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三-原文
起旃蒙作噩十一月,尽柔兆阉茂三月,不满一年。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下同光三年(乙酉,公元九二五年)
十一月,丙申,蜀主至成都,百官及后宫迎于七里亭。蜀主入妃嫔中作回鹘队入宫。丁酉,出见群臣于文明殿,泣下沾襟,君臣相视,竟无一言以救国患。
戊戌,李绍琛至利州,修桔柏浮梁。昭武节度使林思谔先弃城奔阆州,遣使请降。甲辰,魏王继岌至剑州,蜀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寿以遂、合、渝、泸、昌五州降。
王宗弼至成都,登大玄门,严兵自卫。蜀主及太后自往劳之,宗弼骄慢无复臣礼。乙巳,劫迁蜀主及太后後宫诸王于西宫,收其玺绶,使亲吏于义兴门邀取内库金帛,悉归其家。其子承涓杖剑入宫,取蜀主宠姬数人以归。丙午,宗弼自称权西川兵马留后。
李绍琛进至绵州,仓库民居已为蜀兵所燔,又断绵江浮梁,水深,无舟楫可渡,绍琛谓李严曰:“吾悬军深入,利在速战。乘蜀人破胆之时,但得百骑过鹿头关,彼且迎降不暇;若俟修缮桥梁,必留数日,或教王衍坚闭近关,折吾兵势,倘延旬浃,则胜负未可知矣。”乃与严乘马浮渡江,从兵得济者仅千人,溺死者亦千馀人,遂入鹿关头;丁未,进据汉州;居三日,后军始至。
王宗弼遣使以币马牛酒劳军,且以蜀主书遗李严曰:“公来吾即降。”或谓严:“公首建伐蜀之策,蜀人怨公深入骨髓,不可往。”严不从,欣然驰入成都,抚谕吏民,告以大军继至,蜀君臣后宫皆恸哭。蜀主引严见太后,以母妻为托。宗弼犹乘城为守备,严悉命撤去楼橹。
己酉,魏王继岌至绵州,蜀主命翰林学士李昊草降表,又命中书待郎、同平章事王锴草降书,遣兵部侍郎欧阳彬奉之以迎继岌及郭崇韬。
王宗弼称蜀君臣久欲归命,而内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宣徽使李周辂、欧阳晃荧惑蜀主;皆斩之,函首送继岌。又责文思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成都尹韩昭佞谀,枭于金马坊门。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徐延琼、果州团练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顾在珣及诸贵戚皆惶恐,倾其家金帛妓妾以赂宗弼,仅得免死。凡素所不快者,宗弼皆杀之。
辛亥,继岌至德阳。宗弼遣使奉笺;称已迁蜀主于西第,安抚军城,以俟王师。又使其子承班以蜀主后宫及珍玩赂继岌及郭崇韬,求西川节度使,继岌曰:“此皆我家物,奚以献为!”留其物而遣之。
李绍琛留汉州八日以俟都统,甲寅,继岌至汉州,王宗弼迎谒;乙卯,至成都。丙辰,李严引蜀主及百官仪卫出降于升迁桥,蜀主白衣、衔璧、牵羊,草绳萦首,百官衰绖、徒跣、舆榇,号哭俟命。继岌受璧,崇韬解缚,焚榇,承制释罪;君臣东北向拜谢。丁巳,大军入成都。崇韬禁军士侵掠,市不改肆。自出师至克蜀,凡七十日。得节度十,州六十四,县二百四十九,兵三万,铠仗、钱粮、金银、缯锦共以千万计。
高季兴闻蜀亡,方食,失匕箸,曰:“是老夫之过也。”梁震曰:“不足忧也。唐主得蜀益骄,亡无日矣,安知其不为吾福!”楚王殷闻蜀亡,上表称:“臣已营衡麓之间为菟裘之地,愿上印绶以保馀龄。”上优诏慰谕之。
平蜀之功,李绍琛为多,位在董璋上。而璋素与郭崇韬善,崇韬数召璋与议军事。绍琛心不平,谓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朴樕相从,反呫嗫于郭公之门,谋相倾害。吾为都将,独不能以军法斩公邪!”璋诉于崇韬。十二月,崇韬表璋为东川节度使,解其军职。绍琛愈怒,曰:“吾冒白刃,陵险阻,定两川,璋乃坐有之邪!”乃见崇韬言:“东川重地,任尚书有文武才。宜表为帅。”崇韬怒曰:“绍琛反邪,何敢违吾节度!”绍琛惧而退。
初,帝遣宦者李从袭等从魏王继岌伐蜀;继岌虽为都统,军中制置补署一出郭崇韬,崇韬终日决事,将吏宾客趋走盈庭,而都统府惟大将晨谒外,牙门索然,从袭等固耻之。及破蜀,蜀之贵臣大将争以宝货、妓乐遗崇韬及其子廷诲,魏王所得,不过匹马、束帛、唾壶、麈柄而已,从袭等益不平。
王宗弼之自为西川留后也,赂崇韬求为节度使,崇韬阳许之。既而久未得,乃帅蜀人列状见继岌,请留崇韬镇蜀。从袭等因谓继岌曰:“郭公父子专横,今又使蜀人请己为帅,其志难测,王不可不为备。”继岌谓崇韬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岳,不可离庙堂,岂肯弃元臣于蛮夷之域乎!且此非余之所敢知也,请诸人诣阙自陈。”由是继岌与崇韬互相疑。会宋光葆自梓州来,诉王宗弼诬杀宋光嗣等。又,崇韬征犒军钱数万缗于宗弼,宗弼靳之,士卒怨怒,夜,纵火喧噪。崇韬欲诛宗弼以自明,己巳,白继岌收宗弼及王宗勋、王宗渥,皆数其不忠之罪,族诛之,籍没其家。蜀人争食宗弼之肉。
辛未,闽忠懿王审知卒,子延翰自称威武留后。汀州民陈本聚众三万围汀州,延翰遣右军都监柳邕等将兵二万讨之。
癸酉,王承休、王宗汭至成都,魏王继岌诘之曰:“居大镇,拥强兵,何以不拒战?”对曰:“畏大王神武。”曰:“然则何不降?”对曰:“王师不入境。”曰:“所俱入羌者几人?”对曰:“万二千人。”曰:“今归者几人?”对曰:“二千人。”曰:“可以偿万人之死矣。”皆斩之,并其子。
丙子,以知北都留守事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促
召赴洛阳。帝议选北都留守,枢密承旨段徊等恶鄴都留守张宪,不欲其在朝廷,皆曰:“北都非张宪不可。宪虽有宰相器,今国家新得中原,宰相在天子目前,事有得失,可以改更,比之此都独系一方安危,不为重也。”乃徙宪为太原尹,知北都留守事。以户部尚书王正言为兴唐尹,知鄴都留守事。正言昏耄,帝以武德使史彦琼为鄴都监军。彦琼,本伶人也,有宠于帝。魏、博等六州军旅金谷之政皆决于彦琼,威福自恣,陵忽将佐,自正言以下皆谄事之。
初,帝得魏州银枪效节都近八千人,以为亲军,皆恿悍无敌。夹河之战,实赖其用,屡立殊功,常许以灭梁之日大加赏赉。既而河南平,虽赏赉非一,而士卒恃功,骄恣无厌,更成怨望。是岁大饥多流亡,租赋不充,道路涂潦,漕辇艰涩,东都仓廪空竭,无以给军士。租唐使孔谦日于上东门外望诸州漕运,至者随以给之。军士乏食,有雇妻鬻子者,老弱采蔬于野,百十为群,往往馁死,流言怨嗟,而帝游畋不息。己卯,猎于白沙,皇后,皇子、后宫毕从。庚辰,宿伊阙;辛巳,宿潭泊;壬午,宿龛涧;癸未,还宫。时大雪,吏座有僵仆于道路者。伊、汝间饥尤甚,卫兵所过,责其供饷,不得,则坏其什器,撤其室庐以为薪,甚于寇盗,县吏皆窜匿山谷。有白龙见于汉宫;汉主改元白龙,更名曰龚。
长和骠信郑旻遣其布燮郑昭淳求婚于汉,汉主以女增城公主妻之。长和即唐之南诏也。
成德节度使李嗣源入朝。
闰月,己丑朔,孟知祥至洛阳,帝宠待甚厚。
帝以军储不足,谋于群臣,豆卢革以下皆莫知为计。吏部尚书李琪上疏,以为:“古者量入以为出,计农而发兵,故虽有水旱之灾而无匮乏之忧。近代税农以养兵,未有农富给而兵不足,农捐瘠而兵丰饱者也。今纵未能蠲省租税,苟除折纳、纽配之法,农亦可以小休矣。”帝即敕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丁酉,诏蜀朝所署官四品以上降授有差,五品以下才地无取者悉纵归田里;其先降及有功者,委崇韬随事奖任。又赐王衍诏,略曰:“固当袭土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
庚子,彰武、保大节度使兼史书令高万兴卒,以其子保大留后允韬为彰武留后。
帝以军储不充,欲如汴州,谏官上言:“不如节俭以足用,自古无就食天子。今杨氏未灭,不宜示以虚实。”乃止。
辛亥,立皇弟存美为邕王,存霸为永王,存礼为薛王,存渥为申王,存又为睦王,存确为通王,存纪为雅王。
郭崇韬素疾宦官,尝密谓魏王继岌曰:“大王他日得天下,騬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宜尽去之,专用士人。”吕知柔窃听,闻之,由是宦官皆切齿。时成都虽下,而蜀中盗贼群起,布满山林。崇韬恐大军既去,更为后患,命任圜、张筠分道招讨,以是淹留未还。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韬不出郊迎,及见,礼节又倨,延嗣怒。李从袭谓延嗣曰:“魏王,太子也;主上万福,而郭公专权如是。郭廷诲拥徒出入,日与军中饶将、蜀土豪杰狎饮,指天画地,近闻白其父请表己为蜀帅;又言‘蜀地富饶,大人宜善自为谋。’今诸军将校皆郭氏之党,王寄身于虎狼之口,一委有变,吾属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归,具以语刘后。后泣诉于帝,请早救继岌之死。前此帝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不平,至是闻延嗣之言,不能无疑。帝阅蜀府库之籍,曰:“人言蜀中珍货无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臣闻蜀破,其珍货皆入于崇韬父子,崇韬有金万两,银四十万两,钱百万缗,名马千匹,他物称是,廷诲所取,复在其外;故县官所得不多耳。”帝遂怒形于色。及孟知祥将行,帝语之曰:“闻郭崇韬有异志,卿到,为朕诛之。”知祥曰:“崇韬,国之勋旧,不宜有此。俟臣至蜀察之,苟无他志则遣还。”帝许之。
壬子,知祥发洛阳。帝寻复遣衣甲库使马彦珪驰诣成都观崇韬去就,如奉诏班师则已,若有迁延跋扈之状,则与继岌图之。彦珪见皇后,说之曰:“臣见向延嗣言蜀中事势忧在朝夕,今上当断不断,夫成败之机,间不容发,安能缓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皇后复言于帝,帝曰:“传闻之言,未知虚实,岂可遽尔果决?”皇后不得请,退,自为教与继岌,令杀崇韬。知祥行至石壕,彦珪夜叩门宣诏,促知祥赴镇,知祥窃叹曰:“乱将作矣!”乃昼夜兼行。
初,楚王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辐氵奏。湖南地多铅铁,殷用军都判官高郁策,铸铅铁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馀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湖南民不事桑蚕,郁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未几,民间机杼大盛。
吴越王镠遣使者沈瑫致书,以受玉册,封吴越国王告于吴。吴人以其国名与己同,不受书,遣瑫还。仍戒境上无得通吴越使者及商旅。
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上之上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下天成元年(丙戌,公元九二六年)
春,正月,庚申,魏王继岌遣李继严、李严部送王衍及其宗族百官数千人诣洛阳。
河中节度使、尚书令李继麟自恃与帝故旧,且有功,帝待之厚,苦诸伶宦求丐无厌,遂拒不与。大军之征蜀也,继麟阅兵,遣其子令德将之以从。景进与宦官谮之曰:“继麟闻大军起,以为
讨己,故惊惧,阅兵自卫。”
又曰:“崇韬所以敢倔强于蜀者,与河中阴谋,内外相应故也。”
继麟闻之惧,欲身入朝以自明,其所亲止之,继麟曰:“郭侍中功高于我。今事势将危,吾得见主上,面陈至诚,则谗人获罪矣。”
癸亥,继麟入朝。
魏王继岌将发成都,令任圜权知留事,以俟孟知祥。
诸军部署已定,是日,马彦珪至,以皇后教示继岌,继岌曰:“大军垂发,彼无衅端,安可为此负心事!公辈勿复言。且主上无敕,独以皇后教杀招讨使,可乎?”
