月,甲子朔,冬至,上祀南郊。时《戊寅历》以癸亥为朔,宣义郎李淳风表称:“古历分日起于子半,今岁甲子朔冬至,而故太史令傅仁均减馀稍多,子初为朔,遂差三刻,用乖天正,请更加考定。”众议以仁均定朔微差,淳风推校精密,请如淳风议,从之。

丁卯,礼官奏请加高祖父母服齐衰五月,嫡子妇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从之。

丙子,百官复表请封禅,诏许之。更命诸儒详定仪注;以太常卿韦挺等为封禅使。

司门员外郎韦元方给给使过所稽缓,给使奏之;上怒,出元方为华阴令。

魏征谏曰:“帝王震怒,不可妄发。前为给使,遂夜出敕书,事如军机,谁不惊骇!况宦者之徒,古来难养,轻为言语,易生患害,独行远使,深非事宜,渐不可长,所宜深慎。”上纳其言。

尚书左丞韦悰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奏其隐没。上召大理卿孙伏伽书司农罪。伏伽曰:“司农无罪。”上怪,问其故,对曰:“只为官橦贵,所以私橦贱。向使官橦贱,私橦无由贱矣。但见司农识大体,不知其过也。”上悟,屡称其善;顾谓韦悰曰:“卿识用不逮伏伽远矣。”

十二月,丁酉,侯君集献俘于观德殿。行饮至礼,大酺三日。寻以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上得高昌乐工,以付太常,增九部乐为十部。

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取其珍宝;将士知之,竞为盗窃,君集不能禁,为有司所劾,诏下君集等狱。中书侍郎岑文本上疏,以为:“高昌昏迷,陛下命君集等讨而克之,不逾旬日,并付大理。虽君集等自挂网罗,恐海内之人疑陛下唯录其过,而遗其功也。臣闻命将出师,主于克敌,苟能克敌,虽贪可赏;若其败绩,虽廉可诛。是以汉之李广利、陈汤,晋之王浚,隋之韩擒虎,皆负罪谴,人主以其有功,咸受封赏。由是观之,将帅之臣,廉慎者寡,贪求者众。是以黄石公《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故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急趋其利,愚者不计其死。’伏愿录其微劳,忘其大过,使君集重升朝列,复备驱驰,虽非清贞之臣,犹得贪愚之将,斯则陛下虽屈法而德弥显,君集等虽蒙宥而过更彰矣。”上乃释之。

又有告薛万均私通高昌妇女者,万均不服,内出高昌妇女付大理,与万均对辩,魏征谏曰:“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今遣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帷箔之私,实则所得者轻,虚则所失者重。昔秦穆饮盗马之士,楚庄赦绝缨之罪,况陛下道高尧、舜,而曾二君之不逮乎!”上遽释之。

侯君集马病蚛颡,行军总管赵元楷亲以指沾其脓而嗅之,御史劾奏其谄,左迁括州刺史。

高昌之平也,诸将皆即受赏,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以无敕旨,独不受,及别敕既下,乃受之,所取唯老弱故弊而已。上嘉其廉慎,以高昌所得宝刀及杂彩千段赐之。

癸卯,上猎于樊川;乙巳,还宫。

魏征上疏,以为:“在朝群臣,当枢机之寄者,任之虽重,信之未笃,是以人或自疑,心怀苟且。陛下宽于大事,急于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夫委大臣以大体,责小臣以小事,为治之道也。今委之以职,则重大臣而轻小臣;至于有事,则信小臣而疑大臣。信其所轻,疑其所重,将求致治,其可得乎!若任以大官,求其细过,刀笔之吏,顺旨承风,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陈也,则以为心不伏辜;不言也,则以为所犯皆实;进退惟谷,莫能自明,则苟求免祸,矫伪成俗矣。”上纳之。

上谓侍臣曰:“朕虽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难。”魏征对曰:“臣闻战胜易,守胜难,陛下之及此言,宗庙社稷之福也!”

上闻右庶子张玄素在东宫数谏争,擢为银青光禄大夫,行左庶子。太子尝于宫中击鼓,玄素叩阁切谏;太子出其鼓,对玄素毁之。太子久不出见官属,玄素谏曰:“朝廷选俊贤以辅至德,今动经时月,不见宫臣,将何以裨益万一!且宫中唯有妇人,不知有能如樊姬者乎?”太子不听。

玄素少为刑部令史,上尝对朝臣问之曰:“卿在隋何官?”对曰:“县尉。”又问:“未为尉时何官?”对曰:“流外。”又问:“何曹?”玄素耻之,出阁殆不能步,色如死灰。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君能礼其臣,乃能尽其力。玄素虽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三品,翼赞皇储,岂可复对群臣穷其门户!弃宿昔之恩,成一朝之耻,使之郁结于怀,何以责其伏节死义乎!”上曰:“朕亦悔此问,卿疏深会我心。”遂良,亮之子也。孙伏伽与玄素在隋皆为令史,伏伽或于广坐自陈往事,一无所隐。

戴州刺史贾崇以所部有犯十恶者,御史劾之。上曰:“昔唐、虞大圣,贵为天子,不能化其子;况崇为刺史,独能使其民比屋为善乎!若坐是贬黜,则州县互相掩蔽,纵舍罪人。自今诸州有犯十恶者,勿劾刺史,但令明加纠察,如法施罪,庶以肃清奸恶耳。”

上自临治兵,以部陈不整,命大将军张士贵杖中郎将等;怒其杖轻,下士贵吏。魏征谏曰:“将军之职,为国爪牙;使之执杖,已非后法,况以杖轻下吏乎!”上亟释之。

言事者多请上亲览表奏,以防壅蔽。上以问魏征,对曰:“斯人不知大体,必使陛下一一亲之,岂惟朝堂,州县之事亦当亲之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一-译文

从强圉作噩五月开始,到上章困敦结束,共三年多。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上

贞观十一年丁酉,公元六三七年

五月,壬申日,魏征上疏,认为:“陛下想要行善的志向不如从前,听到过错必改的态度也比过去有所欠缺,谴责和惩罚积累得越来越多,威严和愤怒也稍微严厉了一些。这才明白,贵不期骄,富不期侈,并非虚言。况且,以隋朝的府库、仓廪、户口、甲兵的盛况,与今天相比,怎能相提并论!然而隋朝因为富强而动荡不安,我们因为寡弱而静守安宁;安危的道理,显而易见。过去隋朝未乱时,自以为必定不会乱;未亡时,自以为必定不会亡。所以赋役无穷无尽,征伐不停,直到祸患即将临身还未醒悟。鉴察形象莫过于止水,鉴察失败莫过于亡国。恳请陛下以隋朝为鉴,去除奢侈,崇尚节俭,亲近忠臣,远离奸佞,以当今的太平无事,实行过去的恭俭,那么尽善尽美,实在是无可挑剔。取得天下确实困难,守住天下却很容易,陛下能取得天下,难道不能守住天下吗!”

六月,右仆射虞恭公温彦博去世。彦博长期掌管机要事务,凡是知道的都尽力去做。皇上对侍臣说:“彦博因为忧国,精神耗竭,我见他力不从心,已经两年了,恨不能让他安逸,竟然夭折了天年!”

丁巳日,皇上驾临明德宫。

己未日,下诏令荆州都督荆王元景等二十一王所任刺史,都让子孙世袭。戊辰日,又任命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为刺史,也让他们世袭,除非有重大过失,不得罢免。己巳日,将许王元祥迁为江王。

秋天,七月,癸未日,大雨,穀水、洛水泛滥,涌入洛阳宫,毁坏官寺、民居,淹死六千多人。

魏征上疏,认为:“《文子》说:‘同样的言语,信任在于言语之前;同样的命令,诚信在于命令之外。’自从王道休明以来,已有十多年,然而德化未能普及,是因为对待下属的态度未能完全诚信。如今立政致治,必须委任君子;事情有得失,有时也询问小人。对待君子恭敬而疏远,对待小人轻视而亲近;亲近则言无不尽,疏远则情不上达。中等智慧的人,岂无小聪明!然而才能不足以治国,思虑不及长远,即使竭尽全力,仍不免失败;何况心怀奸诈,其祸害岂不更深!即使是君子也不能没有小过,只要不损害正道,就可以忽略。既然称之为君子却又怀疑其不诚信,何异于立直木而怀疑其影子的弯曲!陛下若能慎重选择君子,以礼信用之,何愁不治!否则,危亡之日,难以保证。”皇上赐手诏褒奖说:“昔日晋武帝平定吴国后,志意骄怠,何曾位极台司,不能直谏,反而私下对子孙自夸明智,这是不忠之大者。得到您的谏言,朕知过矣。当将其置于几案,以比弦、韦。”

