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司马光(1019年-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他不仅是《资治通鉴》的主编,还在政治上有着重要影响,曾任宰相。
年代: 《资治通鉴》的编撰始于1065年,完成于1084年,涵盖了从公元前403年(战国时期)到公元959年(五代十国时期)共1362年的历史。
内容简要:《资治通鉴》以编年体的形式,详细记录了从战国到五代十国之间的历史事件。全书共294卷,内容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个方面。书中不仅记录了各个朝代的兴衰更替,还通过对历史事件的分析和评论,提出了许多治国理政的见解,旨在为统治者提供历史借鉴,故书名“资治通鉴”,意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一-原文
昭阳协洽,一年。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上同光元年(癸未,公元九二三年)
春,二月,晋王下教置百官,于四镇判官中选前朝士族,欲以为相。河东节度判官卢质为之首,质固辞,请以义武节度判官豆卢革、河东观察判官卢程为之;王即召革、程拜行台左、右丞相,以质为礼部尚书。
梁主遣兵部侍郎崔协等册命吴越王镠为吴越国王。丁卯,镠始建国,仪卫名称多如天子之制,谓所居曰宫殿,府署曰朝廷,教令下统内曰制敕,将吏皆称臣,惟不改元,表疏称吴越国而不言军。以清海节度使兼侍中传瓘为镇海、镇东留后,总军府事。置百官,有丞相、侍郎、郎中、员外郎、客省等使。
李继韬虽受晋王命为安义留后,终不自安,幕僚魏琢、牙将申蒙复从而间之曰:“晋朝无人,终为梁所并耳。”会晋王置百官,三月,召监军张居翰、节度判官任圜赴魏州,琢、蒙复说继韬曰:“王急召二人,情可知矣。”继韬弟继远亦劝继韬自托于梁,继韬乃使继远诣大梁,请以泽潞为梁臣。梁主大喜,更命安义军曰匡义,以继韬为节度使、同平章事。继韬以二子为质。
安义旧将裴约戍泽州,泣谕其众曰:“余事故使逾二纪,见其分财享士,志灭仇雠。不幸捐馆,柩犹未葬,而郎君遽背君亲,吾宁死不能从也!”遂据州自守。梁主以其骁将董璋为泽州刺史,将兵攻之。
继韬散财募士,尧山人郭威往应募。威使气杀人,系狱,继韬惜其才勇而逸之。
契丹寇幽州,晋王问帅于郭崇韬,崇韬荐横海节度使李存审。时存审卧病,己卯,徙存审为卢龙节度使,舆疾赴镇,以蕃汉马步副总管李嗣源领横海节度使。
晋王筑坛于魏州牙城之南,夏,四月,己巳,升坛,祭告上帝,遂即皇帝位,国号大唐,大赦,改元。尊母晋国太夫人曹氏为皇太后,嫡母秦国夫人刘氏为皇太妃。以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卢程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郭崇韬、张居翰为枢密使,卢质、冯道为翰林学士,张宪为工部侍郎、租庸使,又以义武掌书记李德休为御史中丞。德林,绛之孙也。诏卢程诣晋阳册太后、太妃。初,太妃无子,性贤,不妒忌;太后为武皇侍姬,太妃常劝武皇善待之,太后亦自谦退,由是相得甚欢。及受册,太妃诣太后宫贺,有喜色,太后忸怩不自安。太妃曰:“愿吾儿享国久长,吾辈获没于地,园陵有主,馀何足言!”因相向歔欷。豆卢革、卢程皆轻浅无它能,上以其衣冠之绪,霸府元僚,故用之。
初,李绍宏为中门使,郭崇韬副之。至是,自幽州召还,崇韬恶其旧人位在己上,乃荐张居翰为枢密使,以绍宏为宣徽使,绍宏由是恨之。居翰和谨畏事,军国机政皆崇韬掌之。支度务使孔谦自谓才能勤效,应为租庸使;众议以谦人微地寒,不当遽总重任,故崇韬荐张宪,以谦副之,谦亦不悦。以魏州为兴唐府,建东京。又于太原府建西京,又以镇州为真定府,建北都。以魏博节度判官王正言为礼部尚书,行兴唐尹;太原马步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潞州观察判官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皇子继岌为北都留守、兴圣宫使,判不军诸卫事。时唐国所有凡十三节度、五十州。
闰月,追尊皇曾祖执宜曰懿祖昭烈皇帝,祖国昌曰献祖文皇帝,考晋王曰太祖武皇帝。立宗庙于晋阳,以高祖、太宗、懿宗、昭宗洎懿祖以下为七室。
甲午,契丹寇幽州,至易定而还。时契丹屡入寇,钞掠馈运,幽州食不支半年,卫州为梁所取,潞州内叛,人情岌岌,以为梁未可取,帝患之。会郓州将卢顺密来奔。先是,梁天平节度使戴思远屯杨村,留顺密与巡检使刘遂严、都指挥使燕颙守郓州。顺密言于帝曰:“郓州守兵不满千人,遂严、颙皆失众心,可袭取也。”郭崇韬等皆以为“悬军远袭,万一不利,虚弃数千人,顺密不可从。”帝密召李嗣源于帐中谋之曰:“梁人志在吞泽潞,不备东方,若得东平,则溃其心腹。东平果可取乎?”嗣源自胡柳有渡河之惭,常欲立奇功以补过,对曰:“今用兵岁久,生民疲弊,苟非出奇取胜,大功何由可成!臣愿独当此役,必有以报。”帝悦。壬寅,遣嗣源将所部精兵五千自德胜趣郓州。比及杨刘,日已暮,阴雨道黑,将士皆不欲进,高行周曰:“此天赞我也,彼必无备。”夜,渡河至城下,郓人不知,李从珂先登,杀守卒,启关纳外兵,进攻牙城,城中大扰。癸卯旦,嗣源兵尽入,遂拔牙城,刘遂严、燕颙奔大梁。嗣源禁焚掠,抚吏民,执知州事节度副使崔筜、判官赵凤送兴唐。帝大喜曰:“总管真奇才,吾事集矣。”即以嗣源为天平节度使。
梁主闻郓州失守,大惧,斩刘遂严、燕颙于市,罢戴思远招讨使,降授宣化留后,遣使诘让北面诸将段凝、王彦章等,趣令进战。敬翔知梁室已危,以绳内靴中,入见梁主曰:“先帝取天下,不以臣为不肖,所谋无不用。今敌势益强,而陛下弃忽臣言。臣身无用,不如死!”引绳将自经。梁主止之,问所欲言,翔曰:“事急矣,非用王彦章为大将,不可救也。”梁主从之,以彦章代思远为北面招讨使,仍以段凝为副。
帝闻之,自将亲军屯澶州,命蕃汉马步都虞候硃守殷守德胜,戒之曰:“王铁枪勇决,乘愤激之气,必来唐突,宜谨备之。”守殷,王幼时所役苍头也。
又遣使遗吴王书,告以已克郓州,请同举兵击梁。
五月,使者至吴,徐温欲持两端,将舟师循海而北,助其胜者。
严可求曰:“若梁人邀我登陆为援,何以拒之?”温乃止。
梁主召问王彦章以破敌之期,彦章对曰:“三日。”左右皆失笑。
彦章出,两日,驰至滑州。
辛酉,置酒大会,阴遣人具舟于杨村;夜,命甲士六百,皆持巨斧,载冶者,具鞴炭,乘流而下。
会饮尚未散,彦章阳起更衣,引精兵数千循河南岸趋德胜。
天微雨,硃安殷不为备,舟中兵举锁烧断之,因以巨斧斩浮桥,而彦章引兵急击南城。
浮桥断,南城遂破,斩首数千级。时受命适三日矣。
守殷以小舟载甲士济河救之,不及。
彦章进攻潘张、麻家口、景店诸寨,皆拔之,声势大振。
帝遣宦者焦彦宾急趣杨刘,与镇使李周固守,命守殷弃德胜北城,撤屋为筏,载兵械浮河东下,助杨刘守备,徙其刍粮薪炭于澶州,所耗失殆半。
王彦章亦撤南城屋材浮河而下,各行一岸,每遇湾曲,辄于中流交斗,飞矢雨集,或全舟覆没,一日百战,互有胜负。
比及杨刘,殆亡士卒之半。
己巳,王彦章、段凝以十万之众攻杨刘,百道俱进,昼夜不息,连巨舰九艘,横亘河津以绝援兵。
城垂陷者数四,赖李周悉力拒之,与士卒同甘苦,彦章不能克,退屯城南,为连营以守之。
杨刘告急于帝,请日行百里以赴之;帝引兵救之,曰:“李周在内,何忧!”日行六十里,不废畋猎,六月,乙亥,至杨刘。
梁兵堑垒重复,严不可入,帝患之,问计于郭崇韬,对曰:“今彦章据守津要,意谓可以坐取东平;苟大军不南,则东平不守矣。
臣请筑垒于博州东岸以固河津,既得以应接东平,又可以分贼兵势。
但虑彦章诇知,径来薄我,城不能就,愿陛下募敢死之士,日令挑战以缀之,苟彦章旬日不东,则城成矣。”
时李嗣源守郓州,河北声问不通,人心渐离,不保朝夕。
会梁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密请降于嗣源,延孝者,太原胡人,有罪,亡奔梁,时隶段凝麾下。
嗣源遣押牙临漳范延光送延孝蜡书诣帝,延光因言于帝曰:“杨刘控扼已固,梁人必不能取,请筑垒马家口以通郓州之路。”
帝从之,遣崇韬将万人夜发,倍道趣博州,至马家口渡河,筑城昼夜不息。
帝在杨刘,与梁人昼夜苦战。
崇韬筑新城凡六日,王彦章闻之,将兵数万人驰至,戊子,急攻新城,连巨舰十馀艘于中流以绝援路。
时板筑仅毕,城犹卑下,沙土疏恶,未有楼鲁及守备;崇韬慰劳士卒,以身先之,四面拒战,遣间使告急于帝。
帝自杨刘引大军救之,陈于新城西岸,城中望之增气,大呼叱梁军,梁人断绁敛舰;帝舣舟将渡,彦章解围,退保邹家口。
郓州奏报始通。
李嗣源密表请正硃守殷覆军之罪,帝不从。
秋,七月,丁未,帝引兵循河而南,彦章等弃邹家口,复趣杨刘。
甲寅,游弈将李绍兴败梁游兵于清丘驿南。
段凝以为唐兵已自上流渡,惊骇失色,面数彦章,尤其深入。
乙卯,蜀侍中魏王宗侃卒。
戊午,帝遣骑将李绍荣直抵梁营,擒其斥候,梁人益恐,又以火筏焚其连舰。
王彦章等闻帝引兵已至邹家口,己未,解杨刘围,走保杨村;唐兵追击之,复屯德胜。
梁兵前后急攻诸城,士卒遭矢石、溺水、曷死者且万人,委弃资粮、铠仗、锅幕,动以千计。
杨刘比至围解,城中无食已三日矣。
王彦章疾赵、张乱政,及为招讨使,谓所亲曰:“待我成功还,当尽诛奸臣以谢天下!”
赵、张闻之,私相谓曰:“我辈宁死于沙陀,不可为彦章所杀。”
相与协力倾之。
段凝素疾彦章之能而谄附赵、张,在军中与彦章动相违戾,百方沮挠之,惟恐其有功,潜伺彦章过失以闻于梁主。
每捷奏至,赵、张悉归功于凝,由是彦章功竟无成。
及归杨村,梁主信谗,犹恐彦章旦夕成功难制,征还大梁。
使将兵会董璋攻泽州。
甲子,帝至杨刘劳李周曰:“微卿善守,吾事败矣。”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程以私事干兴唐府,府吏不能应,鞭吏背。
光禄卿兼兴唐少尹任团,圜之弟,帝之从姊婿也,诣程诉之。
程骂曰:“公何等虫豸,欲倚妇力邪!”
团诉于帝。
帝怒曰:“朕误相此痴物,乃敢辱吾九卿!”
