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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晋书-列传-第四章

作者: 房玄龄(579年-648年),唐代著名历史学家和政治家,晋书的编纂工作大多是在唐代完成的。房玄龄是唐朝初期的功臣之一,也是《晋书》的主要作者之一,《晋书》是二十四史之一,具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

年代:成书于唐代(约7世纪)。

内容简要:《晋书》是唐代的史学家房玄龄等编纂的关于晋朝历史的书籍,内容涵盖了晋朝从西晋到东晋的历史进程。全书记录了晋朝的开国历程、战争、宫廷斗争、经济、文化等方面,并对晋朝的许多重要人物进行了详细的传记。书中着重讲述了西晋的统一与灭亡以及东晋的建立与发展,对晋朝的历史变迁、政治风云与人物命运进行了深入探讨。《晋书》不仅是研究晋朝历史的主要文献,也是中国古代史学的经典之一,对后代的史学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晋书-列传-第四章-原文

羊祜杜预(杜锡)

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

世吏二千石,至祜九世,并以清德闻。

祖续,仕汉南阳太守。

父衟,上党太守。

祜,蔡邕外孙,景献皇后同产弟。

祜年十二丧父,孝思过礼,事叔父耽甚谨。

尝游汶水之滨,遇父老谓之曰:‘孺子有好相,年未六十,必建大功于天下。’既而去,莫知所在。

及长,博学能属文,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善谈论。

郡将夏侯威异之,以兄霸之子妻之。

举上计吏,州四辟从事、秀才,五府交命,皆不就。

太原郭奕见之曰:‘此今日之颜子也。’与王沈俱被曹爽辟。

沈劝就征,祜曰:‘委质事人,复何容易。’

及爽败,沈以故吏免,因谓祜曰:‘常识卿前语。’

祜曰:‘此非始虑所及。’其先识不伐如此。

夏侯霸之降蜀也,姻亲多告绝,祜独安其室,恩礼有加焉。

寻遭母忧,长兄发又卒,毁慕寝顿十余年,以道素自居,恂恂若儒者。

文帝为大将军,辟祜,未就,公车征拜中书侍郎,俄迁给事中、黄门郎。

时高贵乡公好属文,在位者多献诗赋,汝南和逌以忤意见斥,祜在其间,不得而亲疏,有识尚焉。

陈留王立,赐爵关中侯,邑百户。

以少帝不愿为侍臣,求出补吏,徙秘书监。

及五等建,封钜平子,邑六百户。

钟会有宠而忌,祜亦惮之。

及会诛,拜相国从事中郎,与荀勖共掌机密。

迁中领军,悉统宿卫,入直殿中,执兵之耍,事兼内外。

武帝受禅,以佐命之勋,进号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封郡公,邑三千户。

固让封不受,乃进本爵为侯,置郎中令,备九官之职,加夫人印绶。

泰始初,诏曰:‘夫总齐机衡,允厘六职,朝政之本也。’

祜执德清劭,忠亮纯茂,经纬文武,謇謇正直,虽处腹心之任,而不总枢机之重,非垂拱无为委任责成之意也。

其以祜为尚书右仆射、卫将军,给本营兵。

时王佑、贾充、裴秀皆前朝名望,祜每让,不处其右。

帝将有灭吴之志,以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假节,散骑常侍、卫将军如故。

祜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

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

时长吏丧官,后人恶之,多毁坏旧府,祜以死生有命,非由居室,书下征镇,普加禁断。

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余里,每为边害,祜患之,竟以诡计令吴罢守。

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余顷,大获其利。

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

诏罢江北都督,置南中郎将,以所统诸军在汉东江夏者皆以益祜。

在军常轻裘缓带,身不被甲,铃閤之下,侍卫者不过十数人,而颇以畋渔废政。

尝欲夜出,军司徐胤执棨当营门曰:‘将军都督万里,安可轻脱!将军之安危,亦国家之安危也。’

胤今日若死,此门乃开耳。

祜改容谢之,此后稀出矣。

后加车骑将军,开府如三司之仪。

祜上表固让曰:‘臣伏闻恩诏,拔臣使同台司。’

臣自出身以来,适十数年,受任外内,每极显重之任。

常以智力不可顿进,恩宠不可久谬,夙夜战悚,以荣为忧。

臣闻古人之言,德未为人所服而受高爵,则使才臣不进;功未为人所归而荷厚禄,则使劳臣不劝。

今臣身托外戚,事连运会,诫在过宠,不患见遗。

而猥降发中之诏,加非次之荣。

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

身辱高位,倾覆寻至,愿守先人弊庐,岂可得哉!

违命诚忤天威,曲从即复若此。

盖闻古人申于见知,大臣之节,不可则止。

臣虽小人,敢缘所蒙,念存斯义。

今天下自服化以来,方渐八年,虽侧席求贤,不遗幽贱,然臣不尔推有德,达有功,使圣听知胜臣者多,未达者不少。

假令有遗德于版筑之下,有隐才于屠钓之间,而朝议用臣不以为非,臣处之不以为愧,所失岂不大哉!

臣忝窃虽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极宠,等宰辅之高位也。

且臣虽所见者狭,据今光禄大夫李憙执节高亮,在公正色;

光禄大夫鲁芝洁身寡欲,和而不同;

光禄大夫李胤清亮简素,立身在朝,皆服事华发,以礼终始。

虽历位外内之宠,不异寒贱之家,而犹未蒙此选,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

是以誓心守节,无苟进之志。

今道路行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还屯。

不尔留连,必于外虞有阙。

匹夫之志,有不可夺。

不听。

及还镇,吴西陵督步阐举城来降。

吴将陆抗攻之甚急,诏祜迎阐。

祜率兵五万出江陵,遣荆州刺史杨肇攻抗,不克,阐竟为抗所擒。

有司奏:‘祜所统八万余人,贼众不过三万。’

祜顿兵江陵,使贼备得设。

乃遣杨肇偏军入险,兵少粮悬,军人挫衄。

背违诏命,无大臣节。

可免官,以侯就第。

竟坐贬为平南将军,而免杨肇为庶人。

祜以孟献营武牢而郑人惧,晏弱城东阳而莱子服,乃进据险耍,开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夺吴人之资,石城以西,尽为晋有。

自是前后降者不绝,乃增修德信,以怀柔初附,慨然有吞并之心。

每与吴人交兵,克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

将帅有欲进谲诈之策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

人有略吴二兒为俘者,祜遣送还其家。

后吴将夏详、邵顗等来降,二兒之父亦率其属与俱。

吴将陈尚、潘景来寇,祜追斩之,美其死节而厚加殡敛。

景、尚子弟迎丧,祜以礼遣还。

吴将邓香掠夏口,祜募生缚香,既至,宥之。

香感其恩甚,率部曲而降。

祜出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

每会众江沔游猎,常止晋地。

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封还之。

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不之名也。

祜与陆抗相对,使命交通,抗称祜之德量,虽乐毅、诸葛孔明不能过也。

抗尝病,祜馈之药,抗服之无疑心。

人多谏抗,抗曰:‘羊祜岂鸩人者!’时谈以为华元、子反复见于今日。

抗每告其戍曰:‘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求细利。’

孙皓闻二境交和,以诘抗。

抗曰:‘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况大国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德,于祜无伤也。’

祜贞悫无私,疾恶邪佞,旬勖、冯紞之徒甚忌之。

从甥王衍尝诣祜陈事,辞甚俊辨,祜不然之,衍拂衣而起。

祜顾谓宾客曰:‘王夷甫方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

步阐之役,祜以军法将斩王戎,故戎、衍并憾之,每言论多毁祜。

时人为之语曰:‘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咸宁初,除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得专辟召。

初,祜以伐吴必藉上流之势。

又时吴有童谣曰:‘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祜闻之曰:‘此必水军有功,但当思应其名者耳。’

会益州刺史王浚征为大司农,祜知其可任,浚又小字阿童,因表留浚监益州诸军事,加龙骧将军,密令修舟楫,为顺流之计。

祜缮甲训卒,广为戎备。

至是上疏曰:‘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吴会,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吴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众役无时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勋,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戢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常言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谓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谕。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自固。苟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为国,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得济,皆言一夫荷戟,千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曾无籓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兗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籓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孙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盾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吴人战于其内,有凭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克可必矣。’帝深纳之。

会秦凉屡败,祜复表曰:‘吴平则胡自定,但当速济大功耳。’而议者多不同,祜叹曰:‘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天与不取,岂非更事者恨于后时哉!’

其后,诏以泰山之南武阳、牟、南城、梁父、平阳五县为南城郡,封祜为南城侯,置相,与郡公同。

祜让曰:‘昔张良请受留万户,汉祖不夺其志。臣受钜平于先帝,敢辱重爵,以速官谤!’固执不拜,帝许之。

祜每被登进,常守冲退,至心素著,故特见申于分列之外。是以名德远播,朝野具瞻,搢绅佥议,当居台辅。

帝方有兼并之志,仗祜以东南之任,故寝之。

祜历职二朝,任典枢要,政事损益,皆谘访焉,势利之求,无所关与。

其嘉谋谠议,皆焚其草,故世莫闻。

凡所进达,人皆不知所由。

或谓祜慎密太过者,祜曰:‘是何言欤!夫入则造膝,出则诡辞,君臣不密之诫,吾惟惧其不及。不能举贤取异,岂得不愧知人之难哉!且拜爵公朝,谢恩私门,吾所不取。’

祜女夫尝劝祜“有所营置,令有归戴者,可不美乎?”

祜默然不应,退告诸子曰:“此可谓知其一不知其二。人臣树私则背公,是大惑也。汝宜识吾此意。”

尝与从弟琇书曰:“既定边事,当角巾东路,归故里,为容棺之墟。以白士而居重位,何能不以盛满受责乎!疏广是吾师也。”

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咏,终日不倦。

尝慨然叹息,顾谓从事中郎邹湛等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如百岁后有知,魂魄犹应登此也。”

湛曰:“公德冠四海,道嗣前哲,令闻令望,必与此山俱传。至若湛辈,乃当如公言耳。”

祜当讨吴贼功,将进爵土,乞以赐舅子蔡袭。

诏封袭关内侯,邑三百户。

会吴人寇弋阳、江夏,略户口,诏遣侍臣移书诘祐不追讨之意,并欲移州复旧之宜。

祜曰:“江夏去襄阳八百里,比知贼问,贼去亦已经日矣。步军方往,安能救之哉!劳师以免责,恐非事宜也。昔魏武帝置都督,类皆与州相近,以兵势好合恶离。疆埸之间,一彼一此,慎守而已,古之善教也。若辄徙州,贼出无常,亦未知州之所宜据也。”

使者不能诘。

祜寝疾,求入朝。

既至洛阳,会景献宫车在殡,哀恸至笃。

中诏申谕,扶疾引见,命乘辇入殿,无下拜,甚见优礼。

及侍坐,面陈伐吴之计。

帝以其病,不宜常入,遣中书令张华问其筹策。

祜曰:“今主上有禅代之美,而功德未著。吴人虐政已甚,可不战而克。混一六合,以兴文教,则主齐尧舜,臣同稷契,为百代之盛轨。如舍之,若孙皓不幸而没,吴人更立令主,虽百万之众,长江未可而越也,将为后患乎!”

华深赞成其计。

祜谓华曰:“成吾志者,子也。”

帝欲使祜卧护诸将,祜曰:“取吴不必须臣自行,但既平之后,当劳圣虑耳。功名之际,臣所不敢居。若事了,当有所付授,愿审择其人。”

疾渐笃,乃举杜预自代。

寻卒,时年五十八。

帝素服哭之,甚哀。

是日大寒,帝涕泪沾须鬓,皆为冰焉。

南州人征市日闻祜丧,莫不号恸,罢市,巷哭者声相接。

吴守边将士亦为之泣。

其仁千所感如此。

赐以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

诏曰:“征南大将军南城侯祜,蹈德冲素,思心清远。始在内职,值登大命,乃心笃诚,左右王事,入综机密,出统方岳。当终显烈,永辅朕躬,而奄忽殂陨,悼之伤怀。其追赠侍中、太傅,持节如故。”

祜立身清俭,被服率素,禄俸所资,皆以赡给九族,赏赐军士,家无余财。

遗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

从弟琇等述祜素志,求葬于先人墓次。

帝不许,赐去城十里外近陵葬地一顷,谥曰成。

祜丧既引,帝于大司马门南临送。

祜甥齐王攸表祜妻不以侯敛之意,帝乃诏曰:“祜固让历年,志不可夺。身没让存,遗操益厉,此夷叔所以称贤,季子所以全节也。今听复本封,以彰高美。”

初,文帝崩,祜谓傅玄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自天子达;而汉文除之,毁礼伤义,常以叹息。今主上天纵至孝,有曾闵之性,虽夺其服,实行丧礼。丧礼实行,除服何为邪!若因此革汉魏之薄,而兴先王之法,以敦风俗,垂美百代,不亦善乎!”

玄曰:“汉文以末世浅薄,不能行国君之丧,故因而除之。除之数百年,一旦复古,难行也。”

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主上遂服,不犹善乎!”

