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研究中心
让中华文化走向世界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老残游记-第十五回

作者: 刘鹗(1857年-1909年),字孟容,晚清著名文学家和官员。他的代表作《老残游记》以其对晚清社会的深刻剖析和对人物的细腻描写而闻名,批判了清朝官场腐败与社会问题。

年代:成书于清代(约1900年)。

内容简要:《老残游记》是刘鹗创作的一部以游记为框架的小说,讲述了主人公老残通过游历各地,所见所闻的社会现象与人物故事。小说通过描写不同的人物和事件,揭示了当时官场的腐败、民众的疾苦以及社会的种种不公。刘鹗通过丰富的细节和生动的故事,描绘了晚清社会的多重面貌,批判了社会的腐朽与不公。全书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是晚清小说中的代表作品之一。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老残游记-第十五回-原文

烈焰有声惊二翠严刑无度逼孤孀

话说老残与黄人瑞方将如何拔救翠环主法商议停妥,老残便向人瑞道:“你适才说,有个惊天动地的案子,其中关系着无限的人命,又有天矫离奇的情节,到底是真是假?我实实的不放心。”

人瑞道:“别忙,别忙。方才为这一个毛丫头的事,商议了半天,正经勾当,我的烟还没有吃好,让我吃两口烟,提提神,告诉你。”

翠环此刻心里蜜蜜的高兴,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人瑞要吃烟,赶紧拿过签子来,替人瑞烧了两口吃着。

人瑞道:“这齐河县东北上,离城四十五里,有个大村镇,名叫齐东镇,就是周朝齐东野人的老家。

这庄上有三四千人家,有条大街,有十几条小街。

路南第三条小街上,有个贾老翁。

这老翁年纪不过五十望岁,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在时,有三十多岁了,二十岁上娶了本村魏家的姑娘。

魏、贾这两家都是靠庄田吃饭,每人家有四五十顷地。

魏家没有儿子,只有这个女儿,却承继了一个远房侄儿在家,管理一切事务。

只是这个承继儿子不甚学好,所以魏老儿很不喜欢他,却喜欢这个女婿如同珍宝一般,谁知这个女婿去年七月,感了时气,到了八月半边,就一命呜呼哀哉死了。

过了百日,魏老头恐怕女儿伤心,常常接回家来过个十天半月的,解解他的愁闷。

“这贾家呢,第二个儿子今年二十四岁,在家读书。

人也长的清清秀秀的,笔下也还文从字顺,贾老儿既把个大儿子死了,这二儿子便成了个宝贝,恐怕他劳神,书也不教他念了。

他那女儿今年十九岁,像貌长的如花似玉,又加之人又能干,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她做主。

因此本村人替她起了个浑名,叫做‘贾探春’。

老二娶的也是本材一个读书人家的女儿,性格极其温柔,轻易不肯开口,所以人越发看他老实没用,起他个浑名叫‘二呆子’。

“这贾探春长到一十九岁,为何还没有婆家呢?只因为他才貌双全,乡庄户下,那有那么俊俏男子来配他呢?

只有邻村一个吴二浪子,人却生得惆傥不群,像貌也俊,言谈也巧,家道也丰富,好骑马射箭。

同这贾家本是个老亲,一向往来,彼此女眷都是不回避的,只有这吴二浪子曾经托人来求亲。

贾老儿暗想,这个亲事倒还做得;只是听得人说,这吴二浪子,乡下已经偷上了好几个女人,又好赌,又时常好跑到省城里去顽耍,动不动一两个月的不回来。

心里算计,这家人家,虽算乡下的首富,终久家私要保不住,因此就没有应许。

以后却是再要找个人材家道相平的,总找不着,所以把这亲事就此搁下了。

今年八月十三是贾老大的周年。

家里请和尚拜了三天忏,是十二、十三、十四三天。

经忏拜完,魏老儿就接了姑娘回家过节。

谁想当天下午,陡听人说,贾老儿家全家丧命。

这一慌真就慌的不成话了!连忙跑来看时,却好乡约、里正俱已到齐。

全家人都死尽,止有贾探春和她姑妈来了,都哭的泪人似的。

顷刻之间,魏家姑奶奶,就是贾家的大娘子也赶到了;进得门来,听见一片哭声,也不晓得青红皂白,只好号陶大哭。

当时里正前后看过,计门房,死了看门的一名,长工二名;厅房堂屋,倒在地下死了书童一名;厅房里间,贾老儿死在炕上;二进上房,死了贾老二夫妻两名,旁边老妈子一名,炕上三岁小孩子一名;厨房里,老妈子一名,丫头一名;厢房里,老妈子一名;前厅厢房里,管帐先生一名:大小男女,共死了一十三名。

当时具禀,连夜报上县来。

县里次日一清旱,带同伴作下乡——相验。

没有一个受伤的人骨节不硬,皮肤不发青紫,既非杀伤,又非服毒,这没头案子就有些难办。

一面贾家办理棺敛,一面县里具禀串报抚台。

县里正在序稿,突然贾家遣个抱告,言已查出被人谋害形迹。

方说到这里,翠环抬起头来喊道:“您瞧!窗户怎样这么红呀?”

一言来,了,只听得“必必剥剥”的声音,外边人声嘈杂,大声喊叫说:“起火!起火!”

几个连忙跑出上房门来,才把帘子一掀,只见那火正是老残住的厢房后身。

老残连忙身边摸出钥匙去开房门上的锁,黄人瑞大声喊道:“多来两个人,帮铁老爷搬东西!”