乙未日,皇上车驾返回洛阳,下诏:“洛阳宫被水毁坏的部分,稍加修缮,使其可以居住。其余材料,分给城中损坏的房屋。令百官各自上封事,直言朕的过失。”壬寅日,废除明德宫及飞山的玄圃院,分给遭水灾的人。

八月,甲子日,皇上对侍臣说:“上封事的人都说朕游猎太频繁;如今天下无事,武备不可忘,朕时常与左右在后苑打猎,没有一件事烦扰百姓,这又何妨!”魏征说:“先王惟恐听不到自己的过错。陛下既然让他们上封事,就应让他们尽情陈述。如果其言可取,固然有益于国;如果其言无取,也无损于事。”皇上说:“您说得对。”都慰劳并遣送他们。

侍御史马周上疏,认为:“三代及汉朝,历年多的八百年,少的不少于四百年,都是因为恩德结于人心,人们不能忘记。自此以后,多的六十年,少的才二十多年,都是因为没有恩德于人,根基不牢固的缘故。陛下应当弘扬禹、汤、文、武的功业,为子孙立下万代基业,岂能只维持当年而已!如今的户口不及隋朝的十分之一,而服役的人兄去弟还,道路相继。陛下虽然加恩诏,让他们裁减,然而营缮不休,百姓怎能休息!所以有司徒行文书,却无实际效果。昔日汉朝的文、景二帝,恭俭养民,武帝继承其丰富的资源,所以能穷奢极欲而不至于乱。如果高祖之后即传武帝,汉室怎能长久存在!又,京师及四方所造的乘舆器用及诸王、妃、主的服饰,议论者都认为不节俭。黎明时分尚且显赫,后世尚且懈怠,陛下少时在民间,知道百姓疾苦,尚且如此,何况皇太子生长在深宫,不接触外事,万岁之后,实在是圣虑所当忧的。臣观自古以来,百姓愁怨,聚为盗贼,其国未有不亡者,君主虽想追改,也不能完全恢复。所以应当在可修之时修治,不可在既失之后后悔。幽、厉曾笑桀、纣,炀帝也笑周、齐,不可让后人笑今人如同今人笑炀帝!贞观之初,天下饥荒,一斗米值一匹绢,而百姓不怨,是因为知道陛下忧念不忘。如今连年丰收,一匹绢得粟十余斛,而百姓怨叹,是因为知道陛下不再念及他们,多营不急之务的缘故。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在于积蓄多少,而在于百姓的苦乐。且以近事验证,隋朝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资之,西京府库也为国家所用,至今未尽。积蓄固然不可无,但应当人有馀力,然后收取,不可强敛以资寇敌。节俭以息民,陛下已在贞观之初亲自履行,如今再做,并不难。陛下若想为长久之计,不必远求上古,只要像贞观之初那样,天下就幸甚了。陛下宠遇诸王,有些过于优厚,万代之后,不可不深思。魏武帝爱陈思王,及文帝即位,囚禁诸王,只是没有捆绑而已。然而武帝爱之,反而苦之。又,百姓之所以治安,唯在刺史、县令,如果选用得当,则陛下可以端拱无为。如今朝廷只重内官而轻州县之选,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称职才补外任,边远之处,用人更轻。所以百姓未安,大概由于此。”疏奏上,皇上称赞良久。对侍臣说:“刺史,朕当亲自选择;县令,应诏京官五品以上各举一人。”

冬天,十月,癸丑日,下诏令勋戚亡者皆陪葬山陵。

皇上在洛阳苑打猎,有一群野猪突然从林中冲出,皇上拉弓四发,射死四头野猪。有一头野猪冲到马镫前;民部尚书唐俭跳下马与之搏斗,皇上拔剑斩猪,回头笑着说:“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为何如此害怕!”唐俭回答说:“汉高祖以马上得天下,不以马上治天下;陛下以神武平定四方,岂能再逞雄心于一兽!”皇上高兴,为之

停止打猎,不久加封为光禄大夫。

安州都督吴王李恪多次外出打猎,严重损害了百姓的利益;侍御史柳范上奏弹劾他。丁丑日,李恪因此被免去官职,削减了三百户的封地。皇帝说:“长史权万纪辅佐我的儿子,不能纠正他的错误,罪该万死。”柳范说:“房玄龄辅佐陛下,尚且不能阻止打猎,怎么能只怪罪权万纪呢!”皇帝大怒,拂袖而去。过了很久,皇帝单独召见柳范,问道:“你为什么当面顶撞我?”柳范回答说:“陛下仁慈英明,臣不敢不尽忠直言。”皇帝听后很高兴。

十一月,辛卯日,皇帝前往怀州;丙午日,返回洛阳宫。

原荆州都督武士彟的女儿,年仅十四岁,皇帝听说她美貌,召入后宫,封为才人。

贞观十二年戊戌年,公元638年。

春天,正月,乙未日,礼部尚书王珪上奏:“三品以上的官员在路上遇到亲王都要下车行礼,这不合礼制。”皇帝说:“你们这些人自视甚高,轻视我的儿子们。”特进魏征说:“诸王的地位仅次于三公,现在三品官员都是九卿、八座,为诸王下车行礼,确实不合适。”皇帝说:“人生寿命长短难以预料,万一太子不幸去世,谁能保证诸王将来不会成为你们的主人呢!怎么能轻视他们!”魏征回答说:“自周朝以来,都是子孙继承王位,不立兄弟为继承人,这是为了防止庶子觊觎王位,杜绝祸乱的根源,这是治国者应该深以为戒的。”皇帝于是采纳了王珪的建议。

吏部尚书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葇、中书侍郎岑文本撰写的《氏族志》完成,上呈给皇帝。在此之前,山东地区的崔、卢、李、郑等家族,喜欢自夸门第,虽然家族已经衰落,但如果其他家族想与他们联姻,他们必定索要大量财物,或者离开家乡,谎称自己是名门望族,或者兄弟并列,却以妻子的家族来互相攀比。皇帝对此非常厌恶,命令高士廉等人遍查天下的族谱,对照史书,考证其真伪,辨别其世系,排列其等级,褒奖忠贤,贬退奸逆,分为九等。高士廉等人将黄门侍郎崔民幹列为第一。皇帝说:“汉高祖与萧何、曹参、樊哙、灌婴都是平民出身,你们至今还推崇他们,认为他们是英贤,难道是因为他们的世袭爵位吗!高氏家族偏居山东,梁、陈家族僻居江南,虽然有人才,但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何况他们的子孙才能平庸,官爵衰落,却还自以门第为傲,贩卖松槚,依附富贵,抛弃廉耻,不知世人为何看重他们!如今三品以上的官员,有的因为德行,有的因为功勋,有的因为文学,才得以显贵。那些衰落的旧家族,实在不值得羡慕!而你们却想与他们联姻,即使付出大量金银财宝,他们仍然傲慢无礼,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我想纠正这些错误,舍弃虚名,取其实质,而你们却仍然以崔民幹为第一,这是轻视我的官爵,迎合世俗的偏见。”于是皇帝命令重新修订,专门以当今的官品高低为标准。于是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将崔民幹降为第三。总共收录了二百九十三姓,一千六百五十一家,颁布于天下。

二月,乙卯日,皇帝的车驾西返;癸亥日,前往河北,观看砥柱山。

甲子日,巫州的獠人叛乱,夔州都督齐善行击败了他们,俘虏了三千多人。

乙丑日,皇帝祭祀禹庙。丁卯日,到达柳谷,观看盐池。庚午日,到达蒲州,刺史赵元楷命令父老穿着黄纱单衣迎接皇帝的车驾,大肆装饰官署楼阁,还喂养了一百多只羊和几百条鱼来招待贵戚。皇帝责备他说:“我巡视河、洛地区,所有需要的物资都从国库中支取。你所做的这些都是亡隋的陋习。”甲戌日,皇帝前往长春宫。

戊寅日,皇帝下诏说:“隋朝的鹰击郎将尧君素,虽然像桀犬吠尧一样,违背了倒戈的意愿,但像疾风中的劲草一样,确实表现了岁寒之心;可以追赠他为蒲州刺史,并寻访他的子孙上报。”

闰月,庚辰日初一,发生了日食。

丁未日,皇帝的车驾回到京师。

三月,辛亥日,著作佐郎邓世隆上表请求收集皇帝的文章。皇帝说:“我的诏令,对百姓有益的,史官都已经记录下来,足以流传后世。如果那些无益的,收集起来有什么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都有文集流传于世,但他们的国家还是灭亡了!作为君主,最怕的是没有德政,文章有什么用!”于是没有同意。