李从袭等泣曰:“既有此迹,万一崇韬闻之,中涂为变,益不可救矣。”
相与巧陈利害,继岌不得已从之。
甲子旦,从袭以继岌之命召崇韬计事,继岌登楼避之。
崇韬方升阶,继岌从者李环挝碎其首,并杀其子廷诲、廷信。
外人犹未之知。
都统推官饶阳李崧谓继岌曰:“今行军三千里外,初无敕旨,擅杀大将,大王奈何行此危事!独不能忍之至洛阳邪?”
继岌曰:“公言是也,悔之无及。”
崧乃召书吏数人,登楼去梯,矫为敕书,用蜡印宣之,军中粗定。
崇韬左右皆窜匿,独掌书记滏阳张厉诣魏王府恸哭久之。
继岌命任圜代崇韬总军政。
魏王通谒李廷安献蜀乐工二百馀人,有严旭者,王衍用为蓬州刺史,帝问曰:“汝何以得刺史?”
对曰:“以歌。”
帝使歌而善之,许复故任。
戊辰,孟知祥至成都。
时新杀郭崇韬,人情未安,知祥慰抚吏民,犒赐将卒,去留帖然。
闽人破陈本,斩之。
契丹主击女真及勃海,恐唐乘虚袭之,戊寅,遣梅老鞋里来修好。
马彦珪还洛阳,乃下诏暴郭崇韬之罪,并杀其子廷说、廷让、廷议,于是朝野骇惋,群议纷然,帝使宦者潜察之。
保大节度使睦王存乂,崇韬之婿也;宦官欲尽去崇韬之党,言“存乂对诸将攘臂垂泣,为崇韬称冤,言辞怨望。”
庚辰,幽存乂于第,寻杀之。
景进言:“河中人有告变,言李继麟与郭崇韬谋反;崇韬死,又与存乂连谋。”
宦官因共劝帝速除之,帝乃徙继麟为义成节度使,是夜,遣蕃汉马步使硃守殷以兵围其第,驱继麟出徽安门外杀之,复其姓名曰硃友谦。
友谦二子,令德为武信节度使,令锡为忠武节度使;诏魏王继岌诛令德于遂州,郑州刺史王思同诛令锡于许州,河阳节度使李绍奇诛其家人于河中。
绍奇至其家,友谦妻张氏帅家人二百馀口见绍奇曰:“硃氏宗族当死,愿无滥及平人。”
乃别其婢仆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
张氏又取铁券以示绍奇曰:“此皇帝去年所赐也,我妇人,不识书,不知其何等语也。”
绍奇亦为之惭。
友谦旧将吏武等七人,时为刺史,皆坐族诛。
时洛中诸军饥窘,妄为谣言,伶官采之以闻于帝,故郭崇韬、硃友谦皆及于祸。
成都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亦为谣言所属,帝遣硃守殷察之;守殷私谓嗣源曰:“令公勋业振主,宜自图归籓以远祸。”
嗣源曰:“吾心不负天地,祸福之来,无所可避,皆委之于命耳。”
时伶宦用事,勋旧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数四,赖宣徽使李绍宏左右营护,以是得全。
魏王继岌留马步都指挥使陈留李仁罕、马军都指挥使东光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浚仪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武漳、骁锐指挥使平恩李廷厚戍成都。
甲申,继岌发成都,命李绍琛帅万二千人为后军,行止常差中军一舍。
二月,己丑朔,以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
魏博指挥使杨仁晸,将所部兵戍瓦桥,逾年代归,至贝州,以鄴都空虚,恐兵至为变,敕留屯贝州。
时天下莫知郭崇韬之罪,民间讹言云:“崇韬杀继岌,自王于蜀,故族其家。”
硃友谦子建徽为澶州刺史,帝密敕鄴都监军史彦琼杀之。
门者白留守王正言曰:“史武德夜半驰马出城,不言何往。”
又讹言云:“皇后以继岌之死归咎于帝,已弑帝矣,故急召彦琼计事。”
人情愈骇。
杨仁晸部兵皇甫晖与其徒夜博不胜,因人情不安,遂作乱,劫仁晸曰:“主上所以有天下者,吾魏军力也;魏军甲不去体,马不解鞍者十馀年,今天下已定,天子不念旧劳,更加猜忌。远戍逾年,方喜代归,去家咫尺,不使相见。今闻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愿与公俱归,仍表闻朝廷。若天子万福,兴兵致讨,以吾魏博兵力足以拒之,安知不更为富贵之资乎?”
仁晸不从,晖杀之;又劫小校,不从,又杀之。
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闻乱,衣不及带,逾垣而走,晖追及,曳其足而下之,示以二首,在礼惧而从之。
乱兵遂奉以为帅,焚掠贝州。
晖,魏州人;在礼,涿州人也。
诘旦,晖等拥在礼南趣临清、永济、馆陶,所过剽掠。
壬辰晚,有自贝州来告军乱将犯鄴都者,都巡检使孙鐸等亟诣史彦琼,请授甲乘城为备。
彦琼疑鐸等有异志,曰:“告者云今日贼至临清,计程须六日晚方至,为备未晚。”
孙鐸曰:“贼既作乱,必乘吾未备,昼夜倍道,安肯计程而行!请仆射帅众乘城,鐸募劲兵千人伏于王莽河逆击之,贼既势挫,必当离散,然后可扑讨也。必俟其至城下,万一有奸人为内应,则事危矣。”
彦琼曰:“但严兵守城,何必逆战!”
是夜,贼前锋攻北门,弓弩乱发。
时彦琼将部兵宿北门楼,闻贼呼声,即时掠溃。
彦琼单骑奔洛阳。
癸巳,贼入鄴都,孙鐸等拒战不胜,亡去。
赵在礼据宫城,署皇甫晖及军校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纵兵大掠。
进
,定州人也。
王正言方据按召吏草奏,无至者,正言怒,其家人曰:“贼已入城,杀掠于市,吏皆逃散,公尚谁呼!”正言惊曰:“吾初不知也。”又索马,不能得,乃帅僚佐步出门谒在礼,再拜请罪。在礼亦拜,曰:“士座思归耳,尚书重德,勿自卑屈。”慰谕遣之。众推在礼为魏博留后,具奏其状。北京留守张宪家在鄴都,在礼厚抚之,遣使以书诱宪,宪不发封,斩其使以闻。
甲午,以景进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吏大夫、上柱国。
丙申,史彦琼至洛阳。帝问可为大将者于枢密使李绍宏,绍宏复请用李绍钦,帝许之,令条上方略。绍钦所请偏裨,皆梁旧将,己所善者,帝疑之而止。皇后曰:“此小事,不足烦大将,绍荣可办也。”帝乃命归德节度使李绍荣将骑三千诣鄴都招抚,亦征诸道兵,备其不服。
郭崇韬之死也,李绍琛谓董璋曰:“公复欲呫嗫谁门乎?”璋惧,谢罪。魏王继岌军还至武连,遇敕使,谕以硃友谦已伏诛,令董璋将兵之遂州诛硃令德。时绍琛将后军魏城,闻之,以帝不委己杀令德而委璋,大惊。俄而璋过绍琛军,不谒。绍琛怒,乘酒谓诸将曰:“国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谋而吾之战功也;至于去逆效顺,与国家掎角以破梁,则硃公也。今硃、郭皆无罪族灭,归朝之后,行及我矣。冤哉,天乎!奈何!”绍琛所将多河中兵,河中将焦武等同号哭于军门曰:“西平王何罪,阖门屠脍!我属归则与史武等同诛,决不复东矣。”是日,魏王继岌至泥溪,绍琛至剑州遣人白继岌云:“河中将士号哭不止,欲为乱。”丁酉,绍琛自剑州拥兵西还,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移檄成都,称奉诏代孟知祥,招谕蜀人,三日间众至五万。
戊戌,李继严至凤翔,监军使柴重厚不以符印与之,促令诣阙。
己亥,魏王继岌至利州,李绍琛遣人断桔柏津。继岌闻之,以任圜为副招讨使,将步骑七千,与都指挥使梁汉颙、监军李延安追讨之。
庚子,邢州左右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据城自称安国留后;诏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讨之。
辛丑,任圜先令别将何建崇击剑门关,下之。
李绍荣至鄴都,攻其南门,遣人以敕招谕之,赵在礼以羊酒犒师,拜于城上曰:“将士思家擅归,相公诚善为敷奏,得免于死,敢不自新!”遂以敕遍谕军士。史彦琼戟手大骂曰:“群死贼,城破万段!”皇甫晖胃其众曰:“观史武德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噪,掠敕书,手坏之,守陴拒战,绍荣攻之不利,以状闻,帝怒曰:“克城之日,勿遣噍类!”大发诸军讨之。壬寅,绍荣退屯澶州。
甲辰夜,从马直军士王温等五人杀军使,谋作乱,擒斩之。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本优人也,优名郭门高。帝与梁相拒于得胜,募勇士挑战,从谦应募,俘斩而还,由是益有宠。帝选诸军骁勇者为亲军,分置四指挥,号从马直,从谦自军使积功至指挥使。郭崇韬方用事,从谦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乂以从谦为假子。及崇韬、存乂得罪,从谦数以私财飨从马直诸校,对之流涕,言崇韬之冤。及王温作乱,帝戏之曰:“汝既负我附崇韬、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为也?”从谦益惧。既退,阴谓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鄴都平定,尽坑若曹。家之所有宜尽市酒肉,勿为久计也。”由是亲军皆不自安。
乙巳,王衍至长安,有诏止之。
先是,帝诸弟虽领节度使,皆留京师,但食其俸。戊申,始命护国节度使永王存霸至河中。丁未,李绍荣以诸道兵再攻鄴都。庚戌,裨将杨重霸帅众数百登城,后无继者,重霸等皆死。贼知不赦,坚守无降意。朝廷患之,日发中使促魏王继岌东还。继岌以中军精兵皆从任圜讨李绍琛,留利州待之,未得还。
李绍荣讨赵在礼久无功,赵太据邢州未下。沧州军乱,小校王景戡讨定之,因自为留后;河朔州县告乱者相继。帝欲自征鄴都,宰相、枢密使皆言京师根本,车驾不可轻动,帝曰:“诸将无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为勋旧。”帝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留宿卫。”皆曰:“他人无可者。”忠武节度使张全义亦言:“河朔多事,久则患深,宜令总管进讨;若倚绍荣辈,未见成功之期。”李绍宏亦屡言之,帝以内外所荐,久乃许之,甲寅,命嗣源将亲军讨鄴都。
延州言绥、银军乱,剽州城。
董璋将兵二万屯绵州,会任圜讨李绍琛。帝遣中使崔延琛至成都,遇绍琛军,绍之曰:“吾奉诏召孟郎,公若缓兵,自当得蜀。”既至成都,劝孟知祥为战守备。知祥浚壕树栅,遣马步都指挥使李仁罕将四万人,骁锐指挥使李延厚将二千人讨绍琛。延厚集其众询之曰:“有少壮勇锐,欲立功求富贵者东!衰疾畏懦,厌行陈者西!”得选兵七百人以行。是日,任圜军追及绍琛于汉州,绍琛出兵逆战;招讨掌书记张厉请伏精兵于后,以赢兵诱之,圜从之,使董璋以东川赢兵先战而却。绍琛轻圜书生,又见其兵赢,极力追之,伏兵发,大破之,斩首数千级。自是绍琛入汉州,闭城不出。
三月,丁已朔,李绍真奏克刑州,擒赵太等。庚申,绍真引兵至鄴都,营于城西北,以太等徇于鄴都城下而杀之。
辛酉,以威武节度副使王廷翰为威武节度使。
壬戌,李嗣源至鄴都,营于城西南;甲子,
嗣源下令军中,诘旦攻城。
是夜,从马直军士张破败作乱,帅众大噪,杀都将,焚营舍。
诘旦,乱兵逼中军,嗣源帅亲军拒战,不能敌,乱兵益炽。
嗣源叱而问之曰:“尔曹欲何为?”
