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周纪-周纪一-原文
周纪一(起著雍摄提格,尽玄黓困敦,凡三十五年)
威烈王
二十三年(戊寅,公元前403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诸侯,尊周室,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以是见圣人于君臣之际,未尝不惓惓也。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人归之,天命之,君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是故以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吴,则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宁亡国而不为者,诚以礼之大节不可乱也。故曰:礼莫大于分也。
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上下粲然有伦,此礼之大经也。名器既亡,则礼安得独在哉?昔仲叔于奚有功于卫,辞邑而请繁缨,孔子以为不如多与之邑。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卫君待孔子而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为名不正则民无所措手足。夫繁缨,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细务也,而孔子先之。诚以名器既乱,则上下无以相保故也。夫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著。圣人之虑远,故能谨其微而治之;众人之识近,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则竭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坚冰至”,《书》曰:“一日二日万几”,谓此类也。故曰:分莫大于名也。
呜呼!幽、厉失德,周道日衰,纲纪散坏,下陵上替,诸侯专征,大夫擅政。礼之大体,什丧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犹绵绵相属者,盖以周之子孙尚能守其名分故也。何以言之?昔晋文公有大功于王室,请隧于襄王,襄王不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请焉!”文公于是乎惧而不敢违。是故以周之地则不大于曹、滕,以周之民则不众于邾、莒,然历数百年,宗主天下,虽以晋、楚、齐、秦之强,不敢加者,何哉?徒以名分尚存故也。至于季氏之于鲁,田常之于齐,白公之于楚,智伯之于晋,其势皆足以逐君而自为,然而卒不敢者,岂其力不足而心不忍哉?乃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诛之也。今晋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晋国,天子既不能讨,又宠秩之,使列于诸侯,是区区之名分复不能守而并弃之也。先王之礼于斯尽矣。或者以为当是之时,周室微弱,三晋强盛,虽欲勿许,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晋虽强,苟不顾天下之诛而犯义侵礼,则不请于天子而自立矣。不请于天子而自立,则为悖逆之臣。天下苟有桓、文之君,必奉礼义而征之。今请于天子而天子许之,是受天子之命而为诸侯也,谁得而讨之!故三晋之列于诸侯,非三晋之坏礼,乃天子自坏之也。
呜呼!君臣之礼既坏矣,则天下以智力相雄长,遂使圣贤之后为诸侯者,社稷无不泯绝,生民之类糜灭几尽,岂不哀哉!
初,智宣子将以瑶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鬓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慧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弗听,智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幼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戒之辞于二简,以授二子曰:“谨识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出诸袖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后。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尹铎损其户数。简子谓无恤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及智宣子卒,智襄子为政,与韩康子、魏桓子宴于蓝台。智伯戏康子而侮段规,智国闻之,谏曰:“主不备难,难必至矣!”智伯曰:“难将由我。我不为难,谁敢兴之?”对曰:“不然。《夏书》有之曰:‘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今主一宴而耻人之君相,又弗备,曰不敢兴难,无乃不可乎!蜹、蚁、蜂、虿,皆能害人,况君相乎!”弗听。
智伯请地于韩康子,康子欲弗与。段规曰:“智伯好利而愎,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向之以兵。然则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悦。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与。任章曰:“何故弗与?”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与。”任章曰:“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
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文侯曰:“善。”
子击出,遭田子方于道,下车伏谒。子方不为礼。
子击怒,谓子方曰:“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
子方曰:“亦贫贱者骄人耳,富贵者安敢骄人?国君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失其国者未闻有以国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闻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贫贱者,言不用,行不合,则纳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贫贱哉!”
子击乃谢之。
文侯谓李克曰:“先生尝有言曰:‘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则璜,二子何如?”
对曰:“卑不谋尊,疏不谋戚。臣在阙门之外,不敢当命。”
文侯曰:“先生临事勿让。”
克曰:“君弗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
文侯曰:“先生就舍,吾之相定矣。”
李克出,见翟璜。翟璜曰:“今者闻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谁为之?”
克曰:“魏成。”
翟璜忿然作色曰:“西河守吴起,臣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中山已拔,无使守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以耳目之所睹记,臣何负于魏成?”
李克曰:“子之言克于子之君者,岂将比周以求大官哉?君问相于克,克之对如是。所以知君之必相魏成者,魏成食禄千钟,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子所进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比也!”
