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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五十三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五十三-原文

起柔兆阉茂,尽屠维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

元和元年丙戌,公元八零六年

春,正月,丙寅朔,上帅群臣诣兴庆宫上上皇尊号。

丁卯,赦天下,改元。

辛未,以鄂岳观察使韩皋为奉义节度使。癸酉,以奉义留后伊宥为安州刺史兼安州留后。宥,慎之子也。壬午,加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同平章事。

甲申,上皇崩于兴庆宫。

刘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辟遂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欲以同幕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推官莆田林蕴力谏辟举兵,辟怒,械系于狱,引出,将斩之,阴戒行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蕴叱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邪!”辟顾左右曰:“真忠烈之士也!”乃黜为唐昌尉。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上从之。翰林学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戊子,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将步骑五千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同讨辟。时宿将名位素重者甚众,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

上与杜黄裳论及籓镇,黄裳曰:“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而誉之,即降旄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蕃镇,则天下可得而理也。”上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高崇文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卯时受诏,辰时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甲午,崇文出斜谷,李元奕出骆谷,同趣梓州。崇文军至兴元,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匕箸者,崇文斩之以徇。

刘辟陷梓州,执李康。二月,严砺拔剑州,斩其刺史文德昭。

奚王诲落可入朝。丁酉,以诲落可为饶乐郡王,遣归。

癸丑,加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同平章事。

戊午,上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庶政,或端拱无为,互有得失,何为而可?”杜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自暇自逸。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苟慎选天下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选用以公,赏刑以信,则谁不尽力,何求不获哉!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能无为而治者也。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书,魏明帝自按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餐,皆无补于当时,取讥于后来,其耳目形神非不勤且劳也,所务非其道也。夫人主患不推诚,人臣患不竭忠。苟上疑其下,下欺其上,将以求理,不亦难乎!”上深然其言。

三月,丙寅,以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范希朝为右金吾大将军。

高崇文引兵自阆州趣梓州,刘辟将邢泚引兵遁去,崇文入屯梓州。辟归李康于崇文以求自雪,崇文以康败军失守,斩之。丙子,严砺奏克梓州。丁丑,制削夺刘辟官爵。

初,韩全义入朝,以其甥杨惠琳知夏绥留后。杜黄裳以全义出征无功,骄蹇不逊,直令致仕,以右骁卫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惠琳勒兵拒之,表称“将士逼臣为节度使”。河东节度使严绶表请讨之。诏河东、天德军合击惠琳,绶遣牙将阿跌光进及弟光颜将兵赴之,光进本出河曲步落稽,兄弟在河东军皆以勇敢闻。辛巳,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斩惠琳,传首京师。东川节度使韦丹至汉中,表言“高崇文客军远斗,无所资。若与梓州,缀其士心,必能有功。”夏,四月,丁酉,以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

潘孟阳所至,专事游宴,从仆三百人,多纳贿赂。上闻之,甲辰,以孟阳为大理卿,罢其度支、盐铁转运副使。

丙午,策试制举之士,于是校书郎元稹、监察御史独孤郁、校书郎下邽白居易、前进士萧俛、沈传师出焉。郁,及之子;俛,华之孙;传师,既济之子也。

杜佑请解财赋之职,仍举兵部侍郎、度支使、盐铁转运副使李巽自代。丁未,加佑司徒,罢其盐铁转运使,以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自刘晏之后,居财赋之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

戊申,加陇右经略使、秦州刺史刘澭保义军节度使。

辛酉,以元稹为右拾遗,独孤郁为左拾遗,白居易为盩厔尉、集贤校理,萧俛为右拾遗,沈传师为校书郎。

稹上疏论谏职,以为:“昔太宗以王珪、魏征为谏官,宴游寝食未尝不在左右,又命三品以上入议大政,必遣谏官一人随之,以参得失,故天下大理。今之谏官,大不得豫召见,次不得参时政,排行就列,朝谒而已。近年以来,正牙不奏事,庶官罢巡对,谏官能举职者,独诰命有不便则上封事耳。君臣之际,讽谕于未形,筹画于至密,尚不能回至尊之盛意,况于既行之诰令,已命之除授,而欲以咫尺之书收丝纶之诏,诚亦难矣。愿陛下时于延英召对,使尽所怀,岂可置于其位而屏弃疏贱之哉!”顷之,复上疏,以为:“理乱之始,必有萌象。开直言,广视听,理之萌也;甘谄谀,蔽近习,乱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人主苟受

而赏之,则君子乐行其道,竞为忠谠;小人亦贪其利,不为回邪矣。如是,则上下之志通,幽远之情达,欲无理得乎!

苟拒而罪之,则君子卷怀括囊以保其身,小人阿意迎合以窃其位矣。如是,则十步之事,皆可欺也,欲无乱得乎!

昔太宗初即政,孙伏伽以小事谏,太宗喜,厚赏之。故当是时,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尝以触忌讳为忧也。

太宗岂好逆意而恶从欲哉?诚以顺适之快小,而危亡之祸大故也。

陛下践祚,今已周岁,夫闻有受伏伽之赏者。臣等备位谏列,旷日弥年,不得召见,每就列位,屏气鞠躬,不敢仰视,又安暇议得失,献可否哉!

供奉官尚尔,况疏远之臣乎!此盖群下因循之罪也。”因条奏请次对百官、复正牙奏事、禁非时贡献等十事。

稹又以贞元中王伾、王叔文伎术得幸东宫,永贞之际几乱天下,上书劝上早择修正之士使辅导诸子,以为:“太宗自为蕃王,与文学清修之士十八人居。

后代太子、诸王,虽有僚属,日益疏贱,至于师傅之官,非眊聩废疾不任事者,则休戎罢帅不知书者为之。

其友谕赞议之徒,尤为冗散之甚,搢绅皆耻由之。就使时得僻老儒生,越月逾时,仅获一见,又何暇傅之德义,纳之法度哉!

夫以匹士爱其子,犹知求明哲之师而教之,况万乘之嗣,系四海之命乎!”上颇嘉纳其言,时召见之。

壬戌,邵王约薨。

五月,丙子,以横海留后程执恭为节度使。

庚辰,尚书左丞、同平章事郑馀庆罢为太子宾客。

辛卯,尊太上皇后为皇太后。

刘辟城鹿头关,连八栅,屯兵万馀人以拒高崇文。六月,丁酉,崇文击败之。辟置栅于关东万胜堆。戊戌,崇文遣骁将范阳高霞寓攻夺之,下瞰关城,凡八战皆捷。

加卢龙节度使刘济兼侍中。己亥,加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兼侍中。

庚子,高崇文破刘辟于德阳。癸卯,又破之于汉州。严砺遣其将严秦破辟众万馀人于绵州石碑谷。

初,李师古有异母弟曰师道,常疏斥在外,不免贫窭。师古私谓所亲曰:“吾非不友于师道也,吾年十五拥节旄,自恨不知稼穑之艰难。

况师道复减吾数岁,吾欲使之知衣食之所自来,且以州县之务付之,计诸公必不察也。”

及师古疾笃,师道时知密州事,好画及觱篥。师古谓判官高沐、李公度曰:“迨吾之未乱也,欲有问于子。我死,子欲奉谁为帅乎!”二人相顾未对。

师古曰:“岂非师道乎?人情谁肯薄骨肉而厚他人,顾置帅不善,则非徒败军政也,且覆吾族。

师道为公侯子孙,不务训兵理人,专习小人贱事以为己能,果堪为帅乎?幸诸公审图之!”

闰月,壬戌朔,师古薨。沐、公度秘不发丧,潜逆师道于密州,奉以为节度副使。

秋,七月,癸丑,高崇文破刘辟之众万人于玄武。甲午,诏:“凡西川继援之兵,悉取崇文处分。”

壬寅,葬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于丰陵,庙号顺宗。

八月,壬戌,以妃郭氏为贵妃。

丁卯,立皇子宁为邓王,宽为澧王,宥为遂王,察为深王,寰为洋王,寮为绛王,审为建王。

李师道总军务,久之,朝命未至。师道谋于将佐,或请出兵掠四境。高沐固止之,请输两税,申官吏,行盐法,遣使相继奉表诣京师。

杜黄裳请乘其未定而分之。上以刘辟未平,己巳,以师道为平卢留后、知郓州事。

堂后主书滑涣久在中书,与知枢密刘光琦相结,宰相议事有与光琦异者,令涣达意,常得所欲,杜佑、郑絪等皆低意善视之。

郑馀庆与诸相议事,涣从旁指陈是非,馀庆怒叱之。未几,罢相。四方赂遗无虚日,中书舍人李吉甫言其专恣,请去之。

上命宰相阖中书四门搜掩,尽得其奸状,九月。辛丑,贬涣雷州司户,寻赐死。籍没,家财凡数千万。

壬寅,高崇文又败刘辟之众于鹿头关,严秦败刘辟之众于神泉。

河东将阿跌光颜将兵会高崇文于行营,愆期一日,惧诛,欲深入自赎,军于鹿头之西,断其粮道,城中忧惧。

于是辟、绵江栅将李文悦、鹿头守将仇良辅皆以城降于崇文。获辟婿苏强,士卒降者万计。

崇文遂长驱直指成都,所向崩溃,军不留行。辛亥,克成都。刘辟、卢文若帅数十骑西奔吐蕃,崇文使高霞寓等追之,及于羊灌田。

辟赴江不死,擒之。文若先杀妻子,乃系石自沉。

崇文入成都,屯于通衢,休息士卒,市肆不惊,珍宝山积,秋毫不犯,槛刘辟送京师。斩辟大将邢泚、馆驿巡官沈衍,馀无所问。

军府事无巨细,命一遵韦南康故事,从容指扌为,一境皆平。

初,韦皋以西山运粮使崔从知邛州事,刘辟反,从以书谏辟;辟发兵攻之,从婴城固守;辟败,乃得免。从,融之曾孙也。

韦皋参佐房式、韦乾度、独孤密、符载、郗士美、段文昌等素服麻屦,衔土请罪。崇文皆释而礼之,草表荐式等,厚赆而遣之。

目段文昌曰:“君必为将相,未敢奉荐。”载,庐山人;式,琯之从子;文昌,志玄之玄孙也。

辟有二妾,皆殊色,监军请献之,崇曰:“天子命我讨平凶竖,当以抚百姓为先,遽献妇人以求媚,岂天子之意邪!崇文义不为此。”

乃以配将吏之无妻者。

杜黄裳建议征蜀及指受高崇文方略,皆悬合事宜。崇文素惮刘澭,黄裳使谓之曰:“若无功,当以刘澭相代。”故能得其死力。

及蜀平,宰相入贺,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

辛巳,诏征少室山人李渤为左拾遗。渤辞疾不至,然朝政有得失,渤辄附奏陈论。

冬,十

月,甲子,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入朝。

制割资、简、陵、荣、昌、泸六州隶东川。房式等未至京师,皆除省寺官。丙寅,以高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戊辰,以严砺为东川节度使。庚午,以将作监柳晟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晟至汉中,府兵讨刘辟还,未至城,诏复遣戍梓州,军士怨怒,,胁监军,谋作乱。晟闻之,疾驱入城,慰劳之,既而问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对曰:“诛反者刘辟耳。”晟曰:“辟以不受诏命,故汝曹得以立功,岂可复使它人诛汝以为功邪?’众皆拜谢,请诣戍所如诏书。军府由是获安。壬午,以平卢留后李师道为节度使。

