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七十-原文
起上章困敦十一月,尽玄黓摄提格四月,凡一年有奇。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上广明元年(庚子,公元八八零年)
十一月,河中都虞候王重荣作乱,剽掠坊市俱空。
宿州刺史刘汉宏怨朝廷赏薄。甲寅,以汉宏为浙东观察使。
诏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以本道兵授诸葛爽及代州刺史硃玫,使南讨黄巢。乙卯,以代北都统李琢为河阳节度使。
初,黄巢将渡淮,豆卢彖请以天平节钺授巢,俟其到镇讨之,卢携曰:“盗贼无厌,虽与之节,不能止其剽掠,不若急发诸道兵扼泗州,汴州节度使为都统,贼既前不能入关,必还掠淮、浙,偷生海渚耳。”从之。既而淮北相继告急,携称疾不出,京师大恐。庚申,东都奏黄巢入汝州境。
辛酉,以王重荣权知河中留后,以河中节度使同平章事李都为太子少傅。
汝郑把截制置都指挥使齐克让奏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转牒诸军云,“各宜守垒,勿犯吾锋!吾将入东都,即至京邑,自欲问罪,无预众人。”上召宰相议之。豆卢彖、崔沆请发关内诸镇及两神策军守潼关。壬戌,日南至,上开延英,对宰要泣下。观军容使田令孜奏:“请选左右神策军弓弩手守潼关,臣自为都指挥制置把截使。”上曰:“侍卫将士,不习征战,恐未足用。”令孜曰:“昔安禄山构逆,玄宗幸蜀以避之。”崔沆曰:“禄山众才五万,比之黄巢,不足言矣。”豆卢彖曰:“哥舒翰以十五万众不能守潼关,今黄巢众六十万,而潼关又无哥舒之兵。若令孜为社稷计,三川帅臣皆令孜腹心,比于玄宗则有备矣。”上不怿,谓令孜曰:“卿且为朕发兵守潼关。”是日,上幸左神策军,亲阅将士。令孜荐左军马军将军张承范、右军步军将军王师会、左军兵马使赵珂。上召见三人,以承范为兵马先锋使兼把截潼关制置使,师会为制置关塞粮料使,珂为句当寨栅使,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飞龙使杨复恭为副使。癸亥,齐克让奏:“黄巢已入东都境,臣收军退保潼关,于关外置寨。将士屡经战斗,久乏资储,州县残破,人烟殆绝,东西南北不见王人,冻馁交逼,兵械刓弊,各思乡闾,恐一旦溃去,乞早遣资粮及援军。”上命选两神策弩手得二千八百人,令张承范等将以赴之。
丁卯,黄巢陷东都,留守刘允章帅百官迎谒。巢入城,劳问而已,闾里晏然。允章,乃之曾孙也。田令孜奏募坊市人数千以补两军。
辛未,陕州奏东都已陷。壬申,以田令孜为汝、洛、晋、绛、同、华都统,将左、右军东讨。是日,贼陷虢州。
以神策将罗元杲为河阳节度使。
以周岌为忠武节度使。初,薛能遣牙将上蔡秦宗权调发至蔡州,闻许州乱,托云赴难,选募蔡兵,遂逐刺史,据其城。及周岌为节度使,即以宗权为蔡州刺史。
乙亥,张承范等将神策弩手发京师。神策军士皆长安富家子,赂宦官窜名军籍,厚得禀赐,但华衣怒马,凭势使气,未尝更战陈。闻当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贫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门楼临遣之。承范进言:“闻黄巢拥数十万之众,鼓行而西,齐克让以饥卒万人依托关外,复遣臣以二千馀人屯于关上,又未闻为馈饷之计,以此拒贼,臣窃寒心。愿陛下趣诸道精兵早为继援。”上曰:“卿辈第行,兵寻至矣!”丁丑,承范等至华州。会刺史裴虔馀徙宣歙观察使,军民皆逃入华山,城中索然,州库唯尘埃鼠迹,赖仓中犹有米千馀斛,军士裹三日粮而行。
十二月,庚辰朔,承范等至潼关,搜菁中,得村民百许,使运石汲水,为守御之备。与齐克让军皆绝粮,士卒莫有斗志。是日,黄巢前锋军抵关下,白旗满野,不见其际。克让与战,贼小却,俄而巢至,举军大呼,声振河、华。克让力战,自午至酉始解,士卒饥甚,遂喧噪,烧营而溃,克让走入关。关左有谷,平日禁人往来,以榷征税,谓之“禁坑”。贼至仓猝,官军忘守之,溃兵自谷而入,谷中灌木寿藤茂密如织,一夕践为坦涂。承范尽散其辎囊以给士卒,遣使上表告急,称:“臣离京六日,甲卒未增一人,馈饷未闻影响。到关之日,巨寇已来,以二千馀人拒六十万众,外军饥溃,蹋开禁坑。臣之失守,鼎镬甘心。朝廷谋臣,愧颜何寄!或闻陛下已议西巡,苟銮舆一动,则上下土崩。臣敢以犹生之躯奋冒死之语,愿与近密及宰臣熟议,未可轻动,急征兵以救关防,则高祖、太宗之业庶几犹可扶持,使黄巢继安禄山之亡,微臣胜哥舒翰之死!”
辛巳,贼急攻潼关,承范悉力拒之,自寅及申,关上矢尽,投石以击之。关外有天堑,贼驱民千馀人入其中,掘土填之,须臾,即平,引兵而度。夜,纵火焚关楼俱尽。承范分兵八百人,使王师会守禁坑,比至,贼已入矣。壬午旦,贼夹攻潼关,关上兵皆溃,师会自杀,承范变服,帅馀众脱走。至野狐泉,遇奉天援兵二千继至,承范曰:“汝来晚矣!”博野、凤翔军还至渭桥,见所募新军衣裘温鲜,怒曰:“此辈何功而然,我曹反冻馁!”遂掠之,更为贼乡导,以趣长安。贼之攻潼关也,朝廷以前京兆尹萧廪为东道转运粮料使。廪称疾,请休官,贬贺州司户。黄巢入华州,留其将乔钤守之。河中留后王重荣请降于贼。癸未,制以巢为天平节度使。
甲申,以翰林学
士承旨、尚书左丞王徽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户部侍郎裴澈为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
以卢携为太子宾客、分司。
田令孜闻黄巢已入关,恐天子责己,乃归罪于携而贬之,荐徽、澈为相。
是夕,携饮药死,澈,休之从子也。
百官退朝,闻乱兵入城,布路窜匿,田令孜帅神策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门出,惟福、穆、泽、寿四王及妃嫔数人从行,百官皆莫知之。
上奔驰昼夜不息,从官多不能及。
车驾既去,军士及坊市民竞入府库盗金帛。
晡时,黄巢前锋将柴存入长安,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帅文武数十人迎巢于霸上。
巢乘金装肩舆,其徒皆被发,约以红缯,衣锦绣,执兵以从,甲骑如流,辎重塞涂,千里络绎不绝。
民夹道聚观,尚让历谕之曰:“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毋恐。”
巢馆于田令孜第,其徒为盗久,不胜富,见贫者,往往施与之。
居数日,各出大掠,焚市肆,杀人满街,巢不能禁。
尤憎官吏,得者皆杀之。
上趣骆谷,凤翔节度使郑畋谒上于道次,请车驾留凤翔。
上曰:“朕不欲密迩巨寇,且幸兴元,征兵以图收复。卿东扞贼锋,西抚诸蕃,纠合邻道,勉建大勋。”
畋曰:“道路梗涩,奏报难通,请得便宜从事。”
许之,戊子,上至婿水,诏牛勖、杨师立、陈敬瑄,谕以京城不守,且幸兴元,若贼势犹盛,将幸成都,宣豫为备拟。
庚寅,黄巢杀唐宗室在长安者无遗类。
辛卯,巢始入宫。
壬辰,巢即皇帝位于含元殿,画皁缯为衮衣,击战鼓数百以代金石之乐。
登丹凤楼,下赦书。
国号大齐,改元金统。
谓广明之号,去唐下体而著黄家日月,以为己符瑞。
唐官三品以上悉停任,四品以下位如故。
以妻曹氏为皇后。
以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兼侍中,崔璆、杨希古并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知左右军事,费传古为枢密使。
以太常博士皮日休为翰林学士。
璆,邠之子也,时罢浙东观察使,在长安,巢得而相之。
诸葛爽以工北行营兵顿栎阳,黄巢将砀山硃温屯东渭桥,巢使温诱说之,爽遂降于巢。
温少孤贫,与兄昱、存随母王氏依萧县刘崇家,崇数笞辱之,崇母独怜之,戒家人曰:“硃三非常人也,汝曹善遇之。”
巢以诸葛爽为河阳节度使,爽赴镇,罗元杲发兵拒之,士卒皆弃甲迎爽,元杲逃奔行在。
郑畋还凤翔,召将佐议拒贼,皆曰:“贼势方炽,且宜从容以俟兵集,乃图收复。”
畋曰:“诸君劝畋臣贼乎!”
因闷绝仆地,甃伤其面,自午到明旦,尚未能言。
会巢使者以赦书至,监军彭敬柔与将佐序立宣示,代畋草表署名以谢巢。
监军与巢使者宴,乐奏,将佐以下皆哭。
使者怪之,幕客孙储曰:“以相公风痹不能来,故悲耳。”
民间闻者无不泣。
畋闻之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厌唐,贼授首无日矣!”
乃刺指血为表,遣所亲间道诣行在,召将佐谕以逆顺,皆听命,复刺血与盟,然后完城堑,缮器械,训士卒,密约邻道合兵讨贼,邻道皆许诺发兵,会于凤翔。
时禁军分镇关中兵尚数万,闻天子幸蜀,无所归,畋使人招之,皆往从畋,畋分财以结其心,军势大振。
丁酉,车驾至兴元,诏诸道各出全军收复京师。
己亥,黄巢下令,百官诣赵璋第投名衔者,复其官。
豆卢彖、崔沆及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鄴、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氵蒙、刑部侍郎李溥、京兆尹李汤扈从不及,匿民间,巢搜获,皆杀之。
广德公主曰:“我唐室之女,誓与于仆射俱死!”
执贼刃不置,贼并杀之。
发卢携尸,戮之于市。
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系义不臣贼,举家自杀。
左金吾大将军张直方虽臣于巢,多纳亡命,匿公卿于复壁。
巢杀之。
初,枢密使杨复恭荐处士河间张氵睿,拜太常博士,迁度支员外郎。
黄巢逼潼关,氵睿避乱商山。
上幸兴元,道中无供顿,汉阴令李康以骡负糗粮数百驮献之,从行军士始得食。
上问康:“卿为县令,何能如是?”
对曰:“臣不及此,乃张氵睿员外教臣。”
上召浚诣行在,拜兵部郎中。
义武节度使王处存闻长安失守,号哭累日,不俟诏命,举军入援,遣二千人间道诣兴元卫车驾。
黄巢遣使调发河中,前后数百人,吏民不胜其苦。
王重荣谓众曰:“始吾屈节以纾军腐之患,今调财不已,又将征兵,吾亡无日矣!不如发兵拒之。”
众皆以为然,乃悉驱巢使者杀之。
巢遣其将硃温自同州,弟黄鄴自华州,合兵击河中,重荣与战,大破之,获粮仗四十馀船,遣使与王处存结盟,引兵营于渭北。
陈敬瑄闻车驾出幸,遣步骑三千奉迎,表请幸成都。
时从兵浸多,兴元储偫不丰,田令孜亦功上。
上从之。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上中和元年(辛丑,公元八八一年)
春,正月,车驾发兴元。
加牛勖同平章事。
陈敬瑄以扈从之人骄纵难制,有内园小儿先至成都,游于行宫,笑曰:“人言西川是蛮,今日观之,亦不恶!”