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对,愿卒为弟子。”
吴起者,卫人,仕于鲁。齐人伐鲁,鲁人欲以为将,起取齐女为妻,鲁人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大破齐师。
或谮之鲁侯曰:“起始事曾参,母死不奔丧,曾参绝之。今又杀妻以求为君将。起,残忍薄行人也。且以鲁国区区而有胜敌之名,则诸侯图鲁矣。”
起恐得罪。闻魏文侯贤,乃往归之。
文侯问诸李克,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弗能过也。”
于是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
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
卒母闻而哭之。
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
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燕湣公薨,子僖公立。
二十四年己卯,公元前四零二年
王崩,子安王骄立。
盗杀楚声王,国人立其子悼王。
安王
△元年庚辰,公元前四零一年
秦伐魏,至阳狐。
二年辛巳,公元前四零零年
魏、韩、赵伐楚,至桑丘。
郑围韩阳翟。
韩景侯薨,子烈侯取立。
赵烈侯薨,国人立其弟武侯。
秦简公薨,子惠公立。
三年壬午,公元前三九九年
王子定奔晋。
虢山崩,壅河。
四年癸未,公元前三九八年
楚围郑。郑人杀其相驷子阳。
五年甲申,公元前三九七年
日有食之。
三月,盗杀韩相侠累。侠累与濮阳严仲子有恶。仲子闻轵人聂政之勇,以黄金百镒为政母寿,欲因以报仇。政不受,曰:“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许人也!”及母卒,仲子乃使政刺侠累。侠累方坐府上,兵卫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因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肠。韩人暴其尸于市,购问,莫能识。其姊嫈闻而往哭之,曰:“是轵深井里聂政也。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绝从。妾奈何畏殁身之诛,终灭贤弟之名!”遂死于政尸之旁。
六年乙酉,公元前三九六年
郑驷子阳之党弑繻公,而立其弟乙,是为康公。
宋悼公薨,子休公田立。
八年丁亥,公元前三九四年
齐伐鲁,取最。韩救鲁。
郑负黍叛,复归韩。
九年戊子,公元前三九三年
魏伐郑。
晋烈公薨,子孝公倾立。
十一年庚寅,公元前三九一年
秦伐韩宜阳,取六邑。
初,田常生襄子盘,盘生庄子白,白生太公和。是岁,齐田和迁齐康公于海上,使食一城,以奉其先祀。
十二年辛卯,公元前三九零年
秦、晋战于武城。
齐伐魏,取襄阳。
鲁败齐师于平陆。
十三年壬辰,公元前三八九年
秦侵晋。
齐田和会魏文侯、楚人、卫人于浊泽,求为诸侯。魏文侯为之请于王及诸侯,王许之。
十五年甲午,公元前三八七年
秦伐蜀,取南郑。
魏文侯薨,太子击立,是为武侯。
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
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商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
武侯曰:“善。“
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
田文曰:“可。”
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
文曰:“不如子。”
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
文曰:“不如子。”
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
文曰:“不如子。”
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
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
子乎,属之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
久之,魏相公叔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起为人刚劲自喜,子先言于君曰:’吴起,贤人也,而君之国小,臣恐起之无留心也,君盍试延以女?起无留心,则必辞矣。’子因与起归而使公主辱子,起见公主之贱子也,必辞,则子之计中矣。”
公叔从之,吴起果辞公主。魏武侯疑之而未信,起惧诛,遂奔楚。
楚悼王素闻其贤,至则任之为相。起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要在强兵,破游说之言从横者。
于是南平百越,北却三晋,西伐秦,诸侯皆患楚之强,而楚之贵戚大臣多怨吴起者。
秦惠公薨,子出公立。
赵武侯薨,国人复立烈侯之太子章,是为敬侯。
韩烈侯薨,子文侯立。
十六年乙未,公元前三八六年
初命齐大夫田和为诸侯。
赵公子朝作乱,出奔魏,与魏袭邯郸,不克。
十七年丙申,公元前三八五年
秦庶长改逆献公于河西而立之;杀出子及其母,沉之渊旁。
齐伐鲁。
韩伐郑,取阳城;伐宋,执宋公。
齐太公薨,子桓公午立。
十九年戊戌,公元前三八三年
魏败赵师于兔台。
二十年己亥,公元前三八二年
日有食之,既。
二十一年庚子,公元前三八一年
楚悼王薨,贵戚大臣作乱,攻吴起,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起,并中王尸。既葬,肃王即位。使令尹尽诛为乱者,坐起夷宗者七十馀家。
二十二年辛丑,公元前三八零年
齐伐燕,取桑丘。魏、韩、赵伐齐,至桑丘。
二十三年壬寅,公元前三七九年
赵袭卫,不克。
齐康公薨,无子,田氏遂并齐而有之。
是岁,齐桓公亦薨,子威王因齐立。
二十四年癸卯,公元前三七八年
狄败魏师于澮。
魏、韩、赵伐齐,至灵丘。
晋孝公薨,子靖公俱酒立。
二十五年甲辰,公元前三七七年
蜀伐楚,取兹方。
子思言苟变于卫侯曰:“其材可将五百乘。”公曰:“吾知其可将。然变也尝为吏,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故杞梓连抱而有数尺之朽,良工不弃。今君处战国之世,选爪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于邻国也。”公再拜曰:“谨受教矣。”
卫侯言计非是,而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观卫,所谓‘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事是而臧之,犹却众谋,况和非以长恶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赞己,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谄莫甚焉。君闇臣谄,以居百姓之上,民不与也。若此不已,国无类矣!”