欲赐自尽;卢质力救之,乃贬右庶子。
裴约遣间使告急于帝,帝曰:“吾兄不幸,乃生枭獍,裴约独能知逆顺。”
顾谓北京内牙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斌曰:“泽州弹丸之地,朕无所用,卿为我取裴约以来。”
八月,壬申,绍斌将甲士五千救之,未至,城已陷,约死。
帝深惜之。
甲戌,帝自杨刘还兴唐。
梁主命于滑州决河,东注曹、濮及郓以限唐兵。
初,梁主遣段凝监大军于河上,敬翔、李振屡请罢之,梁主曰:“凝未有过。”
振曰:“俟其有过,则社稷危矣。”
至是,凝厚赂赵、张求为招讨使,翔、振力争以为不可;赵、张主之,竟代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于是宿将愤怒,士卒亦不服,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奭言于梁主曰:“臣为副元帅,虽衰朽,犹足为陛下扞御北方。
段凝晚进,功名未能服人,众议讻讻,恐贻国家深忧。”
敬翔曰:“将帅系国安危,今国势已尔,陛下岂可尚不留意邪!”
梁主皆不听。
戊子,凝将全军五万营于王村,自高陵津济河,剽掠澶州诸县,至于顿丘。
梁主又命王彦章将保銮骑士及它兵合万人,屯兗、郓之境,谋复郓州,以张汉杰
监其军。
庚寅,帝引兵屯朝城。
戊戌,康延孝帅百馀骑来奔,帝解所御锦袍玉带赐之,以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领博州刺史。帝屏人问延孝以梁事,对曰:“梁朝地不为狭,兵不为少;然迹其行事,终必败亡。何则?主既暗懦,赵、张兄弟擅权,内结宫掖,外纳货赂,官之高下唯视赂之多少,不择才德,不校勋劳。段凝智勇俱无,一旦居王彦章、霍彦威之右,自将兵以来,专率敛行伍以奉权贵。梁主每出一军,不能专任将帅,常以近臣监之,进止可否动为所制。近又闻欲数道出兵,令董璋引陕虢、泽潞之兵自石会关趣太原,霍彦威以汝、洛之兵自相卫、邢洺寇镇定,王彦章、张汉杰以禁军攻郓州,段凝、杜晏球以大军当陛下,决以十月大举。臣窃观梁兵聚则不少,分则不多。愿陛下养勇蓄力以待其分兵,帅精骑五千自郓州直抵大梁,擒其伪主,旬月之间,天下定矣。”帝大悦。
蜀主以文思殿大学士韩昭、内皇城使潘在迎、武勇军使顾在珣为狎客,陪侍游宴,与宫女杂坐,或为艳歌相唱和,或谈嘲谑浪,鄙俚亵慢,无所不至,蜀主乐之。在珣,彦朗之子也。时枢密使宋光嗣等专断国家,恣为威虐,务徇蜀主之欲以盗其权。宰相王锴、庾传素等各保宠禄,无敢规正。潘在迎每劝蜀主诛谏者,无使谤国。嘉州司马刘赞献陈后主三阁图,并作歌以讽;贤良方正蒲禹卿对策语极切直;蜀主虽不罪,亦不能用也。九月,庚戌,蜀主以重阳宴近臣于宣华宛,酒酣,嘉王宗寿乘间极言社稷将危,流涕不已。韩昭、潘在迎曰:“嘉王好酒悲。”因谐笑而罢。
帝在朝城,梁段凝进至临河之南,澶西、相南,日有寇掠。自德胜失利以来,丧刍粮数百万,租庸副使孔谦暴敛以供军,民多流亡,租税益少,仓廪之积不支半岁。泽潞未下。卢文进、王郁引契丹屡过瀛、涿之南,传闻俟草枯冰合,深入为寇。又闻梁人欲大举数道入寇,帝深以为忧,召诸将会议。宣徽使李绍宏等皆以为郓州城门之外皆为寇境,孤远难守,有之不如无之,请以易卫州及黎阳于梁,与之约和,以河为境,休兵息民,俟财力稍集,更图后举。帝不悦,曰:“如此吾无葬地矣。”乃罢诸将,独召郭崇韬问之。对曰:“陛下不栉沐,不解甲,十五馀年,其志欲以雪家国之仇耻也。今已正尊号,河北士庶日望升平,始得郓州尺寸之地,不能守而弃之,安能尽有中原乎!臣恐将士解体,将来食尽众散,虽画河为境,谁为陛下守之!臣尝细询康延孝以河南之事,度已料彼,日夜思之,成败之机决在今岁。梁今悉以精兵授段凝,据我南鄙,又决河自固,谓我猝不能渡,恃此不复为备。使王彦章侵逼郓州,其意冀有奸人动摇,变生于内耳。段凝本非将材,不能临机决策,无足可畏。降者皆言大梁无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杨刘,自以精兵与郓州合势,长驱入汴,彼城中既空虚,必望风自溃。苟伪主授首,则诸将自降矣。不然,今秋谷不登,军粮将尽,若非陛下决志,大功何由可成!谚曰:‘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应运,必有天命,在陛下勿疑耳。”帝曰:“此正合朕志。丈夫得则为王,失则为虏,吾行决矣!”司天奏:“今岁天道不利,深入必无功。”帝不听。
王彦章引兵逾汶水,将攻郓州,李嗣源遣李从珂将骑兵逆战,败其前锋于递坊镇,获将士三百人,斩首二百级,彦章退保中都。戊辰,捷奏至朝城,帝大喜,谓郭崇韬曰:“郓州告捷,足壮吾气!”己巳,命将士悉遣其家归兴唐。
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帝遣魏国夫人刘氏、皇子继岌归兴唐,与之诀曰:“事之成败,在此一决。若其不济,当聚吾家于魏宫而焚之!”仍命豆卢革、李绍宏、张宪、王正言同守东京。壬申,帝以大军自杨刘济河,癸酉,至郓州,中夜,进军逾汶,以李嗣源为前锋,甲戌旦,遇梁兵,一战败之,追至中都,围其城。城无守备,少顷,梁兵溃围出,追击,破之。王彦章以数十骑走,龙武大将军李绍奇单骑追之,识其声,曰:“王铁枪也!”拔槊刺之,彦章重伤,马踬,遂擒之,并擒都监张汉杰、曹州刺史李知节、裨将赵廷隐、刘嗣彬等二百馀人,斩首数千级。廷隐,开封人;嗣彬,知俊之族子也。
彦章尝谓人曰:“李亚子斗鸡小儿,何足畏!”至是,帝谓彦章曰:“尔常谓我小儿,今日服未?”又问:“尔名善将,何不守兗州?中都无壁垒,何以自固?”彦章对曰:“天命已去,无足言者。”帝惜彦章之材,欲用之,赐药傅其创,屡遣人诱谕之。彦章曰:“余本匹夫,蒙梁恩,位至上将,与皇帝交战十五年;今兵败力穷,死自其分,纵皇帝怜而生我,我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岂有朝为梁将,暮为唐臣!此我所不为也。”帝复遣李嗣源自往谕之,彦章卧谓嗣源曰:“汝非邈佶烈乎?”彦章素轻嗣源,故以小名呼之。于是诸将称贺,帝举酒属李嗣源曰:“今日之功,公与崇韬之力也。曏从绍宏辈语,大事去矣。”帝又谓诸将曰:“曏所患惟王彦章,今已就擒,是天意灭梁也。段凝犹在河上,进退之计,宜何向而可?”诸将以为;“传者虽云大梁无备,未知虚实。今东方诸镇兵皆在段凝麾下,所馀空城耳,以陛下天威临之,无不下者。若先广地,东傅于海,然后观衅而动,可以万全。”康延孝固请亟
取大梁。李嗣源曰:“兵贵神速。今彦章就擒,段凝必未之知;就使有人走告,疑信之间尚须三日。设若知吾所向,即发救兵,直路则阻决河,须自白马南渡,数万之众,舟楫亦难猝办。此去大梁至近,前无山险,方陈横行,昼夜兼程,信宿可至。段凝未离河上,友贞已为吾擒矣。延孝之言是也,请陛下以大军徐进,臣愿以千骑前驱。”帝从之。令下,诸军皆踊跃愿行。
是夕,嗣源帅前军倍道趣大梁。乙亥,帝发中都,舁王彦章自随,遣中使问彦章曰:“吾此行克乎?”对曰:“段凝有精兵六万,虽主将非材,亦未肯遽尔倒戈,殆难克也。”帝知其终不为用,遂斩之。
丁丑,至曹州,梁守将降。
王彦章败卒有先至大梁,告梁主以“彦章就擒,唐军长驱且至”者,梁主聚族哭曰:“运祚尽矣!”召群臣问策,皆莫能对。梁主谓敬翔曰:“朕居常忽卿所言,以至于此。今事急矣,卿勿以为怼。将若之何?”翔泣曰:“臣受先帝厚恩,殆将三纪,名为宰相,其实硃氏老奴,事陛下如郎君。臣前后献言,莫匪尽忠。陛下初用段凝,臣极言不可,小人朋比,致有今日。今唐兵且至,段凝限于水北,不能赴救。臣欲请取下出居避狄,陛下必不听从;欲请陛下出奇合战,陛下必不果决。虽使良、平更生,谁能为陛下计者!臣愿先赐死,不忍见宗庙之亡也。”因与梁主相向恸哭。梁主遣张汉伦驰骑追段凝军。汉伦至滑州,坠马伤足,复限水不能进。时城中尚有控鹤军数千,硃珪请帅之出战。梁主不从,命开封尹王瓚驱市人乘城为备。初,梁陕州节度使邵王友诲,全昱之子也,性颖悟,人心多向之。或言其诱致禁军欲为乱,梁主召还,与其兄友谅、友能并幽于别第。及唐师将至,梁主疑诸兄弟乘危谋乱,并皇弟贺王友雍、建王友徽尽杀之。梁主登建国楼,面择亲信厚赐之,使衣野服,赍蜡诏,促段凝军,既辞,皆亡匿。或请幸洛阳,收集诸军以拒唐,唐虽得都城,势不能久留。或请幸段凝军,控鹤都指挥使皇甫麟曰:“凝本非将材,官由幸进,今危窘之际,望其临机制胜,转败为功,难矣。且凝闻彦章军败,其胆已破,安知能终为陛下尽节乎!”赵岩曰:“事势如此,一下此楼,谁心可保!”梁主乃止。复召宰相谋之,郑珏请自怀传国宝诈降以纾国难,梁主曰:“今日固不敢爱宝,但如卿此策,竟可了否?”珏俯首久之,曰:“但恐未了。”左右皆缩颈而笑。梁主日夜涕泣,不知所为;置传国宝于卧内,忽失之,已为左右窃之迎唐军矣。
