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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三

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三-原文

起上章困敦七月,尽旃蒙大荒落正月,凡四年有奇。

则天顺圣皇后下

久视元年庚子,公元七零零年

秋,七月,献俘于含枢殿。太后以楷固为左玉钤卫大将军、燕国公,赐姓武氏。召公卿合宴,举觞属仁杰曰:“公之功也。”将赏之,对曰:“此乃陛下威灵,将帅尽力,臣何功之有!”固辞不受。

闰月,戊寅,车驾还宫。

己丑,以天官侍郎张锡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李峤罢为成均祭酒。锡,峤之舅也,故罢峤政事。

丁酉,吐蕃将麹莽布支寇凉州,围昌松,陇右诸军大使唐休璟与战于洪源谷。麹莽布支兵甲鲜华,休璟谓诸将曰:“诸论既死,麹莽布支新为将,不习军事,诸贵臣子弟皆从之,望之虽如精锐,实易与耳,请为诸君破之。”乃被甲先陷陈,六战皆捷,吐蕃大奔,斩首二千五百级,获二裨将而还。

司府少卿杨元亨,尚食奉御杨元禧,皆弘武之子也。元禧尝忤张易之,易之言于太后:“元禧,杨素之族;素父子,隋之逆臣,子孙不应供奉。”太后从之,壬寅,制:“杨素及其兄弟子孙皆不得任京官。”左迁元亨睦州刺史,元禧贝州刺史。

庚戌,以魏元忠为陇右诸军大使,击吐蕃。

庚申,太后欲造大像,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钱以助其功。狄仁杰上疏谏,其略曰:“今之伽蓝,制过宫阙。功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来,终须地出,不损百姓,将何以求!”又曰:“游僧皆托佛法,诖误生人;里陌动有经坊,阛阓亦立精舍。化诱所急,切于官征;法事所须,严于制敕。”又曰:“梁武、简文舍施无限,及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列刹盈衢,无救危亡之祸,缁衣蔽路,岂有勤王之师!”又曰:“虽敛僧钱,百未支一。尊容既广,不可露居,覆以百层,尚忧未遍,自馀廊宇,不得全无。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岂欲劳人,以存虚饰?”又曰:“比来水旱不节,当今边境未宁,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将何以救之!”太后曰:“公教朕为善,何得相违!”遂罢其役。

阿悉吉薄露叛,遣左金吾将军田扬名、殿中侍御史封思业讨之。军至碎叶,薄露夜于城傍剽掠而去,思业将骑追之,反为所败。扬名引西突厥斛瑟罗之众攻其城,旬馀,不克。九月,薄露诈降,思业诱而斩之,遂俘其众。

太后信重内史梁文惠公狄仁杰,群臣莫及,常谓之国老而不名。仁杰好面引廷争,太后每屈意从之。尝从太后游幸,遇风吹仁杰巾坠,而马惊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执其鞚而系之。仁杰屡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许。入见,常止其拜,曰:“每见公拜,朕亦身痛。”仍免其宿直,戒其同僚曰:“自非军国大事,勿以烦公。”辛丑,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大事,众或不能决,太后辄叹曰:“天夺吾国老何太早邪!”

太后尝问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谁可者?”仁杰曰:“未审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为将相。”仁杰对曰:“文学缊藉,则苏味道、李峤固其选矣。必欲取卓荦奇才,则有荆州长史张柬之,其人虽老,宰相才也。”太后擢柬之为洛州司马。数日,又问仁杰,对曰:“前荐柬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迁矣。”对曰:“臣所荐者可为宰相,非司马也。”乃迁秋官侍郎;久之,卒用为相。仁杰又尝荐夏官侍郎姚元崇、监察御史曲阿桓彦范、太州刺史敬晖等数十人,率为名臣。或谓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仁杰曰:“荐贤为国,非为私也。”

初,仁杰为魏州刺史,有惠政,百姓为之立生祠。后其子景晖为魏州司功参军,贪暴为人患,人遂毁其像焉。冬,十月,辛亥,以魏元忠为萧关道大总管,以备突厥。

甲寅,制复以正月为十一月,一月为正月,赦天下。

丁巳,纳言韦巨源罢,以文昌右丞韦安石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安石,津之孙也。时武三思、张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数面折之。尝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数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贾贱类,不应得预此会。”顾左右逐出之,座中皆失色;太后以其言直,劳勉之,同列皆叹服。

丁卯,太后幸新安;壬申,还宫。

十二月,甲寅,突厥掠陇右诸监马万馀匹而去。

时屠禁尚未解,凤阁舍人全节崔融上言,以为:“割烹牺牲,弋猎禽兽,圣人著之典礼,不可废阙。又,江南食鱼,河西食肉,一日不可无;富者未革,贫者难堪,况贫贱之人,仰屠为生,日戮一人,终不能绝,但资恐喝,徒长奸欺。为政者苟顺月令,合礼经,自然物遂其生,人得其性矣。”戊午,复开屠禁,祠祭用牲牢如故。

长安元年辛丑,公元七零一年

春,正月,丁丑,以成州言佛迹见,改元大足。

二月,己酉,以鸾台侍郎柏人李怀远同平章事。

三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张锡坐知选漏泄禁中语、赃满数万,当斩,临刑释之,流循州。时苏味道亦坐事与锡俱下司刑狱,锡乘马,气色自若,舍于三品院,帷屏食饮,无异平居。味道步至系所,席地而卧,蔬食而已。太后闻之,赦味道,复其位。

是月,大雪,苏味道以为瑞,帅百官入贺。殿中侍御史王求礼止之曰:“三月雪为瑞雪,腊月雷为瑞雷乎?”味道不从。既入,求礼独不贺,进言曰:“今阳和布气,草木发荣,而寒雪为灾,岂得诬以为瑞!贺者皆谄谀之士也。”太后为之罢朝。

时又有献三足牛者,宰相复贺。求礼扬言曰:“凡物反常皆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太后为之愀然。

夏,五月,乙亥,太后幸三阳宫。

以魏元忠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以备突厥。

天官侍郎盐官顾琮同平章事。

六月,庚申,以夏官尚书李迥秀同平章事。

迥秀性至孝,其母本微贱,妻崔氏常叱媵婢,母闻之不悦,迥秀即时出之。或曰:“贤室虽不避嫌疑,然过非七出,何遽如是!”迥秀曰:“娶妻本以养亲,今乃违忤颜色,安敢留也!”竟出之。秋,七月,甲戌,太后还宫。

甲申,李怀远罢为秋官尚书。

八月,突厥默啜寇边,命安北大都护相王为天兵道元帅,统诸军击之,未行而虏退。

丙寅,武邑人苏安恒上疏曰:“陛下钦先圣之顾托,受嗣子之推让,敬天顺人,二十年矣。岂不闻帝舜褰裳,周公复辟!舜之于禹,事只族亲;旦与成王,不离叔父。族亲何如子之爱,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壮,若使统临宸极,何异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宝位将倦,机务繁重,浩荡心神,何不禅位东宫,自怡圣体!自昔理天下者,不见二姓而俱王也,当今梁、定、河内、建昌诸王,承陛下之廕覆,并得封王。臣谓千秋万岁之后,于事非便。臣请黜为公侯,任以闲简。臣又闻陛下有二十馀孙,今无尺寸之封,此非长久之计也。臣请分土而王之,择立师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夹辅周室,屏籓皇家,斯为美矣。”疏奏,太后召见,赐食,慰谕而遣之。

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易之诉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杀。延基,承嗣之子也。

丙申,以相王知左、右羽林卫大将军事。

冬,十月,壬寅,太后西入关,辛酉,至京师;赦天下,改元。

十一月,戊寅,改含元宫为大明宫。

天官侍郎安平崔玄,性介直,未尝请谒。执政恶之,改文昌左丞。月馀,太后谓玄曰:“自卿改官以来,闻令史设斋自庆。此欲盛为奸贪耳,今还卿旧任。”乃复拜天官侍郎,仍赐彩七十段。

以主客郎中郭元振为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大使。

先是,凉州南北境不过四百馀里,突厥、吐蕃频岁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于南境硖口置和戎城,北境碛中置白亭军,控其冲要,拓州境千五百里,自是寇不复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汉通开置屯田,尽水陆之利。旧凉州粟麦斛至数千,及汉通收率之后,一缣籴数十斛,积军粮支数十年。元振善于抚御,在凉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遗。

长安二年壬寅,公元七零二年

春,正月,乙酉,初设武举。

突厥寇盐、夏二州。三月,庚寅,突厥破石岭,寇并州。以雍州长史薛季昶摄右台大夫,充山东防御军大使,沧、瀛、幽、易、恒、定等州诸军皆受季昶节度。夏,四月,以幽州刺史张仁愿专知幽、平、妫、檀防御,仍与季昶相知,以拒突厥。

五月,壬申,苏安恒复上疏曰:“臣闻天下者,神尧、文武之天下也。陛下虽居正统,实因唐氏旧基。当今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深恩,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陛下何故日夜积忧,不知钟鸣漏尽!臣愚以为天意人事,还归李家。陛下虽安天位,殊不知物极则反,器满则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万乘之国哉!”太后亦不之罪。

乙未,以相王为并州牧,充安北道行军元帅,以魏元忠为之副。

六月,壬戌,召神都留守韦巨源诣京师,以副留守李峤代之。

秋,七月,甲午,突厥寇代州。

司仆卿张昌宗兄弟贵盛,势倾朝野。八月,戊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请封昌宗为王,制不许;壬戌,又请,乃赐爵鄴国公。

敕:“自今有告言扬州及豫、博馀党,一无所问,内外官司无得为理。”

九月,乙丑朔,日有食之,不尽如钩,神都见其既。

壬申,突厥寇忻州。

己卯,吐蕃遣其臣论弥萨来求和。

庚辰,以太子宾客武三思为大谷道大总管,洛州长史敬晖为副;辛巳,又以相王旦为并州道元帅,三思与武攸宜、魏元忠为之副;姚元崇为长史,司礼少卿郑杲为司马;然竟不行。

癸未,宴论弥萨于麟德殿。时凉州都督唐体璟入朝,亦预宴。弥萨屡窥之。太后问其故,对曰:“洪源之战,此将军猛厉无故,故欲识之。”太后擢休璟为右武威、金吾二卫大将军。休璟练习边事,自碣石以西逾四镇,绵亘万里,山川要害,皆能记之。

冬,十月,甲辰,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顾琮薨。

戊申,吐蕃赞普将万馀人寇茂州,都督陈大慈与之四战,皆破之,斩首千馀级。

十一月,辛未,监察御史魏靖上疏,以为:“陛下既知来俊臣之奸,处以极法,乞详覆俊臣等所推十狱,伸其枉滥。”太后乃命监察御史苏颋按覆俊臣等旧狱,由是雪免者甚众。颋,夔之曾孙也。

戊子,太后祀南郊,赦天下。

十二月,甲午,以魏元忠为安东道安抚大使,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检校幽州都督,右羽林卫将军薛讷、左武卫将军骆务整为之副。

戊申,置北庭都护府于庭州。侍御史张循宪为河东采访使,有疑事不能决,病之,问侍吏曰:“此有佳客,可与议事者乎?”吏言前平乡尉猗氏张嘉贞有异才,循宪召见,询以事;嘉贞为条析理分,莫