戊子,刘辟至长安,并族党诛之。

武宁节度使张愔有疾,上表请代。十一月,戊申,征愔为工部尚书,以东都留守王绍代之,复以濠、泗二州隶武宁军。徐人喜得二州,故不为乱。

丙辰,以内常侍吐突承璀为左神策中尉。承璀事上于东宫,以干敏得幸。

是岁,回鹘入贡,始以摩尼偕来,于中国置寺处之。其法日晏乃食,食荤而不食湩酪。回鹘信奉之,可汗或与议国事。

元和二年丁亥,公元八零七年

春,正月,辛卯,上祀圆丘,赦天下。

上以杜佑高年重德,礼重之,常呼司徒而不名。佑以老疾,请致仕。诏令佑每月入朝不过再三,因至中书议大政。它日听归樊川。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杜黄裳,有经济大略而不修小节,故不得久在相位。乙巳以黄裳同平章事,充河中、晋、绛、慈、隰节度使。己酉,以户部侍郎武元衡为门下侍郎,翰林学士李吉甫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吉甫闻之感泣,谓中书舍人裴垍曰:“吉甫流落江、淮,逾十五年,一旦蒙恩至此。思所以报德,惟在进贤,而朝廷后进,罕所接识,君有精鉴,愿悉为我言之。”垍取笔疏三十馀人,数月之间,选用略尽。当时翕然称吉甫为得人。

二月,癸酉,邕州奏破黄贼,获其酋长黄承庆。

夏,四月,甲子,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以右神策、盐州、定远兵隶焉,以革旧弊,任边将也。

秋、八月,刘济、王士真、张茂昭争私隙,迭相表请加罪。戊寅,以给事中房式为幽州、成德、义武宣慰使,和解之。

九月,乙酉,密王绸薨。

夏、蜀既平,籓镇惕息,多求入朝。镇海节度使李锜亦不自安,求入朝,上许之。遣中使至京口慰抚,且劳其将士。锜虽署判官王澹为留后,实无行意,屡迁行期,澹与敕使数劝谕之。锜不悦,上表称疾,请至岁暮入朝。上以问宰相,武元衡曰:“陛下初即政,锜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可否在锜,将何以令四海!”上以为然,下诏征之。锜诈穷,遂谋反。王澹既掌留务,于军府颇有制置,锜益不平,密谕亲兵使杀之。会颁冬服,锜严兵坐幄中,澹与敕使入谒,有军士数百噪于庭曰:“王澹何人,擅主军务!”曳下,脔食之;大将赵琦出慰止,又脔食之;注刃于敕使之颈,诟詈,将杀之。锜阳惊,起救之。

冬,十月,己未,诏征锜为左仆射,以御史大夫李元素为镇海节度使。庚申,锜表言军变,杀留后、大将。先是,锜选腹心五人为所部五州镇将,姚志安处苏州,李深处常州,赵惟忠处湖州,丘自昌处杭州,高肃处睦州,各有兵数千,伺察刺史动静。至是,锜各使杀其刺史,遣牙将庚伯良将兵三千治石头城。常州刺史颜防用客李云计,矫制称招讨副使,斩李深,传檄苏、杭、湖、睦。请同进讨。湖州刺史辛秘潜募乡闾子弟数百,夜袭赵惟忠营,斩之。苏州刺史李素为姚志安所败,生致于锜,具桎梏钉于船舷,未及京口,会锜败,得免。乙丑,制削李锜官爵及属籍。以淮南节度使王锷统诸道兵为招讨处置使,征宣武、义宁、武昌兵并淮南、宣歙兵俱出宣州,江西兵出信州,浙东兵出杭州,以讨之。

高崇文在蜀期年,一旦谓监军曰:“崇文,河朔一卒,幸有功。致位至此。西川乃宰相回翔之地,崇文叨居日久,岂敢自安!”屡上表称“蜀中安逸,无所陈力,愿效死边陲。”上择可以代崇文者而难其人。丁卯,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武元衡同平章事,充西川节度使。

李锜以宣州富饶,欲先取之,遣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将兵三千袭之。三人知锜必败,与牙将裴行立同谋讨之。行立,锜之甥也,故悉知锜之密谋。三将营于城外,将发,召士卒谕之曰:“仆射反逆,官军四集,常、湖二将继死,其势已蹙。今乃欲使吾辈远取宣城,吾辈何为随之族灭!岂若去逆效顺,转祸为福乎!”众悦,许诺,即夜,还趋城。行立举火鼓噪,应之于内,引兵趋牙门。锜闻子良等举兵,怒,闻行立应之,抚膺曰:“吾何望矣!”跣走,匿楼下。亲将李钧引挽强三百趋山亭,欲战,行立伏兵邀斩之。锜举家皆哭,左右执锜,裹之以幕,缒于城下,械送京师。挽强、蕃落争自杀,尸相枕藉。癸酉,本军以闻。乙亥,群臣贺于紫宸殿。上愀然曰:“朕之不德,致宇内数有干纪者,朕之愧也,何贺之为!”

宰相议诛锜大功以上亲,兵部郎中蒋乂曰:锜大功亲,皆淮安靖王之后也。淮安有佐命之功,陪陵、享庙,岂可以末孙为恶而累之乎!”又欲诛其兄弟,乂曰:“锜兄弟,故都统国贞之子也,国贞死王事,岂可使之不祀乎!”宰相以为然。辛巳,锜从父弟宋州刺史銛等皆贬官流放。

十一月,甲申朔,锜至长安,上

御兴安门,面诘之。对曰:“臣初不反,张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为元帅,子良等谋反,何不斩之,然后入朝!”锜无以对。乃并其子师回腰斩之。

有司请毁锜祖考冢庙,中丞卢坦上言:“李锜父子受诛,罪已塞矣。昔汉诛霍禹,不罪霍光;先朝诛房遗爱不及房玄龄。《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以锜为不善而罪及五代祖乎?”乃不毁。

有司籍锜家财输京师。翰林学士裴垍、李绛上言,以为:“李锜僭侈,割剥六州之人以富其家,或枉杀其身而取其财。陛下闵百姓无告,故讨而诛之,今辇金帛以输上京,恐远近失望。愿以逆人资财赐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赋。”上嘉叹久之,即从其言。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内与王士真、刘济潜通,而外献策请图山东,擅引兵东出。上召令还上党,从史托言就食邢、洺,不时奉诏。久之,乃还。

他日,上召李绛对于浴堂,语之曰:“事有极异者,朕比不欲言之。朕与郑絪议敕从史归上党,续征入朝。絪乃泄之于从史,使称上党乏粮,就食山东。为人臣负朕乃尔,将何以处之?”对曰:“审如此,灭族有馀矣!然絪、从史必不自言,陛下谁从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绛曰:“臣窃闻搢绅之论,称絪为佳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专朝政,疾宠忌前,愿陛下更熟察之,勿使人谓陛下信谗也!”上良久曰:“诚然,絪必不至此。非卿言,朕几误处分。”

上又尝从容问绛曰:“谏官多谤讪朝政,皆无事实,朕欲谪其尤者一二人以儆其馀,何如?”对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聪明者。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谏者皆昼度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达,什无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谏,犹惧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上善其言而止。

群臣请上尊号曰睿圣文武皇帝,丙申,许之。

盩厔尉、集贤校理白居易作乐府及诗百馀篇,规讽时事,流闻禁中。上风而悦之,召入翰林为学士。

十二月,丙辰,上谓宰相曰:“太宗以神圣之资,群臣进谏者犹往复数四,况朕寡昧,自今事有违,卿当十论,无但一二而已。

丙寅,以高崇文同平章事,充邠宁节度、京西诸军都统。

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惮上英威,为子季友求尚主。上以皇女普宁公主妻之。翰林学士李谏曰:“頔,虏族,季友,庶孽,不足以辱帝女,宜更择高门美才。”上曰:“此非卿所知。”己卯,公主适季友,恩礼甚盛。頔出望外,大喜。顷之,上使人讽之入朝谢恩,頔遂奉诏。

是岁,李吉甫撰《元和国计簿》上之,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岁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税户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馀人,比天宝三分增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元和三年戊子,公元八零八年

春,正月,癸巳,群臣上尊号曰睿圣文武皇帝;赦天下。“自今长吏诣阙,无得进奉。”知枢密刘光琦奏分遣中使赍赦诣诸道,意欲分其馈遗,翰林学士裴垍、李绛奏“敕使所至烦扰,不若但附急递。”上从之。光琦称旧例,上曰:“例是则从之,苟为非是,奈何不改!”

临泾镇将郝泚以临泾地险要,水草美,吐蕃将入寇,必屯其地,言于泾原节度使段祐,奏而城之,自是泾原获安。

二月,戊寅,咸安大长公主薨于回鹘。三月,回鹘腾里可汗卒。

癸巳,郇王总薨。

辛亥,御史中丞卢坦奏弹前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前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上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释其罪,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乎!”上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夏,四月,上策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举人,伊阙尉牛僧孺、陆浑尉皇甫湜、前进士李宗闵皆指陈时政之失,无所避;户部侍郎杨於陵、吏部员外郎韦贯之为考策官,贯之署为上第。上亦嘉之。乙丑,诏中书优与处分。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言“翰林学士裴垍、王涯覆策。湜,涯之甥也,涯不先言;垍无所异同。”上不得已,罢垍、涯学士,垍为户部侍郎,涯为都官员外郎,贯之为果州刺史。后数日,费之再贬巴州刺史,涯贬虢州司马。乙亥,以杨於陵为岭南节度使,亦坐考策无异同也。僧孺等久之不调,各从辟于籓府。僧孺,弘之七世孙;宗闵,元懿之玄孙;贯之,福嗣之六世孙;湜,睦州新安人也。

丁丑,罢五月朔宣政殿朝贺。

以荆南节度使裴均为右仆射。均素附宦官得贵显,为仆射,自矜大。尝入朝,逾位而立;中丞卢坦揖而退之,均不从。坦曰:“昔姚南仲为仆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权幸者。”坦寻改右庶子。

五月,翰林学士、左拾遗白居易上疏,以为:“牛僧孺等直言时事,恩奖登科,而更遭斥逐,并出为关外官。杨于陵等以考策敢收直言,裴垍等以覆策不退直言,皆坐谴谪。卢坦以数举职事黜庶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否藏者也。

一旦无罪悉疏弃之,上下杜口,众心氵匈々,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诏征之直言,索之极谏,僧孺等所对如此,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

昔德宗初即位,亦征直言极谏之士,策问天旱,穆质对云:‘两汉故事,三公当免,卜式著议,弘羊可烹。’德宗深嘉之,自畿尉擢为左补阙。

今僧孺等所言未过于穆质,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之道也!”

