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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回

作者: 济公(约公元1100年-1200年),本名李修缘,南宋时期的和尚,以其狂放不羁、爱民如子的形象著称。济公在民间故事中被塑造为一位佛门高僧,既能行医治病,又能显现神迹,深受百姓喜爱。此书主要根据济公的传奇故事整理而成。

年代:成书于明代(约16世纪)。

内容简要:《济公全传》是一部民间传说体裁的小说,讲述了济公一生的奇异事迹。济公虽然身为和尚,但行为不拘一格,常以不修边幅、疯癫的形象示人,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智勇双全的神奇人物。他通过各种方式帮助百姓解决困境,巧妙地化解了许多社会矛盾。小说通过济公的故事,传递了深刻的道德教义和社会关怀,展现了济公博爱与智慧的一面。《济公全传》具有丰富的民间文化内涵,并且通过其幽默和讽刺的手法,反映了社会的种种弊端与人性的复杂。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回-原文

双义楼匪棍讹人 借还魂戏耍老道

话说济公在双义楼吃完了酒饭,叫跑堂的算帐。

跑堂的一算,说:‘一共七百二十文。’

和尚说:‘不多。外加八十给八百罢。’

伙计说:‘大师父,谢谢。’

和尚说:‘给我写上帐。’

伙计说:‘那可不行。今天新开张,一概不赊,减价一半,俱要现钱。’

和尚说:‘你敢不写帐,咱们是一场官司。’

伙计一听这话,自己一想:‘我何必跟他费话,我告诉掌柜的,随他意赊不赊。’

想罢,伙计来到柜上说:‘掌柜的,那位大师父吃了八百钱,要写帐,他说不给他写帐,要打官司。’

掌柜的抬头一看,见和尚穷苦不堪。

掌柜的说:‘伙计,你不用跟和尚争竞,他是个穷人,我由困苦间过来,我知道穷人的难处,你告诉他,给他写上。’

伙计过去说:‘大师父,我们掌柜说,给你写上了。’

和尚说:‘要写写两吊,找给我一吊二百钱,我带着零花。我出来没带零钱。’

伙计一听,说:‘掌柜的,听见没有?’

掌柜的叹了一声说:‘昨天我还没饭吃,今天我开了这座铺子,做了好几万银子的买卖,还总算上天有眼,今天我总算大喜庆的日子了,也罢,和尚是个出家人,我给他一吊二百钱,你告诉大师父说,只当我舍在庙里了。’

伙计立刻把一吊二百钱,给和尚拿过来。

和尚说:‘再给我要一壶酒,要一个菜。’

伙计说:‘你不是吃完了再找呀。’

伙计又给要了酒菜,和尚又喝了。

旁边酒饭座,就有无知的人,见和尚吃完了找钱,不找要打官司,掌柜的找给他,必是怕打官司,这两个人吃完了,叫伙计一算,吃了两吊,要找三吊,一共写五吊,掌柜的也给找了。

俗话说的不错,善门难开,善门难闭。

旁边又有二个人,吃了三吊五。给四吊,要写十吊,找六吊。

掌柜的一听可恼了,当时说:‘众位,我开这个铺子,我说昨天没饭吃,今天做了几万银子的买卖,我可不是明火路劫,偷来抢来的银子,也不是挖着银矿。方才和尚找钱,我知道穷人的难处,再说他是出家人,我只当施舍了。众位倒跟和尚学,吃两吊找三吊。我想都是老街旧邻,很不好意思,到咱们这个小铺子来,说吃四吊,要找六吊。恐怕别处也不能这么找法吗!我可不是怕打官司,我是穷人出身,在这方也不是一年半年,众位别欺负我,我可不叫人欺负。哪位要找,可趁早说话。’

这众人一听,全都愣了。

正在这番光景,一掀帘子,进来一个人,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给我吗?’

掌柜的一瞧,这个人歪着帽子,闪披着大髦,五十多岁,黄脸膛,两道短眉毛,一双小圆眼,鹰鼻子,裂腮额,微有几根黄胡子,上头七根,下八根,这人姓姚,名变,字荒山,素常就在外面讹人,无事生非,今天听说双义楼掌柜的怕打官司,吃饭倒找钱,这姚荒山想要来讹掌柜的。

一进门就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该给我么。’

掌柜的一听,气往上撞。过来照定姚荒山,就是一个嘴巴。

焉想到这一嘴巴使姚荒山翻身栽倒,绝命身亡。

众酒饭座一阵大乱。

书中交代,这位掌柜的,本姓李,名叫李兴,当年在酒饭馆跑堂。

人也勤俭,又正在年轻力壮,很安本分,做了几年买卖、手中存有几百吊钱。

就有人见他有钱说:‘李兴,你为何不说个亲事,也可以生儿养女。’

李兴说:‘我倒打算安家,没人给说。’

立刻就有人给提亲,是寡妇老太太有个姑娘,一说就说妥了。

择日迎娶过门。

娶过来,岳母无人照管,也就跟着他,又过了两年,生养了两个孩子,未免他一个人一份手艺,家内四口人吃饭,所进不敷所出。

偏巧有一位饭座姓赵,是财主,见李兴很和气,被家所累,赵老头就问:‘李兴,你一个人手艺,家里够过的么?’