敬瑄执而杖杀之,由是众皆肃然。
敬瑄迎谒于鹿头关。
辛未,上至绵州,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谒见。
壬申,以工部侍郎、判度支萧遘同平章事。
郑畋约前朔方节度使田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同讨黄巢。
巢遣其将王晖赍诏召畋,畋斩之,遣其子凝绩诣行在,凝绩追及上于汉州。
丁丑,车驾至成都,馆于府舍。
上遣中使趣高骈讨黄巢,道路相望,骈终不出兵。
上至蜀,犹冀骈立功,诏骈巡内刺史及诸将有功者,自监察至常侍,听以墨敕除讫奏闻。
裴澈自贼中奔诣行在。时百官未集,乏人草制,右拾遗乐朋龟谒田令孜而拜之,由是擢为翰林学士。张氵睿先称亦拜令孜。令孜尝召宰相及朝贵饮酒,氵睿耻于众中拜令孜,乃先谒令孜,谢酒。及宾客毕集,令孜言曰:“令孜与张郎中清浊异流,尝蒙中外,既虑玷辱,何惮改更,今日于隐处谢酒则又不可。”浚惭惧无所容。
二月,乙卯朔,以太子少师王鐸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丙申,加郑畋同平章事。
加淮南节度使高骈东面都统,加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兼侍中,依前行营招讨使。代北监军陈景思帅沙陀酋长李友金及萨葛、安庆、吐谷浑诸部入援京师。至绛州,将济河。绛州刺史瞿稹,亦沙陀也,请景思曰:“贼势方盛,未可轻进,不若且还代北募兵。”遂与景思俱还雁门。
以枢密使杨复光为京城西南面行营都监。
黄巢以硃温为东南面行营都虞候,将兵攻邓州。三月,辛亥,陷之,执刺史赵戎,因戍邓州以扼荆、襄。壬子,加陈敬瑄同平章事。甲寅,敬瑄奏遣左黄头军使李鋋将兵击黄巢。
辛酉,以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赐畋诏:“凡蕃、汉将士赴难有功者,并听以墨敕除官。”畋奏以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黄巢遣其将尚让、王播帅众五万寇凤翔,畋使弘夫伏兵要害,自以兵数千,多张旗帜,疏陈于高冈。贼以畋书生,轻之,鼓行而前,无复行伍,伏发,贼大败于龙尾陂,斩首二万馀级,伏尸数十里。
有书尚书省门为诗以嘲贼者,尚让怒,应在省官及门卒,悉抉目倒悬之;大索城中能为诗者,尽杀之;识字者给贱役。凡杀三千馀人。
瞿稹,李友金至代州,募兵逾旬,得三万人,皆北方杂胡,屯于崞西,犷悍暴横,稹与友金不能制。友金乃说陈景思曰:“今虽有众数万,苟无威望之将以统之,终无成功。吾兄司徒父子,勇略过人,为众所服。骠骑诚奏天子赦其罪,召以为帅,则代北之人一麾响应,狂贼不足平也!”景思以为然,遣使诣行在言之。诏如所请。友金以五百骑赍诏诣达靼迎之,李克用帅靼诸部万人赴之。
群臣追从车驾者稍稍集成都,南北司朝者近二百人。诸道及四夷贡献不绝,蜀中府库充实,与京师无异。赏赐不乏,士卒欣悦。
黄巢得王徽,逼以官,徽阳瘖,不从。月馀,逃奔河中,遣人间道奉绢表诣行在。诏以徽为兵部尚书。
前夏绥节度使诸葛爽复自河阳奉表自归,即以为河阳节度使。
宥州刺史拓跋思恭,本党项羌也,纠合夷、夏兵会鄜延节度使李孝昌于鄜州,同盟讨贼。奉天镇使齐克俭遣使诣郑畋求自效。甲子,畋传檄天下籓镇,合兵讨贼。时天子在蜀,诏令不通,天下谓朝廷不能复振,及得畋檄,争发兵应之。贼惧,不敢复窥京西。
夏,四月,戊寅朔,加王鐸兼侍中。
以拓跋思恭权知夏绥节度使。
黄巢以其将王玫为邠宁节度使,邠州通塞镇将硃玫起兵诛之,让别将李重古为节度使,自将兵讨巢,是时,唐弘夫屯渭北,王重荣屯沙苑,王处存屯渭桥,拓跋思恭屯武功,郑畋屯盩厔。弘夫乘龙尾之捷,进薄长安。
壬午,黄巢帅众东走,程宗楚先自延秋门入,弘夫继至,处存帅锐卒五千夜入城。坊市民喜,争欢呼出迎官军,或以瓦砾击贼,或拾箭以供官军。宗楚等恐诸将分其功,不报凤翔、鄜夏,军士释兵入第舍,掠金帛、妓妾。处存令军士首系白{须巾}为号,坊市少年或窃其号以掠人。贼露宿霸上,诇知官军不整,且诸军不相继,引兵还袭之,自诸门分入,大战长安中,宗楚、弘夫死,军士重负不能走,是以甚败,死者什八九。处存收馀众还营。丁亥,巢复入长安,怒民之助官军,纵兵屠杀,流血成川,谓之洗城。于是诸军皆退,贼势愈炽。贼所署同州刺史王溥、华州刺史乔谦、商州刺史宋岩闻巢弃长安,皆率众奔邓州,硃温斩溥、谦,释岩,使还商州。
庚寅,拓跋思恭、李孝昌与贼战于王桥,不利。
诏以河中留后王重荣为节度使。
贼众上黄巢尊号曰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
有双雉集广陵府舍,占者以为野鸟来集,城邑将空之兆,高骈恶之,乃移檄四方,云将入讨黄巢,悉发巡内兵八万,舟二千艘,旌旗甲兵甚盛。五月,己未,出屯东塘。诸将数请行期,骈托风涛为阻,或云时日不利,竟不发。
李克用牒河东,称奉诏将兵五万讨黄巢,令具顿递,郑从谠闭城以备之。克用屯于汾东,从谠犒劳,给其资粮,累日不发。克用自至城下大呼,求与从谠相见,从谠登城谢之。癸亥,复求发军赏给,从谠以钱千缗、米千斛遗之。甲子,克用纵沙陀剽掠居民,城中大骇。从谠求救于振武节度使契苾璋,璋引突厥、吐谷浑救之,破沙陀两寨,克用追战至晋阳城南,璋引兵入城,沙陀掠阳曲、榆次而归。
黄巢之克长安也,忠武节度使周岌降之。岌尝夜宴,急召监军杨复光,左右曰:“周公臣贼,将不利于内侍,不可往。”复光曰:“事已如此,义不图全。”即诣之。酒酣,岌言及本朝,复光泣下,良久,曰:“丈夫所感者,恩义耳!公自匹夫为公侯,奈何舍十八叶天子而臣贼乎!”岌亦流涕曰:“吾不能独拒贼
故貌奉而心图之。今日召公,正为此耳。”因沥酒为盟。是夕,复光遣其养子守亮杀贼使者于驿。
时秦宗权据蔡州,不从岌命,复光将忠武兵三千诣蔡州,说宗权同举兵讨巢。宗权遣其将王淑将兵三千从复光击邓州,逗留不进,复光斩之,并其军,分忠武八千人为八都,遣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将之。王建,舞阳人;韩建,长社人;晏弘、晖、造、师泰,皆许州人也。复光帅八都与硃温战,败之,遂克邓州,逐北至蓝桥而还。
昭义节度使高浔会王重荣攻华州,克之。六月,戊戌,以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都统如故。
李克用遇大雨,己亥,引兵北还,陷忻、代二州,因留居代州。郑从谠遣教练使论安等军百井以备之。邠宁节度副使硃玫屯兴平,黄巢将王播围兴平,玫退屯奉天及龙尾陂。
西川黄头军使李铤将万人,巩咸将五千人屯兴平,为二寨,与黄巢战,屡捷。陈敬瑄遣神机营使高仁厚将二千人益之。
秋,七月,丁巳,改元,赦天下。
庚申,以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韦昭度同平章事。
论安自百井擅还,郑从谠不解靴衫斩之,灭其族。更遣都头温汉臣将兵屯百井。契苾璋引兵还振武。
初,车驾至成都,蜀军赏钱人三缗。田令孜为行在都指挥处置使,每四方贡金帛,辄颁赐从驾诸军无虚月,不复及蜀军,蜀军颇有怨言。丙寅,令孜宴土客都头,以金杯行酒,因赐之,诸都头皆拜而受,西川黄头军使郭琪独不受,起言曰:“诸将月受俸料,丰赡有馀,常思难报,岂敢无厌!顾蜀军与诸军同宿卫,而赏赉悬殊,颇有觖望,恐万一致变。愿军容减诸将之赐以均蜀军,使土客如一,则上下幸甚!”令孜默然有间,曰:“汝尝有何功?”对曰:“琪生长山东,征戍边鄙,尝与党项十七战,契丹十馀战,金创满身。又尝征吐谷浑,伤胁肠出,线缝复战。”令孜乃自酌酒于别樽以赐琪。琪知其毒,不得已,再拜饮之。归,杀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黑汁数升,遂帅所部作乱,丁卯,焚掠坊市。令孜奉天子保东城,闭门登楼,命诸军击之。琪引兵还营,陈敬瑄命都押牙安金山将兵攻之,琪夜突围出,奔广都,从兵皆溃,独厅吏一人从,息于江岸。琪谓厅吏曰:“陈公知吾无罪,然军府掠扰,不可以莫之安也。汝事吾能始终,今有以报汝。汝赍吾印剑诣陈公曰:‘郭琪走渡江,我以剑击之,坠水,尸随湍流下矣。得其印剑以献。”陈公必据汝所言,榜悬印剑于市以安众。汝当获厚赏,吾家亦保无恙。吾自此适广陵,归高公,后数日,汝可密以语吾家也。”遂解印剑授之而逸。厅吏以献敬瑄,果免琪家。
上日夕专与宦官同处,议天下事,待外臣殊疏薄。庚午,左拾遗孟昭图上疏,以为:“治安之代,遐迩犹应同心;多难之时,中外尤当一体。去冬车驾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仆射以下悉为贼所屠,独北司平善。况今朝臣至者,皆冒死崎岖,远奉君亲,所宜自兹同休等戚。伏见前夕黄头军作乱,陛下独与令孜、敬瑄及诸内臣闭城登楼,并不召王鐸已下及收朝臣入城。翌日,又不对宰相,亦不宣慰朝臣。臣备位谏官,至今未知圣躬安否,况疏冗乎!傥群臣不顾君上,罪固当诛;若陛下不恤群臣,于义安在!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尽可信,南司未必尽无用。岂天子与宰相了无关涉,朝臣皆若路人!如此,恐收复之期,尚劳宸虑,尸禄之士,得以宴安。臣躬被宠荣,职在裨益,虽遂事不谏,而来者可追。”疏入,令孜屏不奏。辛未,矫诏贬昭图嘉州司户,遣人沉于蟆颐津,闻者气塞而莫敢言。
鄜延节度使李孝昌、权夏州节度使拓跋思恭屯东渭桥,黄巢遣硃温拒之。以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为东南面行营招讨使,以邠宁节度副使硃玫为节度使。
八月,己丑夜,星交流如织,或大如杯,至丁酉乃止。
武宁节度使支详遣牙将时溥、陈璠将兵五千入关,讨黄巢,二人皆详所奖拔也。溥至东都,矫称详命,召师还与璠合兵,屠河阴,掠郑州而东。及彭城,详迎劳,犒赏甚厚。溥遣所亲说详曰:“众心见迫,请公解印以相授。”详不能制,出居大彭馆,溥自知留务。璠谓溥曰:“支仆射有惠于徐人,不杀,必成后悔。”溥不许,送详归朝。璠伏甲于七里亭,并其家属杀之。诏以溥为武宁留后。溥表璠为宿州刺史,璠到官贪虐,溥以都张友代还,杀之。
杨复光奏升蔡州为奉国军,以秦宗权为防御使。寿州屠者王绪与妹夫刘行全聚众五百,盗据本州,月馀,复陷光州,自称将军,有众万馀人。秦宗权表为光州刺史。固始县佐王潮及弟审邽、审知皆以材气知名,绪以潮为军正,使典盗粮,阅士卒,信用之。
高浔与黄巢将李详战于石桥,浔败,奔河中,详乘胜复取华州。巢以详为华州刺史。
以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为节度使。
宗正少卿嗣曹王龟年自南诏还,骠信上表款附,请悉遵诏旨。
九月,李孝昌、拓跋思恭与尚让、硃温战于东渭桥,不利,引去。
初,高骈与镇海节度使周宝俱出神策军,骈以兄事宝。及骈先贵有功,浸轻之。既而封壤相邻,数争细故,遂有隙。骈檄宝入援京师,宝治舟师以俟之
怪其久不行。
访诸幕客,或曰:“高公幸朝廷多故,有并吞江东之志,声云入援,其实未必非图我也!宜为备。”
宝未之信,使人觇骈,殊无北上意。
会骈使人约宝面会瓜洲议军事,宝遂以言者为然,辞疾不往。
且谓使者曰:“吾非李康,高公复欲作家门功勋以欺朝廷邪?”