戊寅,或告唐军已过曹州,尘埃涨天,赵岩谓从者曰:“吾待温许州厚,必不负我。”遂奔许州。梁主谓皇甫麟曰:“李氏吾世仇,理难降首,不可俟彼刀锯。吾不能自裁,卿可断吾首。”麟泣曰:“臣为陛下挥剑死唐军则可矣,不敢奉此诏。”梁主曰:“卿欲卖我邪?”麟欲自刭,梁主持之曰:“与卿俱死!”麟遂弑梁主,因自杀。梁主为人温恭俭约,无荒淫之失;但宠信赵、张,使擅威福,疏弃敬、李旧臣,不用其言,以至于亡。
己卯旦,李嗣源军至大梁,攻封丘门,王瓚开门出降,嗣源入城,抚安军民。是日,帝入自梁门,百官迎谒于马首,拜伏请罪,帝慰劳之,使各复其位。李嗣源迎贺,帝喜不自胜,手引嗣源衣,以头触之曰:“吾有天下,卿父子之功也,天下与尔共之。”帝命访求梁主,顷之,或以其首献。
李振谓敬翔曰:“有诏洗涤吾辈,相与朝新君乎?”翔曰:“吾二人为梁宰相,君昏不能谏,国亡不能救,新君若问,将何辞以对!”是夕未曙,或报翔曰:“崇政李太保已入朝矣。”翔叹曰:“李振谬为丈夫!硃氏与新君世为仇雠,今国亡君死,纵新君不诛,何面目入建国门乎!”乃缢而死。
庚辰,梁百官复待罪于朝堂,帝宣敕赦之。赵岩至许州,温昭图迎谒归第,斩首来献,尽没岩所赍之货。昭图复名韬。
辛巳,诏王瓚收硃友贞尸,殡于佛寺,漆其首,函之,藏于太社。
段凝自滑州济河入援,以诸军排陈使杜晏球为前锋;至封丘,遇李从珂,晏球先降。壬午,凝将其众五万至封丘,亦解甲请降。凝帅诸大将先诣阙待罪,帝劳赐之,慰谕士卒,使各复其所。凝出入公卿间,扬扬自得无愧色,梁之旧臣见者皆欲龁其面,抉其心。
丙戌,诏贬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郑珏为莱州司户,萧顷为登州司户,翰林学士刘岳为均州司马,任赞为房州司马,姚顗为复州司马,封翘为唐州司马,李怿为怀州司马,窦梦征为沂州司马,崇政学士刘光素为密州司户,陆崇为安州司户,御史中丞王权为随州司户;以其世受唐恩而仕梁贵显故也。岳,崇龟之从子;顗,万年人;翘,敖之孙;怿,亦兆人;权,龟之孙也。
段凝、杜晏球上言:“伪梁要人赵岩、赵鹄、张希逸、张汉伦、张汉杰、张汉融、硃珪等,窃弄威福,残蠹群生,不可不诛。”诏:“敬翔、李振首佐硃温,共倾唐祚;契丹撒刺阿拨叛兄弃母,负恩背国,宜与岩等并族诛于市;自馀文武将吏一切不问。”又诏追废硃温、硃友贞为庶人,毁其宗庙神主。
帝之与梁战于河上也,梁拱宸左厢都指挥使陆思鐸善射,常于笴上自镂姓名,射帝,中马鞍,帝拔箭藏之。至是,思鐸从众俱降,帝出箭示之,思鐸伏地待罪,帝慰而释之,寻授龙武右厢都指
挥使。以豆卢革尚在魏,命枢密使郭崇韬权行中书事。
梁诸籓镇稍稍入朝,或上表待罪,帝皆慰释之。宋州节度使袁象先首来入朝,陕州留后霍彦威次之。象先辇珍货数十万,遍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官、宦者,旬日,中外争誉之,恩宠隆异。己丑,诏伪庭节度、观察、防御、团练使、刺史及诸将校,并不议改更,将校官吏先奔伪庭者一切不问。
庚寅,豆卢革至自魏。甲午,加崇韬守侍中,领成德节度使。崇韬权兼内外,谋猷规益,竭忠无隐,颇亦荐引人物,豆卢革受成而已,无所裁正。
丙申,赐滑州留后段凝姓名曰李绍钦,耀州刺史杜晏球曰李绍虔。
乙酉,梁西都留守河南尹张宗奭来朝,复名全义,献币马千计;帝命皇子继岌、皇弟存纪等兄事之。帝欲发梁太祖墓,斫棺焚其尸,全义上言:“硃温虽国之深仇,然其人已死,刑无可加,屠灭其家,足以为报,乞免焚斫以存圣恩。”帝从之,但铲其阙室,削封树而已。
戊戌,加天平节度使李嗣源兼中书令;以北京留守继岌为东京留守、同平章事。
帝遣使宣谕诸道,梁所除节度使五十馀人皆上表入贡。楚王殷遣其子牙内马步都指挥使希范入见,纳洪、鄂行营都统印,上本道将吏籍。荆南节度使高季昌闻帝灭梁,避唐庙讳,更名季兴,欲自入朝,梁震曰:“唐有吞天下之志,严兵守险,犹恐不自保,况数千里入朝乎!且公硃氏旧将,安知彼不以仇敌相遇乎!”季兴不从。帝遣使以灭梁告吴、蜀,二国皆惧。徐温尤严可求曰:“公前沮吾计,今将奈何?”可求笑曰:“闻唐主始得中原,志气骄满,御下无法,不出数年,将有内变,吾但当卑辞厚礼,保境安民以待之耳。”唐使称诏,吴人不受;帝易其书,用敌国之礼,曰:“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吴人复书称“大吴国主上大唐皇帝”,辞礼如笺表。吴人有告寿州团练使钟泰章侵市官马者,徐知诰以吴王之命,遣滁州刺史王稔巡霍丘,因代为寿州团练使,以泰章为饶州刺史。徐温召至金陵,使陈彦谦诘之者三,皆不对。或问泰章:“可以不自辨?”泰章曰:“吾在扬州,十万军中号称壮士;寿州去淮数里,步骑不下五千,苟有它志,岂王稔单骑能代之乎!我义不负国,虽黜为县令亦行,况刺史乎!何为自辨以彰朝廷之失!”徐知诰欲以法绳诸将,请收泰章治罪。徐温曰:“吾非泰章,已死于张颢之手,今日富贵,安可负之!”命知诰为子景通娶其女以解之。
彗星见舆鬼,长丈馀,蜀司天监言国有大灾。蜀主诏于玉局化设道场,右补阙张云上疏,以为:“百姓怨气上彻于天,故彗星见。此乃亡国之征,非祈禳可弭。”蜀主怒,流云黎州,卒于道。
郭崇韬上言:“河南节度使、刺史上表者但称姓名,未除新官,恐负忧疑。”十一月,始降制以新官命之。
滑州留后李绍钦因伶人景进纳货于宫掖,除泰宁节度使。
帝幼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宠,常侍左右;帝或时自傅粉墨,与优人共戏于庭,以悦刘夫人,优名谓之“李天下!”尝因为优,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优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颊。帝失色,群优亦骇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谁呼邪!”帝悦,厚赐之。帝尝畋于中牟,践民稼,中牟令当马前谏曰:“陛下为民父母,奈何毁其所食,使转死沟壑乎!”帝怒,叱去,将杀之。敬新磨追擒至马前,责之曰:“汝为县令,独不知吾天子好猎邪?奈何纵民耕种,以妨吾天子之驰聘乎!汝罪当死!”因请行刑,帝笑而释之。诸伶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亦反有相附托以希恩泽者,四方籓镇争以货赂结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进为之首。进好采闾阎鄙细事闻于上,上亦欲知外间事,遂委进以耳目。进每奏事,常屏左右问之,由是进得施其谗慝,干预政事。自将相大臣皆惮之,孔岩常以兄事之。
壬寅,岐王遣使致书,贺帝灭梁,以季父自居,辞礼甚倨。
癸卯,河中节度使硃友谦入朝,帝与之宴,宠锡无算。
张全义请帝迁都洛阳,从之。
己巳,赐硃友谦姓名曰李继麟,命继岌兄事之。
以康延孝为郑州防御使,赐姓名曰李绍琛。
废北都,复为成德军。
赐宣武节度使袁象先姓名曰李绍安。匡国节度使温韬入朝,赐姓名曰李绍冲。绍冲多赍金帛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宦,旬日,复遣还镇。郭崇韬曰:“国家为唐雪耻,温韬发唐山陵殆遍,其罪与硃温相埒耳,何得复居方镇,天下义士其谓我何!”上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戊申,中书奏以:“国用未充,请量留三省、寺、监官,馀并停,俟见任者满二十五月,以次代之;其西班上将军以下,令枢密院准此。”从之。人颇咨怨。
初,梁均王将祀南郊于洛阳,闻杨刘陷而止,其仪物具在。张全义请上亟幸洛阳,谒庙毕即祀南郊;从之。
丙辰,复以梁东京开封府为宣下军汴州。梁以宋州为宣武军,诏更名归德军。
诏文武官先诣洛阳。
议者以郭崇韬勋臣为宰相,不能知朝廷典故,当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或荐礼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尝为太祖册礼使,皆耆宿有文,宜为相。崇韬奏廷珪浮华无相业,琪倾险无士风;尚书左丞赵光胤廉洁方正,自梁未亡,北人皆称其有宰相器。豆卢革荐礼部侍郎韦说谙练
朝章。丁巳,以光胤为中书侍郎,与说并同平章事。光胤,光逢之弟;说,岫之子;廷珪,逢之子也。光胤性轻率,喜自矜;说谨重守常而已。
赵光逢自梁朝罢相,杜门不交宾客,光胤时往见之,语及政事。他日,光逢署其户曰:“请不言中书事。”
租庸副使孔谦畏张宪公正,欲专使务,言于郭崇韬曰:“东京重地,须大臣镇之,非张公不可。”崇韬即奏以宪为东京副留守,知留守事。戊午,以豆卢革判租庸,兼诸道盐铁转运使。谦弥失望。
己未,加张全义守尚书令,高季兴守中书令。时季兴入朝,上待之甚厚,从容问曰:“朕欲用兵于吴、蜀,二国何先?”季兴以蜀道险难取,乃对曰:“吴地薄民贫,克之无益,不如先伐蜀。蜀土富饶,又主荒民怨,伐之必克。克蜀之后,顺流而下,取吴如反掌耳。”上曰:“善!”