李兴说:‘不够。有什么法子?’

赵老头说:‘我成全成全你。你找一地方,我给你五百银子,你自己开一个小饭馆。好不好?’

李兴深为愿意,一想做买卖,比做手艺强的多了。

自己就在钱塘门外,开了一座小酒铺,五百银子成本。

偏巧时运不济,买卖作赔本了。

赵老头一看,买卖是不行了,这天说:‘李兴。你倒不必为难。买卖做赔了,我也不要了,我送给你自己支持去罢。再弄好了,我也不要了,你关门我也不管。’

李兴也无法,自己把伙友都散了,就剩了一个小伙计,李兴自己掌灶,后院带住家,一天一天对付着。

这天忽然来了几个人,骑着马来到门首下马,就问:‘掌柜的,有清净地方没有?’

李兴说:‘有。’

这几个人下马,少时来了几顶轿子,众人下轿进来,都是衣帽鲜明,很阔,当时要酒要菜,带着天平,秤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马蹄金,这个分三百两,那个分二百两,分完了,也没吃多少东西,说:“借掌柜的光,掌柜的忙了半天,给你五两银子罢。”

李兴说:“谢谢众位大爷。”

众人走了,李兴一想,正没有钱,有这五两银子,可以多买点货,支持几天。

自己一擦抹桌案,一瞧桌上有个银幅子。

李兴一瞧,里面有十两一锭、二十锭马蹄金,是方才人家忘下的。

李兴拿到里面去。

他妻子王氏问:“什么?”

李兴说:“饭座落下的二十锭黄金。”

王氏一看说:“这可是财神爷叫咱们发财!你快买香祭祭财神爷。”

李兴说:“做什么呀?这算咱们的了?我要留下,准得把我折磨死,谁找来,趁早给谁。”

王氏一听说:“你穷的这个样,偷还偷不到手,捡着还给人家,那可不行!”

李兴说:“由不了你,收起来,谁找来给谁。”

夫妻为这件事,拌起嘴来。

头一天也没人来找,次日天有正午,由外面进来一个骑马的,是长随的打扮,下马进来问:“掌柜的,昨天我们管家大人在这吃饭,有个银幅子,落在这里没有?我们大人叫我来问问。”

李兴说:“谁丢的什么东西,你说我听。”

这位二爷说:“昨天在这里吃饭,那是秦相府四位管家大人。因为给相爷置坟地,剩了一千二百两黄金。大都管秦安,二都管秦顺,三都管秦志,四都管秦明,每人分二百两。给里头丫头婆子分二百两。大众三爷们分二百两。昨天回去,短了一份,是个蓝绸银幅子,十两一锭,里面有二十锭黄金。管家大人叫我问问,落在这里没有。”

李兴忙到里面,拿出来说:“你瞧对不对?”

这二爷一看说:“罢了,你真不爱财。

我告诉你,我们管家大人,不准知道丢在你铺子,丢也丢得起,你我每人十锭分了,好不好?你也发了财,我也发了财。”

李兴说:“那可不行,我要打算分,我就说没有,我一个人就留下了。”

这二爷说:“我是闹着玩。”

李兴说:“我跟你给管家大人送了去罢。”

当时一同来到秦安家。

一见四位大管家,李兴一瞧,是昨天吃饭那几位,把银幅子拿出来,原物交回。

秦安说:“你真不瞒昧,给你一锭金子喝酒罢。”

李兴说:“贵管家大人,要没这件事,我倒要。有这件事,我不能要。”

秦安说:“就是罢,你不要,请回罢。”

李兴自己两手空空,回来到家中一瞧,王氏正哭着。

李兴说:“你哭什么。”

王氏说:“我跟你这活忘八受罪!得了金子,你没命要给人送回去。”

李兴说:“我实告诉你,野草难肥胎瘦马,横财不富命穷人。我要这金子,倒许我没了命。”

两口子为这件事,打了好几天架。

过了有一个多月,就见西边绸缎铺关了,满拆满盖,平地起五五二十五间,一所三层楼,说是开饭馆子。

磨砖对缝,油漆彩画,无一不鲜明,都是大木厂的官木。

李兴一想:“更糟了,这大饭馆子一开张,我这小饭馆,更不用卖了。”

见饭馆子修齐了,高搭席棚,次日就开张。

这天晚上,忽然来了小轿一乘。

有一位二爷,拿着包裹,来到李兴的铺子说:“哪位姓李?”