子思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公曰:“何故?”对曰:“有由然焉。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鲁穆公薨,子共公奋立。
韩文侯薨,子哀侯立。
二十六年乙巳,公元前三七六年
王崩,子烈王喜立。魏、韩、赵共废晋靖公为家人而分其地。
烈王
元年丙午,公元前三七五年
日有食之。
韩灭郑,因徙都之。
赵敬侯薨,子成侯种立。
三年戊申,公元前三七三年
燕败齐师于林狐。
鲁伐齐,入阳关。
魏伐齐,至博陵。
燕僖公薨,子桓公立。
宋休公薨,子辟公立。
卫慎公薨,子声公训立。
四年己酉,公元前三七二年
赵伐卫,取都鄙七十三。
魏败赵师于北蔺。
五年庚戌,公元前三七一年
魏伐楚,取鲁阳。
韩严遂弑哀侯,国人立其子懿侯。初,哀侯以韩廆为相而爱严遂,二人甚相害也。严遂令人刺韩廆于朝,廆走哀侯,哀侯抱之。人刺韩廆,兼及哀侯。
魏武侯薨,不立太子,子罃与公中缓争立,国内乱。
六年辛亥,公元前三七零年
齐威王来朝。是时周室微弱,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天下以此益贤威王。
赵伐齐,至鄄。
魏败赵师于怀。
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官无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守阿,誉言日至。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馁。昔日赵攻鄄,子不救;卫取薛陵,子不知。是子厚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于是群臣耸惧,莫敢饰诈,务尽其情,齐国大治,强于天下。
楚肃王薨,无子,立其弟良夫,是为宣王。
宋辟公薨,子剔成立。
七年壬子,公元前三六九年
日有食之。
王崩,弟扁立,是为显王。
魏大夫王错出奔韩。公孙颀谓韩懿侯曰:“魏乱,可取也。”懿侯乃与赵成侯合兵伐魏,战于浊泽,大破之,遂围魏。成侯曰:“杀罃,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二国之利也。”懿侯曰:“不可。杀魏君,暴也;割地而退,贪也。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强于宋、卫,则我终无魏患矣。”赵人不听。懿侯不悦,以其兵夜去。赵成侯亦去。罃遂杀公中缓而立,是为惠王。
太史公曰:魏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国之谋不和也。若从一家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周纪-周纪一-译文
周纪一(从著雍摄提格年开始,到玄黓困敦年结束,共三十五年)
威烈王
二十三年(戊寅年,公元前403年),首次任命晋国的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臣司马光说:我听说天子的职责没有比礼更重要的,礼没有比名分更重要的,名分没有比名号更重要的。什么是礼?就是纲纪;什么是名分?就是君臣关系;什么是名号?就是公、侯、卿、大夫等称号。天下如此广大,百姓如此众多,却受制于一人,即使有超凡的力量和智慧,也不敢不服从并为其服务,难道不是因为礼作为纲纪吗!所以天子统领三公,三公率领诸侯,诸侯管理卿大夫,卿大夫治理士庶人。高贵者统治低贱者,低贱者服从高贵者。上级指挥下级,就像心腹指挥手足,根本控制枝叶;下级侍奉上级,就像手足保护心腹,枝叶庇护根本。这样才能上下相互保护,国家才能安定。所以说:天子的职责没有比礼更重要的。
文王排列《易经》,以乾坤为首。孔子解释说:“天在上,地在下,乾坤的位置就确定了,高低排列,贵贱的位置也就确定了。”这是说君臣的位置,就像天地的位置一样不可改变。《春秋》贬低诸侯,尊崇周王室,周王虽然微弱,但排列在诸侯之上,由此可见圣人对君臣关系的重视。如果没有桀、纣的暴政,汤、武的仁德,人们归顺他们,天命赋予他们,君臣的名分,应当坚守节操,宁死不屈。所以如果微子代替纣王,那么成汤就能配天;如果季札成为吴国的君主,那么太伯就能享受祭祀。然而这两人宁愿亡国也不愿这样做,确实是因为礼的大节不可乱。所以说:礼没有比名分更重要的。
礼,是用来区分贵贱,排列亲疏,裁定事物,管理事务的。没有名号就无法显明,没有器物就无法体现。名号用来命名,器物用来区分,然后上下才能井然有序,这是礼的根本。名号和器物一旦丧失,礼又怎能单独存在呢?从前仲叔于奚对卫国有功,辞去封邑而请求繁缨,孔子认为不如多给他封邑。名号和器物,不可以随便给人,这是君主所掌握的。政治一旦丧失,国家就会随之灭亡。卫君等待孔子来执政,孔子想先正名,认为名不正则百姓无所适从。繁缨,虽然是小物件,但孔子珍惜它;正名,虽然是细务,但孔子优先处理。确实是因为名号和器物一旦混乱,上下就无法相互保护。事情没有不是从微小开始而最终变得显著的。圣人考虑得长远,所以能谨慎处理微小的事情;普通人见识短浅,所以必须等到事情显著了才去补救。处理微小的事情,用力少而功效大;补救显著的事情,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挽回。《易经》说:“踩到霜,坚冰就要来了”,《尚书》说:“一天两天,万机待理”,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说:名分没有比名号更重要的。
唉!幽王、厉王失德,周朝的道统日渐衰落,纲纪散乱,下级欺凌上级,诸侯专权征伐,大夫擅权执政。礼的大体,已经丧失了七八成。然而文王、武王的祭祀仍然绵延不绝,这是因为周朝的子孙还能守住他们的名分。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前晋文公对王室有大功,请求襄王允许他使用隧礼,襄王不允许,说:“这是王室的礼仪。没有代替德行的二王,这也是叔父所厌恶的。不然,叔父有土地而使用隧礼,又何必请求呢!”晋文公于是害怕而不敢违抗。所以周朝的土地不比曹、滕大,周朝的百姓不比邾、莒多,然而历经数百年,仍然是天下的宗主,即使晋、楚、齐、秦这样强大的国家,也不敢侵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名分还存在。至于季氏在鲁国,田常在齐国,白公在楚国,智伯在晋国,他们的势力都足以驱逐君主而自立,然而最终不敢这样做,难道是因为力量不足或心有不忍吗?是因为害怕违背名分而遭到天下共诛。如今晋国的大夫暴虐地蔑视他们的君主,分割晋国,天子既不能讨伐,又宠爱他们,让他们位列诸侯,这是连小小的名分也不能守住而一并抛弃了。先王的礼制在这里彻底丧失了。有人认为当时周室微弱,三晋强盛,即使不想允许,又怎么可能呢?这是大错特错。三晋虽然强盛,如果不怕天下共诛而违背道义侵犯礼制,那么不请示天子而自立为诸侯就可以了。不请示天子而自立,就是悖逆之臣。天下如果有桓、文这样的君主,一定会奉行礼义而征讨他们。如今请示天子而天子允许,这是受天子之命而为诸侯,谁又能讨伐他们呢!所以三晋位列诸侯,不是三晋破坏了礼制,而是天子自己破坏了礼制。
唉!君臣的礼制一旦破坏,天下就会以智力和武力相争,最终使得圣贤的后代成为诸侯,社稷无不灭亡,百姓几乎灭绝,这难道不悲哀吗!