对曰:“将士从主上十年,百战以得天下。今主上弃恩任威,贝州戍卒思归,主上不赦,云‘克城之后,当尽坑魏博之军’;近从马直数卒喧竞,遽欲尽诛其众。我辈初无叛心,但畏死耳。今众议欲与城中合势击退诸道之军,请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为军民之主。”
嗣源泣谕之,不从。
嗣源曰:“尔不用吾言,任尔所为,我自归京师。”
乱兵拔白刃环之,曰:“此辈虎狼也,不识尊卑,令公去欲何之!”
因拥嗣源及李绍真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皇甫晖逆击张破败,斩之,外兵皆溃。
赵在礼帅诸校迎拜嗣源,泣谢曰:“将士辈负令公,敢不惟命是听!”
嗣源诡说在礼曰:“凡举大事,须藉兵力,今外兵流散无所归,我为公出收之。”
在礼乃听嗣源、绍真俱出城,宿魏县,散兵稍有至者。
汉州无城堑,树木为栅。
乙丑,任圜进攻其栅,纵火焚之,李绍琛引兵出战于金雁桥,兵败,与十馀骑奔绵竹,追擒之。
孟知祥自至汉州犒军,与任圜、董璋置酒高会,引李绍琛槛车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卮饮之,谓曰:“公已拥节旄,又有平蜀之功,何患不富贵,而求入此槛车邪!”
绍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两川,一旦无罪族诛;如绍琛辈安保首领!以此不敢归朝耳。”
魏王继岌既获绍琛,乃引兵倍道而东。
孟知祥获陕虢都指挥使汝阴李肇、河中都指挥使千乘侯弘实,以肇为牙内马步都指挥使,弘实副之。
蜀中群盗犹未息,知祥择廉吏使治州县,蠲除横赋,安集流散,下宽大之令,与民更始。
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张业将兵分讨群盗,悉诛之。
李嗣源之为乱兵所逼也,李绍荣有众万人,营于城南,嗣源遣牙将张虔钊、高行周等七人相继召之,欲与共诛乱者。
绍荣疑嗣源之诈,留使者,闭壁不应。
及嗣源入鄴都,遂引兵去。
嗣源在魏县,众不满百,又无兵仗;李绍真所将镇兵五千,闻嗣源得出,相帅归之,由是嗣兵稍振。
嗣源泣谓诸将曰:“吾明日当归籓,上章待罪,听主上所裁。”
李绍真及中门使安重诲曰:“此策非宜。公为元帅,不幸为凶人所劫;李绍荣不战而退,归朝必以公藉口。公若归籓,则为据地邀君,适足以实谗慝之言耳。不若星行诣阙,面见天子,庶可自明。”
嗣源曰:“善!”
丁卯,自魏县南趣相州,遇马坊使康福,得马数千匹,始能成军。
福,蔚州人也。
平卢节度使符习将本军攻鄴都,闻李嗣源军溃,引兵归。
至淄州,监军使杨希望遣兵逆击之,习惧,复引兵而西。
青州指挥使王公俨攻希望,杀之,因据其城。
时近侍为诸道监军者,皆恃恩与节度使争权,及鄴都军变,所在多杀之。
安义监军杨继源谋杀节度使孔勍,勍先诱而杀之。
武宁监军以李绍真从李嗣源,谋杀其元从,据城拒之;权知留后淳于晏帅诸将先杀之。
晏,登州人也。
戊辰,以军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
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闻李嗣源入鄴都,忧惧不食,辛未,卒于洛阳。
租庸使以仓储不足,颇朘刻军粮,军士流言益甚。
宰相惧,帅百官上表言:“今租庸已竭,内库有馀,诸军室家不能相保,傥不赈救,惧有离心。俟过凶年,其财复集。”
上即欲从之,刘后曰:“吾夫妇君临万国,虽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
宰相又于便殿论之,后属耳于屏风后,须臾,出妆具及三银盆、皇幼子三人于外曰:“人言宫中蓄积多,四方贡献随以给赐,所馀止此耳,请鬻以赡军!”
宰相惶惧而退。
李绍荣自鄴都退保卫州,奏李嗣源已叛,与贼合。
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数辈。
嗣源长子从审为金枪指挥使,帝谓从审曰:“吾深知尔父忠厚,尔往谕朕意,勿使自疑。”
从审至卫州,绍荣囚,欲杀之。
从审曰:“公等既不亮吾父,吾亦不能至父所,请复还宿卫。”
乃释之。
帝怜从审,赐名继璟,待之如子。
是后嗣源所奏,皆为绍荣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惧。
石敬瑭曰:“夫事成于果决而败于犹豫,安有上将与叛卒入贼城,而他日得保无恙乎!大梁,天下之要会也,愿假三百骑先往取之;若幸而得之,公宜引大军亟进,如此始可自全。”
突骑都指挥使康义诚曰:“主上无道,军民怨怒,公从众则生,守节必死。”
嗣源乃令安重诲移檄会兵。
义诚,代北胡人也。
时齐州防御使李绍虔、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英屯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屯奉化军,嗣源皆遣使召之。
绍英,瑕丘人,本姓房,名知温;审通,金全之侄也。
嗣源家在真定,虞候将王建立先杀其监军,由是获全。
建立,辽州人也。
李从珂自横水将所部兵由盂县趣镇州,与王建立军合,倍道从嗣源。
嗣源以李绍荣在卫州,谋自白皋济河,分三百骑使石敬瑭将之前驱,李从珂为殿,于是军势大盛。
嗣源从子从璋自镇州引军而南,过邢州,邢人奉为留后。
癸酉,诏怀远指挥使白从晖将骑兵扼河阳桥,帝乃出金帛给赐诸军,枢密宣徽使及供奉内使景进等皆献金帛以助给赐。
军士负物而诟曰:“吾妻子已殍死,得此何为!”
甲戌,李绍荣自卫州
至洛阳,帝如鹞店劳之。绍荣曰:“鄴都乱兵已遣其党翟建白据博州,欲济河袭晖、汴,愿陛下幸关东招抚之。”帝从之。
景进等言于帝曰:“魏王未至,康延孝初平,西南犹未安;王衍族党不少,闻车驾东征,恐其为变,不若除之。”帝乃遣中使向延嗣赍敕往诛之,敕曰:“王衍一行,并从杀戳。”已印画,枢密使张居翰覆视,就殿柱揩去“行”字,改为“家”字,由是蜀百官及衍仆役获免者千馀人。延嗣至长安,尽杀衍宗族于秦川驿。衍母徐氏且死,呼曰:“吾儿以一国迎降,不免族诛,信义俱弃,吾知汝行亦受祸矣!”
乙亥,帝发洛阳;丁丑,次汜水;戊寅,遣李绍荣将骑兵循河而东。李嗣源亲党从帝者多亡去;或劝李继璟宜早自脱,继璟终无行意。帝屡遣继璟诣嗣源,继璟固辞,愿死于帝前以明赤诚。帝闻嗣源在黎阳,强遣继璟渡河召之,道遇李绍荣,绍荣杀之。
吴越王镠有疾,如衣锦军,命镇海、镇东节度使留后传瓘监国。吴徐温遣使来问疾,左右劝镠勿见,镠曰:“温阴狡,此名问疾,实使之觇我也。”强出见之。温果聚兵欲袭吴越,闻镠疾瘳而止。镠寻还钱塘。
吴以右仆射、同平章事徐知诰为待中,右仆射严可求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庚辰,帝发汜水。辛已,李嗣源至白皋,遇山东上供绢数船,取以赏军。安重诲从者争舟,行营马步使陶斩以徇,由是军中肃然。,许州人也。嗣源济河,至滑洲,遣人招符习,习与嗣源会于胙城,安审通亦引兵来会。知汴州孔循遣使奉表西迎帝,亦遣使北输密款于嗣源,曰:“先至者得之。”先是,帝遣骑将满城西方鄴守汴州;石敬瑭使裨将李琼以劲兵突入封丘门,敬瑭踵其后,自西门入,遂据其城,西方鄴请降。敬瑭使人趣嗣源;壬午,嗣源入大梁。是日,帝至荥泽东,命龙骧指挥使姚彦温将三千骑为前军,曰:“汝曹汴人也,吾入汝境,不欲使它军前驱,恐扰汝室家。”厚赐而遣之。彦温即以其众叛归嗣源,谓嗣源曰:“京师危迫,主上为元行钦所惑,事势已离,不可复事矣。”嗣源曰:“汝自不忠,何言之悖也!”即夺其兵。指挥使潘环守王村寨,有刍粟数万,帝遣骑视之,环亦奔大梁。帝至万胜镇,闻嗣源已据大梁,诸军离叛,神色沮丧,登高叹曰:“吾不济矣!”即命旋师,是夜复至汜水。帝之出关也,扈从兵二万五千,及还,已失万馀人,乃留秦州都指挥使张唐以步骑三千守关。癸未,帝还过罂子谷,道狭,每遇卫士执兵仗者,辄以善言抚之曰:“适报魏王又进西川金银五十万,到京当尽给尔曹。”对曰:“陛下赐已晚矣,人亦不感圣恩!”帝流涕而已。又索袍带赐从官,内库使张容哥称颁给已尽,卫士叱容哥曰:“致吾君失社稷,皆此阉竖辈也。”抽刀逐之;或救之,获免。容哥谓同类曰:“皇后吝财致此,今乃归咎于吾辈;事若不测,吾辈万段,吾不忍待也!”因赴河死。甲申,帝至石桥西,置酒悲涕,谓李绍荣等诸将曰:“卿辈事吾以来,急难富贵靡不同之;今致吾至此,皆无一策以相救乎!”诸将百馀人,皆截发置地,誓以死报,因相与号泣。是日晚,入洛城。李嗣源命石敬瑭将前军趣汜水收抚散兵,嗣源继之;李绍虔、李绍英引兵来会。丙戌,宰相、枢密使共奉:“魏王西军将至,车驾宜且控扼汜水,收抚散兵以俟之。”帝从之,自出上东门阅骑兵,戒以诘旦东行。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三-译文
从旃蒙作噩年十一月开始,到柔兆阉茂年三月结束,不到一年的时间。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在位期间,同光三年(乙酉年,公元925年)。
十一月,丙申日,蜀主到达成都,百官和后宫在七里亭迎接。蜀主进入妃嫔中,以回鹘队的仪式入宫。丁酉日,蜀主在文明殿接见群臣,泪流满面,君臣相视,竟无一人能提出救国良策。
戊戌日,李绍琛到达利州,修复桔柏浮桥。昭武节度使林思谔先弃城逃往阆州,派遣使者请求投降。甲辰日,魏王继岌到达剑州,蜀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寿以遂、合、渝、泸、昌五州投降。
王宗弼到达成都,登上大玄门,严兵自卫。蜀主和太后亲自前往慰问,王宗弼态度傲慢,不再遵守臣子礼节。乙巳日,王宗弼劫持蜀主、太后及后宫诸王到西宫,收缴他们的玺绶,派亲信在义兴门夺取内库的金帛,全部归为己有。他的儿子承涓持剑入宫,带走蜀主的几位宠姬。丙午日,王宗弼自称权西川兵马留后。
李绍琛进军至绵州,发现仓库和民居已被蜀兵烧毁,绵江浮桥也被切断,水深无船可渡。李绍琛对李严说:“我们孤军深入,速战速决对我们有利。趁蜀人胆怯之时,只需百骑过鹿头关,他们就会来不及投降;如果等待修缮桥梁,必定耽搁数日,若王衍坚守近关,削弱我军势力,拖延十天半月,胜负就难以预料了。”于是与李严骑马渡江,随行的士兵仅千人,溺死者也有千余人,最终进入鹿头关;丁未日,李绍琛占据汉州;停留三日后,后军才到达。
王宗弼派使者带着币马牛酒犒劳军队,并送蜀主的书信给李严,说:“您来我就投降。”有人劝李严:“您首倡伐蜀之策,蜀人对您恨之入骨,不可前往。”李严不听,欣然骑马进入成都,安抚吏民,告诉他们大军即将到来,蜀君臣和后宫都痛哭流涕。蜀主引李严见太后,将母亲和妻子托付给他。王宗弼仍在城上防守,李严命令撤去所有防御工事。
己酉日,魏王继岌到达绵州,蜀主命翰林学士李昊起草降表,又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锴起草降书,派兵部侍郎欧阳彬带着降书迎接继岌和郭崇韬。