辛酉,复以永平军大安府为西京京兆府。
甲子,帝发大梁;十二月,庚午,至洛阳。
吴越王镠以行军司马杜建徽为左丞相。
壬申,诏以汴州宫苑为行宫。
以耀州为顺义军,延州为彰武军,邓州为威胜军,晋州为建雄军,安州为安远军;自馀籓镇,皆复唐旧名。
庚辰,御史台奏:“硃温篡逆,删改本朝《律令格式》,悉收旧本焚之,今台司及刑部、大理寺所用皆伪廷之法。闻定州敕库独有本朝《律令格式》具在,乞下本道录进。”从之。
李继韬闻上灭梁,忧惧,不知所为,欲北走契丹,会有诏征诣阙;继韬将行,其弟继远曰:“兄以反为名,何地自容!往与不往等耳,不若深沟高垒,坐食积粟,犹可延岁月;入朝,立死矣。”或谓继韬曰:“先令公有大功于国,主上于公,季父也,往必无虞。”继韬母杨氏,善蓄财,家赀百万,乃与杨氏偕行,赍银四十万两,他货称是,大布赂遗。伶人宦官争为之言曰:“继韬初无邪谋,为奸人所惑耳。嗣昭亲贤,不可无后。”杨氏复入宫见帝,泣请其死,以其先人为言;又求哀于刘夫人,刘夫人亦为之言。及继韬入见待罪,上释之,留月馀,屡从游畋,宠待如故。皇弟义成节度使、同平章事存渥深诋诃之,继韬心不自安,复赂左右求还镇,上不许。继韬潜遣人遗继远书,教军士纵火,冀天子复遣己抚安之,事泄,辛巳,贬登州长史,寻斩于天津桥南,并其二子。遣使斩继远于上党,以李继达充军城巡检。召权知军州事李继俦诣阙,继俦据有继韬之室,料简妓妾,搜校货财,不时即路。继达怒曰:“吾家兄弟父子同时诛死者四人,大兄曾无骨肉之情,贪淫如此;吾诚羞之,无面视人,生不如死!”甲申,继达衰服,帅麾下百骑坐戟门呼曰:“谁与吾反者?”因攻牙宅,斩继俦。节度副使李继珂闻乱,募市人,得千馀,攻子城。继达知事不济,开东门,归私第,尽杀其妻子,将奔契丹,出城数里,从骑皆散,乃自刭。
甲申,吴王复遣司农卿洛阳卢蘋来奉使,严可求豫料帝所问,教蘋应对,既至,皆如可求所料。蘋还,言唐主荒于游畋,啬财拒谏,内外皆怨。
高季兴在洛阳,帝左右伶宦求货无厌,季兴忿之。帝欲留季兴,郭崇韬谏曰:“陛下新得天下,诸侯不过遣子弟将佐入贡,惟高季兴身自入朝,当褒赏以劝来者;乃羁留不遣,弃信亏义,沮四海之心,非计也。”乃遣之。季兴倍道而去,至许州,谓左右曰:“此行有二失:来朝一失,纵我去一失。”过襄州,节度使孔勍留宴,中夜,斩关而去。丁酉,至江陵,握梁震手曰:“不用君言,几不免虎口。”又谓将佐曰:“新朝百战方得河南,乃对功臣举手去,‘吾于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则他人皆无功矣,其谁不解体!又荒于禽色,何能久长!吾无忧矣。”乃缮城积粟,招纳梁旧兵,为战守之备。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一-译文
昭阳协洽年,即一年。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上同光元年(癸未年,公元923年)。
春天,二月,晋王下令设立百官,从四镇的判官中选拔前朝的士族,想要任命他们为宰相。河东节度判官卢质是首选,但卢质坚决推辞,建议任命义武节度判官豆卢革和河东观察判官卢程为相;晋王随即召见豆卢革和卢程,任命他们为行台左、右丞相,任命卢质为礼部尚书。
梁主派遣兵部侍郎崔协等人册封吴越王钱镠为吴越国王。丁卯日,钱镠开始建国,仪仗和卫队的名称大多采用天子的制度,称自己的居所为宫殿,府署为朝廷,发布的命令称为制敕,将领和官吏都称臣,只是不改年号,表疏中称吴越国而不称军队。任命清海节度使兼侍中传瓘为镇海、镇东留后,总管军府事务。设立百官,有丞相、侍郎、郎中、员外郎、客省等官职。
李继韬虽然接受了晋王的任命为安义留后,但始终感到不安,他的幕僚魏琢和牙将申蒙趁机挑拨说:“晋朝无人,最终会被梁国吞并。”恰逢晋王设立百官,三月,召见监军张居翰和节度判官任圜前往魏州,魏琢和申蒙又对李继韬说:“晋王紧急召见这两人,情况可想而知。”李继韬的弟弟李继远也劝李继韬投靠梁国,李继韬于是派李继远前往大梁,请求将泽潞地区归附梁国。梁主非常高兴,将安义军改名为匡义军,任命李继韬为节度使、同平章事。李继韬以两个儿子作为人质。
安义旧将裴约驻守泽州,哭着对他的部下说:“我侍奉故主超过二十年,看到他分财享士,立志消灭仇敌。不幸他去世,灵柩还未下葬,而少主却背弃君亲,我宁愿死也不能跟随他!”于是据守泽州自保。梁主任命他的骁将董璋为泽州刺史,率兵攻打泽州。
李继韬散财招募士兵,尧山人郭威前来应募。郭威因意气用事杀人,被关进监狱,李继韬爱惜他的才能和勇气,将他释放。
契丹入侵幽州,晋王向郭崇韬询问统帅人选,郭崇韬推荐横海节度使李存审。当时李存审卧病在床,己卯日,晋王改任李存审为卢龙节度使,让他带病赴任,任命蕃汉马步副总管李嗣源为横海节度使。
晋王在魏州牙城南面筑坛,夏天,四月,己巳日,登上祭坛,祭告上帝,随即即皇帝位,国号大唐,大赦天下,改元。尊母亲晋国太夫人曹氏为皇太后,嫡母秦国夫人刘氏为皇太妃。任命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卢程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郭崇韬、张居翰为枢密使,卢质、冯道为翰林学士,张宪为工部侍郎、租庸使,又任命义武掌书记李德休为御史中丞。李德休是李绛的孙子。晋王下诏让卢程前往晋阳册封太后和太妃。起初,太妃没有儿子,性格贤惠,不妒忌;太后是武皇的侍姬,太妃常劝武皇善待她,太后也自谦退让,因此两人相处融洽。等到受册封时,太妃到太后宫中祝贺,面带喜色,太后却感到不安。太妃说:“愿我们的儿子长久享有国家,我们能够安享晚年,园陵有主,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两人相对叹息。豆卢革和卢程都才能平庸,皇帝因为他们是士族出身,又是霸府的旧臣,所以任用他们。
起初,李绍宏为中门使,郭崇韬为副使。此时,郭崇韬从幽州被召回,他厌恶李绍宏的旧人地位在自己之上,于是推荐张居翰为枢密使,任命李绍宏为宣徽使,李绍宏因此怀恨在心。张居翰为人谨慎,军国机要事务都由郭崇韬掌管。支度务使孔谦自认为才能出众,应该担任租庸使;众人认为孔谦出身低微,不应突然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所以郭崇韬推荐张宪,任命孔谦为副使,孔谦也不高兴。晋王以魏州为兴唐府,建立东京。又在太原府建立西京,以镇州为真定府,建立北都。任命魏博节度判官王正言为礼部尚书,行兴唐尹;太原马步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潞州观察判官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皇子李继岌为北都留守、兴圣宫使,判不军诸卫事。当时唐国共有十三节度、五十州。
闰月,追尊皇曾祖李执宜为懿祖昭烈皇帝,祖父李国昌为献祖文皇帝,父亲晋王为太祖武皇帝。在晋阳建立宗庙,以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及懿祖以下为七室。
甲午日,契丹入侵幽州,到达易定后撤退。当时契丹多次入侵,掠夺粮草,幽州的粮食供应不足半年,卫州被梁国夺取,潞州内部叛乱,人心惶惶,认为梁国不可战胜,皇帝为此忧虑。恰逢郓州将领卢顺密前来投奔。此前,梁天平节度使戴思远驻扎在杨村,留下卢顺密与巡检使刘遂严、都指挥使燕颙守卫郓州。卢顺密对皇帝说:“郓州守兵不满千人,刘遂严和燕颙都失去人心,可以偷袭夺取。”郭崇韬等人都认为“孤军远袭,万一失败,白白损失数千人,卢顺密的建议不可行。”皇帝秘密召见李嗣源,在帐中商议说:“梁国志在吞并泽潞,对东方没有防备,如果拿下东平,就能击溃他们的心腹。东平真的可以攻取吗?”李嗣源自从胡柳之战渡河失败后,一直想立奇功弥补过失,回答说:“现在用兵已久,百姓疲惫,如果不采取奇策取胜,大功如何能成!臣愿意独自承担此战,必定有所回报。”皇帝很高兴。壬寅日,派遣李嗣源率领五千精兵从德胜出发,直奔郓州。到达杨刘时,天色已晚,阴雨道路泥泞,将士们都不想前进,高行周说:“这是天助我们,敌人必定没有防备。”夜里,渡河到达城下,郓州人毫无察觉,李从珂率先登城,杀死守军,打开城门迎接外兵,进攻牙城,城中大乱。癸卯日早晨,李嗣源的军队全部进城,攻下牙城,刘遂严和燕颙逃往大梁。李嗣源禁止焚烧掠夺,安抚官吏和百姓,逮捕知州事节度副使崔筜、判官赵凤,送往兴唐。皇帝大喜,说:“总管真是奇才,我的事情成功了。”随即任命李嗣源为天平节度使。
梁主听说郓州失守,非常恐惧,将刘遂严和燕颙斩首于市,罢免戴思远的招讨使职务,降为宣化留后,派遣使者责备北面诸将段凝、王彦章等人,催促他们出战。敬翔知道梁国已经危在旦夕,将绳子藏在靴子里,入宫见梁主说:“先帝夺取天下,不认为臣无能,所谋之事无不采纳。如今敌人势力日益强大,而陛下却忽视臣的建议。臣已无用,不如死!”拿出绳子准备自缢。梁主阻止他,问他有什么建议,敬翔说:“事情紧急了,除非任用王彦章为大将,否则无法挽救。”梁主听从了他的建议,任命王彦章代替戴思远为北面招讨使,仍以段凝为副使。
皇帝听说后,亲自率领亲军驻扎在澶州,命令蕃汉马步都虞候硃守殷守卫德胜,告诫他说:“王铁枪勇猛果决,乘着愤激之气,必定会来突袭,你要小心防备。”硃守殷是皇帝幼年时的仆人。
又派遣使者送信给吴王,告诉他已经攻克了郓州,请求一同出兵攻打梁。
五月,使者到达吴国,徐温想要保持中立,准备率领水军沿海北上,帮助胜利的一方。
严可求说:“如果梁人邀请我们登陆支援,我们怎么拒绝?”徐温于是停止了行动。
梁主召见王彦章,询问他击败敌人的时间,彦章回答说:“三天。”左右的人都笑了。
彦章出发后,两天内就赶到了滑州。
辛酉日,举行盛大的酒宴,暗中派人准备船只到杨村;晚上,命令六百名甲士,都拿着大斧,带着铁匠,准备好炭火,顺流而下。
酒宴还未结束,彦章假装起身更衣,带领数千精兵沿着河南岸直奔德胜。
天微微下雨,硃安殷没有防备,船上的士兵举起锁链烧断,用大斧砍断浮桥,彦章带领军队迅速攻击南城。
浮桥断了,南城随即被攻破,斩首数千人。此时正好是受命后的第三天。
守殷用小船载着甲士渡河救援,但来不及了。
彦章进攻潘张、麻家口、景店等寨,全部攻下,声势大振。
皇帝派遣宦官焦彦宾急速赶往杨刘,与镇使李周一起坚守,命令守殷放弃德胜北城,拆掉房屋做成木筏,载着兵器和装备顺河东下,支援杨刘的守备,将粮草和炭火转移到澶州,损失了近一半。
王彦章也拆掉南城的房屋材料顺河而下,双方各自沿河岸行进,每到河湾处,就在河中交战,箭如雨下,有时整条船都沉没,一天内交战百次,互有胜负。
等到杨刘时,士兵已经损失了一半。
己巳日,王彦章、段凝率领十万大军攻打杨刘,从各个方向进攻,昼夜不停,连接九艘巨舰,横在河上以阻断援兵。
城池多次濒临陷落,全靠李周全力抵抗,与士兵同甘共苦,彦章无法攻克,退到城南,建立连营防守。
杨刘向皇帝告急,请求每天行军百里来救援;皇帝带兵救援,说:“李周在城内,有什么好担心的!”每天行军六十里,不停止打猎,六月乙亥日,到达杨刘。
梁兵在城外挖了重重壕沟,防守严密,无法进入,皇帝感到忧虑,向郭崇韬询问对策,郭崇韬回答说:“现在彦章占据河津要道,认为可以轻易拿下东平;如果大军不南下,东平就守不住了。
我请求在博州东岸筑垒以巩固河津,既可以接应东平,又可以分散敌人的兵力。
但担心彦章察觉,直接来攻打我们,城池无法建成,希望陛下招募敢死之士,每天挑战以牵制他,如果彦章十天不东进,城池就能建成。”
当时李嗣源守卫郓州,河北的消息不通,人心逐渐离散,朝不保夕。
恰巧梁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秘密向嗣源请降,延孝是太原的胡人,因犯罪逃亡到梁,当时隶属于段凝麾下。
嗣源派遣押牙临漳范延光送延孝的密信给皇帝,延光对皇帝说:“杨刘的防守已经稳固,梁人必定无法攻取,请在马家口筑垒以打通郓州的道路。”
皇帝同意了,派遣崇韬率领一万人在夜间出发,快速赶往博州,到达马家口渡河,昼夜不停地筑城。
皇帝在杨刘,与梁人昼夜苦战。
崇韬筑新城用了六天,王彦章听说后,率领数万军队迅速赶到,戊子日,急攻新城,连接十余艘巨舰在河中阻断援军。
当时城墙刚刚筑好,还很低矮,沙土松散,没有城楼和守备;崇韬慰劳士兵,亲自带头,四面抵抗,派遣密使向皇帝告急。
皇帝从杨刘带领大军救援,驻扎在新城西岸,城中士兵看到后士气大增,大声呼喊斥责梁军,梁人砍断缆绳收起船只;皇帝准备渡河,彦章解围,退守邹家口。
郓州的奏报终于通了。
李嗣源秘密上表请求追究硃守殷覆军的罪责,皇帝不同意。
秋天,七月丁未日,皇帝带领军队沿河南下,彦章等人放弃邹家口,再次赶往杨刘。
甲寅日,游弈将李绍兴在清丘驿南击败梁的游兵。
段凝以为唐兵已经从上流渡河,惊骇失色,当面责备彦章,尤其责备他深入敌境。
乙卯日,蜀侍中魏王宗侃去世。
戊午日,皇帝派遣骑将李绍荣直抵梁营,擒获他们的斥候,梁人更加恐惧,又用火筏烧毁他们的连舰。
王彦章等人听说皇帝带兵已经到了邹家口,己未日,解除了杨刘的包围,退守杨村;唐兵追击,再次驻扎在德胜。
梁兵前后急攻各城,士兵被箭石射中、溺水、冻死的将近万人,丢弃的粮草、铠甲、锅幕等物资数以千计。
杨刘在被围困期间,城中已经三天没有粮食了。
王彦章痛恨赵、张乱政,担任招讨使后,对亲信说:“等我成功回来,一定要杀尽奸臣以谢天下!”