起初,智宣子打算立瑶为继承人。智果说:“不如立宵。瑶有五个方面比别人贤能,但有一个方面不如人。他美鬓长大,射箭驾车有力,技艺全面,文辞巧妙,辩才聪慧,坚强果断,这些都是他的贤能之处,但他非常不仁。用这五个贤能来欺凌别人,而用不仁来行事,谁能忍受他呢?如果立瑶为继承人,智氏宗族必定灭亡。”智宣子不听,智果于是离开家族,改姓为辅氏。赵简子的儿子,长子叫伯鲁,幼子叫无恤。赵简子打算立继承人,不知道该立谁。于是写了训诫的言辞在两块竹简上,分别交给两个儿子,说:“好好记住。”三年后,赵简子问他们,伯鲁不能背诵那些言辞,找他的竹简,已经丢失了。问无恤,他背诵得非常熟练,找他的竹简,从袖子里拿出来呈上。于是赵简子认为无恤贤能,立他为继承人。赵简子派尹铎去治理晋阳。尹铎请示说:“是把它当作蚕丝一样剥削呢?还是当作保障一样保护呢?”赵简子说:“当作保障!”尹铎于是减少了晋阳的户口。赵简子对无恤说:“晋国如果有难,不要因为尹铎年轻,不要因为晋阳遥远,一定要以晋阳为归宿。”等到智宣子去世,智襄子执政,与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宴饮。智伯戏弄韩康子并侮辱段规,智国听说后,劝谏说:“主上不防备灾难,灾难一定会来!”智伯说:“灾难将由我决定。我不制造灾难,谁敢兴起灾难?”智国回答说:“不是这样。《夏书》上说:‘一个人多次犯错,怨恨难道只在明处,不见得是图谋。’君子能勤于小事,所以没有大祸。如今主上一场宴饮就羞辱别人的君主和相国,又不防备,说不敢兴起灾难,这恐怕不行吧!蚊子、蚂蚁、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况君主和相国呢!”智伯不听。
智伯向韩康子索要土地,韩康子不想给。段规说:“智伯贪利而固执,不给,他会攻打我们;不如给他。他习惯于得到土地,一定会向别人索要;别人不给,他一定会用兵攻打。这样我们就能免于祸患,等待事情的变化。”韩康子说:“好。”于是派使者送给智伯一个万户的城邑,智伯很高兴。智伯又向魏桓子索要土地,魏桓子不想给。任章说:“为什么不给?”魏桓子说:“无缘无故索要土地,所以不给。”任章说:“无缘无故索要土地,各位大夫一定会害怕;我们给他土地,智伯一定会骄傲。他骄傲而轻敌,我们害怕而团结。用团结的军队对付轻敌的
明白乐官的道理,却不明白音乐的本质。现在您对音乐很精通,我担心您对官职的道理却听不进去。”文侯说:“说得好。”
子击出门,在路上遇到了田子方,便下车行礼。田子方却没有回礼。
子击很生气,对田子方说:“是富贵的人可以对人傲慢,还是贫贱的人可以对人傲慢?”
田子方说:“当然是贫贱的人可以对人傲慢,富贵的人怎么敢对人傲慢呢?国君如果对人傲慢,就会失去他的国家;大夫如果对人傲慢,就会失去他的家。失去国家的人,从未听说过有人会用国家来对待他;失去家的人,也从未听说过有人会用家来对待他。至于贫贱的士人,如果他的言论不被采纳,行为不被认可,那就穿上鞋子离开就是了,到哪里不能得到贫贱呢!”
子击于是向田子方道歉。
文侯对李克说:“先生曾经说过:‘家贫时想找个好妻子,国乱时想找个好宰相。’现在我要任命宰相,不是魏成就是翟璜,这两个人怎么样?”
李克回答说:“地位低的人不应该去议论地位高的人,关系疏远的人不应该去议论关系亲近的人。我在朝廷之外,不敢接受这个任务。”
文侯说:“先生遇到事情不要推辞。”
李克说:“这是因为您没有仔细观察的缘故。观察一个人,要看他平时亲近什么人,富裕时看他结交什么人,显达时看他推荐什么人,困顿时看他不做什么事,贫穷时看他不拿什么东西。这五点就足以确定一个人了,何必等我来说呢!”
文侯说:“先生请回吧,我的宰相已经确定了。”
李克出来后,见到了翟璜。翟璜问:“听说国君召见先生去占卜宰相的人选,结果是谁?”
李克说:“是魏成。”
翟璜脸色大变,愤怒地说:“西河守吴起,是我推荐的;国君对内忧心邺地,我推荐了西门豹;国君想攻打中山,我推荐了乐羊;中山被攻下后,没有人去镇守,我推荐了先生;国君的儿子没有老师,我推荐了屈侯鲋。以我所见所闻,我哪里比不上魏成?”
李克说:“您向国君推荐我,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来谋求高官吗?国君问我宰相的人选,我这样回答。我之所以知道国君一定会任命魏成,是因为魏成的俸禄有千钟,其中十分之九用在外面,十分之一用在家里,因此他得到了东方的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三个人,国君都把他们当作老师;而您推荐的五个人,国君都把他们当作臣子。您怎么能和魏成相比呢!”