丙子日,因为皇孙出生,皇帝在东宫宴请五品以上的官员。皇帝说:“贞观之前,跟随我经营天下的,是房玄龄的功劳。贞观以来,纠正过失的,是魏征的功劳。”于是赐给他们佩刀。皇帝对魏征说:“我的政事与往年相比如何?”魏征回答说:“威德所及,比贞观初年要远得多;但百姓的悦服程度却不如从前。”皇帝说:“远方的人畏惧我的威德,所以来归附;如果不如从前,怎么能做到这一点?”魏征回答说:“陛下过去因为国家未治而忧虑,所以德义日新;现在因为国家已治而安心,所以不如从前。”皇帝说:“我现在所做的,与往年一样,为什么会有不同?”魏征回答说:“陛下在贞观初年,担心没有人进谏,常常引导他们说话,中间高兴地采纳他们的意见。现在则不然,即使勉强采纳,也显得很为难。这就是不同之处。”皇帝说:“这些事可以举例说明吗?”魏征回答说:“陛下过去想杀元律师,孙伏伽认为依法不该处死,陛下赐给他兰陵公主的园子,价值百万。有人说:‘赏赐太厚了。’陛下说:‘我即位以来,还没有人进谏,所以赏赐他。’这是引导他们进谏。司户柳雄谎报隋朝的资历,陛下想杀他,采纳了戴胄的谏言而作罢。这是高兴地采纳谏言。最近皇甫德参上书谏阻修建洛阳宫,陛下很生气,虽然因为我的劝谏而作罢,但只是勉强采纳。”皇帝说:“如果不是你,我无法认识到这些。人最怕的是不自知啊!

夏天,五月,壬申日,弘文馆学士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去世,皇帝痛哭不已。虞世南外表温和而内心忠直,皇帝曾称赞虞世南有五个绝技:一是德行,二是忠直,三是博学,四是文辞,五是书法。

秋天,七月,癸酉日,任命吏部尚书高士廉为右仆射。

乙亥日,吐蕃入侵弘州。

八月,霸州的山獠人叛乱,烧杀了刺史向邵陵及吏民一百多家。

起初,皇帝派遣使者冯德遐安抚吐蕃,吐蕃听说突厥、吐谷浑都娶了唐朝的公主,便派遣使者跟随冯德遐入朝,携带了大量金银财宝,上表请求和亲;皇帝没有答应。使者回去后,对赞普弃宗弄赞说:“我初到唐朝时,唐朝对我非常优待,答应嫁公主给我。后来吐谷浑王入朝,挑拨离间,唐朝的礼遇就冷淡了,也不答应和亲。”弄赞于是发兵攻打吐谷浑。吐谷浑抵挡不住,逃到青海以北,百姓和牲畜大多被吐蕃掠夺。

吐蕃继续攻破党项、白兰等羌族部落,率领二十多万军队驻扎在松州西部边境,派遣使者进贡金银财宝,说是来迎接公主。不久,吐蕃进攻松州,击败了都督韩威;羌族酋长阎州刺史别丛卧施、诺州刺史把利步利都率州投降了吐蕃。战事不断,吐蕃的大臣中有八人因劝谏不被采纳而自缢身亡。壬寅日,任命吏部尚书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甲辰日,任命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

率领步兵和骑兵五万人去攻打他们。

吐蕃攻城十多天,进达作为先锋,九月辛亥日,趁其不备,在松州城下打败了吐蕃,斩首一千多人。弄赞害怕了,带兵撤退,派遣使者来谢罪,并再次请求和亲;皇上同意了。

甲寅日,皇上问侍臣:“帝王创业和守成哪个更难?”房玄龄说:“在草创时期,与群雄一起起兵争夺天下,最后使他们臣服,创业更难。”魏征说:“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在艰难中得到天下,在安逸中失去天下,守成更难。”皇上说:“玄龄和我一起夺取天下,经历了百死一生,所以知道创业的艰难。魏征和我一起安定天下,常常担心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疏忽,所以知道守成的艰难。然而创业的艰难已经过去了,守成的艰难,正是我们要和各位慎重对待的。”房玄龄等人拜谢说:“陛下说到这些,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当初,突厥颉利可汗灭亡后,北方空虚,薛延陀真珠可汗率领他的部落在都尉犍山北、独逻水南建立王庭,拥有二十万精兵,立他的两个儿子拔酌、颉利苾分别统治南、北部。皇上因为他们的强盛,担心以后难以控制,癸亥日,封他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各赐鼓纛,表面上表示优待,实际上是为了分散他们的势力。

冬天,十月乙亥日,巴州的獠人造反。

己卯日,皇上在始平打猎;乙未日,回到京城。

钧州的獠人造反;派遣桂州都督张宝德讨伐平定了他们。十一月丁未日,初次在玄武门设置左、右屯营飞骑,由各位将军统领。又选拔飞骑中才力骁健、善于骑射的人,称为百骑,穿着五色袍,骑着骏马,用虎皮做马鞍,凡是皇上出游时都跟随。

己巳日,明州的獠人造反;派遣交州都督李道彦讨伐平定了他们。

十二月辛巳日,左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在壁州攻打反叛的獠人,大败他们,俘虏男女一万多人。

这一年,任命给事中马周为中书舍人。马周善于辩论,中书侍郎岑文本常常称赞他:“马君论事,援引事例,纵横古今,抓住要点,删去繁琐,文理切合,一字不可增,也不可减,听起来让人忘倦。”

霍王元轨喜欢读书,恭谨自守,做事不轻率。担任徐州刺史时,与处士刘玄平结为布衣之交。有人问刘玄平霍王的长处,刘玄平说:“没有长处。”问的人感到奇怪。刘玄平说:“人因为有短处才能显出长处,至于霍王,没有短处,我怎么能称赞他的长处呢!”

当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将他的国家分为十部,每部有一个酋长,各赐一支箭,称为十箭。又分为左、右厢,左厢称为五咄陆,设置五大啜,居住在碎叶以东;右厢称为五弩失毕,设置五大俟斤,居住在碎叶以西;统称为十姓。咥利失失去了民心,被他的臣子统吐屯袭击。咥利失兵败,和他的弟弟步利设逃到焉耆。统吐屯等人想立欲谷设为大可汗,恰巧统吐屯被人杀死,欲谷设的军队也败了,咥利失重新得到了原来的地盘。这时,西部最终立欲谷设为乙毘咄陆可汗。乙毘咄陆即位后,与咥利失大战,杀伤很多人。于是将地盘平分,伊列水以西属于乙咄陆,以东属于咥利失。

处月、处密与高昌一起攻占了焉耆的五座城,掠夺了一千五百名男女,烧毁了他们的房屋后离去。

贞观十三年己亥年,公元六三九年

春天,正月乙巳日,皇上拜谒献陵;丁未日,回到宫中。

戊午日,加封左仆射房玄龄为太子少师。房玄龄自认为担任宰相十五年,儿子房遗爱娶了皇上的女儿高阳公主,女儿嫁给了韩王,深怕满盈招祸,上表请求解除机要职务;皇上不同意。房玄龄坚持请求不止,皇上下诏拒绝他的请求,他才继续任职。太子想拜见房玄龄,安排了仪仗队等待他,房玄龄不敢谒见就回去了,当时的人都称赞他有谦让的美德。房玄龄因为度支关系到天下的利害,曾经有缺额,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于是自己兼任。

礼部尚书永宁懿公王珪去世。王珪性格宽厚,自己的生活非常简朴。如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建立了家庙,王珪虽然地位显贵已久,却只在寝室内祭祀。被法司弹劾,皇上没有追究,命令有关部门为他建立家庙,以此让他感到惭愧。

二月庚辰日,任命光禄大夫尉迟敬德为鄜州都督。

皇上曾经对尉迟敬德说:“有人说你要造反,这是为什么?”尉迟敬德回答说:“臣造反是事实!臣跟随陛下征伐四方,身经百战,现在活下来的,都是刀箭下的幸存者。天下已经安定,陛下却怀疑臣要造反!”于是脱下衣服扔在地上,露出身上的伤疤。皇上流着泪说:“你穿上衣服吧,朕不怀疑你,所以告诉你,何必再怨恨呢!”