老残刚把铁锁开了,将门一推,只见房内一大团黑烟,望外一扑,那火舌已自由窗户里冒出来了。

老残被那黑烟冲来,赶忙望后一退,却被一块砖头绊住,跌了一交。

恰好那些来搬东西的人正自赶到,就势把老残扶起,搀过东边去了。

当下看那火势,怕要连着上房,黄人瑞的家人就带着众人,进上房去抢搬东西。

黄人瑞站在院心里,大叫道:“赶先把那帐箱搬出,别的却还在后!”

说时,黄升已将帐箱搬出。

那些人多手杂的,已将黄人瑞箱笼行李都搬出来放在东墙脚下。

店家早已搬了几条长板凳来,请他们坐。

人瑞检点物件,一样不少,却还多了一件,赶忙叫人搬往柜房里去。

看官,你猜多的一件是何物事?原来正是翠花的行李。

人瑞知道县官必来看火,倘若见了,有点难堪,所以叫人搬去。

并对二翠道:“你们也往柜房里避一避去,立刻县官就要来的。”

二翠听说,便顺墙根走往前面去了。

且说火起之时,四邻人等及河工夫役,都寻觅了水桶水盆之类,赶来救火。

无奈黄河两岸俱已冻得实实的,当中虽有流水之处,人却不能去取。

店后有个大坑塘,却早冻得如平地了。

城外只有两口井里有水,你想,慢慢一桶一桶打起,中何用呢?

这些人人急智生,就把坑里的冰凿开,一块一块的望火里投。

那知这冰的力量比水还大,一块冰投下去,就有一块地方没了火头。

这坑正在上房后身,有七八个人立在上房屋脊上,后边有数十个人运冰上屋,屋上人接着望火里投,一半投到火里,一半落在上房屋上,所以火就接不到上房这边来。

老残与黄人瑞正在东墙看人救火,只见外面一片灯笼火把,县官已到,带领人夫手执挠钩长杆等件,前来救人。

进得门来,见火势已衰,一面用挠钩将房扯倒,一面饬人取黄河浅处薄冰抛入火里,以压火势,那火也就渐渐的熄了。

县官见黄人瑞立在东墙下,步上前来,请了一个安,说道:‘老宪台受惊不小!’

人瑞道:‘也还不怎样,但是我们补翁烧得苦点。’因向县官道:‘子翁,我介绍你会个人。此人姓铁,号补残,与你颇有关系,那个案子上要倚赖他才好办。’

县官道:‘嗳呀呀!铁补翁在此地吗?快请过来相会。’

人瑞即招手大呼道:‘老残,请这边来!’

老残本与人瑞坐在一条凳上,因见县宫来,踱过人丛里,借看火为回避。

今闻招呼,遂走过来,与县官作了个揖,彼此道些景慕的话头。

县官有马扎子,老残与人瑞仍坐长凳子上。

原来这齐河县姓王,号子谨,也是江南人,与老残同乡。

虽是个进士出身,倒不糊涂。

当下人瑞对王子谨道:‘我想阁下齐东村一案,只有请补翁写封信给宫保,须派白子寿来,方得昭雪;那个绝物也不敢过于倔强。我辈都是同官,不好得罪他的;补翁是方外人,无须忌讳。尊意以为何如?’

子谨听了,欢喜非常,说:‘贾魏氏活该有救星了!好极,好极!’

老残听得没头没脑,答应又不是,不答应又不是,只好含糊唯诺。

当时火已全熄,县官要扯二人到衙门去住。

人瑞道:‘上房既未烧着,我仍可以搬入去住,只是铁公未免无家可归了。’

老残道:‘不妨,不妨!此时夜已深,不久便自天明。天明后,我自会上街置办行李,毫不碍事。’

县官又苦苦的劝老残到衙门里去。

老残说:‘我打搅黄兄是不妨的,请放心罢。’

县官又殷勤问:‘烧些甚么东西?未免大破财了。但是敝县购办得出的,自当稍尽绵薄。’

老残笑道:‘布衾一方,竹筒一只,布衫裤两件,破书数本,铁串铃一枚,如此而已。’

县官笑道:‘不确罢。’也就笑着。

正要告辞,只见地保同着差人,一条铁索,锁了一个人来,跪在地下,像鸡子签米似的,连连磕头,嘴里只叫:‘大老爷天恩!大老爷天恩!’

那地保跪一条腿在地下,喊道:‘火就是这个老头儿屋里起的。请大老爷示:还是带回衙门去审,还是在这里审?’

县官便问道:‘你姓甚么?叫甚么?那里人?怎么样起的火?’

只见那地下的人又连连磕头,说道:‘小的姓张,叫张二,是本城里人,在这隔壁店里做长工。

因为昨儿从天明起来,忙到晚上二更多天,才稍为空闲一点,回到屋里睡觉。

谁知小衫裤汗湿透了,刚睡下来,冷得异样,越冷越打战战,就睡不着了。

小的看这屋里放看好些粟秸,就抽了几根,烧着烘一烘。

又想起窗户台上有上房客人吃剩下的酒,赏小的吃的,就拿在火上煨热了,喝了几锺。

谁知道一天乏透的人,得了点暖气,又有两杯酒下了肚,糊里糊涂,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刚睡着,一霎儿的工夫,就觉得鼻子里烟呛的难受,慌忙睁开眼来,身上棉袄已经烧着了一大块,那粟秸打的壁子已通着了。

赶忙出来找水来泼,那火已自出了屋顶,小的也没有法子了。

所招是实,求大老爷天恩!’

县官骂了一声‘浑蛋’说:‘带到衙门里办去罢!’