质,宁之子也。

丙午,册回鹘新可汗为爱登里啰汨密施合毘伽保义可汗。

西原蛮酋长黄少卿请降。六月,癸亥,以为归顺州刺史。

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置之甘州,每战,以为前锋。回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贰于回鹘,欲迁之河外。沙陀惧,酋长硃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自归于唐,遂帅部落三万,循乌德犍山而东。行三日,吐蕃追兵大至,自洮水转战至石门,凡数百合。尽忠死,士众死者大半。执宜帅其馀众犹近万人,骑三千,诣灵州降。灵盐节度使范希朝闻之,自帅众迎于塞上,置之盐州,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未几,尽忠弟葛勒阿波又帅众七百诣希朝降,诏以为阴山府都督。自是,灵盐每有征讨,用之所向皆捷,灵盐军益强。

秋,七月,辛已朔,日有食之。

以右庶子卢坦为宣歙观察使。苏强之诛也,兄弘在晋州幕府,自免归,人莫敢辟。坦奏:“弘有才行,不可以其弟故废之,请辟为判官。”上曰:“向使苏强不死,果有才行,犹可用也,况其兄乎!”坦到官,值旱饥,谷价日增,或请抑其价。坦曰:“宣、歙土狭谷少,所仰四方之来者。若价贱,则商船不复来,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辐凑,民赖以生。

九月,庚寅,以于由页为司空,同平章事如故;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锷家巨富,厚进奉及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以为:“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昨除裴均,外议已纷然,今又除锷,则如锷之辈皆生冀望。若尽与之,则典章大怀,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门一启,无可如何。且锷在镇五年,百计诛求,货财既足,自入进奉。若除宰相,四方籓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壬辰,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

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籓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一切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之州以自给,不足,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民稍苏息。先是,执政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从容款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怜公者,不妨得之,垍则必不可。”

戊戌,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河中、晋绛节度使邠宣公社黄裳薨。

冬,十二月,庚戌,置行原州于临泾,以镇将郝下泚为刺史。

南诏王异牟寻卒,子寻阁劝立。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春,正月,戊子,简王遘薨。

渤海康王嵩璘卒,子元瑜立,改元永德。

南方旱饥。庚寅,命左司郎中郑敬等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赈恤之,将行,上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贝周救百姓,则不计费,卿辈宜识此意,勿效潘孟阳饮酒游山而已。”

给事中李籓在门下,制敕有不可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连素纸,籓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敕!”裴垍荐籓有宰相器。上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絪循默取容,二月,丁卯,罢絪为太子宾客,擢籓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籓知无不言,上甚重之。

河东节度使严绶,在镇九年,军政补署一出监军李辅光,绶拱手而已。裴垍具奏其状,请以李鄘代之。三月,乙酉,以绶为左仆射,以凤翔节度使李鄘为河东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使承宗自为留后。河北三镇,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长为之,父没则代领军务。

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又言“宫人驱使之馀,其数犹广,事宜省费,物贵徇情。”又请“禁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又言“岭南、黔中、福建风俗,多掠良人卖为奴婢,乞严禁止。”闰月,己酉,制降天下系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皆如二臣之请。己未,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初,王叔文之党既贬,有诏,虽遇赦无得量移。吏部尚书、盐铁转运使李巽奏:“郴州司马程异,吏才明辨,请

以为杨子留后。”上许之。巽精于督察,吏人居千里之外,战栗如在巽前。异句检簿籍,又精于巽,卒获其用。

魏征玄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上命白居易草诏,居易奏言:“事关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钱赎还后嗣。”上从之,出内库钱二千缗赎赐魏稠,仍禁质卖。

王承宗叔父士则以承宗擅自立,恐祸及宗,与幕客刘栖楚俱自归京师。诏以士则为神策大将军。

翰林学士李绛等奏曰:“陛下嗣膺大宝,四年于兹,而储闱未立,典册不行,是开窥觎之端,乖重慎之义,非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也。伏望抑扌为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丁卯,制立长子邓王宁为皇太子。宁,纪美人之子也。

辛未,灵盐节度使范希朝奏以太原防秋兵六百人衣粮给沙陀,许之。

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于德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馀两。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尝陛下,愿却之。”上遽命出银器付度支。既而有旨谕进奏院:“自今诸道进奉,无得申御史台;有访问者,辄以名闻。”白居易复以为言,上不听。

上欲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乘王士真死,欲自朝廷除人,不从则兴师讨之。裴垍曰:“李纳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许师道,今夺承宗,沮劝违理,彼必不服。”由是议久不决。上以问诸学士,李绛等对曰:“河北不遵声教,谁不愤叹,然今日取之,或恐未能。成德军自武俊以来,父子相承四十馀年,人情贯习,不以为非。况承宗已总军务,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诏。又范阳、魏博、易定、淄青以地相传,与成德同体,彼闻成德除人,必内不自安,阴相党助,虽茂昭有请,亦恐非诚。所以然者,今国家除人代承宗,彼邻道劝成,进退有利。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则自以为功;若诏令有所不行,彼因潜相交结,在于国体,岂可遽休!须兴师四面攻讨,彼将帅则加官爵,士卒则给衣粮,按兵玩寇,坐观胜负,而劳费之病尽归国家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军旅之事,殆未可轻议也。”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夺裴垍权,自请将兵讨之。上疑未决,宗正少卿李拭奏称:“承宗不可不讨。承璀亲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谁敢不服!”上以拭状示诸学士曰:“此奸臣也,知腾欲将承璀,故上此奏。卿曹记之,自今勿令得进用。”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丧,朝廷久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说上,请发本军讨承宗。壬辰,起复从史左金吾大将军,馀如故。

初,平凉之盟,副无帅判官路泌、会盟判官郑叔矩皆没于吐蕃。其后吐蕃请和,泌子随三诣阙号泣上表,乞从其请。德宗以吐蕃多诈,不许。至是,吐蕃复请和,随又五上表,诣执政泣请,裴垍、李籓亦言于上,请许其和。上从之。五月,命祠部郎中徐复使吐蕃。

六月,以灵盐节度使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朝议以沙陀在灵武,迫近吐蕃,虑其反复,又部落众多,恐长谷价,乃命悉从希朝诣河东。希朝选其骁骑千二百,号沙陀军,置使以领之,而处其馀众于定襄川。于是硃邪执宜始保神武川之黄花堆。

左军中尉吐突承璀领功德使,盛修安国寺,奏立圣德碑,高大一准《华岳碑》,先构碑楼,请敕学士撰文,且言“臣已具钱万缗,欲酬之。”上命李绛为之,绛上言:“尧、舜、禹、汤,未尝立碑自言圣德,惟秦始皇于巡游所过,刻石高自称述,未审陛下欲何所法!且叙修寺之美,不过壮丽观游,岂所以光益圣德!”上览奏,承璀适在旁,上命曳倒碑楼。承璀言:“碑楼甚大,不可曳,请徐毁撤。”冀得延引,乘间再论。上厉声曰:“多用牛曳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曳之,乃倒。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五十三-译文

从柔兆阉茂年开始,到屠维赤奋若年六月结束,共三年多。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

元和元年丙戌年,公元806年

春天,正月,丙寅日,皇帝率领群臣到兴庆宫给太上皇上尊号。

丁卯日,大赦天下,改年号。

辛未日,任命鄂岳观察使韩皋为奉义节度使。癸酉日,任命奉义留后伊宥为安州刺史兼安州留后。伊宥是伊慎的儿子。壬午日,加封成德节度使王士真为同平章事。

甲申日,太上皇在兴庆宫去世。

刘辟得到旌节后,更加骄傲,要求兼任三川节度使,皇帝不允许。刘辟于是发兵包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想任命同僚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推官莆田林蕴极力劝谏刘辟不要举兵,刘辟大怒,将他关进监狱,带出来准备斩首,暗中命令行刑者不要杀他,只是多次用刀磨他的脖子,想让他屈服后赦免他。林蕴骂道:“小子,要杀就杀,我的脖子难道是磨刀石吗!”刘辟对左右说:“真是忠烈之士!”于是将他贬为唐昌尉。皇帝想讨伐刘辟但担心用兵,公卿们也都认为蜀地险固难以攻取,只有杜黄裳说:“刘辟是个狂妄的书生,攻取他就像捡起地上的草芥一样容易!我知道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猛有谋略,希望陛下将军事全权委托给他,不要设置监军,刘辟必定可以擒获。”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翰林学士李吉甫也劝皇帝讨伐蜀地,皇帝因此器重他。戊子日,命令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率领五千步骑兵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率领二千步骑兵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一起讨伐刘辟。当时有许多宿将名位显赫,都自认为应该被选为征蜀的将领,等到诏书任命高崇文时,大家都非常惊讶。

皇帝与杜黄裳讨论藩镇问题,杜黄裳说:“德宗经历了忧患,总是姑息藩镇,不主动撤换节度使。有节度使去世时,先派中使去调查军情,然后根据情况任命。中使有时私下接受大将的贿赂,回来后称赞他,就任命他为节度使,从来没有朝廷的意图。陛下如果想振兴纲纪,应该稍微用法律来裁制藩镇,那么天下就可以治理了。”皇帝深以为然,于是开始用兵讨伐蜀地,以至威震两河,这都是杜黄裳的建议。

高崇文驻扎在长武城,训练五千士兵,时刻准备迎敌,卯时接到诏书,辰时就出发,器械和粮草一应俱全。甲午日,高崇文从斜谷出发,李元奕从骆谷出发,一同前往梓州。高崇文的军队到达兴元时,有士兵在旅店吃饭时折断别人的筷子,高崇文将他斩首示众。

刘辟攻陷梓州,俘虏了李康。二月,严砺攻下剑州,斩杀了刺史文德昭。

奚王诲落可入朝。丁酉日,封诲落可为饶乐郡王,送他回国。

癸丑日,加封魏博节度使田季安为同平章事。

戊午日,皇帝与宰相讨论:“自古以来,帝王有的勤于政务,有的无为而治,各有得失,应该怎么做才好?”杜黄裳回答说:“帝王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日夜忧劳,固然不能自暇自逸。然而上下有分,纪纲有序,如果谨慎选拔天下贤才并委任他们,有功则赏,有罪则罚,选用公正,赏罚有信,那么谁不尽力,何求不获呢!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这就是虞舜能够无为而治的原因。至于簿书狱市等琐碎事务,各有相关部门负责,不是君主应该亲自处理的。从前秦始皇用衡石称量文书,魏明帝亲自处理尚书事务,隋文帝让卫士传餐,这些对当时都没有帮助,反而被后人讥笑,他们的耳目形神并非不勤不劳,只是所务非其道罢了。君主担心的是不推诚,臣子担心的是不竭忠。如果君主怀疑臣子,臣子欺骗君主,想要治理好国家,岂不是很难吗!”皇帝深以为然。

三月,丙寅日,任命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范希朝为右金吾大将军。

高崇文率兵从阆州前往梓州,刘辟的将领邢泚率兵逃走,高崇文进驻梓州。刘辟将李康交给高崇文以求自保,高崇文以李康败军失守为由,将他斩首。丙子日,严砺奏报攻下梓州。丁丑日,下诏剥夺刘辟的官爵。

起初,韩全义入朝,任命他的外甥杨惠琳为夏绥留后。杜黄裳认为韩全义出征无功,骄横不逊,直接让他退休,任命右骁卫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杨惠琳率兵抗拒,上表称“将士逼臣为节度使”。河东节度使严绶上表请求讨伐他。诏令河东、天德军合击杨惠琳,严绶派牙将阿跌光进及其弟光颜率兵前往,光进本是河曲步落稽人,兄弟二人在河东军中以勇敢闻名。辛巳日,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斩杀杨惠琳,将首级传至京师。东川节度使韦丹到汉中,上表说:“高崇文的客军远道而来,没有物资支持。如果给他梓州,可以稳定军心,必定能立功。”夏天,四月,丁酉日,任命高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