赵、张听说后,私下说:“我们宁愿死在沙陀人手里,也不愿被彦章杀死。”
于是他们合力排挤彦章。
段凝一向嫉妒彦章的才能,谄媚依附赵、张,在军中与彦章处处作对,千方百计阻挠他,唯恐他立功,暗中窥探彦章的过失报告给梁主。
每次捷报传来,赵、张都把功劳归于段凝,因此彦章的功绩最终没有成功。
等到彦章回到杨村,梁主听信谗言,担心彦章一旦成功难以控制,召他回大梁。
让他带兵与董璋一起攻打泽州。
甲子日,皇帝到杨刘慰劳李周说:“如果不是你善于防守,我的事业就失败了。”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程因私事干预兴唐府,府吏无法应对,鞭打府吏的背。
光禄卿兼兴唐少尹任团,是任圜的弟弟,皇帝的堂姐夫,向卢程投诉。
卢程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想靠女人的力量吗?”
任团向皇帝投诉。
皇帝大怒说:“我误用了这个蠢货,竟敢侮辱我的九卿!”
想要赐他自尽;卢质极力劝阻,最终贬为右庶子。
裴约派遣密使向皇帝告急,皇帝说:“我的兄长不幸,生了这样的逆子,裴约却能明辨是非。”
对北京内牙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斌说:“泽州是个弹丸之地,对我没什么用,你替我把裴约带回来。”
八月壬申日,绍斌带领五千甲士去救援,还未到达,城池已经陷落,裴约战死。
皇帝深感惋惜。
甲戌日,皇帝从杨刘回到兴唐。
梁主命令在滑州决开黄河,向东注入曹、濮及郓州以阻挡唐兵。
起初,梁主派遣段凝在河上监督大军,敬翔、李振多次请求罢免他,梁主说:“段凝没有过错。”
李振说:“等到他有错时,国家就危险了。”
此时,段凝用重金贿赂赵、张,请求担任招讨使,敬翔、李振极力反对;赵、张支持段凝,最终取代王彦章成为北面招讨使,于是老将们愤怒,士兵也不服,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奭对梁主说:“我作为副元帅,虽然年老体衰,仍然可以为陛下守卫北方。
段凝资历浅,功名不足以服众,众人议论纷纷,恐怕会给国家带来深重的忧患。”
敬翔说:“将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现在国家形势如此,陛下怎能不重视!”
梁主都不听。
戊子日,段凝带领全军五万在王村扎营,从高陵津渡河,掠夺澶州各县,直到顿丘。
梁主又命令王彦章带领保銮骑士及其他士兵共万人,驻扎在兗州、郓州边境,计划收复郓州,以张汉杰
监督他的军队。
庚寅日,皇帝率领军队驻扎在朝城。
戊戌日,康延孝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前来投奔,皇帝脱下自己的锦袍玉带赐给他,任命他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兼任博州刺史。皇帝避开众人询问康延孝关于梁朝的事情,康延孝回答说:“梁朝的土地并不狭小,兵力也不少;然而观察他们的行为,最终必定会失败灭亡。为什么呢?君主既昏庸懦弱,赵、张兄弟专权,内部勾结宫廷,外部收受贿赂,官职的高低只看贿赂的多少,不选择才能和德行,不考核功勋和劳绩。段凝既没有智慧也没有勇气,却突然位居王彦章、霍彦威之上,自从带兵以来,专门收敛军队的财物来奉承权贵。梁主每次派出一支军队,不能完全信任将帅,常常派近臣去监督,进退与否常常受到他们的制约。最近又听说他们打算分几路出兵,命令董璋率领陕虢、泽潞的军队从石会关进攻太原,霍彦威率领汝、洛的军队从相卫、邢洺进攻镇定,王彦章、张汉杰率领禁军进攻郓州,段凝、杜晏球率领大军对抗陛下,决定在十月大举进攻。我私下观察梁朝的军队,聚集在一起时不少,分散开来时不多。希望陛下养精蓄锐,等待他们分兵,率领五千精锐骑兵从郓州直捣大梁,擒获他们的伪主,十天半月之间,天下就可以平定了。”皇帝非常高兴。
蜀主任命文思殿大学士韩昭、内皇城使潘在迎、武勇军使顾在珣为狎客,陪侍游宴,与宫女混杂坐在一起,有时唱艳歌互相应和,有时谈笑戏谑,粗俗轻慢,无所不至,蜀主却乐在其中。顾在珣是彦朗的儿子。当时枢密使宋光嗣等人专断国家事务,肆意作威作虐,专门迎合蜀主的欲望以窃取权力。宰相王锴、庾传素等人各自保住自己的宠信和禄位,没有人敢规劝纠正。潘在迎常常劝蜀主诛杀谏言的人,不让人们诽谤国家。嘉州司马刘赞献上陈后主三阁图,并作歌来讽刺;贤良方正蒲禹卿的对策言辞非常直率;蜀主虽然没有怪罪,但也没有采纳。九月,庚戌日,蜀主在宣华苑设重阳宴招待近臣,酒酣之际,嘉王宗寿趁机极力陈述国家将面临危险,痛哭流涕。韩昭、潘在迎说:“嘉王喜欢酒后悲伤。”于是以玩笑结束。
皇帝在朝城,梁朝的段凝进军到临河的南边,澶西、相南,每天都有劫掠。自从德胜失利以来,损失了数百万的粮草,租庸副使孔谦横征暴敛以供应军队,百姓大多流亡,租税越来越少,仓库的积蓄不足以支撑半年。泽潞还没有攻下。卢文进、王郁率领契丹多次越过瀛、涿的南边,传闻他们等到草枯冰合时,将深入境内劫掠。又听说梁人打算分几路大举入侵,皇帝深感忧虑,召集众将商议。宣徽使李绍宏等人都认为郓州城门之外都是敌境,孤立遥远难以防守,有它不如没有它,请求用卫州和黎阳与梁朝交换,与他们讲和,以黄河为界,休兵息民,等到财力稍微充足时,再图谋后举。皇帝不高兴,说:“这样的话我就没有葬身之地了。”于是罢免众将,单独召见郭崇韬询问。郭崇韬回答说:“陛下不梳洗,不解甲,已经十五年了,您的志向是要洗雪家国的耻辱。现在您已经正式称帝,河北的士人百姓每天都盼望太平,刚刚得到郓州一小块土地,不能守住而放弃它,怎么能完全占有中原呢!我担心将士们会离心离德,将来粮食耗尽,众人散去,即使划河为界,谁为陛下守卫呢!我曾经详细询问康延孝关于河南的事情,估计自己,揣度对方,日夜思考,成败的关键就在今年。梁朝现在把全部精兵交给段凝,占据我们的南边,又决黄河以自保,认为我们突然不能渡过,依仗这一点不再防备。派王彦章侵逼郓州,他们的意图是希望有奸人动摇,内部发生变故。段凝本不是将才,不能临机决策,不足为惧。投降的人都说大梁没有兵力,陛下如果留兵守卫魏州,固守杨刘,自己率领精兵与郓州合兵,长驱直入汴梁,他们城中既然空虚,必定望风自溃。如果伪主被擒,那么众将自然会投降。否则,今年秋天粮食歉收,军粮将尽,如果不是陛下下定决心,大功怎么能成就!谚语说:‘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顺应天命,必有天意,陛下不要怀疑。”皇帝说:“这正合我的心意。大丈夫得志则为王,失志则为虏,我决心已定!”司天奏报:“今年天道不利,深入敌境必定无功。”皇帝不听。
王彦章率领军队越过汶水,准备进攻郓州,李嗣源派李从珂率领骑兵迎战,在递坊镇击败了他们的前锋,俘获将士三百人,斩首二百级,王彦章退守中都。戊辰日,捷报传到朝城,皇帝非常高兴,对郭崇韬说:“郓州告捷,足以壮我军威!”己巳日,命令将士们全部送家属回兴唐。
冬,十月,辛未朔日,发生日食。
皇帝派魏国夫人刘氏、皇子继岌回兴唐,与他们诀别说:“事情的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成功,就把我们全家聚集在魏宫烧死!”仍然命令豆卢革、李绍宏、张宪、王正言共同守卫东京。壬申日,皇帝率领大军从杨刘渡过黄河,癸酉日,到达郓州,半夜,军队越过汶水,以李嗣源为前锋,甲戌日早晨,遇到梁军,一战击败他们,追击到中都,包围了城池。城中没有守备,不久,梁军突围而出,追击,击溃了他们。王彦章带着几十名骑兵逃走,龙武大将军李绍奇单骑追赶,听到他的声音,说:“是王铁枪!”拔出长矛刺他,王彦章受重伤,马失前蹄,于是被擒获,同时擒获都监张汉杰、曹州刺史李知节、裨将赵廷隐、刘嗣彬等二百多人,斩首数千级。赵廷隐是开封人;刘嗣彬是知俊的族子。
王彦章曾经对人说:“李亚子是个斗鸡小儿,有什么可怕的!”这时,皇帝对王彦章说:“你常说我是小儿,今天服了吗?”又问:“你以善于带兵闻名,为什么不守兗州?中都无壁垒,怎么自保?”王彦章回答说:“天命已去,没什么好说的。”皇帝爱惜王彦章的才能,想任用他,赐药治疗他的伤口,多次派人劝说他。王彦章说:“我本是一个普通人,蒙梁朝恩典,位至上将,与皇帝交战十五年;现在兵败力穷,死是应得的,即使皇帝怜悯我让我活下来,我有什么脸面见天下的人呢!哪有早上是梁将,晚上就做唐臣的道理!这是我不会做的。”皇帝又派李嗣源亲自去劝说他,王彦章躺着对李嗣源说:“你不是邈佶烈吗?”王彦章一向轻视李嗣源,所以用小名称呼他。于是众将祝贺,皇帝举杯对李嗣源说:“今天的功劳,是你和崇韬的。如果听从绍宏等人的话,大事就完了。”皇帝又对众将说:“以前我所担心的只有王彦章,现在已经被擒获,这是天意要灭梁。段凝还在河上,进退之计,应该向哪个方向?”众将认为:“传言虽然都说大梁没有防备,但不知道虚实。现在东方各镇的兵力都在段凝麾下,剩下的都是空城,以陛下的天威临之,没有不投降的。如果先扩大地盘,东至海边,然后观察形势而动,可以万无一失。”康延孝坚决请求立即
攻取大梁。李嗣源说:“用兵贵在神速。现在王彦章已经被擒,段凝一定还不知道;即使有人跑去告诉他,他怀疑和相信之间还需要三天时间。假如他知道我们的去向,立即发兵救援,直路则被决河阻挡,必须从白马南渡,数万大军,船只也难以立即准备。这里离大梁最近,前面没有山险,可以排成方阵横行,昼夜兼程,两天两夜就可以到达。段凝还没有离开河上,朱友贞就已经被我们擒获了。延孝的话是对的,请陛下率领大军慢慢前进,我愿意率领一千骑兵先行。”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命令下达后,各军都踊跃愿意前往。
当晚,李嗣源率领前军倍道兼程赶往大梁。乙亥日,皇帝从中都出发,带着王彦章随行,派中使问王彦章:“我们这次行动能成功吗?”王彦章回答说:“段凝有精兵六万,虽然主将无能,也不会立即倒戈,恐怕难以成功。”皇帝知道他终究不会为自己所用,于是将他斩首。
丁丑日,到达曹州,梁守将投降。
王彦章的败兵中有人先到大梁,告诉梁主说:“王彦章被擒,唐军长驱直入,即将到达。”梁主召集族人哭泣说:“国运已尽!”召集群臣询问对策,没有人能回答。梁主对敬翔说:“我平时忽视你的建议,以至于此。现在事情紧急了,你不要怨恨。该怎么办?”敬翔哭泣说:“我受先帝厚恩,将近三十年,名义上是宰相,实际上是朱家的老奴,侍奉陛下如同侍奉郎君。我前后进言,无不尽忠。陛下最初任用段凝,我极力反对,小人结党,导致今日的局面。现在唐兵即将到来,段凝被水阻挡在北岸,无法前来救援。我想请求陛下出居避敌,陛下一定不会听从;想请求陛下出奇兵合战,陛下一定不会果断。即使让张良、陈平复生,谁能为陛下出谋划策!我愿意先赐死,不忍心看到宗庙的灭亡。”于是与梁主相对痛哭。梁主派张汉伦骑马追赶段凝的军队。张汉伦到滑州,坠马伤足,又被水阻挡无法前进。当时城中还有控鹤军数千人,朱珪请求率领他们出战。梁主不听从,命令开封尹王瓚驱使市民上城防守。起初,梁陕州节度使邵王朱友诲,是朱全昱的儿子,聪明过人,人心多归向他。有人说他引诱禁军想要作乱,梁主将他召回,与他的哥哥朱友谅、朱友能一起幽禁在别第。等到唐军即将到来,梁主怀疑他的兄弟们乘危谋乱,将皇弟贺王朱友雍、建王朱友徽全部杀死。梁主登上建国楼,当面选择亲信厚赐他们,让他们穿上平民衣服,带着蜡诏,催促段凝的军队,他们告辞后,都逃亡隐匿。有人建议前往洛阳,收集各军抵抗唐军,唐军即使攻下都城,也不能久留。有人建议前往段凝的军队,控鹤都指挥使皇甫麟说:“段凝本非将才,官职是靠侥幸得来的,现在危难之际,指望他临机制胜,转败为功,难啊。而且段凝听说王彦章军败,胆已破,怎能保证他最终能为陛下尽节呢!”赵岩说:“事势如此,一旦下此楼,谁的心可以保证!”梁主于是停止。再次召见宰相商议,郑珏请求自己带着传国宝诈降以缓解国难,梁主说:“今天当然不敢爱惜宝物,但你的这个计策,真的能解决问题吗?”郑珏低头良久,说:“恐怕不能。”左右的人都缩颈而笑。梁主日夜哭泣,不知该怎么办;将传国宝放在卧室内,忽然丢失,已经被左右的人偷去迎接唐军了。