说罢,立起身来,向黄、铁二公告辞:又再三叮嘱人瑞,务必设法玉成那一案,然后的匆匆去了。

那时火已熄尽,只冒白气。

人瑞看着黄升带领众人,又将物件搬入,依旧陈列起来。

人瑞道:‘屋子里烟火气太重,烧盒万寿香来熏熏。’

人瑞笑向老残道:‘铁公,我看你还忙着回屋去不回呢?’

老残道:‘都是被你一留再留的。倘若我在屋里,不至于被他烧得这么干净。’

人瑞道:‘咦!不言臊!要是让你回去,只怕连你还烧死在里头呢!你不好好的谢我,反来埋怨我,真是不识好歹。’

老残道:‘难道我是死人吗?你不赔我,看我同你干休吗!’

说着,只见门帘揭起,黄升领了一个戴大帽子的进来,对着老残打了一个千儿,说:‘敝上说给铁大老爷请安。送了一副铺盖来,是敝上自己用的,腌臢点,请大老爷不要嫌弃,明天叫裁缝赶紧做新的送过来,今夜先将就点儿罢。又狐皮袍子马褂一套,请大老爷随便用罢。’

老残立起来道:‘累你们贵上费心。行李暂且留在这里,借用一两天,等我自己买了,就缴还。衣裳我都已经穿在身上,并没有烧掉,不劳贵上费心了。回去多多道谢。’

那家人还不肯把衣服带去。仍是黄人瑞说:‘衣服,铁老爷决不肯收的。你就说我说的,你带回去罢。’

家人又打了个千儿去了。

老残道:“我的烧去也还罢了,总是你瞎倒乱,平白的把翠环的一卷行李也烧在里头,你说冤不冤呢?”

黄人瑞道:“那才更不要紧呢!我说他那铺盖总共值不到十两银子,明日赏他十五两银子,他妈要喜欢的受不得呢。”

翠环道:“可不是呢,大约就是我这个倒霉的人,一卷铺盖害了铁爷许多好东西都毁掉了。”

老残道:“物件到没有值钱的,只可惜我两部宋板书,是有钱没处买的,未免可惜。然也是天数,只索听他罢了。”

人瑞道:“我看宋板书到也不稀奇,只是可惜你那摇的串铃子也毁掉,岂不是失了你的衣着饭碗了吗?”

老残道:“可不是呢。这可应该你赔了罢,还有甚么说的?”

人瑞道:“罢,罢,罢!烧了他的铺盖,烧了你的串铃。大吉大利,恭喜,恭喜!”对着翠环作了个揖,又对老残作了个揖,说道:“从今以后,他也不用做卖皮的婊子,你也不要做说嘴的郎中了!”

老残大叫道:“好,好,骂的好苦!翠环,你还不去拧他的嘴!”

翠环道:“阿弥陀佛!总是两位的慈悲!”

翠花点点头道:“环妹由此从良,铁老由此做官,这把火倒也实在是把大吉大利的火,我也得替二位道喜。”

老残道:“依你说来,他却从良,我却从贱了?”

黄人瑞道:“闲话少讲,我且问你:是说话是睡?如睡,就收拾行李;如说话,我就把那奇案再告诉你。”

随即大叫了一声:“来啊!”

老残道:“你说,我很愿意听。”

人瑞道:“不是方才说到贾家遣丁抱告,说查出被人谋害的情形吗?原来这贾老儿桌上有吃残了的半个月饼,一大半人房里都有吃月饼的痕迹。这月饼却是前两天魏家送得来的。所以贾家新承继来的个儿子名叫贾干,同了贾探春告说是他嫂子贾魏氏与人通奸,用毒药谋害一家十三口性命。”

“齐河县王子谨就把这贾干传来,问他奸夫是谁,却又指不出来。食残的月饼,只有半个,已经擘碎了,馅子里却是有点砒霜。王子谨把这贾魏氏传来,问这情形。贾魏氏供:‘月饼是十二日送来的。我还在贾家,况当时即有人吃过,并未曾死。’又把那魏老儿传来。魏老儿供称:‘月饼是大街上四美斋做的,有毒无毒,可以质证了。’及至把四美斋传来,又供月饼虽是他家做的,而馅子却是魏家送得来的。就是这一节,却不得不把魏家父女暂且收管。虽然收管,却未上刑具,不过监里的一间空屋,听他自己去布置罢了。子谨心里觉得仵作相验,实非中毒;自己又亲身细验,实无中毒情形。即使月饼中有毒,未必人人都是同时吃的,也没有个毒轻毒重的分别吗?”

“苦主家催求讯断得紧,就详了抚台,请派员会审。前数日,齐巧派了刚圣慕来。此人姓刚,名弼,是吕谏堂的门生,专学他老师,清廉得格登登的。一跑得来,就把那魏老儿上了一夹棍,贾魏氏上了一拶子。两个人都晕绝过去,却无口供。那知冤家路儿窄:魏老儿家里的管事的却是愚忠老实人,看见主翁吃这冤枉官司,遂替他筹了些款,到城里来打点,一投投到一个乡绅胡举人家。”

说到此处,只见黄升揭开帘子走进来,说:“老爷叫呀。”

人瑞道:“收拾铺盖。”

黄升道:“铺盖怎样放法?”

人瑞想了一想,说:“外间冷,都睡到里边去罢。”

就对老残道:“里间炕很大,我同你一边睡一个,叫他们姐儿俩打开铺盖卷睡当中,好不好?”

老残道:“甚好,甚好。只是你孤栖了。”

人瑞道:“守着两个,还孤栖个甚么呢?”