潘孟阳所到之处,专门从事游宴,随从仆人有三百人,收受贿赂。皇帝听说后,甲辰日,任命潘孟阳为大理卿,罢免他的度支、盐铁转运副使职务。

丙午日,策试制举之士,于是校书郎元稹、监察御史独孤郁、校书郎下邽白居易、前进士萧俛、沈传师脱颖而出。独孤郁是独孤及的儿子;萧俛是萧华的孙子;沈传师是沈既济的儿子。

杜佑请求解除财赋职务,推荐兵部侍郎、度支使、盐铁转运副使李巽接替自己。丁未日,加封杜佑为司徒,罢免他的盐铁转运使职务,任命李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自刘晏之后,担任财赋职务的人,没有能比得上他的。李巽掌管财赋一年,征收的赋税与刘晏相当,第二年超过了他,第三年又增加了一百八十万缗。

戊申日,加封陇右经略使、秦州刺史刘澭为保义军节度使。

辛酉日,任命元稹为右拾遗,独孤郁为左拾遗,白居易为盩厔尉、集贤校理,萧俛为右拾遗,沈传师为校书郎。

元稹上疏讨论谏官的职责,认为:“从前太宗任命王珪、魏征为谏官,宴游寝食时他们都在左右,又命令三品以上官员讨论大政时,必定派一名谏官随同,以参议得失,所以天下大治。现在的谏官,大的不能参与召见,次的不能参与时政,只是排列在朝堂上,朝见而已。近年来,正牙不奏事,庶官不巡对,谏官能履行职责的,只有在诰命有不妥时上封事罢了。君臣之间,讽谕于未形,筹画于至密,尚且不能改变至尊的盛意,何况是已经发布的诰令,已经任命的除授,想要用咫尺之书收回丝纶之诏,确实也很难。希望陛下时常在延英殿召见谏官,让他们畅所欲言,怎么能将他们置于其位却疏远他们呢!”不久,又上疏说:“治乱的开始,必有征兆。广开直言,广视听,是治的征兆;喜欢谄谀,蔽近习,是乱的征兆。自古以来,君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君主如果接受

如果赏赐他们,那么君子就会乐于践行他们的道义,争相成为忠诚正直的人;小人也会贪图利益,不会去做邪恶的事情。这样,上下之间的志向相通,深远的情感得以传达,想要没有道理的事情发生怎么可能呢!

如果拒绝并惩罚他们,那么君子就会收敛自己的抱负以保全自身,小人则会迎合奉承以窃取高位。这样,即使是十步之内的事情,也可以被欺骗,想要没有混乱怎么可能呢!

过去太宗刚即位时,孙伏伽因为小事进谏,太宗很高兴,重重赏赐了他。所以在那时,进言的人只担心言辞不够深切,从不担心触犯忌讳。

太宗难道喜欢违背心意而厌恶顺从欲望吗?实在是因为顺从的快感小,而危亡的祸患大。

陛下即位已经一年了,却没有听说有像孙伏伽那样受到赏赐的人。我们这些谏官,长时间得不到召见,每次上朝时,屏住呼吸鞠躬行礼,不敢抬头看,又哪有时间讨论得失,进献建议呢!

供奉官尚且如此,何况那些疏远的臣子呢!这都是群臣因循守旧的罪过。”于是上奏请求依次召见百官、恢复正牙奏事、禁止不合时宜的贡献等十件事。

元稹又提到贞元年间王伾、王叔文因为技艺得到东宫的宠幸,永贞年间几乎导致天下大乱,上书劝谏皇帝早日选择正直之士来辅导诸子,认为:“太宗自己作为藩王时,与十八位文学清修之士同住。

后代的太子、诸王,虽然有僚属,但日益疏远和轻视,至于师傅的官职,不是年老昏聩不能胜任的,就是退役的将帅不懂文书的。

那些友谕赞议的官员,更是冗散至极,士大夫都以担任这些职位为耻。即使偶尔得到一些偏僻的老儒生,也要隔很久才能见一次面,又哪有时间传授道德仁义,纳入法度呢!

即使是普通人爱自己的孩子,也知道要找明智的老师来教导,何况是万乘之君的继承人,关系到天下的命运呢!”皇帝颇为赞赏并采纳了他的建议,时常召见他。

壬戌日,邵王约去世。

五月丙子日,任命横海留后程执恭为节度使。

庚辰日,尚书左丞、同平章事郑馀庆被罢免为太子宾客。

辛卯日,尊太上皇后为皇太后。

刘辟在鹿头关筑城,连接八座栅栏,屯兵一万多人以抵抗高崇文。六月丁酉日,高崇文击败了他。刘辟在关东的万胜堆设置栅栏。戊戌日,高崇文派遣骁将范阳高霞寓攻占了它,俯瞰关城,八战皆捷。

加封卢龙节度使刘济为侍中。己亥日,加封平卢节度使李师古为侍中。

庚子日,高崇文在德阳击败刘辟。癸卯日,又在汉州击败他。严砺派遣其将严秦在绵州石碑谷击败刘辟的军队一万多人。

当初,李师古有一个异母弟弟叫师道,常被疏远排斥在外,生活贫困。李师古私下对亲近的人说:“我并不是不友爱师道,我十五岁就拥有节旄,自恨不知农耕的艰难。

何况师道比我小几岁,我想让他知道衣食的来源,并且把州县的事务交给他,估计各位不会察觉。”

等到李师古病重,师道当时在密州任职,喜欢绘画和吹觱篥。李师古对判官高沐、李公度说:“趁我还没有糊涂,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死后,你们想奉谁为帅呢?”两人相视没有回答。

李师古说:“难道不是师道吗?人情上谁会薄待骨肉而厚待他人,只是如果选帅不当,不仅会败坏军政,还会覆灭我们的家族。

师道是公侯的子孙,不致力于训练军队和管理人民,专门学习小人的贱事以为自己的能力,真的能胜任为帅吗?希望各位慎重考虑!”

闰月壬戌日,李师古去世。高沐、李公度秘密不发丧,暗中迎接师道从密州回来,奉他为节度副使。

秋七月癸丑日,高崇文在玄武击败刘辟的军队一万人。甲午日,下诏:“凡西川的援兵,全部由高崇文指挥。”

壬寅日,葬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于丰陵,庙号顺宗。

八月壬戌日,封妃郭氏为贵妃。

丁卯日,立皇子宁为邓王,宽为澧王,宥为遂王,察为深王,寰为洋王,寮为绛王,审为建王。

李师道总揽军务,但朝廷的命令迟迟未到。李师道与将佐商议,有人建议出兵掠夺四境。高沐坚决阻止,建议缴纳两税,申报官吏,实行盐法,派遣使者相继奉表到京师。

杜黄裳建议趁其未定而分其势力。皇帝因为刘辟未平,己巳日,任命李师道为平卢留后、知郓州事。

堂后主书滑涣长期在中书省任职,与知枢密刘光琦勾结,宰相议事有与刘光琦意见不同的,就让滑涣传达,常常得逞,杜佑、郑絪等都低声下气地讨好他。

郑馀庆与诸相议事,滑涣从旁指陈是非,郑馀庆怒斥他。不久,郑馀庆被罢相。四方贿赂滑涣的人络绎不绝,中书舍人李吉甫说他专横恣肆,请求罢免他。

皇帝命令宰相关闭中书省四门搜查,尽得其奸状,九月辛丑日,贬滑涣为雷州司户,不久赐死。没收其家财,共计数千万。

壬寅日,高崇文又在鹿头关击败刘辟的军队,严秦在神泉击败刘辟的军队。

河东将阿跌光颜率兵与高崇文会合于行营,迟到一天,害怕被诛杀,想深入敌境以赎罪,驻扎在鹿头关西,切断其粮道,城中人忧惧。

于是刘辟、绵江栅将李文悦、鹿头守将仇良辅都献城投降高崇文。俘获刘辟的女婿苏强,投降的士兵数以万计。

高崇文于是长驱直入成都,所向披靡,军队不停留。辛亥日,攻克成都。刘辟、卢文若率领数十骑西奔吐蕃,高崇文派遣高霞寓等追击,在羊灌田追上。

刘辟跳江未死,被擒。卢文若先杀了妻子,然后系石自沉。

高崇文进入成都,驻扎在通衢,让士兵休息,市肆不惊,珍宝堆积如山,秋毫不犯,将刘辟押送京师。斩杀刘辟的大将邢泚、馆驿巡官沈衍,其余不问。

军府事务无论大小,都按照韦南康的旧例处理,从容指挥,全境平定。

当初,韦皋任命西山运粮使崔从为邛州知州,刘辟反叛,崔从写信劝谏刘辟;刘辟发兵攻打他,崔从坚守城池;刘辟失败后,崔从得以免罪。崔从是崔融的曾孙。

韦皋的参佐房式、韦乾度、独孤密、符载、郗士美、段文昌等穿着素服麻鞋,衔土请罪。高崇文都释放并礼待他们,草拟表章推荐他们,厚赠财物送他们离开。

看着段文昌说:“你一定会成为将相,我不敢推荐你。”符载是庐山人;房式是房琯的侄子;段文昌是段志玄的玄孙。

刘辟有两个妾,都非常美丽,监军请求献给皇帝,高崇文说:“天子命我讨平凶徒,应当以安抚百姓为先,匆忙献上妇人以求媚,岂是天子之意!高崇文义不为此。”

于是将她们配给没有妻子的将吏。

杜黄裳建议征讨蜀地并指示高崇文的方略,都非常合宜。高崇文一向畏惧刘澭,杜黄裳派人告诉他说:“如果没有功劳,就用刘澭代替你。”所以高崇文拼死效力。

等到蜀地平定,宰相入朝祝贺,皇帝看着杜黄裳说:“这是你的功劳!”