不洗然。循宪因请为奏,皆意所未及。循宪还,见太后,太后善其奏,循宪具言嘉贞所为,且请以己之官授之。太后曰:“朕宁无一官自进贤邪!”因召嘉贞,入见内殿,与语,大悦,即拜监察御史;擢循宪司勋郎中,赏其得人也。

长安三年癸卯,公元七零三年

春,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吐蕃遣使献马千匹、金二千两以求昏。

闰月,丁丑,命韦安石留守神都。

己卯,改文昌台为中台。以中台左丞李峤知纳言事。

新罗王金理洪卒,遣使立其弟崇基为王。

六月,辛酉,突厥默啜遣其臣莫贺干来,请以女妻皇太子之子。

宁州大水,溺杀二千馀人。

秋,七月,癸卯,以正谏大夫硃敬则同平章事。

戊申,以并州牧相王旦为雍州牧。

庚戌,以夏官尚书、检校凉州都督唐休璟同凤阁鸾台三品。时突骑施酋长乌质勒与西突厥诸部相攻,安西道绝。太后命休璟与诸宰相议其事,顷之,奏上,太后即依其议施行。后十馀日,安西诸州请兵应接,程期一如休璟所画,太后谓休璟曰:“恨用卿晚!”谓诸宰相曰:“休璟练习边事,卿曹十不当一。”

时西突厥可汗斛瑟罗用刑残酷,诸部不服。乌质勒本隶斛瑟罗,号莫贺达干,能抚其众,诸部归之,斛瑟罗不能制。乌质勒置都督二十员,各将兵七千人,屯碎叶西北;后攻陷碎叶,徙其牙帐居之。斛瑟罗部众离散,因入朝,不敢复还,乌质勒悉并其地。

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既。

初,左台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魏元忠为洛州长史,洛阳令张昌仪恃诸兄之势,每牙,直上长史听事;元忠到官,叱下之。张易之奴暴乱都市,元忠杖杀之。及为相,太后召易之弟岐州刺史昌期,欲以为雍州长史,对仗,问宰相曰:“谁堪雍州者?”元忠对曰:“今之朝臣无以易薛季昶。”太后曰:“季昶久任京府,朕欲别除一官;昌期何如?”诸相皆曰:“陛下得人矣。”元忠独曰:“昌期不堪!”太后问其故,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闲吏事,向在岐州,户口逃亡且尽。雍州帝京,事务繁剧,不若季昶强干习事。”太后默然而止。元忠又尝面奏:“臣自先帝以来,蒙被恩渥,今承乏宰相,不能尽忠死节,使小人在侧,臣之罪也!”太后不悦,由是诸张深怨之。

司礼丞高戬,太平公主之所爱也。会太后不豫,张昌宗恐太后一日晏驾,为元忠所诛,乃谮元忠与戬私议云“太后老矣,不若挟太子为久长。”太后怒,下元忠、戬狱,将使与昌宗廷辨之。昌宗密引凤阁舍人张说,赂以美官,使证元忠,说许之。明日,太后召太子、相王及诸宰相,使元忠与昌宗参对,往复不决。昌宗曰:“张说闻元忠言,请召问之。”

太后召说。说将入,凤阁舍人南和宋璟谓说曰:“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苟免。若获罪流窜,其荣多矣。若事有不测,璟当叩阁力争,与子同死。努力为之,万代瞻仰,在此举也!”殿中侍御史济源张廷珪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左史刘知几曰:“无污青史,为子孙累!”

及入,太后问之,说未对。元忠惧,谓说曰:“张说欲与昌宗共罗织魏元忠邪!”说叱之曰:“元忠为宰相,何乃效委巷小人之言!”昌宗从旁迫趣说,使速言。说曰:“陛下视之,在陛下前,犹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今对广朝,不敢不以实对。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诬证之耳!”易之、昌宗遽呼曰:“张说与魏元忠同反!”太后问其状。对曰:“说尝谓元忠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摄王位,非欲反而何?”说曰:“易之兄弟小人,徒闻伊、周之语,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元忠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贺,元忠语客曰:‘无功受庞,不胜惭惧。’臣实言曰:‘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彼伊尹、周公皆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学伊、周,当使学谁邪?且臣岂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附元忠立致族灭!但臣畏元忠冤魂,不敢诬之耳。”太后曰:“张说反覆小人,宜并系治之。”他日,更引问,说对如前。太后怒,命宰相与河内王武懿宗共鞫之,说所执如初。

硃敬则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称忠正,张说所坐无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苏安恒亦上疏,以为:“陛下革命之初,人以为纳谏之主;暮年以来,人以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狱,里巷恟恟,皆以为陛下委信奸宄,斥逐贤良。忠臣烈士,皆抚髀于私室而钳口于公朝,畏迕易之等意,徒取死而无益。方今赋役烦重,百姓凋弊,重以谗慝专恣,刑赏失中,窃恐人心不安,别生它变,争锋于硃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将何以谢之,何以御之?”易之等见其疏,大怒,欲杀之,赖硃敬则及凤阁舍人桓彦范、著作郎陆泽魏知古保救得免。

丁酉,贬元忠为高要尉,戬、说皆流岭表。元忠辞日,言于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岭南,十死一生。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时。”太后问其故,时易之、昌宗皆侍侧,元忠指之曰:“此二小儿,终为乱阶。”易之等下殿,叩膺自掷称冤。太后曰:“元忠去矣!”

殿中侍御史景城王晙复奏申理元忠,宋璟谓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复冒威怒,得无狼狈乎!”晙曰:“魏公以忠获罪,晙为义所激,颠沛无恨。”璟叹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负朝廷矣!”

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饯元

忠于郊外,易之诈为告密人柴明状,称贞慎等与元忠谋反。

太后使监察御史丹徒马怀素鞫之,谓怀素曰:“兹事皆实,略问,速以闻。”

顷之,中使督趣者数四,曰:“反状皎然,何稽留如此?”

怀素请柴明对质,太后曰:“我自不知柴明处,但据状鞫之,安用告者?”

怀素据实以闻,太后怒曰:“卿欲纵反者邪?”

对曰:“臣不敢纵反者。元忠以宰相谪官,贞慎等以亲故追送,若诬以为反,臣实不敢。昔栾布奏事彭越头下,汉祖不以为罪,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诛其送者乎!且陛下操生杀之柄,欲加之罪,取决圣衷可矣;若命臣推鞫,臣敢不以实闻!”

太后曰:“汝欲全不罪邪?”

对曰:“臣智识愚浅,实不见其罪!”

太后意解。贞慎等由是获免。

太后尝命朝贵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

易之素惮璟,欲悦其意,虚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

璟曰:“才劣位卑,张卿以为第一,何也?”

天官侍郎郑杲谓璟曰:“中丞奈何卿五郎?”

璟曰:“以官言之,正当为卿。足下非张卿家奴,何郎之有!”

举坐悚惕。

时自武三思以下,皆谨事易之兄弟,璟独不为之礼。

诸张积怒,常欲中伤之;太后知之,故得免。

丁未,以左武卫大将军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冬,十月,丙寅,车驾发西京;乙酉,至神都。

十一月,己丑,突厥遣使谢许昏。

丙申,宴于宿羽台,太子预焉。

宫尹崔神庆上疏,以为:“今五品以上所以佩龟者,为别敕征召,恐有诈妄,内出龟合,然后应命。况太子国本,古来征召皆用玉契。此诚重慎之极也。昨缘突厥使见,太子应预朝参,直有文符下宫,曾不降敕处分,臣愚谓太子非朔望朝参、应别召者,望降墨敕及玉契。”

太后甚然之。

始安獠欧阳倩拥众数万,攻陷州县,朝廷思得良吏以镇之。

硃敬则称司封郎中裴怀古有文武才;制以怀古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讨击使。

怀古才及岭上,飞书示以祸福,倩等迎降,且言“为吏所侵逼,故举兵自救耳。”

怀古轻骑赴之。左右曰:“夷獠无信,不可忽也。”

怀古曰:“吾仗忠信,可通神明,而况人乎!”

遂诣其营,贼众大喜,归所掠货财;诸洞酋长素持两端者,皆来款附,岭外悉定。

是岁,分命使者以六条察州县。

吐蕃南境诸部皆叛,赞普器弩悉弄自将击之,卒于军中。

诸子争立,久之,国人立其子弃隶蹜赞为赞普,生七年矣。

长安四年甲辰,公元七零四年

春,正月,丙申,册拜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怀道为西突厥十姓可汗。怀道,斛瑟罗之子也。

丁未,毁三阳宫,以其材作兴泰宫于万安山。二宫皆武三思建议为之,请太后每岁临幸,功费甚广,百姓苦之。

左拾遗卢藏用上疏,以为:“左右近臣多以顺意为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为戒,致陛下不知百姓失业,伤陛下之仁。陛下诚能以劳人为辞,发制罢之,则天下皆知陛下苦己而爱人也。”

不从。藏用,承庆之弟孙也。

壬子,以天官侍郎韦嗣立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夏官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李迥秀颇受贿赂,监察御史马怀素劾奏之。

二月,癸亥,迥秀贬庐州刺史。

壬申,正谏大夫、同平章事硃敬则以老疾致仕。敬则为相,以用人为先,自馀细务不之视。

太后尝与宰相议及刺史、县令。

三月,己丑,李峤、唐休璟等奏:“窃见朝廷物议,远近人情,莫不重内官,轻外职,每除授牧伯,皆再三披诉。比来所遣外任,多是贬累之人;风俗不澄,实由于此。望于台、阁、寺、监妙简贤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绩。臣等请辍近侍,率先具僚。”

太后命书名探之,得韦嗣立及御史大夫杨再思等二十人。

癸巳,制各以本官检校刺史,嗣立为汴州刺史。

其后政迹可称者,唯常州刺史薛谦光、徐州刺史司马鍠而已。

丁亥,徙平恩王重福为谯王。

以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苏味道谒归葬其父,制州县供葬事。

味道因之侵毁乡人墓田,役使过度。

监察御史萧至忠劾奏之,左迁坊州刺史。

至忠,引之玄孙也。

夏,四月,壬戌,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知纳言,李峤知内史事。

太后幸兴泰宫。

太后复税天下僧尼,作大像于白司马阪,令春官尚书武攸宁检校,糜费巨亿。

李峤上疏,以为:“天下编户,贫弱者众。造像钱见有一十七万馀缗,若将散施,人与一千,济得一十七万馀户。拯饥寒之弊,省劳役之勤,顺诸佛慈悲之心,沾圣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悦,功德无穷。方作过后因缘,岂如见在果报!”