王宗弼声称蜀君臣早已想归顺,但内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宣徽使李周辂、欧阳晃迷惑蜀主;于是将他们全部斩首,将首级送给继岌。又指责文思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成都尹韩昭谄媚,将其枭首于金马坊门。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徐延琼、果州团练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顾在珣及诸贵戚都惶恐不安,倾家荡产贿赂王宗弼,才得以免死。凡是王宗弼不喜欢的人,都被他杀害。
辛亥日,继岌到达德阳。王宗弼派使者送信,称已将蜀主迁至西第,安抚军城,等待王师到来。又派他的儿子承班带着蜀主后宫及珍玩贿赂继岌和郭崇韬,请求担任西川节度使。继岌说:“这些都是我家的东西,何必献给我!”留下礼物,打发他们离开。
李绍琛在汉州停留八天等待都统,甲寅日,继岌到达汉州,王宗弼迎接;乙卯日,到达成都。丙辰日,李严带领蜀主及百官仪卫在升迁桥出降,蜀主身穿白衣、口衔玉璧、牵着羊,头上缠着草绳,百官穿着丧服、赤脚、抬着棺材,号哭等待命令。继岌接受玉璧,郭崇韬解开绳索,焚烧棺材,宣布赦免罪责;君臣向东北方向拜谢。丁巳日,大军进入成都。郭崇韬禁止士兵掠夺,市场照常营业。从出师到攻克蜀地,共七十天。获得十个节度使、六十四州、二百四十九县、三万士兵,以及大量的铠甲、兵器、钱粮、金银、丝绸等物资。
高季兴听说蜀国灭亡,正在吃饭,手中的筷子掉了下来,说:“这是我的过错。”梁震说:“不必担忧。唐主得到蜀地后更加骄傲,灭亡的日子不远了,谁知道这不是我们的福气呢!”楚王殷听说蜀国灭亡,上表说:“臣已在衡山脚下建造了养老之地,愿上交印绶以保余年。”皇帝下诏安慰他。
平定蜀地的功劳,李绍琛最大,地位在董璋之上。董璋一向与郭崇韬关系密切,郭崇韬多次召董璋商议军事。李绍琛心中不平,对董璋说:“我有平定蜀地的功劳,你们这些人只是随从,反而在郭公门下低声下气,图谋陷害我。我作为都将,难道不能用军法斩你吗!”董璋向郭崇韬告状。十二月,郭崇韬上表任命董璋为东川节度使,解除其军职。李绍琛更加愤怒,说:“我冒着刀剑,翻山越岭,平定两川,董璋却坐享其成!”于是去见郭崇韬,说:“东川是重地,任尚书有文武才能,应任命他为帅。”郭崇韬怒道:“李绍琛要造反吗,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李绍琛害怕而退下。
当初,皇帝派宦官李从袭等人随魏王继岌伐蜀;继岌虽是都统,但军中的事务都由郭崇韬决定,郭崇韬整天处理事务,将吏宾客络绎不绝,而都统府只有大将早晨拜见,其余时间冷冷清清,李从袭等人感到羞耻。蜀国灭亡后,蜀国的贵臣大将争相用宝物、妓乐贿赂郭崇韬及其子廷诲,魏王继岌得到的不过是匹马、束帛、唾壶、麈柄而已,李从袭等人更加不满。
王宗弼自任西川留后时,贿赂郭崇韬请求担任节度使,郭崇韬表面上答应了他。但迟迟没有结果,王宗弼便带领蜀人上书继岌,请求留郭崇韬镇守蜀地。李从袭等人对继岌说:“郭公父子专横,现在又让蜀人请求他担任节度使,其意图难以揣测,王不可不防备。”继岌对郭崇韬说:“皇上倚重您如山岳,不可离开朝廷,怎会弃元臣于蛮夷之地!况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请你们自己去朝廷陈述。”从此继岌与郭崇韬互相猜疑。恰巧宋光葆从梓州来,控告王宗弼诬杀宋光嗣等人。郭崇韬又向王宗弼征收数万缗犒军钱,王宗弼吝啬不给,士兵怨怒,夜间纵火喧闹。郭崇韬想诛杀王宗弼以自证清白,己巳日,请求继岌逮捕王宗弼及王宗勋、王宗渥,列举他们的不忠之罪,将他们灭族,没收家产。蜀人争相吃王宗弼的肉。
辛未日,闽忠懿王审知去世,其子延翰自称威武留后。汀州百姓陈本聚集三万人围攻汀州,延翰派右军都监柳邕等率兵二万讨伐。
癸酉日,王承休、王宗汭到达成都,魏王继岌质问他们:“你们占据大镇,拥有强兵,为何不抵抗?”他们回答:“畏惧大王的威武。”继岌问:“那为何不投降?”他们回答:“王师未入境。”继岌问:“你们带了多少人进入羌地?”他们回答:“一万二千人。”继岌问:“现在回来多少人?”他们回答:“二千人。”继岌说:“这足以抵偿一万人的死罪了。”于是将他们及其子全部斩首。
丙子日,任命知北都留守事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催促他上任。
皇帝召集群臣到洛阳商议,决定选任北都留守。枢密承旨段徊等人不喜欢鄴都留守张宪,不想让他留在朝廷,都说:“北都非张宪不可。张宪虽然有宰相的才能,但现在国家刚刚得到中原,宰相在天子面前,事情有得失可以随时改正,而北都的安危关系到一方,不能轻视。”于是皇帝将张宪调任为太原尹,负责北都留守事务。任命户部尚书王正言为兴唐尹,负责鄴都留守事务。王正言年老昏聩,皇帝任命武德使史彦琼为鄴都监军。史彦琼原本是个伶人,受到皇帝的宠爱。魏、博等六州的军旅和金谷事务都由史彦琼决定,他滥用权力,欺凌将佐,自王正言以下的人都对他阿谀奉承。
当初,皇帝得到魏州的银枪效节都近八千人,作为亲军,这些人勇猛无敌。在夹河之战中,他们发挥了重要作用,屡立战功,皇帝曾许诺在灭梁后给予重赏。后来河南平定,虽然赏赐不少,但士兵们依仗功劳,骄横无度,甚至产生了怨恨。这一年大饥荒,许多人流亡,租赋不足,道路泥泞,漕运困难,东都的仓库空虚,无法供应军士。租唐使孔谦每天在上东门外等待各州的漕运,一旦有粮运到就立即分发给军士。军士们缺粮,有人甚至卖妻卖子,老弱者在野外采摘野菜,成群结队,常常饿死,流言四起,怨声载道,而皇帝却依然游猎不止。己卯日,皇帝在白沙打猎,皇后、皇子、后宫都随行。庚辰日,宿于伊阙;辛巳日,宿于潭泊;壬午日,宿于龛涧;癸未日,返回宫中。当时大雪纷飞,官吏中有冻死在路上的。伊、汝地区饥荒尤为严重,卫兵经过时,要求当地提供粮饷,如果得不到,就毁坏他们的器具,拆毁房屋当柴烧,比强盗还凶残,县吏们都逃到山谷中躲藏。有白龙出现在汉宫;汉主改年号为白龙,改名为龚。
长和骠信郑旻派他的布燮郑昭淳向汉主求婚,汉主将女儿增城公主嫁给他。长和就是唐朝的南诏。
成德节度使李嗣源入朝。
闰月,己丑朔日,孟知祥到达洛阳,皇帝对他非常宠爱和优待。
皇帝因为军储不足,与群臣商议对策,豆卢革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吏部尚书李琪上疏说:“古代根据收入来决定支出,根据农业情况来征兵,所以即使有水旱灾害也不会有匮乏的忧虑。近代通过征税来养兵,没有农业富裕而兵不足,农业凋敝而兵丰足的情况。现在即使不能免除租税,如果能废除折纳、纽配等法,农民也可以稍作休息。”皇帝随即下令有关部门按照李琪的建议行事,但最终未能实施。
丁酉日,皇帝下诏,蜀朝所任命的四品以上官员降级任用,五品以下没有才能的官员全部放归田里;那些先投降或有功的人,由郭崇韬根据情况奖励任用。又赐给王衍诏书,大意是:“你应当继承封地,我不会在危难时亏待你。日月星辰在上,我绝不欺骗你。”
庚子日,彰武、保大节度使兼史书令高万兴去世,皇帝任命他的儿子保大留后允韬为彰武留后。
皇帝因为军储不足,打算去汴州,谏官上言说:“不如节俭以充实军需,自古以来没有皇帝去就食的。现在杨氏还未消灭,不宜暴露虚实。”于是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
辛亥日,皇帝立皇弟存美为邕王,存霸为永王,存礼为薛王,存渥为申王,存又为睦王,存确为通王,存纪为雅王。
郭崇韬一向厌恶宦官,曾私下对魏王继岌说:“大王将来得天下,连骟马都不能骑,何况任用宦官!应该全部除掉,专用士人。”吕知柔偷听到这些话,告诉了宦官们,宦官们因此对郭崇韬恨之入骨。当时成都虽然被攻下,但蜀中盗贼四起,遍布山林。郭崇韬担心大军一旦离开,会成为后患,命令任圜、张筠分道招讨,因此迟迟未归。皇帝派宦官向延嗣催促他,郭崇韬没有出城迎接,见面时礼节傲慢,向延嗣大怒。李从袭对向延嗣说:“魏王是太子,主上万福,而郭公如此专权。郭廷诲带着随从出入,每天与军中的将领、蜀地的豪杰饮酒作乐,指天画地,最近听说他向父亲请求表奏自己为蜀帅;还说‘蜀地富饶,大人应该好好为自己谋划。’现在诸军将校都是郭氏的党羽,魏王身处虎狼之口,一旦有变,我们这些人不知道会死在哪里。”说完两人相对流泪。向延嗣回去后,将此事告诉了刘后。刘后哭着向皇帝诉苦,请求早日救魏王继岌的性命。此前皇帝听说蜀人请求郭崇韬为帅,已经不满,现在听到向延嗣的话,更加怀疑。皇帝查阅蜀府库的账册,说:“人们说蜀中珍宝无数,怎么这么少?”向延嗣说:“臣听说蜀破后,珍宝都落入郭崇韬父子手中,郭崇韬有金万两,银四十万两,钱百万缗,名马千匹,其他物品不计其数,郭廷诲拿走的还不算在内;所以官府所得不多。”皇帝听后怒形于色。等到孟知祥即将出发时,皇帝对他说:“听说郭崇韬有异心,你到蜀地后,替朕杀了他。”孟知祥说:“郭崇韬是国家的功臣,不应该有这种事。等臣到蜀地查明情况,如果没有异心就让他回来。”皇帝同意了。
壬子日,孟知祥从洛阳出发。皇帝随即派衣甲库使马彦珪快马赶往成都观察郭崇韬的动向,如果郭崇韬奉诏班师就算了,如果有拖延跋扈的迹象,就与魏王继岌一起除掉他。马彦珪见到皇后,对她说:“臣听向延嗣说蜀中的局势危急,现在皇上犹豫不决,成败的关键在于一瞬间,怎么能等三千里外的命令呢!”皇后又向皇帝进言,皇帝说:“传闻之言,不知虚实,怎么能轻易下决断?”皇后没有得到皇帝的同意,退下后,自己写了一道教令给魏王继岌,命令他杀掉郭崇韬。孟知祥走到石壕时,马彦珪夜里敲门宣诏,催促孟知祥尽快赴任,孟知祥私下叹息说:“乱局要开始了!”于是昼夜兼程赶路。
当初,楚王马殷得到湖南后,不向商旅征税,因此四方商旅纷纷前来。湖南盛产铅铁,马殷采纳军都判官高郁的建议,用铅铁铸钱,商旅出境时,这些钱无法使用,只能换成其他货物带走,因此楚王能用境内多余的物资换取天下的百货,国家因此富饶。湖南的百姓不从事桑蚕业,高郁命令百姓用帛代替钱交税,不久,民间的纺织业大为兴盛。
吴越王钱镠派使者沈瑫送信,告知吴国他已接受玉册,被封为吴越国王。吴国因为国名与吴越相同,不接受书信,遣返了沈瑫。并下令边境不得与吴越的使者和商旅往来。
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上之上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下天成元年(丙戌,公元九二六年)
春,正月,庚申日,魏王继岌派李继严、李严护送王衍及其宗族百官数千人到洛阳。
河中节度使、尚书令李继麟自恃与皇帝有旧交,且有功,皇帝对他很优待,但他苦于伶人和宦官们无休止的索求,于是拒绝再给他们任何东西。大军征蜀时,李继麟检阅军队,派他的儿子令德率军随行。景进和宦官们诬陷他说:“李继麟听说大军出征,以为
讨伐自己,因此感到惊恐,于是检阅军队以自卫。”
又说:“郭崇韬之所以敢在蜀地倔强,是因为与河中有阴谋,内外呼应。”
李继麟听说后感到恐惧,想要亲自入朝以自证清白,他的亲信劝阻他,李继麟说:“郭侍中的功劳比我高。现在事态危急,我能见到皇上,当面陈述诚意,那么谗言之人就会获罪。”
癸亥日,李继麟入朝。
魏王李继岌准备从成都出发,命令任圜暂时掌管留守事务,等待孟知祥的到来。
各军部署已经完成,当天,马彦珪到达,以皇后的命令向李继岌传达,李继岌说:“大军即将出发,对方没有挑衅的迹象,怎么能做这种负心的事!你们不要再说了。况且皇上没有下旨,仅凭皇后的命令就杀招讨使,可以吗?”