骈怒,复遣使责宝,“何敢轻侮大臣?”
宝诟之曰:“彼此夹江为节度使,汝为大臣,我岂坊门卒邪!”
由是遂为深仇。
骈留东塘百馀日,诏屡趣之,骈上表,托以宝及浙东观察使刘汉宠将为后患,辛亥,复罢兵还府,其实无赴难心,但欲禳雉集之异耳。
高骈召石镜镇将董昌至广陵,欲与之俱击黄巢。
昌将钱镠说昌曰:“观高公无讨贼心,不若以扞御乡里为辞而去之。”
昌从之,骈听昌还。
会杭州刺史路审中将之官,行至嘉兴,昌自石镜引兵入杭州,审中惧而还。
昌自称杭州都押牙、知州事,遣将吏请于周宝。
宝不能制,表为杭州刺史。
临海贼杜雄陷台州。
辛酉,立皇子震为建王。
昭义十将成麟杀高浔,引兵还据潞州。
天井关戍将孟方立起兵攻麟,杀之。
方立,刑州人也。
忠武监军杨复光屯武功。
永嘉贼硃褒陷温州。
凤翔行军司马李昌言将本军屯兴平。
时凤翔仓库虚竭,犒赏稍薄,粮馈不继。
昌言知府中兵少,因激怒其众。
冬,十月,引军还袭府城。
郑畋登城与士卒言,其众皆下马罗拜曰:“相公诚无负我曹。”
畋曰:“行军苟能戢兵爱人,为国灭贼,亦可以顺守矣。”
乃以留务委之。
即日西赴行在。
天平节度使、南面招讨使曹全晸与贼战死,军中立其兄子存实为留后。
十一月,乙巳,孟楷、硃温袭鄜、夏二军于富平,二军败,奔归本道。
郑畋至凤州,累表辞位。
诏以畋为太子少傅、分司,以李昌言为凤翔节度行营招讨使。
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澈为鄂岳观察使。
加镇海节度使周宝同平章事。
遂昌贼卢约陷处州。
十二月,江西将闵勖戍湖南,还,过潭州,逐观察使李裕,自为留后。
以感化留后时溥为节度使。
赐夏州号定难军。
初,高骈镇荆南,补武陵蛮雷满为牙将,领蛮军,从骈至淮南,逃归,聚众千人,袭朗州,杀刺史崔翥,诏以满为朗州留后。
岁中,率三四引兵寇荆南,入其郛,焚掠而去,大为荆人之患。
陬溪人周岳尝与满猎,争肉而斗,欲杀满,不果。
闻满据朗州,亦聚众袭衡州,逐刺史徐颢。
诏以岳为衡州刺史。
石门洞蛮向环亦集夷獠数千攻陷澧州,杀刺史吕自牧,自称刺史。
王鐸以高骈为诸道都统无心讨贼,自以身为首相,发愤请行,恳款流涕,至于再三。
上许之。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上中和二年(壬寅,公元八八二年)
春,正月,辛亥,以王鐸兼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都统,权知义成节度使,俟罢兵复还政府。
高骈但领盐铁转运使,罢其都统及诸使。
听王鐸自辟将佐,以太子少师崔安潜为副都统。
辛未,以周岌、王重荣为都都统左右司马,诸葛爽及宣武节度使康实为左右先锋使,时溥为催遣纲运租赋防遏使,以右神策观军容使西门思恭为诸道行营都都监。
又以王处存、李孝昌、拓跋思恭为京城东北西面都统,以杨复光为南面行营都监使。
又以中书舍人郑昌图为义成节度行军司马,给事中郑畯为判官,直弘文馆王抟为推官,司勋员外郎裴贽为掌书记。
昌图,从谠之从祖兄弟;畯,畋之弟;抟,玙之曾孙;贽,坦之子也。
又以陕虢观察使王重盈为东面都供军使。
重盈,重荣之兄也。
黄巢以硃温为同州刺史,令温自取之。
二月,同州刺史米诚奔河中,温遂据之。
己卯,以太子少傅、分司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召诣行在,军务一以咨之。
以王鐸兼判户部事。
硃温寇河中,王重荣击败之。
以李昌言为京城西面都统,硃玫为河南都统。
泾原节度使胡公素薨,军中请命于都统王鐸,承制以大将张钧为留后。
李克用寇蔚州。
三月,振武节度使契苾璋奏与天德、大同共讨克用。
诏郑从谠与相知应接。
陈敬瑄多遣人历县镇诇事,谓之寻事人,所至多所求取。
有二人过资阳镇,独无所求。
镇将谢弘让邀之,不至。
自疑有罪,夜,亡入群盗中。
明旦,二人去,弘让实无罪也。
捕盗使杨迁诱弘让出首而执以送使,云讨击擒获,以求功。
敬瑄不之问,杖弘让脊二十,钉于西城二七日,煎油泼之,又以胶麻掣其疮,备极惨酷,见者冤之。
又有邛州牙官阡能,因公事违期,避杖,亡命为盗。
杨迁复诱之,能方出首,闻弘让之冤,大骂杨迁,发愤为盗,驱掠良民,不从者举家杀之。
逾月,众至万人,立部伍,署职级,横行邛、雅二州间,攻陷城邑,所过涂地。
先是,蜀中少盗贼,自是纷纷竞起,州县不能制,敬瑄遣牙将杨行迁将三千人,胡洪略、莫匡时各将二千人以讨之。
以右神策将军齐克俭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兼博野、奉天节度使。
赐鄜坊军号保大。
夏,四月,甲午,加陈敬瑄兼侍中。
赫连鐸、李可举与李克用战,不利。
初,高骈好神仙,有方士吕用之坐妖党,亡命归骈,骈厚待之,补以军职。
用之,鄱阳茶商之子也,久客广陵,熟其人情,炉鼎之暇,颇言公私利病,骈愈奇之,稍加信任。
骈旧将梁缵、陈珙、冯绶、董瑾、俞公楚、
姚归礼素为骈所厚,用之欲专权,浸以计去之。
骈遂夺缵兵,族珙家,绶、瑾、公楚、归礼咸见疏。
用之又引其党张守一、诸葛殷共蛊惑骈。
守一本沧、景村民,以术干骈,无所遇,穷困甚,用之谓曰:“但与吾同心,勿忧不富贵。”遂荐于骈,骈宠待埒于用之。
殷始自鄱阳来,用之先言于骈曰:“玉皇以公职事繁重,辍左右尊神一人佐公为理,公善遇之。欲其久留,亦可縻以人间重职。”
明日,殷谒见,诡辩风生,骈以为神,补盐铁剧职。
骈严洁,甥侄辈未尝得接坐。
殷病风疽,搔扪不替手,脓血满爪,骈独与之同席促膝,传杯器而食。
左右以为言,骈曰:“神仙以此试人耳!”
骈有畜犬,闻其腥秽,多来近之。
骈怪之,殷笑曰:“殷尝于玉皇前见之,别来数百年,犹相识。”
骈与郑畋有隙,用之谓骈曰:“宰相有遣剑客来刺公者,今夕至矣!”
骈大惧,问计安出。
用之曰:“张先生尝学斯术,可以御之。”
骈请于守一,守一许诺。
乃使骈衣妇人之服,潜于它室,而守一代居骈寝榻中,夜掷铜器于阶,令铿然有声。
又密以囊盛彘血,洒于庭宇,如格斗之状。
及旦,笑谓骈曰:“几落奴手!”
骈泣谢曰:“先生于骈,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宝。
有萧胜者,赂用之,求盐城监,骈有难色,用之曰:“用之非为胜也,近得上仙书云,有宝剑在盐城井中,须一灵官取之。以胜上仙左右之人,欲使取剑耳。”
骈乃许之。
胜至监数月,函一铜匕首以献,用之见,稽首曰:“此北帝所佩,得之,则百里之内五兵不能犯。”
骈乃饰以珠玉,常置坐隅。
用之自谓磻溪真君,谓守一乃赤松子,殷乃葛将军,胜乃秦穆公之婿也。
用之又刻青石为奇字云:“玉皇授白云先生高骈。”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
骈得之,惊喜。
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将补真官,计鸾鹤不日当降此际。用之等谪限亦满,必得陪幢节,同归上清耳!”
是后,骈于道院庭中刻木鹤,时着羽服跨之,日夕斋醮,炼金烧丹,费以巨万计。
用之微时,依止江阳后土庙,举动祈祷。
及得志,白骈崇大其庙,极江南工材之选,每军旅大事,以少牢祷之。
用之又言神仙好楼居,说骈作迎仙楼,费十五万缗。
又作延和阁,高八丈。
用之每对骈呵叱风雨,仰揖空际,云有神仙过云表。
骈辄随而拜之。
然常厚赂骈左右,使伺骈动静,共为欺罔,骈不之寤。
左右小有异议者,辄为用之陷死不旋踵,但潜抚膺鸣指,口不敢言。
骈倚用之如左右手,公私大小之事皆决于用之,退贤进不肖,淫刑滥赏,骈之政事于是大坏矣!
用之知上下怨愤,恐有窃发,请置巡察使。
骈即以用之领之,募险狯者百馀人,纵横闾巷间,谓之“察子”,民间呵妻詈子,靡不知之。
用之欲夺人货财,掠人妇女,辄诬以叛逆,搒掠取服,杀其人而取之,所破灭者数百家,道路以目,将吏士民虽家居,皆重足屏气。
用之又欲以兵威胁制诸将,请选募诸军骁勇之士二万人,号左、右莫邪都。
骈即以张守一及用之为左、右莫邪军使,署置将吏如帅府,器械精利,衣装华洁,每出入,导从近千人。
用之侍妾百馀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辄留三司纲输其家。
用之犹虑人泄其奸谋,乃言于骈曰:“神仙不难致,但恨学道者不能绝俗累,故不肯降临耳!”