监察御史张廷珪上疏谏曰:“臣以时政论之,则宜先边境,蓄府库,养人力;以释教论之,则宜救苦厄,灭诸相,崇无为。伏愿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务以理为上,不以人废言。”

太后为之罢役,仍召见廷珪,深赏慰之。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以母老固请归侍;六月,辛酉,以元崇行相王府长史,秩位并同三品。

乙丑,以天官侍郎崔玄同平章事。

召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检校汴州刺史韦嗣立赴兴泰宫。

丁丑,以李峤同凤阁鸾台三品。峤自请解内史。

壬午,以相王府长史姚元崇兼知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秋,七月,丙戌,以神都副留守杨再思为内史。

再思为相,专以谄媚取容。司礼少卿张同休,易之兄也,尝召公卿宴集,酒酣,戏再思曰:“杨内史面似高丽。”再

思欣然,即剪纸帖巾,反披紫袍,为高丽舞,举坐大笑。

时人或誉张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莲花。”再思独曰:“不然。”昌宗问其故,再思曰:“乃莲花似六郎耳。”

甲午,太后还宫。

乙未,司礼少卿张同休、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皆坐赃下狱,命左右台共鞫之;

丙申,敕,张易之、张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鞫。

辛丑,司刑正贾敬言奏:“张昌宗强市人田,应征铜二十斤。”制“可”。

乙巳,御史大夫李承嘉、中丞桓彦范奏:“张同休兄弟赃共四千馀缗,张昌宗法应免官。”

昌宗奏:“臣有功于国,所犯不至免官。”

太后问诸宰相:“昌宗有功乎?”

杨再思曰:“昌宗合神丹,圣躬服之有验,此莫大之功。”

太后悦,赦昌宗罪,复其官。

左补阙戴令言作《两脚狐赋》,以讥再思,再思出令言为长社令。

丙午,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宗楚客有罪,左迁原州都督,充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癸丑,张同休贬岐山丞,张昌仪贬博望丞。

鸾台侍郎、知纳言事、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举奏张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及右庶子、同凤阁鸾台三品唐休璟鞫之,未竟而事变。

八月,甲寅,以安石兼检校扬州长史,庚申,以休璟兼幽营都督、安东都护。

休璟将行,密言于太子曰:“二张恃宠不臣,必将之乱。殿下宜备之。”

相王府长史兼知夏官尚书事、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上言:“臣事相王,不宜典兵马。臣不敢爱死,恐不益于王。”

辛酉,改春官尚书,馀如故。

元崇字元之,时突厥叱列元崇反,太后命元崇以字行。

突厥默啜既和亲,戊寅,始遣淮阳王武延秀还。

九月,壬子,以姚元之充灵武道行军大总管;辛酉,以元之为灵武道安抚大使。

元之将行,太后令举外司堪为宰相者。

对曰:“张柬之沉厚有谋,能断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

冬,十月,甲戌,以秋官侍郎张柬之同平章事,时年且八十矣。

乙亥,以韦嗣立检校魏州刺史,馀如故。

壬午,以怀州长史河南房融同平章事。

太后命宰相各举堪为员外郎者,韦嗣立荐广武令岑羲曰:“但恨其伯父长倩为累。”

太后曰:“苟或有才,此何所累!”遂拜天官员外郎。

由是诸缘坐者始得进用。

十一月,丁亥,以天官侍郎韦承庆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癸卯,成均祭酒、同凤阁鸾台三品李峤罢为地官尚书。

十二月,甲寅,敕大足已来新置官并停。

丙辰,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韦嗣立罢为成均祭酒,检校魏州刺史如故;以兄承庆入相故也。

太后寝疾,居长生院,宰相不得见者累月,惟张易之、昌宗侍侧。

疾少间,崔玄奏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出入。”

太后曰:“德卿厚意。”

易之、昌宗见太后疾笃,恐祸及己,引用党援,阴为之备。

屡有人为飞书及榜其事于通衢,云“易之兄弟谋反”,太后皆不问。

辛未,许州人杨元嗣,告“昌宗尝召术士李弘泰占相,弘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劝于定州造佛寺,则天下归心。”

太后命韦承麇庆及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璟鞫之。

神庆,神基之弟也。

承庆、神庆奏言:“昌宗款称‘弘泰之语,寻已奏闻”,准法首原;弘泰妖言,请收行法。”

璟与大理丞封全祯奏:“昌宗庞荣如是,复召术士占相,志欲何求!弘泰称筮得纯《乾》,天子之卦。昌宗倘以弘泰为妖妄,何不即执送有司!虽云奏闻,终是包藏祸心,法当处斩破家。请收付狱,穷理其罪!”

太后久之不应,璟又曰:“傥不即收系,恐其摇动众心。”

太后曰:“卿且停推,俟更检详文状。”

璟退,左拾遗江都李邕进曰:“向观宋璟所奏,志安社稷,非为身谋,愿陛下可其奏。”

太后不听。

寻敕璟扬州推按,又敕璟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赃污,又敕璟副李峤安抚陇、蜀;

璟皆不肯行,奏曰:“故事,州县官有罪,品高则侍御史、卑则监察御史按之,中丞非军国大事,不当出使。今陇、蜀无变,不识陛下遣臣出外何也?臣皆不敢奉制。”

司刑少卿桓彦范上疏,以为:“昌宗无功荷宠,而包藏祸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加诛,则违天不祥。且昌宗既云奏讫,则不当更与弘泰往还,使之求福禳灾,是则初无悔心;所以奏者,拟事发则云先已奏陈,不发则俟时为逆。此乃奸臣诡计,若云可舍,谁为可刑!况事已再发,陛下皆释不问,使昌宗益自负得计,天下亦以为天命不死,此乃陛下养成其乱也。苟逆臣不诛,社稷亡矣。请付鸾台凤阁三司,考竟其罪!”

疏奏,不报。

崔玄亦屡以为言,太后令法司议其罪。

玄弟司刑少卿昪,处以大辟。

宋璟复奏收昌宗下狱。

太后曰:“昌宗已自奏闻。”

对曰:“昌宗为飞书所逼,穷而自陈,势非得已。且谋反大逆,无容首免。若昌宗不伏大刑,安用国法!”

太后温言解之。

璟声色逾厉曰:“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祸从,然义激于心,虽死不恨!”

太后不悦,杨再思恐其忤旨,遽宣敕令出,璟曰:“圣主在此,不烦宰相擅宣敕命!”

太后乃可其奏,遣昌宗诣台,璟庭立而按之;事未毕,太后遣中使召昌守特敕赦之。

璟叹曰:“不先击小子脑裂,负此恨矣!”

太后乃使昌宗诣璟谢,璟拒不见。

左台中丞桓彦范、右台中丞东光袁恕己共荐詹事司直阳峤为御史。

杨再思曰:“峤不乐搏击之任如何?”

范曰:“为官择人,岂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须与之,所以长难进之风,抑躁求之路。”乃擢为右台侍御史。峤,休之之玄孙也。

先是李峤、崔玄奏:“往属革命之时,人多逆节,遂致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其周兴等所劾破家者,并请雪免。”司刑少卿桓彦范又奏陈之,表疏前后十上,太后乃从之。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上

神龙元年乙巳,公元七零五年

春,正月,壬午朔,赦天下,改元。自文明以来得罪者,非扬、豫、博三州及诸反逆魁首,咸赦除之。

太后疾甚,麟台监张易之、春官侍郎张昌宗居中用事,张柬之、崔玄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谋诛之。柬之谓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曰:“将军今日富贵,谁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也。”柬之曰:“今大帝之子为二竖所危,将军不思报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苟利国家,惟相公处分,不敢顾身及妻子!”因指天地以自誓。遂与定谋。

初,柬之与荆府长史閺乡杨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语及太后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复之志。及柬之为相,引元琰为右羽林将军,谓曰:“君颇记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轻授也。”柬之又用彦范、晖及右散骑侍郎李湛皆为左、右羽林将军,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惧,乃更以其党武攸宜为右羽林大将军,易之等乃安。

俄而姚元之自灵武至都,柬之、彦范相谓曰:“事济矣!”遂以其谋告之。彦范以事白其母,母曰:“忠孝不两全,先国后家可也。”时太子于北门起居,彦范、晖谒见,密陈其策,太子许之。

癸卯,柬之、玄、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帅左右羽林兵五百馀人至玄武门,遣多祚、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安阳王同皎诣东宫迎太子。太子疑,不出,同皎曰:“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横遭幽废,人神同愤,二十三年矣!今天诱其衷,北门、南牙,同心协力,以今日诛凶竖,复李氏社稷,愿殿下暂至玄武门,以副众望。”太子曰:“凶竖诚当夷灭,然上体不安,得无惊怛!诸公更为后图。”李湛曰:“诸将相不顾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欲纳之鼎镬乎!请殿下自出止之。”太子乃出。

同皎扶抱太子上马,从至玄武门,斩关而入。太后在迎仙宫,柬之等斩易之、昌宗于庑下,进至太后所寝长生殿,环绕侍卫。太后惊起,问曰:“乱者谁邪?”对曰:“张易之、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恐有漏泄,故不敢以闻。称兵宫禁,罪当万死!”太后见太子曰:“乃汝邪?小子既诛,可还东宫!”彦范进曰:“太子安得更归!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诛贼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李湛,义府之子也。太后见之,谓曰:“汝亦为诛易之将军邪?我于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湛惭不能对。又谓崔玄曰:“他人皆因人以进,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对曰:“此乃所以报陛下之大德。”

于是收张昌期、同休、昌仪等,皆斩之,与易之、昌宗枭首天津南。是日,袁恕己从相王统南牙兵以备非常,收韦承庆、房融及司礼卿崔神庆系狱,皆易之之党也。初,昌仪新作第,甚美,逾于王主。或夜书其门曰:“一日丝能作几日络?”灭去,复书之,如是六七。昌仪取笔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

甲辰,制太子监国,赦天下。以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赍玺书宣慰诸州。乙巳,太后传位于太子。

丙午,中宗即位。赦天下,惟张易之党不原;其为周兴等所枉者,咸令清雪,子女配没者皆免之。相王加号安国相王,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皇族先配没者,子孙皆复属籍,仍量叙官爵。

丁未,太后徙居上阳宫,李湛留宿卫。戊申,帝帅百官诣上阳宫,上太后尊号曰则天大圣皇帝。

庚戌,以张柬之为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为内史,袁恕己同凤阁鸾台三品,敬晖、桓彦范皆为纳言;并赐爵郡公。李多祚赐爵辽阳郡王,王同皎为右千牛将军、琅邪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自馀官赏有差。

张柬之等之讨张易之也,殿中监田归道将千骑宿玄武门,敬晖遣使就索千骑,归道先不预谋,拒而不与。事宁,晖欲诛之,归道以理自陈,乃免归私第;帝嘉其忠壮,召拜太仆少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三-译文

从上章困敦年七月开始,到旃蒙大荒落年正月结束,共四年多。

则天顺圣皇后下

久视元年庚子年,公元700年

秋天,七月,在含枢殿献上俘虏。太后任命楷固为左玉钤卫大将军、燕国公,赐姓武氏。召集群臣一起宴会,举杯对狄仁杰说:“这是您的功劳。”准备赏赐他,狄仁杰回答说:“这是陛下的威灵,将帅们尽力,臣有什么功劳!”坚决推辞不接受。

闰月,戊寅日,皇帝车驾回宫。

己丑日,任命天官侍郎张锡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李峤被罢免为成均祭酒。张锡是李峤的舅舅,因此罢免了李峤的政事。

丁酉日,吐蕃将领麹莽布支侵犯凉州,包围昌松,陇右诸军大使唐休璟在洪源谷与他交战。麹莽布支的兵甲华丽,唐休璟对将领们说:“诸论已经死了,麹莽布支新为将领,不熟悉军事,贵族子弟都跟随他,看起来虽然精锐,实际上容易对付,请让我为各位击败他。”于是披甲率先冲锋,六战皆胜,吐蕃大败,斩首二千五百级,俘获两名副将而回。