李从袭等人哭泣着说:“既然有这种迹象,万一郭崇韬听说后,中途发生变故,就更难挽救了。”
他们一起巧妙地陈述利害关系,李继岌不得已同意了。
甲子日早晨,李从袭以李继岌的命令召郭崇韬商议事情,李继岌登上楼躲避。
郭崇韬刚上台阶,李继岌的随从李环击碎了他的头,并杀了他的儿子郭廷诲、郭廷信。
外界还不知道这件事。
都统推官饶阳人李崧对李继岌说:“现在行军三千里之外,没有皇上的旨意,擅自杀死大将,大王怎么能做这种危险的事!难道不能忍到洛阳吗?”
李继岌说:“你说得对,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崧于是召集几名书吏,登上楼去梯,伪造敕书,用蜡印宣布,军中才稍微安定。
郭崇韬的左右随从都逃匿了,只有掌书记滏阳人张厉到魏王府痛哭很久。
李继岌命令任圜代替郭崇韬总揽军政事务。
魏王的通谒李廷安献上蜀地乐工二百多人,其中有一个叫严旭的人,王衍曾任命他为蓬州刺史,皇帝问:“你是怎么得到刺史职位的?”
严旭回答说:“因为唱歌。”
皇帝让他唱歌,觉得很好,答应恢复他的原职。
戊辰日,孟知祥到达成都。
当时刚杀了郭崇韬,人心不安,孟知祥安抚官吏和百姓,犒赏将士,去留都很顺利。
闽人打败了陈本,杀了他。
契丹主攻打女真和勃海,担心唐朝乘虚袭击,戊寅日,派遣梅老鞋里来修好。
马彦珪回到洛阳,于是下诏公布郭崇韬的罪行,并杀了他的儿子郭廷说、郭廷让、郭廷议,朝野震惊,议论纷纷,皇帝派宦官暗中调查。
保大节度使睦王李存乂是郭崇韬的女婿;宦官想要彻底清除郭崇韬的党羽,说:“李存乂对诸将挥臂哭泣,为郭崇韬喊冤,言辞中充满怨恨。”
庚辰日,将李存乂幽禁在家中,不久杀了他。
景进说:“河中人有人告发,说李继麟与郭崇韬谋反;郭崇韬死后,又与李存乂合谋。”
宦官们一起劝皇帝迅速除掉他,皇帝于是将李继麟调任为义成节度使,当晚,派遣蕃汉马步使硃守殷带兵包围他的府邸,将李继麟驱赶到徽安门外杀死,恢复他的姓名硃友谦。
硃友谦有两个儿子,硃令德为武信节度使,硃令锡为忠武节度使;皇帝下诏魏王李继岌在遂州诛杀硃令德,郑州刺史王思同在许州诛杀硃令锡,河阳节度使李绍奇在河中诛杀他的家人。
李绍奇到硃友谦家,硃友谦的妻子张氏带领家人二百多口见李绍奇说:“硃氏宗族应当死,希望不要滥杀无辜。”
于是将婢仆一百人分开,将族人一百口处死。
张氏又拿出铁券给李绍奇看,说:“这是皇帝去年赐的,我是妇人,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绍奇也感到惭愧。
硃友谦的旧将吏武等七人,当时是刺史,都被族诛。
当时洛阳各军饥困,妄传谣言,伶官收集这些谣言报告给皇帝,因此郭崇韬、硃友谦都遭了祸。
成都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也被谣言牵连,皇帝派硃守殷调查;硃守殷私下对李嗣源说:“令公的功业震动君主,应该自己想办法回到藩镇以远离祸患。”
李嗣源说:“我的心无愧于天地,祸福来临,无法躲避,都交给命运吧。”
当时伶宦掌权,功臣旧将无法自保,李嗣源多次处于危险之中,幸亏宣徽使李绍宏左右保护,才得以保全。
魏王李继岌留下马步都指挥使陈留人李仁罕、马军都指挥使东光人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浚仪人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人武漳、骁锐指挥使平恩人李廷厚戍守成都。
甲申日,李继岌从成都出发,命令李绍琛率领一万二千人为后军,行军时常与中军相距一舍。
二月,己丑朔日,任命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
魏博指挥使杨仁晸,率领所部军队戍守瓦桥,过了一年才回来,到了贝州,因为鄴都空虚,担心军队到达后会发生变故,皇帝命令他们留在贝州驻扎。
当时天下人不知道郭崇韬的罪行,民间谣传说:“郭崇韬杀了李继岌,自立为王于蜀地,因此灭了他的家族。”
硃友谦的儿子硃建徽为澶州刺史,皇帝密令鄴都监军史彦琼杀他。
守门的人报告留守王正言说:“史武德半夜骑马出城,没有说去哪里。”
又有谣言说:“皇后因为李继岌的死归咎于皇帝,已经杀了皇帝,所以紧急召见史彦琼商议事情。”
人心更加恐慌。
杨仁晸的部下皇甫晖和他的同伴夜博不胜,因为人心不安,于是发动叛乱,劫持杨仁晸说:“皇上之所以能得天下,是因为我们魏军的功劳;魏军甲不离身,马不解鞍十多年,现在天下已定,天子不念旧功,反而更加猜忌。我们远戍一年多,刚高兴能回来,离家咫尺,却不让我们相见。现在听说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们愿意与您一起回去,并上表朝廷。如果天子万福,兴兵讨伐,以我们魏博的兵力足以抵抗,说不定还能成为富贵的资本呢?”
杨仁晸不同意,皇甫晖杀了他;又劫持小校,小校不同意,又杀了他。
效节指挥使赵在礼听说叛乱,衣服都来不及穿好,翻墙逃跑,皇甫晖追上他,拖着他的脚把他拉下来,给他看两颗人头,赵在礼害怕而顺从了。
乱兵于是奉他为帅,焚烧掠夺贝州。
皇甫晖是魏州人;赵在礼是涿州人。
第二天早晨,皇甫晖等人拥着赵在礼向南前往临清、永济、馆陶,所过之处大肆掠夺。
壬辰日晚,有人从贝州来报告说乱军将要侵犯鄴都,都巡检使孙鐸等人急忙去见史彦琼,请求发放铠甲,登城防备。
史彦琼怀疑孙鐸等人有异心,说:“报告的人说今天贼军到达临清,按路程计算需要六天晚上才能到,防备还不晚。”
孙鐸说:“贼军既然作乱,一定会趁我们不备,昼夜兼程,怎么会按路程计算!请仆射率领众人登城,我招募一千精兵埋伏在王莽河逆击他们,贼军一旦受挫,必定会离散,然后可以讨伐。如果等到他们到达城下,万一有奸人做内应,事情就危险了。”
史彦琼说:“只要严兵守城,何必逆战!”