翟璜退后几步,再次行礼说:“我是个粗鄙的人,刚才失言了,愿意终身做您的学生。”
吴起是卫国人,曾在鲁国做官。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想任命吴起为将军,但吴起娶了齐国的女子为妻,鲁国人因此怀疑他。吴起便杀了妻子以求得到将军的职位,最终大败齐军。
有人向鲁侯进谗言说:“吴起曾经师从曾参,母亲去世时他没有回去奔丧,曾参因此与他断绝了关系。现在他又杀了妻子以求成为国君的将军。吴起是个残忍无情的人。而且如果鲁国这样的小国有了战胜强敌的名声,那么其他诸侯国就会图谋鲁国了。”
吴起害怕因此获罪,听说魏文侯贤明,便去投奔他。
文侯问李克关于吴起的事,李克说:“吴起贪婪好色,但在用兵方面,连司马穰苴也比不上他。”
于是文侯任命吴起为将军,攻打秦国,攻下了五座城池。
吴起作为将军,与最下层的士兵同吃同住,睡觉不铺席子,行军不骑马,亲自背着粮食,与士兵分担劳苦。
有个士兵生了毒疮,吴起为他吸吮脓血。
士兵的母亲听说后哭了。
有人问她:“你的儿子只是个士兵,将军亲自为他吸吮毒疮,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母亲说:“不是这样的。往年吴公为他的父亲吸吮毒疮,他的父亲在战场上勇往直前,最终战死。现在吴公又为他的儿子吸吮毒疮,我不知道他会死在哪里,所以我才哭。”
燕湣公去世,他的儿子僖公继位。
二十四年己卯,公元前四零二年
周王去世,他的儿子安王骄继位。
盗贼杀死了楚声王,国人立他的儿子悼王为王。
安王
△元年庚辰,公元前四零一年
秦国攻打魏国,到达阳狐。
二年辛巳,公元前四零零年
魏国、韩国、赵国联合攻打楚国,到达桑丘。
郑国包围了韩国的阳翟。
韩景侯去世,他的儿子烈侯继位。
赵烈侯去世,国人立他的弟弟武侯为王。
秦简公去世,他的儿子惠公继位。
三年壬午,公元前三九九年
王子定逃奔晋国。
虢山崩塌,堵塞了黄河。
四年癸未,公元前三九八年
楚国包围了郑国。郑国人杀了他们的宰相驷子阳。
五年甲申,公元前三九七年
发生了日食。
三月,盗贼杀死了韩国的宰相侠累。侠累与濮阳的严仲子有仇。严仲子听说轵人聂政勇猛,便用百镒黄金为聂政的母亲祝寿,想借此让聂政为他报仇。聂政不接受,说:“老母还在,我不敢轻易答应别人!”等到母亲去世后,严仲子便让聂政去刺杀侠累。侠累正坐在府上,周围有很多卫兵,聂政直接冲上台阶,刺杀了侠累,然后割破自己的脸皮,挖出眼睛,剖腹自杀。韩国人将他的尸体暴露在市场上,悬赏询问,没有人能认出他。他的姐姐聂嫈听说后前去哭他,说:“这是轵深井里的聂政。因为我还在,所以他自残以断绝线索。我怎么能因为害怕被杀而埋没了我弟弟的名声呢!”于是她死在聂政的尸体旁边。
六年乙酉,公元前三九六年
郑国驷子阳的党羽杀死了繻公,立他的弟弟乙为王,这就是康公。
宋悼公去世,他的儿子休公田继位。
八年丁亥,公元前三九四年
齐国攻打鲁国,夺取了最地。韩国救援鲁国。
郑国的负黍背叛,重新归附韩国。
九年戊子,公元前三九三年
魏国攻打郑国。
晋烈公去世,他的儿子孝公倾继位。
十一年庚寅,公元前三九一年
秦国攻打韩国的宜阳,夺取了六座城邑。
起初,田常生了襄子盘,盘生了庄子白,白生了太公和。这一年,齐国的田和将齐康公迁到海上,让他拥有一座城,以供奉祖先的祭祀。
十二年辛卯,公元前三九零年
秦国和晋国在武城交战。
齐国攻打魏国,夺取了襄阳。
鲁国在平陆打败了齐军。
十三年壬辰,公元前三八九年
秦国入侵晋国。
齐国的田和与魏文侯、楚国人、卫国人在浊泽会面,请求成为诸侯。魏文侯为他向周王和诸侯请求,周王同意了。
十五年甲午,公元前三八七年
秦国攻打蜀国,夺取了南郑。
魏文侯去世,太子击继位,这就是武侯。
武侯乘船沿西河而下,在中流回头对吴起说:“这山河的险固真是美啊,这是魏国的宝物!”
吴起回答说:“国家的稳固在于德行,而不在于地势的险要。从前三苗氏,左边有洞庭湖,右边有彭蠡湖,但他们不修德义,结果被禹灭掉了;夏桀的居所,左边有黄河和济水,右边有泰山和华山,伊阙在南,羊肠在北,但他不修仁政,结果被汤放逐;商纣的国家,左边有孟门,右边有太行山,常山在北,黄河在南,但他不修德政,结果被武王杀死。由此可见,国家的稳固在于德行,而不在于地势的险要。如果国君不修德,那么船中的人都会成为敌国。”
武侯说:“说得好。”
魏国任命田文为宰相。吴起不高兴,对田文说:“我想和您比比功劳,可以吗?”
田文说:“可以。”
吴起说:“统领三军,让士兵愿意为你去死,敌国不敢图谋,您和我比怎么样?”
田文说:“我不如您。”
吴起说:“治理百官,亲近百姓,充实国库,您和我比怎么样?”
田文说:“我不如您。”
吴起说:“镇守西河,使秦兵不敢东进,韩国和赵国都来归附,您和我比怎么样?”
田文说:“我不如您。”
吴起说:“这三件事您都不如我,但您的地位却在我之上,这是为什么?”