司府少卿杨元亨,尚食奉御杨元禧,都是弘武的儿子。杨元禧曾经得罪张易之,张易之对太后说:“杨元禧是杨素的族人;杨素父子是隋朝的逆臣,子孙不应该供奉。”太后听从了他的话,壬寅日,下诏:“杨素及其兄弟子孙都不得担任京官。”贬杨元亨为睦州刺史,杨元禧为贝州刺史。

庚戌日,任命魏元忠为陇右诸军大使,攻打吐蕃。

庚申日,太后想建造大佛像,让天下僧尼每天出一钱来帮助完成这项工程。狄仁杰上疏劝谏,大致说:“现在的寺庙,规模超过皇宫。工程不是鬼神能完成的,只能靠人力,物资不是从天而降,终究要从地里出,不损害百姓,怎么能完成!”又说:“游僧都假借佛法,误导百姓;街巷里常有经坊,市场上也设立精舍。教化诱导的急切,比官府征税还要紧迫;法事所需,比朝廷的敕令还要严格。”又说:“梁武帝、简文帝施舍无限,等到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寺庙遍布街道,也无法挽救危亡的祸患,僧侣满路,哪有勤王的军队!”又说:“即使收取僧钱,百中不足一。佛像既然广大,不能露天居住,覆盖百层,还担心不够,其余的廊宇,也不能完全没有。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难道要劳烦百姓,来维持虚饰?”又说:“近来水旱不调,边境未宁,如果耗费官财,又耗尽人力,一旦有难,将如何救援!”太后说:“您教我行善,怎么能违背!”于是停止了这项工程。

阿悉吉薄露叛乱,派遣左金吾将军田扬名、殿中侍御史封思业讨伐他。军队到达碎叶,薄露夜里在城边抢劫后离去,封思业率领骑兵追击,反而被打败。田扬名带领西突厥斛瑟罗的军队攻打他的城池,十多天,未能攻克。九月,薄露假装投降,封思业诱骗并斩杀了他,于是俘虏了他的部众。

太后信任内史梁文惠公狄仁杰,群臣无人能及,常称他为国老而不叫他的名字。狄仁杰喜欢当面在朝廷上争论,太后常常委屈自己的意愿听从他的意见。曾经跟随太后出游,遇到风吹掉了狄仁杰的头巾,马受惊不能停止,太后命令太子追上抓住马缰绳并系好。狄仁杰多次以年老多病请求退休,太后不允许。入宫见太后,常常阻止他下拜,说:“每次看到您下拜,我也感到身体疼痛。”还免除了他的夜间值班,告诫他的同僚说:“除非是军国大事,不要烦扰他。”辛丑日,狄仁杰去世,太后哭泣说:“朝堂空了!”从此朝廷有大事,众人有时无法决定,太后总是叹息说:“天夺我国老为何这么早!”

太后曾经问狄仁杰:“我想找一个优秀的人才来用,谁可以?”狄仁杰说:“不知道陛下想用他做什么?”太后说:“想用他做将相。”狄仁杰回答说:“文学修养深厚,苏味道、李峤是合适的人选。如果一定要找卓越的奇才,荆州长史张柬之,虽然年老,但有宰相的才能。”太后提拔张柬之为洛州司马。几天后,又问狄仁杰,回答说:“之前推荐的张柬之,还没有被重用。”太后说:“已经升迁了。”回答说:“臣推荐的人可以做宰相,不是司马。”于是升迁为秋官侍郎;很久以后,终于任命为宰相。狄仁杰还曾经推荐夏官侍郎姚元崇、监察御史曲阿桓彦范、太州刺史敬晖等数十人,都成为名臣。有人对狄仁杰说:“天下的桃李,都在您的门下。”狄仁杰说:“推荐贤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私利。”

当初,狄仁杰担任魏州刺史,有良好的政绩,百姓为他立了生祠。后来他的儿子景晖担任魏州司功参军,贪婪残暴成为百姓的祸患,人们于是毁掉了他的像。冬天,十月,辛亥日,任命魏元忠为萧关道大总管,以防备突厥。

甲寅日,下诏恢复以正月为十一月,一月为正月,大赦天下。

丁巳日,纳言韦巨源被罢免,任命文昌右丞韦安石为鸾台侍郎、同平章事。韦安石是韦津的孙子。当时武三思、张易之兄弟掌权,韦安石多次当面指责他们。曾经在宫中侍宴,张易之邀请蜀商宋霸子等数人一起赌博。韦安石跪奏说:“商贾是低贱的人,不应该参加这种宴会。”命令左右将他们赶出去,座中的人都变了脸色;太后认为他的话正直,慰劳勉励他,同僚们都赞叹佩服。

丁卯日,太后到新安;壬申日,回宫。

十二月,甲寅日,突厥抢掠陇右各监马一万多匹离去。

当时屠禁尚未解除,凤阁舍人全节崔融上言,认为:“宰杀牺牲,猎取禽兽,圣人记载在典礼中,不可废除。而且,江南人吃鱼,河西人吃肉,一天不可缺;富人没有改变,穷人难以忍受,何况贫贱的人,靠屠宰为生,每天杀一人,终究不能断绝,只会助长恐吓,徒增奸诈欺骗。执政者如果顺应月令,符合礼经,自然万物得以生长,人们得以安生。”戊午日,重新开放屠禁,祭祀用牲牢如旧。

长安元年辛丑年,公元701年

春天,正月,丁丑日,因为成州报告佛迹出现,改元为大足。

二月,己酉日,任命鸾台侍郎柏人李怀远为同平章事。

三月,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张锡因为知选漏泄禁中语、赃满数万,应当斩首,临刑时被释放,流放循州。当时苏味道也因为事情与张锡一起被关进司刑狱,张锡骑马,神色自若,住在三品院,帷屏饮食,和平常一样。苏味道步行到监狱,席地而卧,只吃蔬菜。太后听说后,赦免了苏味道,恢复了他的职位。

这个月,下大雪,苏味道认为是祥瑞,率领百官入宫祝贺。殿中侍御史王求礼阻止他说:“三月雪是瑞雪,腊月雷是瑞雷吗?”苏味道不听。入宫后,王求礼独自不祝贺,进言说:“现在阳气布施,草木发芽,而寒雪成灾,怎么能诬陷为祥瑞!祝贺的人都是谄媚阿谀的人。”太后因此罢朝。

当时又有人献上一头三足牛,宰相们再次祝贺。求礼公开说:“凡是事物反常都是妖异。这鼎足不是正常的人,是政教不行的象征。”太后因此感到不安。

夏天,五月,乙亥日,太后驾临三阳宫。

任命魏元忠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以防备突厥。

天官侍郎盐官顾琮被任命为同平章事。

六月,庚申日,任命夏官尚书李迥秀为同平章事。

李迥秀非常孝顺,他的母亲原本出身低微,妻子崔氏经常责骂婢女,母亲听到后不高兴,李迥秀立即将妻子休了。有人说:“贤妻虽然不避嫌疑,但过错并非七出之条,何必如此匆忙!”李迥秀说:“娶妻本来是为了侍奉父母,现在她却违背父母的意愿,怎么敢留下她!”最终休了她。秋天,七月,甲戌日,太后回到宫中。

甲申日,李怀远被罢免为秋官尚书。

八月,突厥默啜侵犯边境,命令安北大都护相王为天兵道元帅,统领各军出击,但还未出发,敌人就撤退了。

丙寅日,武邑人苏安恒上疏说:“陛下敬奉先圣的托付,接受嗣子的推让,敬天顺人,已经二十年了。难道没有听说过帝舜让位,周公复辟的故事吗?舜对于禹,只是族亲;周公与成王,不过是叔父。族亲怎么能比得上儿子的爱,叔父怎么能比得上母亲的恩情?现在太子孝敬,年纪已大,如果让他继承皇位,与陛下亲自执政有何不同!陛下年事已高,皇位也将厌倦,政务繁重,心神疲惫,何不禅位给太子,自己安享晚年!自古以来治理天下的人,没有见过两姓同时为王的,现在梁、定、河内、建昌诸王,承蒙陛下的庇护,都得以封王。臣认为千秋万岁之后,这对事情并不方便。臣请求将他们降为公侯,任命他们担任闲职。臣又听说陛下有二十多个孙子,现在却没有一寸土地的封赏,这不是长久之计。臣请求分封土地给他们,选择师傅教导他们孝敬之道,以辅助周室,保护皇家,这才是美好的事情。”疏奏上后,太后召见他,赐予食物,安慰后让他离开。

太后年事已高,政事多委托给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和他的妹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私下议论此事。张易之向太后告发,九月,壬申日,太后逼迫他们自杀。武延基是武承嗣的儿子。

丙申日,任命相王为左、右羽林卫大将军事。

冬天,十月,壬寅日,太后西入关,辛酉日,到达京师;大赦天下,改元。

十一月,戊寅日,将含元宫改为大明宫。

天官侍郎安平崔玄,性格耿直,从不请托。执政者厌恶他,将他改为文昌左丞。一个多月后,太后对崔玄说:“自从你改官以来,听说令史们设斋自庆。这是想要大肆贪污,现在恢复你的旧职。”于是再次任命他为天官侍郎,并赐予彩帛七十段。

任命主客郎中郭元振为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大使。

在此之前,凉州南北边境不过四百多里,突厥、吐蕃每年频繁侵犯城下,百姓苦不堪言。郭元振在南境硖口设置和戎城,北境碛中设置白亭军,控制要冲,拓展州境一千五百里,从此敌人不再侵犯城下。郭元振又命令甘州刺史李汉通开垦屯田,充分利用水陆资源。以前凉州的粟麦一斛要数千钱,李汉通收税后,一匹缣可以买数十斛,积攒的军粮可以支撑数十年。郭元振善于安抚治理,在凉州五年,夷、夏都敬畏他,令行禁止,牛羊遍布田野,路不拾遗。

长安二年壬寅,公元七零二年

春天,正月,乙酉日,首次设立武举。

突厥侵犯盐、夏二州。三月,庚寅日,突厥攻破石岭,侵犯并州。任命雍州长史薛季昶为右台大夫,充任山东防御军大使,沧、瀛、幽、易、恒、定等州诸军都受薛季昶指挥。夏天,四月,任命幽州刺史张仁愿专门负责幽、平、妫、檀的防御,并与薛季昶相互配合,以抵御突厥。

五月,壬申日,苏安恒再次上疏说:“臣听说天下是神尧、文武的天下。陛下虽然居于正统,实际上是继承了唐朝的旧基。现在太子已经回来,年纪和德行都正盛,陛下贪恋皇位而忘记了母子深情,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唐家的宗庙,有何诰命去谒见大帝的陵墓?陛下为何日夜积忧,不知钟鸣漏尽!臣愚以为天意人事,应当归还李家。陛下虽然安于天位,但殊不知物极必反,器满则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万乘之国呢!”太后也没有怪罪他。

乙未日,任命相王为并州牧,充任安北道行军元帅,魏元忠为副元帅。

六月,壬戌日,召神都留守韦巨源到京师,任命副留守李峤代替他。

秋天,七月,甲午日,突厥侵犯代州。

司仆卿张昌宗兄弟权势显赫,势倾朝野。八月,戊午日,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请求封张昌宗为王,诏书不允许;壬戌日,再次请求,于是赐予鄴国公的爵位。