骈乃悉去姬妾,谢绝人事,宾客、将吏皆不得见。
有不得已见之者,皆先令沐浴赍祓,然后见,拜起才毕,已复引出。
由是用之得专行威福,无所忌惮,境内不复知有骈矣。
王鐸将两川、兴元之军屯灵感寺,泾原屯京西,易定、河中屯渭北,邠宁、凤翔屯兴平,保大、定难屯渭桥,忠武屯武功,官军四集。
黄巢势已蹙,号令所行不出同、华。
民避乱皆入深山筑栅自保,农事俱废,长安城中斗米直三十缗。
贼卖人于官军以为粮,官军或执山栅之民鬻之,人直数百缗,以肥瘠论价。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七十-译文
从上章困敦年十一月开始,到玄黓摄提格年四月结束,共计一年有余。
唐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上广明元年(庚子年,公元880年)
十一月,河中都虞候王重荣发动叛乱,抢劫坊市,导致坊市空无一人。
宿州刺史刘汉宏因朝廷赏赐微薄而心生怨恨。甲寅日,朝廷任命刘汉宏为浙东观察使。
朝廷下诏,命令河东节度使郑从谠率领本道军队交给诸葛爽和代州刺史硃玫,让他们南下讨伐黄巢。乙卯日,朝廷任命代北都统李琢为河阳节度使。
起初,黄巢准备渡过淮河,豆卢彖建议将天平节度使的职位授予黄巢,等他到任后再讨伐他。卢携却说:“盗贼贪得无厌,即使给他节度使的职位,也无法阻止他抢劫掠夺。不如紧急调派各道军队扼守泗州,任命汴州节度使为都统,黄巢既然无法进入关中,必然会回头抢劫淮、浙地区,最终只能在海岛上苟且偷生。”朝廷采纳了卢携的建议。不久,淮北地区接连告急,卢携称病不出,京城陷入恐慌。庚申日,东都报告黄巢已进入汝州境内。
辛酉日,朝廷任命王重荣为河中留后,河中节度使同平章事李都被任命为太子少傅。
汝郑把截制置都指挥使齐克让上奏,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并向各军发布通告,称:“各军应坚守阵地,不要冒犯我的锋芒!我将进入东都,随后到达京城,只问罪于朝廷,与你们无关。”皇帝召集宰相商议此事。豆卢彖和崔沆建议调派关内各镇及两神策军守卫潼关。壬戌日,冬至,皇帝在延英殿召见宰相,面对宰相时流下眼泪。观军容使田令孜上奏:“请选拔左右神策军的弓弩手守卫潼关,臣亲自担任都指挥制置把截使。”皇帝说:“侍卫将士不熟悉征战,恐怕难以胜任。”田令孜说:“当年安禄山叛乱,玄宗皇帝逃往蜀地避难。”崔沆说:“安禄山的军队只有五万人,与黄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豆卢彖说:“哥舒翰率领十五万大军尚且无法守住潼关,如今黄巢有六十万大军,而潼关又没有哥舒翰那样的军队。如果田令孜为国家考虑,三川的帅臣都是他的心腹,比起玄宗时期,我们更有准备。”皇帝不悦,对田令孜说:“你暂且为朕调兵守卫潼关。”当天,皇帝前往左神策军,亲自检阅将士。田令孜推荐左军马军将军张承范、右军步军将军王师会、左军兵马使赵珂。皇帝召见这三人,任命张承范为兵马先锋使兼把截潼关制置使,王师会为制置关塞粮料使,赵珂为句当寨栅使,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飞龙使杨复恭为副使。癸亥日,齐克让上奏:“黄巢已进入东都境内,臣收兵退守潼关,在关外设寨。将士们屡经战斗,长期缺乏物资储备,州县残破,人烟稀少,东西南北都看不到朝廷的官员,饥寒交迫,兵器破旧,士兵们都想回家,恐怕一旦溃散,请求朝廷尽快派遣物资和援军。”皇帝命令选拔两神策军的弓弩手,共得二千八百人,派张承范等人率领前往潼关。
丁卯日,黄巢攻陷东都,留守刘允章率领百官迎接黄巢。黄巢入城后,只是慰劳问候,城中百姓安然无恙。刘允章是刘乃的曾孙。田令孜上奏,招募坊市数千人补充两军。
辛未日,陕州报告东都已被攻陷。壬申日,朝廷任命田令孜为汝、洛、晋、绛、同、华都统,率领左、右军东征。当天,叛军攻陷虢州。
朝廷任命神策将罗元杲为河阳节度使。
朝廷任命周岌为忠武节度使。起初,薛能派牙将上蔡秦宗权调兵到蔡州,秦宗权听说许州发生叛乱,借口前去救援,招募蔡州士兵,驱逐了刺史,占据了蔡州城。等到周岌担任节度使,便任命秦宗权为蔡州刺史。
乙亥日,张承范等人率领神策军弓弩手从京城出发。神策军士兵都是长安的富家子弟,贿赂宦官混入军籍,获得丰厚的赏赐,平日里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仗势欺人,从未经历过战斗。听说要出征,父子抱头痛哭,许多人用金银财物雇佣病坊的穷人代替自己出征,这些人往往连兵器都不会使用。当天,皇帝登上章信门楼亲自送行。张承范进言:“臣听说黄巢拥有数十万大军,正大举西进,齐克让率领一万饥饿的士兵在关外驻扎,朝廷又派臣率领二千余人驻守潼关,却没有听说有粮饷供应的计划。用这样的兵力抵抗叛军,臣深感担忧。希望陛下催促各道精兵尽快增援。”皇帝说:“你们先出发,援兵很快就会到!”丁丑日,张承范等人到达华州。当时华州刺史裴虔馀调任宣歙观察使,军民都逃入华山,城中空无一人,州库中只有灰尘和老鼠的痕迹,幸好仓库中还有一千多斛米,士兵们带着三天的粮食继续前进。
十二月,庚辰日,张承范等人到达潼关,在草丛中搜到一百多名村民,让他们搬运石头和打水,准备防守。张承范和齐克让的军队都断了粮,士兵们毫无斗志。当天,黄巢的前锋部队抵达潼关下,白旗遍野,看不到边际。齐克让与叛军交战,叛军稍退,不久黄巢大军赶到,全军高呼,声音震动黄河和华山。齐克让奋力作战,从中午打到傍晚才停战,士兵们饥饿难耐,开始喧哗骚动,烧毁营寨溃散,齐克让逃入潼关。潼关左侧有一条山谷,平时禁止百姓通行,用来征税,称为“禁坑”。叛军突然到来,官军忘记防守,溃兵从山谷中逃入,山谷中灌木和藤蔓茂密如织,一夜之间被踩成平坦的道路。张承范将所有的辎重分发给士兵,派使者上表告急,称:“臣离开京城六天,士兵没有增加一人,粮饷也没有任何消息。到达潼关当天,叛军已经到来,臣以二千余人抵抗六十万大军,外军因饥饿溃散,踩开了禁坑。臣失守潼关,甘愿受死。朝廷的谋臣们,有何面目面对天下!臣听说陛下已考虑西巡,如果銮驾一动,朝廷上下将土崩瓦解。臣冒死进言,希望陛下与近臣及宰相慎重商议,不可轻举妄动,应紧急调兵救援潼关,高祖、太宗的基业或许还能保住,使黄巢步安禄山的后尘,臣虽死犹胜哥舒翰!”
辛巳日,叛军猛攻潼关,张承范全力抵抗,从凌晨打到傍晚,关上的箭矢用尽,士兵们投掷石块攻击叛军。关外有一条天堑,叛军驱赶一千多名百姓进入天堑,挖土填平,很快天堑就被填平,叛军顺利通过。夜晚,叛军放火烧毁了潼关的城楼。张承范分兵八百人,派王师会守卫禁坑,等王师会到达时,叛军已经进入禁坑。壬午日早晨,叛军夹攻潼关,关上的士兵全部溃散,王师会自杀,张承范换上便服,率领残部逃脱。到了野狐泉,遇到奉天派来的二千援兵,张承范说:“你们来晚了!”博野、凤翔的军队回到渭桥,看到新招募的士兵穿着温暖的皮衣,愤怒地说:“这些人有什么功劳,竟然穿得这么好,我们却挨饿受冻!”于是抢劫了新军,并成为叛军的向导,带领叛军直奔长安。叛军攻打潼关时,朝廷任命前京兆尹萧廪为东道转运粮料使。萧廪称病,请求辞官,被贬为贺州司户。黄巢进入华州,留下将领乔钤驻守。河中留后王重荣向叛军投降。癸未日,朝廷下诏任命黄巢为天平节度使。
甲申日,朝廷任命翰林学
士承旨、尚书左丞王徽被任命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户部侍郎裴澈被任命为工部侍郎,两人同时担任同平章事。
卢携被任命为太子宾客、分司。
田令孜听说黄巢已经进入关中,担心皇帝责备自己,于是将责任推给卢携并贬黜他,推荐王徽和裴澈为宰相。
当晚,卢携服毒自杀,裴澈是裴休的侄子。
百官退朝后,听说乱兵已经进入京城,纷纷四处逃窜躲藏,田令孜率领神策军五百人护送皇帝从金光门出城,只有福王、穆王、泽王、寿王以及几位妃嫔随行,百官都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日夜不停地奔驰,随行的官员大多跟不上。
皇帝的车驾离开后,军士和市民纷纷闯入府库抢夺金银财物。
傍晚时分,黄巢的前锋将领柴存进入长安,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领数十名文武官员在霸上迎接黄巢。
黄巢乘坐金装肩舆,他的随从都披散着头发,用红绸束发,身穿锦绣衣服,手持兵器跟随,骑兵如流水般行进,辎重车辆堵塞了道路,千里之内络绎不绝。
百姓夹道围观,尚让对他们说:“黄王起兵,本是为了百姓,不像李氏不爱你们,你们只管安居乐业,不要害怕。”
黄巢住在田令孜的府邸,他的随从长期为盗,非常富有,见到穷人,常常施舍给他们。
过了几天,他们开始大肆抢劫,焚烧市场,街上到处都是被杀的人,黄巢无法制止。
他们尤其憎恨官吏,抓到就全部杀掉。
皇帝前往骆谷,凤翔节度使郑畋在路上拜见皇帝,请求皇帝留在凤翔。
皇帝说:“我不想靠近强大的敌人,暂且前往兴元,征兵以图收复失地。你负责东面抵御贼军,西面安抚各蕃族,联合邻近的节度使,努力建立大功。”
郑畋说:“道路阻塞,奏报难以传达,请允许我便宜行事。”
皇帝同意了,戊子日,皇帝到达婿水,下诏给牛勖、杨师立、陈敬瑄,告诉他们京城已经失守,暂且前往兴元,如果贼军势力仍然强大,将前往成都,让他们预先做好准备。
庚寅日,黄巢将长安的唐宗室全部杀光。
辛卯日,黄巢进入皇宫。
壬辰日,黄巢在含元殿即皇帝位,用黑色绸缎画成衮衣,击打数百面战鼓代替金石乐器。
他登上丹凤楼,发布赦书。
国号为大齐,改年号为金统。
他认为“广明”这个年号,去掉“唐”字的下半部分,加上“黄家日月”,作为自己的符瑞。
唐朝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停职,四品以下的官员职位不变。
他立妻子曹氏为皇后。
任命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侍中,崔璆、杨希古为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知左右军事,费传古为枢密使。
任命太常博士皮日休为翰林学士。
崔璆是崔邠的儿子,当时被罢免了浙东观察使的职务,留在长安,黄巢得到他并任命他为宰相。
诸葛爽率领工北行营的军队驻扎在栎阳,黄巢的将领砀山硃温驻扎在东渭桥,黄巢派硃温去劝说诸葛爽,诸葛爽于是投降了黄巢。
硃温小时候孤苦贫穷,与哥哥硃昱、硃存随母亲王氏依附萧县的刘崇家,刘崇经常打骂他,只有刘崇的母亲怜悯他,告诫家人说:“硃三不是普通人,你们要好好对待他。”
黄巢任命诸葛爽为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赴任时,罗元杲发兵抵抗他,士兵们都弃甲迎接诸葛爽,罗元杲逃奔到皇帝的行在。
郑畋回到凤翔,召集将领商议抵抗贼军,大家都说:“贼军势力正盛,应该从容等待军队集结,再图收复失地。”
郑畋说:“你们是劝我向贼军投降吗!”