玄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此为但有有父子,无复君臣,三纲之道亏矣。”

祜乃止。

祜所著文章及为《老子传》并行于世。

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

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

荆州人为祜讳名,屋室皆以门为称,改户曹为辞曹焉。

祜开府累年,谦让不辟士,始有所命,会卒,不得除署。

故参佐刘侩、赵寅、刘弥、孙勃等笺诣预曰:“昔以谬选,忝备官属,各得与前征南大将军祜参同庶事。祜执德冲虚,操尚清远,德高而体卑,位优而行恭。前膺显命,来抚南夏,既有三司之仪,复加大将军之号。虽居其位,不行其制。至今海内渴伫,群俊望风。涉其门者,贪夫反廉,懦夫立志,虽夷惠之操,无以尚也。自镇此境,政化被乎江汉,潜谋远计,辟国开疆,诸所规摹,皆有轨量。志存公家,以死勤事,始辟四掾,未至而陨。夫举贤报国,台辅之远任也;搜扬侧陋,亦台辅之宿心也;中道而废,亦台辅之私恨也。履谦积稔,晚节不遂,此远近所以为之感痛者也。昔召伯所憩,爱流甘棠;宣子所游,封殖其树。夫思其人,尚及其树,况生存所辟之士,便当随例放弃者乎!乞蒙列上,得依已至掾属。”

预表曰:“祜虽开府而不备僚属,引谦之至,宜见显明。及扶疾辟士,未到而没,家无胤嗣,官无命士,此方之望,隐忧载怀。夫笃终追远,人德归厚,汉祖不惜四千户之封,以慰赵子弟心。请议之。”

诏不许。

祜卒二岁而吴平,群臣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因以克定之功,策告祜庙,仍依萧何故事,封其夫人。

策曰:“皇帝使谒者杜宏告故侍中、太傅钜平成侯祜:昔吴为不恭,负险称号,郊境不辟,多历年所。祜受任南夏,思静其难,外扬王化,内经庙略,著德推诚,江汉归心,举有成资,谋有全策。昊天不吊,所志不卒,朕用悼恨于厥心。乃班命群帅,致天之讨,兵不逾时,一征而灭,畴昔之规,若合符契。夫赏不失劳,国有彝典,宜增启土宇,以崇前命,而重违公高让之素。今封夫人夏侯氏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又赐帛万匹,谷万斛。”

祜年五岁,时令乳母取所弄金环。乳母曰:“汝先无此物。”祜即诣邻人李氏东垣桑树中探得之。主人惊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时人异之,谓李氏子则祜之前身也。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气,若凿之则无后,祜遂凿之。相者见曰“犹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堕马折臂,位至公而无子。

帝以祜兄子暨为嗣,暨以父没不得为人后。帝又令暨弟伊为祜后,又不奉诏。帝怒,并收免之。太康二年,以伊弟篇为钜平侯,奉祜嗣。篇历官清慎,有私牛于官舍产犊,及迁而留之,位至散骑常侍,早卒。

孝武太元中,封祜兄玄孙之子法兴为钜平侯,邑五千户。以桓玄党诛,国除。尚书祠部郎荀伯子上表讼之曰:“臣闻咎繇亡嗣,臧文以为深叹;伯氏夺邑,管仲所以称仁。功高可百世不泯,滥赏无得崇朝。故太傅、钜平侯羊祜明德通贤,国之宗主,勋参佐命,功成平吴,而后嗣阙然,烝尝莫寄。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继,愚谓钜平封宜同酂国。故太尉广陵公准党翼贼伦,祸加淮南,因逆为利,窃飨大邦。值西朝政刑失裁,中兴因而不夺。今王道维新,岂可不大判臧否,谓广陵国宜在削除。故太保卫瓘本爵菑阳县公,既被横害,乃进茅土,始赠兰陵,又转江夏。中朝名臣,多非理终,瓘功德无殊,而独受偏赏,谓宜罢其郡封,复邑菑阳,则与夺有伦,善恶分矣。”竟寝不报。

祜前母,孔融女,生兄发,官至都督淮北护军。初,发与祜同母兄承俱得病,祜母度不能两存,乃专心养发,故得济,而承竟死。

发长子伦,高阳相。伦弟暨,阳平太守。暨弟伊,初为车骑贾充掾,后历平南将军、都督江北诸军事,镇宛,为张昌所杀,追赠镇南将军。祜伯父秘,官至京兆太守。子祉,魏郡太守。秘孙亮,字长玄,有才能,多计数。与之交者,必伪尽款诚,人皆谓得其心,而殊非其实也。初为太傅杨骏参军,时京兆多盗窃。骏欲更重其法,盗百钱加大辟,请官属会议,亮曰:“昔楚江乙母失布,以为盗由令尹。公若无欲,盗宜自止,何重法为?”骏惭而止。累转大鸿胪。时惠帝在长安,亮与关东连谋,内不自安,奔于并州,为刘元海所害。亮弟陶,为徐州刺史。

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也。祖畿,魏尚书仆射。父恕,幽州刺史。预博学多通,明于兴废之道,常言:“德不可以企及,立功立言可庶几也。”初,其父与宣帝不相能,遂以幽死,故预久不得调。文帝嗣立,预尚帝妹高陆公主,起家拜尚书郎,袭祖爵丰乐亭侯。在职四年,转参相府军事。钟会伐蜀,以预为镇西长史。及会反,僚佐并遇害,唯预以智获免,增邑千一百五十户。

与车骑将军贾充等定律令,既成,预为之注解,乃奏之曰:“法者,盖绳墨之断例,非穷理尽性之书也。故文约而例直,听省而禁简。例直易见,禁简难犯。易见则人知所避,难犯则几于刑厝。刑之本在于简直,故必审名分。审名分者,必忍小理。古之刑书,铭之钟鼎,铸之金石,所以远塞异端,使无淫巧也。今所注皆纲罗法意,格之以名分。使用之者执名例以审趣舍,伸绳墨之直,去析薪之理也。”诏班于天下。

泰始中,守河南尹。

预以京师王化之始,自近及远,凡所施论,务崇大体。

受诏为黜陟之课,其略曰;“臣闻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虚己委诚,而信顺之道应,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

逮至淳朴渐散,彰美显恶,设官分职,以颁爵禄,弘宣六典,以详考察。

然犹倚明哲之辅,建忠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独美,功不得后名而独隐,皆畴咨博询,敷纳以言。

及至末世,不能纪远而求于密微,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

简书愈繁,官方愈伪,法令滋章,巧饰弥多。

昔汉之刺史,亦岁终奏事,不制算课,而清浊粗举。

魏氏考课,即京房之遗意,其文可谓至密。

然由于累细以违其体,故历代不能通也。

岂若申唐尧之旧,去密就简,则简而易从也。

夫宣尽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去人而任法,则以伤理。

今科举优劣,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

在官一年以后,每岁言优者一人为上第,劣者一人为下第,因计偕以名闻。

如此六载,主者总集采案,其六岁处优举者超用之,六岁处劣举者奏免之,其优多劣少者叙用之,劣多优少者左迁之。

今考课之品,所对不钧,诚有难易。

若以难取优,以易而否,主者固当准量轻重,微加降杀,不足复曲以法尽也。

<己丑诏书>以考课难成,听通荐例。

荐例之理,即亦取于风声。

六年顿荐,黜陟无渐,又非古者三考之意也。

今每岁一考,则积优以成陟,累劣以取黜。

以士君子之心相处,未有官故六年六黜清能,六进否劣者也。

监司将亦随而弹之。

若令上下公相容过,此为清议大颓,亦无取于黜陟也。

司隶校尉石鉴以宿憾奏预,免职。

时虏寇陇石,以预为安西军司,给兵三百人,骑百匹。

到长安,更除秦州刺史,领东羌校尉、轻车将军、假节。

属虏兵强盛,石鉴时为安西将军,使预出兵击之。

预以虏乘胜马肥,而官军悬乏,宜并力大运,须春进讨,陈五不可、四不须。

鉴大怒,复奏预擅饰城门官舍,稽乏军兴,遣御史槛车征诣廷尉。

以预尚主,在八议,以侯赎论。

其后陇右之事卒如预策。

是时朝廷皆以预明于筹略,会匈奴帅刘猛举兵反,自并州西及河东、平阳,诏预以散侯定计省闼,俄拜度支尚书。

预乃奏立藉田,建安边,论处军国之要。

又作人排新器,兴常平仓,定谷价,较盐运,制课调,内以利国外以救边者五十余条,皆纳焉。

石鉴自军还,论功不实,为预所纠,遂相仇恨,言论喧哗,并坐免官,以侯兼本职。

数年,复拜度支尚书。

元皇后梓宫将迁于峻阳陵。

旧制,既葬,帝及群臣即吉。

尚书奏,皇太子亦宜释服。

预议“皇太子宜复古典,以谅闇终制”,从之。

预以时历差舛,不应晷度,奏上《二元乾度历》,行于世。

预又以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

议者以为殷周所都,历圣贤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

预曰:“‘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

及桥成,帝从百僚临会,举觞属预曰:“非君,此桥不立也。”

对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

周庙欹器,至汉东京犹在御坐。

汉末丧乱,不复存,形制遂绝。

预创意造成,奏上之,帝甚嘉叹焉。

咸宁四年秋,大霖雨,蝗虫起。

预上疏多陈农要,事在《食货志》。

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不可胜数,朝野称美,号曰“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

时帝密有灭吴之计,而朝议多违,唯预、羊祜、张华与帝意合。

祜病,举预自代,因以本官假节行平东将军,领征南军司。

及祜卒,拜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给追锋车,第二驸马。

预既至镇,缮甲兵,耀威武,乃简精锐,袭吴西陵督张政,大破之,以功增封三百六十五户。

政,吴之名将也,据要害之地,耻以无备取败,不以所丧之实告于孙皓。

预欲间吴边将,乃表还其所获之众于皓。

皓果召政,遣武昌监刘宪代之。

故大军临至,使其将帅移易,以成倾荡之势。

预处分既定,乃启请伐吴之期。

帝报待明年方欲大举,预表陈至计曰:

“自闰月以来,贼但敕严,下无兵上。

以理势推之,贼之穷计,力不两完,必先护上流,勤保夏口以东,以延视息,无缘多兵西上,空其国都。

而陛下过听,便用委弃大计,纵敌患生。

此诚国之远图,使举而有败,勿举可也。

事为之制,务从完牢。

若或有成,则开太平之基;不成,不过费损日月之间,何惜而不一试之!

若当须后年,天时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难也。

陛下宿议,分命臣等随界分进,其所禁持,东西同符,万安之举,未有倾败之虑。

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

惟陛下察之。

预旬月之中又上表曰:

“羊祜与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画而密与陛下共施此计,故益令多异。

凡事当以利害相较,今此举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于无功耳。

其言破败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计不出已,功不在身,各耻其前言,故守之也。

自顷朝廷事无大小,异意锋起,虽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虑后难,故轻相同异也。

昔汉宣帝议赵充国所上,事效之后,诘责诸议者,皆叩头而谢,以塞异端也。

自秋已来,讨贼之形颇露。

若今中止,孙皓怖而生计,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诸城,远其居人,城不可攻,野无所掠,积大船于夏口,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

时帝与中书令张华围棋,而预表适至。

华推枰敛手曰:

“陛下圣明神武,朝野清晏,国富兵强,号令如一,吴主荒淫骄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

帝乃许之。

预以太康元年正月,陈兵于江陵,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旬日之间,累克城邑,皆如预策焉。

又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

吴都督孙歆震恐,与伍延书曰:

“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

吴之男女降者者万余口,旨、巢等伏兵乐乡城外。

歆遣军出距王浚,大败而还。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

故军中为之谣曰:

“以计代战一当万。”

于是进逼江陵。

吴督将伍延伪请降而列兵登陴,预攻克之。

既平上流,于是沅湘以南,至于交广,吴之州郡皆望风归命,奉送印绶,预仗节称诏而绥抚之。

凡所斩及生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

又因兵威,徙将士屯戍之家以实江北,南郡故地各树之长吏,荆土肃然,吴人赴者如归矣。

王浚先列上得孙歆头,预后生送歆,洛中以为大笑。

时众军会议,或曰:

“百年之寇,未可尽克。今向暑,水潦方降,疾疫将起,宜俟来冬,更为大举。”

预曰:

“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

遂指授群帅,径造秣陵。

所过城邑,莫不束手。

议者乃以书谢之。

孙皓既平,振旅凯入,以功进爵当阳县侯,增邑并前九千六百户,封子耽为亭侯,千户,赐绢八千匹。

初,攻江陵,吴人知预病瘿,惮其智计,以瓠系狗颈示之,每大树似瘿,辄斫使白,题曰:“杜预颈。”

及城平,尽捕杀之。

预既还镇,累陈家世吏职,武非其功,请退。

不许。

预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勤于讲武,修立泮宫,江汉怀德,化被万里。

攻破山夷,错置屯营,分据要害之地,以固维持之势。

又修邵信臣遗迹,激用滍淯诸水以浸原田万余顷,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

众庶赖之,号曰“杜父”。

旧水道唯沔汉达江陵千数百里,北无通路。

又巴丘湖,沅湘之会,表里山川,实为险固,荆蛮之所恃也。

预乃开杨口,起夏水达巴陵千余里,内泻长江之险,外通零桂之漕。

南土歌之曰:

“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

预公家之事,知无不为。

凡所兴造,必考度始终,鲜有败事。

或讥其意碎者,预曰:

“禹稷之功,期于济世,所庶几也。”

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

“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每任大事,辄居将率之列。

结交接物,恭而有礼,问无所隐,诲人不倦,敏于事而慎于言。

既立功之后,从容无事,乃耽思经籍,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

又参考众家谱第,谓之《释例》。

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备成一家之学,比老乃成。

又撰《女记赞》。

当时论者谓预文义质直,世人未之重,唯秘书监挚虞赏之,曰:

“左丘明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遂自孤行,《释例》本为《传》设,而所发明何但《左传》,故亦孤行。”

时王济解相马,又甚爱之,而和峤颇聚敛,预常称“济有马癖,峤有钱癖”。

武帝闻之,谓预曰:

“卿有何癖?”

对曰:

“臣有《左传》癖。”

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

或问其故,预曰:

“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预初在荆州,因宴集,醉卧斋中。

外人闻呕吐声,窃窥于户,止见一大蛇垂头而吐。

闻者异之。

其后征为司隶校尉,加位特进,行次邓县而卒,时年六十三。

帝甚嗟悼,追赠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成。

预先为遗令曰:

“古不合葬,明于终始之理,同于无有也。

中古圣人改而合之,盖以别合无在,更缘生以示教也。

自此以来,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己意所欲也。

吾往为台郎,尝以公事使过密县之邢山。

山上有冢,问耕父,云是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冢也,遂率从者祭而观焉。

其造冢居山之顶,四望周达,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向新郑城,意不忘本也。

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无珍宝,不取于重深也。

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冢藏,贵不劳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

君子尚其有情,小人无利可动,历千载无毁,俭之致也。

吾去春入朝,因郭氏丧亡,缘陪陵旧义,自表营洛阳城东首阳之南为将来兆域。

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无旧冢。

其高显虽未足比邢山,然东奉二陵,西瞻宫阙,南观伊洛,北望夷叔,旷然远览,情之所安也。

故遂表树开道,为一定之制,至时皆用洛水圆石,开遂道南向,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完耳。

棺器小敛之事,皆当称此。

子孙一以遵之。

子锡嗣。

锡字世嘏。

少有盛名,起家长沙王乂文学,累迁太子中舍人。

性亮直忠烈,屡谏愍怀太子,言辞恳切,太子患之。

后置针著锡常所坐处氈中,刺之流血。

他日,太子问锡:

“向著何事?”