敕令:“从今以后,凡是告发扬州及豫、博馀党的人,一概不予追究,内外官司不得受理。”

九月,乙丑朔日,发生日食,日食不完全,神都看到日食结束。

壬申日,突厥侵犯忻州。

己卯日,吐蕃派遣大臣论弥萨来求和。

庚辰日,任命太子宾客武三思为大谷道大总管,洛州长史敬晖为副;辛巳日,又任命相王旦为并州道元帅,武三思与武攸宜、魏元忠为副;姚元崇为长史,司礼少卿郑杲为司马;但最终没有实行。

癸未日,在麟德殿宴请论弥萨。当时凉州都督唐休璟入朝,也参加了宴会。论弥萨多次偷看他。太后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洪源之战中,这位将军勇猛无比,所以想认识他。”太后提拔唐休璟为右武威、金吾二卫大将军。唐休璟熟悉边事,自碣石以西超过四镇,绵延万里,山川要害,他都能记住。

冬天,十月,甲辰日,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顾琮去世。

戊申日,吐蕃赞普率领一万多人侵犯茂州,都督陈大慈与他们四次交战,都击败了他们,斩首一千多人。

十一月,辛未日,监察御史魏靖上疏,认为:“陛下既然知道来俊臣的奸诈,处以极刑,请求详细复查来俊臣等人所审理的十个案件,伸张冤屈。”太后于是命令监察御史苏颋复查来俊臣等人的旧案,因此许多人得以平反。苏颋是苏夔的曾孙。

戊子日,太后在南郊祭祀,大赦天下。

十二月,甲午日,任命魏元忠为安东道安抚大使,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为检校幽州都督,右羽林卫将军薛讷、左武卫将军骆务整为副。

戊申日,在庭州设置北庭都护府。侍御史张循宪为河东采访使,有疑事不能决断,感到烦恼,问侍吏说:“这里有贤能的人,可以与他商议事情吗?”侍吏说前平乡尉猗氏张嘉贞有异才,张循宪召见他,询问事情;张嘉贞为他分析事理,莫

不洗然。循宪因此请求代为上奏,内容都是太后未曾想到的。循宪回来后,见到太后,太后对他的奏章非常满意,循宪详细讲述了嘉贞的所作所为,并请求将自己的官职让给嘉贞。太后说:“朕难道没有一个官职来提拔贤才吗?”于是召见嘉贞,在内殿与他交谈,非常高兴,立即任命他为监察御史;并提拔循宪为司勋郎中,以表彰他推荐贤才的功劳。

长安三年癸卯,公元七零三年

春季,三月,壬戌朔日,发生了日食。

夏季,四月,吐蕃派遣使者献上千匹马和二千两黄金,请求和亲。

闰月,丁丑日,命令韦安石留守神都。

己卯日,将文昌台改为中台。任命中台左丞李峤负责纳言事务。

新罗王金理洪去世,派遣使者立他的弟弟崇基为新王。

六月,辛酉日,突厥默啜派遣他的臣子莫贺干前来,请求将女儿嫁给皇太子的儿子。

宁州发生大洪水,淹死了二千多人。

秋季,七月,癸卯日,任命正谏大夫硃敬则为同平章事。

戊申日,任命并州牧相王旦为雍州牧。

庚戌日,任命夏官尚书、检校凉州都督唐休璟为同凤阁鸾台三品。当时突骑施酋长乌质勒与西突厥各部互相攻打,安西道路断绝。太后命令休璟与各位宰相商议此事,不久,上奏,太后立即采纳了他的建议并实施。十多天后,安西各州请求派兵接应,时间安排完全按照休璟的计划,太后对休璟说:“真后悔没有早点用你!”并对各位宰相说:“休璟熟悉边境事务,你们十个人也比不上他一个。”

当时西突厥可汗斛瑟罗用刑残酷,各部不服。乌质勒原本隶属于斛瑟罗,号称莫贺达干,能够安抚他的部众,各部都归附他,斛瑟罗无法控制。乌质勒设置了二十名都督,各自率领七千士兵,驻扎在碎叶西北;后来攻陷碎叶,将牙帐迁到那里。斛瑟罗的部众离散,因此入朝,不敢再回去,乌质勒完全吞并了他的地盘。

九月,庚寅朔日,发生了日食,日全食。

起初,左台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魏元忠担任洛州长史,洛阳令张昌仪依仗他兄弟的权势,每次上朝,直接进入长史的办公处;元忠到任后,将他赶了出去。张易之的奴仆在都市中横行霸道,元忠用杖刑将其处死。等到元忠担任宰相,太后召见易之的弟弟岐州刺史昌期,想任命他为雍州长史,在朝堂上问宰相们:“谁适合担任雍州长史?”元忠回答说:“现在的朝臣中没有比薛季昶更合适的人选。”太后说:“季昶长期在京城任职,朕想另外任命一个官职;昌期怎么样?”各位宰相都说:“陛下选对了人。”元忠却说:“昌期不行!”太后问他原因,元忠说:“昌期年轻,不熟悉政务,之前在岐州任职时,户口几乎全部逃亡。雍州是帝京,事务繁重,不如季昶能干且熟悉事务。”太后默然不语,停止了任命。元忠又曾当面奏道:“臣自从先帝以来,蒙受恩宠,如今担任宰相,不能尽忠死节,让小人得势,这是臣的罪过!”太后不高兴,因此张易之等人对元忠深恶痛绝。

司礼丞高戬是太平公主的宠臣。当时太后身体不适,张昌宗担心太后一旦去世,自己会被元忠处死,于是诬告元忠与高戬私下议论说“太后老了,不如挟持太子以图长久。”太后大怒,将元忠和高戬下狱,准备让他们与昌宗在朝堂上对质。昌宗暗中拉拢凤阁舍人张说,许诺给他高官,让他作证指控元忠,张说答应了。第二天,太后召见太子、相王及各位宰相,让元忠与昌宗对质,反复辩论无法决断。昌宗说:“张说听到了元忠的话,请召他来问话。”

太后召见张说。张说即将入殿时,凤阁舍人南和宋璟对他说:“名节至关重要,鬼神难欺,不能为了苟且偷生而陷害忠良。如果因此获罪流放,也是光荣的。如果事情有变,我会叩阁力争,与你同死。努力去做,万代瞻仰,就在此一举!”殿中侍御史济源张廷珪说:“早晨听到真理,晚上死也无憾!”左史刘知几说:“不要玷污青史,连累子孙!”

张说入殿后,太后问他,张说没有立即回答。元忠害怕,对张说说:“张说,你想与昌宗一起陷害魏元忠吗?”张说呵斥道:“元忠身为宰相,怎么说出市井小人的话!”昌宗在一旁催促张说,让他快点说。张说说:“陛下请看,在陛下面前,他们还如此逼迫臣,何况在外面呢!臣今天在朝堂上,不敢不说实话。臣确实没有听到元忠说过那些话,只是昌宗逼迫臣诬告他而已!”易之、昌宗急忙喊道:“张说与魏元忠一起谋反!”太后问他们有什么证据。他们回答说:“张说曾称元忠为伊尹、周公;伊尹放逐太甲,周公摄政,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张说说:“易之兄弟是小人,只听说过伊尹、周公的名字,哪里懂得伊尹、周公的道理!当初元忠刚穿上紫袍时,臣以郎官的身份去祝贺,元忠对客人说:‘无功受宠,深感惭愧。’臣当时说:‘明公担任伊尹、周公的职责,无愧于三品官位!’伊尹、周公都是臣子中最忠诚的,古今仰慕。陛下任用宰相,不让他们学习伊尹、周公,那该学习谁呢?况且臣难道不知道今天依附昌宗可以立刻得到高官,依附元忠会招致灭族之祸!但臣害怕元忠的冤魂,不敢诬告他。”太后说:“张说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应该一并治罪。”过了几天,再次审问,张说的回答与之前一样。太后大怒,命令宰相与河内王武懿宗一起审讯,张说依然坚持原来的说法。

硃敬则上疏为元忠辩护说:“元忠一向以忠正著称,张说被指控的罪名毫无根据,如果让他抵罪,会失去天下人的信任。”苏安恒也上疏说:“陛下在革命初期,人们认为您是纳谏的明君;近年来,人们认为您成了听信谗言的昏君。自从元忠下狱,民间议论纷纷,都认为陛下信任奸佞,排斥贤良。忠臣烈士们都在家中叹息,在朝堂上不敢说话,害怕触怒易之等人,白白送死而无益。如今赋税繁重,百姓困苦,加上谗言横行,刑罚失当,臣担心人心不安,可能会引发其他变故,甚至在朱雀门内发生争斗,大明殿前出现叛乱,陛下将如何应对?”易之等人看到这份奏疏,大怒,想要杀死苏安恒,幸亏硃敬则及凤阁舍人桓彦范、著作郎陆泽魏知古的保护才得以幸免。

丁酉日,贬元忠为高要尉,高戬、张说都被流放到岭南。元忠辞行时,对太后说:“臣老了,如今去岭南,十死一生。陛下将来一定会想起臣。”太后问他为什么,当时易之、昌宗都在旁边,元忠指着他们说:“这两个小子,终究会成为祸乱的根源。”易之等人下殿,捶胸顿足喊冤。太后说:“元忠走了!”

殿中侍御史景城王晙再次上奏为元忠申辩,宋璟对他说:“魏公已经幸免于难,你现在又触怒太后,不怕惹祸上身吗?”王晙说:“魏公因忠诚获罪,我受义愤驱使,即使颠沛流离也无怨无悔。”宋璟叹息道:“我不能为魏公申冤,深感愧对朝廷!”

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为元忠饯行

在郊外,易之假扮成告密者柴明的样子,声称贞慎等人与元忠密谋造反。

太后派监察御史丹徒马怀素审理此案,对怀素说:“这件事都是真的,简单问一下,尽快报告。”

不久,中使多次催促,说:“反叛的迹象很明显,为什么还拖延?”

怀素请求与柴明对质,太后说:“我不知道柴明在哪里,只是根据状告审理,何必用告密者?”

怀素据实报告,太后怒道:“你想放纵反叛者吗?”

怀素回答:“臣不敢放纵反叛者。元忠因宰相被贬官,贞慎等人因亲友关系送行,如果诬陷他们为反叛者,臣实在不敢。从前栾布在彭越头下奏事,汉高祖不认为他有罪,何况元忠的刑罚不如彭越,而陛下要杀送行的人吗?而且陛下掌握生杀大权,想加罪于人,只需圣心决定即可;如果命臣审理,臣敢不据实报告!”

太后说:“你想完全不治罪吗?”

怀素回答:“臣智识愚浅,实在看不出他们的罪!”

太后怒气消解。贞慎等人因此得以免罪。

太后曾命令朝中显贵宴会,易之兄弟的座位都在宋璟之上。

易之向来畏惧宋璟,想讨好他,虚位让座说:“公是当今第一人,为何坐在下位?”

宋璟说:“才能低劣,职位卑微,张卿认为我是第一人,为什么呢?”

天官侍郎郑杲对宋璟说:“中丞为何称五郎为卿?”

宋璟说:“按官职来说,应当称卿。足下不是张卿的家奴,为何称郎!”