他因此气闷倒地,脸被砖石划伤,从中午到第二天早上,还不能说话。
这时黄巢的使者带着赦书到来,监军彭敬柔与将领们依次站立宣读赦书,代替郑畋起草表章并署名以感谢黄巢。
监军与黄巢的使者举行宴会,音乐奏响时,将领以下的人都哭了。
使者感到奇怪,幕僚孙储说:“因为郑相公风痹不能来,所以大家感到悲伤。”
民间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哭了。
郑畋听说后说:“我早就知道人心还没有厌弃唐朝,贼军灭亡的日子不远了!”
于是他刺破手指用血写表章,派亲信从小路送到皇帝的行在,召集将领们告诉他们顺逆的道理,大家都听从命令,他又刺血与大家结盟,然后修缮城墙,整顿器械,训练士兵,秘密约定邻近的节度使联合讨伐贼军,邻近的节度使都答应发兵,在凤翔会合。
当时禁军分驻关中的士兵还有数万人,听说皇帝前往蜀地,无处可归,郑畋派人招揽他们,他们都去投奔郑畋,郑畋分发财物以收买他们的心,军队的声势大振。
丁酉日,皇帝的车驾到达兴元,下诏各道派出全军收复京师。
己亥日,黄巢下令,百官到赵璋的府邸投递名衔的,恢复他们的官职。
豆卢彖、崔沆以及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鄴、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氵蒙、刑部侍郎李溥、京兆尹李汤没有来得及随行,躲在民间,黄巢搜捕到他们,全部杀掉。
广德公主说:“我是唐室的女儿,誓与于仆射一起死!”
她抓住贼军的刀不放,贼军将她一并杀死。
黄巢挖出卢携的尸体,在市场上示众。
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系不愿向贼军称臣,全家自杀。
左金吾大将军张直方虽然向黄巢称臣,但收留了许多亡命之徒,将公卿藏在夹墙中。
黄巢杀了他。
当初,枢密使杨复恭推荐处士河间的张氵睿,任命他为太常博士,后升任度支员外郎。
黄巢逼近潼关时,张氵睿逃到商山避难。
皇帝前往兴元,路上没有供给,汉阴县令李康用骡子驮着数百驮干粮献给皇帝,随行的士兵才得以吃饭。
皇帝问李康:“你作为县令,怎么能做到这样?”
李康回答说:“臣做不到这些,是张氵睿员外教臣的。”
皇帝召张氵睿到行在,任命他为兵部郎中。
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听说长安失守,痛哭了好几天,不等诏命,率领全军入援,派两千人从小路前往兴元护卫皇帝的车驾。
黄巢派使者到河中调发物资,前后有数百人,官吏和百姓不堪其苦。
王重荣对众人说:“当初我屈节以缓解军队的困境,现在调发财物不止,又要征兵,我离死不远了!不如发兵抵抗。”
大家都同意,于是将黄巢的使者全部赶走并杀掉。
黄巢派他的将领硃温从同州,弟弟黄鄴从华州,合兵攻打河中,王重荣与他们交战,大败他们,缴获粮食和兵器四十多船,派使者与王处存结盟,率军驻扎在渭北。
陈敬瑄听说皇帝出幸,派三千步骑兵迎接,上表请求皇帝前往成都。
当时随行的士兵越来越多,兴元的储备不足,田令孜也劝皇帝前往成都。
皇帝同意了。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上中和元年(辛丑,公元八八一年)
春天,正月,皇帝的车驾从兴元出发。
加封牛勖为同平章事。
陈敬瑄因为随行的人骄纵难制,有一个内园小儿先到成都,在行宫游玩,笑着说:“人们说西川是蛮夷之地,今天看来,也不差!”
陈敬瑄将他抓起来用杖打死,从此大家都肃然起敬。
陈敬瑄在鹿头关迎接皇帝。
辛未日,皇帝到达绵州,东川节度使杨师立拜见。
壬申日,任命工部侍郎、判度支萧遘为同平章事。
郑畋约前朔方节度使田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一起讨伐黄巢。
黄巢派他的将领王晖带着诏书召郑畋,郑畋将王晖斩首,派他的儿子凝绩前往皇帝的行在,凝绩在汉州追上皇帝。
丁丑日,皇帝的车驾到达成都,住在府舍。
皇帝派中使催促高骈讨伐黄巢,使者络绎不绝,但高骈始终不出兵。
皇帝到达蜀地后,仍然希望高骈能够立功,于是下诏让高骈巡视境内的刺史和各位有功的将领,从监察到常侍,都可以用墨敕任命,事后奏报即可。
裴澈从贼军中逃到皇帝的行在。当时百官还未到齐,缺乏人手起草诏书,右拾遗乐朋龟拜见田令孜并向他行礼,因此被提拔为翰林学士。张氵睿先前也曾拜见田令孜。田令孜曾召宰相和朝中权贵饮酒,张氵睿羞于在众人面前向田令孜行礼,于是提前拜见田令孜,谢绝了酒宴。等到宾客都到齐后,田令孜说:“令孜与张郎中清浊不同流,曾经蒙受朝廷内外的恩宠,既然担心玷污名声,何必害怕改变,今天在私下里谢绝酒宴却又不行。”张氵睿感到羞愧和恐惧,无地自容。
二月,乙卯朔日,任命太子少师王鐸为司徒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丙申日,加封郑畋为同平章事。
加封淮南节度使高骈为东面都统,加封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为兼侍中,继续担任行营招讨使。代北监军陈景思率领沙陀酋长李友金以及萨葛、安庆、吐谷浑等部族入援京师。到达绛州时,准备渡河。绛州刺史瞿稹,也是沙陀人,对陈景思说:“贼军势力正盛,不可轻率前进,不如暂且返回代北招募士兵。”于是与陈景思一起返回雁门。
任命枢密使杨复光为京城西南面行营都监。
黄巢任命硃温为东南面行营都虞候,率军攻打邓州。三月,辛亥日,攻陷邓州,俘虏了刺史赵戎,并派兵驻守邓州以控制荆、襄地区。壬子日,加封陈敬瑄为同平章事。甲寅日,陈敬瑄奏请派遣左黄头军使李鋋率军攻打黄巢。
辛酉日,任命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赐给郑畋诏书:“凡是蕃、汉将士在危难中立功的,都可以用墨敕任命官职。”郑畋奏请任命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黄巢派遣其将领尚让、王播率领五万大军进攻凤翔,郑畋让唐弘夫在要害处埋伏,自己率领数千士兵,多张旗帜,在高冈上布阵。贼军认为郑畋是书生,轻视他,鼓噪前进,队伍混乱,伏兵出击,贼军在龙尾陂大败,被斩首两万多人,尸体遍布数十里。
有人在尚书省门上写诗嘲讽贼军,尚让大怒,将尚书省的官员和门卒全部挖去眼睛倒挂起来;大肆搜捕城中能写诗的人,全部杀死;识字的人被派去做低贱的劳役。共杀了三千多人。
瞿稹和李友金到达代州,招募士兵十多天,得到三万人,都是北方的杂胡,驻扎在崞西,这些人粗犷凶悍,瞿稹和李友金无法控制。李友金于是对陈景思说:“现在虽然有数万士兵,但如果没有威望的将领来统领他们,最终不会成功。我的兄长司徒父子,勇略过人,深受众人敬服。骠骑诚请奏请天子赦免他们的罪过,召他们为帅,那么代北的人会一呼百应,狂贼不足为惧!”陈景思认为有理,派遣使者到皇帝的行在报告此事。皇帝下诏同意了请求。李友金率领五百骑兵带着诏书到达靼迎接李克用,李克用率领靼各部一万人前来。
群臣追随皇帝车驾的人逐渐聚集到成都,南北司的朝臣接近两百人。各道和四夷的贡品不断,蜀中的府库充实,与京师无异。赏赐不断,士兵们都很高兴。
黄巢抓到王徽,逼迫他做官,王徽假装哑巴,不肯服从。一个多月后,王徽逃奔到河中,派人从小路带着绢表到皇帝的行在。皇帝下诏任命王徽为兵部尚书。
前夏绥节度使诸葛爽再次从河阳上表归顺,随即任命他为河阳节度使。
宥州刺史拓跋思恭,本是党项羌人,纠集夷、夏士兵与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在鄜州会合,共同讨伐贼军。奉天镇使齐克俭派遣使者到郑畋那里请求效力。甲子日,郑畋传檄天下藩镇,联合兵力讨伐贼军。当时天子在蜀地,诏令不通,天下人都认为朝廷无法再振作,等到收到郑畋的檄文,纷纷发兵响应。贼军感到恐惧,不敢再窥视京西。
夏,四月,戊寅朔日,加封王鐸为兼侍中。
任命拓跋思恭为权知夏绥节度使。
黄巢任命其将领王玫为邠宁节度使,邠州通塞镇将硃玫起兵诛杀王玫,让别将李重古为节度使,自己率军讨伐黄巢。此时,唐弘夫驻扎在渭北,王重荣驻扎在沙苑,王处存驻扎在渭桥,拓跋思恭驻扎在武功,郑畋驻扎在盩厔。唐弘夫乘龙尾陂的胜利,逼近长安。
壬午日,黄巢率众东逃,程宗楚率先从延秋门进入长安,唐弘夫随后到达,王处存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夜间入城。坊市百姓非常高兴,争相欢呼迎接官军,有人用瓦砾击打贼军,有人拾取箭矢供给官军。程宗楚等人担心其他将领分功,没有向凤翔、鄜夏报告,士兵们放下武器进入民宅,抢夺金银财宝和妓妾。王处存命令士兵在头上系白巾作为标志,坊市少年有人偷取白巾标志去抢劫。贼军在霸上露宿,侦察到官军军纪不整,且各军没有协同作战,于是率军回袭,从各门分头进入,在长安城内大战,程宗楚、唐弘夫战死,士兵们因负重无法逃跑,因此大败,死者十之八九。王处存收拾残兵返回营地。丁亥日,黄巢再次进入长安,愤怒于百姓帮助官军,纵兵屠杀,血流成河,称之为“洗城”。于是各军都撤退了,贼军势力更加猖獗。贼军任命的同州刺史王溥、华州刺史乔谦、商州刺史宋岩听说黄巢放弃长安,都率众逃奔邓州,硃温斩杀王溥、乔谦,释放宋岩,让他返回商州。
庚寅日,拓跋思恭、李孝昌与贼军在王桥交战,战败。
皇帝下诏任命河中留后王重荣为节度使。
贼众上黄巢尊号为“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