锡对:

“醉不知。”

太子诘之曰:

“君喜责人,何自作过也。”

后转卫将军长史。

赵王伦篡位,以为治书御史。

孙秀求交于锡,而锡拒之,秀虽衔之,惮其名高,不敢害也。

惠帝反政,迁吏部郎、城阳太守,不拜,仍迁尚书左丞。

年四十八卒,赠散骑常侍。

子乂嗣,在《外戚传》。

史臣曰:

“泰始之际,人祇呈贶,羊公起平吴之策,其见天地之心焉。

昔齐有黔夫,燕人祭北门之鬼;赵有李牧,秦王罢东并之势。

桑枝不竞,瓜润空惭。

垂大信于南服,倾吴人于汉渚,江衢如砥,襁袂同归。

而在乎成功弗居,幅巾穷巷,落落焉其有风飚者也。

杜预不有生知,用之则习,振长策而攻取,兼儒风而转战。

孔门称四,则仰止其三;《春秋》有五,而独擅其一,不其优欤!”

夫三年之丧,云无贵贱。

轻纤夺于在位,可以兴嗟;既葬释于储君,何其斯酷。

徇以苟合,不求其正,以当代之元良,为诸侯之庶子,檀弓习于变礼者也,杜预其有焉。

赞曰:

汉池西险,吴江左回。

羊公恩信,百万归来。

昔之誓旅,怀经罕素。

元凯文场,称为武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晋书-列传-第四章-译文

羊祜,字叔子,是泰山南城人。他的家族世代为官,到他这一代已经九代,都以清廉的品德著称。他的祖父羊续在汉朝担任南阳太守,父亲羊衟担任上党太守。羊祜是蔡邕的外孙,也是景献皇后的同父异母弟弟。羊祜十二岁时父亲去世,他对父亲的孝思超出了常规,非常尊敬叔父羊耽。他曾游历汶水之滨,遇到一位老人对他说:‘年轻人,你有一副好相貌,不到六十岁,必将在天下建立大功。’老人说完后便不知去向。长大后,羊祜博学多才,擅长写文章,身高七尺三寸,容貌俊美,善于谈论。郡将夏侯威对他刮目相看,便把夏侯霸的女儿嫁给了他。他被举荐为上计吏,州里四次征召他担任从事、秀才,五府都征召他,但他都没有接受。太原的郭奕见到他说:‘这是今天的颜子啊。’他和王沈一起被曹爽征召。王沈劝他接受征召,羊祜说:‘托身于人,哪有容易的。’等到曹爽失败,王沈作为旧吏被免职,便对羊祜说:‘我常记得你以前的话。’羊祜说:‘这并非我最初的预料。’他的先见之明不夸耀自己。

夏侯霸投降蜀国时,许多姻亲都与他断绝关系,只有羊祜安抚了他的家庭,并给予特别的恩宠。不久后,他遭遇母亲去世,长兄羊发也去世,他悲痛欲绝,哀悼了十多年,以道家的方式自居,温文尔雅,像一位儒者。

文帝担任大将军时,征召羊祜,他没有接受,后来被公车征召,任命为中书侍郎,不久又升迁为给事中、黄门郎。当时高贵乡公喜欢写文章,在位的人大多献上诗赋,汝南的和逌因为不合意见被贬斥,羊祜在这件事上既不亲近也不疏远,有见识的人都很尊重他。陈留王即位后,羊祜被封为关中侯,食邑一百户。因为少帝不愿意做侍臣,他请求外出做官,被任命为秘书监。等到五等爵位建立时,他被封为钜平子,食邑六百户。钟会有宠信但嫉妒羊祜,羊祜也害怕他。等到钟会被诛杀,羊祜被任命为相国从事中郎,和荀勖一起掌管机密。后来升迁为中领军,全面负责宿卫,进入殿中,掌管兵器,事务涉及内外。

武帝即位后,因为羊祜辅佐有功,晋升为中军将军,加授散骑常侍,改封为郡公,食邑三千户。羊祜坚决辞让不接受封号,于是将他的爵位提升为侯,设立郎中令,准备九官的职责,并授予夫人印绶。泰始初年,皇帝下诏说:‘总揽机要,公正处理六职,是朝政的根本。羊祜品德清正,忠诚正直,文武双全,正直无私,虽然身处心腹之位,但不掌管枢机之重,这不是垂拱无为、委托责任的意思。特任命羊祜为尚书右仆射、卫将军,提供本营的兵力。’当时王佑、贾充、裴秀都是前朝的名望,羊祜每次都推辞,不居于他们之上。

皇帝有灭吴的志向,任命羊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假节,散骑常侍、卫将军的职位不变。羊祜率领军队出镇南夏,开设学校,安抚远近,深得江汉人民的心。他和吴人建立了大信,愿意离开的投降者都允许他们离开。当时长吏去世,后人对这个职位很厌恶,很多人毁坏了旧府,羊祜认为生死有命,不在于居住的地方,下诏禁止这种行为。吴国的石城守军距离襄阳七百多里,经常为边害,羊祜非常烦恼,最终用计谋让吴国撤回了守军。于是戍卫减少了一半,将土地分给士兵开垦,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羊祜刚到时,军队没有一百天的粮食,到了晚年,有十年的积存。皇帝下诏撤销江北都督,设立南中郎将,将所统率的军队在汉东江夏的都归羊祜管辖。在军队中,他常常穿着轻裘,腰间不束带,身上不穿铠甲,宫殿之下,侍卫的人不超过十几人,但他经常因为打猎和钓鱼而耽误政事。他曾想夜间外出,军司徐胤拿着兵器站在营门说:‘将军统领万里,怎么可以轻举妄动!将军的安危,也是国家的安危。我今天如果死了,这个门才会打开。’羊祜改变了脸色向他道歉,此后很少外出。

后来羊祜被加封为车骑将军,按照三司的礼仪开设府署。羊祜上表坚决辞让,说:‘我听说皇帝的恩诏,提拔我进入台司。我自从出仕以来,十多年了,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都担任了显赫重要的职务。我常常认为智力和恩宠都不可以突然增加,早晚战战兢兢,以荣耀为忧。我听说古人说,如果品德还没有被人所信服就接受高爵位,那么会使有才能的人不进取;如果功绩还没有被人所归功就接受厚禄,那么会使勤劳的人不努力。现在我身为外戚,事情与运会相连,我担心的是过分的宠爱,而不是担心被遗弃。但是突然收到降旨的诏书,给予我非同寻常的荣耀。我有什么功绩可以承受这样的荣誉,有什么心情可以安心呢?身居高位,倾覆的日子即将到来,我愿意守护先人的破旧房屋,这怎么可能呢!违背命令确实触怒了天威,曲意顺从也到了这种地步。我听说古人说,大臣的节操,如果觉得不合适,就应该停止。我虽然是小人,但敢因所受的恩宠,考虑到这个道理。现在天下自从归服以来,已经八年,虽然侧身求贤,不遗漏隐居的贤人,但是我并没有推荐有德行、有功绩的人,让圣上知道比我强的人很多,没有被发现的人也不少。假设有德行的人在筑墙之下,有才能的人在捕鱼钓鱼之间,而朝廷讨论用我,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对,我接受这样的职位也不感到羞愧,我所失去的难道不是很大吗!我虽然谦卑地担任官职已经很久,但今天却同时获得了文武的最高荣耀,和宰辅的高位。而且我虽然见识有限,但据我所知,光禄大夫李憙坚守节操,公正无偏;光禄大夫鲁芝洁身自好,淡泊名利,和而不同;光禄大夫李胤清正简朴,立身在朝,他们都服老,以礼终始。虽然经历了外内之宠,不亚于寒贱之家,但他们都没有得到这样的选拔,我更超越他们,怎么能满足天下人的期望,稍微增加一点时间呢!因此我发誓坚守节操,没有随便进取的意图。现在道路畅通,四方多事,请求保留先前的恩宠,让我能够迅速返回屯田。如果不这样,我留恋于此,必定会对外有疏忽。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有不可改变的心志。’但皇帝没有接受他的请求。

羊祜回到镇守地后,吴国的西陵督步阐举城投降。吴将陆抗全力攻打步阐,皇帝下诏让羊祜迎接步阐。羊祜率领五万军队从江陵出发,派遣荆州刺史杨肇攻打陆抗,未能取胜,步阐最终被陆抗擒获。有关部门上奏说:‘羊祜所统领的八万多人,敌军不过三万。羊祜在江陵驻军,让敌人有了防备。然后派遣杨肇的偏军进入险境,军队少,粮食缺乏,士兵受挫。他违背了诏命,没有大臣的节操。应该免职,以侯的身份回家。’最终羊祜被贬为平南将军,而杨肇被免职为庶人。

因为孟献营武牢,郑国人感到害怕,晏弱城东阳,莱子臣服,于是羊祜进占险要之地,修建了五座城池,收复了肥沃的土地,夺取了吴人的财富,石城以西,全部归晋国所有。从此以后,不断有人投降,羊祜就增加德行和信誉,以怀柔新归附的人,有吞并吴国的雄心。每次与吴人交战,都约定日期才开战,不采取偷袭的策略。有将领想用欺诈的策略进攻,羊祜就让他们喝醉酒,使他们不能说话。有人俘虏了吴国的两个儿子,羊祜派人送他们回家。后来吴将夏详、邵顗等人来投降,两个儿子的父亲也带着部下一起投降。吴将陈尚、潘景来侵犯,羊祜追击并斩杀了他们,赞扬他们为国捐躯,并给予了厚葬。潘景、陈尚的子弟来迎接灵柩,羊祜按照礼节送他们回去。吴将邓香抢掠夏口,羊祜招募人活捉了邓香,到达后,宽恕了他。邓香感激羊祜的恩情,带领部下投降。羊祜出兵到吴境,收割谷物作为军粮,都计算所侵占的,用丝绸赔偿。每次在江沔地区游猎,都停留在晋地。如果野兽先被吴人伤害,然后被晋兵捕获,都封还给吴人。于是吴人纷纷表示顺服,称羊祜为羊公,不提他的名字。

羊祜与陆抗相对,使者互相往来,陆抗称赞羊祜的德行和度量,即使是乐毅、诸葛孔明也无法超越。陆抗曾经生病,羊祜送药给他,陆抗毫无疑虑地服用。许多人劝陆抗,陆抗说:‘羊祜怎么会毒害人呢!’当时人们认为华元、子反复出现在今天。陆抗常常告诉他的守卫说:‘他们专门行善,我专门行恶,这样我们不用战斗就能使对方臣服。我们只要各自保卫自己的边界就可以了,不要追求小利。’孙皓听说两境交好,质问陆抗。陆抗说:‘一乡一邑,不能没有信义,何况是大国呢!我不这样做,正是彰显羊祜的德行,对羊祜没有伤害。’

羊祜忠诚正直,无私心,痛恨邪恶和谄媚,旬勖、冯紞等人非常忌恨他。他的外甥王衍曾经去羊祜那里陈述事情,言辞非常机智,羊祜不认同他,王衍拂袖而起。羊祜回头对宾客说:‘王夷甫正以盛名居高位,然而败坏风俗,必是此人。’在步阐之役中,羊祜按照军法将要斩杀王戎,所以王戎、王衍都对他怀恨在心,每次谈论都毁谤羊祜。当时人们说:‘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咸宁初年,羊祜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可以自行征召人才。起初,羊祜认为要攻伐吴国必须借助上游的势力。当时吴国有一首童谣说:‘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羊祜听到后说:‘这必定是水军有功,只需考虑如何应对这个名字。’恰逢益州刺史王浚被征召为大司农,羊祜知道他可以胜任,王浚的小名叫阿童,于是上表留下王浚监管益州诸军事,加封龙骧将军,秘密命令修造船只,为顺流而下的计划做准备。

羊祜整治铠甲,训练士兵,广泛准备军事装备。到了这个时候,他上疏说:‘先帝顺应天意,应时平定巴蜀,南和吴会,天下得以休息,百姓有安居乐业之心。然而吴国又背信弃义,使边境事务再次兴起。虽然运势是上天所赐,但功业必须由人来完成,如果不一举消灭吴国,那么众多的劳役就不得安宁。这也是为了弘扬先帝的功勋,实现无为而治的理想。所以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都是为了使宇宙宁静,停止战争,使民众和睦。蜀国平定的时候,天下人都认为吴国也会跟着灭亡,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三年,这是第一周,平定吴国的时间又到了今天。议论的人常说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这是指侯国时期。现在国家统一,不能与古代同日而语。那些主张顺应道义的言论,都没有应对权变,所以虽然谋略很多,但决定权在于我一人。凡是以险阻得以存续的,是因为所面对的敌人相同,力量足以自保。如果轻重不均,强弱不同,那么智者无法谋略,险阻也无法保全。蜀国虽然险要,高山直插云霄,深谷无光,只能束马悬车才能通过,都说一人荷戟,千人莫当。但是进军的时候,竟然没有像样的防御,斩杀将领,拔取旗帜,伏尸数万,乘胜席卷,直抵成都,汉中的各个城池,都像鸟儿栖息一样不敢出来。并非他们没有战斗意志,实在是力量不足相抗。等到刘禅投降,各个营堡的人纷纷解散。现在江淮的困难,不过像剑阁;山川的险要,不过像岷汉;孙皓的残暴,超过刘禅;吴人的困苦,超过巴蜀。而大晋的兵力,多于以往;物资装备,比以往更丰富;现在如果不在这里平定吴国,而继续驻兵防守,征夫苦役,日日干戈,经历盛衰,不可能长久,应该及时决定,统一四海。现在如果引导梁益之兵水陆并进,荆楚之众进逼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挥舞旗帜以迷惑敌人,用多种方法误导敌人,以一隅之吴,对抗天下之众,力量分散,形势分散,所防备的地方都很紧急,巴汉的奇兵出其不意,一处崩溃,上下都会动摇。吴国依江为国,没有内外之分,东西数千里,以篱笆自守,所面对的敌人很大,没有安宁的时候。孙皓放纵任意,与下级关系紧张,名臣重将不再自信,所以孙秀之流都害怕而来。朝廷中有人怀疑,民间有人困苦,没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时还犹豫不决,到了战争面前,必然有响应的人,但最终不能齐心协力,已经可以预见了。他们的习俗急躁,不能持久,弓弩戟盾不如中原,只有水战是他们擅长的。一旦进入他们的境内,长江就不再是固若金汤,如果退守城池,那么长处变成了短处。而官军可以自由进攻,人有致节之志,吴人在城内战斗,有依托城池之心。如此,军队不超过时日,必定能够取胜。”皇帝深以为然。

恰逢秦凉屡次战败,羊祜再次上表说:‘吴国平定后,胡人自然会安定,只需迅速完成大功即可。’但是议论的人意见不一,羊祜叹息说:‘天下不如意的事,常常有七成,所以有当断不断的时候。天赐之机不取,难道不是有经验的人对后事感到遗憾吗!’