田文说:“国君年幼,国家不稳,大臣们还没有归附,百姓也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下,国君把重任交给了我。”
子啊,属于我吗?”吴起沉默了很久,说:“属于你。”
过了很久,魏国的公叔尚娶了魏国的公主,想要害吴起。公叔的仆人说:“吴起容易除掉。吴起为人刚强自傲,你先对君主说:‘吴起是个贤人,但您的国家小,我担心吴起没有留下的心思,您何不试着把女儿嫁给他?如果吴起没有留下的心思,他一定会拒绝。’然后你带着吴起回家,让公主羞辱你,吴起看到公主羞辱你,一定会拒绝,这样你的计谋就成功了。”
公叔听从了这个建议,吴起果然拒绝了公主。魏武侯怀疑吴起但没有证据,吴起害怕被杀,于是逃到了楚国。
楚悼王早就听说吴起的贤能,吴起到楚国后,任命他为相。吴起推行明确的法令,裁减不必要的官员,废除疏远的公族,以培养战斗的士兵,目的是加强军队,破除游说者的纵横言论。
于是楚国南平百越,北退三晋,西伐秦国,诸侯都担心楚国的强大,而楚国的贵族大臣大多怨恨吴起。
秦惠公去世,儿子出公继位。
赵武侯去世,国人重新立烈侯的太子章为敬侯。
韩烈侯去世,儿子文侯继位。
十六年乙未,公元前386年
齐国大夫田和被任命为诸侯。
赵国的公子朝发动叛乱,逃到魏国,与魏国一起袭击邯郸,但没有成功。
十七年丙申,公元前385年
秦国的庶长改在河西迎接献公并立他为君;杀了出公和他的母亲,沉尸于深渊旁。
齐国攻打鲁国。
韩国攻打郑国,夺取阳城;攻打宋国,俘虏了宋公。
齐太公去世,儿子桓公午继位。
十九年戊戌,公元前383年
魏国在兔台打败赵国的军队。
二十年己亥,公元前382年
发生了日食,日全食。
二十一年庚子,公元前381年
楚悼王去世,贵族大臣发动叛乱,攻打吴起,吴起逃到悼王的尸体旁并伏在尸体上。攻击吴起的人用箭射刺吴起,同时也射中了悼王的尸体。葬礼结束后,肃王继位。肃王命令令尹全部诛杀叛乱者,因吴起而被灭族的家族有七十多家。
二十二年辛丑,公元前380年
齐国攻打燕国,夺取桑丘。魏国、韩国、赵国攻打齐国,到达桑丘。
二十三年壬寅,公元前379年
赵国袭击卫国,没有成功。
齐康公去世,没有儿子,田氏于是兼并了齐国。
这一年,齐桓公也去世,儿子威王继位。
二十四年癸卯,公元前378年
狄人在澮地打败魏国的军队。
魏国、韩国、赵国攻打齐国,到达灵丘。
晋孝公去世,儿子靖公俱酒继位。
二十五年甲辰,公元前377年
蜀国攻打楚国,夺取兹方。
子思对卫侯说:“苟变的才能可以统领五百辆战车。”卫侯说:“我知道他可以统领。但苟变曾经做过官吏,向百姓征税时吃了人家两个鸡蛋,所以我不任用他。”子思说:“圣人任用官员,就像工匠使用木材一样,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所以即使是大树有几尺腐朽的地方,好的工匠也不会抛弃。现在您处在战国时代,选拔勇猛的将士,却因为两个鸡蛋而放弃一个能保卫国家的将领,这不能让邻国知道。”卫侯再次拜谢说:“我接受您的教诲。”
卫侯的计策不对,但群臣都附和,好像出自一人之口。子思说:“在我看来,卫国是所谓的‘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公丘懿子说:“为什么会这样?”子思说:“君主自以为是,那么众人的谋略就不会进献。事情是对的还自以为是,尚且会拒绝众人的谋略,何况是附和错误以助长恶行呢!不考察事情的是非而喜欢别人赞美自己,这是最昏庸的;不衡量道理所在而阿谀奉承以求容身,这是最谄媚的。君主昏庸,臣子谄媚,居于百姓之上,百姓不会支持。如果这样下去,国家就没有希望了!”
子思对卫侯说:“您的国事将日益败坏!”卫侯说:“为什么?”子思回答说:“有原因。您说话自以为是,而卿大夫不敢纠正您的错误;卿大夫说话也自以为是,而士庶人不敢纠正他们的错误。君臣都自以为是,而群臣同声赞美,赞美则顺从而有福,纠正则逆反而有祸,这样善政从哪里产生!《诗经》说:‘都说自己是圣人,谁知道乌鸦的雌雄?’这难道不像您的君臣吗?”
鲁穆公去世,儿子共公奋继位。
韩文侯去世,儿子哀侯继位。
二十六年乙巳,公元前376年
周王去世,儿子烈王喜继位。魏国、韩国、赵国一起废黜晋靖公为平民,并瓜分了他的土地。
烈王
元年丙午,公元前375年
发生了日食。
韩国灭掉郑国,并将都城迁到那里。
赵敬侯去世,儿子成侯种继位。
三年戊申,公元前373年
燕国在林狐打败齐国的军队。
鲁国攻打齐国,进入阳关。
魏国攻打齐国,到达博陵。
燕僖公去世,儿子桓公继位。
宋休公去世,儿子辟公继位。
卫慎公去世,儿子声公训继位。
四年己酉,公元前372年
赵国攻打卫国,夺取了七十三座城邑。
魏国在北蔺打败赵国的军队。
五年庚戌,公元前371年
魏国攻打楚国,夺取鲁阳。
韩国的严遂弑杀了哀侯,国人立他的儿子懿侯为君。当初,哀侯任命韩廆为相,但宠爱严遂,两人互相陷害。严遂让人在朝堂上刺杀韩廆,韩廆逃到哀侯身边,哀侯抱住他。刺客刺杀韩廆,同时也刺中了哀侯。
魏武侯去世,没有立太子,儿子罃和公中缓争夺君位,国内大乱。
六年辛亥,公元前370年
齐威王来朝见周王。当时周王室微弱,诸侯都不来朝见,只有齐国来朝见,天下因此更加尊重齐威王。
赵国攻打齐国,到达鄄城。
魏国在怀地打败赵国的军队。
齐威王召见即墨大夫,对他说:“自从你治理即墨以来,诋毁你的言论每天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但我派人去视察即墨,发现田野开垦,人民富足,官府无事,东方安宁。这是你不巴结我的左右以求帮助的结果。”于是封给他一万户。齐威王又召见阿大夫,对他说:“自从你治理阿地以来,赞美你的言论每天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但我派人去视察阿地,发现田野没有开垦,人民贫困饥饿。以前赵国攻打鄄城,你不去救援;卫国夺取薛陵,你也不知道。这是你用重金贿赂我的左右以求赞美的结果。”当天,齐威王烹杀了阿大夫和那些曾经赞美他的人。于是群臣都感到恐惧,不敢再弄虚作假,尽力做好本职工作,齐国大治,成为天下强国。
楚肃王去世,没有儿子,立他的弟弟良夫为宣王。
宋辟公去世,儿子剔成继位。
七年壬子,公元前369年
发生了日食。
周王去世,弟弟扁继位,是为显王。
魏国的大夫王错逃到韩国。公孙颀对韩懿侯说:“魏国大乱,可以趁机夺取。”韩懿侯于是与赵成侯联合出兵攻打魏国,在浊泽大战,大败魏军,于是包围了魏国。赵成侯说:“杀了罃,立公中缓为君,割地退兵,对我们两国都有利。”韩懿侯说:“不行。杀魏君是暴行;割地退兵是贪婪。不如将魏国一分为二。魏国分成两半,就不会比宋国、卫国强大,这样我们最终就不会有魏国的威胁了。”赵成侯不听。韩懿侯不高兴,带着军队连夜离开。赵成侯也离开了。罃于是杀了公中缓,自立为君,是为惠王。
太史公说:魏惠王之所以没有死,国家没有被分割,是因为韩、赵两国的计谋不一致。如果两国意见一致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周纪-周纪一-注解
威烈王:周朝的一位君主,名姬午,公元前425年至前402年在位。