有两只野鸡聚集在广陵府舍,占卜者认为这是野鸟来集,预示着城邑将空的征兆,高骈对此感到厌恶,于是向四方发布檄文,声称将讨伐黄巢,征发境内八万士兵,两千艘船只,旌旗和甲兵非常壮观。五月,己未日,高骈率军驻扎在东塘。诸将多次请求出兵日期,高骈以风浪为借口推脱,或者说时机不利,最终没有出兵。
李克用向河东发布檄文,声称奉诏率领五万士兵讨伐黄巢,命令准备粮草,郑从谠关闭城门防备。李克用驻扎在汾东,郑从谠犒劳士兵,供给粮草,但多日不发兵。李克用亲自到城下大喊,要求与郑从谠见面,郑从谠登上城墙向他道歉。癸亥日,李克用再次要求发放军饷,郑从谠送给他一千缗钱和一千斛米。甲子日,李克用纵容沙陀士兵抢劫居民,城中大乱。郑从谠向振武节度使契苾璋求救,契苾璋率领突厥、吐谷浑士兵救援,攻破沙陀两座营寨,李克用追击到晋阳城南,契苾璋率军入城,沙陀士兵抢劫阳曲、榆次后撤退。
黄巢攻陷长安时,忠武节度使周岌投降了黄巢。周岌曾在夜间设宴,紧急召见监军杨复光,左右的人说:“周公已经臣服于贼军,可能会对您不利,不能去。”杨复光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义不容辞。”于是前往。酒酣时,周岌谈到本朝,杨复光流泪,良久后说:“大丈夫所感动的,不过是恩义罢了!您从平民做到公侯,为何要舍弃十八代天子而臣服于贼军呢!”周岌也流泪说:“我不能独自抵抗贼军。”
所以表面上恭敬,实际上却在暗中谋划。今天召见您,正是为了这件事。”于是他们倒酒结盟。当晚,杨复光派他的养子杨守亮在驿站杀死了黄巢的使者。
当时秦宗权占据蔡州,不听从朝廷的命令,杨复光率领忠武军三千人前往蔡州,劝说秦宗权一同起兵讨伐黄巢。秦宗权派他的将领王淑率领三千人跟随杨复光攻打邓州,但王淑拖延不前,杨复光便斩杀了王淑,并吞并了他的军队,将忠武军八千人分为八都,派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分别率领。王建是舞阳人;韩建是长社人;鹿晏弘、晋晖、张造、李师泰都是许州人。杨复光率领八都与朱温交战,击败了他,于是攻克了邓州,追击敌人到蓝桥后返回。
昭义节度使高浔与王重荣联合攻打华州,成功攻克。六月戊戌日,朝廷任命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仍然担任都统。
李克用遇到大雨,己亥日,率军北返,攻陷了忻州和代州,随后留在代州驻扎。郑从谠派教练使论安等人率军驻扎在百井以防备李克用。邠宁节度副使朱玫驻扎在兴平,黄巢的将领王播包围了兴平,朱玫退守奉天和龙尾陂。
西川黄头军使李铤率领一万人,巩咸率领五千人驻扎在兴平,设立了两个营寨,与黄巢交战,屡次获胜。陈敬瑄派神机营使高仁厚率领两千人增援他们。
秋季七月丁巳日,朝廷改年号,大赦天下。
庚申日,朝廷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韦昭度为同平章事。
论安擅自从百井返回,郑从谠没有脱下靴子和衣服就将他斩首,并灭了他的家族。随后,郑从谠派都头温汉臣率军驻扎在百井。契苾璋率军返回振武。
当初,皇帝的车驾到达成都时,蜀军每人赏赐三缗钱。田令孜担任行在都指挥处置使,每当四方进贡的金帛到达时,他总是按月赏赐给随驾的军队,不再赏赐蜀军,蜀军对此颇有怨言。丙寅日,田令孜宴请土客都头,用金杯敬酒,并赏赐他们,各位都头都拜谢接受,只有西川黄头军使郭琪不接受,起身说道:“各位将领每月领取俸禄,生活富足有余,常常想着难以报答朝廷的恩德,怎么敢贪得无厌!只是蜀军与其他军队一同守卫,赏赐却相差悬殊,大家心中不满,恐怕万一发生变故。希望军容使减少对各位将领的赏赐,平均分配给蜀军,使土客军队待遇一致,这样上下都会感到庆幸!”田令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曾经立过什么功劳?”郭琪回答说:“我生长在山东,征戍边疆,曾经与党项交战十七次,与契丹交战十余次,身上伤痕累累。还曾征讨吐谷浑,肋骨受伤,肠子都流出来了,缝好伤口后继续战斗。”田令孜于是亲自倒了一杯酒,用另一个杯子赐给郭琪。郭琪知道酒中有毒,但不得已,只好拜谢后喝下。回到家中,他杀了一个婢女,吸她的血来解毒,吐出了数升黑汁,随后率领部下发动叛乱。丁卯日,郭琪焚烧抢劫了街市。田令孜保护皇帝退守东城,关闭城门登上城楼,命令各军攻击郭琪。郭琪率军返回营地,陈敬瑄命令都押牙安金山率军攻打他,郭琪夜间突围,逃往广都,随从的士兵都溃散了,只有一名厅吏跟随他,在江边休息。郭琪对厅吏说:“陈公知道我是无罪的,但军府受到骚扰,不能不安抚。你一直跟随我,现在我有办法报答你。你带着我的印信和剑去见陈公,说:‘郭琪渡江逃跑,我用剑攻击他,他坠入江中,尸体被急流冲走了。你得到他的印信和剑,献给陈公。’陈公一定会按照你的话去做,将印信和剑悬挂在街市上以安抚众人。你一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我的家人也会平安无事。我将前往广陵,投奔高公,几天后,你可以秘密告诉我的家人。”于是他将印信和剑交给厅吏后逃走。厅吏将印信和剑献给陈敬瑄,果然保全了郭琪的家人。
皇帝整天与宦官在一起,商议天下大事,对待外臣非常疏远和冷淡。庚午日,左拾遗孟昭图上疏,认为:“在太平盛世,远近尚且应该同心协力;在危难之时,朝廷内外更应当团结一致。去年冬天皇帝西行,没有通知南司,导致宰相、仆射以下官员都被贼人杀害,只有北司平安无事。何况现在朝臣们冒着生命危险,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侍奉皇帝,理应从此同甘共苦。我看到前几天黄头军作乱,陛下只与田令孜、陈敬瑄及各位宦官关闭城门登上城楼,并没有召见王铎以下的官员,也没有让朝臣们入城。第二天,陛下也没有召见宰相,更没有慰问朝臣。我身为谏官,至今还不知道陛下的安危,何况那些疏远的官员呢!如果群臣不顾及皇帝,固然应当诛杀;但如果陛下不体恤群臣,这在道义上又怎么说得过去呢!天下是高祖、太宗的天下,不是北司的天下;天子是四海九州的天子,不是北司的天子。北司未必都可信,南司未必都无用。难道天子与宰相毫无关系,朝臣都像路人一样吗!这样下去,恐怕收复失地的日子还要让陛下劳心,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却可以安享太平。我蒙受陛下的恩宠,职责在于进谏,虽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但未来的事情还可以补救。”奏疏呈上后,田令孜扣下不报。辛未日,田令孜假传圣旨,将孟昭图贬为嘉州司户,并派人将他沉入蟆颐津,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到气愤,但没有人敢说话。
鄜延节度使李孝昌、权夏州节度使拓跋思恭驻扎在东渭桥,黄巢派朱温抵抗他们。朝廷任命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为东南面行营招讨使,任命邠宁节度副使朱玫为节度使。
八月己丑日夜晚,星星像织布一样交错流动,有的星星像杯子一样大,直到丁酉日才停止。
武宁节度使支详派牙将时溥、陈璠率领五千人入关讨伐黄巢,这两人都是支详提拔的。时溥到达东都后,假称支详的命令,召回了军队并与陈璠合兵,屠杀了河阴,掠夺了郑州后向东进军。到达彭城后,支详迎接并慰劳他们,赏赐非常丰厚。时溥派亲信劝说支详:“众人逼迫,请公交出印信给我。”支详无法控制局面,只好离开官署住在大彭馆,时溥自任留后。陈璠对时溥说:“支仆射对徐州人有恩惠,如果不杀他,将来一定会后悔。”时溥不同意,将支详送回朝廷。陈璠在七里亭埋伏甲士,将支详及其家属全部杀害。朝廷下诏任命时溥为武宁留后。时溥上表推荐陈璠为宿州刺史,陈璠到任后贪婪残暴,时溥派都张友代替他,并将陈璠杀死。
杨复光上奏将蔡州升为奉国军,任命秦宗权为防御使。寿州的屠夫王绪与妹夫刘行全聚集了五百人,盗据寿州,一个多月后,又攻陷了光州,自称将军,拥有部众一万多人。秦宗权上表推荐王绪为光州刺史。固始县佐王潮和他的弟弟王审邽、王审知都以才干和气度闻名,王绪任命王潮为军正,让他管理粮草,检阅士兵,并信任他。
高浔与黄巢的将领李详在石桥交战,高浔战败,逃往河中,李详乘胜收复了华州。黄巢任命李详为华州刺史。
朝廷任命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为节度使。
宗正少卿嗣曹王龟年从南诏返回,骠信上表表示归附,请求完全遵从朝廷的旨意。
九月,李孝昌、拓跋思恭与尚让、朱温在东渭桥交战,战败后撤退。
当初,高骈与镇海节度使周宝都出自神策军,高骈以兄长之礼对待周宝。后来高骈先显贵并立下功劳,逐渐轻视周宝。不久,两人的封地相邻,多次因小事发生争执,于是产生了矛盾。高骈发檄文召周宝入京救援,周宝整顿水军等待命令。
奇怪他很久没有行动。
询问幕僚们,有人说:“高公趁着朝廷多事,有吞并江东的野心,表面上说是来支援,实际上未必不是图谋我们!应该做好准备。”
周宝不相信,派人去观察高骈,发现他完全没有北上的意思。
正好高骈派人约周宝在瓜洲见面商议军事,周宝于是相信了那些人的话,借口生病不去。
并且对使者说:“我不是李康,高公又想借家门功勋来欺骗朝廷吗?”
高骈大怒,又派使者责备周宝,“你怎么敢轻侮大臣?”
周宝骂道:“我们都是夹江的节度使,你是大臣,我难道是坊门的小卒吗!”