后来,皇帝下诏将泰山以南的武阳、牟、南城、梁父、平阳五县设置为南城郡,封羊祜为南城侯,设置丞相,与郡公同等待遇。羊祜推辞说:‘以前张良请求接受万户封地,汉高祖没有改变他的志向。我在先帝那里接受了钜平,怎么敢接受重爵,以招致官场的非议!’坚持不接受,皇帝答应了。羊祜每次被提升,总是保持谦虚退让,内心真诚,所以特别受到皇帝的重视,超出一般官员。因此,他的名声和德行远播,朝野上下都尊敬他,士大夫们都认为他应该担任朝廷的重要职务。皇帝当时有兼并的意图,依靠羊祜来处理东南的事务,所以暂时搁置了这件事。羊祜在两朝任职,担任重要职务,政事的增减,都要向他咨询,对势利之求,从不关心。他的好计策和直率的意见,都烧毁了草稿,所以世人不知道。他所推荐的人,人们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有人认为羊祜过于谨慎,羊祜说:‘这是什么话!入朝则密谈,出朝则诡辞,君臣不密之诫,我唯恐自己做得不够。不能举荐贤能,怎么能不感到羞愧呢!而且公开拜爵,私下谢恩,是我所不取的。’

祜的妻子曾经劝祜说:“如果你有所经营和购置,让它们有所归属,这不很美吗?”祜沉默不语,退下来告诉他的孩子们说:“这可以说是只知道一方面而不知道另一方面。作为人臣,树立私利就会背离公义,这是大迷惑。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曾经给他的堂弟琇写信说:“既然已经处理了边疆事务,就应该穿上简朴的衣帽,回到故乡,为安葬做准备。以一个平民的身份担任重要职位,怎么能不因为过于显赫而受到责备呢!疏广是我的老师。”

祜喜欢山水,每当风景优美的时候,必定去岘山,摆酒吟诗,整天都不觉得疲倦。曾经感慨地叹息,回头对从事中郎邹湛等人说:“自从宇宙有以来,就有这座山。自古以来,贤达和杰出的人物,登上这座山远望,像我这样和你们一样的人有很多!他们都默默无闻,让人感到悲伤。如果百岁之后还有知觉,灵魂和魄力还应该登临这座山。”湛说:“您的德行遍及四海,继承了前贤的智慧,美好的名声和声望,一定会和这座山一样流传下去。至于我这样的人,只能像您说的那样。”

祜在讨伐吴贼的功绩中,将要晋升爵位和土地,请求将它们赐给舅舅的儿子蔡袭。皇帝下诏封蔡袭为关内侯,封地三百户。

适逢吴人侵犯弋阳、江夏,掠夺人口,皇帝下诏派遣侍臣写信质问祜不追讨敌人的意图,并询问是否应该将州重新迁回旧地。祜说:“江夏离襄阳有八百里,等到得知敌情,敌人已经离开多日了。步兵前往,怎么能救得了!劳师动众以免除责任,恐怕不是合适的事情。过去魏武帝设立都督,大都是与州相近,利用兵势来联合或分离。边疆之间,一方行动,另一方应对,谨慎防守而已,这是古代的良策。如果擅自迁移州治,敌人出没无常,也不知道州治应该据守在哪里。”使者无法再追问。

祜病重,请求入朝。到了洛阳后,正逢景献宫的车驾停放在殡宫中,他非常悲痛。皇帝下诏要求他卧床接受接见,命令他乘坐轿子进入殿内,不用下拜,非常优待他。等到陪坐时,他向皇帝陈述了讨伐吴国的计划。皇帝因为他的病,不适宜经常入宫,派遣中书令张华询问他的策略。祜说:“现在主上有禅让的美名,但功德尚未显著。吴人暴政已经非常严重,可以不战而胜。统一天下,振兴文化教育,那么君主可以比得上尧舜,臣子可以比得上稷契,成为百代的典范。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如果孙皓不幸去世,吴人再立一个明智的君主,即使有百万之众,长江也不是轻易可以跨越的,这将成为后患。”华深表赞同他的计划。祜对华说:“实现我的志向,靠的就是你了。”皇帝想让祜卧床指挥诸将,祜说:“攻取吴国不必须我亲自去,但一旦平定之后,应当劳烦圣上考虑。功名利禄,我不敢居功。如果事情成功,应当有所托付,希望您慎重选择合适的人选。”

病情逐渐加重,祜于是推荐杜预接替自己。不久去世,享年五十八岁。皇帝穿着素服为他哭泣,非常悲伤。那天非常寒冷,皇帝的泪水沾湿了胡须和鬓发,都结成了冰。南州的人在征市日听到祜去世的消息,无不号啕大哭,市场关闭,街道上哭声不断。吴守边的将士也为他流泪。他的仁爱感动了千万人。赐予他东园秘器,一套朝服,三十万钱,一百匹布。皇帝下诏说:“征南大将军南城侯祜,品德高尚,思想清远。起初在内职,正值担任重要职务,忠诚于王事,入朝综理机密,出朝统领地方。本应成就显赫的功业,永远辅佐我,却突然去世,我非常悲痛。追赠他为侍中、太傅,持节如故。”

祜一生清廉节俭,穿着朴素,所有的禄俸都用来赡养家族,赏赐军士,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遗令不得以南城侯的印章放入棺椁。堂弟琇等人陈述祜平生的志向,请求将他安葬在祖先的墓地旁边。皇帝不允许,赐予他距离城十里外近陵的墓地一顷,谥号为成。祜的丧事结束后,皇帝在大司马门南面送行。祜的外甥齐王攸上表说祜的妻子不同意以侯爵的身份下葬,皇帝于是下诏说:“祜一直谦虚退让,意志不可改变。身死之后仍然谦虚,遗留下来的品德更加突出,这就是夷叔之所以被称为贤人,季子之所以保全节操的原因。现在同意恢复他的本封,以彰显他的高尚美德。”

起初,文帝去世时,祜对傅玄说:“三年的丧期,虽然贵族也要服丧,从天子到平民都是如此;但汉文帝废除了这个礼制,破坏了礼义,我常常为此叹息。现在主上天生至孝,有曾参、闵子骞一样的孝心,虽然剥夺了他的丧服,但实际执行了丧礼。丧礼执行了,废除丧服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因此改革汉魏的简薄礼制,恢复先王的礼法,以敦厚风俗,流传百代的美名,不是很好吗!”玄说:“汉文帝因为末世浅薄,不能执行国君的丧礼,所以废除它。废除了几百年,一旦复古,很难执行。”祜说:“不能让天下的人都遵守礼制,但至少让主上能够遵守,不是很好吗!”玄说:“主上不废除而天下都废除,这就只有父子关系,没有君臣关系,三纲之道就缺失了。”祜于是停止了。

祜所著的文章和《老子传》在当时流传。襄阳的百姓在祜生前游憩的岘山建立碑文和庙宇,每年都进行祭祀。望着碑文的人无不流泪,杜预因此称它为堕泪碑。荆州人为了避祜的名讳,房屋都以门的名字来称呼,将户曹改为辞曹。

祜担任开府职务多年,谦虚退让,不招募士人,开始有所任命,但恰好去世,未能履行。原来的参佐刘伉、赵寅、刘弥、孙勃等人写信给杜预说:“以前因为错误的选拔,我们有幸成为官属,都曾与征南大将军祜共同参与事务。祜品德高尚,行为清远,德高而身卑,位高而行恭。先前接受显赫的任命,来抚慰南夏,既有三司的礼仪,又加上大将军的称号。虽然身处其位,但不执行其制度。至今海内的人都期待,群贤都仰慕他的风采。经过他门下的人,贪婪的人变得廉洁,懦弱的人树立了志向,即使是伯夷、叔齐那样的品德,也无法超越。自从镇守此地,政治教化覆盖了江汉,深谋远虑,开拓疆土,所有的规划都有法度。他心怀公家,以死勤事,最初招募了四个掾属,还没到任就去世了。举荐贤能以报效国家,是辅政大臣的重大责任;搜寻隐居的人才,也是辅政大臣的宿愿;中途停止,也是辅政大臣的遗憾。他谦逊积累多年,晚年未能如愿,这就是远近的人都为他感到悲痛的原因。过去召伯休息的地方,甘棠树流传下来;宣子游历的地方,树木被栽种。怀念一个人,还要照顾到他的树木,何况是祜生前招募的人才,怎么能随意放弃呢!请求允许我们上书,能够依照之前的掾属待遇。”杜预上表说:“祜虽然担任开府职务,但没有配备僚属,他的谦虚达到了极点,应该得到显赫的表彰。他生病时招募士人,还没到任就去世了,家中没有后代,官府没有任命的士人,这是地方的期望,我心中忧虑。忠诚到最后,追念先人,是人的美德,汉祖不惜四千户的封地,以安慰赵子弟的心。请允许我讨论这件事。”皇帝下诏不允许。

羊祜去世两年后,吴国被平定,群臣向皇帝敬酒祝福,皇帝手持酒杯流泪说:‘这是羊太傅的功劳啊。’于是,皇帝用平定吴国的功绩,向羊祜的庙宇献策,并依照萧何的旧例,封羊祜的夫人。

策书中说:‘皇帝派谒者杜宏告诉已故侍中、太傅钜平成侯羊祜:从前吴国不守礼节,依仗险要之地自封称号,不开放边境,这样已经很多年了。羊祜受命治理南夏,想要平息那里的战乱,对外宣扬王道,对内经营国家大计,以德服人,以诚待人,使得江汉地区的人民都归心,取得了显著的成就,谋略全面,策略周全。但不幸的是,天不佑人,他的志向未能实现,我对此深感悲痛和遗憾。于是,我命令各位将领,发动天命之师,进行讨伐,军队没有超过时日,一征即灭,过去的计划,就像符契一样吻合。赏赐不能忘记勤劳,国家有固定的典章,应该扩大封地,以表彰先前的命令,同时也不违背羊公高洁的谦让之心。现在封羊祜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赐予五千户食邑,再赐予万匹布帛,万斛粮食。’

羊祜五岁的时候,当时命令乳母取他玩耍的金环。乳母说:‘你以前没有这东西。’羊祜就到邻人李家的东垣桑树中找到了它。李家主人惊讶地说:‘这是我亡儿丢失的东西,你怎么拿走了!’乳母详细说明了情况,李家主人感到悲伤。当时的人对此感到奇异,认为李家的孩子是羊祜的前世转世。

又有擅长相墓的人说羊祜祖坟有帝王之气,如果挖开就没有后代了,羊祜于是挖开了。相者看到后说‘还会出断臂的三公’,而羊祜最终在骑马时摔断手臂,官至公爵却没有儿子。

皇帝让羊祜的侄子羊暨作为继承人,但羊暨因为父亲去世不能作为继承人。皇帝又让羊暨的弟弟羊伊作为羊祜的后代,但羊伊也不接受诏令。皇帝愤怒,将他们一并逮捕并免职。太康二年,用羊伊的弟弟羊篇作为钜平侯,继承羊祜。

羊篇历任官职清廉谨慎,在官舍中有私牛产下了小牛,他升迁时留下小牛,官至散骑常侍,早逝。

孝武帝太元年间,封羊祜兄长的孙子羊法兴为钜平侯,食邑五千户。因为桓玄的党羽被诛杀,封地被废除。尚书祠部郎荀伯子上表申诉说:‘我听说咎繇没有后代,臧文以为值得深深叹息;伯氏失去封地,管仲因此被称为仁人。功高可以流传百世,但滥赏不能在朝中盛行。所以太傅、钜平侯羊祜德高望重,是国家的主宰,功勋参与辅佐国家,功成平定吴国,但后代却空缺,祭祀无人承担。汉代的萧何因为有元勋,所以绝世之后有继承,我认为钜平侯的封地应该和酂国一样。所以太保卫瓘原本的爵位是菑阳县公,遭受横祸后,才被提升为侯爵,最初赠予兰陵,后来转封江夏。中朝的名臣,很多都没有合理的结局,卫瓘的功德并无特殊之处,却独受偏宠,我认为应该废除他的郡封,恢复菑阳县的封地,这样赏罚有度,善恶分明。’最终没有被答复。

羊祜的前妻是孔融的女儿,生了哥哥羊发,官至都督淮北护军。起初,羊发和羊祜同母的哥哥羊承都生病了,羊祜的母亲估计不能同时救活他们两个,于是专心照顾羊发,所以羊发得以康复,而羊承最终去世。

羊发的长子羊伦,官至高阳相。羊伦的弟弟羊暨,官至阳平太守。羊暨的弟弟羊伊,最初是车骑将军贾充的属官,后来历任平南将军、都督江北诸军事,镇守宛城,被张昌所杀,追赠镇南将军。羊祜的伯父羊秘,官至京兆太守。羊秘的儿子羊祉,官至魏郡太守。羊秘的孙子羊亮,字长玄,有才能,善于计算。和他交往的人,他必定假装非常真诚,人们都认为他真心实意,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起初是太傅杨骏的参军,当时京兆地区有很多盗窃案。杨骏想要加重刑罚,盗窃百钱就要处以极刑,他请官员们集会讨论,羊亮说:‘过去楚江乙母丢失了布,认为是令尹的过错。如果您没有贪欲,盗窃自然会停止,何必加重刑罚呢?’杨骏感到羞愧而停止了。