当晚,贼军前锋攻打北门,弓弩乱发。
当时史彦琼率领部队驻扎在北门楼,听到贼军的呼喊声,立即溃散。
史彦琼单骑逃往洛阳。
癸巳日,贼军进入鄴都,孙鐸等人抵抗失败,逃走。
赵在礼占据宫城,任命皇甫晖和军校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纵兵大肆掠夺。
进
(某人)是定州人。
王正言正坐在案前召见官吏起草奏章,但没有人来,王正言很生气,他的家人说:“贼人已经进城,在街上杀人抢劫,官吏们都逃散了,您还在叫谁呢!”王正言惊讶地说:“我一开始不知道啊。”他又去找马,但没有找到,于是带领僚属步行出门去拜见赵在礼,再次拜谢请罪。赵在礼也回拜,说:“士兵们只是想回家,尚书您德高望重,不必自卑屈尊。”安慰并送走了他。众人推举赵在礼为魏博留后,并详细上奏了情况。北京留守张宪的家在鄴都,赵在礼厚待他,派使者送信引诱张宪,张宪没有打开信封,斩杀了使者并上报。
甲午日,任命景进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
丙申日,史彦琼到达洛阳。皇帝向枢密使李绍宏询问谁可以担任大将,李绍宏再次推荐李绍钦,皇帝同意了,命令他列出作战方略。李绍钦请求的偏将都是梁朝的旧将,皇帝怀疑他并停止了任命。皇后说:“这是小事,不必麻烦大将,李绍荣可以处理。”皇帝于是命令归德节度使李绍荣率领三千骑兵前往鄴都招抚,并征调各道军队,防备他们不服。
郭崇韬死后,李绍琛对董璋说:“您还想依附谁呢?”董璋害怕,谢罪。魏王继岌的军队回到武连,遇到使者,告知硃友谦已经被处死,命令董璋带兵去遂州诛杀硃令德。当时李绍琛率领后军驻扎在魏城,听说后,因为皇帝没有委派自己杀硃令德而是委派董璋,感到非常惊讶。不久董璋经过李绍琛的军队,没有拜见。李绍琛大怒,借着酒劲对诸将说:“国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都是郭公的谋划和我的战功;至于去逆效顺,与国家合力破梁,则是硃公的功劳。如今硃、郭都无罪而被灭族,归朝之后,轮到我了。真是冤枉啊,天啊!怎么办!”李绍琛所率领的多是河中兵,河中将焦武等人在军门前号哭说:“西平王有什么罪,全家被屠杀!我们回去也会和史武等人一样被诛杀,决不再东归了。”当天,魏王继岌到达泥溪,李绍琛派人告诉继岌说:“河中将士号哭不止,想要作乱。”丁酉日,李绍琛从剑州拥兵西还,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发布檄文到成都,声称奉诏取代孟知祥,招抚蜀人,三天内聚集了五万人。
戊戌日,李继严到达凤翔,监军使柴重厚不给他符印,催促他前往朝廷。
己亥日,魏王继岌到达利州,李绍琛派人切断桔柏津。继岌听说后,任命任圜为副招讨使,率领七千步骑兵,与都指挥使梁汉颙、监军李延安一起追击讨伐。
庚子日,邢州左右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占据城池自称安国留后;朝廷命令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讨伐他们。
辛丑日,任圜先命令别将何建崇攻打剑门关,攻下了它。
李绍荣到达鄴都,攻打南门,派人用敕书招抚,赵在礼用羊酒犒劳军队,在城上拜谢说:“将士们想家擅自回来,相公您如果能善加奏报,让我们免于死罪,我们一定改过自新!”于是用敕书遍告军士。史彦琼戟手大骂说:“你们这些该死的贼人,城破后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皇甫晖对部下说:“看史武德的话,皇上不会赦免我们了。”于是聚众喧哗,抢走敕书,亲手撕毁,坚守城墙拒战,李绍荣攻打不利,上报情况,皇帝大怒说:“攻下城池之日,不要留下活口!”大举发兵讨伐。壬寅日,李绍荣退守澶州。
甲辰夜,从马直军士王温等五人杀死军使,密谋作乱,被擒斩。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原本是优人,艺名郭门高。皇帝与梁朝在得胜对峙时,招募勇士挑战,郭从谦应募,俘虏斩杀敌人后回来,因此更加得宠。皇帝挑选各军骁勇者组成亲军,分置四指挥,号从马直,郭从谦从军使积功升到指挥使。郭崇韬当权时,郭从谦以叔父之礼事奉他,睦王存乂认郭从谦为义子。等到郭崇韬、存乂获罪,郭从谦多次用私财犒赏从马直诸校,对他们流泪,诉说郭崇韬的冤屈。等到王温作乱,皇帝戏弄他说:“你既然背叛我依附郭崇韬、存乂,又教唆王温造反,想干什么?”郭从谦更加害怕。退下后,暗中对诸校说:“主上因为王温的缘故,等鄴都平定后,会把你们全部坑杀。家里的东西应该全部换成酒肉,不要做长远打算了。”于是亲军都感到不安。
乙巳日,王衍到达长安,有诏书阻止他。
之前,皇帝的弟弟们虽然担任节度使,但都留在京师,只领取俸禄。戊申日,才命令护国节度使永王存霸前往河中。丁未日,李绍荣率领各道军队再次攻打鄴都。庚戌日,裨将杨重霸率领数百人登城,后面没有援军,杨重霸等人都战死。贼人知道不会被赦免,坚守城池没有投降的意思。朝廷对此感到忧虑,每天派使者催促魏王继岌东还。继岌因为中军精兵都跟随任圜讨伐李绍琛,留在利州等待,未能返回。
李绍荣讨伐赵在礼久无战功,赵太占据邢州未下。沧州军乱,小校王景戡讨平了叛乱,自任留后;河朔州县接连报告叛乱。皇帝想亲自征讨鄴都,宰相、枢密使都说京师是根本,皇帝不宜轻动,皇帝说:“诸将中没有可用的人。”大家都说:“李嗣源是最有功劳的旧将。”皇帝心中忌惮李嗣源,说:“我舍不得李嗣源,想留他宿卫。”大家都说:“其他人没有可用的。”忠武节度使张全义也说:“河朔多事,时间久了祸患更深,应该命令总管进讨;如果依靠李绍荣等人,看不到成功的希望。”李绍宏也多次进言,皇帝因为内外推荐,最终同意了,甲寅日,命令李嗣源率领亲军讨伐鄴都。
延州报告绥、银军乱,抢劫州城。
董璋率领二万军队驻扎绵州,与任圜一起讨伐李绍琛。皇帝派使者崔延琛到成都,遇到李绍琛的军队,李绍琛说:“我奉诏召孟郎,您如果缓兵,自然会得到蜀地。”到达成都后,劝孟知祥做好战守准备。孟知祥挖壕沟、树栅栏,派遣马步都指挥使李仁罕率领四万人,骁锐指挥使李延厚率领二千人讨伐李绍琛。李延厚召集部下询问说:“有少壮勇锐,想立功求富贵的往东!年老体弱、害怕打仗的往西!”选出了七百名精兵出发。当天,任圜的军队在汉州追上李绍琛,李绍琛出兵迎战;招讨掌书记张厉建议埋伏精兵在后,用弱兵诱敌,任圜听从了,让董璋率领东川弱兵先战而后退。李绍琛轻视任圜是书生,又看到他的兵弱,极力追击,伏兵出击,大败李绍琛,斩首数千级。从此李绍琛进入汉州,闭城不出。
三月,丁已朔日,李绍真上奏攻克刑州,擒获赵太等人。庚申日,李绍真率兵到达鄴都,驻扎在城西北,将赵太等人押到鄴都城下处死。
辛酉日,任命威武节度副使王廷翰为威武节度使。
壬戌日,李嗣源到达鄴都,驻扎在城西南;甲子日,
李嗣源下令军中,第二天早晨攻城。
当天夜里,从马直军士张破败发动叛乱,率领众人大声喧哗,杀死了都将,焚烧了营舍。
第二天早晨,乱兵逼近中军,李嗣源率领亲军抵抗,但无法抵挡,乱兵更加猖獗。
李嗣源大声责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乱兵回答说:“将士们跟随主上十年,经过百战才得到天下。如今主上抛弃恩德,滥用威权,贝州的戍卒想回家,主上却不赦免,还说‘攻下城后,要把魏博的军队全部活埋’;最近从马直的几名士兵发生争执,主上竟然想全部诛杀他们。我们本来没有叛心,只是怕死罢了。现在大家商议想与城中联合,击退各路军队,请主上在河南称帝,令公在河北称帝,做军民的主宰。”
李嗣源哭着劝告他们,但他们不听。
李嗣源说:“你们不听我的话,随你们怎么做,我自己回京师。”
乱兵拔出刀剑围住他,说:“这些人像虎狼一样,不懂尊卑,令公想去哪里!”
于是他们挟持李嗣源和李绍真等人进城,城中不接受外兵,皇甫晖反击张破败,将其斩杀,外兵全部溃散。
赵在礼率领众将迎接李嗣源,哭着道歉说:“将士们辜负了令公,怎敢不听从命令!”
李嗣源骗赵在礼说:“凡举大事,必须依靠兵力,现在外兵流散无处可归,我为你出去收编他们。”
赵在礼于是同意李嗣源和李绍真一起出城,驻扎在魏县,散兵逐渐有人来归附。
汉州没有城墙,只用树木做栅栏。
乙丑日,任圜进攻栅栏,放火焚烧,李绍琛率兵在金雁桥出战,兵败后与十几名骑兵逃往绵竹,被追兵擒获。
孟知祥亲自到汉州犒劳军队,与任圜、董璋设宴高会,把李绍琛的囚车带到座中,孟知祥亲自倒了一大杯酒给他喝,说:“你已经拥有节旄,又有平蜀的功劳,何必担心不富贵,却要进入这囚车呢!”
李绍琛说:“郭侍中辅佐主上功劳第一,兵不血刃拿下两川,却突然无罪被灭族;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保住脑袋!因此不敢回朝。”
魏王李继岌擒获李绍琛后,率兵加倍速度向东进军。
孟知祥擒获陕虢都指挥使汝阴李肇、河中都指挥使千乘侯弘实,任命李肇为牙内马步都指挥使,侯弘实为副手。
蜀中的盗贼还未平息,孟知祥选择廉洁的官吏治理州县,免除横征暴敛,安抚流散的百姓,颁布宽大的法令,与百姓重新开始。
他派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张业率兵分头讨伐群盗,全部诛杀。
李嗣源被乱兵逼迫时,李绍荣有上万士兵,驻扎在城南,李嗣源派遣牙将张虔钊、高行周等七人相继召他,想与他一起诛杀乱兵。
李绍荣怀疑李嗣源有诈,扣留使者,闭门不应。
等到李嗣源进入鄴都,李绍荣便率兵离去。
李嗣源在魏县时,手下不到百人,也没有兵器;李绍真率领的五千镇兵听说李嗣源脱险,相继归附他,因此李嗣源的兵力逐渐恢复。
李嗣源哭着对众将说:“我明天就回藩镇,上表请罪,听凭主上裁决。”
李绍真和中门使安重诲说:“这个策略不妥。您是元帅,不幸被凶人劫持;李绍荣不战而退,回朝后一定会以您为借口。如果您回藩镇,那就是占据地盘要挟君主,正好证实了谗言。不如迅速前往朝廷,面见天子,或许可以自明。”
李嗣源说:“好!”
丁卯日,李嗣源从魏县南行前往相州,遇到马坊使康福,得到数千匹马,这才能够组建军队。
康福是蔚州人。
平卢节度使符习率领本部军队攻打鄴都,听说李嗣源的军队溃散,便率兵返回。
到了淄州,监军使杨希望派兵迎击他,符习害怕,又率兵向西撤退。
青州指挥使王公俨攻打杨希望,将其杀死,占据了青州城。
当时,担任诸道监军的近侍都依仗皇帝的恩宠与节度使争权,鄴都军变后,各地监军大多被杀。
安义监军杨继源密谋杀害节度使孔勍,孔勍先诱杀了他。
武宁监军因为李绍真跟随李嗣源,密谋杀害他的亲信,占据城池抵抗;权知留后淳于晏率领众将先杀了监军。
淳于晏是登州人。
戊辰日,因为军粮不足,皇帝下令河南尹预借夏秋两季的税收;百姓生活困苦。
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听说李嗣源进入鄴都,忧惧不食,辛未日,在洛阳去世。
租庸使因为仓库储备不足,克扣军粮,军士的流言更加严重。
宰相害怕,率领百官上表说:“现在租庸已经枯竭,内库还有余粮,诸军的家属无法自保,如果不赈济,恐怕会有离心。等到过了灾年,财富自然会重新聚集。”
皇帝想听从,刘后说:“我们夫妇君临万国,虽然依靠武功,但也由天命。天命既然在天,人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宰相又在便殿讨论此事,刘后在屏风后偷听,过了一会儿,拿出妆具和三个银盆、三个年幼的皇子到外面说:“人们说宫中积蓄很多,四方的贡品都用来赏赐,剩下的只有这些了,请卖掉来供养军队!”