在座的人都感到震惊。

当时自武三思以下,都恭敬地侍奉易之兄弟,只有宋璟不向他们行礼。

诸张积怒,常想中伤他;太后知道后,宋璟得以免祸。

丁未日,任命左武卫大将军武攸宜为西京留守。

冬,十月,丙寅日,皇帝车驾从西京出发;乙酉日,到达神都。

十一月,己丑日,突厥派使者来谢婚。

丙申日,在宿羽台设宴,太子参加。

宫尹崔神庆上疏说:“现在五品以上官员佩戴龟符,是为了别敕征召,恐怕有诈,内出龟符核对,然后应命。何况太子是国家的根本,自古以来征召都用玉契。这是极其慎重的事。昨天因为突厥使者来见,太子应参加朝参,只有文符下宫,未曾降敕处分,臣愚以为太子非朔望朝参、应别召者,望降墨敕及玉契。”

太后非常赞同。

始安獠欧阳倩拥众数万,攻陷州县,朝廷想找一位好官去镇守。

硃敬则推荐司封郎中裴怀古有文武才能;朝廷任命怀古为桂州都督,并担任招慰讨击使。

怀古刚到岭上,飞书告知祸福,欧阳倩等人迎降,并说:“被官吏侵逼,所以举兵自救。”

怀古轻骑前往。左右说:“夷獠不可信,不可轻忽。”

怀古说:“我依靠忠信,可以通神明,何况人呢!”

于是前往他们的营地,贼众大喜,归还所掠财物;诸洞酋长一向持两端者,都来归附,岭外全部平定。

这一年,朝廷分派使者以六条考察州县。

吐蕃南境诸部都叛变,赞普器弩悉弄亲自率军攻打,死于军中。

诸子争立,很久后,国人立其子弃隶蹜赞为赞普,年仅七岁。

长安四年甲辰,公元七零四年

春,正月,丙申日,册封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怀道为西突厥十姓可汗。怀道是斛瑟罗的儿子。

丁未日,拆毁三阳宫,用其材料在万安山建造兴泰宫。这两座宫殿都是武三思建议建造的,请求太后每年临幸,耗费巨大,百姓苦不堪言。

左拾遗卢藏用上疏说:“左右近臣多以顺意为忠,朝廷官员都以犯忤为戒,导致陛下不知百姓失业,伤害陛下的仁心。陛下如果能以劳人为辞,下令停止,那么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苦己而爱人。”

太后不听。藏用是承庆的弟弟的孙子。

壬子日,任命天官侍郎韦嗣立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夏官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李迥秀受贿,监察御史马怀素弹劾他。

二月,癸亥日,迥秀被贬为庐州刺史。

壬申日,正谏大夫、同平章事硃敬则因年老多病退休。敬则任宰相时,以用人为先,其余细务不亲自处理。

太后曾与宰相讨论刺史、县令的任命。

三月,己丑日,李峤、唐休璟等上奏:“我们私下观察朝廷的议论和远近人情,无不重视内官,轻视外职,每次任命牧伯,都再三推辞。近来所派外任,多是贬谪之人;风俗不纯,实由于此。希望从台、阁、寺、监中精选贤良,分掌大州,共同治理。臣等请求停止近侍,率先具僚。”

太后命令书名探之,得到韦嗣立及御史大夫杨再思等二十人。

癸巳日,朝廷下令各以本官检校刺史,嗣立为汴州刺史。

后来政绩可称者,只有常州刺史薛谦光、徐州刺史司马鍠而已。

丁亥日,徙平恩王重福为谯王。

任命夏官侍郎宗楚客为同平章事。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苏味道请假归葬其父,朝廷命令州县提供葬礼所需。

味道因此侵毁乡人的墓田,役使过度。

监察御史萧至忠弹劾他,被贬为坊州刺史。

至忠是引之的玄孙。

夏,四月,壬戌日,任命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为知纳言,李峤为知内史事。

太后临幸兴泰宫。

太后再次向天下僧尼征税,在白司马阪建造大像,命令春官尚书武攸宁检校,耗费巨亿。

李峤上疏说:“天下编户,贫弱者众多。造像钱现有十七万馀缗,如果分发给每人一千,可以救济十七万馀户。拯救饥寒之弊,省去劳役之苦,顺应诸佛慈悲之心,沾圣君养育之意,人神皆悦,功德无穷。与其作过后的因缘,不如现在的果报!”

监察御史张廷珪上疏谏言:“臣从时政角度考虑,应当先关注边境,积蓄府库,培养人力;从佛教角度考虑,应当救苦厄,灭诸相,崇无为。伏愿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务以理为上,不以人废言。”

太后因此停止工程,并召见廷珪,深加赏慰。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因母亲年老坚决请求归家侍奉;六月,辛酉日,任命元崇为相王府长史,秩位同三品。

乙丑日,任命天官侍郎崔玄为同平章事。

召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检校汴州刺史韦嗣立赴兴泰宫。

丁丑日,任命李峤为同凤阁鸾台三品。峤自请解除内史职务。

壬午日,任命相王府长史姚元崇兼任知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秋,七月,丙戌日,任命神都副留守杨再思为内史。

再思任宰相,专以谄媚取悦于人。司礼少卿张同休,是易之的哥哥,曾召公卿宴集,酒酣时,戏弄再思说:“杨内史的脸像高丽人。”再

杨再思心情愉快,便剪下纸片贴在头巾上,反穿紫色袍子,跳起高丽舞,引得在座的人都大笑起来。

当时有人称赞张昌宗的美貌说:“六郎的脸像莲花一样。”杨再思却说:“不对。”张昌宗问他原因,杨再思说:“是莲花像六郎的脸。”

甲午日,太后回到宫中。

乙未日,司礼少卿张同休、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都因贪污罪被关进监狱,命令左右台共同审理;

丙申日,太后下令,张易之、张昌宗作威作福,也命令一起审理。

辛丑日,司刑正贾敬言上奏:“张昌宗强行购买他人田地,应征收铜二十斤。”太后批准。

乙巳日,御史大夫李承嘉、中丞桓彦范上奏:“张同休兄弟贪污共四千余缗,张昌宗依法应免官。”

张昌宗上奏:“臣对国家有功,所犯的罪不至于免官。”

太后问各位宰相:“张昌宗有功吗?”

杨再思说:“张昌宗炼制神丹,陛下服用后有效,这是莫大的功劳。”

太后很高兴,赦免了张昌宗的罪,恢复了他的官职。

左补阙戴令言写了一篇《两脚狐赋》,讽刺杨再思,杨再思将戴令言调任长社令。

丙午日,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宗楚客因罪被贬为原州都督,充任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癸丑日,张同休被贬为岐山丞,张昌仪被贬为博望丞。

鸾台侍郎、知纳言事、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安石上奏张易之等人的罪行,太后命令韦安石和右庶子、同凤阁鸾台三品唐休璟一起审理,但事情还未结束就发生了变故。

八月,甲寅日,任命韦安石兼任检校扬州长史,庚申日,任命唐休璟兼任幽营都督、安东都护。

唐休璟即将出发时,秘密对太子说:“张易之、张昌宗依仗宠爱,不守臣道,必将引发动乱。殿下应早做准备。”

相王府长史兼知夏官尚书事、同凤阁鸾台三品姚元崇上奏:“臣侍奉相王,不宜掌管兵马。臣不敢贪生怕死,但恐怕对相王不利。”

辛酉日,改任姚元崇为春官尚书,其余职务不变。

姚元崇字元之,当时突厥叱列元崇反叛,太后命令姚元崇以字行世。

突厥默啜与唐朝和亲后,戊寅日,开始派遣淮阳王武延秀返回。

九月,壬子日,任命姚元之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辛酉日,任命姚元之为灵武道安抚大使。

姚元之即将出发时,太后命令他推荐可以担任宰相的外司官员。

姚元之回答说:“张柬之沉稳有谋略,能决断大事,而且他已经年老。陛下应尽快任用他。”

冬,十月,甲戌日,任命秋官侍郎张柬之为同平章事,当时他已经快八十岁了。

乙亥日,任命韦嗣立为检校魏州刺史,其余职务不变。

壬午日,任命怀州长史河南房融为同平章事。

太后命令宰相各自推荐可以担任员外郎的人,韦嗣立推荐广武令岑羲说:“只是可惜他的伯父长倩连累了他。”

太后说:“如果他有才能,这又有什么连累的!”于是任命岑羲为天官员外郎。

从此,那些因牵连而被贬的人开始得到任用。

十一月,丁亥日,任命天官侍郎韦承庆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癸卯日,成均祭酒、同凤阁鸾台三品李峤被罢免为地官尚书。

十二月,甲寅日,太后下令大足年以来新设置的官职全部停止。

丙辰日,凤阁侍郎、同平章事韦嗣立被罢免为成均祭酒,检校魏州刺史的职务不变;因为他的兄长韦承庆入朝为相。

太后生病,住在长生院,宰相几个月都见不到她,只有张易之、张昌宗侍奉在侧。

太后病情稍有好转时,崔玄上奏说:“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以侍奉汤药。宫禁事务重大,恳请不要让异姓人出入。”

太后说:“感谢你的好意。”

张易之、张昌宗见太后病重,担心祸及自身,便拉拢党羽,暗中做准备。

多次有人写匿名信并在大街上张贴,说“张易之兄弟谋反”,太后都不予理会。

辛未日,许州人杨元嗣告发:“张昌宗曾召术士李弘泰占卜,李弘泰说张昌宗有天子相,并劝他在定州建造佛寺,以赢得天下人心。”

太后命令韦承庆、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璟一起审理此案。

崔神庆是崔神基的弟弟。

韦承庆、崔神庆上奏说:“张昌宗承认‘李弘泰的话,已经上奏陛下’,依法应免罪;李弘泰妖言惑众,应依法惩处。”

宋璟与大理丞封全祯上奏:“张昌宗如此显赫,还召术士占卜,究竟有何企图!李弘泰占卜得到纯《乾》卦,这是天子的卦象。张昌宗如果认为李弘泰妖言惑众,为什么不立即将他送交官府!虽然他说已经上奏陛下,但终究是包藏祸心,依法应处斩并抄家。请将他收押入狱,彻底追究其罪行!”

太后很久没有回应,宋璟又说:“如果不立即收押,恐怕会动摇人心。”

太后说:“你暂且停止审理,等我再详细审查文书。”

宋璟退下后,左拾遗江都李邕进言:“刚才看到宋璟的奏章,他是为了国家的安定,并非为自己谋利,恳请陛下批准他的奏章。”

太后不听。

不久,太后命令宋璟去扬州审理案件,又命令他审理幽州都督屈突仲翔的贪污案,还命令他协助李峤安抚陇、蜀地区;

宋璟都不肯执行,上奏说:“按照惯例,州县官员有罪,品级高的由侍御史审理,品级低的由监察御史审理,中丞除非是军国大事,不应出使。如今陇、蜀地区没有变故,不知陛下为何派臣出使?臣不敢奉诏。”

司刑少卿桓彦范上疏,认为:“张昌宗无功受宠,却包藏祸心,自招灾祸,这是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心诛杀他,则违背天意,不祥。而且张昌宗既然已经上奏,就不应再与李弘泰来往,让他祈福禳灾,这表明他毫无悔意;之所以上奏,是为了事发时可以说已经上奏,未发时则等待时机谋反。这是奸臣的诡计,如果这样的人可以赦免,那谁该受刑!况且事情已经再次发生,陛下都置之不理,使张昌宗更加自负,天下人也以为他天命不死,这是陛下在助长他的祸乱。如果逆臣不诛,国家将亡。请将张昌宗交给鸾台凤阁三司,彻底追究其罪行!”