羊亮的弟弟羊陶,官至徐州刺史。

杜预,字元凯,是京兆杜陵人。他的祖父杜畿,是魏朝的尚书仆射。他的父亲杜恕,是幽州刺史。杜预博学多才,精通兴衰的道理,常说:‘德行无法企及,但立功和立言可以努力追求。’起初,他的父亲和宣帝关系不好,最终因幽州而死,所以杜预长时间得不到提升。文帝即位后,杜预娶了皇帝的妹妹高陆公主,开始做官,被任命为尚书郎,继承了祖父的爵位丰乐亭侯。在职四年,转任相府军事。钟会讨伐蜀汉时,杜预被任命为镇西长史。等到钟会反叛,他的属官都被杀害,只有杜预因为智慧而幸免于难,增加了千一百五十户的封地。

杜预和车骑将军贾充等人制定法律令,完成后,杜预为其作注解,然后上奏说:‘法律,就像是绳墨的断例,不是穷尽道理和本性的书籍。所以文字简约而条例直接,听来省心而禁令简明。条例直接容易看到,禁令简明难以违反。容易看到就能让人知道避讳,难以违反就几乎可以达到刑罚的减少。刑罚的根本在于直接,所以必须审慎名分。审慎名分的人,必须容忍小节。古代的刑书,刻在钟鼎上,铸在金石上,是为了远离邪说,使没有邪巧。现在所注解的,都是法律的纲要,用名分来规范。使用法律的人,应该按照名分来决定取舍,伸张绳墨的直,去除枝节之理。’皇帝下诏在全国颁布。

(注:以上翻译仅供参考,具体含义可能因古文语境和用词而有所不同。)

泰始年间,担任河南尹。预计京师王化的开始,从近到远,所有施政言论,都力求重视大体。

受诏负责考核官员升降,其大意是:“我听说上古时期的政治,顺应自然,虚心诚实地行事,因此顺应之道得以体现,神明感应心灵相通,从而天下大治。到了淳朴风气逐渐散失的时候,彰显美德显露恶行,设立官职分派职责,颁布爵位和俸禄,弘扬六典,详细考察。然而仍然依赖明智的辅佐,建立忠诚的机构,使名声不超越功绩而独自显赫,功绩不因名声滞后而独自隐藏,都要广泛咨询,广泛采纳意见。

到了末世,不能记载长远而追求细微,怀疑内心而相信耳目,怀疑耳目而相信文书。文书越繁杂,官方越虚伪,法令越多,巧饰也越多。过去汉朝的刺史,每年年底上报事情,不制定考核,但大致能区分清浊。

魏朝的考核,继承了京房的遗意,其条文可以说是非常严密。然而由于过于繁琐而违背了其本质,所以历代都不能通融。

不如效仿唐尧的旧制,去繁就简,这样既简单又容易遵循。

宣扬尽善尽美的物理,神明而明了,在于人。去人而任法,就会伤害道理。

现在科举考试的好坏,不如委托达官显贵,各自考核所管辖的地方。在官职一年以后,每年评选出一个优秀的人为上等,一个劣等的人为下等,通过这种方式让名声传扬。

如此六年,主管者汇总案例,六年中表现优秀的人超常使用,六年中表现劣等的人上报免职,优秀多劣等少的人叙用,劣等多优秀少的人降职。

现在考核的标准,所面对的情况并不相同,确实有难易之分。如果以难作为优等,以易作为劣等,主管者固然应该权衡轻重,稍微降低标准,不足以完全按照法律来执行。

《己丑诏书》因为考核难以完成,允许通例推荐。推荐的原则,也是从风气中选取。

六年一次推荐,升降没有渐进,又不符合古代三考的意思。

现在每年一次考核,积累优秀成为升迁,积累劣等成为降职。以士君子的心相处,没有官员会连续六年六次降职,六次升职。

监司也会随之弹劾。

如果让上下相互宽容,这会导致清议大乱,对升降也没有好处。

司隶校尉石鉴因为旧怨上奏免去了预的职务。当时敌寇侵犯陇石,任命预为安西军司,提供三百士兵,一百匹马。

到达长安后,改任秦州刺史,兼任东羌校尉、轻车将军、假节。当时敌军强大,石鉴当时是安西将军,派预出兵攻击。

预认为敌军乘胜马肥,而官军物资匮乏,应该合力大规模运输,等到春天再进攻,提出了五个不可和四个不必要。

石鉴大怒,再次上奏预擅自装饰城门和官舍,延误军务,派遣御史用囚车征召预到廷尉。

因为预是皇后之亲,属于八议之列,以侯爵的身份赎罪。

之后陇右的事情最终如预所策。

当时朝廷都认为预擅长策划,正逢匈奴首领刘猛起兵反叛,从并州西到河东、平阳,皇帝下诏让预在宫中制定计划,不久任命他为度支尚书。

预于是上奏建立籍田,安定边疆,讨论军事和国家的重要事务。又发明了新式农具,建立常平仓,确定谷价,比较盐运,制定税收,内利国外救边,共五十多条,都被采纳。

石鉴从军中回来,讨论功绩不实,被预弹劾,因此相互仇恨,言论喧嚣,一起被免职,以侯爵的身份兼任本职。

几年后,再次被任命为度支尚书。

元皇后的灵柩即将迁往峻阳陵。按照旧制,葬礼结束后,皇帝和群臣就可以举行吉事。

尚书上奏,皇太子也应该脱去丧服。

预提议‘皇太子应该恢复古典,以丧服结束丧期’。

预认为时历不准确,不符合晷度,上奏《二元乾度历》,被世所用。

预又因为孟津渡口危险,有覆没的隐患,请求在富平津建立河桥。

议论者认为这是殷周都城所在,历代圣贤都不曾建立,一定不能建立。

预说:‘造舟为梁’,这就是河桥的意思。

桥建成后,皇帝和百官都来到现场,皇帝举杯对预说:‘没有你,这座桥不会建立。’预回答说:‘没有陛下的高明,我也不能施展我的微薄才能。’

周庙中的欹器,到汉朝东京还存在,但汉末战乱中不再存在,形制也就消失了。

预创意制作了欹器,上奏给皇帝,皇帝非常赞赏。

咸宁四年秋天,大雨,蝗虫兴起。

预上疏多次陈述农业的重要性,事在《食货志》。

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不可胜数,朝野称美,被称为‘杜武库’,意思是他说什么都有。

当时皇帝暗中有了消灭吴国的计划,而朝议大多反对,只有预、羊祜、张华与皇帝意见一致。

祜病重,推荐预代替自己,因此以原官假节行平东将军,兼任征南军司。

祜去世后,任命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提供追锋车,第二驸马。

预到达荆州后,修缮兵器,显示威武,然后挑选精锐,袭击吴国西陵督张政,大败吴军,因功增加封地三百六十五户。

张政是吴国的名将,占据要害之地,以没有准备而失败为耻,没有向孙皓报告损失的真实情况。

预想要离间吴国边将,于是上表将所获士兵归还给孙皓。

孙皓果然召回张政,派遣武昌监刘宪代替他。

因此当大军临近时,使其将帅更换,以形成倾覆之势。

预处分既定,乃启请伐吴之期。

皇帝回答说,等到明年才打算大规模出兵,预表陈至计说:‘自从闰月以来,敌人只是严加戒备,下面没有兵士向上支援。从道理和形势来推测,敌人的穷途末路,力量无法同时保全,他们一定会先保护上游,勤力保卫夏口以东,以延长他们的生存,不可能多派兵西上,使国都空虚。而陛下过分相信,就放弃了重大计划,纵容敌人产生祸患。这确实是国家的长远之计,即使发动而失败,也不应该发动。事情要有所节制,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如果有所成就,就开创太平的基础;如果没有成就,也不过是耗费了一些时日,有什么不舍得一试的呢!如果等到明年,天时人事可能不如现在,我担心会变得更加困难。陛下过去的决定,分派我们等人按照边界分头前进,他们所坚守的,东西方向一致,万无一失,没有倾覆败亡的忧虑。我内心确实明白,不敢用含糊不清的看法给自己留下后患。希望陛下明察。’预在十个月之内又上表说:‘羊祜与朝中大臣意见多不一致,不先广泛谋划而秘密与陛下共同实施这个计划,所以更加引起许多异议。凡事应当比较利害得失,现在这次行动十有八九是有利的,只有一二处可能无功。他们所说的失败迹象也无法得到证实,只是因为计划没有实施,功绩不在自己身上,各自都因为之前的言论感到羞耻,所以坚持自己的看法。从秋天以来,朝廷事务无论大小,异议纷纷,虽然人心不同,也是因为依赖恩宠而不考虑未来的困难,所以轻易地同意或反对。过去汉宣帝讨论赵充国上奏的事,事后质问那些提出异议的人,他们都叩头谢罪,以堵塞异议。’

自秋已来,讨贼之形颇露。若今中止,孙皓怖而生计,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诸城,远其居人,城不可攻,野无所掠,积大船于夏口,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

时帝与中书令张华围棋,而预表适至。华推枰敛手曰:‘陛下圣明神武,朝野清晏,国富兵强,号令如一,吴主荒淫骄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帝乃许之。

预以太康元年正月,陈兵于江陵,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旬日之间,累克城邑,皆如预策焉。

又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

吴都督孙歆震恐,与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吴之男女降者者万余口,旨、巢等伏兵乐乡城外。

歆遣军出距王浚,大败而还。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

故军中为之谣曰:‘以计代战一当万。’于是进逼江陵。

吴督将伍延伪请降而列兵登陴,预攻克之。

既平上流,于是沅湘以南,至于交广,吴之州郡皆望风归命,奉送印绶,预仗节称诏而绥抚之。

凡所斩及生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

又因兵威,徙将士屯戍之家以实江北,南郡故地各树之长吏,荆土肃然,吴人赴者如归矣。

王浚先列上得孙歆头,预后生送歆,洛中以为大笑。

时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今向暑,水潦方降,疾疫将起,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过去乐毅凭借济西一战而并吞强大的齐国,现在军威已经振作,就像破竹一样,几节之后,都迎刃而解,不再需要动手了。’遂指授群帅,径造秣陵。

所过城邑,莫不束手。

议者乃以书谢之。

孙皓既平,振旅凯入,以功进爵当阳县侯,增邑并前九千六百户,封子耽为亭侯,千户,赐绢八千匹。

初,攻江陵,吴人知预病瘿,惮其智计,以瓠系狗颈示之,每大树似瘿,辄斫使白,题曰:‘杜预颈。’及城平,尽捕杀之。

预既还镇,累陈家世吏职,武非其功,请退。

不许。

预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勤于讲武,修立泮宫,江汉怀德,化被万里。

攻破山夷,错置屯营,分据要害之地,以固维持之势。

又修邵信臣遗迹,激用滍淯诸水以浸原田万余顷,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

众庶赖之,号曰‘杜父’。

旧水道唯沔汉达江陵千数百里,北无通路。

又巴丘湖,沅湘之会,表里山川,实为险固,荆蛮之所恃也。

预乃开杨口,起夏水达巴陵千余里,内泻长江之险,外通零桂之漕。

南土歌之曰:‘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预公家之事,知无不为。

凡所兴造,必考度始终,鲜有败事。

或讥其意碎者,预曰:‘禹稷之功,期于济世,所庶几也。’

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每任大事,辄居将率之列。

结交接物,恭而有礼,问无所隐,诲人不倦,敏于事而慎于言。

既立功之后,从容无事,乃耽思经籍,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

又参考众家谱第,谓之《释例》。

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备成一家之学,比老乃成。

又撰《女记赞》。

当时论者谓预文义质直,世人未之重,唯秘书监挚虞赏之,曰:‘左丘明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遂自孤行,《释例》本为《传》设,而所发明何但《左传》,故亦孤行。’

时王济解相马,又甚爱之,而和峤颇聚敛,预常称‘济有马癖,峤有钱癖’。

武帝闻之,谓预曰:‘卿有何癖?’对曰:‘臣有《左传》癖。’

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

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预初在荆州时,因为参加宴会,喝醉后躺在书房里。外边的人听到呕吐声,偷偷地从门缝里看,只见一条大蛇低着头在吐东西。听到这件事的人都感到很奇怪。后来他被征召为司隶校尉,加官特进,行至邓县时去世,当时六十三岁。皇帝非常悲痛,追赠他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号成。预先留下的遗令说:“古代不合葬,明白终始的道理,就像没有一样。中古时圣人改变了这个习俗,是为了区分合葬与不合葬,以及通过生死来展示教化。从那时起,大人君子有的合葬有的不合葬,因为不知道生,怎么知道死,所以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处理。我以前担任台郎时,曾因公事去过密县的邢山。山上有一个坟墓,询问耕田的人,说是郑国大夫祭仲的坟墓,也有人说是子产的坟墓,我就带着随从去祭祀并观看。他的坟墓建在山顶上,四周视野开阔,山脉南北相连,稍微偏向东北,朝向新郑城,表示不忘根本。墓道只堵住后面,前面是空的,不填埋,表示里面没有珍宝,不追求深厚。山上有许多美石不用,一定用洧水中的自然石头作为坟墓,重视不劳人工,而这样的石头也不用于世间。君子崇尚它的情感,小人没有利益可图,历经千年而不毁,这是节俭的结果。我去年春天入朝,因为郭氏去世,根据陪葬的旧义,自己上表请求在洛阳城东首阳之南作为将来的墓地。而得到的土地中有一座小山,山上没有旧有的坟墓。虽然它的高度不足以和邢山相比,但东面有二陵,西面可以远眺宫殿,南面可以观看伊洛河,北面可以望见夷叔,视野开阔,心情舒畅。所以我上表请求开辟道路,作为固定的制度,到时候都使用洛水中的圆形石头,开凿的墓道朝南,仪式制度参考郑国大夫的做法,想通过节俭来完成这件事。棺材和收敛的事情,都应该按照这个来。”子孙们都遵照他的遗愿行事。儿子锡继承了他的职位。

锡字世嘏。年轻时就很有名气,起初在长沙王乂手下担任文学职务,后来多次升迁至太子中舍人。性格光明磊落,忠诚正直,多次诚恳地劝谏愍怀太子,言辞恳切,太子对此感到烦恼。后来太子在锡常坐的地方的毯子里放针,刺得他流血。有一天,太子问锡:“之前你在做什么?”锡回答说:“喝醉了。”太子质问他:“你总是责备别人,怎么自己却犯错误了?”后来锡转任卫将军长史。赵王伦篡位时,任命他为治书御史。孙秀想要和锡交好,但锡拒绝了他,孙秀虽然怀恨在心,但因为锡的名声很高,不敢伤害他。惠帝恢复政权后,锡被迁任吏部郎、城阳太守,他没有接受任命,后来又迁任尚书左丞。四十八岁时去世,追赠散骑常侍。儿子乂继承了他的职位,记载在《外戚传》中。