皇上又曾经对尉迟敬德说:“朕想把女儿嫁给你,怎么样?”尉迟敬德叩头谢恩说:“臣的妻子虽然鄙陋,但和臣一起共度贫贱已经很久了。臣虽然不学无术,但听说古人富贵了也不换妻子,这不是臣的愿望。”皇上于是作罢。

戊戌日,尚书上奏:“近世掖庭的选拔,有的是出身微贱的家族,不懂礼教;有的是受刑戮的家庭,积怨很深。请从今以后,后宫和东宫的内职有缺额时,都选拔良家有才行的女子充任,以礼聘纳;那些没官的女子和出身微贱的人,都不能补用。”皇上同意了。

皇上已经下诏让宗室群臣世袭刺史,左庶子于志宁认为古今情况不同,恐怕不是长久安定的办法,上疏反对。侍御史马周也上疏,认为:“尧、舜的父亲,还有硃、均这样的儿子。如果有孩童继承职位,万一骄纵愚昧,百姓就会遭殃,国家也会受到损害。如果断绝世袭,那么子文的治理还在;如果保留世袭,栾黡的恶行已经显现。与其毒害现在的百姓,不如割舍对已故大臣的恩情,这是很明显的。然而,以前所谓的爱,恰恰是伤害。臣认为应该赐给他们封地,划分他们的户邑,一定要有才能和品行,根据他们的才能授予官职,使他们能够享受大恩,而子孙也能享受福禄。”

当时司空、赵州刺史长孙无忌等人都不愿意去封地,上表坚决推辞,说:“自从受恩以来,形影相吊,如履薄冰;宗族亲戚忧心忡忡,如置汤火。回想三代封建,是因为力量不能控制,因而利用它,礼乐制度,大多不是自己制定的。两汉废除诸侯,设置郡守,消除了过去的弊端,非常符合时宜,现在因为臣等,又有变更,恐怕会扰乱圣朝的纲纪;而且后世愚昧不肖的子孙,可能会触犯国法,自取灭亡,更因为世袭的赏赐,导致灭族的祸患,实在令人哀悯。希望停止这个决定,赐给我们性命之恩。”长孙无忌又因为儿媳长乐公主的请求,对皇上说:“臣披荆斩棘为陛下效力,现在天下太平,为什么要抛弃我们到外州,和迁徙有什么区别!”皇上说:“割地封赏功臣,是古今通行的道理,目的是让你们的后代辅佐朕的子孙,共同传世永久;而你们却抱怨,朕难道强迫你们接受封地吗!”庚子日,下诏停止世袭刺史。

高昌王麹文泰多次阻挠西域的朝贡,伊吾原本臣服于西突厥,后来归附唐朝,麹文泰与西突厥一起攻打伊吾。皇上写信严厉责备他,征召他的大臣阿

史那矩想要与高昌王商议事情,但高昌王文泰不派遣使者,而是派他的长史麹雍来谢罪。

颉利可汗灭亡后,一些在突厥的中国人逃到了高昌,皇帝下诏让文泰将他们送回,但文泰却将他们藏匿起来,不让他们回去。

文泰还与西突厥一起攻破了焉耆,焉耆向朝廷申诉。

皇帝派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前往调查情况,并对高昌的使者说:“高昌这几年来,朝贡不按时,没有藩臣的礼节,所设置的官号,都模仿天朝,筑城挖沟,准备攻讨。

我们的使者到了那里,文泰对他们说:‘鹰在天上飞,野鸡在草丛中伏,猫在堂上游走,老鼠在洞穴中咬食,各自有各自的位置,难道不能自己生存吗!’

文泰又派使者对薛延陀说:‘既然是可汗,就应该与天子平起平坐,为什么要拜见他的使者!’

他对人无礼,又挑拨邻国关系,作恶不诛,善行如何得到鼓励!明年我们将发兵攻打你。”

三月,薛延陀可汗派使者上奏说:“我受恩想要报答,请求派我的部队作为先锋攻打高昌。”

皇帝派遣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带着丝绸赐给薛延陀,与他们商议进攻高昌的计划。

夏天,四月,戊寅日,皇帝前往九成宫。

起初,突厥突利可汗的弟弟结社率随突利入朝,历任中郎将。

他在家中无所事事,怨恨突利斥责他,于是诬告突利谋反,皇帝因此对他冷淡,长期不提升他的职位。

结社率暗中勾结旧部落,聚集了四十多人,计划在晋王治四更时出宫,打开宫门,冲入宫门,直奔皇帝的帐篷,希望立下大功。

甲申日,结社率带着突利的儿子贺逻鹘在宫外埋伏,遇到大风,晋王没有出宫,结社率担心天亮,于是袭击行宫,越过四重帷幕,乱箭齐发,卫士死了几十人。

折冲孙武开等人率领众人奋力反击,经过长时间的战斗,结社率才撤退,冲入御马厩,偷了二十多匹马,向北逃跑,渡过渭水,想要逃回他的部落,最终被追捕并斩首,贺逻鹘被流放到岭表。

庚寅日,派遣武候将军上官怀仁攻打巴、壁、洋、集四州的反叛獠人,平定了叛乱,俘虏了六千多男女。

五月,发生旱灾。甲寅日,皇帝下诏让五品以上的官员上奏封事。

魏征上疏说:“陛下的志向和事业,与贞观初年相比,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有十条。”

其中一条说:“近年来,轻易使用民力。有人说:‘百姓无事就会骄纵,劳役则容易驱使。’自古以来没有因为百姓安逸而失败、劳役而安定的。这恐怕不是兴国的至理名言。”

皇帝深加赞赏,说:“已经将这些话写在屏风上,早晚瞻仰,并记录在史官那里。”还赐给魏征十斤黄金和两匹御马。

六月,渝州人侯弘仁从牂柯开辟道路,经过西赵,出邕州,以通交州、桂州,蛮、俚投降的有二万八千多户。

丙申日,立皇弟元婴为滕王。

自从结社率叛乱后,许多官员都说突厥留在河南不方便,秋天,七月,庚戌日,皇帝下诏任命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赐给他鼓纛;突厥和胡人在各州安置的,都命令他们渡过黄河,回到他们的旧部落,让他们世代作为藩屏,长期保卫边塞。

突厥人都害怕薛延陀,不愿意出塞。

皇帝派遣司农卿郭嗣本赐给薛延陀玺书,说:“颉利可汗失败后,他的部落都来归顺,我们宽恕他们的旧过,赞赏他们的善行,对待他们的达官如同我们的百官,部落如同我们的百姓。

中国崇尚礼义,不灭人国,之前打败突厥,只是为了颉利一人危害百姓,我们并不贪图他们的土地和人口,一直想重新立可汗,所以将投降的部落安置在河南,让他们自由放牧。

现在户口增加,我们非常高兴。既然已经答应立他们为可汗,就不能失信。秋天我们将派遣突厥渡过黄河,恢复他们的故国。

你们薛延陀受册在前,突厥受册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你们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自守住自己的疆土,镇抚部落。

如果有越界互相掠夺的行为,我们将发兵,各自问罪。”薛延陀奉诏。

于是派遣李思摩率领他的部落在河北建立牙帐,皇帝在齐政殿为他饯行,李思摩流泪,举杯祝寿说:“我们是破亡的余部,本应化为灰土,陛下保存我们的骸骨,重新立为可汗,愿万世子孙永远侍奉陛下。”

又派遣礼部尚书赵郡王孝恭等人带着册书,到他们的部落,在黄河上筑坛立他为可汗。

皇帝对侍臣说:“中国是根干,四夷是枝叶;割根干来奉养枝叶,树木怎么能茂盛!我没有听从魏征的建议,差点陷入困境。”

又任命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熟为右贤王。

阿史那忠是苏尼失的儿子,皇帝对他非常优待,将宗室女嫁给他;他出塞后,怀念中国,见到使者必定流泪请求入朝侍奉;皇帝下诏允许。

八月,辛未日,初一,发生日食。

皇帝下诏说:“身体发肤,不敢毁伤。近来诉讼的人有的自毁耳目,从今以后有犯此罪的,先打四十板,然后依法处理。”

冬天,十月,甲申日,皇帝回到京师。

十一月,辛亥日,任命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

戊辰日,尚书左丞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皇帝仍然希望高昌王文泰悔过,再次下玺书,向他说明祸福,征召他入朝;文泰却称病不来。

十二月,壬申日,派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人率兵攻打高昌。

乙亥日,立皇子福为赵王。

己丑日,吐谷浑王诺曷钵来朝,皇帝将宗室女弘化公主嫁给他。

壬辰日,皇帝在咸阳打猎,癸巳日,回宫。

太子承乾因为游猎荒废学业,右庶子张玄素劝谏,太子不听。

这一年,天下共有三百五十八个州府,一千五百一十一个县。

太史令傅奕精通术数之书,但始终不相信,生病时,不叫医生也不吃药。

有一个从西域来的僧人,擅长咒术,能让人立刻死去,再念咒语让他复活。

皇帝挑选飞骑中的壮士试验,果然如他所说;皇帝告诉傅奕,傅奕说:“这是邪术。我听说邪不压正,请让他咒我,一定不会成功。”