戊寅日,有人报告唐军已经过了曹州,尘埃满天,赵岩对随从说:“我待温许州厚,他一定不会负我。”于是逃往许州。梁主对皇甫麟说:“李氏是我的世仇,按理不能投降,不能等他们来杀我。我不能自杀,你可以砍下我的头。”皇甫麟哭泣说:“我为陛下挥剑死在唐军中是可以的,不敢奉此诏。”梁主说:“你想出卖我吗?”皇甫麟想要自杀,梁主拉住他说:“我们一起死!”皇甫麟于是杀死梁主,随后自杀。梁主为人温和恭俭,没有荒淫的过失;但宠信赵岩、张汉杰,让他们擅权,疏远敬翔、李振等旧臣,不听从他们的建议,以至于灭亡。
己卯日早晨,李嗣源的军队到达大梁,攻打封丘门,王瓚开门投降,李嗣源入城,安抚军民。当天,皇帝从梁门入城,百官在马前迎接,拜伏请罪,皇帝慰劳他们,让他们各复其位。李嗣源迎接祝贺,皇帝喜不自胜,拉着李嗣源的衣服,用头碰他说:“我有天下,是你父子的功劳,天下与你共享。”皇帝命令寻找梁主,不久,有人献上梁主的首级。
李振对敬翔说:“有诏书赦免我们,一起去朝见新君吗?”敬翔说:“我们二人是梁的宰相,君主昏庸不能谏阻,国家灭亡不能挽救,新君如果问起,我们用什么话来回答!”当晚天未亮,有人报告敬翔说:“崇政李太保已经入朝了。”敬翔叹息说:“李振真是荒谬!朱氏与新君世代为仇,现在国亡君死,即使新君不杀我们,我们有什么脸面进入建国门呢!”于是上吊而死。
庚辰日,梁的百官再次在朝堂上待罪,皇帝宣布赦免他们。赵岩到许州,温昭图迎接他回家,斩首献上,没收了赵岩所带的财物。温昭图恢复原名韬。
辛巳日,诏令王瓚收殓朱友贞的尸体,安葬在佛寺,漆其首级,装在匣子里,藏在太社。
段凝从滑州渡过黄河前来救援,以诸军排阵使杜晏球为前锋;到封丘,遇到李从珂,杜晏球先投降。壬午日,段凝率领五万军队到封丘,也解甲投降。段凝率领诸大将先到朝廷待罪,皇帝慰劳赏赐他们,安慰士兵,让他们各复其位。段凝在公卿间出入,洋洋自得毫无愧色,梁的旧臣见到他都想咬他的脸,挖他的心。
丙戌日,诏令贬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郑珏为莱州司户,萧顷为登州司户,翰林学士刘岳为均州司马,任赞为房州司马,姚顗为复州司马,封翘为唐州司马,李怿为怀州司马,窦梦征为沂州司马,崇政学士刘光素为密州司户,陆崇为安州司户,御史中丞王权为随州司户;因为他们世代受唐恩却在梁显贵。刘岳是刘崇龟的侄子;姚顗是万年人;封翘是封敖的孙子;李怿也是兆人;王权是王龟的孙子。
段凝、杜晏球上奏说:“伪梁的要人赵岩、赵鹄、张希逸、张汉伦、张汉杰、张汉融、朱珪等人,窃取威福,残害百姓,不可不诛。”诏令:“敬翔、李振是朱温的首辅,共同倾覆唐祚;契丹撒刺阿拨背叛兄长抛弃母亲,负恩背国,应与赵岩等人一起在市上族诛;其余文武将吏一概不问。”又诏令追废朱温、朱友贞为庶人,毁掉他们的宗庙神主。
皇帝与梁在河上作战时,梁拱宸左厢都指挥使陆思鐸善于射箭,常在箭杆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射中皇帝的马鞍,皇帝拔出箭藏起来。到这时,陆思鐸随众投降,皇帝拿出箭给他看,陆思鐸伏地待罪,皇帝安慰并释放了他,不久任命他为龙武右厢都指
皇帝任命豆卢革仍在魏地,命令枢密使郭崇韬暂时代理中书省的职务。
梁朝的各个藩镇逐渐前来朝见,有的上表请罪,皇帝都安慰并赦免了他们。宋州节度使袁象先首先来朝见,陕州留后霍彦威紧随其后。袁象先用车装载了数十万珍宝,广泛贿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官、宦官,十天内,朝廷内外争相称赞他,恩宠异常。己丑日,皇帝下诏,伪朝的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刺史及各级将校,都不再讨论更换,先投奔伪朝的将校官吏一概不予追究。
庚寅日,豆卢革从魏地到达。甲午日,加封郭崇韬为守侍中,兼任成德节度使。郭崇韬权力兼管内外,谋划规谏,竭尽忠诚,毫不隐瞒,也推荐了不少人才,豆卢革只是接受成果,没有做出任何决策。
丙申日,赐滑州留后段凝姓名为李绍钦,耀州刺史杜晏球姓名为李绍虔。
乙酉日,梁朝西都留守河南尹张宗奭来朝见,恢复原名全义,献上数千匹币马;皇帝命令皇子继岌、皇弟存纪等以兄长之礼对待他。皇帝想挖开梁太祖的坟墓,劈开棺材焚烧尸体,张全义上言:“硃温虽然是国家的深仇大恨,但人已死,刑罚无法再加,屠灭他的家族,足以报仇,请求免于焚烧劈棺以保留圣恩。”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只是铲平了墓室,削去了封树。
戊戌日,加封天平节度使李嗣源兼任中书令;任命北京留守继岌为东京留守、同平章事。
皇帝派遣使者宣谕各地,梁朝任命的五十多位节度使都上表进贡。楚王殷派遣其子牙内马步都指挥使希范入朝,献上洪、鄂行营都统印,并上交本道将吏的名册。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听说皇帝灭了梁朝,避讳唐朝的庙号,改名为季兴,想亲自入朝,梁震说:“唐朝有吞并天下的志向,严兵守险,尚且担心不能自保,何况数千里入朝呢!而且您是硃氏的旧将,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以仇敌相待呢!”季兴不听。皇帝派遣使者将灭梁的消息告知吴、蜀两国,两国都感到恐惧。徐温对严可求说:“您之前阻止了我的计划,现在该怎么办?”可求笑着说:“听说唐主刚得中原,志气骄满,御下无法,不出几年,将有内变,我们只需卑辞厚礼,保境安民以待时机。”唐使称诏,吴人不接受;皇帝改换书信,用敌国之礼,称:“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吴人回信称“大吴国主上大唐皇帝”,辞礼如同笺表。吴人有告寿州团练使钟泰章侵市官马者,徐知诰以吴王之命,派遣滁州刺史王稔巡视霍丘,趁机代任寿州团练使,任命泰章为饶州刺史。徐温召泰章至金陵,派陈彦谦三次诘问他,泰章都不回答。有人问泰章:“为什么不自己辩解?”泰章说:“我在扬州,十万军中号称壮士;寿州离淮河数里,步骑不下五千,如果有异心,岂是王稔单骑能代替的!我义不负国,即使被贬为县令也行,何况是刺史!为什么要自辩以彰显朝廷的过失!”徐知诰想以法绳诸将,请求收泰章治罪。徐温说:“如果不是泰章,我早已死在张颢之手,今日富贵,怎能负他!”命令知诰为其子景通娶泰章的女儿以化解此事。
彗星出现在舆鬼星座,长一丈多,蜀国的司天监说国家将有大灾。蜀主下诏在玉局化设道场,右补阙张云上疏,认为:“百姓的怨气上达于天,所以彗星出现。这是亡国的征兆,不是祈禳可以消除的。”蜀主大怒,将张云流放到黎州,张云在途中去世。
郭崇韬上言:“河南节度使、刺史上表者只称姓名,未任命新官,恐怕会引起忧虑和怀疑。”十一月,开始下诏以新官任命他们。
滑州留后李绍钦通过伶人景进向宫中纳贿,被任命为泰宁节度使。
皇帝自幼擅长音律,所以伶人多受宠爱,常侍左右;皇帝有时自己化妆,与优人在庭中共同演戏,以取悦刘夫人,优人称他为“李天下!”有一次因为演戏,皇帝自呼:“李天下,李天下”,优人敬新磨突然上前打他的脸颊。皇帝失色,群优也惊愕,新磨慢慢说:“理天下者只有一人,还能叫谁呢!”皇帝高兴,厚赏了他。皇帝曾在中牟打猎,践踏了百姓的庄稼,中牟县令在马前谏言:“陛下是百姓的父母,为何毁坏他们的食物,使他们转死沟壑呢!”皇帝大怒,叱责他离开,准备杀他。敬新磨追上并擒住他,带到马前,责问他说:“你作为县令,难道不知道天子喜欢打猎吗?为何纵容百姓耕种,妨碍天子驰骋!你罪该万死!”于是请求行刑,皇帝笑着释放了他。诸伶人出入宫中,侮辱戏弄官员,群臣愤恨,却不敢出声;也有人依附他们以求得恩泽,四方藩镇争相以贿赂结交他们。其中尤以景进为首,他喜欢收集民间琐事报告给皇帝,皇帝也想知道外面的事,于是委任景进为耳目。景进每次奏事,常屏退左右,因此得以施展谗言,干预政事。自将相大臣都畏惧他,孔岩常以兄长之礼对待他。
壬寅日,岐王派遣使者致书,祝贺皇帝灭梁,以季父自居,言辞傲慢。
癸卯日,河中节度使硃友谦入朝,皇帝与他宴饮,赏赐无数。
张全义请求皇帝迁都洛阳,皇帝同意了。
己巳日,赐硃友谦姓名为李继麟,命令继岌以兄长之礼对待他。
任命康延孝为郑州防御使,赐姓名为李绍琛。
废除北都,恢复为成德军。
赐宣武节度使袁象先姓名为李绍安。匡国节度使温韬入朝,赐姓名为李绍冲。绍冲携带大量金帛贿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宦,十天后,又被遣回镇守。郭崇韬说:“国家为唐朝雪耻,温韬几乎挖遍了唐朝的陵墓,其罪与硃温相当,怎能再担任方镇,天下义士会怎么看待我们!”皇帝说:“入汴之初,已经赦免了他的罪。”最终还是遣他回去。
戊申日,中书省上奏:“国家财政不足,请酌情保留三省、寺、监的官员,其余全部停职,等现任官员满二十五个月后,依次替代;西班上将军以下,令枢密院照此办理。”皇帝同意了。人们颇有怨言。
当初,梁均王准备在洛阳举行南郊祭祀,听说杨刘陷落后停止,祭祀的仪物还在。张全义请求皇帝尽快前往洛阳,谒庙后即举行南郊祭祀;皇帝同意了。
丙辰日,恢复梁朝东京开封府为宣下军汴州。梁朝以宋州为宣武军,诏令更名为归德军。
诏令文武官员先前往洛阳。
有人议论郭崇韬作为功臣担任宰相,却不懂朝廷的典故,应当用前朝的名家来辅佐他。有人推荐礼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曾为太祖册礼使,都是老成有文才,适合担任宰相。郭崇韬上奏说薛廷珪浮华无相业,李琪倾险无士风;尚书左丞赵光胤廉洁方正,自梁朝未亡时,北方人都称他有宰相的器量。豆卢革推荐礼部侍郎韦说谙练
朝廷的章程。丁巳日,任命光胤为中书侍郎,与说一同担任同平章事。光胤是光逢的弟弟;说是岫的儿子;廷珪是逢的儿子。光胤性格轻率,喜欢自夸;说则谨慎稳重,守常规而已。
赵光逢自从梁朝罢相后,闭门不出,不与宾客交往,光胤时常去见他,谈及政事。有一天,光逢在门上写道:“请不要谈论中书的事务。”
租庸副使孔谦害怕张宪的公正,想要独揽使务,对郭崇韬说:“东京是重要的地方,需要大臣镇守,非张公不可。”崇韬立即上奏任命张宪为东京副留守,主持留守事务。戊午日,任命豆卢革为租庸判官,兼任诸道盐铁转运使。孔谦更加失望。
己未日,加封张全义为守尚书令,高季兴为守中书令。当时季兴入朝,皇帝待他非常优厚,从容问道:“朕想对吴、蜀用兵,两国哪个先打?”季兴认为蜀道险峻难以攻取,于是回答说:“吴地贫瘠,人民贫困,攻下也无益,不如先伐蜀。蜀地富饶,君主荒淫,人民怨恨,攻打必能成功。攻下蜀后,顺流而下,取吴如反掌。”皇帝说:“好!”