李兴说:“我姓李。”

这位二爷说:“你换上衣裳上轿罢,我们四位管家大人,叫我来接你。”

李兴说:“我不去。”

这位二爷说:“不去也得去。”

李兴说:“我去,走罢。”

这二爷说:“你坐轿吧。”

李兴说:“我没坐过轿子。”

叫他换衣裳,他也不换,跟着来到双义楼。

来到厅房一瞧,秦安、秦顺、秦志、秦明都在这里。

李兴说:“四位管家找我什么事?”

秦安说:“我们现在有一位引见官,托我们求相爷的事,给了五万两银子,我们四个人这五万两没分,想你是个朋友,给你开这座双义楼。

基地是八千两,修盖使了一万二千两,连这所房子置家伙,连铺子家伙磁器都是江西定烧的,共用一万两。

下余二万银,在钱铺存着。

我们四个人送给你的,房子、买卖都算你的。

我四人喜爱你心好,咱们今天磕头换帖,如久后我们要穷了,你还不管么?”

李兴不答应也不行,立时预备三牲祭礼磕了头,一序年齿,就是李兴小,把王氏也接来了。

今天新开,所有送礼的,都是四位管家知会的,连本地绅商,大小官员,都来送礼贺喜。

都冲着四位管家大人,有求相爷的事,先见管家。

楼上满是亲友应酬贺喜来的人,楼下卖座,故此和尚要找钱,李兴说:“昨天没饭吃,今天自本自立,开这大的买卖。”

焉想到冤家路窄,姚荒山来讹诈,被李兴一个嘴巴,他就死了。

大众一乱,李兴想:“这是我命小福薄,没有这个造化。”

自己一想:“打官司罢。”

这时楼上四位管家,早得了信,把李兴叫上楼一问,

李兴说:“皆因他来讹我,要二百银子,我打了他一个嘴巴,他就死了。”

秦安说:“不要紧。贤弟,你只管放心,决叫你抵不了偿。”

当时叫人把雷头请过来。

李兴一看,这位雷头好像五十多岁,四方脸,一表非俗。

这位雷头,是钱塘县八班班总,今天也来给贺喜,秦安给李兴一引见,二人彼此行礼。

秦安说:“雷二哥,这件事你给想法子了罢;勿论多大人情,都有我们哥四个。”

雷头说:“是了。”

当时下楼,一找本地面官人,本地面官人过来,雷头说:“是刘三兄弟么。”

刘三说:“雷头少见哪。”

雪头把刘三叫到无人之处。说:“刘三,这件事给他了了罢。你过去就说,你别讹了。前者你讹钱铺,我给了的,你别装着玩了。你把死尸给架在大道边,一报无名男子,吏不举,官不究,叫掌柜的给你弄三百吊二百吊的,你冲着我给办罢。”

刘三一听说:“雷头,你说这话可不对。三百吊钱我移尸,这件事我担不了。

要说交朋友都好说,要讲三二百吊钱,我可卖不着。”

雷头说:“得了,只当你交朋友了,久后你有用我的时候,我决不能含糊。你冲着我给办罢。”

刘三这才来到死尸跟前说:“你别要装死人了,前者你讹钱铺,我给了你的,今天人家新开张,你别搅了,跟我走。”

说着话,就往外架。

众酒饭座都知道是死了,正要架,就听见外面有人哭:“舅舅呀,舅舅呵,你死的好苦,我外甥必给你报仇。”

众人睁眼一看,来的那人,怎生打扮。

有赞为证:

头戴四楞巾,却像从前眼中攒出。

身穿青布氅,又好似煤窑内滚来。

两道粗眉,明露奸诈。

一双刁眼,暗隐祸胎。

耳小唇薄非人类,鼻歪项短是奸雄。

逢钱急写借帖,天下无不可用之钱。

遇饭便充陪客,世上哪有难吃之饭。

挑词架讼为生理,坑崩拐骗是经营。

此人姓史,名丹,字不得,外号人称铁公鸡,素日专讹人为生。

今日来到双义楼,听说打死人了,他一看认识,是他同伴之人姚荒山。

他想要讹人,故说是他舅舅,刘三也不敢搀了。

雷头过来一拉史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合你说。”