皇帝命令僧人咒傅奕,傅奕起初没有任何感觉,不久,僧人突然倒地,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再也没有醒来。

又有一个婆罗门僧人,说他得到了佛齿,可以击碎任何坚硬的东西。

长安的男女纷纷前来观看,市场热闹非凡。

傅奕当时卧病在床,对他的儿子说:“我听说有一种金刚石,非常坚硬,没有任何东西能损坏它,只有羚羊角能破开它,你去试试。”

他的儿子去见佛齿,拿出羚羊角敲击,佛齿应声而碎,围观的人这才散去。

傅奕临终前,告诫他的儿子不要学习佛书,享年八十五岁。

他还收集了魏、晋以来驳斥佛教的言论,编成《高识传》十卷,流传于世。

西突厥咥利失可汗的臣子俟利发与乙毘咄陆可汗密谋叛乱,咥利失走投无路,逃奔汗而死。

弩失毕部落迎接他的弟子薄布特勒立为可汗,称为乙毘沙钵罗叶护可汗。

沙钵罗叶护可汗即位后,在虽合水北建立庭帐,称为南庭,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国都归附于他。

咄陆在镞曷山西建立牙帐,称为北庭,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燖、触水昆等国都依附于他,以伊列水为边界。

贞观十四年庚子年,公元640年。

春天,正月,甲寅日,皇帝驾临魏王李泰的府第,赦免雍州长安监狱中死刑以下的囚犯,免除延康里今年的租赋,赏赐李泰府中的僚属和同里的老人各有不同。

二月,丁丑日,皇帝驾临国子监,观看释奠仪式,命令祭酒孔颖达讲解《孝经》,赏赐祭酒以下至诸生中成绩优异者帛布不等。当时皇帝广泛征召天下名儒担任学官,多次驾临国子监,让他们讲论,学生能精通一部大经以上的都可以补官。增建学舍一千二百间,增加学生至三千二百六十人,自屯营飞骑,也给予博士,让他们教授经书,有能通晓经书的,可以参加贡举。于是四方学者云集京师,甚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等国的酋长也派遣子弟请求进入国学,参加讲筵的人数达到八千多人。皇帝因为师说多门,章句繁杂,命令孔颖达与诸儒撰定《五经》的疏解,称为《正义》,让学者学习。

壬午日,皇帝驾临骊山温泉;辛卯日,返回宫中。

乙未日,下诏寻找近世名儒梁皇甫侃、褚仲都,周熊安生、沈重,陈沈文阿、周弘正、张讥,隋何妥、刘炫等人的子孙,准备加以提拔。

三月,窦州道行军总管党仁弘攻打罗窦反叛的獠人,击败他们,俘虏七千多人。

辛丑日,流鬼国派遣使者进贡。距离京师一万五千里,靠近北海,南邻靺鞨,从未与中国通好,经过三重翻译而来。皇帝任命其使者佘志为骑都尉。

丙辰日,设置宁朔大使以保护突厥。

夏天,五月,壬寅日,将燕王李灵夔迁为鲁王。

皇帝将驾临洛阳,命令将作大匠阎立德前往清暑之地。秋天,八月,庚午日,在汝州西山建造襄城宫。阎立德是阎立本的哥哥。

高昌王文泰听说唐兵起兵,对他的国人说:“唐国离我们七千里,沙漠占据了两千里,地上没有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怎么能派大军来呢!以前我入朝,看到秦、陇以北,城邑萧条,不再有隋朝时的繁华。现在来攻打我们,发兵多则粮运不足;三万以下,我们还能应付。应当以逸待劳,坐等他们疲惫。如果他们驻扎在城下,不过二十天,粮食耗尽必定撤退,然后我们可以俘虏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听说唐兵到达碛口,忧惧不知所措,发病去世,其子智盛继位。

唐军到达柳谷,侦察兵报告说文泰即将下葬,国人都聚集在那里,诸将请求袭击,侯君集说:“不行,天子因为高昌无礼,所以派我们讨伐他们,现在在墓地之间袭击他们,不是问罪的军队。”于是鼓行前进,到达田城,劝降未果,次日早晨进攻,到中午攻克,俘虏男女七千多人。以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夜晚,急行军到达都城,高昌迎战而败,大军随后到达,抵达城下。

智盛写信给侯君集说:“得罪天子的是先王,天罚加身,已经去世。智盛继位不久,希望尚书怜悯。”侯君集回复说:“如果能悔过,应当自缚到军门。”智盛仍然不出。侯君集命令填平壕沟进攻,飞石如雨,城中人都躲在家中。又建造巢车,高十丈,俯瞰城中。有行人和被飞石击中的,都大声报告。之前,文泰与西突厥可汗结盟,约定有急事相助;可汗派遣其叶护屯驻可汗浮图城,为文泰声援。等到侯君集到达,可汗恐惧而西逃千余里,叶护以城投降。智盛走投无路,癸酉日,开门投降。侯君集分兵攻占各地,攻下二十二城,户八千四十六,口一万七千七百,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皇帝打算将高昌设为州县,魏征劝谏说:“陛下刚即位时,文泰夫妇首先来朝,后来逐渐骄横,所以王诛加身。罪止文泰即可,应当安抚其百姓,保存其社稷,重新立其子,则威德远播,四夷都会心悦诚服。现在如果贪图其土地设为州县,则需要常驻千余人镇守,数年一换,往来死者十有三四,供应衣资,离别亲戚,十年之后,陇右将虚耗。陛下最终得不到高昌的一粒粟一尺帛来帮助中国,这是散有用以事无用。臣未见其可。”皇帝不听,九月,将其地设为西州,以可汗浮图城为庭州,各置属县,乙卯日,在交河城设置安西都护府,留兵镇守。

侯君集俘虏高昌王智盛及其群臣豪杰而回。于是唐地东至大海,西至焉耆,南至林邑,北至大漠,都设为州县,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侯君集讨伐高昌时,派遣使者约焉耆合兵,焉耆高兴,听从命令。等到高昌被攻破,焉耆王到军门谒见侯君集,并说焉耆三城先前被高昌夺取,侯君集上奏将高昌所掠的焉耆民全部归还。

冬天,十月,甲戌日,荆王李元景等再次上表请求封禅,皇帝不允许。

起初,陈仓折冲都尉鲁宁因事入狱,自恃高位,辱骂陈仓尉尉氏刘仁轨,刘仁轨杖杀了他。州司上报。皇帝大怒,命令斩杀刘仁轨,怒气未消,说:“什么县尉,敢杀我的折冲!”命令追到长安当面质问。刘仁轨说:“鲁宁对臣百姓如此侮辱,臣实在愤怒而杀了他。”言辞神色自若。魏征在旁边,说:“陛下知道隋朝为什么灭亡吗?”皇帝说:“为什么?”魏征说:“隋末,百姓强横而欺凌官吏,如鲁宁这样的人就是。”皇帝高兴,提拔刘仁轨为栎阳丞。

皇帝将驾临同州校猎,刘仁轨上言:“今年秋天大丰收,百姓收获的才一二成,让他们供应猎事,修路修桥,动辄花费一二万工,实在妨碍农事。希望陛下暂停銮驾十天,等他们完成农事,则公私两便。”皇帝赐玺书嘉奖并采纳,不久升任新安令。闰月,乙未日,皇帝驾临同州;庚戌日,返回宫中。

丙辰日,吐蕃赞普派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及珍玩数百,请求和亲。皇帝答应以文成公主嫁给他。

十一月,甲子日,冬至,皇帝在南郊祭祀。当时《戊寅历》以癸亥日为朔日,宣义郎李淳风上表称:“古历分日起于子半,今年甲子日朔冬至,而故太史令傅仁均减余稍多,子初为朔,遂差三刻,违背天正,请重新考定。”众议认为傅仁均定朔微差,李淳风推算精密,请按李淳风的意见,皇帝同意。

丁卯日,礼官上奏请求增加高祖父母服齐衰五月,嫡子妇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皇帝同意。

丙子日,百官再次上表请求封禅,皇帝下诏同意。命令诸儒详细制定仪注;以太常卿韦挺等为封禅使。

司门员外郎韦元方因为给使的过所拖延,给使上奏了这件事;皇帝大怒,将韦元方贬为华阴令。

魏征进谏说:“帝王的震怒,不能随意发作。之前因为给使的事情,连夜发出敕书,事情如同军机大事,谁不感到惊骇!况且宦官这类人,自古以来难以驯养,轻易说话,容易引发祸患,独自远行出使,非常不合适,这种情况不能助长,应该深加谨慎。”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尚书左丞韦悰报告说司农的木橦价格比民间贵,上奏其隐瞒。皇帝召见大理卿孙伏伽,让他写司农的罪状。孙伏伽说:“司农没有罪。”皇帝感到奇怪,问他原因,他回答说:“只是因为官方的木橦价格贵,所以私人的木橦价格便宜。如果官方的木橦价格便宜,私人的木橦价格就不会便宜了。只看到司农识大体,不知道他的过错。”皇帝醒悟,多次称赞他;回头对韦悰说:“你的见识和才能远不及孙伏伽。”