老残道:“管你孤栖不孤栖,赶紧说,投到这胡举人家怎么样呢?”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老残游记-第十五回-译文

烈火燃烧声音惊动了翠环,严刑拷打没有限度地逼迫孤寡妇人。

话说老残和黄人瑞正在商量如何救出翠环和找出真相,老残便对黄人瑞说:“你刚才说有个惊天动地的案子,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命,还有曲折离奇的情节,这到底是真是假?我真的很不放心。”黄人瑞说:“别急,别急。刚才为了这个毛丫头的事情,我们商量了半天,正事还没吃烟,让我抽两口烟提提神,然后告诉你。

翠环此刻心里很高兴,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说黄人瑞要抽烟,赶紧拿过烟签子来,给黄人瑞烧了两口。黄人瑞说:“在齐河县的东北方向,离城四十五里,有个大村庄,叫齐东镇,就是周朝齐东野人的老家。这个村庄有三四千户人家,有条大街,还有十几条小巷。路南第三条小巷里,有个叫贾老翁的人。

这老翁年纪不到五十岁,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在世时,已经三十多岁,二十岁时娶了本村魏家的女儿。魏家和贾家都是靠田地生活,每家都有四五十顷地。魏家没有儿子,只有这个女儿,她继承了一个远房侄儿在家管理一切事务。只是这个继承的儿子不太学好,所以魏老儿很不喜欢他,却非常喜欢这个女婿,就像宝贝一样。谁知这个女婿去年七月感了时气,到了八月半就去世了。过了百日,魏老头怕女儿伤心,经常接她回家住十天半个月,以解她的愁闷。

至于贾家,第二个儿子今年二十四岁,在家读书。他长得清秀,文笔也流畅。贾老儿的大儿子去世后,二儿子就成了宝贝,担心他劳累,就不让他读书了。他女儿今年十九岁,长得像花一样美丽,又加上人能干,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做主。因此村里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贾探春’。二儿子娶的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性格非常温柔,很少开口,所以人们觉得他老实无用,给他起了个外号‘二呆子’。

贾探春十九岁了,为什么还没有嫁人呢?因为她既美丽又聪明,乡里哪里有那么多俊俏的男子能配得上她呢?只有邻村的一个叫吴二浪子的年轻人,他长得英俊,言谈举止也很巧,家境也很富裕,喜欢骑马射箭。吴家和贾家是老亲,双方的女眷都很熟悉,只有吴二浪子曾经托人来提亲。贾老儿心想,这门亲事倒是可行;只是听说吴二浪子在乡下已经偷了好几个女人,又好赌,还经常跑到省城去玩,一两个月都不回来。他心里想,这家人家虽然算是乡下的首富,但终究家产保不住,所以就没有答应。后来想要找个人才家道相当的人,但总是找不到,所以就把这门亲事放下了。

今年八月十三是贾大儿子的周年。家里请和尚念了三天经,是十二、十三、十四三天。经文念完,魏老儿就接女儿回家过节。没想到当天下午,突然听说贾家全家丧命。这一下慌得不知所措!连忙跑去看时,正好乡约和里正都已经到了。全家人都死了,只有贾探春和她姑妈来了,都哭得像泪人一样。片刻之间,魏家的姑奶奶,也就是贾家的大媳妇也赶到了;进门就听到一片哭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痛哭。

当时里正前后查看了一下,门房死了看门的一个,长工两个;厅房堂屋,倒在地上死了书童一个;厅房里间,贾老儿死在炕上;二进上房,死了贾老二夫妻两个,旁边老妈子一个,炕上三岁小孩子一个;厨房里,老妈子一个,丫头一个;厢房里,老妈子一个;前厅厢房里,管账先生一个:大小男女,一共死了十三个。当时上报,连夜报告给县里。

县里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同伴下乡去验尸。没有一个受伤的人骨节不软,皮肤没有发青紫色,既不是被杀,也不是中毒,这个没有头绪的案子有些难办。一面贾家在办理丧事,一面县里上报给抚台。

县里正在整理报告,突然贾家派人来报告,说已经查出了被人谋害的迹象。

说到这里,翠环抬起头来喊道:“您看!窗户怎么这么红了?”一句话刚说完,只听见‘必必剥剥’的声音,外面人声鼎沸,大声喊叫说:“起火!起火!”几个人连忙跑出上房门来,才把帘子一掀,只见火正是老残住的厢房后面。老残连忙从身边摸出钥匙去开房门上的锁,黄人瑞大声喊道:“多来两个人,帮铁老爷搬东西!”

老残刚把铁锁打开,一推门,只见房内一大团黑烟冲出来,火舌已经从窗户里冒出来了。老残被黑烟冲来,赶忙往后退,却被一块砖头绊住,跌了一跤。恰好那些来搬东西的人正赶到,就势把老残扶起,搀到东边去了。

当时看火势,怕会蔓延到上房,黄人瑞的家人就带着众人,进上房去抢搬东西。黄人瑞站在院中间,大声喊道:“先搬出那账箱,别的以后再说!”话音刚落,黄升已经把账箱搬出来了。那些人手忙脚乱,已经把黄人瑞的箱笼行李都搬出来放在东墙脚下。店家早已搬了几条长板凳来,请他们坐下。人瑞清点物品,一样不少,却还多了一件,赶忙叫人搬进柜房里去。看官,你猜多的一件是什么?原来正是翠花的行李。人瑞知道县官必来看火,如果见到,会有点尴尬,所以叫人搬走。并对二翠说:“你们也到柜房里避一避,县官马上就要来了。”二翠听说,就顺着墙根走到前面去了。