辛巳日,下诏征召少室山人李渤为左拾遗。李渤因病推辞不来,但朝政有得失,李渤总是附奏陈述意见。

冬,十

某月甲子日,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入朝。

朝廷下令将资、简、陵、荣、昌、泸六州划归东川管辖。房式等人还未到京城,就被任命为省寺官员。丙寅日,任命高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戊辰日,任命严砺为东川节度使。庚午日,任命将作监柳晟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到达汉中时,府兵讨伐刘辟后返回,还未到城,朝廷又下令让他们去戍守梓州,军士们因此怨怒,胁迫监军,企图作乱。柳晟听说后,急忙赶入城中,慰劳军士,然后问道:“你们是怎么成功的?”军士们回答:“是因为诛杀了反贼刘辟。”柳晟说:“刘辟因为不听从朝廷的命令,所以你们得以立功,难道还能让别人诛杀你们来立功吗?”众人听后都拜谢,请求按照诏书去戍守。军府因此得以安定。壬午日,任命平卢留后李师道为节度使。

戊子日,刘辟被押送到长安,连同他的族人一起被诛杀。

武宁节度使张愔因病上表请求辞官。十一月戊申日,朝廷征召张愔为工部尚书,任命东都留守王绍接替他的职位,并将濠、泗二州划归武宁军管辖。徐州人因为得到这两州而高兴,因此没有发生动乱。

丙辰日,任命内常侍吐突承璀为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曾在东宫侍奉皇帝,因干练机敏而得到宠幸。

这一年,回鹘入朝进贡,首次带着摩尼教僧侣一同前来,朝廷在中国为他们设立寺庙安置。摩尼教的教规是日落后才进食,吃荤但不吃乳酪。回鹘人信奉摩尼教,可汗有时还与摩尼教僧侣商议国事。

元和二年丁亥年,公元807年。

春天,正月辛卯日,皇帝在圆丘祭祀,大赦天下。

皇帝因为杜佑年高德劭,对他非常礼遇,常常称呼他为司徒而不直呼其名。杜佑因年老多病,请求退休。皇帝下诏令杜佑每月入朝不超过两三次,并让他到中书省商议重大政事,其他时间可以回樊川休养。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杜黄裳,有治国的大略但不拘小节,因此不能长久担任宰相。乙巳日,任命杜黄裳为同平章事,兼任河中、晋、绛、慈、隰节度使。己酉日,任命户部侍郎武元衡为门下侍郎,翰林学士李吉甫为中书侍郎,两人都担任同平章事。李吉甫听到任命后感动得流泪,对中书舍人裴垍说:“我流落在江、淮一带,已经超过十五年,如今突然蒙受如此恩典。我思考如何报答皇恩,只有推荐贤才,但朝廷中的后进之士,我很少接触和认识,你有精明的眼光,希望你能为我推荐。”裴垍提笔写下三十多人的名单,几个月内,这些人几乎都被选用。当时人们都称赞李吉甫善于用人。

二月癸酉日,邕州奏报击败黄贼,俘获其首领黄承庆。

夏天,四月甲子日,任命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将右神策、盐州、定远的军队划归他指挥,以革除旧弊,任用边将。

秋天,八月,刘济、王士真、张茂昭因私人恩怨互相上表请求加罪对方。戊寅日,任命给事中房式为幽州、成德、义武宣慰使,前去调解他们的矛盾。

九月乙酉日,密王绸去世。

夏、蜀两地平定后,各藩镇感到不安,纷纷请求入朝。镇海节度使李锜也感到不安,请求入朝,皇帝同意了。朝廷派中使到京口慰抚,并犒劳他的将士。李锜虽然任命判官王澹为留后,但实际上并没有入朝的打算,多次推迟行期,王澹与敕使多次劝说他。李锜不高兴,上表称病,请求到年底再入朝。皇帝询问宰相的意见,武元衡说:“陛下刚刚执政,李锜请求入朝就让他入朝,请求停止就让他停止,决定权在李锜手中,陛下将如何号令天下!”皇帝认为有理,下诏征召李锜。李锜见计谋败露,于是谋划反叛。王澹掌管留后事务,对军府进行了一些整顿,李锜更加不满,暗中命令亲兵杀死王澹。恰逢发放冬衣,李锜严阵以待坐在帐中,王澹与敕使入内拜见,数百名军士在庭中喧哗道:“王澹是什么人,竟敢擅自掌管军务!”将王澹拖下,碎尸万段;大将赵琦出来劝止,也被碎尸;军士们将刀架在敕使的脖子上,辱骂他,准备杀他。李锜假装吃惊,起身救下了敕使。

冬天,十月己未日,皇帝下诏征召李锜为左仆射,任命御史大夫李元素为镇海节度使。庚申日,李锜上表称军中发生变故,杀了留后和大将。此前,李锜挑选了五名心腹担任所辖五州的镇将,姚志安在苏州,李深在常州,赵惟忠在湖州,丘自昌在杭州,高肃在睦州,各有数千兵马,监视刺史的动向。此时,李锜命令他们杀死各自的刺史,并派牙将庚伯良率领三千兵马修筑石头城。常州刺史颜防采用门客李云的计策,假称自己是招讨副使,斩杀了李深,并向苏、杭、湖、睦四州发布檄文,请求共同讨伐李锜。湖州刺史辛秘暗中招募乡里子弟数百人,夜袭赵惟忠的军营,将其斩杀。苏州刺史李素被姚志安击败,生擒后送到李锜处,李锜将他戴上枷锁钉在船舷上,还未到京口,李锜就兵败,李素得以幸免。乙丑日,皇帝下诏削去李锜的官爵和宗籍。任命淮南节度使王锷为招讨处置使,统领各道兵马,征召宣武、义宁、武昌的兵马与淮南、宣歙的兵马一起从宣州出发,江西的兵马从信州出发,浙东的兵马从杭州出发,共同讨伐李锜。

高崇文在蜀地任职一年后,有一天对监军说:“我高崇文不过是河朔的一个小卒,侥幸立下功劳,才得到今天的地位。西川是宰相们历练的地方,我占据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怎么敢心安理得!”他多次上表称“蜀中安逸,我没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地方,愿意到边疆去效死。”皇帝想找人代替高崇文,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丁卯日,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武元衡为同平章事,兼任西川节度使。

李锜因为宣州富饶,想先攻取它,于是派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率领三千兵马袭击宣州。三人知道李锜必败,便与牙将裴行立合谋讨伐李锜。裴行立是李锜的外甥,因此知道李锜的所有密谋。三人在城外扎营,准备出发时,召集士兵对他们说:“李锜反叛朝廷,官军四面围剿,常州、湖州的将领已经相继被杀,李锜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现在他却想让我们远攻宣城,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自取灭亡!不如弃暗投明,转祸为福!”士兵们听后都很高兴,纷纷表示同意。当夜,他们返回城中。裴行立在城内举火鼓噪,响应他们,并率兵冲向牙门。李锜听说张子良等人起兵,非常愤怒,又听说裴行立响应他们,拍着胸口说:“我还有什么指望!”他光着脚逃跑,躲到楼下。亲将李钧率领三百名挽强兵冲向山亭,准备战斗,裴行立设下伏兵将其斩杀。李锜全家痛哭,左右的人抓住李锜,用帷幕裹住他,从城墙上吊下,押送京师。挽强兵和蕃落兵争相自杀,尸体堆积如山。癸酉日,本军将此事上报朝廷。乙亥日,群臣在紫宸殿向皇帝祝贺。皇帝却神色黯然地说:“朕德行不够,导致天下屡次发生叛乱,朕感到惭愧,有什么值得祝贺的!”

宰相们商议诛杀李锜的大功以上亲属,兵部郎中蒋乂说:“李锜的大功亲属,都是淮安靖王的后代。淮安靖王有辅佐先帝的功劳,陪葬皇陵,享祭太庙,怎么能因为他的后代作恶而牵连他呢!”宰相们又想诛杀李锜的兄弟,蒋乂说:“李锜的兄弟是已故都统李国贞的儿子,李国贞为国捐躯,怎么能让他的后代绝祀呢!”宰相们认为有理。辛巳日,李锜的从父弟宋州刺史李銛等人被贬官流放。

十一月甲申朔日,李锜被押送到长安,皇帝

皇帝在兴安门召见李锜,当面责问他。李锜回答说:“臣最初并没有反叛之心,是张子良等人教唆臣的。”皇帝说:“你身为元帅,张子良等人谋反,你为什么不先杀了他们,然后再入朝!”李锜无言以对。于是皇帝下令将李锜和他的儿子李师回一起腰斩。

有关部门请求毁掉李锜的祖坟和宗庙,中丞卢坦上奏说:“李锜父子已经被诛杀,罪责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过去汉朝诛杀霍禹,并没有牵连霍光;先朝诛杀房遗爱,也没有牵连房玄龄。《康诰》中说:‘父子兄弟,罪责不相连累。’难道因为李锜的恶行,就要牵连到他的五代祖先吗?”于是皇帝没有毁掉李锜的祖坟和宗庙。

有关部门没收了李锜的家产,准备运往京城。翰林学士裴垍、李绛上奏说:“李锜奢侈无度,剥削六州的百姓来充实自己的家产,甚至枉杀百姓以夺取他们的财物。陛下怜悯百姓的苦难,所以讨伐并诛杀了他。如今将他的金银财宝运往京城,恐怕会让天下人失望。希望将这些逆贼的财产赐给浙西的百姓,代替他们今年的租赋。”皇帝对此表示赞赏,并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暗中与王士真、刘济勾结,表面上却献策请求攻打山东,擅自率兵东进。皇帝召他回上党,卢从史借口去邢、洺两地就食,迟迟不奉诏。过了很久,才返回。

有一天,皇帝在浴堂召见李绛,对他说:“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朕一直不想说。朕与郑絪商议,命令卢从史回上党,随后召他入朝。郑絪却将此事泄露给卢从史,让他借口上党缺粮,去山东就食。作为臣子,竟然如此辜负朕的信任,该如何处置他?”李绛回答说:“如果真是这样,郑絪灭族都不为过!但郑絪和卢从史肯定不会自己承认,陛下是从哪里得知此事的?”皇帝说:“是李吉甫秘密上奏的。”李绛说:“臣私下听到朝中大臣的议论,都称赞郑絪是个贤士,恐怕事情并非如此。或许是同僚中有人想独揽朝政,嫉妒郑絪的宠信,希望陛下再仔细调查,不要让天下人认为陛下听信谗言!”皇帝沉思良久,说:“确实如此,郑絪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如果不是你提醒,朕差点误判了。”

皇帝又曾从容地问李绛:“谏官们经常诽谤朝政,大多没有事实依据,朕想贬谪其中一两个特别过分的人,以警示其他人,你觉得如何?”李绛回答说:“这恐怕不是陛下的本意,一定是有奸臣想要蒙蔽陛下的视听。臣子的生死,全系于君主的喜怒,敢直言进谏的人有几个!即使有进谏的人,也是日夜思考,反复修改,最终能上达天听的,十无二三。所以君主孜孜不倦地求谏,尚且担心听不到真话,何况还要惩罚进谏的人呢!如果这样做,只会堵住天下人的嘴,这不是国家的福气。”皇帝认为他说得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群臣请求给皇帝上尊号为“睿圣文武皇帝”,丙申日,皇帝同意了。

盩厔尉、集贤校理白居易创作了百余篇乐府和诗歌,规劝讽喻时事,这些作品流传到宫中。皇帝听说后非常欣赏,召他入翰林院担任学士。

十二月,丙辰日,皇帝对宰相说:“太宗皇帝以神圣的资质,群臣进谏时还要反复讨论多次,何况朕资质平庸,今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你们应当十次进谏,不要只进谏一两次就罢了。”

丙寅日,任命高崇文为同平章事,兼任邠宁节度使、京西诸军都统。

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畏惧皇帝的威严,为儿子于季友请求娶公主为妻。皇帝将皇女普宁公主嫁给了于季友。翰林学士李绛进谏说:“于頔是胡人后裔,于季友是庶子,不足以匹配帝女,应该另选高门才俊。”皇帝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己卯日,公主嫁给了于季友,婚礼非常隆重。于頔喜出望外,非常高兴。不久,皇帝派人暗示他入朝谢恩,于頔便奉诏入朝。

这一年,李吉甫撰写了《元和国计簿》上呈皇帝,总计天下有四十八个方镇,二百九十五个州府,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县。其中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没有上报户口,每年赋税主要依靠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共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年间的税户减少了四分之三。天下靠朝廷供养的士兵有八十三万余人,比天宝年间增加了三分之一,平均两户供养一名士兵。水旱灾害造成的损失,以及临时征调的费用,不在此列。

元和三年戊子年,公元808年

春,正月,癸巳日,群臣给皇帝上尊号为“睿圣文武皇帝”;大赦天下。“从今以后,地方长官进京,不得进献财物。”知枢密刘光琦上奏请求派遣中使带着赦令前往各道,意图分得一些馈赠,翰林学士裴垍、李绛上奏说:“敕使所到之处会带来烦扰,不如通过急递传送。”皇帝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刘光琦以旧例为由,皇帝说:“如果旧例是对的,就遵循;如果不对,为什么不改!”