从此两人结下了深仇。
高骈在东塘停留了一百多天,朝廷多次催促他,高骈上表,借口周宝和浙东观察使刘汉宠将成为后患,辛亥日,再次罢兵回府,其实他并没有去救援的意思,只是想消除雉鸟聚集的异象。
高骈召石镜镇将董昌到广陵,想和他一起攻打黄巢。
董昌的将领钱镠对董昌说:“看高公没有讨贼的心思,不如以保卫家乡为借口离开他。”
董昌听从了,高骈同意董昌回去。
正好杭州刺史路审中要去上任,走到嘉兴,董昌从石镜带兵进入杭州,路审中害怕而返回。
董昌自称杭州都押牙、知州事,派将吏向周宝请示。
周宝无法控制,上表任命他为杭州刺史。
临海贼杜雄攻陷台州。
辛酉日,立皇子李震为建王。
昭义十将成麟杀了高浔,带兵回据潞州。
天井关戍将孟方立起兵攻打成麟,杀了他。
孟方立是邢州人。
忠武监军杨复光驻扎在武功。
永嘉贼硃褒攻陷温州。
凤翔行军司马李昌言带领本军驻扎在兴平。
当时凤翔的仓库空虚,犒赏微薄,粮草供应不上。
李昌言知道府中兵少,于是激怒他的部下。
冬天,十月,带兵回袭府城。
郑畋登上城墙与士兵们说话,士兵们都下马跪拜说:“相公确实没有辜负我们。”
郑畋说:“行军如果能约束士兵爱护百姓,为国家消灭贼寇,也可以顺守了。”
于是把留守的事务交给他。
当天就西赴行在。
天平节度使、南面招讨使曹全晸与贼寇战死,军中推举他的侄子曹存实为留后。
十一月,乙巳日,孟楷、硃温在富平袭击鄜、夏二军,二军败退,逃回本道。
郑畋到凤州,多次上表辞去职位。
诏令任命郑畋为太子少傅、分司,任命李昌言为凤翔节度行营招讨使。
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澈为鄂岳观察使。
加封镇海节度使周宝为同平章事。
遂昌贼卢约攻陷处州。
十二月,江西将闵勖戍守湖南,回来时经过潭州,驱逐了观察使李裕,自任留后。
任命感化留后时溥为节度使。
赐夏州号为定难军。
当初,高骈镇守荆南,任命武陵蛮雷满为牙将,带领蛮军,跟随高骈到淮南,逃回后,聚集了千人,袭击朗州,杀了刺史崔翥,朝廷任命雷满为朗州留后。
一年中,雷满多次带兵侵犯荆南,进入城郭,焚烧掠夺后离去,成为荆南的大患。
陬溪人周岳曾与雷满一起打猎,因争肉而打斗,想杀雷满,没有成功。
听说雷满占据朗州,也聚集众人袭击衡州,驱逐了刺史徐颢。
朝廷任命周岳为衡州刺史。
石门洞蛮向环也聚集了几千夷獠攻陷澧州,杀了刺史吕自牧,自称刺史。
王鐸认为高骈作为诸道都统无心讨贼,自己身为首相,发愤请求出征,恳切流泪,再三请求。
皇帝同意了。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上中和二年(壬寅,公元八八二年)
春天,正月,辛亥日,任命王鐸兼中书令,充任诸道行营都都统,暂代义成节度使,等罢兵后再回政府。
高骈只担任盐铁转运使,罢免了他的都统及其他职务。
允许王鐸自行任命将佐,任命太子少师崔安潜为副都统。
辛未日,任命周岌、王重荣为都都统左右司马,诸葛爽及宣武节度使康实为左右先锋使,时溥为催遣纲运租赋防遏使,任命右神策观军容使西门思恭为诸道行营都都监。
又任命王处存、李孝昌、拓跋思恭为京城东北西面都统,任命杨复光为南面行营都监使。
又任命中书舍人郑昌图为义成节度行军司马,给事中郑畯为判官,直弘文馆王抟为推官,司勋员外郎裴贽为掌书记。
郑昌图是郑从谠的从祖兄弟;郑畯是郑畋的弟弟;王抟是王玙的曾孙;裴贽是裴坦的儿子。
又任命陕虢观察使王重盈为东面都供军使。
王重盈是王重荣的哥哥。
黄巢任命硃温为同州刺史,命令他自己去夺取。
二月,同州刺史米诚逃到河中,硃温于是占据了同州。
己卯日,任命太子少傅、分司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召他到行在,军务都向他咨询。
任命王鐸兼判户部事。
硃温侵犯河中,王重荣击败了他。
任命李昌言为京城西面都统,硃玫为河南都统。
泾原节度使胡公素去世,军中向都统王鐸请示,王鐸承制任命大将张钧为留后。
李克用侵犯蔚州。
三月,振武节度使契苾璋上奏与天德、大同共同讨伐李克用。
诏令郑从谠与他们相知应接。
陈敬瑄多次派人到各县镇侦察,称为寻事人,所到之处多有索取。
有两个人经过资阳镇,没有索取任何东西。
镇将谢弘让邀请他们,他们没有来。
谢弘让自己怀疑有罪,夜里逃入群盗中。
第二天早上,那两个人离开,谢弘让其实没有罪。
捕盗使杨迁诱骗谢弘让自首,然后抓住他送交使者,说是讨伐擒获的,以求功劳。
陈敬瑄不问情由,打了谢弘让二十脊杖,钉在西城十四天,煎油泼他,又用胶麻拉扯他的伤口,极其惨酷,看到的人都为他喊冤。
又有邛州牙官阡能,因公事违期,逃避杖责,逃亡为盗。
杨迁又诱骗他,阡能刚自首,听说谢弘让的冤情,大骂杨迁,发愤为盗,驱赶掠夺良民,不服从的就全家杀掉。
一个月后,他的部下达到万人,建立了部伍,任命了职级,横行在邛、雅二州之间,攻陷城邑,所过之处一片涂地。
之前,蜀中少有盗贼,从此纷纷竞起,州县无法控制,陈敬瑄派牙将杨行迁带领三千人,胡洪略、莫匡时各带领二千人去讨伐。
任命右神策将军齐克俭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兼博野、奉天节度使。
赐鄜坊军号为保大。
夏天,四月,甲午日,加封陈敬瑄兼侍中。
赫连鐸、李可举与李克用交战,不利。
当初,高骈喜欢神仙,有方士吕用之因妖党罪逃亡,归附高骈,高骈厚待他,任命他为军职。
吕用之是鄱阳茶商的儿子,长期客居广陵,熟悉当地人情,在炼丹之余,常谈论公私利弊,高骈更加看重他,逐渐加以信任。
高骈的旧将梁缵、陈珙、冯绶、董瑾、俞公楚、
姚归礼一向被高骈所器重,吕用之想要独揽大权,逐渐用计谋排挤他。
高骈于是剥夺了姚归礼的兵权,诛杀了他的家族,绶、瑾、公楚、归礼都被疏远。
吕用之又拉拢他的党羽张守一、诸葛殷一起迷惑高骈。
张守一原本是沧州、景州的村民,用方术求见高骈,没有得到重用,生活非常贫困,吕用之说:“只要和我同心,不用担心不会富贵。”于是推荐给高骈,高骈对他的宠爱和待遇与吕用之相当。
诸葛殷从鄱阳来,吕用之先对高骈说:“玉皇大帝因为您公务繁重,特意派了一位尊神来辅佐您处理事务,您要好好对待他。想要他长久留下,也可以用人间的高官厚禄来留住他。”
第二天,诸葛殷来拜见,言辞诡辩,高骈认为他是神仙,任命他为盐铁使的重要职位。
高骈为人严谨,连他的外甥侄子们都没有机会和他同坐。
诸葛殷患有风疽病,不停地抓挠,脓血沾满了手指,高骈却独自与他同席而坐,亲密交谈,甚至共用餐具。
左右的人对此有意见,高骈说:“这是神仙在考验人罢了!”
高骈养了一条狗,闻到诸葛殷身上的腥臭味,总是靠近他。
高骈感到奇怪,诸葛殷笑着说:“我曾经在玉皇大帝面前见过这条狗,分别已有数百年,它还记得我。”
高骈与郑畋有矛盾,吕用之说:“宰相派了剑客来刺杀您,今晚就会到!”
高骈非常害怕,问该怎么办。
吕用之说:“张先生曾经学过这种法术,可以抵御刺客。”
高骈向张守一求助,张守一答应了。
于是让高骈穿上女人的衣服,躲到别的房间,而张守一代替高骈睡在他的床上,夜里把铜器扔到台阶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又偷偷用袋子装猪血,洒在院子里,制造出打斗的假象。
到了天亮,张守一笑对高骈说:“差点被刺客得手!”
高骈哭着感谢说:“先生对我,真是再生之恩!”并厚厚地酬谢了他金银财宝。
有个叫萧胜的人,贿赂吕用之,请求担任盐城监,高骈有些为难,吕用之说:“我并不是为了萧胜,最近得到上仙的书信,说盐城的井中有一把宝剑,需要一位灵官去取。萧胜是上仙身边的人,我想让他去取剑。”
高骈于是答应了。
萧胜到盐城几个月后,献上了一把铜匕首,吕用之见了,叩首说:“这是北帝佩戴的宝剑,得到它,百里之内任何兵器都无法伤害您。”
高骈于是用珠玉装饰它,常常放在座位旁边。
吕用之自称是磻溪真君,说张守一是赤松子,诸葛殷是葛将军,萧胜是秦穆公的女婿。
吕用之又在青石上刻下奇异的文字:“玉皇大帝授予白云先生高骈。”并秘密命令左右将这块石头放在道院的香案上。
高骈见到后,非常惊喜。
吕用之说:“玉皇大帝因为您修行有功,将要补您为真官,估计鸾鹤不久就会降临。我们的谪期也快满了,一定会陪您一起回到上清仙境。”
从此以后,高骈在道院的庭院中刻了一只木鹤,时常穿着羽衣骑在上面,日夜斋戒祈祷,炼金烧丹,花费了巨万的钱财。
吕用之在未得志时,曾经依附于江阳的后土庙,经常在那里祈祷。
等到他得势后,便让高骈扩建这座庙,选用江南最好的工匠和材料,每次有军国大事,都用少牢祭祀。
吕用之又说神仙喜欢住在高楼,劝说高骈建造迎仙楼,花费了十五万缗。
又建造了延和阁,高达八丈。
吕用之经常在高骈面前呵斥风雨,仰天作揖,说神仙从云端经过。
高骈总是跟着他一起跪拜。
然而吕用之经常贿赂高骈的左右,让他们监视高骈的动静,一起欺骗他,高骈却浑然不觉。
左右的人稍有异议,吕用之就会立刻陷害他们致死,其他人只能暗中叹息,不敢出声。
高骈依赖吕用之如同左右手,公私大小事务都由吕用之决定,罢黜贤能,提拔小人,滥用刑罚和赏赐,高骈的政事因此大坏。
吕用之知道上下都对他不满,担心有人暗中发动叛乱,请求设立巡察使。
高骈便让吕用之担任巡察使,招募了一百多个狡猾的人,在街巷间横行霸道,称为“察子”,民间夫妻吵架、责骂孩子,他们无所不知。
吕用之想要夺取别人的财物,抢掠妇女,就诬陷他们谋反,严刑拷打逼供,杀害他们并夺取财物,被他害死的家庭有数百家,路上的人都不敢说话,将吏和百姓即使在家中,也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吕用之又想用军队威胁控制诸将,请求选拔招募两万名骁勇的士兵,称为左、右莫邪都。
高骈便任命张守一和吕用之为左、右莫邪军使,设置将吏如同元帅府,装备精良,衣着华丽,每次出入,随从近千人。
吕用之有一百多个侍妾,生活奢侈,花费不足时,就截留三司的赋税送到自己家中。
吕用之还担心有人泄露他的阴谋,便对高骈说:“神仙并不难请来,只是学道的人不能摆脱世俗的牵累,所以不肯降临。”
高骈于是遣散了所有的姬妾,谢绝一切人事往来,宾客、将吏都不得见他。
有不得不见他的人,都要先沐浴斋戒,然后才能见他,拜见完毕,立刻被带出去。
从此吕用之得以独揽大权,无所顾忌,境内的人几乎不知道还有高骈的存在。
王鐸率领两川、兴元的军队驻扎在灵感寺,泾原的军队驻扎在京西,易定、河中的军队驻扎在渭北,邠宁、凤翔的军队驻扎在兴平,保大、定难的军队驻扎在渭桥,忠武的军队驻扎在武功,官军四面集结。
黄巢的势力已经衰弱,号令只能在同州、华州一带执行。
百姓为了躲避战乱,都逃入深山,筑起栅栏自保,农事完全荒废,长安城中一斗米的价格高达三十缗。
叛军把俘虏卖给官军作为粮食,官军有时也抓山中的百姓卖掉,一个人值几百缗,价格根据胖瘦而定。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七十-注解
上章困敦: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用于表示年份。上章是十干中的第七位,困敦是十二支中的第十一位。
玄黓摄提格:古代纪年法中的一种,用于表示年份。玄黓是十干中的第九位,摄提格是十二支中的第十二位。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唐僖宗的谥号,表示其尊号和庙号。
广明元年:唐僖宗的年号,公元880年。
河中都虞候:唐代官职名,负责河中都的治安和军事事务。
浙东观察使:唐代官职名,负责浙东地区的行政和军事事务。
河东节度使:唐代官职名,负责河东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代北都统:唐代官职名,负责代北地区的军事事务。
天平节钺:唐代官职名,负责天平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泗州:唐代地名,今安徽省泗县一带。
汴州节度使:唐代官职名,负责汴州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东都:唐代的东都洛阳。
汝州:唐代地名,今河南省汝州市一带。
太子少傅:唐代官职名,负责太子的教育和辅导。
天补大将军:黄巢自称的称号,表示其自封的军事统帅地位。
潼关:唐代重要的关隘,位于今陕西省潼关县。
神策军:唐代的禁军之一,负责保卫皇帝和京城。
安禄山:唐代叛将,曾发动安史之乱。
哥舒翰:唐代名将,曾参与平定安史之乱。
三川帅臣:指唐代三川地区的军事长官。
飞龙使:唐代官职名,负责皇帝的仪仗和护卫。
华州:唐代地名,今陕西省华县一带。
禁坑:潼关附近的山谷,平时禁止通行,用于征税。
奉天:唐代地名,今陕西省西安市一带。
博野、凤翔军:唐代的地方军队,分别驻扎在博野和凤翔。
渭桥:唐代地名,今陕西省西安市附近。
东道转运粮料使:唐代官职名,负责东道地区的粮草转运事务。
贺州司户:唐代官职名,负责贺州地区的户籍和税收事务。
天平节度使:唐代官职名,负责天平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翰林学:唐代的翰林学士,负责起草诏书和参与朝政。
墨敕:指皇帝亲笔书写的敕令,具有极高的权威性。
翰林学士:唐代设立的官职,负责起草诏令、参与机要事务,地位显赫。
同平章事:唐代宰相的称号,意为与皇帝共同处理政务。
节度使:唐代设立的军事和行政长官,掌管一方的军政大权。
沙陀: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之一,唐代时常被征召为军队。
行营都监:唐代军事官职,负责监督和管理军队的日常事务。