宰相惶恐地退下。
李绍荣从鄴都退保卫州,上奏说李嗣源已经叛变,与贼人联合。
李嗣源派遣使者上表为自己辩解,一天派出好几批人。
李嗣源的长子李从审是金枪指挥使,皇帝对李从审说:“我深知你父亲忠厚,你去传达我的意思,不要让他自疑。”
李从审到卫州后,李绍荣将他囚禁,想杀他。
李从审说:“你们既然不相信我父亲,我也不能到父亲那里去,请让我回宫宿卫。”
于是李绍荣释放了他。
皇帝怜惜李从审,赐名继璟,待他如亲生儿子。
此后李嗣源的上奏都被李绍荣阻拦,无法送达,李嗣源因此疑惧。
石敬瑭说:“事情成功在于果断,失败在于犹豫,哪有上将与叛兵一起进入贼城,日后还能保全的道理!大梁是天下的要地,请给我三百骑兵先去夺取;如果幸运得手,您应该率大军迅速跟进,这样才能自保。”
突骑都指挥使康义诚说:“主上无道,军民怨怒,您顺从众人则生,坚守节操必死。”
李嗣源于是命令安重诲发布檄文召集军队。
康义诚是代北的胡人。
当时齐州防御使李绍虔、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英驻扎在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驻扎在奉化军,李嗣源都派遣使者召他们。
李绍英是瑕丘人,本姓房,名知温;安审通是金全的侄子。
李嗣源的家在真定,虞候将王建立先杀了他的监军,因此得以保全。
王建立是辽州人。
李从珂从横水率领所部军队由盂县前往镇州,与王建立的军队会合,加倍速度跟随李嗣源。
李嗣源因为李绍荣在卫州,计划从白皋渡河,分派三百骑兵让石敬瑭率领为前锋,李从珂为后卫,于是军势大振。
李嗣源的侄子李从璋从镇州率军南下,经过邢州,邢州人奉他为留后。
癸酉日,皇帝下诏怀远指挥使白从晖率领骑兵扼守河阳桥,皇帝拿出金帛赏赐诸军,枢密宣徽使及供奉内使景进等人都献出金帛以助赏赐。
军士背着赏赐的物品骂道:“我们的妻子儿女已经饿死,得到这些有什么用!”
甲戌日,李绍荣从卫州
到达洛阳后,皇帝前往鹞店慰劳军队。李绍荣说:“鄴都的乱兵已经派遣他们的党羽翟建白占据博州,想要渡过黄河袭击晖州和汴州,希望陛下前往关东招抚他们。”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景进等人对皇帝说:“魏王还未到达,康延孝刚刚平定,西南地区仍然不安定;王衍的族党不少,听说陛下东征,恐怕他们会发动叛乱,不如除掉他们。”皇帝于是派遣中使向延嗣带着敕令前往诛杀他们,敕令说:“王衍一行人,全部处死。”已经盖印画押,枢密使张居翰复查时,在殿柱上擦去“行”字,改为“家”字,因此蜀地的百官和王衍的仆役得以免死的有一千多人。向延嗣到达长安后,在秦川驿将王衍的宗族全部杀死。王衍的母亲徐氏临死前呼喊道:“我儿子以一国之力迎降,却免不了被灭族,信义都被抛弃了,我知道你们的行为也会招致灾祸!”
乙亥日,皇帝从洛阳出发;丁丑日,驻扎在汜水;戊寅日,派遣李绍荣率领骑兵沿着黄河向东行进。李嗣源的亲党跟随皇帝的人大多逃亡;有人劝李继璟应该尽早脱身,李继璟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皇帝多次派遣李继璟前往李嗣源处,李继璟坚决推辞,愿意死在皇帝面前以表明自己的赤诚。皇帝听说李嗣源在黎阳,强行派遣李继璟渡过黄河去召见他,途中遇到李绍荣,李绍荣将他杀死。
吴越王钱镠生病,前往衣锦军,命令镇海、镇东节度使留后传瓘监国。吴国的徐温派遣使者前来问候病情,左右的人劝钱镠不要见他,钱镠说:“徐温阴险狡诈,这次名义上是来问候病情,实际上是来窥探我的情况。”强行出来见他。徐温果然聚集兵力想要袭击吴越,听说钱镠病情好转后停止。钱镠不久返回钱塘。
吴国任命右仆射、同平章事徐知诰为待中,右仆射严可求兼任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庚辰日,皇帝从汜水出发。辛已日,李嗣源到达白皋,遇到山东上供的几船绢帛,取来赏赐给军队。安重诲的随从争抢船只,行营马步使陶将他们斩首示众,从此军中肃然。陶是许州人。李嗣源渡过黄河,到达滑洲,派人招降符习,符习与李嗣源在胙城会合,安审通也率兵前来会合。汴州知州孔循派遣使者奉表西迎皇帝,也派遣使者向北向李嗣源密送款曲,说:“先到的人将得到汴州。”此前,皇帝派遣骑将满城西方鄴守卫汴州;石敬瑭派遣裨将李琼率领精兵突入封丘门,石敬瑭紧随其后,从西门进入,于是占据了汴州城,西方鄴请求投降。石敬瑭派人催促李嗣源;壬午日,李嗣源进入大梁。当天,皇帝到达荥泽东,命令龙骧指挥使姚彦温率领三千骑兵作为前军,说:“你们是汴州人,我进入你们的境内,不想让其他军队作为前驱,恐怕会扰乱你们的家人。”厚加赏赐后派遣他们出发。姚彦温随即率领部下叛变归附李嗣源,对李嗣源说:“京师危在旦夕,主上被元行钦迷惑,事势已经分离,不能再侍奉他了。”李嗣源说:“你自己不忠,怎么能说出这种悖逆的话!”随即夺走了他的兵权。指挥使潘环守卫王村寨,有数万粮草,皇帝派遣骑兵前去查看,潘环也逃奔大梁。皇帝到达万胜镇,听说李嗣源已经占据大梁,各军纷纷叛离,神色沮丧,登高叹息道:“我不行了!”随即命令回师,当夜再次到达汜水。皇帝出关时,随从的军队有二万五千人,等到返回时,已经失去了一万多人,于是留下秦州都指挥使张唐率领三千步骑兵守关。癸未日,皇帝返回经过罂子谷,道路狭窄,每当遇到手持兵器的卫士,就用好言安抚他们说:“刚刚报告魏王又进贡了西川的金银五十万,到京城后一定全部赏赐给你们。”卫士们回答说:“陛下的赏赐已经晚了,人们也不会感激圣恩!”皇帝只能流泪。又索要袍带赏赐给随从官员,内库使张容哥说赏赐已经用尽,卫士们叱责张容哥说:“导致我们君主失去社稷的,都是这些宦官!”拔刀追赶他;有人救了他,得以免死。张容哥对同伴说:“皇后吝啬财物导致如此,现在却归咎于我们;如果事情有变,我们会被碎尸万段,我不忍心等待!”于是投河自尽。甲申日,皇帝到达石桥西,设酒悲泣,对李绍荣等将领说:“你们侍奉我以来,急难富贵无不共享;如今导致我到此地步,难道没有一策来救我吗!”将领们一百多人,都割下头发放在地上,发誓以死相报,于是相拥而泣。当天晚上,进入洛城。李嗣源命令石敬瑭率领前军前往汜水收抚散兵,李嗣源随后跟进;李绍虔、李绍英率兵前来会合。丙戌日,宰相、枢密使共同上奏:“魏王的西军即将到达,陛下应该暂且控制汜水,收抚散兵以等待他们。”皇帝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亲自出上东门检阅骑兵,命令他们次日早晨东行。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三-注解
旃蒙作噩:古代干支纪年法中的一种,旃蒙为天干,作噩为地支,表示特定的年份。
柔兆阉茂:同样为干支纪年法中的一种,柔兆为天干,阉茂为地支,表示特定的年份。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尊号,表示其在位时的尊崇地位。
同光三年: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年号,同光三年即公元925年。
七里亭:成都附近的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迎接重要人物的场所。
文明殿:古代宫殿名称,用于举行重要仪式和接见群臣。
利州:古代地名,今四川广元一带。
桔柏浮梁:桔柏为地名,浮梁指浮桥,此处指在桔柏修建的浮桥。
昭武节度使:唐代设立的节度使职位,负责昭武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阆州:古代地名,今四川阆中一带。
剑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剑阁县,历史上为军事要地。
武信节度使:唐代设立的节度使职位,负责武信地区的军事和行政事务。
大玄门:成都的城门之一,具体位置不详。
西宫:古代宫殿名称,通常为皇帝或太后的居所。
玺绶:皇帝的印玺和绶带,象征皇权。
义兴门:成都的城门之一,具体位置不详。
内库:皇宫内的仓库,存放金银财宝等贵重物品。
鹿头关:古代关隘名称,位于四川境内,地势险要。
汉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广汉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德阳:古代地名,今四川德阳一带。
升迁桥:成都附近的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举行投降仪式的地点。
白衣、衔璧、牵羊:古代投降仪式中的象征性行为,白衣表示服丧,衔璧表示献上玉璧,牵羊表示臣服。
衰绖、徒跣、舆榇:古代服丧的装束,衰绖为丧服,徒跣为赤足,舆榇为抬着棺材。
高季兴:五代时期荆南节度使,后自立为荆南王。
梁震:五代时期荆南的谋士,曾为高季兴出谋划策。
楚王殷:指楚国的君主马殷,他在湖南地区实行了一系列经济政策,促进了当地的繁荣。
衡麓:古代地名,今湖南衡山一带。
菟裘:古代地名,今山东泰安一带,此处指退隐之地。
董璋:五代时期后唐的将领,曾参与平定李绍琛的叛乱。
郭崇韬:五代时期后唐的重要将领,因功高震主而被杀。
李从袭:五代时期后唐的宦官,曾随魏王继岌伐蜀。
王宗弼:五代时期后蜀的将领,后投降后唐。
宋光葆:五代时期后蜀的官员,曾为宋光嗣的亲属。
王承休、王宗汭:五代时期后蜀的将领,后投降后唐。
孟知祥: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北都留守:北都指的是唐朝的北都太原,留守是指在皇帝不在时,负责管理都城事务的官员。
张宪:唐朝时期的官员,曾任鄴都留守,后因政治斗争被调任太原尹。
段徊:唐朝时期的官员,枢密承旨,参与朝廷决策。
王正言:五代时期后唐的官员,具体事迹不详。
史彦琼:唐朝时期的官员,武德使,后成为鄴都监军,因得宠于皇帝而权势显赫。
魏州银枪效节都:唐朝时期的一支精锐部队,以银枪为标志,效忠皇帝,战斗力强。
孔谦:唐朝时期的官员,租唐使,负责管理租赋和漕运事务。
李琪:唐朝时期的官员,吏部尚书,曾上疏建议改革税制以减轻农民负担。
吴越王镠: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的君主,钱镠。
李继麟:后唐时期的将领,因与郭崇韬有联系而被怀疑谋反,最终被杀。
魏王继岌:李继岌,五代时期后唐的皇子,曾任魏王,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硃友谦: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后归顺后唐,但因谋反被杀。
李嗣源:五代时期后唐的皇帝,原为后唐的将领,后篡位称帝。
皇甫晖:五代时期的将领,曾参与多次战役,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赵在礼: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定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定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魏博留后:魏博是唐代的一个藩镇,留后是指藩镇长官的代理或继任者。
北京留守:北京在此指唐代的北京,即今山西省太原市,留守是唐代在京城以外设立的官职,负责地方军政事务。
银青光禄大夫:唐代的一种荣誉官职,属于文散官,授予有功的官员。
检校右散骑常侍:唐代的一种加官,检校意为代理,右散骑常侍是皇帝的近臣,负责谏议。
御吏大夫:唐代的官职,负责监察百官。
上柱国:唐代的最高荣誉爵位之一,授予功勋卓著的官员。
枢密使:古代官职,掌管军事机要事务,相当于现代的国防部长。
归德节度使:唐代的藩镇官职,归德是藩镇名,节度使是藩镇的最高军政长官。
李绍琛: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硃令德: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硃友谦的亲属,因硃友谦谋反而被牵连。
河中兵:指河中地区的士兵,河中为唐代的藩镇,位于今山西省南部。
西平王:指郭崇韬,因其被封为西平王。
鄴都:古代地名,今河北省临漳县一带,曾是后唐的都城。
邢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邢台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沧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沧州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延州:古代地名,位于今陕西省延安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绥、银:绥州和银州,绥州位于今陕西省绥德县,银州位于今陕西省米脂县,均为唐代的州郡。
绵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四川省绵阳市,历史上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中心。
威武节度使:唐代的藩镇官职,威武是藩镇名,节度使是藩镇的最高军政长官。
王廷翰:五代时期后唐的将领,曾任威武节度使。
嗣源:李嗣源,五代时期后唐的皇帝,原名李存勖,后改名李嗣源,是后唐的开国皇帝。
从马直:五代时期的一种军事编制,属于皇帝的亲军,负责护卫皇帝。
贝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境内,是五代时期的重要军事据点。
魏博:魏博节度使,五代时期的一个藩镇,位于今天的河北、山东一带。
李绍真: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任圜: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郭侍中:郭威,五代时期后周的开国皇帝,曾任侍中,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安重诲: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石敬瑭:五代时期后晋的开国皇帝,原为后唐的将领。
康义诚: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李绍荣: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李从珂: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王建立: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李从璋: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白从晖: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景进:五代时期的将领,曾任节度使,后因战功被封为节度使。