说到火势起来的时候,周围的邻居还有河上的工人,都找来了水桶和水盆之类的容器,赶来救火。但是黄河两岸都冻得结结实实,中间虽然有流水的地方,人们却不能去取水。店后面有一个大池塘,但也早已经冻得像平地一样了。城外只有两口井里有水,想想看,慢慢地一桶一桶地打水,哪里够用呢?这些人在紧急中想出了办法,就把池塘里的冰凿开,一块一块地扔进火里。没想到这冰的力量比水还大,一块冰扔下去,就有一块地方没有了火苗。这个池塘就在上房屋的后边,有七八个人站在上房屋的屋脊上,后面有几十个人把冰运到屋顶,屋顶上的人接着把冰扔进火里,一半扔到了火里,一半落在了屋顶上,所以火势没有蔓延到上房这边。

老残和黄人瑞正在东墙边看人救火,只见外面一片灯笼火把,县官已经到了,带着工人拿着挠钩和长杆等工具,前来救人。进了门,看到火势已经减弱,一方面用挠钩把房子扯倒,一方面命令人取黄河浅处的薄冰扔进火里,以压制火势,火也就渐渐熄灭了。

县官看到黄人瑞站在东墙下,走上前请了一个安,说:‘老宪台受惊不轻!’人瑞说:‘也还不算怎样,但是补翁烧得有点苦。’于是对县官说:‘子翁,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姓铁,号补残,和你关系颇深,那个案子要靠他才能解决。’县官说:‘哎呀!铁补翁在这里吗?快请过来见面。’人瑞就挥手大声喊道:‘老残,这边来!’

老残本来和人瑞坐在一条凳子上,因为看到县官来了,就穿过人群,借看火为借口避开。现在听到招呼,就走过来,和县官行了一礼,彼此说了一些敬慕的话。县官有马扎子,老残和人瑞还是坐在长凳子上。原来这齐河县姓王,号子谨,也是江南人,和老残是同乡。虽然是个进士出身,但并不糊涂。

当时人瑞对王子谨说:‘我想阁下齐东村一案,只有请补翁给宫保写封信,派白子寿来,才能昭雪;那个顽固的人也不敢太过强硬。我们都是同僚,不好得罪他;补翁是出家人,不用忌讳。你的意思怎么样?’子谨听了,非常高兴,说:‘贾魏氏有救星了!太好了,太好了!’老残听得很困惑,既不能答应,也不能不答应,只好含糊其辞。

当时火已经完全熄灭,县官想要把两个人带到衙门去住。人瑞说:‘上房没有烧着,我还可以搬进去住,只是铁公没有家可归了。’老残说:‘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不久就要天亮。天亮后,我会上街置办行李,一点也不妨碍。’县官又苦苦地劝老残到衙门里去。老残说:‘我打扰黄兄没关系,请放心吧。’县官又热情地问:‘烧了些什么东西?未免太破财了。但是敝县能买得到的,自然会尽量提供。’老残笑着说:‘一床布被,一个竹筒,两件布衫裤,几本破书,一枚铁串铃,就这样而已。’县官笑着说:‘不准确吧。’也就笑了。

正要告辞,只见地保带着差人,用一条铁链锁了一个人来,跪在地上,像鸡啄米一样,连连磕头,嘴里只叫:‘大老爷天恩!大老爷天恩!’地保跪了一条腿在地上,喊道:‘火就是从这个老头儿屋里起的。请大老爷示:是带回衙门去审,还是在这里审?’县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起的火?’只见地上的人又连连磕头,说:‘小的姓张,叫张二,是本城里人,在这隔壁店里做长工。因为昨天从早到晚忙到半夜二更,才稍微有点空闲,回到屋里睡觉。谁知我的衣服裤子汗湿透了,刚睡下来,冷得非常,越冷越打颤,睡不着了。小的看到屋里有好多干草,就抽了几根,烧着暖和一下。又想起窗户台上还有上房客人剩下的酒,赏我吃的,就拿在火上煮热了,喝了几杯。谁知道一天累得要命的人,得到了一点暖气,又有两杯酒下了肚,糊里糊涂地坐在那里,就睡着了。刚睡着,一眨眼的工夫,就觉得鼻子里烟熏得难受,慌忙睁开眼睛,身上的棉袄已经烧了一大块,用干草打的墙已经着火了。赶忙出来找水来泼,火已经烧到了屋顶,小的也没有办法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求大老爷天恩!’县官骂了一声‘混蛋’,说:‘带到衙门里去审吧!’说完,站起来,向黄、铁二公告辞:又再三叮嘱人瑞,务必设法解决那一案,然后匆匆离开了。

那时火已经完全熄灭,只冒白气。人瑞看着黄升带着众人,把东西又搬了进去,重新陈列起来。人瑞笑着说:‘屋子里烟火气太重,烧一盒万寿香来熏熏。’人瑞笑着对老残说:‘铁公,我看你还忙着回屋去不回呢?’老残说:‘都是被你一留再留的。要是在屋里,不至于烧得这么干净。’人瑞说:‘哎呀!不害臊!要是让你回去,只怕你还会被烧死呢!你不好好谢谢我,反而来埋怨我,真是不识好歹。’老残说:‘难道我是死人吗?你不赔我,看我跟你干休吗!’