都虞候:唐代军事官职,负责军队的纪律和训练。
龙尾陂: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凤翔县,唐代时曾发生过重要战役。
洗城:指黄巢军队在长安城进行的大规模屠杀,血流成河,形容极其残酷。
双雉集广陵府舍:古代占卜的一种现象,认为野鸟聚集在城邑是城邑将空的凶兆。
复光:杨复光,唐朝末年著名将领,曾参与平定黄巢起义。
秦宗权:唐朝末年军阀,据蔡州,后自立为帝,建立大齐政权。
黄巢:唐朝末年农民起义领袖,曾攻占长安,建立大齐政权。
硃温:即朱温,唐朝末年军阀,后建立后梁,成为五代十国时期第一个皇帝。
郑畋:唐朝末年政治家、军事家,曾任宰相,后因与李昌言的矛盾而辞官。
李克用:唐朝末年沙陀族将领,后建立后唐,成为五代十国时期的重要政权。
田令孜:唐朝末年宦官,掌握朝政大权,导致朝政腐败。
郭琪:唐朝末年将领,因不满赏赐不公而发动叛乱。
孟昭图:唐朝末年官员,因上疏批评宦官专权而被贬杀。
拓跋思恭:唐朝末年党项族首领,曾参与平定黄巢起义。
高骈:唐朝末年著名将领,曾任荆南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等职,以军事才能著称,但晚年迷信神仙方术,导致政治腐败。
周宝:唐朝末年将领,曾任镇海节度使,与高骈有矛盾,后因高骈的猜忌而与之结仇。
董昌:唐朝末年将领,曾任石镜镇将,后因高骈的猜忌而离开。
钱镠:唐朝末年将领,后成为吴越国的开国君主,以智谋著称。
李昌言:唐朝末年将领,曾任凤翔行军司马,后因不满犒赏而发动兵变。
王鐸:唐朝末年将领,曾参与镇压黄巢起义。
吕用之:唐朝末年方士,因妖党案逃亡,后投靠高骈,成为其亲信。
骈:高骈,唐朝末年著名将领,曾任淮南节度使,后因宠信奸臣而失势。
用之:吕用之,高骈的亲信,后成为其幕僚,专权跋扈,导致高骈政事败坏。
张守一:吕用之的党羽,被推荐给高骈,得到宠信。
诸葛殷:吕用之的党羽,自称神仙,迷惑高骈。
盐铁剧职:指盐铁使,唐朝管理盐铁专卖的官职,权力极大。
玉皇:道教中的最高神,此处被吕用之用来迷惑高骈。
北帝:道教中的北方之神,掌管兵器和战争。
磻溪真君:道教中的神仙,吕用之自称其化身。
赤松子:道教中的神仙,张守一被吕用之称为其化身。
葛将军:道教中的神仙,诸葛殷被吕用之称为其化身。
秦穆公:春秋时期秦国君主,萧胜被吕用之称为其女婿。
迎仙楼:吕用之为高骈建造的楼阁,用于迎接神仙。
延和阁:吕用之为高骈建造的高楼,象征其权力。
莫邪都:吕用之组建的精锐部队,用于控制诸将。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七十-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僖宗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一月至十二月间的一系列历史事件,主要围绕黄巢起义的军事行动和唐朝政府的应对措施展开。黄巢起义是唐末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对唐朝的统治造成了严重冲击。
文中详细描述了黄巢军队的进军路线和唐朝政府的防御部署。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显示出其自封的军事统帅地位,并通过转牒诸军的方式,试图威慑唐朝军队。唐朝政府则采取了紧急措施,任命田令孜为都指挥制置把截使,试图通过神策军等禁军来抵御黄巢的进攻。
然而,唐朝的防御措施显得力不从心。神策军虽然名义上是精锐部队,但实际上多为长安富家子弟,缺乏实战经验,甚至有人雇佣贫民代行出征。这种腐败和虚弱的军队状况,反映了唐朝末年政治和军事的严重衰败。
文中还提到了潼关的失守,这是唐朝防御体系崩溃的重要标志。潼关作为唐朝的重要关隘,一旦失守,黄巢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威胁长安。张承范在潼关失守后的上表中,表达了对朝廷的失望和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反映了当时唐朝统治阶层的无力感和危机感。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历史事件,还通过细节描写展现了唐朝末年的社会动荡和政治腐败。黄巢起义的背景是唐朝末年社会矛盾的激化,农民起义的爆发反映了底层民众对统治阶层的不满和反抗。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古文采用了简洁明了的叙述方式,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对话,生动地再现了当时的紧张局势。文中对神策军的描写,既揭示了唐朝军队的腐败,也通过细节刻画了士兵们的恐惧和无助,增强了文本的感染力。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古文为研究唐末农民起义和唐朝灭亡的原因提供了重要史料。通过对黄巢起义和唐朝政府应对措施的详细记载,可以深入了解唐朝末年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的复杂性,为后世研究唐末历史提供了宝贵的参考。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代末年黄巢起义期间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朝廷的应对策略。文中提到的‘墨敕’、‘翰林学士’、‘同平章事’等官职和制度,展示了唐代官僚体系的复杂性和权力运作的方式。通过这些官职的任命和调动,可以看出朝廷在面对内乱时的应对措施,以及各方势力的博弈。
黄巢起义是唐代末年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文中详细描述了黄巢军队的军事行动和朝廷的抵抗。黄巢军队攻占长安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称为‘洗城’,这一事件不仅反映了起义军的残暴,也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极度动荡和民众的苦难。
文中还提到了沙陀族的参与,沙陀族是唐代北方的一个重要少数民族,常被征召为军队。沙陀族的参与不仅增强了朝廷的军事力量,也反映了唐代多民族共存的社会结构。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一些占卜现象,如‘双雉集广陵府舍’,这些占卜现象反映了当时人们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性,也揭示了古代社会中占卜文化的重要地位。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唐代末年的一系列重大事件,还通过官职、军事行动、占卜现象等多个方面,展示了当时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代末年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朝末年黄巢起义期间的一系列历史事件,展现了当时社会的动荡与混乱。文中涉及的人物众多,包括杨复光、秦宗权、黄巢、朱温等,他们都是这一时期的关键人物,各自在历史舞台上扮演了重要角色。
杨复光作为唐朝的忠臣,积极组织兵力对抗黄巢起义军,展现了其忠诚与军事才能。他与秦宗权的合作,虽然最终因秦宗权的背叛而失败,但反映了当时藩镇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
黄巢作为农民起义的领袖,其起义虽然一度声势浩大,但由于缺乏有效的组织和领导,最终被唐朝联合藩镇势力所镇压。黄巢起义的失败,反映了唐朝末年社会矛盾的激化和统治集团的腐朽。
朱温作为唐朝末年的军阀,其崛起标志着藩镇割据局面的进一步加剧。他最终建立后梁,成为五代十国时期第一个皇帝,开启了五代十国的历史序幕。
文中还提到了宦官田令孜的专权,以及官员孟昭图因批评宦官专权而被贬杀的事件。这些事件反映了唐朝末年宦官专权、朝政腐败的严重问题,加速了唐朝的灭亡。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李克用、拓跋思恭等少数民族将领的活动,展现了唐朝末年民族关系的复杂性。这些少数民族将领在平定黄巢起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也加剧了藩镇割据的局面。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活动,生动地描绘了唐朝末年社会的动荡与混乱,揭示了唐朝灭亡的深层次原因。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研究唐朝末年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朝末年动荡不安的政治局势,尤其是高骈、周宝、黄巢等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高骈作为唐朝的重要将领,本应肩负起平定叛乱的责任,但他却因迷信神仙方术而荒废政务,甚至对周宝等将领产生猜忌,导致内部矛盾激化。周宝因高骈的猜忌而与之结仇,最终选择不与其合作,反映了当时将领之间的不信任和权力斗争。
黄巢作为农民起义的领袖,虽然一度建立了大齐政权,但最终失败,反映了唐朝末年社会矛盾的激化和农民起义的局限性。董昌和钱镠的故事则展现了将领们在乱世中的生存智慧,钱镠劝说董昌离开高骈,最终董昌选择自立,成为一方诸侯,这反映了当时将领们对自身利益的考量和对中央权威的漠视。
郑畋和李昌言的矛盾则揭示了唐朝末年军队内部的腐败和不满情绪。李昌言因不满犒赏而发动兵变,郑畋虽然试图安抚士兵,但最终无法平息矛盾,反映了唐朝末年军队内部的动荡和中央权威的衰落。王鐸作为宰相,虽然自请讨伐黄巢,但高骈的无能使得他的努力难以奏效,反映了唐朝末年政治腐败和军事无能的局面。
吕用之的故事则揭示了高骈迷信神仙方术的荒唐行为,吕用之作为方士,凭借对高骈的迎合而获得信任,最终导致高骈的政治腐败和军事失败。这段古文通过这些人物的故事,展现了唐朝末年政治腐败、社会动荡、将领之间的权力斗争以及农民起义的局限性,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描绘了唐朝末年高骈因宠信奸臣吕用之而导致政事败坏的历史场景。高骈原本是一位有才能的将领,但在吕用之的蛊惑下,逐渐失去了对朝政的控制。吕用之通过迷信手段,如自称神仙、建造迎仙楼等,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利用高骈的信任,专权跋扈,导致政事混乱。
文中通过吕用之的种种行为,揭示了权力腐败的严重后果。吕用之不仅利用迷信手段迷惑高骈,还通过组建精锐部队、控制诸将等手段,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高骈在吕用之的操控下,逐渐失去了对朝政的控制,最终导致政事败坏,民不聊生。
这段古文还反映了唐朝末年社会的动荡不安。黄巢起义的爆发,使得长安城中斗米直三十缗,民不聊生。官军为了生存,甚至将山栅之民卖为粮,人直数百缗,以肥瘠论价。这种社会现象,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极度混乱和人民的苦难。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古文揭示了权力腐败的严重后果,以及迷信手段对政治的破坏作用。吕用之通过迷信手段迷惑高骈,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导致政事混乱。这种现象在历史上并不罕见,反映了权力腐败的普遍性和危害性。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古文通过生动的描写和细腻的刻画,展现了高骈和吕用之之间的复杂关系。吕用之的种种行为,如自称神仙、建造迎仙楼等,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使得读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当时的历史氛围。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古文为我们提供了唐朝末年政治腐败和社会动荡的生动写照。通过这段古文,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唐朝末年的历史背景,以及权力腐败对社会的影响。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提醒我们要警惕权力腐败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