临泾镇将郝泚认为临泾地势险要,水草丰美,吐蕃如果入侵,必定会在此地驻扎,于是向泾原节度使段祐建议,请求在此筑城。段祐上奏后,朝廷批准了,从此泾原一带得以安定。

二月,戊寅日,咸安大长公主在回鹘去世。三月,回鹘腾里可汗去世。

癸巳日,郇王李总去世。

辛亥日,御史中丞卢坦上奏弹劾前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前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反赦令进献财物。皇帝召见卢坦,安慰他说:“朕已经赦免了他们的罪,不能失信。”卢坦说:“赦令已经向天下宣布,这是陛下的大信。柳晟等人不畏惧陛下的法令,怎么能为了小信而放弃大信呢!”皇帝于是命令将进献的财物归还给有关部门。

夏,四月,皇帝策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的举人,伊阙尉牛僧孺、陆浑尉皇甫湜、前进士李宗闵都直言不讳地指出了时政的过失;户部侍郎杨於陵、吏部员外郎韦贯之担任考策官,韦贯之将他们评为上等。皇帝对此表示赞赏。乙丑日,下诏中书省给予优厚的待遇。李吉甫厌恶他们的直言,哭着向皇帝诉苦,并说:“翰林学士裴垍、王涯复核了策论。皇甫湜是王涯的外甥,王涯没有事先说明;裴垍也没有提出异议。”皇帝不得已,罢免了裴垍、王涯的学士职位,裴垍改任户部侍郎,王涯改任都官员外郎,韦贯之被贬为果州刺史。几天后,费之再次被贬为巴州刺史,王涯被贬为虢州司马。乙亥日,任命杨於陵为岭南节度使,也是因为他在考策时没有提出异议。牛僧孺等人很久没有得到调任,各自在藩镇任职。牛僧孺是牛弘的七世孙;李宗闵是李元懿的玄孙;韦贯之是韦福嗣的六世孙;皇甫湜是睦州新安人。

丁丑日,取消了五月朔日在宣政殿的朝贺。

任命荆南节度使裴均为右仆射。裴均一向依附宦官而得到显贵,担任仆射后,自高自大。曾经入朝时,越位站立;中丞卢坦向他行礼并请他退下,裴均不听。卢坦说:“过去姚南仲担任仆射时,站在这个位置。”裴均问:“姚南仲是什么人?”卢坦回答:“他是守正不阿,不与权贵结交的人。”卢坦不久被改任为右庶子。

五月,翰林学士、左拾遗白居易上疏,认为:“牛僧孺等人直言时政,受到恩奖而登科,却遭到斥逐,被外放到关外任职。杨於陵等人因为考策时敢于收录直言,裴垍等人因为复核策论时不退直言,都因此受到贬谪。卢坦因为多次履行职责而被贬为庶子。这些人都是当今的贤士,天下人通过他们的进退来判断时局的好坏。

一旦无罪的人都被疏远抛弃,上下都闭口不言,众人的心情都很不安,陛下也知道吗?而且陛下既然下诏征求直言,寻求极谏,僧孺等人回答如此,即使不能推行,又何必忍心定罪而斥责他们呢!

从前德宗刚即位时,也征求直言极谏之士,策问天旱之事,穆质回答说:‘两汉的旧例,三公应当免职,卜式著有议论,弘羊可以烹杀。’德宗非常赞赏他,从畿尉提升为左补阙。

现在僧孺等人所说的话并没有超过穆质,却突然斥责他们,臣恐怕这不是继承祖宗之道啊!”

穆质是宁的儿子。

丙午日,册封回鹘新可汗为爱登里啰汨密施合毘伽保义可汗。

西原蛮酋长黄少卿请求投降。六月,癸亥日,任命他为归顺州刺史。

沙陀人勇猛冠于诸胡,吐蕃将他们安置在甘州,每次作战,都让他们作为前锋。回鹘攻打吐蕃,夺取了凉州。吐蕃怀疑沙陀人背叛回鹘,想将他们迁到河外。沙陀人害怕,酋长硃邪尽忠和他的儿子执宜谋划重新归附唐朝,于是率领部落三万人,沿着乌德犍山向东行进。走了三天,吐蕃追兵大举到来,从洮水转战到石门,共数百次战斗。尽忠战死,士兵死亡大半。执宜率领剩下的近万人,骑兵三千,到灵州投降。灵盐节度使范希朝听说后,亲自率领众人在塞上迎接,将他们安置在盐州,为他们购买牛羊,扩大他们的畜牧,好好安抚他们。诏令设置阴山府,任命执宜为兵马使。不久,尽忠的弟弟葛勒阿波又率领七百人向希朝投降,诏令任命他为阴山府都督。从此,灵盐每次有征讨,用他们所向皆捷,灵盐军更加强大。

秋天,七月,辛已朔日,发生日食。

任命右庶子卢坦为宣歙观察使。苏强被杀后,他的兄长弘在晋州幕府,自己免职回家,没有人敢任用他。卢坦上奏说:“弘有才能和品行,不能因为他的弟弟的缘故而废弃他,请任用他为判官。”皇上说:“如果苏强不死,确实有才能和品行,还可以任用,何况是他的兄长呢!”卢坦到任后,正值旱灾饥荒,谷价日益上涨,有人请求抑制谷价。卢坦说:“宣、歙土地狭窄,谷物稀少,依赖四方来供应。如果价格低,商船就不会再来,更加困难了。”不久,米价每斗二百钱,商旅聚集,百姓赖以生存。

九月,庚寅日,任命于由页为司空,同平章事如故;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王锷家非常富有,大量进奉和贿赂宦官,请求担任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说:“宰相是臣子的最高职位,不是清望大功不应授予。昨天任命裴均,外界的议论已经纷纷,今天又任命王锷,那么像王锷这样的人都会产生希望。如果全部授予他们,则典章大坏,他们又不会感恩;如果不授予,则厚薄有别,可能会产生怨恨。幸门一旦开启,就无法控制了。而且王锷在镇五年,千方百计搜刮,货财已经充足,自己进奉。如果任命他为宰相,四方藩镇都会认为王锷是靠进奉得到的,竞相剥削,百姓怎么承受得了!”事情于是搁置。

壬辰日,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

丙申日,任命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皇上虽然因为李吉甫的缘故罢免了裴垍的学士职位,但对他更加宠信,所以不久又提升他为宰相。当初,德宗不信任宰相,天下细务都自己决定,因此裴延龄等人得以掌权。皇上在藩邸时,心中就不以为然,即位后,选拔宰相,推心置腹地委任他们,曾经对裴垍等人说:“以太宗、玄宗的英明,尚且依靠辅佐来完成治理,何况像朕这样不及先圣万倍的人呢!”裴垍也竭诚辅佐。皇上曾经问裴垍:“治理的关键是什么?”裴垍回答说:“先正其心。”旧制,百姓纳税有三种:一是上供,二是送使,三是留州。建中初年定两税,货物重,钱轻。后来货物轻,钱重,百姓所出的已经是当初的两倍。留州、送使的,各地又降低省估,按实估加重征收。裴垍担任宰相后,上奏说:“天下留州、送使的物品,请一律用省估。观察使,先征税所管辖的州以自给,不足,然后允许征税于所属的州。”从此,江、淮的百姓稍得喘息。以前,执政者大多厌恶谏官议论时政得失,裴垍却赞赏他们。裴垍器局严整,人们不敢以私事求他。曾经有故人从远方来见他,裴垍给予优厚的资助,从容款待。那人乘机请求京兆判司的职位,裴垍说:“您的才能不适合这个职位,不敢因为故人的私情伤害朝廷的至公。将来有盲宰相怜惜您,不妨得到,裴垍则一定不行。”

戊戌日,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河中、晋绛节度使邠宣公社黄裳去世。

冬,十二月,庚戌日,在临泾设置行原州,任命镇将郝下泚为刺史。

南诏王异牟寻去世,儿子寻阁劝继位。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春,正月,戊子日,简王遘去世。

渤海康王嵩璘去世,儿子元瑜继位,改元永德。

南方旱灾饥荒。庚寅日,命令左司郎中郑敬等人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赈济抚恤,将要出发时,皇上告诫他们说:“朕宫中用帛一匹,都记录其数,只有救济百姓,则不计费用,你们应该明白这个意思,不要效仿潘孟阳饮酒游山而已。”

给事中李籓在门下省,制敕有不可行的,就在黄纸后批注。吏员请求再连素纸,李籓说:“这样,就是状了,怎么能叫批敕!”裴垍推荐李籓有宰相的器量。皇上因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絪循默取容,二月,丁卯日,罢免郑絪为太子宾客,提升李籓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籓知无不言,皇上非常器重他。

河东节度使严绶,在镇九年,军政补署都由监军李辅光决定,严绶只是拱手而已。裴垍详细上奏其情况,请求以李鄘代替他。三月,乙酉日,任命严绶为左仆射,任命凤翔节度使李鄘为河东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去世,他的儿子副大使承宗自任留后。河北三镇,相承各设副大使,以嫡长子担任,父亲去世则代领军务。

皇上因为久旱,想要发布德音。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上言,认为“想要让实惠及于百姓,不如减免租税。”又说“宫人驱使之余,数量仍然很多,应该节省费用,物贵徇情。”又请求“禁止各道横征暴敛,以充进奉。”又说“岭南、黔中、福建风俗,多掠良人卖为奴婢,请求严加禁止。”闰月,己酉日,制令减免天下囚犯,免除租税,放出宫人,停止进奉,禁止掠卖,都如二臣的请求。己未日,下雨。李绛上表祝贺说:“才知道忧虑在事前,所以能无忧;事到才忧虑,无济于事。”

当初,王叔文的党羽被贬后,有诏令,即使遇到赦免也不得量移。吏部尚书、盐铁转运使李巽上奏说:“郴州司马程异,吏才明辨,请

皇帝同意让杨子留任。杨子擅长监督,即使官吏远在千里之外,也感到如同在他面前一样战战兢兢。他检查文书非常细致,最终得到了重用。

魏征的玄孙魏稠非常贫穷,将祖宅抵押给别人换钱。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求用自己的钱财赎回祖宅。皇帝命令白居易起草诏书,白居易上奏说:“这件事关系到激励和劝勉,应该由朝廷出面。李师道是什么人,竟敢抢这个美名!希望命令有关部门用官钱赎回祖宅归还给魏征的后代。”皇帝同意了,从内库中拿出二千缗钱赎回祖宅赐给魏稠,并禁止再抵押或出售。

王承宗的叔父王士则因为王承宗擅自继位,担心祸及家族,与幕僚刘栖楚一起回到京城。皇帝下诏任命王士则为神策大将军。

翰林学士李绛等人上奏说:“陛下继承皇位已经四年,但太子之位尚未确立,典章制度未能施行,这开启了窥伺皇位的端倪,违背了慎重行事的原则,不利于继承宗庙、巩固社稷。希望陛下抑制谦逊的小节,施行公正的大典。”丁卯日,皇帝下诏立长子邓王李宁为皇太子。李宁是纪美人的儿子。