史臣评论说:泰始年间,人们纷纷献上礼物,羊公提出了平定吴国的策略,这是他对天地之心的认识。过去齐国有个黔夫,燕国人祭拜北门之鬼;赵国有李牧,秦王停止了东进的势头。桑枝不争,瓜果空自惭愧。他在南方的信誉很高,使吴人归附汉朝,江面上的船只如同磨刀石一般,人们都愿意归顺。他成功后不居功自傲,住在简陋的巷子里,落落大方,有风度。

杜预虽然没有生来就知道,但一经使用就熟悉了,挥舞长鞭攻城略地,既有儒家的风范又有战士的勇猛。孔子门下有四位贤人,他仰慕其中的三位;《春秋》有五位著名人物,他独占了其中一位,这不是很优秀吗!三年的丧期,不分贵贱。轻视地位的人,可以引起人们的叹息;葬礼结束后,储君可以放下悲伤,为什么如此残酷。为了迎合他人而违背正道,不求正道,将当代的元良视为诸侯的庶子,檀弓熟悉变礼,杜预也有这样的品质。

赞颂说:汉朝的池水西边险峻,吴国的江水左岸回环。羊公的恩德和信誉,使百万归顺。过去誓言要征战,怀念经书的简约。元凯在文场中,被称为武库。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晋书-列传-第四章-注解

羊祜:晋朝名臣,与杜预一同参与伐吴。

杜预:晋朝的著名政治家、军事家。

二千石:古代官职等级之一,指官秩在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相当于现在的省部级官员。

清德:指清正廉洁的品德。

蔡邕:蔡邕(133年-192年),字伯喈,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羊祜的外祖父。

景献皇后:羊祜的姑姑,晋景帝司马炎的皇后。

夏侯威:夏侯威,字仲权,东汉末年名将夏侯惇之子。

曹爽:曹爽(?-249年),三国时期魏国权臣,魏帝曹芳的辅政大臣。

颜子:颜子,即颜回,孔子弟子,以德行著称。

郭奕:郭奕,字子玄,太原(今属山西)人,晋朝名士。

曹爽败:指曹爽在249年的政变中被司马懿所杀。

姻亲:姻亲,指因婚姻关系而结成的亲戚。

母忧:指母亲去世。

毁慕:指因悲伤过度而身体受损。

道素:指遵循道家简朴的生活方式。

文帝:指汉文帝。

大将军:古代军事最高官职之一。

中书侍郎:晋朝中央官职,掌管机密文书。

给事中:古代官职,掌管皇帝的文书。

黄门郎:古代官职,掌管皇帝的宫门。

高贵乡公:指曹髦,三国时期魏国皇帝。

关中侯:古代爵位,相当于侯爵。

少帝:指晋惠帝司马衷。

秘书监:官职,掌管图书。

五等建:指晋朝实行五等爵位制度。

钜平子:羊祜的封号。

钟会:钟会(225年-264年),字士季,三国时期魏国名将,后为晋朝将领。

相国从事中郎:古代官职,相国的属官。

荀勖:荀勖(?-289年),字公曾,晋朝名臣。

中领军:古代官职,掌管宫廷警卫。

宿卫:宫廷警卫。

武帝:指晋武帝司马炎。

散骑常侍:散骑常侍,古代官职,是皇帝的顾问,负责参与朝政。

郡公:古代爵位,高于侯爵。

尚书右仆射:古代官职,尚书省的副长官。

卫将军:古代官职,掌管宫廷警卫。

给本营兵:指给予羊祜自己的军队。

王佑:王佑,字子安,晋朝名臣。

贾充:晋朝的著名政治家。

裴秀:裴秀(223年-271年),字季武,晋朝名臣。

都督荆州诸军事:古代官职,掌管荆州的军事。

假节:古代官职,代表皇帝行使职权。

南夏:指南方地区。

庠序:古代学校。

绥怀:安抚。

江汉:指长江和汉水,这里代指荆州地区。

石城:石城,古代城名,位于今河南省辉县市。

襄阳:古代地名,今属湖北。

诡计:巧妙的计谋。

车骑将军:古代的一种高级军事官职。

开府:指设立府署,表示担任高官。

三司:古代官职,指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合称,掌管国家政务。

申于见知:指在别人知道自己的优点后,仍然保持谦逊。

大臣之节:大臣的节操。

外戚:指皇帝的亲戚。

运会:指时运和机遇。

过宠:过分的宠爱。

发中之诏:指突然下发的诏书。

非次之荣:超出常规的荣耀。

版筑之下:指在筑墙的工作中。

屠钓之间:指在杀猪钓鱼的工作中。

光禄大夫:古代官职,掌管宫廷礼仪。

李憙:李憙,字公仁,晋朝名臣。

鲁芝:鲁芝,字世英,晋朝名臣。

李胤:李胤,字公嗣,晋朝名臣。

华发:指头发花白。

塞天下之望:满足天下人的期望。

匹夫之志:普通人的志向。

外虞:指外部的威胁。

步阐:步阐,字子山,三国时期吴国将领。

陆抗:陆抗(224年-274年),字幼节,三国时期吴国名将。

征镇:指征召和镇守。

背违诏命:违背皇帝的命令。

挫衄:受挫。

平南将军:平定南方的将军。

孟献:孟献,人名,此处指孟献的营武牢行动,即孟献在武牢城进行军事部署。

武牢:武牢,古代城名,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附近,此处指武牢城。

郑人:郑人,指郑国的百姓。

晏弱:晏弱,人名,此处指晏弱对城东阳的弱化策略。

莱子:莱子,人名,此处指莱子对吴国的臣服。

险耍:险耍,指险要的地形。

膏腴之地:膏腴之地,指肥沃的土地。

吴人:吴人,指吴国的百姓。

晋有:晋有,指属于晋国。

德信:德信,指道德和信誉。

怀柔:怀柔,指以温和的方式安抚。

吞并:吞并,指并吞、统一。

掩袭:掩袭,指突然袭击。

醇酒:醇酒,指酒精度数高的酒。

石城以西:石城以西,指石城西边的地区。

刈谷为粮:刈谷为粮,指收割谷物作为军粮。

江沔:江沔,指长江和汉水。

禽兽:禽兽,指鸟类和兽类。

翕然:翕然,指一致、齐心。

羊公:羊公,指羊祜,晋朝的名将和政治家,以智谋和清廉著称。

乐毅:乐毅,战国时期燕国名将,以用兵有谋略著称。

诸葛孔明:诸葛孔明,即诸葛亮,三国时期蜀汉丞相,以智谋著称。

华元:华元,春秋时期宋国大夫,有智谋。

子:子,指子反,春秋时期晋国大夫,与华元齐名。

孙皓:吴国末代皇帝,暴虐无道。

旬勖:旬勖,人名,此处指旬勖一类的人。

冯紞:冯紞,人名,此处指冯紞一类的人。

王衍:王衍,即王夷甫,晋朝大臣,以清谈著称。

步阐之役:步阐之役,指晋朝与吴国之间的一次战役。

王戎:王戎,即王衍的堂兄,晋朝大臣。

咸宁初:咸宁初,指晋武帝咸宁年间的初期。

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仪同三司,古代官职,是朝廷对功臣的一种荣誉性职位,开府可以设立府署,仪同三司则表示其地位相当于三公。

上流之势:上流之势,指上游地区的军事优势。

童谣:童谣,指儿童传唱的歌谣。

阿童:阿童,指王浚,因小字阿童而得名。

龙骧将军:龙骧将军,古代官职,指负责水军的高级将领。

戎备:戎备,指军事装备。

巴蜀:巴蜀,指古代巴国和蜀国,位于今四川盆地。

剑阁:剑阁,古代关隘,位于今四川省剑阁县。

岷汉:岷汉,指岷山和汉水。

孙秀:孙秀,三国时期吴国将领。

梁益之兵:梁益之兵,指梁州和益州的军队。

荆楚之众:荆楚之众,指荆州和楚地的军队。

夏口:今湖北省武汉市,长江与汉江交汇处。

徐扬青兗:徐扬青兗,指徐州、扬州、青州和兗州。

秣陵:秣陵,古代城名,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

鼓旆:鼓旆,指挥动军旗。

籓篱:籓篱,指边界。

孙恣情任意:孙恣情任意,指孙皓放纵任性。

孙秀之徒:孙秀之徒,指孙秀一类的人。

保世之计:保世之计,指保家卫国的计划。

搢绅:搢绅,指士大夫。

台辅:指宰相。

兼并:兼并,指并吞、统一。

泰山之南:泰山之南,指泰山南面的地区。

南城郡:南城郡,古代郡名。

南城侯:南城侯,古代侯爵。

钜平:钜平,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肥城市。

官谤:官谤,指官员之间的诽谤。

分列之外:分列之外,指不在正式的官职序列之中。

嘉谋谠议:嘉谋谠议,指好的谋略和正直的言论。

焚其草:焚其草,指烧毁草稿,不公开。

造膝:造膝,指与君主亲密地交谈。

诡辞:诡辞,指巧妙的言辞。

君臣不密之诫:君臣不密之诫,指君臣之间不应泄露机密。

知人之难:知人之难,指了解人的困难。

拜爵公朝:拜爵公朝,指在公开场合接受封爵。

谢恩私门:谢恩私门,指在私人场合表示感谢。

祜:指杜预,字元凯,晋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

夫:古汉语中指丈夫,这里指杜预的妻子。

劝:劝告,劝诫。

营置:经营,置办。

归戴:归附,投靠。

默然不应:沉默不语,没有回应。

退告诸子:回家后告诉他的孩子们。

从弟:堂弟。

琇:杜预的堂弟杜琇。

角巾:古代士人隐居时的头巾。

东路:指东边的地方,这里指故乡。

故里:故乡。

容棺之墟:存放棺木的地方。

白士:指平民。

重位:高官。

盛满受责:因为显赫而受到责备。

疏广:古代政治家,杜预以他为师。

乐山水:喜欢山水。

岘山:位于湖北省襄阳市南部的山,杜预常去此山。

从事中郎:官职名,指杜预的属官。

邹湛:杜预的属官。

宇宙:天地万物。

贤达胜士:有才德的人。

湮灭无闻:被遗忘,无人知晓。

魂魄:指人的灵魂和魄。

关内侯:古代爵位之一。

邑三百户:封地有三百户。

寇:侵犯,入侵。

弋阳:地名,今属河南省。

江夏:地名,今属湖北省。

移书诘祐不追讨之意:写信责问杜预为何不追讨敌人。

移州复旧之宜:迁移州治以恢复原状的建议。

步军:步兵。

安能救之哉:怎么能救得了呢?

劳师以免责:使军队劳累以免责任。

疆埸:边界。

善教:好的教导。

角巾东路:戴头巾去东边。

白士而居重位:平民却居高位。

造岘山:去岘山。

置酒言咏:摆酒席吟诗。

终日不倦:整天都不感到疲倦。

慨然叹息:感慨叹息。

顾谓:回头对……说。

德冠四海:品德闻名于四海。

道嗣前哲:继承前贤的道德。

令闻令望:美好的名声和声望。

必与此山俱传:一定会和这座山一样流传下去。

湛辈:指邹湛这样的人。

当如公言耳:应该像您说的那样。

讨吴贼:讨伐吴国的敌人。

进爵土:晋升爵位和土地。

乞以赐舅子蔡袭:请求赐予他的舅舅蔡袭。

诏封袭关内侯:皇帝下诏封蔡袭为关内侯。

会吴人寇:正值吴人入侵。

略户口:掠夺人口。

并欲移州复旧之宜:并建议迁移州治以恢复原状。

江夏去襄阳八百里:江夏离襄阳有八百里。

比知贼问,贼去亦已经日矣:等到知道敌人问询的时候,敌人已经离开多日了。

步军方往,安能救之哉:步兵军队前往,怎么能救得了呢?

非事宜也:不是合适的事情。

昔魏武帝置都督:过去魏武帝曹操设置都督。

类皆与州相近:大都与州治相近。

以兵势好合恶离:根据军事形势来联合或分离。

疆埸之间:边界之间。

一彼一此:一个在这里,一个在那里。

慎守而已:只要小心防守就可以了。

古之善教也:这是古代的好教导。

若辄徙州:如果立即迁移州治。

贼出无常:敌人出没无常。

亦未知州之所宜据也:也不知道州治应该设在何处。

使者:使者,指派来的官员。

不能诘:不能责问。

寝疾:卧病。

求入朝:请求入朝。

既至洛阳:到达洛阳。

会景献宫车在殡:正值景献皇后去世。

哀恸至笃:极度悲痛。

中诏申谕:皇帝下诏宣布。

扶疾引见:扶持他进入见面。

命乘辇入殿:命令他乘坐轿子进入宫殿。

无下拜:不用下拜。

甚见优礼:非常受到优待。

及侍坐:等到陪坐。

面陈伐吴之计:当面陈述讨伐吴国的计划。

中书令:官职名,指皇帝的亲信。

张华:张华是晋朝的文学家和政治家。

筹策:计划,策略。

禅代之美:禅让的美德。

功德未著:功绩和德行还没有显著。

虐政:残暴的统治。

可不战而克:可以不用战争就能攻克。

混一六合:统一天下。

兴文教:振兴文化教育。

主齐尧舜:君主像尧舜一样。

臣同稷契:臣子像稷和契一样。

百代之盛轨:百代的盛世典范。

若舍之:如果放弃。

吴人更立令主:吴国人如果立了新的君主。

虽百万之众,长江未可而越也:即使有百万之众,也无法越过长江。

将为后患乎:将成为后患。

赞成:赞同。

成吾志者,子也:能实现我的志向的人,就是你。

卧护诸将:躺在床上监护各位将领。

劳圣虑:使皇帝担忧。

功名之际:功名利禄的时候。

不敢居:不敢占据。

有所付授:有所委托。

审择其人:仔细选择那个人。

疾渐笃:病情逐渐加重。

举杜预自代:推荐杜预代替自己。

素服:穿白色衣服,表示哀悼。

征市日:征召市井之人的日子。

号恸:大声哭泣。

罢市:停止贸易。

巷哭:在街上哭泣。

声相接:声音连成一片。

东园秘器:古代用于安葬的棺木。

朝服:朝廷的礼服。

钱三十万,布百匹:三十万钱,一百匹布。

追赠:死后追赠官职。

侍中:官职名,指皇帝的亲信。

太傅:官职名,指皇帝的高级顾问。

持节:指持有符节,代表皇帝出巡。

冲素:清高朴素。

思心清远:思想深远。

内职:指在朝廷中的官职。

大命:指皇帝的命令。

左右王事:辅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

入综机密:进入处理机密事务的地方。

出统方岳:外出统管地方。

终显烈:最终显赫。

永辅朕躬:永远辅助我。

奄忽殂陨:突然去世。

悼之伤怀:非常悲痛。

谥:古代帝王、诸侯、大臣等死后给予的称号。

成:杜预的谥号。

遗令:遗言。

柩:棺材。

先人墓次:祖先的墓地。

近陵:靠近皇陵。

帝:指晋武帝。

齐王攸:晋朝的齐王。

不以侯敛:不以侯爵的身份安葬。

夷叔:夷叔,古代人物,具体指谁不详,可能是指某个地方或家族的祖先。

季子:古代贤人。

全节:保全节操。

三年之丧:守丧三年。

虽贵遂服:即使是贵族也要守丧。

自天子达:从皇帝到平民。

毁礼伤义:破坏礼制,伤害道义。

曾闵:古代的贤人曾参和闵子骞。

虽夺其服,实行丧礼:虽然改变了服丧的规定,但仍然实行丧礼。

除服何为邪:取消服丧还有什么意义呢?