奏疏上呈后,太后没有回应。

崔玄也多次进言,太后命令法司讨论张昌宗的罪行。

崔玄的弟弟司刑少卿崔昪,建议处以死刑。

宋璟再次上奏,请求将张昌宗收押入狱。

太后说:“张昌宗已经自己上奏了。”

宋璟回答说:“张昌宗是被匿名信逼迫,走投无路才自首,实属无奈。而且谋反是大逆不道之罪,不能因为自首就免罪。如果张昌宗不受重刑,国法何在!”

太后温和地劝解他。

宋璟声色俱厉地说:“张昌宗受到特殊恩宠,臣知道进言会招来祸患,但义愤填膺,虽死不悔!”

太后不高兴,杨再思担心宋璟触怒太后,急忙宣布敕令让他退下,宋璟说:“圣主在此,不需要宰相擅自宣布敕令!”

太后这才批准他的奏章,命令张昌宗到御史台受审,宋璟站在庭中审理;事情还未结束,太后派中使召张昌宗,特赦他无罪。

宋璟叹息道:“没有先打碎这小子的脑袋,真是遗憾!”

太后于是让张昌宗去向宋璟道歉,宋璟拒绝见他。

左台中丞桓彦范、右台中丞东光袁恕己共同推荐詹事司直阳峤为御史。

杨再思说:“阳峤不喜欢搏击的职务怎么办?”

范说:“选拔官员,难道一定要等待他们自己愿意吗?对于不愿意的人,更应该任命他们,以此来培养难以晋升的风气,抑制急于求成的道路。”于是他被提拔为右台侍御史。峤是休之的玄孙。

之前李峤、崔玄上奏:“在革命时期,很多人违背节操,导致刻薄的官吏肆意施行严酷的法律。周兴等人弹劾导致家破人亡的人,请求予以平反。”司刑少卿桓彦范又上奏陈述此事,前后上了十次奏疏,太后最终同意了。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上

神龙元年乙巳,公元七零五年

春天,正月,壬午朔日,大赦天下,改年号。自文明年间以来犯罪的人,除了扬州、豫州、博州三州及那些反叛的首领,全部赦免。

太后病重,麟台监张易之、春官侍郎张昌宗在宫中掌权,张柬之、崔玄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密谋诛杀他们。张柬之对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说:“将军今天的富贵,是谁给的?”多祚哭着说:“是大帝。”张柬之说:“现在大帝的儿子被两个小人威胁,将军不想报答大帝的恩德吗?”多祚说:“如果对国家有利,任凭相公安排,我不敢顾及自己和家人!”于是指着天地发誓。随后与他们定下计谋。

当初,张柬之与荆府长史閺乡杨元琰互相替代,一起乘船渡江,到江中时,谈到太后革命的事,元琰慷慨激昂,有匡复的志向。等到张柬之成为宰相,推荐元琰为右羽林将军,对他说:“你还记得江中的话吗?今天的任命不是轻易给的。”张柬之又任命彦范、晖及右散骑侍郎李湛为左、右羽林将军,委以禁兵。易之等人感到疑惧,于是改任他们的党羽武攸宜为右羽林大将军,易之等人才安心。

不久,姚元之从灵武来到都城,张柬之、彦范对他说:“事情成功了!”于是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他。彦范把事情告诉了他的母亲,母亲说:“忠孝不能两全,先国后家是可以的。”当时太子在北门起居,彦范、晖去拜见,秘密陈述他们的计划,太子同意了。

癸卯日,张柬之、崔玄、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率领左右羽林兵五百余人到玄武门,派遣多祚、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安阳王同皎到东宫迎接太子。太子怀疑,不肯出来,同皎说:“先帝把国家托付给殿下,却横遭幽禁,人神共愤,已经二十三年了!今天天意如此,北门、南牙,同心协力,今天诛杀凶恶的小人,恢复李氏的社稷,希望殿下暂时到玄武门,以符合众人的期望。”太子说:“凶恶的小人确实应该消灭,但皇上身体不好,恐怕会受惊!各位再考虑一下。”李湛说:“各位将相不顾家族以殉国,殿下怎么能想把他们投入鼎镬呢!请殿下亲自出来制止他们。”太子这才出来。

同皎扶抱太子上马,随从到玄武门,斩关而入。太后在迎仙宫,张柬之等人在庑下斩杀了易之、昌宗,进到太后所住的长生殿,环绕侍卫。太后惊起,问:“作乱的是谁?”回答说:“张易之、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命令诛杀他们,恐怕有泄露,所以不敢报告。称兵宫禁,罪该万死!”太后见到太子说:“是你吗?小子既然已经诛杀,可以回东宫了!”彦范进言说:“太子怎么能再回去!从前天皇把爱子托付给陛下,现在年纪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的恩德,所以奉太子诛杀贼臣。希望陛下传位给太子,以顺应天人的期望!”李湛是义府的儿子。太后见到他,说:“你也是诛杀易之的将军吗?我对你们父子不薄,竟然有今天!”李湛惭愧不能回答。又对崔玄说:“别人都是靠别人进身的,只有你是朕亲自提拔的,也在这里吗?”回答说:“这正是为了报答陛下的大德。”

于是逮捕了张昌期、同休、昌仪等人,全部斩首,与易之、昌宗一起枭首于天津南。当天,袁恕己随从相王统率南牙兵以防备非常,逮捕了韦承庆、房融及司礼卿崔神庆,关进监狱,都是易之的党羽。当初,昌仪新建的宅第非常华丽,超过了王主的宅第。有人夜里在他门上写道:“一日丝能作几日络?”擦掉后,又写上去,这样六七次。昌仪拿笔在下面写道:“一日也够了。”这才停止。

甲辰日,下诏太子监国,大赦天下。任命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分派十位使者带着玺书宣慰各州。乙巳日,太后传位给太子。

丙午日,中宗即位。大赦天下,只有张易之的党羽不赦免;被周兴等人冤枉的人,全部平反,子女被没收的也都赦免。相王加号安国相王,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皇族先前被没收的,子孙都恢复属籍,并酌情授予官爵。

丁未日,太后迁居上阳宫,李湛留下宿卫。戊申日,皇帝率领百官到上阳宫,上太后尊号为则天大圣皇帝。

庚戌日,任命张柬之为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为内史,袁恕己同凤阁鸾台三品,敬晖、桓彦范皆为纳言;并赐爵郡公。李多祚赐爵辽阳郡王,王同皎为右千牛将军、琅邪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其余官员赏赐各有不同。

张柬之等人讨伐张易之时,殿中监田归道率领千骑宿卫玄武门,敬晖派人去要千骑,归道事先没有参与谋划,拒绝不给。事情平息后,敬晖想杀他,归道以理自辩,于是免于死罪,回到私第;皇帝嘉奖他的忠勇,召拜他为太仆少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三-注解

久视元年:武则天的年号,公元700年。

含枢殿:唐代宫殿名,位于长安城内,是举行重要仪式和宴会的场所。

左玉钤卫大将军:唐代禁军高级将领的职位,负责皇宫的保卫工作。

燕国公:唐代封爵之一,属于国公级别,通常授予有功之臣。

武氏:指武则天,唐朝的女皇帝,赐姓武氏是对臣子的极高荣誉。

天官侍郎:唐代官职,属于尚书省的官员,负责官员的选拔和考核。

凤阁侍郎:唐代官职名,属于中书省,负责起草诏令。

同平章事:唐代官职名,相当于宰相。

吐蕃:古代西藏的一个强大王国,与唐朝有过多次战争和和平交往。

洪源谷:地名,位于今甘肃省境内,唐代时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司府少卿:唐代官职,属于司农寺的官员,负责农业和财政事务。

尚食奉御:唐代官职,负责皇帝的饮食供应。

杨素:隋朝大臣,因功被封为越国公,后因谋反被杀。

狄仁杰:唐代著名宰相,以清廉正直、善于断案著称。

魏元忠:唐朝时期的著名将领和政治家,曾多次参与对外战争。

苏味道:唐代大臣,曾任宰相,以文学和政治才能著称。

张柬之:唐代官员,以沉稳和谋略著称,被推荐为宰相。

姚元崇:唐朝时期的政治家和文学家,曾任宰相。

曲阿桓彦范:唐代大臣,曾任监察御史,以正直和才干闻名。

敬晖:唐代大臣,曾任太州刺史,以政治才能和忠诚著称。

萧关道大总管:唐代军事职位,负责边疆地区的军事防御。

韦巨源:唐代大臣,曾任纳言,以政治才能和忠诚闻名。

韦安石:唐代官员,以正直和忠诚著称,曾多次在政治风波中坚持正义。

武三思:唐朝时期的权臣,武则天的重要支持者。

张易之:张昌宗的兄弟,同样因与武则天的关系而权势显赫,后因政治斗争被贬。

崔融:唐代大臣,曾任凤阁舍人,以文学和政治才能著称。

大足:武则天的年号,公元701年。

李怀远:唐代大臣,曾任鸾台侍郎,以政治才能和忠诚闻名。

王求礼:唐代大臣,曾任殿中侍御史,以正直和才干著称。

三足牛: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三足牛被视为不祥之兆,象征着政教不行的反常现象。

太后:指武则天,唐朝时期的女性皇帝,以其政治手腕和改革著称。

李迥秀:唐朝时期的官员,以孝道著称,其行为反映了当时社会对孝道的重视。

苏安恒:唐朝时期的官员,曾多次上疏建议武则天禅位给太子,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