二人进了雅座。

外边有人看着死尸,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道人,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要找济公斗法。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回-译文

话说济公在双义楼吃完酒饭,叫跑堂的结账。跑堂的一算,说:‘一共七百二十文。’和尚说:‘不多。再加上八十文,就当是八百文吧。’伙计说:‘大师父,谢谢您。’和尚说:‘给我记上账。’伙计说:‘那可不行。今天新开业,一律不赊账,减价一半,都要现金。’和尚说:‘你敢不记账,咱们就去打官司。’伙计一听这话,自己想:‘我何必跟他多费口舌,我告诉掌柜的,看他愿意不赊账。’想完,伙计来到柜上说:‘掌柜的,那位大师父吃了八百文,要记账,他说不记账,要去打官司。’掌柜的抬头一看,见和尚穷得可怜。

掌柜的说:‘伙计,你不用跟和尚争执,他是个穷人,我经历过困苦,知道穷人的难处,你告诉他,给他记账。’伙计过去说:‘大师父,我们掌柜的说,给你记账了。’和尚说:‘要记账就记两吊,找给我一吊二百文,我带着零钱。我出门没带零钱。’伙计一听,说:‘掌柜的,你听见了吗?’掌柜的长叹一声说:‘昨天我还没饭吃,今天我开了这家铺子,做了好几万银子的买卖,还算天无绝人之路,今天我总算大喜的日子了,也罢,和尚是个出家人,我给他一吊二百文,你告诉大师父说,就当我施舍在庙里了。’伙计立刻把一吊二百文,给和尚拿过来。和尚说:‘再给我来一壶酒,要一个菜。’

伙计说:‘你不是吃完再找零吗。’伙计又给和尚要了酒菜,和尚又喝了。旁边酒饭座,就有不懂事的人,见和尚吃完找零,不找钱就要打官司,掌柜的找给他钱,一定是怕打官司,这两个人吃完了,伙计一算,吃了两吊,要找三吊,一共记账五吊,掌柜的也给找了。俗话说的不错,善门难开,善门难闭。旁边又有两个人,吃了三吊五,要找四吊,一共记账十吊,找六吊。掌柜的一听可恼了,当时说:‘众位,我开这个铺子,我说昨天还没饭吃,今天做了好几万银子的买卖,我可不是明火执仗抢来的银子,也不是挖着银矿。刚才和尚找零,我知道穷人的难处,再说他是出家人,我只当施舍了。众位倒跟和尚学,吃两吊找三吊。我想我们都是老街旧邻,很不好意思,到我们这个小铺子来,说吃四吊,要找六吊。恐怕别处也不能这么找法吧!我可不是怕打官司,我是穷人出身,在这也不是一年两年,众位别欺负我,我可不让别人欺负。谁要找零,趁早说。’这众人一听,全都愣了。

正在这番光景,一掀帘子,进来一个人,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给我吗?’掌柜的一瞧,这个人歪戴着帽子,披着大褂,五十多岁,黄脸膛,两道短眉毛,一双小圆眼,鹰鼻子,裂腮额,微有几根黄胡子,上头七根,下八根,这人姓姚,名变,字荒山,平时就在外面讹人,无事生非,今天听说双义楼掌柜的怕打官司,吃饭倒找钱,姚荒山想要来讹掌柜的。一进门就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给我吗?’掌柜的一听,气往上撞。过来照定姚荒山,就是一个嘴巴。焉想到这一嘴巴使姚荒山翻身栽倒,绝命身亡。众酒饭座一阵大乱。

书中交代,这位掌柜的,本姓李,名叫李兴,当年在酒饭馆跑堂。人也勤俭,又年轻力壮,很安分守己,做了几年买卖,手里存有几百吊钱。就有人见他有钱说:‘李兴,你为何不说个亲事,也可以生儿育女。’李兴说:‘我倒打算安家,没人给说。’立刻就有人给提亲,是寡妇老太太有个姑娘,一说就说妥了。择日迎娶过门。娶过来,岳母无人照管,也就跟着他,又过了两年,生养了两个孩子,未免他一个人一份手艺,家内四口人吃饭,所进不敷所出。偏巧有一位饭座姓赵,是财主,见李兴很和气,被家所累,赵老头就问:‘李兴,你一个人手艺,家里够过的吗?’李兴说:‘不够。有什么法子?’赵老头说:‘我成全成全你。你找一地方,我给你五百银子,你自己开一个小饭馆。好不好?’