洛阳:中国古代著名都城,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历史上多次作为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帝:指后唐明宗李嗣源,五代时期后唐的第二位皇帝。
鹞店:古代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洛阳附近的一个地方。
博州:古代地名,今山东省聊城市一带。
关东:古代地理概念,指函谷关以东的地区,大致包括今河南、山东、河北等地。
魏王:指李嗣源的儿子李从珂,后被封为魏王。
康延孝:后唐时期的将领,曾参与平定西南的叛乱。
王衍:前蜀末代皇帝,后蜀的建立者王建之子,后蜀灭亡后被后唐所杀。
张居翰: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枢密使。
秦川驿:古代驿站名,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一带。
黎阳:古代地名,今河南省浚县一带。
衣锦军:古代地名,今浙江省杭州市一带。
徐温:五代十国时期吴国的权臣,曾掌握吴国大权。
钱塘:古代地名,今浙江省杭州市一带。
徐知诰:五代十国时期吴国的权臣,后建立南唐,改名李昪。
严可求:五代十国时期吴国的官员,曾任右仆射。
白皋:古代地名,今河南省滑县一带。
滑洲:古代地名,今河南省滑县一带。
胙城:古代地名,今河南省延津县一带。
汴州:古代地名,今河南省开封市一带。
孔循: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汴州刺史。
大梁:古代地名,今河南省开封市一带,曾是后梁的都城。
荥泽:古代地名,今河南省荥阳市一带。
罂子谷:古代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洛阳附近的一个山谷。
石桥:古代地名,具体位置不详,可能是洛阳附近的一座桥。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三-评注
这段古文记载了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蜀国灭亡的历史事件,展现了五代十国时期政权更迭的复杂局面。文中详细描述了蜀主王衍投降的过程,以及后唐将领李绍琛、郭崇韬等人的军事行动。通过这段文字,我们可以窥见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军事行动的迅速。
从文化内涵来看,这段文字反映了古代中国‘天命所归’的思想。蜀主王衍在投降时采取了‘白衣、衔璧、牵羊’等象征性的仪式,表明其对后唐的臣服。这种仪式不仅是政治上的投降,更是文化上的认同,体现了古代中国‘以礼治国’的传统。
从艺术特色来看,这段文字叙事简洁明了,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作者通过细节描写,如蜀主‘泣下沾襟’、李绍琛‘乘马浮渡江’等,生动地再现了历史场景,增强了文本的感染力。同时,文中对人物心理的刻画也十分到位,如李绍琛对董璋的不满、郭崇韬与魏王继岌的互相猜疑等,展现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权力斗争。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为研究五代十国时期的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它不仅记录了蜀国灭亡的具体过程,还反映了当时政治、军事、文化等多个方面的状况。通过对这段文字的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五代十国时期的政治格局和社会变迁。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还展现了古代中国文化的深厚底蕴和文学艺术的独特魅力。通过对这段文字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古代中国的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
这段古文记载了唐朝末年的一段历史,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军事政策、经济状况以及社会矛盾。首先,文中提到北都留守的任命问题,张宪因受到段徊等人的排挤而被调离朝廷,这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腐败。张宪虽然有宰相之才,但因政治斗争而无法在朝廷中发挥作用,这揭示了唐朝末年政治环境的复杂性。
其次,文中提到魏州银枪效节都的士兵因屡立战功而骄恣无厌,最终导致军心不稳,甚至出现士兵雇妻鬻子的悲惨景象。这反映了唐朝末年军队管理的问题,士兵因功自傲,导致军纪涣散,最终影响了国家的稳定。同时,文中还提到大饥荒和漕运困难,进一步揭示了当时社会经济状况的恶化。
再次,文中提到李琪上疏建议改革税制,以减轻农民负担。李琪的建议体现了古代“量入为出”的财政思想,主张根据农业收入来决定军事开支,以避免因过度征税而导致农民贫困。然而,尽管皇帝采纳了李琪的建议,但最终未能实施,这反映了唐朝末年朝廷在财政政策上的无力感和执行力不足。
此外,文中还提到郭崇韬与宦官之间的矛盾。郭崇韬因反对宦官专权而遭到排挤和陷害,最终被皇帝怀疑有异志。这一情节揭示了唐朝末年宦官专权的严重性,宦官通过操控皇帝和朝廷决策,排除异己,导致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更加激烈。
最后,文中提到楚王殷在湖南地区实行的一系列经济政策,如不征商旅、铸铅铁为钱等,促进了当地的繁荣。这一情节反映了地方政权在经济管理上的灵活性和创新性,楚王殷通过合理的政策,成功地发展了地方经济,增强了国力。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唐朝末年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军事政策、经济状况以及社会矛盾。它不仅揭示了当时政治的腐败和社会的动荡,也反映了地方政权在经济管理上的成功经验。这段历史对于我们理解唐朝末年的社会状况和政治环境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段古文记载了五代时期后唐朝廷内部的政治斗争和军事叛乱,反映了当时政局的动荡和权力的脆弱。郭崇韬作为一位功勋卓著的将领,因功高震主而被诬陷谋反,最终惨遭杀害。这一事件不仅揭示了封建王朝中功高震主的危险,也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宦官和权臣的专权与腐败。
文中提到的李继麟、硃友谦等人,因与郭崇韬有联系而被怀疑谋反,最终也难逃一死。这些事件表明,当时的朝廷内部充满了猜忌和阴谋,功臣和将领们往往因为权力斗争而成为牺牲品。这种政治环境不仅导致了朝廷内部的混乱,也削弱了国家的统治基础。
皇甫晖和赵在礼的叛乱,则是当时社会矛盾的集中爆发。皇甫晖因不满朝廷的猜忌和远戍政策,发动了叛乱,并推举赵在礼为叛军首领。这一叛乱反映了当时军队和民众对朝廷政策的不满,以及社会矛盾的激化。叛乱的发生,进一步加剧了后唐政局的动荡,也为后来的政权更迭埋下了伏笔。
从艺术特色上看,这段古文通过简洁的语言和生动的叙述,展现了复杂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关系。作者通过对人物心理和行为的描写,揭示了权力斗争的残酷和人性的复杂。例如,郭崇韬在临死前的无奈和李继麟的恐惧,都通过细腻的描写得以体现。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反映了五代时期后唐政局的动荡和社会矛盾的激化,也通过生动的叙述和细腻的描写,展现了复杂的人性和权力斗争的残酷。这段文字为我们了解五代时期的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也为我们思考权力与人性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这段古文记载了五代时期后唐的一段历史,主要涉及李绍琛的反叛及其平定过程。文中通过一系列事件和人物对话,展现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将领之间的猜忌与背叛,以及地方藩镇的动荡不安。
首先,文中提到王正言在定州的情况,反映了当时地方官员在战乱中的无奈与恐慌。王正言因不知贼已入城而惊慌失措,最终只能步出门外请罪,这一情节揭示了当时地方官员在面对叛乱时的无力感。
其次,文中详细描述了李绍琛的反叛过程。李绍琛因不满朝廷对郭崇韬和硃友谦的处置,认为自己也难逃厄运,遂起兵反叛。这一情节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将领之间的猜忌。李绍琛的反叛不仅是对朝廷的不满,也是对自身命运的担忧。
再次,文中提到李嗣源被任命为讨伐鄴都的主将,反映了朝廷在平定叛乱时的无奈与犹豫。李嗣源是后唐的重要将领,但因功高震主,皇帝对他心存忌惮。最终,在宰相和枢密使的推荐下,皇帝才勉强同意任命李嗣源为讨伐主将。这一情节揭示了朝廷在用人上的矛盾与困境。
最后,文中还提到各地藩镇的动荡不安,如邢州、沧州、延州等地相继发生军乱,反映了当时地方藩镇的不稳定局面。这些地方的军乱不仅加剧了朝廷的危机,也使得平定叛乱的难度进一步加大。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事件和人物对话,生动地展现了五代时期后唐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将领之间的猜忌与背叛,以及地方藩镇的动荡不安。这些情节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了解五代时期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状况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段古文描述了五代时期后唐皇帝李嗣源在军事和政治上的困境。李嗣源在军中下令攻城,但夜间发生了叛乱,叛军杀死了都将,焚烧了营舍。李嗣源亲自率领亲军抵抗,但未能成功,叛军势力愈发强大。李嗣源质问叛军,叛军回应称他们因害怕死亡而叛乱,并提出与城中军队联合击退其他军队,请求李嗣源在河南称帝,令公在河北称帝。李嗣源试图说服叛军,但未能成功,最终被叛军挟持入城。
这段文字反映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频繁、军阀割据的历史背景。李嗣源作为后唐的开国皇帝,面临着内忧外患的严峻局面。叛军的叛乱不仅是对李嗣源个人权威的挑战,也反映了当时军队内部的不满和动荡。叛军提出的分治方案,显示了当时地方势力对中央政权的离心倾向。
李嗣源在叛乱中的表现,体现了他作为皇帝的无奈和困境。他试图通过说服和安抚来平息叛乱,但未能成功,最终被迫接受叛军的条件。这一过程揭示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的复杂性和残酷性,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不稳定和动荡。
此外,这段文字还涉及了多位五代时期的将领和地方势力,如皇甫晖、赵在礼、李绍真等,他们的行动和选择对当时的政局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些将领和地方势力的互动,反映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的复杂性和多变性。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对李嗣源在叛乱中的困境的描述,揭示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的复杂性和残酷性,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不稳定和动荡。同时,这段文字也展示了五代时期将领和地方势力的重要作用,他们的行动和选择对当时的政局产生了深远影响。
这段古文记载了五代时期后唐明宗李嗣源在位期间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事件,反映了当时动荡的政治局势和复杂的权力斗争。
首先,文中提到李嗣源在洛阳时,接到鄴都乱兵的消息,决定亲自前往关东招抚。这一情节展示了李嗣源作为皇帝的果断和亲力亲为的态度,同时也反映了当时地方割据、叛乱频发的社会现实。
其次,文中描述了李嗣源在处理王衍一族时的决策过程。枢密使张居翰在敕令中将“行”字改为“家”字,使得蜀地百官及王衍的仆役得以免于诛杀。这一细节不仅体现了张居翰的智慧和仁慈,也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和复杂性。
再次,文中提到李嗣源在黎阳时,派遣李继璟渡河召见李嗣源,但李继璟被李绍荣所杀。这一事件揭示了当时将领之间的猜忌和内部矛盾,也反映了李嗣源在权力斗争中的无奈和困境。
此外,文中还记载了吴越王钱镠与吴国权臣徐温之间的博弈。钱镠识破徐温的阴谋,果断应对,最终避免了吴越国的危机。这一情节展示了钱镠的政治智慧和果断决策能力,同时也反映了当时各国之间的复杂关系。
最后,文中描述了李嗣源在得知李嗣源已占据大梁后的沮丧和无奈。他在万胜镇登高叹息,感叹“吾不济矣”,并决定撤军。这一情节生动地描绘了李嗣源在面对失败时的心理状态,也反映了当时政治局势的瞬息万变和不可预测性。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具体的历史事件,生动地再现了五代时期后唐的政治和军事斗争,展示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复杂。文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紧凑,语言简练,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通过对这些事件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五代时期的政治格局和社会状况,以及当时人们在动荡环境中的生存状态和心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