辛酉日,再次将永平军大安府改为西京京兆府。
甲子日,皇帝从大梁出发;十二月庚午日,到达洛阳。
吴越王镠任命行军司马杜建徽为左丞相。
壬申日,下诏将汴州宫苑改为行宫。
将耀州改为顺义军,延州改为彰武军,邓州改为威胜军,晋州改为建雄军,安州改为安远军;其余的藩镇,都恢复唐朝的旧名。
庚辰日,御史台上奏:“硃温篡逆,删改本朝的《律令格式》,将旧本全部焚毁,现在御史台及刑部、大理寺所用的都是伪朝的法律。听说定州敕库中独有本朝的《律令格式》完整保存,请求下令本道抄录进呈。”皇帝同意了。
李继韬听说皇帝灭了梁朝,忧惧不已,不知如何是好,想北逃契丹,正好有诏书召他入朝;继韬准备出发,他的弟弟继远说:“兄长以反叛为名,哪里能容身!去与不去都一样,不如深沟高垒,坐食积粟,还能拖延时日;入朝,立刻就会死。”有人对继韬说:“先令公对国家有大功,主上对您,如同叔父,去了一定不会有危险。”继韬的母亲杨氏,善于积蓄财富,家财百万,于是与杨氏一起出发,携带四十万两银子,其他货物也相当,大肆贿赂。伶人和宦官争相为他说话:“继韬最初并无邪谋,是被奸人迷惑。嗣昭是亲贤,不可无后。”杨氏又入宫见皇帝,哭着请求赦免继韬的死罪,以先人的功绩为理由;又向刘夫人求情,刘夫人也为他说情。继韬入朝待罪,皇帝赦免了他,留他在朝中一个多月,多次随从游猎,宠待如故。皇弟义成节度使、同平章事存渥深诋诃他,继韬心中不安,再次贿赂左右请求回镇,皇帝不许。继韬暗中派人送信给继远,教军士纵火,希望皇帝再次派他去安抚,事情泄露,辛巳日,贬为登州长史,不久在天津桥南被斩首,并杀其二子。派使者在上党斩继远,任命李继达为军城巡检。召权知军州事李继俦入朝,继俦占据了继韬的府第,挑选妓妾,搜刮财物,不及时上路。继达怒道:“我家兄弟父子同时被诛杀的有四人,大兄毫无骨肉之情,贪淫如此;我实在羞耻,无脸见人,生不如死!”甲申日,继达穿上丧服,率领部下百骑坐在戟门喊道:“谁与我反叛?”于是攻打牙宅,斩杀了继俦。节度副使李继珂听说叛乱,招募市人,得到千余人,攻打子城。继达知道事情不成,打开东门,回到私第,杀尽妻子儿女,准备逃奔契丹,出城数里,随从骑兵都散去,于是自刎。
甲申日,吴王再次派遣司农卿洛阳卢蘋来奉使,严可求预先料到皇帝会问什么,教卢蘋如何应对,到了之后,果然如可求所料。卢蘋回去后,说唐主荒淫于游猎,吝啬财物,拒绝谏言,内外都怨恨。
高季兴在洛阳,皇帝左右的伶人和宦官贪求财物无厌,季兴对此非常愤怒。皇帝想留下季兴,郭崇韬谏言道:“陛下新得天下,诸侯不过派遣子弟将佐入贡,只有高季兴亲自入朝,应当褒奖以鼓励后来者;现在却羁留不遣,失信亏义,挫伤四海之心,不是好计策。”于是放他回去。季兴倍道而行,到许州,对左右说:“此行有二失:来朝一失,放我回去一失。”经过襄州,节度使孔勍留他宴饮,半夜,斩关而去。丁酉日,到达江陵,握着梁震的手说:“不用你的话,几乎不免于虎口。”又对将佐说:“新朝百战才得河南,却对功臣举手去,‘吾于十指上得天下,’如此自夸,则他人皆无功矣,谁不解体!又荒淫于禽色,怎能长久!我无忧了。”于是修缮城池,积蓄粮食,招纳梁朝旧兵,为战守做准备。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一-注解
昭阳协洽:古代天文学中的术语,指太阳运行到黄道上的特定位置,象征着一年中的某个时期。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尊号,表示其作为皇帝的尊贵地位和德行。
同光元年: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年号,公元923年。
晋王:指后唐庄宗李存勖,在称帝前为晋王。
四镇判官:指在四个重要藩镇中担任判官的官员,负责协助节度使处理政务。
河东节度判官:河东地区的节度使下属的判官,负责协助节度使处理政务。
卢质: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河东节度判官。
豆卢革: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判租庸,兼诸道盐铁转运使。
卢程: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河东观察判官。
行台左、右丞相:行台是地方行政机构,左、右丞相是行台中的高级官员,负责协助处理政务。
礼部尚书:古代官职,负责礼仪、祭祀等事务。
吴越王镠:吴越国的国王,任命杜建徽为左丞相。
清海节度使:清海地区的节度使,负责军事和行政事务。
安义留后:安义地区的留后,负责在节度使不在时代理政务。
泽潞:泽州和潞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
契丹: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曾多次南下侵扰中原。
幽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北京市一带。
郭崇韬:后唐时期的宰相,曾建议派遣张宪镇守东京。
李存审:后唐时期的将领,曾任横海节度使。
李嗣源:五代时期后唐的皇帝,即唐庄宗。
魏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北省大名县一带。
大唐:后唐的国号,表示继承唐朝的正统。
皇太后:皇帝的母亲的尊号。
皇太妃:皇帝的嫡母的尊号。
门下侍郎:古代官职,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中书侍郎:古代官职,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枢密使:古代官职,负责军事事务。
翰林学士:古代官职,负责起草诏书和处理文翰事务。
工部侍郎:古代官职,负责工程和制造事务。
租庸使:古代官职,负责税收和财政事务。
御史中丞:古代官职,负责监察官员和处理司法事务。
晋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一带。
宗庙:古代皇帝祭祀祖先的场所。
郓州:古代地名,位于今山东省境内,是当时的军事重镇。
王彦章:后梁名将,以勇猛著称,号称“王铁枪”。
段凝: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后投降后唐。
澶州: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濮阳市一带。
德胜:梁国的一个重要城池,位于滑州附近,是梁国与吴国交战的前线。
梁:指五代十国时期的梁国,由朱温建立,是五代中的第一个朝代。
吴:指五代十国时期的吴国,位于今天的江苏、浙江一带,由杨行密建立。
徐温:五代时期吴国的权臣,曾任吴王。
严可求:吴国的官员,曾教导卢蘋如何应对后唐皇帝的提问。
滑州:古代中国的一个州,位于今天的河南省境内,是梁国的重要军事据点。
杨刘:梁国的一个重要城池,位于今天的山东省境内,是梁国与吴国交战的关键地点。
李周:梁国的将领,曾在杨刘之战中坚守城池,表现出色。
赵、张:指梁国的权臣赵岩和张汉杰,两人在梁国内部斗争中占据重要地位。
泽州:古代中国的一个州,位于今天的山西省境内,是梁国与后唐交战的前线。
滑州决河:梁国在滑州决开黄河,试图通过水攻阻止后唐军队的进攻。
监其军:指皇帝派遣亲信或近臣监督军队,以确保军队的忠诚和执行力。
朝城:古代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是当时的重要军事据点。
康延孝:后唐时期的将领,因投奔后唐而受到重用。
南面招讨都指挥使:古代官职名,负责指挥南方的军事行动。
博州刺史:古代官职名,负责管理博州地区的行政和军事事务。
梁朝:指五代时期的后梁政权,由朱温建立。
赵、张兄弟:指后梁权臣赵岩和张汉杰,他们掌握朝政大权。
霍彦威: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后归顺后唐。
大梁:古代地名,今河南省开封市,为五代时期后梁的都城。
蜀主:指五代时期前蜀的君主王衍。
韩昭:前蜀的文思殿大学士,是蜀主的宠臣。
潘在迎:前蜀的内皇城使,是蜀主的宠臣。
顾在珣:前蜀的武勇军使,是蜀主的宠臣。
宋光嗣:前蜀的枢密使,掌握朝政大权。
王锴、庾传素:前蜀的宰相,因保宠禄而不敢规劝君主。
嘉州司马刘赞:前蜀的官员,曾献图讽谏蜀主。
蒲禹卿:前蜀的贤良方正,以直言敢谏著称。
嘉王宗寿:前蜀的宗室成员,曾劝谏蜀主。
宣华宛:前蜀的皇家园林,蜀主常在此宴请近臣。
李绍宏:后唐的宣徽使,曾建议与后梁议和。
李绍奇:后唐的龙武大将军,曾追击并擒获王彦章。
彦章:指王彦章,五代时期后梁的著名将领,以勇猛著称。
友贞:指朱友贞,五代时期后梁的最后一位皇帝。
敬翔:五代时期后梁的宰相,忠诚于梁朝,梁亡后自杀。
硃氏:指朱温家族,朱温是五代时期后梁的开国皇帝。
控鹤军:五代时期后梁的一支精锐军队。
皇甫麟: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梁亡时自杀。
李振:五代时期后梁的宰相,梁亡后投降后唐。
杜晏球: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后投降后唐。
陆思鐸:五代时期后梁的将领,以善射著称,后投降后唐。
袁象先:五代时期后梁的节度使,后归顺后唐。
李绍钦:原名段凝,后唐时期被赐姓名李绍钦,曾任泰宁节度使。
李绍虔:原名杜晏球,后唐时期被赐姓名李绍虔,曾任耀州刺史。
张全义: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守尚书令。
李绍安:原名袁象先,后唐时期被赐姓名李绍安,曾任宣武节度使。
李绍冲:原名温韬,后唐时期被赐姓名李绍冲,曾任匡国节度使。
李绍琛:原名康延孝,后唐时期被赐姓名李绍琛,曾任郑州防御使。
李继麟:原名硃友谦,后唐时期被赐姓名李继麟,曾任河中节度使。
敬新磨:五代时期后唐的伶人,以机智和直言著称。
景进:五代时期后唐的伶人,因得宠于皇帝而干预政事。
徐知诰:五代时期吴国的权臣,徐温的养子,后建立南唐。
钟泰章:五代时期吴国的将领,曾任寿州团练使。
张云:五代时期蜀国的官员,曾任右补阙。
薛廷珪:五代时期后唐的官员,曾任礼部尚书。
李琪:五代时期后唐的官员,曾任太子少保。
赵光胤:五代时期后唐的官员,曾任尚书左丞。
韦说:五代时期后唐的官员,曾任礼部侍郎。
光胤:赵光胤,赵光逢的弟弟,曾任中书侍郎,性格轻率,喜欢自夸。
说:指赵说,赵岫的儿子,性格谨慎稳重,守常不变。
廷珪:赵廷珪,赵逢的儿子。
赵光逢:赵光逢,梁朝时期的宰相,罢相后闭门不交宾客。
孔谦:租庸副使,畏惧张宪的公正,试图专权。
张宪:东京副留守,以公正著称。
高季兴:后唐时期的官员,曾任守中书令,后因不满朝廷而离开。
杜建徽:吴越国的行军司马,后被任命为左丞相。
硃温:后梁的开国皇帝,曾篡夺唐朝皇位,删改《律令格式》。
李继韬:后唐时期的将领,因谋反被贬并最终被处死。
李继远:李继韬的弟弟,曾劝其兄不要入朝。
李继达:李继韬的弟弟,因家族被诛杀而愤怒,最终自杀。
李继俦:李继韬的弟弟,因贪淫被李继达所杀。
卢蘋:吴国的司农卿,奉命出使后唐。
孔勍:襄州节度使,曾宴请高季兴。
梁震:高季兴的部下,曾劝高季兴不要入朝。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一-评注