正说着,只见门帘掀开,黄升领着一个戴大帽子的人进来,对着老残打了一个揖,说:‘敝上说给铁大老爷请安。送了一副铺盖来,是敝上自己用的,有点脏,请大老爷不要嫌弃,明天叫裁缝赶紧做新的送过来,今夜先将就着用。还有一套狐皮袍子和马褂,请大老爷随便用。’老残站起来说:‘劳你们贵上费心了。行李暂时留在这里,借用一两天,等我自己买了,就归还。衣服我都已经穿在身上,并没有烧掉,不用贵上费心了。回去多多道谢。’那家人还不肯把衣服带走。还是黄人瑞说:‘衣服,铁老爷肯定不会收的。你就说我说的,带回去吧。’家人又打了一个揖,离开了。

老残说:‘我的东西烧了也就算了,关键是你的胡乱操作,白白地把翠环的一卷行李也给烧了,你说冤不冤呢?’黄人瑞说:‘那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她那床铺总共不值十两银子,明天赏她十五两银子,她妈肯定高兴得不得了。’翠环说:‘可不是嘛,大概就是我这个倒霉的人,一卷行李就害得铁爷那么多好东西都毁了。’老残说:‘东西倒也不值钱,只是可惜我那两部宋版书,有钱也买不到,实在可惜。但这也是天意,只能听天由命了。’人瑞说:‘我看宋版书也不稀奇,只是可惜你那摇的串铃子也毁了,岂不是失去了你的生计了吗?’老残说:‘可不是呢。这应该由你来赔偿,还有什么好说的?’人瑞说:‘算了,算了,算了!烧了她的行李,烧了你的串铃。大吉大利,恭喜,恭喜!’他对翠环作了个揖,又对老残作了个揖,说:‘从今以后,她也不用做卖身的妓女,你也不要做说嘴的郎中了!’

老残大叫道:‘好,好,骂得好狠!翠环,你还不去拧他的嘴!’翠环说:‘阿弥陀佛!总是两位的慈悲。’翠花点点头说:‘环妹从此从良,铁老从此做官,这把火倒也真是大吉大利的火,我也得替二位道喜。’老残说:‘依你说来,她是从良了,我却是从贱了?’黄人瑞说:‘少说废话,我问你:是要说话还是睡觉?如果是睡觉,就收拾行李;如果是说话,我就把那奇案再告诉你。’随即大声喊道:‘来啊!’

老残说:‘你说,我很愿意听。’人瑞说:‘不是刚才说到贾家派人来报告,说查出了被人谋害的情况吗?原来贾老儿桌上有一半吃剩下的半个月饼,几乎所有人的房间里都有吃月饼的痕迹。这个月饼是前两天魏家送来的。所以贾家新接手的儿子贾干,和贾探春告发说,是他嫂子贾魏氏与人通奸,用毒药谋害了家中的十三口人。’

齐河县王子谨就把贾干传来,问他奸夫是谁,但他又指不出来。吃剩下的月饼只有半个,已经分开了,馅子里却含有砒霜。王子谨把贾魏氏传来,询问情况。贾魏氏供称:‘月饼是十二日送来的。我还在贾家,当时就有人吃了,并没有死。’又把魏老儿传来。魏老儿供称:‘月饼是大街上四美斋做的,有毒无毒,可以质证了。’等到把四美斋传来,又供称月饼虽是他家做的,但馅子是魏家送来的。正因为这一点,不得不暂时把魏家父女收押。虽然收押了,但并未使用刑具,只是监里的一间空屋,任他自己去布置罢了。王子谨心里觉得仵作验尸,实际上并非中毒;他自己也亲自仔细检查,实际上也没有中毒的情况。即使月饼中有毒,未必人人都是同时吃的,也没有毒轻毒重的分别吗?

受害者家属催促尽快审案,于是上报抚台,请求派员会审。前几天,恰好派来了刚圣慕。这个人姓刚,名弼,是吕谏堂的学生,专门学习他老师,清廉得不得了。一到来,就把魏老儿上了夹棍,贾魏氏上了拶子。两个人都晕过去了,但都没有口供。谁知道冤家路窄:魏老儿家里的管家是个忠诚老实的人,看到主人受冤枉官司,于是为他筹集了一些钱,到城里来打点,一投就投到了一个乡绅胡举人家。

说到这里,只见黄升掀开帘子走进来,说:‘老爷叫。’人瑞说:‘收拾行李。’黄升说:‘行李怎么放?’人瑞想了一会儿,说:‘外面冷,都睡到里面去吧。’他对老残说:‘里间的炕很大,我跟你一边睡一个,让她们姐妹俩打开行李卷睡在中间,怎么样?’老残说:‘很好,很好。只是你一个人睡,岂不是孤单?’人瑞说:‘守着两个,还孤单什么呢?’老残说:‘不管你孤单不孤单,赶紧说,投到这胡举人家怎么样?’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老残游记-第十五回-注解

烈焰有声:烈焰:猛烈的火焰;有声:火焰燃烧的声音。这里形容火焰燃烧的声音很大,可能是因为火势很猛。

惊二翠:惊:使…受到惊吓;二翠:指贾家的女儿贾探春,因其美貌和能干而被村民称为‘贾探春’。

严刑无度:严刑:严厉的刑罚;无度:没有限度。这里可能指对某人的严厉惩罚没有限制。

逼孤孀:逼:逼迫;孤孀:丧夫的寡妇。这里可能指逼迫丧夫的寡妇。

周朝齐东野人:周朝: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齐东野人:古代寓言故事中的人物,这里指齐东镇。

承继儿子:承继:继承;儿子:这里指家族中的继承者。

时气:时气:时令之病,即流行性疾病。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表示悲伤、哀悼的感叹词。