十二月,丁酉日,侯君集在观德殿献上俘虏。举行了饮至礼,大酺三天。不久,任命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皇帝得到高昌的乐工,交给太常,将九部乐增加到十部。

侯君集攻破高昌时,私自拿取了珍宝;将士们知道后,竞相盗窃,侯君集无法禁止,被有关部门弹劾,皇帝下诏将侯君集等人关入监狱。中书侍郎岑文本上疏,认为:“高昌昏乱,陛下命令侯君集等人讨伐并攻克了它,不到十天,就将他们交给大理寺。虽然侯君集等人自己陷入了法网,恐怕天下人会怀疑陛下只记录他们的过错,而忽略了他们的功劳。我听说任命将领出征,主要是为了战胜敌人,如果能战胜敌人,即使贪婪也可以奖赏;如果失败,即使廉洁也可以诛杀。因此,汉朝的李广利、陈汤,晋朝的王浚,隋朝的韩擒虎,都曾因罪受罚,君主因为他们有功,都接受了封赏。由此看来,将帅之臣,廉洁谨慎的少,贪求的多。因此黄石公《军势》说:‘使用智者,使用勇者,使用贪者,使用愚者,所以智者乐于立功,勇者喜欢实现志向,贪者急于追求利益,愚者不计生死。’我希望陛下记录他们的微薄功劳,忘记他们的重大过错,让侯君集重新升入朝列,再次备用于驱驰,虽然不是清廉贞洁的臣子,仍然可以得到贪婪愚昧的将领,这样陛下虽然屈法但德行更加显赫,侯君集等人虽然被宽恕但过错更加明显。”皇帝于是释放了他们。

又有人告发薛万均私通高昌妇女,薛万均不服,皇帝将高昌妇女交给大理寺,与薛万均对质,魏征进谏说:“我听说‘君主以礼待臣,臣子以忠事君。’现在派遣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质帷幄之私,实际上得到的轻,虚的失去的重。过去秦穆公饮盗马之士,楚庄王赦免绝缨之罪,何况陛下道德高于尧、舜,难道还不如这两位君主吗!”皇帝立即释放了他。

侯君集的马得了蚛颡病,行军总管赵元楷亲自用手指沾马脓并闻了闻,御史弹劾他谄媚,被贬为括州刺史。

高昌平定后,诸将都立即受到赏赐,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因为没有敕旨,独自不接受,等到别敕下达后,才接受赏赐,所取的只是老弱和破旧的东西。皇帝赞赏他的廉洁谨慎,将高昌所得的宝刀和杂彩千段赐给他。

癸卯日,皇帝在樊川打猎;乙巳日,回宫。

魏征上疏,认为:“在朝的群臣,担任重要职务的,虽然责任重大,但信任不够,所以人们有时会自我怀疑,心怀苟且。陛下在大事上宽宏大量,在小罪上急于追究,临时责怒,难免有爱憎之分。委任大臣以大体,责成小臣以小事,是治理之道。现在委任职务,则重视大臣而轻视小臣;到了有事时,则信任小臣而怀疑大臣。信任所轻视的,怀疑所重视的,想要达到治理,怎么可能呢!如果任命大官,却追究他们的细小过错,刀笔之吏,顺从旨意,舞文弄法,曲解成罪。自己陈述,则被认为心不服罪;不陈述,则被认为所犯皆实;进退两难,无法自明,则只能苟且求免祸,矫伪成俗。”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皇帝对侍臣说:“我虽然平定了天下,但守住它非常困难。”魏征回答说:“我听说战胜容易,守胜难,陛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宗庙社稷的福气!”

皇帝听说右庶子张玄素在东宫多次进谏,提拔他为银青光禄大夫,行左庶子。太子曾在宫中击鼓,张玄素叩阁切谏;太子拿出鼓,当着张玄素的面毁掉。太子长时间不出见官属,张玄素进谏说:“朝廷选拔俊贤来辅佐至德,现在经过数月,不见宫臣,将如何裨益万一!况且宫中只有妇人,不知有能像樊姬那样的人吗?”太子不听。

张玄素年轻时是刑部令史,皇帝曾对朝臣问他:“你在隋朝担任什么官职?”他回答说:“县尉。”皇帝又问:“未担任县尉时是什么官职?”他回答说:“流外。”皇帝又问:“什么部门?”张玄素感到羞耻,出阁时几乎不能走路,脸色如死灰。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认为:“君主能礼待臣子,臣子才能尽力。张玄素虽然出身寒微,陛下重视他的才能,提拔到三品,辅佐皇储,怎么能再对群臣穷究他的出身!抛弃过去的恩情,造成一时的耻辱,使他心中郁结,怎么能要求他伏节死义呢!”皇帝说:“我也后悔问这个问题,你的奏疏深合我心。”褚遂良是褚亮的儿子。孙伏伽与张玄素在隋朝都是令史,孙伏伽有时在众人面前自陈往事,毫不隐瞒。

戴州刺史贾崇因为所辖地区有人犯十恶之罪,御史弹劾他。皇帝说:“过去唐尧、虞舜是大圣人,贵为天子,也不能教化他们的儿子;何况贾崇是刺史,怎么能使他的百姓家家为善呢!如果因此贬黜,那么州县之间会互相掩盖,纵容罪人。从今以后,各州有犯十恶之罪的,不要弹劾刺史,只命令明确加以纠察,依法施罪,希望以此肃清奸恶。”

皇帝亲自治理军队,因为部队阵列不整,命令大将军张士贵杖责中郎将等;因为杖责太轻,将张士贵交给吏部处理。魏征进谏说:“将军的职责,是国家的爪牙;让他们执杖,已经不合后法,何况因为杖责太轻而交给吏部处理呢!”皇帝立即释放了他。

言事者多请求皇帝亲自审阅表奏,以防壅蔽。皇帝问魏征,魏征回答说:“这些人不知大体,如果让陛下一一亲自审阅,不仅朝堂之事,州县之事也应当亲自处理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一-注解

强圉作噩: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指特定的年份。

上章困敦: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指特定的年份。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唐太宗李世民的尊号,体现了其文治武功和孝道。

贞观十一年: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公元637年。

魏征:唐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以直言进谏著称。

隋之府库、仓廪、户口、甲兵:指隋朝的国库、粮仓、人口和军队,反映了隋朝的强盛。

虞恭公温彦博:唐代官员,曾任右仆射,以勤政著称。

明德宫:唐代宫殿名,位于洛阳。

荆州都督荆王元景:唐代宗室,曾任荆州都督。

长孙无忌:唐朝初年著名政治家,唐太宗的重要谋臣,后因政治斗争被贬。

穀、洛溢入洛阳宫:指穀水和洛水泛滥,淹入洛阳宫。

《文子》:古代道家经典之一,相传为文子所著。

晋武帝平吴:指晋武帝司马炎平定东吴,统一中国。

弦、韦:指弦高和韦昭,古代著名的忠臣。

马周:唐代官员,以直言进谏著称。

禹、汤、文、武:指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古代圣王。

幽、厉:指周幽王和周厉王,古代昏君。

桀、纣:指夏桀和商纣,古代暴君。

炀帝:指隋炀帝杨广,以奢侈暴虐著称。

魏武帝爱陈思王:指曹操宠爱曹植,但曹丕即位后对曹植加以限制。

唐俭:唐代官员,曾任民部尚书。

光禄大夫:古代官职名,属于文散官,主要职责是参与朝政讨论,提供建议。

安州都督:唐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安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吴王恪: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子,封为吴王。

侍御史:古代官职名,负责监察百官,弹劾不法。

柳范:唐代官员,曾任侍御史,以直言敢谏著称。

权万纪:唐代官员,曾任吴王恪的长史。

房玄龄:唐朝初年著名政治家,唐太宗的重要谋臣,参与制定了许多重要政策。

怀州:古代地名,今河南省沁阳市一带。

洛阳宫:唐代洛阳的皇宫,是唐朝的东都。

荆州都督:唐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荆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武士彟:唐代官员,曾任荆州都督。