辛未日,灵盐节度使范希朝上奏请求将太原防秋兵的六百人衣粮供给沙陀,皇帝同意了。

夏季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依仗有宦官的支持,在皇帝发布德音后首先进献了一千五百多两银器。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等人上奏说:“裴均想用这种方式试探陛下,希望陛下拒绝。”皇帝立即命令将银器交给度支。不久后,皇帝下旨给进奏院:“从今以后,各道进献的物品,不得申报御史台;如果有人询问,就报告名字。”白居易再次上奏,皇帝不听。

皇帝想革除河北各镇世袭的弊端,趁王士真去世,想从朝廷派人接任,如果不服从就派兵讨伐。裴垍说:“李纳跋扈不恭,王武俊对国家有功,陛下之前允许李师道继任,现在却要剥夺王承宗的职位,违背了劝勉的道理,他们一定不服。”因此讨论了很久没有结果。皇帝询问各位学士,李绛等人回答说:“河北不遵守朝廷的命令,谁不愤慨,但今天要夺取他们的权力,恐怕还做不到。成德军自王武俊以来,父子相承四十多年,人们已经习惯了,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况且王承宗已经掌握了军务,一旦更换,恐怕他不会立即服从诏令。另外,范阳、魏博、易定、淄青等地也是世袭,与成德同为一体,他们听说成德换人,一定会感到不安,暗中互相支持,即使茂昭有请求,恐怕也不是真心。所以,现在国家派人代替王承宗,邻道会劝他们接受,进退都有利。如果派去的人能顺利上任,他们会自以为有功;如果诏令无法执行,他们会暗中勾结,这对国家来说,怎么能轻易放弃!必须派兵四面讨伐,他们的将帅会加官进爵,士兵会得到衣粮,按兵不动,坐观胜负,而劳费的问题全由朝廷承担。现在江、淮地区水灾严重,公私困竭,军事行动恐怕不宜轻易讨论。”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想迎合皇帝的心意,夺取裴垍的权力,自请带兵讨伐王承宗。皇帝犹豫不决,宗正少卿李拭上奏说:“王承宗不可不讨伐。吐突承璀是陛下的亲信,应该委以禁兵,让他统领诸军,谁敢不服!”皇帝将李拭的奏章给各位学士看,说:“这是个奸臣,知道我想用吐突承璀,所以上这个奏章。你们记住,从今以后不要让他再进用。”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因父亲去世,朝廷很久没有让他复职,卢从史害怕,通过吐突承璀劝说皇帝,请求派自己的军队讨伐王承宗。壬辰日,皇帝复任卢从史为左金吾大将军,其他职务不变。

当初,平凉会盟时,副元帅判官路泌、会盟判官郑叔矩都被吐蕃俘虏。后来吐蕃请求和谈,路泌的儿子路随三次到朝廷哭泣上表,请求答应吐蕃的请求。德宗因为吐蕃多诈,没有同意。现在,吐蕃再次请求和谈,路随又五次上表,到执政大臣面前哭泣请求,裴垍、李籓也向皇帝进言,请求答应和谈。皇帝同意了。五月,命令祠部郎中徐复出使吐蕃。

六月,任命灵盐节度使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朝廷讨论认为沙陀在灵武,靠近吐蕃,担心他们反复无常,而且部落众多,可能会抬高粮价,于是命令沙陀全部跟随范希朝到河东。范希朝挑选了一千二百名骁勇的骑兵,号称沙陀军,设立使职统领他们,将其余的部众安置在定襄川。于是硃邪执宜开始在神武川的黄花堆驻扎。

左军中尉吐突承璀兼任功德使,大肆修建安国寺,上奏请求立圣德碑,高度与《华岳碑》相同,先建碑楼,请求皇帝命令学士撰写碑文,并且说:“我已经准备了一万缗钱,想用来酬谢。”皇帝命令李绛撰写碑文,李绛上奏说:“尧、舜、禹、汤,从未立碑自夸圣德,只有秦始皇在巡游时,刻石自夸,不知陛下想效法谁!而且叙述修建寺庙的壮丽,不过是供人观赏游玩,怎么能增加圣德!”皇帝看了奏章,吐突承璀正好在旁边,皇帝命令推倒碑楼。吐突承璀说:“碑楼很大,不能一下子推倒,请慢慢拆除。”希望拖延时间,找机会再讨论。皇帝厉声说:“多用牛拉!”吐突承璀不敢再说。最终用了一百头牛才将碑楼拉倒。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五十三-注解

柔兆阉茂:古代干支纪年法中的年份,柔兆为天干,阉茂为地支,具体对应公元年份需查考。

屠维赤奋若:古代干支纪年法中的年份,屠维为天干,赤奋若为地支,具体对应公元年份需查考。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唐朝皇帝李纯的谥号,反映了其文治武功及孝道。

元和元年:唐朝宪宗李纯的年号,元和元年即公元806年。

兴庆宫:唐朝皇宫之一,位于长安城,是皇帝举行重要仪式和接见群臣的地方。

奉义节度使:唐朝地方军政长官,负责一方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同平章事:唐代宰相的一种称号,意为与皇帝共同处理国家大事。

神策军:唐朝禁军之一,负责保卫皇帝和京城安全。

籓镇:唐朝时期的地方割据势力,掌握地方军政大权,有时与中央对抗。

度支、盐铁转运使:唐朝负责财政税收和盐铁专卖的官职,对国家财政有重要影响。

忠谠:忠诚正直的言论或行为。谠,正直的言论。

回邪:指不正当、邪恶的行为。

卷怀括囊:比喻隐藏才能,不显露出来。卷怀,收拢怀抱;括囊,扎紧口袋。

阿意迎合:指迎合他人的意愿,曲意奉承。

太宗:指唐太宗李世民,唐朝第二位皇帝,以善于纳谏和治国著称。

孙伏伽:唐太宗时期的官员,以直言进谏闻名。

贞元:唐德宗李适的年号,公元785年至805年。

王伾、王叔文:唐德宗时期的官员,曾因权术得宠,后因政治斗争失败。

永贞:唐顺宗李诵的年号,公元805年。

高崇文:唐代将领,曾任邠宁节度使。

刘辟:唐朝时期的叛乱将领,曾割据西川。

李师古:唐朝平卢节度使,李师道的兄长。

李师道:唐朝平卢节度使,曾试图以私财赎回魏征的故第。

滑涣:唐朝中书省的官员,因专权被贬。

韦皋:唐朝名将,曾任西川节度使。

杜黄裳:唐朝宰相,曾参与平定刘辟叛乱。

李渤:唐朝隐士,后被征召为左拾遗。

易定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易州和定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东川:唐代行政区划,位于今四川省东部。

西川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西川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山南西道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山南西道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平卢留后: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平卢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留后为临时职务。

工部尚书:唐代中央政府六部之一工部的最高长官,负责工程、水利等事务。

左神策中尉:唐代禁军神策军的高级军官,负责皇宫的保卫工作。

回鹘: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曾建立强大的回鹘汗国,与唐朝有频繁的交往和冲突。

摩尼:摩尼教,古代波斯宗教,唐代传入中国。

圆丘:古代帝王祭天的地方,象征天圆地方。

门下侍郎:唐代中央政府门下省的高级官员,参与国家大政的决策。

河中、晋、绛、慈、隰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河中、晋、绛、慈、隰五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翰林学士:唐代中央政府翰林院的官员,负责起草诏书、参与国事等。

中书侍郎:唐代中央政府中书省的高级官员,参与国家大政的决策。

邕州:唐代行政区划,位于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一带。

朔方、灵、盐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朔方、灵、盐三州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幽州、成德、义武宣慰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负责幽州、成德、义武三州的安抚和行政事务。

镇海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镇海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左仆射:唐代中央政府尚书省的高级官员,负责国家行政事务。

御史大夫:唐代中央政府御史台的最高长官,负责监察百官。

淮南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掌管淮南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宣武、义宁、武昌兵:唐代地方军队,分别驻扎在宣武、义宁、武昌等地。

江西兵:唐代地方军队,驻扎在江西地区。

浙东兵:唐代地方军队,驻扎在浙东地区。

紫宸殿:唐代皇宫中的一座重要宫殿,皇帝在此接见群臣。

淮安靖王:唐代宗室,有功于国家,被封为淮安靖王。

宋州刺史:唐代地方行政长官,掌管宋州的行政事务。

御兴安门:唐代长安城的城门之一,位于皇城东侧,是皇帝出巡或举行重要仪式时常用的城门。

李锜:唐代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谋反被诛。

张子良:李锜的部下,参与谋反。

霍禹:西汉霍光的儿子,因谋反被诛。

霍光:西汉权臣,曾辅佐汉宣帝,死后其家族因谋反被诛。

房遗爱:唐代房玄龄的儿子,因谋反被诛。

房玄龄:唐代名相,辅佐唐太宗,死后其家族因谋反被诛。

康诰:《尚书》中的一篇,记载了周成王对康叔的训诫,强调父子兄弟之间的责任不相及。

卢坦:唐代官员,曾任宣歙观察使,以清廉正直著称。

裴垍:唐代宰相,以清廉正直和善于处理政务著称。

李绛:唐朝官员,曾任翰林学士,以直言进谏著称。

卢从史:唐代昭义节度使,曾与王士真、刘济勾结,擅自出兵。

郑絪:唐代官员,曾任宰相,因泄密被贬。

吉甫:李吉甫,唐代宰相,撰有《元和国计簿》。

白居易:唐朝著名诗人、政治家,曾任翰林学士。

于頔:唐代山南东道节度使,曾为子求尚公主。

普宁公主:唐宪宗的女儿,嫁给了于頔的儿子季友。

元和国计簿:李吉甫撰写的唐代财政统计书,记录了全国的赋税、户口、兵员等情况。

牛僧孺:唐代官员,以直言进谏著称。

皇甫湜:唐代官员,以直言进谏著称。

李宗闵:唐代官员,以直言进谏著称。

杨於陵:唐代官员,曾任户部侍郎,因考策直言被贬。

韦贯之:唐代官员,曾任吏部员外郎,因考策直言被贬。

裴均:唐代官员,曾任荆南节度使,依附宦官得势。

姚南仲:唐代官员,曾任仆射,以正直著称。

僧孺:指唐代著名文学家、政治家牛僧孺,他在唐文宗时期担任宰相,以直言敢谏著称。

德宗:唐德宗李适,唐朝第十位皇帝,他在位期间曾多次征召直言极谏之士,以图改革政治。

穆质:唐代官员,曾在德宗时期因直言极谏而被擢升为左补阙。

沙陀:指沙陀族,唐朝时期的一个重要少数民族,常与吐蕃有冲突。

吐蕃:古代西藏地区的政权,曾与唐朝多次发生战争。

灵盐节度使:唐代地方军政长官,负责灵州和盐州的军政事务。

阴山府:唐代设立的军事机构,主要负责北方边境的防御。

李吉甫:唐代宰相,曾多次担任重要职务,以政治才能著称。

韩弘:唐代官员,曾任宣武节度使,以军事才能著称。

王叔文:唐代官员,曾参与政治改革,后被贬谪。

杨子:指杨炎,唐朝官员,曾任宰相。

巽:指李巽,唐朝官员,以严苛著称。

魏征:唐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以直言进谏闻名。

王承宗:唐朝成德军节度使,因世袭问题引发朝廷争议。

吐突承璀:唐朝宦官,曾任左军中尉,权势显赫。

范希朝:唐朝灵盐节度使,后调任河东节度使。

安国寺:唐朝时期的一座著名寺庙,吐突承璀曾在此修建圣德碑。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五十三-评注