庄田:庄田:指农村的土地。

浑名:浑名:俗称,外号。

贾探春:贾家的一位女儿。

二呆子:二呆子:贾家二儿子的外号,因其性格温柔而不善言辞。

周朝齐东野人的老家:周朝齐东野人的老家:指齐东镇是古代寓言故事中齐东野人的家乡。

经忏:经忏:佛教仪式,念诵经文。

里正:里正:古代基层组织中的官职,相当于现在的村长。

具禀:具禀:向上级报告情况。

抚台:古代对巡抚的称呼,巡抚是地方高级官员。

序稿:序稿:起草报告。

抱告:抱告:报告。

帐箱:帐箱:存放账本和现金的箱子。

柜房:柜房:存放贵重物品的房间。

二翠:二翠:指贾家的女儿贾探春和她的姐妹。

县官:县官:指县一级的官员。

火起之时:火势开始蔓延的时刻。

四邻人等:四周的邻居。

河工夫役:河边的工人。

水桶水盆之类:各种盛水的容器。

黄河两岸:黄河的两岸。

冻得实实的:冰冻得非常结实。

流水之处:流动的水的地方。

大坑塘:一个较大的池塘。

平地:平坦的地方,这里指池塘完全结冰。

两口井:两个井。

慢慢一桶一桶打起:慢慢地一桶桶打水。

急智生:急中生智。

一块一块的望火里投:一块一块地投向火中。

上房:主屋。

挠钩长杆:一种用于救火的工具。

房扯倒:拆除房屋。

饬人:命令别人。

黄河浅处薄冰:黄河较浅的地方的薄冰。

案子上:案件上。

宫保:对高级官员的尊称。

昭雪:洗清冤屈。

绝物:难以对付的人。

方外人:出家人,指铁补翁。

马扎子:一种坐具。

齐河县:一个县名。

子谨:县官的名字。

进士出身:通过科举考试获得进士学位。

齐东村一案:齐东村的一件案件。

白子寿:一个官员的名字。

活该有救星了:应该有救星出现。

绝物也不敢过于倔强:连那个难以对付的人也不敢太倔强。

同官:同僚,指同一级别的官员。

绵薄:微薄之力。

粟秸:谷子的秸秆。

壁子:墙壁。

棉袄:棉衣。

万寿香:一种用于祭祀的香。

打了一个千儿:古代的一种跪拜礼。

敝上:谦辞,对自己的尊称。

腌臢:不干净。

裁缝:裁缝师傅。

铁串铃:一种用铁制成的铃铛,常用于行医或游方郎中身上。

烧去:烧毁,指东西被火烧掉。

瞎倒乱:形容做事不认真,随意胡来。

翠环:可能指一个名叫翠环的女性角色,此处可能指她的行李。

铺盖:古代指旅行时携带的床铺用品。

宋板书:宋代的书籍,指用宋版印刷的书籍,因宋代印刷技术发达,书籍质量高,故珍贵。

摇的串铃子:古代医生使用的医疗器械,通过摇动发出声音,用以驱赶邪气或作为信号。

从良:古代指妓女脱离妓院,成为良家妇女。

郎中:古代对医生的称呼。

贾家:指贾家的家族。

贾干:贾家的一位儿子。

贾魏氏:贾家的一个妻子。

砒霜:一种剧毒物质,古代用作毒药。

夹棍:古代一种刑具,通过夹住犯人手脚来逼供。

拶子:古代一种刑具,通过夹住犯人手指来逼供。

刚圣慕:可能是巡抚派来会审的人。

吕谏堂:可能是刚圣慕的老师,一个清廉的人。

四美斋:可能是制作月饼的店铺。

魏家:可能是与案件有关的一家家族。

黄升:可能是服务人员,如家仆。

胡举人:可能是帮助魏家打点的乡绅,举人是一种科举出身的人,有地位的人。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老残游记-第十五回-评注

老残道:‘我的烧去也还罢了,总是你瞎倒乱,平白的把翠环的一卷行李也烧在里头,你说冤不冤呢?’

这段对话通过老残的语气,展现了人物性格中的悲愤与无奈。‘我的烧去也还罢了’表明老残对物品的损失并不在意,但‘总是你瞎倒乱’则透露出他对翠环的责备,同时也反映出老残内心的苦涩,因为翠环的无心之失,导致了他的书籍等珍贵物品被毁。这种对物品的损失与对人性的无奈的对比,体现了作者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刻描绘。

黄人瑞道:‘那才更不要紧呢!我说他那铺盖总共值不到十两银子,明日赏他十五两银子,他妈要喜欢的受不得呢。’

黄人瑞的回答则体现了他的市侩与冷漠。他对于翠环的损失毫不在意,反而认为可以借此机会给翠环一些补偿。这种对金钱的看重与人性的轻视,通过黄人瑞的言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翠环道:‘可不是呢,大约就是我这个倒霉的人,一卷铺盖害了铁爷许多好东西都毁掉了。’

翠环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责与同情,她将责任归于自己,表现出她的善良与谦卑。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与黄人瑞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凸显了翠环的纯真与高尚。

老残道:‘物件到没有值钱的,只可惜我两部宋板书,是有钱没处买的,未免可惜。然也是天数,只索听他罢了。’

老残的话语中透露出他对宋版书的珍视,以及对命运的无奈接受。‘有钱没处买’的表述,反映了宋版书在古代的珍贵程度,而‘天数’则体现了老残对命运的宿命论态度。

人瑞道:‘我看宋板书到也不稀奇,只是可惜你那摇的串铃子也毁掉,岂不是失了你的衣着饭碗了吗?’

人瑞的提问,既是对老残损失的关心,也是对老残生计的担忧。‘衣着饭碗’的表述,生动地描绘了古代文人的生活状态,同时也体现了人瑞对老残的关心。

老残道:‘可不是呢。这可应该你赔了罢,还有甚么说的?’