才人:古代后宫妃嫔的称号,地位较低。

礼部尚书:古代官职名,负责礼仪、祭祀等事务。

王珪:唐代官员,曾任礼部尚书。

特进:古代官职名,属于文散官,地位较高。

三公:古代最高的三个官职,通常指太师、太傅、太保。

九卿:古代中央政府的九个重要部门的长官。

八座:古代中央政府的八个重要部门的长官。

吏部尚书:古代官职名,负责官员的选拔、考核等事务。

高士廉:唐代官员,曾任吏部尚书。

黄门侍郎:古代官职名,负责皇帝的文书传达等事务。

韦挺:唐代官员,曾任黄门侍郎。

礼部侍郎:古代官职名,负责礼仪、祭祀等事务。

令狐德葇:唐代官员,曾任礼部侍郎。

中书侍郎:唐朝中书省的高级官员,负责起草诏令。

岑文本:唐朝官员,曾任中书侍郎。

氏族志:唐代编纂的一部关于世家大族的谱系书籍。

崔、卢、李、郑:唐代山东地区的四大世家大族。

黄门侍郎崔民幹:唐代官员,曾任黄门侍郎。

皇族:指皇帝的家族成员。

外戚:指皇帝的母族或妻族。

巫州獠:唐代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今湖南、贵州一带。

夔州都督:唐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夔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齐善行:唐代官员,曾任夔州都督。

禹庙:祭祀大禹的庙宇。

柳谷:古代地名,今山西省运城市一带。

盐池:古代地名,今山西省运城市一带,以产盐著称。

蒲州:古代地名,今山西省永济市一带。

刺史:古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一州的行政事务。

赵元楷:唐代官员,曾任蒲州刺史。

长春宫:唐代洛阳的皇宫之一。

鹰击郎将:古代官职名,负责皇帝的侍卫工作。

尧君素:唐代官员,曾任鹰击郎将。

蒲州刺史:唐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蒲州的行政事务。

著作佐郎:古代官职名,负责编纂史书等事务。

邓世隆:唐代官员,曾任著作佐郎。

梁武帝:南朝梁的开国皇帝萧衍。

陈后主:南朝陈的最后一位皇帝陈叔宝。

隋炀帝:隋朝的第二位皇帝杨广。

皇孙:指皇帝的孙子。

东宫:指太子的居所。

玄龄:即房玄龄,唐代著名政治家。

佩刀:古代官员的装饰品,象征身份和地位。

元律师:唐代官员,曾任司户。

孙伏伽:唐朝官员,曾任大理卿。

兰陵公主园:唐代兰陵公主的园林。

司户:古代官职名,负责户籍、赋税等事务。

柳雄:唐代官员,曾任司户。

戴胄:唐代官员,曾任司户。

皇甫德参:唐代官员,曾任司户。

弘文馆学士:古代官职名,负责编纂史书等事务。

虞世南:唐代著名文学家、书法家,曾任弘文馆学士。

右仆射:古代官职名,属于宰相之一,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吐蕃:古代西藏地区的政权,与唐朝有多次交往。

弘州:古代地名,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一带。

霸州:古代地名,今河北省霸州市一带。

山獠:唐代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今湖南、贵州一带。

向邵陵:唐代官员,曾任霸州刺史。

冯德遐:唐代官员,曾任使者。

赞普:吐蕃君主的称号。

弃宗弄赞: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父亲。

吐谷浑:古代西北游牧民族,曾建立吐谷浑国,后归附唐朝。

青海:古代地名,今青海省一带。

党项:古代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今宁夏、甘肃一带。

白兰:古代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今四川、云南一带。

松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松潘县,是唐朝与吐蕃交界的重要战略地点。

韩威:唐代官员,曾任松州都督。

阎州刺史:唐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阎州的行政事务。

别丛卧施:唐代少数民族首领,曾任阎州刺史。

诺州刺史:唐代地方行政官员,负责诺州的行政事务。

把利步利:唐代少数民族首领,曾任诺州刺史。

侯君集:唐朝将领,曾参与平定高昌。

当弥道行军大总管:唐代军事官职名,负责指挥当弥道的军事行动。

右领军大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皇帝的侍卫工作。

执失思力:唐代官员,曾任右领军大将军。

白兰道:古代地名,今四川省、云南省一带。

左武卫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皇帝的侍卫工作。

牛进达:唐代官员,曾任左武卫将军。

阔水道:古代地名,今四川省、云南省一带。

左领军将军:古代官职名,负责皇帝的侍卫工作。

刘简:唐代官员,曾任左领军将军。

洮河道:古代地名,今甘肃省一带。

弄赞: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简称,是吐蕃历史上著名的君主,曾与唐朝和亲。

薛延陀: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曾与突厥争夺草原霸权,后归附唐朝。

突厥:古代中亚游牧民族,曾建立强大的突厥汗国,对中国北方和西域有重要影响。

颉利:突厥可汗,曾与唐朝多次交战,后被唐朝击败。

霍王元轨:唐朝宗室,霍王李元轨,以读书和恭谨著称。

西突厥:突厥分裂后的西部政权,曾与唐朝争夺西域霸权。

咥利失:西突厥可汗,曾与乙毘咄陆可汗争夺权力。

乙毘咄陆可汗:西突厥可汗,曾与咥利失可汗争夺权力。

高昌:古代西域国家,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地区。

尉迟敬德:唐朝著名将领,曾随唐太宗征战四方,以勇猛著称。

焉耆:古代西域国名,位于今新疆焉耆回族自治县,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市。

虞部郎中:唐朝官名,属于尚书省虞部,负责管理山林川泽等自然资源。

九成宫:唐朝皇家宫殿,位于今陕西省麟游县,是唐太宗避暑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结社率:突厥突利可汗的弟弟,因不满地位而谋反,最终被唐朝平定。

晋王:唐朝皇子李治,即后来的唐高宗。

渝州:古代地名,位于今重庆市,是西南地区的重要城市。

滕王:唐朝皇弟李元婴的封号,滕王阁因他而得名。

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唐朝册封的突厥可汗,旨在稳定边疆。

交河:古代地名,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地区,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市。

太史令:古代官名,负责天文历法和历史记录。

傅奕:唐朝太史令,反对佛教,著有《高识传》。

咄陆:突厥部落之一,位于镞曷山西,建立北庭。

镞曷山:古代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突厥部落的活动区域。

北庭:咄陆部落建立的政权,位于镞曷山西。

伊列水:古代河流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北庭的边界。

贞观十四年: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公元640年。

魏王泰: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李泰,封为魏王。

国子监:古代中国的最高学府,负责培养官员和学者。

释奠:古代祭祀先师孔子的仪式。

孔颖达:唐代著名学者,曾任国子监祭酒,主持编纂《五经正义》。

孝经:儒家经典之一,讲述孝道的重要性。

五经疏:即《五经正义》,是唐代对《五经》的注释和解释。

骊山温汤:骊山是唐代皇家温泉所在地,温汤指温泉。

文成公主: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嫁给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促进了唐蕃友好关系。

封禅: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重大仪式,象征皇权的合法性和神圣性。

给使:古代官名,负责传递皇帝的命令和文书。

华阴令:华阴县的县令,华阴位于今陕西省。

大理卿:大理寺的最高长官,负责司法审判。

观德殿:唐朝皇宫中的一座殿宇,常用于举行重要仪式。

太常:古代官名,负责宗庙礼仪和音乐。

九部乐:唐朝宫廷音乐的九种分类。

薛万均:唐朝将领。

阿史那社尔:唐朝将领,突厥人,曾参与平定高昌。

樊川:地名,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附近。

张玄素:唐朝官员,曾任右庶子。

褚遂良:唐朝官员,曾任谏议大夫。

贾崇:唐朝官员,曾任戴州刺史。

张士贵:唐朝将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一-评注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十一年(637年)的政治事件和魏征、马周等人的进谏。魏征的进谏体现了其直言不讳的风格,他通过对比隋朝和唐朝的兴衰,劝诫唐太宗要吸取隋朝灭亡的教训,去奢从约,亲忠远佞,以保持国家的长治久安。魏征的言辞恳切,逻辑严密,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马周的上疏则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了国家的兴衰,指出国家的长治久安在于恩结人心,而非仅仅依靠武备和财富。他批评了当时的政策,认为过多的劳役和营缮使百姓不得休息,建议唐太宗应以贞观初年的节俭政策为榜样,为子孙立万代之基。马周的分析深刻,言辞犀利,直指问题的核心。