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晋国的三位大夫,后来被周威烈王封为诸侯,标志着晋国的分裂和战国七雄的形成。
礼: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礼指的是一套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用以维护社会秩序和人际关系。
分:指社会等级和职责的划分,如君臣、父子等关系的确定。
名:在社会等级中,名指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如公、侯、卿、大夫等。
文王序《易》:指周文王对《易经》的整理和序言,强调了乾坤(天地)的重要性。
孔子系之:指孔子对《易经》的注解和解释。
春秋:中国古代的一部史书,记载了鲁国的历史,强调了尊周室、抑诸侯的思想。
仲叔于奚:卫国的功臣,因有功而请求繁缨(一种象征地位的装饰),孔子认为不如多给邑地。
智宣子:晋国的一位大夫,曾考虑立瑶为后,但被智果劝阻。
智果:智宣子的族人,认为瑶虽有五贤但缺乏仁德,预言智宗将因此灭亡。
赵简子:晋国的一位大夫,通过测试选择无恤为继承人。
尹铎:赵简子的臣子,负责管理晋阳,提出减少户数以加强防御。
智伯:晋国的一位大夫,因贪得无厌和傲慢导致智氏的灭亡。
智氏: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个强大氏族,智伯是智氏的首领,因其野心勃勃,最终导致智氏的灭亡。
赵襄子:晋国赵氏的首领,赵襄子在智伯的威胁下,展现了智慧和决断力,最终联合韩、魏两家击败智伯。
韩康子、魏桓子:晋国韩氏和魏氏的首领,他们最初与智伯联合攻打赵氏,但最终因智伯的野心而反叛。
晋阳:赵氏的根据地,赵襄子选择退守晋阳,因其民心所向,最终成功抵御智伯的进攻。
豫让:智伯的忠诚臣子,智伯死后,豫让多次尝试刺杀赵襄子为智伯报仇,展现了极高的忠诚和义气。
三家分智氏之田:指韩、赵、魏三家瓜分智氏的土地,这一事件标志着晋国权力结构的重大变化,为后来的三家分晋奠定了基础。
明乐官:指精通音乐礼仪的官员,古代乐官负责宫廷音乐和礼仪,象征着国家的文化和秩序。
田子方:战国时期魏国的著名学者,以道德高尚和学识渊博著称,是魏文侯的重要顾问。
魏成:魏国的贵族,以其高尚的品德和卓越的才能受到魏文侯的重用。
吴起: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曾在魏国、楚国担任重要职务,以改革和军事才能著称。
李克:魏国的重臣,以智慧和忠诚著称,是魏文侯的重要顾问。
翟璜:魏国的贵族,曾推荐多位贤能之士给魏文侯,但因未能成为相国而感到不满。
司马穰苴:春秋时期齐国的著名军事家,以严格的军纪和卓越的军事才能著称。
聂政:战国时期韩国的勇士,以忠诚和勇敢著称,曾刺杀韩相侠累。
魏相公叔:魏国的贵族,因与吴起有矛盾而设计陷害吴起。
楚悼王:楚国的君主,任用吴起为相,推行改革,使楚国强大。
楚肃王:楚悼王的继任者,吴起在其死后被贵族杀害。
齐威王:齐国的君主,以明智的治国策略著称,曾烹杀阿大夫以整顿吏治。
子思:孔子的孙子,儒家学派的重要人物,以智慧和正直著称。
卫侯:卫国的君主,子思曾向其进谏,批评其君臣关系。
魏惠王:魏国的君主,因国内权力斗争而险些丧命,最终得以保全。
之谋:指某种策略或计谋,这里特指导致魏国分裂的策略。
魏:战国时期的魏国,是七雄之一,位于今河南、山西一带。
適子:指合法的继承人,通常指嫡长子。
国可破:国家可以被攻破或灭亡。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周纪-周纪一-评注
这段文本主要讲述了周威烈王时期晋国三位大夫被任命为诸侯的事件,以及司马光对此的评论。司马光强调了礼、分、名的重要性,认为这些是维护社会秩序和国家稳定的基础。他引用孔子的话和《春秋》的例子,说明君臣关系的不可动摇性,以及名器(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的重要性。
司马光通过历史事件和圣人的言论,深入分析了礼、分、名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他指出,天子通过礼来统御三公,三公通过礼来率领诸侯,诸侯通过礼来管理卿大夫,卿大夫通过礼来治理士庶人。这种等级制度确保了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治安。
司马光还通过晋文公和智伯的例子,说明了名分的重要性。晋文公虽有功于王室,但因名分未得而不敢违抗周王的命令;智伯虽有五贤但缺乏仁德,最终导致智氏的灭亡。这些例子强调了名分和礼制在维护社会秩序中的关键作用。
最后,司马光对周朝的衰落表示哀叹,认为君臣之礼的破坏导致了天下以智力相雄长,圣贤之后为诸侯者社稷无不泯绝,生民之类糜灭几尽。他呼吁恢复礼制,以维护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治安。
总的来说,这段文本通过历史事件和圣人的言论,深入分析了礼、分、名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强调了这些原则在维护社会秩序和国家稳定中的重要性。司马光的评论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具有现实意义,提醒人们在现代社会中也要重视礼制和名分的作用。
这段古文出自《资治通鉴》,记载了春秋末期晋国内部的权力斗争,特别是智伯的野心和最终的失败。智伯凭借其才智和力量,一度成为晋国的实际统治者,但其缺乏德行,最终导致智氏的灭亡。这段历史不仅展示了个人才智与德行的重要性,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结构和权力斗争的残酷性。
文本中,智伯的失败被归因于‘才胜德’,即他的才智超过了他的德行。这一观点在司马光的评论中得到了进一步的阐述。司马光认为,才智和德行是两种不同的品质,才智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而德行则是指导才智向善的力量。智伯的失败在于他利用才智追求个人野心,而忽视了德行的培养和运用。
此外,文本还通过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等人的行为,展示了在权力斗争中的策略和智慧。赵襄子选择退守晋阳,利用民心和地理优势抵御智伯的进攻,最终成功反击。而韩康子和魏桓子则在智伯的威胁下,选择了背叛,这一决定虽然出于自保,但也反映了他们对智伯野心的清醒认识。