革汉魏之薄:改变汉魏时期的简略。

兴先王之法:恢复先王的礼法。

以敦风俗:以整顿风俗。

垂美百代:流传美名到百代。

不亦善乎:不是很好吗?

傅玄:晋朝名臣。

末世浅薄:末世的人浅薄。

不能行国君之丧:不能实行国君的丧礼。

一旦复古,难行也:一旦复古,很难实行。

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主上遂服,不犹善乎:不能使天下都遵守礼制,但至少让皇帝遵守,不是也很好吗?

主上不除而天下除,此为但有有父子,无复君臣,三纲之道亏矣:如果皇帝不改变,而天下都改变了,这就像是只有父子关系,而没有君臣关系,三纲五常的道理就亏损了。

乃止:于是停止。

文章:指杜预写的文章。

老子传:杜预写的关于老子的传记。

襄阳百姓:襄阳的百姓。

堕泪碑:因为杜预在此地建碑,所以被称为堕泪碑。

荆州人:荆州的居民。

讳名:避讳名字。

辟士:征召士人。

参佐:属官。

刘侩、赵寅、刘弥、孙勃:杜预的属官。

笺诣:写信拜访。

谬选:错误的选拔。

忝备官属:惭愧地担任官职。

参同庶事:参与各种事务。

执德冲虚:坚守道德,虚心谦让。

操尚清远:行为高尚,思想深远。

德高而体卑:品德高尚而地位低微。

位优而行恭:地位优越而行为谦恭。

显命:显赫的命令。

抚南夏:安抚南方。

三司之仪:三司的礼仪。

加大将军之号:增加大将军的称号。

不行其制:不实行制度。

海内渴伫:全国上下都渴望。

群俊望风:许多有才能的人向他学习。

涉其门者:进入他门下的人。

贪夫反廉:贪婪的人变得廉洁。

懦夫立志:懦弱的人有了志向。

夷惠之操:像伯夷、叔齐那样的操守。

镇此境:镇守这个地区。

政化被乎江汉:政治教化影响到了江汉地区。

潜谋远计:深谋远虑。

辟国开疆:开拓国家疆土。

规摹:规划。

轨量:标准。

志存公家:心系国家。

以死勤事:以死勤国家之事。

四掾:四个属官。

陨:去世。

举贤报国:举荐贤能,报效国家。

搜扬侧陋:发掘隐居的人才。

宿心:长久以来的心愿。

中道而废:中途停止。

私恨:个人的遗憾。

召伯:古代贤人。

爱流甘棠:爱护流过的甘棠树。

宣子:古代贤人。

封殖其树:保护他的树木。

思其人,尚及其树:思念他的人,也爱护他的树木。

乞蒙列上:请求上报。

得依已至掾属:得以依照之前的属官待遇。

议之:讨论这件事。

吴平:指吴国被平定,即三国时期吴国被晋朝所灭的事件。

上寿:古代宴会中的一种礼节,向长辈或尊贵的人敬酒祝福长寿。

执爵流涕:手持酒杯,泪流满面,形容非常悲痛。

羊太傅:羊祜的官职,太傅是古代的一种尊称,羊祜因功被封为太傅。

策告:用策书(古代的一种文书)来告知或宣布。

庙略:指国家大政方针的谋划。

昊天不吊:昊天,指苍天;不吊,不怜悯。表示对羊祜早逝的哀悼。

班命:颁布命令。

谒者:古代官名,负责接待宾客、传达命令等。

钜平成侯:羊祜的封号,钜平是封地,成侯是爵位。

负险称号:依仗险要地势,自称称号。

郊境不辟:郊境,边境地区;辟,开辟。指吴国不开放边境。

王化:王化指君王的教化,即国家的政治教化。

著德推诚:表现出德行和诚意。

江汉归心:江汉地区的人民归心于晋朝。

有成资:有成功的资本。

谋有全策:有全面的策略。

班命群帅:颁布命令给各位将领。

致天之讨:进行天命之讨伐。

兵不逾时:用兵迅速,不超过时间。

一征而灭:一次出征就消灭敌人。

畴昔之规:过去的计划。

若合符契:如符契相合,非常吻合。

彝典:古代的常法。

启土宇:扩大土地。

崇前命:尊重先前的命令。

公高让之素:公高,指羊祜;让,谦让。羊祜谦让的品格。

万岁乡君:古代对贵族妇女的一种封号。

食邑:封地,指封赐的土地。

赐帛:赐予丝帛。

谷:谷物,指粮食。

金环:金制的环形饰物。

负险:依仗险要的地形。

郊境:边境地区。

举有成资:有成功的资本。

赏不失劳:赏赐不忘记功劳。

国有彝典:国家有固定的制度。

增启土宇:扩大土地。

重违公高让之素:重视羊祜谦让的品格。

夏侯氏:羊祜夫人的姓氏。

五千户:指封地有五千户人家。

帛:丝织品。

乳母:指喂养婴儿的妇女。

东垣桑树:东垣,地名;桑树,一种树木。

惊:惊讶。

亡兒:已故的儿子。

持去:带走。

具言之:详细地说。

悲惋:悲伤惋惜。

异之:对此感到奇异。

善相墓:擅长相墓,即看风水。

帝王气:指墓地有帝王之气,即有帝王之运。

凿之:挖掘。

折臂三公:指折断手臂的官员,三公是古代的一种尊称。

公:古代的一种尊称,指官员。

嗣:继承。

免:免除官职。

太康二年:晋朝太康年间的第二个年份。

钜平侯:羊祜的封号,钜平是封地,侯是爵位。

清慎:清廉谨慎。

早卒:早逝。

孝武太元中:晋朝孝武帝太元年间。

党诛:因党派之争而被诛杀。

国除:封国被废除。

尚书祠部郎:尚书省祠部郎中,负责祭祀事务。

荀伯子上表:荀伯子上书朝廷。

咎繇:古代的贤人,因无嗣而感叹。

臧文:古代的贤人,对咎繇无嗣表示同情。

伯氏:古代的贵族,因夺邑而感叹。

管仲:春秋时期的著名政治家,因伯氏夺邑而称仁。

功高可百世不泯:功劳高可以流传百世。

滥赏无得崇朝:过度赏赐不能使国家昌盛。

勋参佐命:功勋参与辅佐国家。

勋:功勋。

佐命:辅佐君主。

平吴:平定吴国。

阙然:空缺。

烝尝:古代的祭祀活动。

莫寄:没有寄托。

萧何:西汉初期的著名政治家,因功被封为酂侯。

绝世辄继:绝世,指无嗣;辄继,即继承。萧何无嗣,其封地由其后代继承。

酂国:萧何的封国。

广陵公:广陵国的国公。

准党翼贼伦:准,指广陵公;党,指党羽;翼,支持;贼伦,指邪恶之人。

祸加淮南:祸害加于淮南地区。

逆为利:逆来顺受,以求利益。

窃飨大邦:暗中享受大国之利。

西朝:指西晋。

政刑失裁:政治和法律失当。

中兴:指国家重新振兴。

夺:剥夺。

王道维新:指国家政治清明,社会安定。

大判臧否:明确判断是非。

削除:废除。

卫瓘:晋朝的著名政治家,因功被封为兰陵侯。

横害:被无故杀害。

茅土:古代的一种封地。

赠兰陵:追赠兰陵侯。

转江夏:转封江夏。

名臣:著名的大臣。

非理终:非正常死亡。

偏赏:偏私的赏赐。

罢:废除。

郡封:封地的郡。

复邑菑阳:恢复封地为菑阳县。

则:就是。

孔融:东汉末年的文学家、政治家。

都督淮北护军:都督淮北地区的护军,负责军事。

度:考虑。

济:救活。

承:羊祜的哥哥。

高阳相:高阳地区的相,即地方官。

阳平太守:阳平地区的太守,即地方官。

都督江北诸军事:负责江北地区军事的都督。

镇宛:镇守宛城。

张昌:十六国时期的割据政权首领。

京兆太守:京兆地区的太守,即地方官。

魏郡太守:魏郡地区的太守,即地方官。

才:才能。

计数:善于计算。

伪尽款诚:假装非常真诚。

交者:交往的人。

伪:假装。

尽款诚:非常真诚。

殊非其实:实际上并非如此。

太傅杨骏:太傅杨骏,即杨骏担任太傅。

参军:古代的一种官职,负责辅助官员。

京兆:京兆地区。

多盗窃:有很多盗窃案件。

重其法:加重法律。

大辟:古代的一种重刑,相当于死刑。

官属:官员。

会议:开会讨论。

楚江乙母失布:楚江乙母丢失布匹的故事。

令尹:古代的一种官职,相当于宰相。

无欲:没有欲望。

盗宜自止:盗窃应该自然停止。

何重法为:为什么要加重法律呢?

惭而止:感到惭愧而停止。

累转:多次转任。

大鸿胪:古代的一种官职,负责外交。

惠帝:惠帝,指晋惠帝司马衷,晋朝的第二位皇帝。

长安:古代的都城,即今天的西安。

关东:指函谷关以东地区。

连谋:联合谋划。

并州:古代的一个州,位于今天的山西。

刘元海:十六国时期的割据政权首领。

陶:羊亮的弟弟。

徐州刺史:徐州地区的刺史,即地方官。

元凯:元凯,指古代的杰出人才,此处可能指杜预。

京兆杜陵:杜预的籍贯,京兆地区杜陵县。

祖畿:杜预的祖父,曾任魏尚书仆射。

恕:杜预的父亲,曾任幽州刺史。

博学多通:学识渊博,通晓各种知识。

兴废之道:国家兴衰的道理。

立功立言:建立功勋,留下言论。

庶几:差不多。

企及:追求。

绳墨:木工用的墨线,比喻法度。

断例:断案的标准。

穷理尽性:彻底理解事物的道理和本质。

文约:文字简练。

例直:例子直接明了。

听省:听审。

禁简:禁令简明。

几于:几乎。

刑厝:刑罚得以减少。

简直:简单直接。

名分:名位和职责。

忍小理:容忍小的错误。

刑书:刑法书籍。

钟鼎:古代的青铜器。

金石:金属和石头。

铭:刻写。

远塞异端:远离邪说。

淫巧:过分的花哨技巧。

纲罗法意:概括法律的精神实质。

格之以名分:按照名位和职责来衡量。

趣舍:取舍。

伸绳墨之直:伸张法度的公正。

去析薪之理:去除繁琐的道理。

泰始:泰始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年号,即公元265年至274年。

守河南尹:守河南尹是古代官职,负责管理河南地区的行政事务。

京师:京师指当时的首都,即今天的北京。

黜陟:黜陟是指官员的升降,黜指罢免,陟指升迁。

上古之政:上古之政指古代的治理方式。

因循自然:因循自然是指顺应自然规律来治理国家。

虚己委诚:虚己委诚是指虚心接受,真诚对待。

神感心通:神感心通是指神明感应,心灵相通。

淳朴渐散:淳朴渐散是指纯朴的风俗逐渐消失。

彰美显恶:彰美显恶是指表扬好的,揭露坏的。

设官分职:设官分职是指设立官员,分配职责。

颁爵禄:颁爵禄是指授予爵位和俸禄。

弘宣六典:弘宣六典是指宣扬六部经典,即《周礼》、《仪礼》、《礼记》、《乐经》、《易经》、《春秋》。

名不得越功而独美:名不得越功而独美是指名声不能超过功绩而独自显赫。

功不得后名而独隐:功不得后名而独隐是指功绩不能因为名声而隐藏。

畴咨博询:畴咨博询是指广泛咨询,征求意见。

敷纳以言:敷纳以言是指接受并采纳意见。

末世:末世指国家衰落的时期。

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诸心而信耳目是指心中怀疑,却相信耳目的所见。

简书:简书是指用简牍书写的文书。

官方:官方是指官府的机构。

法令滋章:法令滋章是指法令越来越多。

巧饰弥多:巧饰弥多是指虚假的装饰越来越多。

汉之刺史:汉之刺史是指汉朝的刺史,负责监察地方。

京房:京房是西汉末年的学者,以研究《易经》著称。

申唐尧之旧:申唐尧之旧是指恢复唐尧时代的旧制。

去密就简:去密就简是指去掉繁琐,追求简单。

宣尽物理:宣尽物理是指完全表达事物的本质。

神而明之:神而明之是指神秘而明了。

存乎其人:存乎其人是指取决于人的能力。

去人而任法:去人而任法是指去掉人的主观,完全依靠法律。

科举:科举是指古代通过考试选拔官员的制度。

度支尚书:度支尚书是古代官职,负责财政事务。

藉田:藉田是指古代皇帝亲自耕种的田地。

安边:安边是指安定边疆。

人排新器:人排新器是指推广新的农具。

常平仓:常平仓是指国家储备粮食的仓库。

谷价:谷价是指粮食的价格。

盐运:盐运是指盐的运输。

课调:课调是指税收和调拨。

梓宫:梓宫是指皇帝或皇后的棺材。

峻阳陵:峻阳陵是指皇帝的陵墓。

释服:释服是指脱去丧服。

谅闇:谅闇是指守丧。

时历差舛:时历差舛是指历法不准确。

晷度:晷度是指时间。

二元乾度历:二元乾度历是指一种历法。

孟津:孟津是指黄河上的一个渡口。

河桥:河桥是指横跨河流的桥梁。

殷周:殷周是指商朝和周朝。

圣贤:圣贤是指古代的圣人和贤人。

造舟为梁:造舟为梁是指用船搭桥。

周庙欹器:周庙欹器是指周朝宗庙中的倾斜器。

汉东京:汉东京是指东汉的都城洛阳。

形制:形制是指形状和构造。

创意造成:创意造成是指创造性地制作。

食货志:食货志是指记载粮食和财政的史书。

损益万机:损益万机是指处理各种事务。

杜武库:杜武库是指杜预的别称,意味着他无所不能。

灭吴:灭吴是指消灭吴国。

平东将军:平东将军是古代官职,负责平定东方的军事。

征南军司:征南军司是古代官职,负责征讨南方的军事。

镇南大将军:镇南大将军是古代官职,负责镇守南方的军事。

荆州:荆州,古代行政区划,位于今天的湖北省中部,是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地区,因地理位置重要,多次成为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追锋车:追锋车是一种快速战车。