唐太宗对这些进谏的反应也值得注意。他对魏征和马周的建议表示赞赏,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如修缮洛阳宫、废明德宫等,显示出他作为一代明君的胸怀和智慧。唐太宗能够虚心纳谏,及时改正错误,这是贞观之治能够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唐太宗在洛阳苑狩猎的情景,展现了其英勇的一面。唐俭的劝谏则体现了臣子对君主的忠诚和责任感。唐太宗对此表示悦纳,显示出其作为君主的开明和宽容。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唐太宗贞观年间的政治事件,还通过魏征、马周等人的进谏,展现了贞观之治的政治智慧和君臣之间的良好互动。这些历史事件和人物言行,对于我们理解唐代政治文化、君臣关系以及治国理政的智慧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的一些重要事件,涉及政治、军事、文化等多个方面。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窥见唐太宗时期的政治风貌和社会状况。

首先,文中提到吴王恪因频繁狩猎而损害百姓利益,被侍御史柳范弹劾,最终被免官削户。这一事件反映了唐太宗时期对官员行为的严格监督,即便是皇子也不能例外。唐太宗虽然对柳范的直言感到愤怒,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劝谏,显示了他作为明君的胸怀和智慧。

其次,文中提到唐太宗对世家大族的门第观念进行了批判,并下令编纂《氏族志》,以今朝品秩为高下,打破了传统的门第观念。这一举措体现了唐太宗对人才选拔的重视,强调以德行、勋劳、文学为标准,而非世袭门第。这种改革有助于打破世家大族对政治的垄断,促进了社会的流动性和公平性。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唐太宗对隋朝弊政的反思。他在巡幸过程中,批评了地方官员的奢侈行为,强调节俭治国。这种对前朝弊政的反思和纠正,体现了唐太宗作为一代明君的政治智慧和历史责任感。

最后,文中提到唐太宗对魏征的信任和重用。魏征以直言敢谏著称,唐太宗虽然有时对他的谏言感到不满,但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这种君臣之间的信任和互动,是贞观之治得以实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唐太宗时期的政治风貌和社会状况。唐太宗作为一代明君,以其宽广的胸怀、明智的决策和严格的自律,开创了贞观之治的盛世局面。这些历史记载不仅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也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和启示。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唐太宗时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事件,反映了唐朝初年的政治局势和对外关系。

首先,文中提到吐蕃与唐朝的战争,吐蕃在松州城下被唐军击败,显示了唐朝在边疆地区的强大军事实力。松赞干布在战败后遣使谢罪并请求和亲,反映了唐朝与周边民族的和亲政策,这种政策不仅缓和了边疆冲突,也促进了文化交流。

其次,唐太宗与房玄龄、魏征的对话,反映了唐太宗对创业与守成的深刻思考。房玄龄认为创业难,而魏征则认为守成更难。唐太宗结合自己的经历,指出创业的艰难已经过去,守成的艰难则需要群臣共同努力。这段对话体现了唐太宗的政治智慧和治国理念,也反映了唐朝初年君臣之间的良好关系。

再次,文中提到薛延陀和突厥的动向,显示了唐朝对北方游牧民族的警惕和应对策略。唐太宗通过分封薛延陀可汗的儿子为小可汗,表面上是对其优崇,实际上是为了分化其势力,防止其过于强大。这种策略反映了唐朝在处理边疆问题上的灵活性和智慧。

此外,文中还提到霍王元轨的恭谨自守和尉迟敬德的忠诚。霍王元轨以读书和恭谨著称,体现了唐朝宗室成员的良好品行。尉迟敬德在面对唐太宗的怀疑时,坦然自陈,显示出其忠诚和坦荡的性格。这些人物形象的描写,反映了唐朝初年君臣之间的信任与忠诚。

最后,文中提到长孙无忌等功臣不愿接受封地,反映了唐朝初年功臣对封地制度的抵触。长孙无忌等人认为封地制度可能导致后世子孙的骄愚和祸乱,主张停止世封刺史。这一事件反映了唐朝初年政治制度的调整和功臣对国家的责任感。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唐朝初年的政治、军事事件,还通过人物对话和形象描写,展现了唐太宗的政治智慧、君臣关系以及唐朝初年的政治制度和文化风貌。这些内容对于研究唐朝初年的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段文本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年间的一系列政治、军事和外交事件,反映了唐朝初期的边疆政策和对外关系。高昌、突厥、薛延陀等西域和北方民族的动向,展现了唐朝与周边民族的复杂关系。

文本中提到的‘鹰飞于天,雉伏于蒿,猫游于堂,鼠噍于穴,各得其所,岂不能自生邪!’是高昌王文泰对唐朝使者的回应,表达了他对唐朝干涉的不满和独立自主的愿望。这种比喻生动形象,反映了当时西域小国在大国夹缝中求生存的心态。

结社率的谋反事件揭示了突厥内部的矛盾和唐朝对突厥的分化政策。唐朝通过册封突厥可汗、安置突厥部落等手段,试图稳定边疆,但突厥内部的动荡和薛延陀的威胁使得这一政策难以彻底实施。

魏征的上疏批评了唐太宗轻用民力的政策,指出‘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的观点是错误的。魏征的直言进谏体现了贞观之治中君臣之间的开明政治氛围,也反映了唐朝初期对民生的重视。

傅奕反对佛教的事迹展现了唐朝思想文化的多元性。傅奕通过实证和辩论驳斥佛教的‘邪术’,并著书立说,反映了当时儒家思想与佛教思想的交锋。

总体而言,这段文本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通过细节展现了唐朝初期的政治智慧、边疆策略和文化冲突,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太宗贞观十四年(640年)的一系列重要事件,涵盖了政治、军事、文化、外交等多个方面,展现了唐朝初期的繁荣与强盛。

首先,文中提到唐太宗多次亲临国子监,并命孔颖达等名儒讲学,体现了唐太宗对教育和文化的重视。国子监作为当时的最高学府,吸引了大量学者和学生,甚至包括来自高丽、百济、新罗等国的留学生,显示了唐朝文化的广泛影响力和吸引力。唐太宗还命孔颖达等人编纂《五经正义》,统一了儒家经典的注释,为后世学术研究奠定了基础。

其次,文中记载了唐朝对高昌的军事行动。高昌王因轻视唐朝的军事力量而自取灭亡,最终被唐朝将领侯君集攻破。这一事件不仅展示了唐朝强大的军事实力,也反映了唐朝对西域地区的控制力。魏征在战后建议唐太宗不要将高昌设为州县,而是保留其政权,以安抚当地百姓,体现了唐朝在处理边疆问题时的智慧和远见。

此外,文中还提到吐蕃赞普派遣使者向唐朝求婚,唐太宗同意将文成公主嫁给吐蕃赞普。这一联姻事件不仅加强了唐朝与吐蕃的关系,也促进了中原文化与吐蕃文化的交流,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最后,文中还记载了唐太宗对封禅仪式的重视。封禅是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重大仪式,象征着皇权的合法性和神圣性。唐太宗多次拒绝臣下的封禅请求,直到贞观十四年才最终同意,显示了他对礼仪的严谨态度和对国家大事的慎重处理。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唐太宗贞观十四年的重要历史事件,还展现了唐朝在政治、军事、文化、外交等方面的辉煌成就,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文字主要记载了唐太宗时期的一些政治事件和魏征的谏言,反映了唐初的政治风貌和魏征作为谏臣的重要作用。

首先,文中提到韦元方因给使过所稽缓而被贬为华阴令,魏征对此提出谏言,强调帝王震怒不可妄发,尤其是对宦官等难以驾驭的群体应谨慎处理。这体现了魏征对皇帝权力的制约和对国家稳定的关注。

其次,韦悰因司农木橦价贵而奏其隐没,孙伏伽却认为司农无罪,指出官橦贵导致私橦贱的现象。这一事件反映了唐朝经济管理中的问题,以及官员之间的不同见解。孙伏伽的见解得到了皇帝的认可,显示了他在司法判断上的智慧。

再次,侯君集因私取高昌珍宝而被劾,岑文本上疏为其辩护,认为应将功过分开看待,尤其是对将领的功劳应予以肯定。这一观点体现了唐朝对将领功过的权衡,以及对军事胜利的重视。

此外,魏征对薛万均私通高昌妇女一事的谏言,强调了君臣之间的礼仪和忠诚,认为不应因小事而损害君臣关系。这反映了魏征对君臣关系的深刻理解和对国家大局的重视。

最后,魏征对唐太宗的谏言,指出在朝群臣任重而信未笃的问题,强调应委大臣以大体,责小臣以小事,为治之道。这一观点体现了魏征对政治管理的深刻见解,以及对皇帝权力运用的建议。

总体而言,这段文字通过一系列政治事件和魏征的谏言,展现了唐初政治的复杂性和魏征作为谏臣的重要作用。魏征的谏言不仅体现了他的智慧和胆识,也对唐朝的政治稳定和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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