豫让的故事则为这段历史增添了一层悲剧色彩。豫让对智伯的忠诚和义气,使他成为了历史上著名的忠臣形象。他的行为不仅是对智伯的忠诚,也是对‘臣子之义’的坚守,即使面对失败和死亡,也不改其志。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春秋末期晋国的历史事件,也通过智伯的失败、赵襄子的智慧、韩魏的背叛以及豫让的忠诚,深刻反映了才智与德行、忠诚与背叛、权力与道德之间的复杂关系,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
这段古文通过多个历史人物的对话和行动,展现了战国时期复杂的政治局势和人物关系。魏文侯作为一位明智的君主,善于听取臣下的意见,体现了他的治国智慧和用人策略。田子方、魏成、李克等人物的言行,反映了当时士人的道德观念和政治理想。
吴起的故事则揭示了战国时期军事家的生存状态和道德困境。他为了在鲁国获得将领的位置,不惜杀妻以证明自己的忠诚,这种行为虽然极端,但也反映了当时士人为了生存和发展所面临的艰难选择。吴起在魏国的表现,则展示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和与士兵同甘共苦的领导风格。
聂政的故事则是一个关于忠诚和复仇的悲剧。他为了报答严仲子的恩情,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去刺杀侠累,这种行为虽然极端,但也体现了当时士人对于忠诚和义气的重视。聂政的姐姐聂嫈的行为,则进一步加深了这个故事的悲剧色彩,她为了保护弟弟的名誉,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整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多个历史人物的故事,展现了战国时期复杂的社会环境和人物关系,反映了当时士人的道德观念和政治理想。这些故事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欣赏。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政治斗争、权力更迭以及重要人物的命运。吴起作为战国时期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其命运尤为引人注目。吴起在魏国和楚国都担任过重要职务,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尤其是在楚国,他通过明法审令、裁撤冗官、削弱贵族势力等手段,使楚国迅速强大起来。然而,吴起的改革触动了楚国贵族的利益,最终在楚悼王死后被贵族杀害。吴起的悲剧反映了战国时期改革者与保守势力之间的激烈冲突,也揭示了改革者在权力斗争中的脆弱性。
齐威王的故事则展现了另一种治国理念。齐威王通过严惩腐败官员、奖励清廉官员,整顿吏治,使齐国迅速强大起来。齐威王的做法体现了法家思想中的‘赏罚分明’原则,强调通过严格的法治来维护国家的稳定和强大。齐威王的成功也反映了战国时期各国君主在治国理政上的不同策略,以及这些策略对国家命运的影响。
子思与卫侯的对话则揭示了儒家思想中对君臣关系的看法。子思批评卫侯君臣之间的‘君不君,臣不臣’现象,指出君主如果自以为是,臣子只会阿谀奉承,国家的治理将陷入混乱。子思的言论反映了儒家对理想君臣关系的追求,即君主应以德治国,臣子应忠诚正直,君臣之间应相互尊重、相互监督,共同维护国家的稳定和繁荣。
魏惠王的故事则展现了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复杂权力斗争。魏惠王因国内权力斗争险些丧命,最终因赵、韩两国的意见不合而得以保全。这一事件反映了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利益纠葛和权力博弈,也揭示了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中,国家的命运往往取决于外部势力的干预和内部权力的平衡。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记载战国时期各国的重要事件和人物命运,展现了战国时期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各国之间的权力斗争。同时,文中也反映了儒家、法家等不同思想流派在治国理政上的不同理念,以及这些理念对国家命运的影响。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
这段古文出自《战国策》,反映了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政治斗争和权谋策略。文中提到的“之谋”是指一种导致魏国分裂的策略,这种策略可能是通过内部的政治斗争、外部的外交压力或军事威胁来实现的。
“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这句话揭示了古代国家继承制度的重要性。在古代中国,君主的继承问题往往是国家稳定的关键。如果没有合法的继承人,国家内部可能会出现权力真空,导致内乱或外部势力的入侵。这句话不仅是对魏国现状的描述,也是对当时各国政治现实的深刻洞察。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体现了古代中国对继承制度的重视。嫡长子继承制是古代中国社会的重要制度之一,它确保了权力的平稳过渡和国家的稳定。然而,这种制度也存在着明显的弊端,如嫡长子可能不具备治国能力,或者因其他原因导致国家动荡。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简洁明了,语言精炼,直接点出了问题的核心。通过短短几句话,作者就揭示了魏国面临的危机,并预示了其可能的命运。这种简洁而有力的表达方式,是《战国策》的典型风格。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不仅是对魏国历史的记录,也是对战国时期政治斗争的生动写照。它反映了当时各国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权谋策略在国家兴衰中的重要作用。通过对这段文字的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战国时期的历史背景和政治格局。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虽然简短,但内容丰富,深刻揭示了古代中国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继承制度的重要性。它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具有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是研究战国时期历史和文化的重要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