本文选自《资治通鉴》,记载了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的政治军事事件,反映了唐朝中期的政治局势和皇帝与臣子之间的互动。

文中提到的唐宪宗李纯,是唐朝中期一位有作为的皇帝,他在位期间力图恢复中央集权,削弱藩镇割据,加强皇权。本文所述的和元年间的政治军事行动,正是宪宗加强中央集权、削弱藩镇割据的具体体现。

文中提到的杜黄裳,是唐宪宗时期的重要宰相,他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削弱藩镇割据,对宪宗的政治决策有重要影响。杜黄裳的言论和行动,反映了唐朝中期政治改革的方向和内容。

文中还提到了高崇文、李元奕等将领的军事行动,这些行动是宪宗削弱藩镇割据、加强中央集权的具体措施。高崇文等人的军事行动,反映了唐朝中期军事改革的方向和内容。

本文还提到了元稹、白居易等文人的政治活动,这些文人是唐朝中期政治改革的支持者和参与者,他们的言论和行动,反映了唐朝中期政治改革的方向和内容。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反映了唐朝中期政治改革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展现了唐宪宗李纯加强中央集权、削弱藩镇割据的决心和行动,以及杜黄裳、高崇文、元稹、白居易等人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和贡献。

这段文本主要反映了唐朝中期的政治局势和君臣关系,尤其是关于谏言、忠诚与奸邪的讨论。文本通过对比唐太宗时期的开明政治与当时朝廷的闭塞局面,揭示了谏言的重要性以及君主对待谏言的态度对国家治理的影响。

首先,文本提到唐太宗时期,孙伏伽因小事进谏而得到厚赏,表明太宗善于纳谏,鼓励臣子直言不讳。这种开明的政治氛围使得当时的臣子敢于进谏,不以触犯忌讳为忧。太宗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深知顺从君主一时的快意虽小,但可能导致国家危亡的祸患却极大。这种政治智慧体现了太宗作为一代明君的远见卓识。

然而,文本随后指出,当时的皇帝(可能是唐宪宗)即位已满一年,却未见有像孙伏伽那样因进谏而受赏的人。臣子们备位谏列,却长时间得不到召见,甚至不敢仰视皇帝,更遑论进谏。这种局面反映了当时朝廷的闭塞和谏言的缺失,暗示了政治上的腐败和危机。

文本还通过李师古与李师道兄弟的故事,揭示了权力继承中的复杂问题。李师古在临终前对李师道的评价,表明他对弟弟的能力持怀疑态度,担心他无法胜任节度使之职。这种对家族内部权力继承的担忧,反映了当时藩镇割据背景下,地方权力交接的混乱与不安。

此外,文本还提到了高崇文平定刘辟叛乱的过程。高崇文在战争中表现出色,不仅迅速击败叛军,还在攻占成都后,严明军纪,不扰民、不掠夺,展现了其作为将领的威严与仁德。这种对高崇文的正面描写,进一步凸显了忠诚与正直的重要性。

最后,文本通过杜黄裳的建议和李渤的隐逸,反映了当时朝廷中仍有明智之士,他们或通过谏言、或通过隐逸的方式,试图影响朝政。杜黄裳的建议使得高崇文得以全力平叛,而李渤虽辞官不就,却仍关注朝政得失,体现了士人的责任感与担当。

总体而言,这段文本通过对唐朝中期政治局势的描写,揭示了谏言、忠诚与奸邪之间的斗争,反映了当时朝廷的闭塞与危机。同时,文本也通过对太宗时期的开明政治与高崇文平叛的描写,展现了忠诚与正直的重要性,体现了作者对理想政治的向往与追求。

本文记载了唐代元和二年(公元807年)的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反映了唐代中期的政治动荡和地方割据的局面。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唐代中央政权与地方藩镇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皇帝与宰相、将领之间的权力博弈。

首先,文中提到的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入朝、高崇文被任命为西川节度使、严砺为东川节度使等事件,显示了唐代中央政权对地方藩镇的控制和调整。这些任命不仅是为了巩固中央权威,也是为了应对地方藩镇的割据和叛乱。

其次,文中提到的刘辟叛乱及其被诛杀的事件,反映了唐代地方藩镇的割据势力和中央政权的镇压行动。刘辟的叛乱虽然最终被平定,但这一事件暴露了唐代中期地方割据的严重问题,以及中央政权在应对这些割据势力时的艰难处境。

再次,文中提到的李锜叛乱及其被平定的事件,进一步揭示了唐代地方藩镇的割据势力和中央政权的应对策略。李锜的叛乱虽然规模较大,但由于其内部的分裂和中央政权的迅速反应,最终被平定。这一事件显示了唐代中央政权在应对地方割据势力时的灵活性和果断性。

最后,文中提到的回鹘入贡及摩尼教传入中国的事件,反映了唐代与外族的交往和宗教文化的交流。回鹘的入贡不仅加强了唐代与外族的关系,也促进了摩尼教在中国的传播。这一事件显示了唐代在对外交往和文化交流方面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对一系列政治、军事事件的描述,展现了唐代中期政治动荡和地方割据的局面,以及中央政权在应对这些挑战时的策略和措施。这些事件不仅反映了唐代政治的复杂性,也揭示了唐代在对外交往和文化交流方面的开放性和包容性。通过对这些事件的分析,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唐代中期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状况,以及中央政权与地方藩镇之间的复杂关系。

这段文本主要记载了唐代中后期的一些政治事件和人物,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官员的直言进谏以及皇帝的决策过程。文本中涉及的人物多为唐代历史上的重要官员,如李锜、卢坦、裴垍、李绛等,他们的言行体现了唐代官员的忠诚与正直。

首先,文本通过李锜谋反的事件,揭示了唐代节度使权力的膨胀及其对中央政权的威胁。李锜作为节度使,拥有极大的军事和行政权力,最终因谋反而被诛杀。这一事件反映了唐代中后期藩镇割据的严重问题,也为后来的藩镇之乱埋下了伏笔。

其次,文本中卢坦、裴垍、李绛等人的直言进谏,展现了唐代官员对皇权的制约作用。卢坦在讨论李锜祖考冢庙是否应被毁时,引用了《康诰》中的‘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的原则,强调了法律的公正性和对祖先的尊重。裴垍和李绛则建议将李锜的家财赐予百姓,体现了他们对民生的关注和对皇帝决策的影响。

此外,文本还反映了唐代皇帝对谏官的态度。唐宪宗在面对谏官的批评时,表现出了一定的宽容和理性。他听取了李绛的建议,没有轻易处罚谏官,而是认识到谏官的作用,并鼓励大臣们多进谏言。这种态度体现了唐代皇帝对谏官的重视,也反映了唐代政治中的一种开明风气。

最后,文本中还提到了白居易的诗歌创作及其对时政的讽谏。白居易作为唐代著名的诗人,其作品不仅具有艺术价值,还通过诗歌表达了对时政的批评和建议。他的诗歌流传到宫廷,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这也反映了唐代文学与政治的紧密联系。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展现了唐代中后期的政治生态、官员的直言进谏以及皇帝与大臣之间的互动。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为我们理解唐代政治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唐代中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边疆的军事冲突以及地方官员的治理情况。文本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言行,展现了唐代政治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首先,文本提到了牛僧孺等官员因直言极谏而被疏远的情况,反映了唐代朝廷内部对直言敢谏之士的态度。尽管皇帝曾下诏征召直言极谏之士,但实际上这些官员的直言往往不被采纳,甚至遭到排斥。这种现象揭示了唐代政治中的一种矛盾:皇帝一方面希望听到忠言,另一方面又难以接受批评。

其次,文本记载了回鹘、沙陀、吐蕃等北方游牧民族与唐朝的复杂关系。回鹘与吐蕃的冲突、沙陀的归附以及唐朝对这些民族的政策,反映了唐代边疆政治的复杂性和多变性。特别是沙陀的归附,显示了唐朝在处理边疆问题时的灵活性和策略性。

再次,文本提到了地方官员的治理情况,如卢坦在宣歙观察使任上的表现。卢坦在面对旱灾和饥荒时,采取了合理的政策,避免了谷价暴跌导致的商船不来,从而保障了民众的生计。这一事件反映了唐代地方官员在处理民生问题时的智慧和责任感。

此外,文本还提到了唐代宰相的选拔和任用问题。裴垍、李吉甫等宰相的任免,反映了唐代朝廷对宰相人选的高度重视。特别是裴垍在任期间的改革措施,如调整税收政策、赏谏官等,显示了唐代宰相在处理国家大事时的能力和魄力。

最后,文本还提到了唐代的政治改革和谏官的作用。白居易、李绛等官员的直言敢谏,反映了唐代政治中的一种积极力量。尽管这些官员的谏言往往不被采纳,但他们的存在和努力,为唐代政治的健康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推动力。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言行,展现了唐代政治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它不仅记录了唐代中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还反映了唐代政治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如直言敢谏与权力斗争、边疆政治的复杂性、地方官员的治理能力以及政治改革的作用等。这些内容对于我们理解唐代政治的历史演变和特点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唐朝中后期的一些政治事件和人物活动,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边疆问题以及文化宗教的复杂性。

首先,文中提到李巽的严苛督察,反映了唐朝中后期吏治的严酷性。李巽的严苛不仅使吏人战栗,甚至千里之外的官员也感到压力。这种严苛的吏治风格,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朝廷的权威,但也可能导致官员的恐惧和不满,进而影响政权的稳定。

其次,魏征玄孙魏稠因贫困而将故第抵押,李师道试图以私财赎回,但白居易建议应由朝廷出资赎回,以彰显朝廷的恩德。这一事件反映了唐朝中后期朝廷对功臣后代的关怀,同时也体现了白居易作为文人的政治智慧和对朝廷礼仪的重视。

再次,王承宗的叔父王士则因担心家族祸患而自归京师,反映了当时藩镇割据的复杂局面。朝廷对王士则的任命,既是对其忠诚的认可,也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加强对藩镇的控制。然而,李绛等人的奏言表明,朝廷在立储问题上仍存在争议,储闱未立可能导致政权不稳,反映了唐朝中后期皇位继承问题的复杂性。

此外,文中还提到吐蕃的和谈请求,以及沙陀族的安置问题。吐蕃的和谈请求反映了唐朝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复杂关系,而沙陀族的安置则体现了朝廷对边疆安全的重视。范希朝将沙陀族迁至河东,并组建沙陀军,既是为了防止沙陀与吐蕃勾结,也是为了利用沙陀的战斗力来维护边疆安全。

最后,吐突承璀修建安国寺并立圣德碑的事件,反映了唐朝中后期宦官势力的膨胀。吐突承璀试图通过修建寺庙和立碑来彰显自己的功绩,但李绛的直言进谏使皇帝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不妥,最终下令拆除碑楼。这一事件不仅揭示了宦官与文官之间的权力斗争,也反映了唐朝中后期皇帝对宦官势力的警惕。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多个事件的叙述,展现了唐朝中后期政治的复杂性,涉及吏治、藩镇、边疆、宦官等多个方面。这些事件不仅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与不安,也揭示了唐朝政权在内外压力下的应对策略。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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