本文主要记载了后唐庄宗李存勖在建立后唐政权过程中的一系列政治和军事行动。庄宗在称帝前为晋王,通过一系列的政治手段和军事行动,逐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最终建立了后唐政权。
文中提到的‘晋王下教置百官’和‘梁主遣兵部侍郎崔协等册命吴越王镠为吴越国王’等事件,反映了五代十国时期地方割据政权的复杂局面。庄宗通过任命官员、册封地方政权等手段,逐步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
庄宗在称帝后,尊母为皇太后,嫡母为皇太妃,并设立了宗庙,追尊祖先为皇帝,这些举措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正统地位,表明自己是唐朝的合法继承者。
文中还提到了庄宗与契丹的战争,以及后梁的军事行动,反映了当时中原政权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复杂关系。庄宗通过任用将领如郭崇韬、李存审、李嗣源等人,成功地抵御了契丹的入侵,并在与后梁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
庄宗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手腕在文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通过任用有才能的将领,如李嗣源在郓州的奇袭行动中表现出色,成功地攻占了郓州,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详细记载庄宗的政治和军事行动,展现了五代十国时期中原政权的复杂局面和庄宗的卓越才能。庄宗通过一系列的政治手段和军事行动,成功地建立了后唐政权,并在与契丹和后梁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这段古文记载了五代十国时期梁国与吴国、后唐之间的复杂军事斗争,展现了当时各方势力的博弈与权谋。文中通过王彦章、徐温、李周等历史人物的行动,揭示了战争中的智慧与勇气的较量。王彦章作为梁国的名将,以其勇猛和果断的行动,多次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尤其是他在德胜之战中的表现,充分展现了其军事才能。然而,梁国内部的权臣赵岩和张汉杰的倾轧,使得王彦章的功绩未能得到应有的认可,最终导致梁国的衰败。
文中还通过徐温与严可求的对话,展现了吴国在梁国与后唐之间的摇摆态度。徐温原本打算持两端,但在严可求的劝谏下,最终放弃了这一策略。这一情节反映了当时小国在大国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处境。
此外,文中还提到了梁国在滑州决河的策略,试图通过水攻来阻止后唐军队的进攻。这一策略虽然暂时延缓了后唐的攻势,但也暴露了梁国在军事上的被动局面。最终,梁国在内忧外患中走向灭亡,后唐则逐渐崛起。
从艺术特色上看,这段古文语言简练,叙事紧凑,通过一系列的战斗场景和人物对话,生动地再现了五代十国时期的动荡局势。尤其是对王彦章、徐温等人物的刻画,既有历史真实性,又具有文学感染力。通过对战争细节的描写,展现了当时战争的残酷与复杂,同时也揭示了权谋与忠诚、智慧与勇气的较量。
从历史价值来看,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五代十国时期的军事斗争,还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复杂性。梁国的灭亡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内部权臣倾轧的结果。这段历史为后人提供了深刻的教训,即在国家危难之际,内部的团结与信任比外部的敌人更为重要。
这段古文记载了五代时期后唐与后梁之间的军事斗争,以及前蜀的政治腐败和君主荒淫无度的情景。文本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对话,展现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和军事局势。
首先,文本详细描述了后唐皇帝李存勖与后梁将领王彦章之间的对抗。王彦章是后梁的名将,以勇猛著称,号称“王铁枪”。然而,尽管王彦章勇猛善战,后梁的政权却因内部腐败和君主无能而逐渐走向衰败。李存勖通过康延孝的投奔,了解到后梁的内部问题,并制定了分兵突袭的策略,最终成功擒获王彦章,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其次,文本还描绘了前蜀君主王衍的荒淫无度和政治腐败。王衍沉迷于游宴,宠信佞臣,导致朝政混乱,国家日益衰败。尽管有嘉王宗寿等忠臣劝谏,但王衍依然不听,最终导致前蜀的灭亡。这一部分内容通过对比后唐的崛起和前蜀的衰败,揭示了政权兴衰的内在原因。
从艺术特色上看,文本通过生动的对话和具体的历史事件,展现了人物的性格和命运。例如,王彦章的勇猛与忠诚,李存勖的果断与智慧,以及前蜀君主的荒淫与无能,都通过具体的言行得以体现。此外,文本还通过对比手法,突出了后唐与前蜀的不同命运,增强了历史叙述的戏剧性和感染力。
从历史价值上看,这段古文不仅记录了五代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还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状况。通过对后唐与后梁、前蜀的对比,文本揭示了政权兴衰的规律,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和教训。同时,文本中的人物形象和历史事件也为后世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总的来说,这段古文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对话,展现了五代时期复杂的政治和军事局势,揭示了政权兴衰的内在原因,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特色。
这段文字记载了五代时期后梁灭亡的关键时刻,展现了后唐军队的迅速行动和后梁朝廷的混乱与绝望。李嗣源提出的‘兵贵神速’战略,体现了古代战争中速度与时机的重要性。王彦章的被擒和后梁朝廷的混乱,反映了后梁在军事和政治上的脆弱。
敬翔的忠诚与绝望,以及朱友贞的无奈与悲剧,深刻描绘了朝代更迭时个人命运的无奈与悲哀。敬翔的‘臣愿先赐死,不忍见宗庙之亡也’表达了对国家的忠诚与对个人命运的绝望,而朱友贞的‘李氏吾世仇,理难降首,不可俟彼刀锯’则显示了他对敌人的仇恨与对自己命运的无奈接受。
段凝的投降和后唐对后梁旧臣的处理,反映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的常态。段凝的‘扬扬自得无愧色’和后梁旧臣的‘皆欲龁其面,抉其心’形成了鲜明对比,揭示了忠诚与背叛、荣誉与耻辱的复杂人性。
整体而言,这段文字不仅记录了历史事件,更通过人物的言行,深刻反映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的残酷与人性的复杂。它不仅是历史的记录,也是人性的镜子,让我们得以窥见那个动荡时代人们内心的挣扎与选择。
这段文字主要描述了五代时期后唐初年的政治局势和人物活动,反映了当时政权更迭的复杂性和政治斗争的激烈程度。
首先,文中提到豆卢革和郭崇韬的权位变化,显示了后唐初年政权内部的权力分配和调整。豆卢革作为前朝遗老,虽然地位显赫,但在新政权的运作中逐渐被边缘化,而郭崇韬则凭借其忠诚和能力,逐渐掌握了实权。这种权力的转移和重新分配,反映了新政权建立初期对旧势力的整合和利用。
其次,文中提到袁象先、霍彦威等梁朝旧将的归顺,以及后唐对他们的安抚和重用,体现了新政权对旧势力的宽容和吸纳。这种策略不仅有助于稳定政局,也为新政权的巩固和发展提供了支持。
再次,文中提到张全义对梁太祖墓的处理建议,反映了当时对前朝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张全义的建议体现了对前朝的尊重和对新政权的宽容,这种处理方式有助于缓解新旧政权之间的矛盾,促进社会的稳定。
此外,文中还提到后唐皇帝对伶人的宠信和伶人对政治的干预,反映了当时宫廷政治的复杂性和腐败现象。伶人如景进等人的得宠和干预政事,不仅影响了政局的稳定,也加剧了朝廷内部的矛盾和斗争。
最后,文中提到后唐对吴、蜀等国的外交政策和态度,反映了当时中原政权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后唐通过外交手段,试图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但同时也面临着周边国家的警惕和对抗。
总的来说,这段文字通过对后唐初年政治局势和人物活动的描述,展现了五代时期政权更迭的复杂性和政治斗争的激烈程度,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段古文主要记载了后唐时期的一系列政治事件和人物活动,反映了当时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官员的性格特点以及政治决策的复杂性。
首先,文中提到的赵光胤、赵说、赵廷珪等人,展现了不同官员的性格特点。赵光胤性格轻率,喜欢自夸,而赵说则谨慎稳重,守常不变。这种性格的对比,反映了当时官员在政治斗争中的不同表现和命运。赵光逢作为前朝宰相,罢相后闭门不交宾客,显示出他对政治斗争的厌倦和对自身安全的谨慎。
其次,孔谦与张宪的矛盾,揭示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孔谦畏惧张宪的公正,试图通过郭崇韬的建议将张宪调离东京,以便自己专权。这种权力斗争在后唐朝廷中屡见不鲜,反映了当时政治环境的复杂性和官员之间的相互倾轧。
高季兴的入朝和离开,则展现了后唐皇帝对诸侯的态度以及诸侯对朝廷的不满。高季兴入朝时受到厚待,但在离开时却对朝廷的荒淫无度和失信行为表示不满,甚至预言朝廷难以长久。这种对朝廷的批评,反映了当时地方诸侯对中央政权的不信任和离心倾向。
李继韬家族的悲剧,则揭示了后唐朝廷对谋反者的严厉惩罚以及家族内部的矛盾。李继韬因谋反被贬并最终被处死,其弟李继达因家族被诛杀而愤怒,最终自杀。这种家族内部的悲剧,反映了当时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和家族命运的不可控。
最后,卢蘋的出使和严可求的教导,展现了吴国对后唐朝廷的观察和应对策略。卢蘋根据严可求的教导,成功应对了后唐皇帝的提问,并带回了对后唐朝廷的批评。这种外交策略的运用,反映了吴国对后唐朝廷的深刻了解和灵活应对。
总体而言,这段古文通过一系列政治事件和人物活动,展现了后唐时期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官员的性格特点以及政治决策的复杂性。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也为我们理解当时的社会政治环境提供了宝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