驸马:驸马是指皇帝的女婿。

精锐:精锐是指精良的部队。

西陵督:西陵督是古代官职,负责西陵地区的军事。

武昌监:武昌监是古代官职,负责武昌地区的军事。

预处分既定:预先安排好了事情,已经确定。

启请伐吴之期:请求开始讨伐吴国的日期。

帝报待明年方欲大举:皇帝回复说等到明年才打算大规模行动。

预表陈至计:杜预上表陈述自己的计划。

闰月:农历中,由于农历与阳历不完全同步,会存在闰月,即额外的一个月。

贼:指敌对势力,此处指吴国。

敕严:严格命令。

理势推之:根据情势推断。

穷计:穷尽计谋。

力不两完:力量无法同时保全。

夏口以东:夏口以东地区。

委弃大计:放弃重大计划。

纵敌患生:放纵敌人,导致祸患产生。

举而有败:尝试了却失败了。

务从完牢:务必使事情完善牢固。

开太平之基:开创太平的基础。

事为之制:对事情进行安排。

博画:广泛讨论。

利害相较:比较利弊。

赵充国:汉朝名将,以智谋著称。

秋:秋季。

武昌:今湖北省鄂州市,吴国后期迁都于此。

乐乡:吴国地名,今湖北省松滋市。

巴山:今湖北省巴东县,长江流经之地。

要害之地:关键的地方。

虏歆而还:俘虏孙歆并返回。

以计代战一当万:用计谋代替战斗,一当万。

进逼江陵:逼近江陵。

督将:军事指挥官。

列兵登陴:列兵登城。

仗节称诏:手持符节宣读皇帝的诏令。

平上流:平定上游地区。

交广:交州和广州,今越南北部和广东省。

印绶:古代官员的印信和佩带的长带。

武非其功:武力并非他的功劳。

讲武:研究军事。

泮宫:古代的学府。

错置屯营:交错布置军营。

邵信臣遗迹:邵信臣的遗迹。

滍淯诸水:滍水和淯水,今河南省境内。

原田:平原地带的田地。

分疆刊石:划分疆界并刻石为证。

杨口:今湖北省武汉市黄陂区。

巴陵:今湖南省岳阳市。

零桂之漕:从零陵到桂林的水路运输。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高处变成山谷,深谷变成山陵,比喻世事变化无常。

沈万山之下:沉入万山之下。

岘山之上:立于岘山之上。

跨马:骑马。

穿札:射箭。

将率之列:将领的行列。

结交接物:与人交往。

诲人不倦:教导人而不厌倦。

经籍:经典书籍。

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对《春秋左氏传》的注释。

释例:对《春秋左氏传》的解读。

盟会图:记录盟会的图。

春秋长历:关于《春秋》的年表。

女记赞:对女子的赞颂。

左丘明:春秋时期史学家,著有《左传》。

挚虞:晋朝文学家,曾任秘书监。

王济:晋朝名士,以善于相马著称。

和峤:晋朝名士,以聚敛财富著称。

洛中贵要:洛阳中的权贵。

饷遗:赠送礼物。

益:好处,利益。

司隶校尉:司隶校尉,古代官职,负责监察京师及其附近地区的官员,是中央监察机构的重要职务。

特进:特进,古代官职,是朝廷对功臣的一种荣誉性职位,没有实际职务,但享有很高的荣誉。

邓县:邓县,古代行政区划,位于今天的湖北省襄阳市境内,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城市。

征南大将军:征南大将军,古代官职,负责征讨南方地区的军事行动,是高级军事将领。

谥号:谥号,古代对已故官员、贵族给予的一种尊称,根据其生前的行为、品德来评定。

台郎:台郎,古代官职,指在御史台任职的官员,负责监察事务。

邢山:邢山,位于河南省密县,据传是春秋时期郑国大夫祭仲或子产的墓地。

新郑城:新郑城,位于河南省新郑市,是春秋时期郑国的都城。

洛阳城:洛阳城,位于河南省洛阳市,是东汉、魏、晋、隋、唐等多个朝代的都城。

首阳:首阳,位于河南省洛阳市东南,是古代的一座山名。

赵王伦:赵王伦,晋朝末年的一位权臣,曾篡位自立为帝。

治书御史:治书御史,古代官职,负责监察法律、文书等事务。

黔夫:黔夫,古代人物,具体指谁不详,可能是指某个地方或家族的祖先。

祭北门之鬼:祭北门之鬼,古代习俗,指在某些地方或家庭中,有祭祀北门鬼神的传统。

李牧:李牧,战国时期赵国的名将,以勇猛善战著称。

桑枝:桑枝,古代传说中的植物,此处可能比喻某种情况或事物。

瓜润:瓜润,古代传说中的植物,此处可能比喻某种情况或事物。

江衢:江衢,指江河的渡口,此处可能比喻交通便利的地方。

孔门四科:孔门四科,指孔子弟子中的四种不同才能,即德行、言语、政事、文学。

春秋五经:春秋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是古代中国的经典文献。

檀弓:檀弓,古代文献,是《礼记》的一部分,主要记载古代的礼仪制度。

元良:元良,指国家的栋梁之才,此处可能指杜预。

檀弓习于变礼者也:檀弓习于变礼者也,指檀弓熟悉并能够适应礼仪的变化。

元凯文场,称为武库:元凯文场,称为武库,指杜预在文治武功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文场如武库般丰富。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晋书-列传-第四章-评注

预初在荆州,因宴集,醉卧斋中。外人闻呕吐声,窃窥于户,止见一大蛇垂头而吐。闻者异之。

这段文字描绘了羊祜在荆州时的一个奇异经历。羊祜醉卧斋中,外人的窥视和所见之大蛇,暗示了羊祜与神秘力量的联系,同时也反映了古人对神秘现象的敬畏和好奇。这种描写手法为羊祜的形象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也预示了他后来的命运起伏。

其后征为司隶校尉,加位特进,行次邓县而卒,时年六十三。帝甚嗟悼,追赠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成。

这段文字记录了羊祜的一生。从荆州到司隶校尉,再到征南大将军,羊祜的官职不断升迁,体现了他在政治上的成就。然而,他的突然去世,以及帝王的追赠和谥号,则突显了他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这表明羊祜不仅在政治上有成就,在死后也得到了后人的尊重和怀念。

预先为遗令曰:‘古不合葬,明于终始之理,同于无有也。中古圣人改而合之,盖以别合无在,更缘生以示教也。自此以来,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己意所欲也。’

羊祜的遗令反映了他的哲学思想和人生观。他认为生死是自然规律,人无法预知生死,因此应顺应自然。他的遗令也体现了儒家思想中对于生死的态度,即顺应自然,不强求。

‘吾往为台郎,尝以公事使过密县之邢山。山上有冢,问耕父,云是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冢也,遂率从者祭而观焉。’

这段文字讲述了羊祜对历史人物祭仲和子产的敬仰。通过祭祀和观察,羊祜表达了自己对先贤的崇敬之情,同时也反映了他对历史文化的重视。

‘其造冢居山之顶,四望周达,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向新郑城,意不忘本也。’

羊祜对祭仲和子产冢的描述,体现了他对先贤墓地选址的考究。这种选址不仅体现了对历史的尊重,也反映了羊祜对地理环境和文化传承的重视。

‘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无珍宝,不取于重深也。’

这段文字反映了羊祜对祭祀仪式的简化。他认为,祭祀仪式应简洁,不应过于繁琐,也不应追求物质财富,而是应注重精神层面的寄托。

‘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冢藏,贵不劳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

羊祜对祭祀用石的选取,体现了他的自然观和朴素生活态度。他认为,应尊重自然,不应过度追求人工的装饰。

‘君子尚其有情,小人无利可动,历千载无毁,俭之致也。’

这段文字强调了羊祜对君子和小人的区分。他认为,君子应以情感为重,而小人则追求利益。这种区分反映了羊祜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吾去春入朝,因郭氏丧亡,缘陪陵旧义,自表营洛阳城东首阳之南为将来兆域。’

羊祜为自己选择墓地,体现了他对后事的安排和对家族的关怀。他选择的首阳之南,既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家族未来的考虑。

‘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无旧冢。其高显虽未足比邢山,然东奉二陵,西瞻宫阙,南观伊洛,北望夷叔,旷然远览,情之所安也。’

羊祜对墓地环境的描述,体现了他对自然环境的喜爱和对历史的尊重。他认为,墓地应选择风景优美、环境宁静的地方。

‘故遂表树开道,为一定之制,至时皆用洛水圆石,开遂道南向,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完耳。’

羊祜为自己墓地制定的制度,体现了他对简朴生活的追求。他希望自己的墓地能够体现俭朴,而不是奢华。

‘棺器小敛之事,皆当称此。’

这段文字强调了羊祜对丧葬仪式的重视。他认为,丧葬仪式应遵循一定的制度,体现对死者的尊重。

‘子孙一以遵之。’

羊祜的遗令得到了子孙的遵守,这表明羊祜的思想和价值观在家族中得到了传承。

‘锡字世嘏。少有盛名,起家长沙王乂文学,累迁太子中舍人。’

这段文字介绍了羊祜的儿子羊锡。羊锡从小就有盛名,通过不断努力,最终成为太子中舍人,体现了羊家后继有人的局面。

‘性亮直忠烈,屡谏愍怀太子,言辞恳切,太子患之。’

羊锡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得到了体现。他忠诚直率,多次向太子进谏,尽管太子对此感到烦恼,但这也体现了羊锡的忠诚和勇气。

‘后置针著锡常所坐处氈中,刺之流血。他日,太子问锡:“向著何事?”锡对:“醉不知。”太子诘之曰:“君喜责人,何自作过也。”’

这段文字描述了羊锡与太子的冲突。太子对羊锡的进谏感到不满,甚至采取极端手段报复。羊锡的回应则体现了他对太子的忠诚和对自身行为的坦诚。

‘后转卫将军长史。赵王伦篡位,以为治书御史。孙秀求交于锡,而锡拒之,秀虽衔之,惮其名高,不敢害也。’

羊锡在政治上的经历,体现了他坚定的立场和正直的品质。他在赵王伦篡位时,拒绝与孙秀交往,表明了他对忠诚和正义的坚持。

‘惠帝反政,迁吏部郎、城阳太守,不拜,仍迁尚书左丞。’

羊锡在惠帝反政后,继续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他拒绝城阳太守的职位,表明了他对官职的不追求和对政治理想的坚持。

‘年四十八卒,赠散骑常侍。’

羊锡的去世,标志着羊家在政治上的衰落。他的去世也得到了朝廷的追赠,这表明他在政治上的贡献得到了认可。

‘子乂嗣,在《外戚传》。’

羊锡的儿子羊乂继承了家族的事业,并在《外戚传》中有记载,表明羊家在历史上的地位。

‘史臣曰:泰始之际,人祇呈贶,羊公起平吴之策,其见天地之心焉。’

这段文字是对羊祜的评价。史臣认为,羊祜在泰始之际提出了平吴之策,体现了他的智慧和洞察力。

‘昔齐有黔夫,燕人祭北门之鬼;赵有李牧,秦王罢东并之势。桑枝不竞,瓜润空惭。’

这段文字通过列举历史人物和事件,对比羊祜的功绩,进一步突显了羊祜的历史地位和贡献。

‘垂大信于南服,倾吴人于汉渚,江衢如砥,襁袂同归。’

这段文字描述了羊祜在政治上的成就,他通过平吴之策,使得江南地区归顺,实现了国家的统一。

‘而在乎成功弗居,幅巾穷巷,落落焉其有风飚者也。’

这段文字强调了羊祜的成功并非出于私欲,而是出于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他的成功是建立在无私奉献的基础上的。

‘杜预不有生知,用之则习,振长策而攻取,兼儒风而转战。’

这段文字对杜预的评价,表明杜预不仅在政治上有成就,在军事上也有卓越的才能。

‘孔门称四,则仰止其三;《春秋》有五,而独擅其一,不其优欤!’

这段文字通过引用孔子的言论,进一步突显了羊祜在儒家思想中的地位。

‘夫三年之丧,云无贵贱。轻纤夺于在位,可以兴嗟;既葬释于储君,何其斯酷。’

这段文字反映了羊祜对丧葬制度的看法,他认为丧葬制度应一视同仁,不应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所区别。

‘徇以苟合,不求其正,以当代之元良,为诸侯之庶子,檀弓习于变礼者也,杜预其有焉。’

这段文字批评了当时的一些政治现象,认为政治家应追求正义,而不是苟合。

‘赞曰:汉池西险,吴江左回。羊公恩信,百万归来。’

这段文字是对羊祜的赞颂,强调了他的恩信和功绩。

‘昔之誓旅,怀经罕素。元凯文场,称为武库。’

这段文字通过引用历史事件,进一步突显了羊祜的历史地位和贡献。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晋书-列传-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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