老残的回答,既是对人瑞提问的肯定,也是对他责任的明确。这种直接了当的语气,展现了老残的直率与坦诚。

人瑞道:‘罢,罢,罢!烧了他的铺盖,烧了你的串铃。大吉大利,恭喜,恭喜!’对着翠环作了个揖,又对老残作了个揖,说道:‘从今以后,他也不用做卖皮的婊子,你也不要做说嘴的郎中了!’

人瑞的言语和行为,充满了讽刺与戏谑,他通过这种方式,试图用幽默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同时也表达了对翠环和老残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

老残大叫道:‘好,好,骂的好苦!翠环,你还不去拧他的嘴!’

老残的回应,展现了他的幽默与风趣,同时也表达了他对翠环的关心。

翠环道:‘阿弥陀佛!总是两位的慈悲!’

翠环的回答,体现了她的虔诚与感激,同时也表达了她对两位的敬重。

翠花点点头道:‘环妹由此从良,铁老由此做官,这把火倒也实在是把大吉大利的火,我也得替二位道喜。’

翠花的言语,既是对翠环和老残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也是对火灾事件的另一种解读,体现了古人对事物吉凶的迷信观念。

老残道:‘依你说来,他却从良,我却从贱了?’

老残的提问,既是对翠花言语的质疑,也是对自己命运的反思。这种对自身命运的思考,体现了人物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黄人瑞道:‘闲话少讲,我且问你:是说话是睡?如睡,就收拾行李;如说话,我就把那奇案再告诉你。’

黄人瑞的话语,既是对老残的提醒,也是对故事情节的推进。他通过这种方式,将故事引向了下一个高潮。

老残道:‘你说,我很愿意听。’

老残的回答,展现了他的好奇心和对故事发展的期待。

人瑞道:‘不是方才说到贾家遣丁抱告,说查出被人谋害的情形吗?原来这贾老儿桌上有吃残了的半个月饼,一大半人房里都有吃月饼的痕迹。这月饼却是前两天魏家送得来的。’

人瑞的叙述,为故事增添了悬疑色彩,同时也揭示了案件的关键线索。

‘齐河县王子谨就把这贾干传来,问他奸夫是谁,却又指不出来。’

这句话揭示了案件的复杂性,同时也暗示了案件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

‘食残的月饼,只有半个,已经擘碎了,馅子里却是有点砒霜。’

这句话进一步揭示了案件的关键证据,同时也为案件的解决提供了线索。

‘王子谨把这贾魏氏传来,问这情形。贾魏氏供:‘月饼是十二日送来的。我还在贾家,况当时即有人吃过,并未曾死。’’

这句话通过贾魏氏的供词,展现了案件的曲折与复杂。

‘及至把四美斋传来,又供月饼虽是他家做的,而馅子却是魏家送得来的。’

这句话揭示了案件背后的利益关系,同时也为案件的解决提供了新的线索。

‘就是这一节,却不得不把魏家父女暂且收管。’

这句话表明了案件的发展方向,同时也暗示了案件可能涉及更广泛的背景。

‘虽然收管,却未上刑具,不过监里的一间空屋,听他自己去布置罢了。’

这句话揭示了案件的审讯过程,同时也体现了古代司法的宽松与人性化。

‘子谨心里觉得仵作相验,实非中毒;自己又亲身细验,实无中毒情形。’

这句话表明了案件的真相,同时也揭示了案件的复杂性。

‘即使月饼中有毒,未必人人都是同时吃的,也没有个毒轻毒重的分别吗?’

这句话进一步揭示了案件的疑点,同时也为案件的解决提供了新的方向。

‘苦主家催求讯断得紧,就详了抚台,请派员会审。’

这句话表明了案件的进展,同时也体现了古代司法的效率。

‘前数日,齐巧派了刚圣慕来。’

这句话揭示了案件的新进展,同时也为故事增添了新的角色。

‘此人姓刚,名弼,是吕谏堂的门生,专学他老师,清廉得格登登的。’

这句话通过刚圣慕的介绍,揭示了案件的背景,同时也为故事增添了新的悬念。

‘一跑得来,就把那魏老儿上了一夹棍,贾魏氏上了一拶子。两个人都晕绝过去,却无口供。’

这句话揭示了案件的发展,同时也展现了刚圣慕的执法手段。

‘那知冤家路儿窄:魏老儿家里的管事的却是愚忠老实人,看见主翁吃这冤枉官司,遂替他筹了些款,到城里来打点,一投投到一个乡绅胡举人家。’

这句话揭示了案件背后的利益关系,同时也为故事增添了新的悬念。

说到此处,只见黄升揭开帘子走进来,说:‘老爷叫呀。’

这句话揭示了故事情节的转换,同时也为故事增添了新的元素。

人瑞道:‘收拾铺盖。’黄升道:‘铺盖怎样放法?’人瑞想了一想,说:‘外间冷,都睡到里边去罢。’就对老残道:‘里间炕很大,我同你一边睡一个,叫他们姐儿俩打开铺盖卷睡当中,好不好?’

这段对话展现了人物之间的关系,同时也为故事增添了生活气息。

老残道:‘甚好,甚好。只是你孤栖了。’人瑞道:‘守着两个,还孤栖个甚么呢?’

这段对话通过人物之间的互动,展现了人物的性格特点,同时也为故事增添了幽默感。

老残道:‘管你孤栖不孤栖,赶紧说,投到这胡举人家怎么样呢?’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句话为故事留下了悬念,同时也为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老残游记-第十五回》
内容链接:https://market.tsmc.space/archives/19178.html
Copyright © 2021 TSMC Limited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