突厥:古代中亚的一个强大游牧民族,与唐朝有过多次战争和和平交往。

张易之兄弟:武则天晚年的宠臣,因权势过大而引起朝中不满。

武举:唐朝时期设立的选拔武官的考试制度,反映了当时对军事人才的重视。

凉州都督:唐朝时期的地方军事长官,负责边疆防御。

循宪:唐代官员,此处指其在朝廷中的行为。

监察御史:古代中国的一种官职,主要负责监察官员的行为,确保法律的执行。

司勋郎中:唐代官职,负责功勋的评定。

正谏大夫:唐代官职,负责进谏。

雍州牧:唐代的地方行政长官,负责雍州地区的行政事务。

凤阁鸾台:唐代的官署名称,负责文书和诏令的起草。

碎叶:古代中亚城市,位于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

洛州长史:唐代的地方行政长官,负责洛州地区的行政事务。

雍州长史:唐代的地方行政长官,负责雍州地区的行政事务。

司礼丞:唐代官职,负责礼仪事务。

凤阁舍人:唐代官职,负责起草诏令。

殿中侍御史:唐代的监察官员,负责监察朝廷内部事务。

左史:唐代的史官,负责记录皇帝言行。

高要尉:唐代的地方官职,负责高要县的治安和行政事务。

岭表:古代指岭南地区,即今天的广东、广西一带。

太子仆:唐代的官职,负责太子的日常事务。

鞫之:审讯,古代法律程序中的一种,指对嫌疑人进行审问。

中使:皇帝派出的使者,通常用于传达皇帝的旨意或执行特殊任务。

栾布:西汉时期的著名将领,因忠诚和勇敢而闻名。

彭越:西汉初期的诸侯王,因反叛被刘邦所杀。

宋璟:唐代官员,以正直和忠诚著称,曾多次在政治风波中坚持正义。

赞普:吐蕃(今西藏)君主的称号。

硃敬则:唐朝时期的官员,以清廉和才干著称。

裴怀古:唐朝时期的官员,以其文武双全和治理能力闻名。

阿史那怀道:西突厥的可汗,斛瑟罗之子。

武攸宜:唐朝时期的将军,武则天的亲属。

李峤:唐朝时期的政治家和文学家,曾任宰相。

杨再思:唐代官员,以机智和忠诚著称,曾多次在政治风波中保护武则天。

高丽舞:古代朝鲜族的舞蹈,唐代时传入中国,成为宫廷和贵族娱乐的一种形式。

张昌宗:唐代官员,因美貌和与武则天的关系而闻名,后因涉及政治斗争和贪污被贬。

六郎面似莲花:形容张昌宗的美貌,比喻其面容如同莲花般美丽。

神丹:古代传说中的仙丹,被认为可以延年益寿或增强体力。

两脚狐赋:戴令言所作,用以讽刺杨再思的赋文,比喻其狡猾如狐。

岑羲:唐代官员,因才能被推荐为员外郎,后因家族背景受到重用。

桓彦范:唐代官员,以正直和忠诚著称,曾多次在政治风波中坚持正义。

右台侍御史:唐代官职名,属于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纠察不法。

革命:此处指武则天改唐为周的政治变革。

周兴:唐代酷吏,以严刑峻法著称。

司刑少卿:唐代官职名,负责司法事务。

神龙元年:唐中宗李显的年号,公元705年。

麟台监:唐代官职名,负责宫廷事务。

春官侍郎:唐代官职名,属于礼部,负责礼仪事务。

右羽林卫大将军:唐代禁军将领,负责宫廷守卫。

大帝:指唐高宗李治。

二竖:指张易之、张昌宗兄弟。

右羽林将军:唐代禁军将领,负责宫廷守卫。

左、右羽林将军:唐代禁军将领,负责宫廷守卫。

玄武门:唐代长安城北门,历史上多次发生政变。

迎仙宫:唐代宫殿名,武则天晚年居住的地方。

长生殿:唐代宫殿名,武则天晚年居住的地方。

天津南:唐代长安城地名,位于天津桥南。

监国:指太子代理国政。

上阳宫:唐代宫殿名,位于洛阳,武则天晚年居住的地方。

则天大圣皇帝:武则天的尊号。

夏官尚书:唐代官职名,属于兵部,负责军事事务。

内史:唐代官职名,属于中书省,负责起草诏令。

纳言:唐代官职名,属于门下省,负责谏议。

郡公:唐代爵位名,属于高级爵位。

辽阳郡王:唐代爵位名,属于王爵。

右千牛将军:唐代禁军将领,负责宫廷守卫。

琅邪郡公:唐代爵位名,属于高级爵位。

赵国公:唐代爵位名,属于高级爵位。

殿中监:唐代官职名,负责宫廷事务。

太仆少卿:唐代官职名,负责宫廷车马事务。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三-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武则天统治时期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展现了当时政治、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历史背景。首先,文中提到武则天在含枢殿举行献俘仪式,并赐予楷固高官厚禄,显示了武则天对功臣的重视和赏赐。同时,狄仁杰的谦逊和忠诚也得到了体现,他在接受赏赐时坚辞不受,强调功劳归于皇帝和将士,这种态度反映了唐代士大夫的忠君思想和谦逊美德。

文中还记载了吐蕃入侵凉州的事件,唐休璟在洪源谷与吐蕃军队交战并取得胜利,展现了唐代边疆防御的严峻形势和将领的英勇善战。唐休璟在战前的分析和对敌情的准确判断,体现了唐代将领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

此外,文中还提到武则天欲造大像,狄仁杰上疏谏阻,强调不应劳民伤财,应以慈悲为主。这一事件反映了唐代佛教的兴盛和统治者对佛教的重视,同时也展现了狄仁杰作为忠臣的直言敢谏和对百姓的关怀。狄仁杰的谏言不仅体现了他的政治智慧,也反映了唐代士大夫的责任感和对国家的忠诚。

文中还记载了武则天对狄仁杰的信任和重用,称他为“国老”,并在狄仁杰去世后感叹“朝堂空矣”,显示了狄仁杰在朝廷中的重要地位和影响力。狄仁杰的去世对朝廷产生了重大影响,武则天在决策时常常感到无人可依,这进一步凸显了狄仁杰在政治上的不可替代性。

最后,文中提到武则天在选拔人才时征求狄仁杰的意见,狄仁杰推荐了张柬之、姚元崇等人,这些人后来都成为名臣。这一事件反映了唐代选拔人才的机制和狄仁杰的识人之明,同时也展现了武则天对人才的重视和狄仁杰在朝廷中的影响力。狄仁杰的荐贤之举不仅体现了他对国家的忠诚,也反映了他对人才的重视和识人之明。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历史事件的记载,展现了武则天统治时期的政治、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历史背景,同时也反映了唐代士大夫的忠君思想、谦逊美德和政治智慧。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事件叙述详实,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代的政治制度、社会风貌和文化传统。

这段古文记载了武则天晚年的政治事件和宫廷斗争,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政治斗争的激烈程度。文中提到的三足牛事件,不仅是一个自然现象的记录,更是对当时政治局势的隐喻,象征着政教不行的反常现象。

魏元忠的任命和李迥秀的孝道行为,展示了唐朝对军事和道德的重视。魏元忠作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负责防御突厥,体现了唐朝对边疆安全的重视。而李迥秀因孝道而出妻,反映了当时社会对孝道的高度推崇。

苏安恒的上疏和武则天的反应,揭示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苏安恒建议武则天禅位给太子,这一建议不仅是对武则天个人权力的挑战,也是对唐朝政治体制的考验。武则天的反应则显示了她对权力的掌控和对政治局势的敏感。

突厥的频繁入侵和张易之兄弟的权势,反映了唐朝晚期的内外困境。突厥的入侵威胁着唐朝的边疆安全,而张易之兄弟的权势则引发了朝中的不满和斗争。这些事件共同构成了唐朝晚期的政治图景。

凉州都督郭元振的改革和武举的设立,展示了唐朝对军事和行政改革的重视。郭元振通过设立和戎城和白亭军,有效地控制了边疆,保障了凉州的安全。武举的设立则为唐朝选拔了大量的军事人才,增强了国家的军事力量。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具体的历史事件,还通过这些事件展示了唐朝晚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代武则天时期的一系列政治事件,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外交关系。文中提到的循宪、魏元忠、张说等人物的行为,展示了唐代官员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如何运用智慧和策略来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

文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魏元忠与张昌宗、张易之兄弟的斗争。魏元忠作为一位忠正的官员,面对张昌宗等人的诬陷,依然坚持正义,不畏强权。他的行为体现了唐代官员对忠诚和正义的追求,即使在面对生命威胁时也不屈服。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吐蕃、突厥等外族的互动,反映了唐代与周边民族复杂的外交关系。这些外交事件不仅影响了唐朝的边疆安全,也对朝廷内部的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从艺术特色上看,这段古文语言简练,叙事清晰,通过具体的事件和人物对话,生动地再现了唐代政治生活的复杂性和多变性。同时,文中对人物性格的刻画也非常到位,如魏元忠的忠直、张说的机智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为我们研究唐代政治、外交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同时也展现了古代文学的艺术魅力,是研究唐代文化和历史的重要文献。

这段古文描绘了唐朝武则天时期的政治斗争和宫廷生活,反映了当时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政治环境。文中通过多个历史人物的互动,展现了武则天作为一位女性皇帝的权威和智慧,以及她如何通过权术和策略来维护自己的统治。

文中提到的监察御史马怀素和宋璟等人,代表了唐朝时期的清廉官员,他们坚持正义,不畏权贵,体现了古代中国官员的理想形象。而武三思和杨再思等人则代表了那些通过谄媚和权术来获取权力的官员,他们的行为揭示了当时官场的腐败和道德沦丧。

此外,文中还涉及了唐朝与周边民族如突厥和吐蕃的关系,反映了唐朝在处理外交事务时的策略和挑战。通过这些历史事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唐朝的政治结构、社会状况以及文化背景。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展示了古代中国文学的艺术特色,如通过对话和事件来塑造人物形象,以及通过细节描写来反映时代背景。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历史画卷,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和文化启示。

这段古文描绘了唐代武则天时期宫廷政治的复杂局面。文中通过多个历史人物的互动,展现了权力斗争、忠诚与背叛、以及政治智慧的多重主题。

首先,文中提到的张昌宗和张易之兄弟,因与武则天的亲密关系而权势显赫,但最终因贪污和政治斗争被贬。这一情节反映了唐代宫廷政治的残酷和不确定性,即使是皇帝的亲信,也可能因一时的失势而遭受严厉的惩罚。

其次,杨再思的形象在文中显得尤为突出。他不仅机智地回应了关于张昌宗美貌的讨论,还在政治风波中多次保护武则天,展现了其忠诚和智慧。他的行为不仅赢得了武则天的信任,也体现了在复杂政治环境中保持立场的重要性。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多位官员如韦安石、张柬之、宋璟等,他们以正直和忠诚著称,多次在政治风波中坚持正义。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不仅丰富了文本的历史背景,也反映了唐代官员在面对权力斗争时的道德选择和政治智慧。

最后,文中通过多个历史事件的交织,展现了唐代宫廷政治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这些事件不仅揭示了权力斗争的残酷,也反映了在政治风波中保持忠诚和智慧的重要性。通过这些历史人物的互动,文本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

这段文字记载了唐中宗神龙元年(705年)的政治变革,主要围绕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诛杀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迫使武则天退位,恢复李唐王朝的历史事件。这段历史被称为“神龙政变”,是唐代政治史上的重要转折点。

首先,这段文字展现了唐代宫廷政治的复杂性和残酷性。张柬之等人通过精心策划,利用禁军的力量,成功发动政变,诛杀了武则天宠信的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武则天晚年权力的衰落,也揭示了唐代宫廷内部权力斗争的激烈程度。

其次,这段文字体现了唐代士大夫阶层对李唐王朝的忠诚。张柬之、崔玄等人虽然在武则天时期担任要职,但他们始终心系李唐王朝,最终通过政变恢复了李唐的统治。这种忠诚不仅是对李唐王朝的忠诚,也是对儒家忠君思想的践行。

再次,这段文字反映了唐代政治制度的特点。唐代的禁军制度在政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张柬之等人通过控制禁军,成功发动政变。此外,唐代的官职制度和爵位制度也在政变后得到了体现,张柬之等人因功被封为高官显爵,显示了唐代政治制度的灵活性和实用性。

最后,这段文字还展现了唐代社会的文化氛围。武则天晚年虽然权力衰落,但她仍然保持着对权力的掌控,直到最后一刻才被迫退位。这种对权力的执着反映了唐代社会对权力的崇拜和追求。同时,张柬之等人通过政变恢复李唐王朝,也反映了唐代社会对正统王朝的认同和追求。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唐代历史上的一次重要政变,也展现了唐代政治、文化、社会的多个方面,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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