李兴深为愿意,一想做买卖,比做手艺强多了。自己就在钱塘门外,开了一座小酒铺,五百银子成本。偏巧时运不济,买卖作赔本了。赵老头一看,买卖是不行了,这天说:‘李兴。你倒不必为难。买卖做赔了,我也不要了,我送给你自己支持去罢。再弄好了,我也不要了,你关门我也不管。’李兴也无法,自己把伙计都散了,就剩了一个小伙计,李兴自己掌灶,后院带住家,一天一天对付着。这天忽然来了几个人,骑着马来到门首下马,就问:‘掌柜的,有清净地方没有?’李兴说:‘有。’

这几个人下马后,不久来了几顶轿子,众人下轿进来,都穿着鲜明的衣服,看起来很富足。当时他们要酒要菜,还带着天平,称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马蹄金,这个分得三百两,那个分得二百两,分完后,也没吃多少东西,说:‘借掌柜的光,掌柜的忙了半天,给你五两银子吧。’李兴说:‘谢谢众位大爷。’众人走了,李兴心想,正好缺钱,有了这五两银子,可以多买点货,支撑几天。他自己擦了擦桌子,一看桌上有个银幅子。李兴一看,里面有十两一锭、二十锭马蹄金,是刚才人家忘下的。李兴拿了进去。

他妻子王氏问:‘什么?’李兴说:‘饭座落下的二十锭黄金。’王氏一看说:‘这可是财神爷叫咱们发财!你快买香祭祭财神爷。’李兴说:‘做什么呀?这算咱们的了?我要留下,准得把我折磨死,谁找来,趁早给谁。’王氏一听说:‘你穷的这个样,偷还偷不到手,捡着还给人家,那可不行!’李兴说:‘由不了你,收起来,谁找来给谁。’

夫妻俩因此事吵了起来。第一天也没人来找,次日中午,外面进来一个骑马的,穿着长随的打扮,下马进来问:‘掌柜的,昨天我们管家大人在这吃饭,有个银幅子,落在这里没有?我们大人叫我来问问。’李兴说:‘谁丢的什么东西,你说我听。’这位二爷说:‘昨天在这里吃饭,那是秦相府四位管家大人。因为给相爷置坟地,剩了一千二百两黄金。大都管秦安,二都管秦顺,三都管秦志,四都管秦明,每人分二百两。给里头丫头婆子分二百两。大众三爷们分二百两。昨天回去,短了一份,是个蓝绸银幅子,十两一锭,里面有二十锭黄金。管家大人叫我问问,落在这里没有。’

李兴忙到里面,拿出来说:‘你瞧对不对?’这位二爷一看说:‘罢了,你真不爱财。我告诉你,我们管家大人,不准知道丢在你铺子,丢也丢得起,你我每人十锭分了,好不好?你也发了财,我也发了财。’李兴说:‘那可不行,我要打算分,我就说没有,我一个人就留下了。’这位二爷说:‘我是闹着玩。’

李兴说:‘我跟你给管家大人送了去罢。’当时一同来到秦安家。一见四位大管家,李兴一瞧,是昨天吃饭那几位,把银幅子拿出来,原物交回。秦安说:‘你真不瞒昧,给你一锭金子喝酒罢。’李兴说:‘贵管家大人,要没这件事,我倒要。有这件事,我不能要。’秦安说:‘就是罢,你不要,请回罢。’李兴自己两手空空,回来到家中一瞧,王氏正哭着。

李兴说:‘你哭什么。’王氏说:‘我跟你这活忘八受罪!得了金子,你没命要给人送回去。’李兴说:‘我实告诉你,野草难肥胎瘦马,横财不富命穷人。我要这金子,倒许我没了命。’两口子为这件事,打了好几天架。

过了有一个多月,就见西边绸缎铺关了,满拆满盖,平地起五五二十五间,一所三层楼,说是开饭馆子。磨砖对缝,油漆彩画,无一不鲜明,都是大木厂的官木。李兴一想:‘更糟了,这大饭馆子一开张,我这小饭馆,更不用卖了。’见饭馆子修齐了,高搭席棚,次日就开张。

这天晚上,忽然来了小轿一乘。有一位二爷,拿着包裹,来到李兴的铺子说:‘哪位姓李?’李兴说:‘我姓李。’这位二爷说:‘你换上衣裳上轿罢,我们四位管家大人,叫我来接你。’李兴说:‘我不去。’这位二爷说:‘不去也得去。’李兴说:‘我去,走罢。’

这位二爷说:‘你坐轿吧。’李兴说:‘我没坐过轿子。’叫他换衣裳,他也不换,跟着来到双义楼。来到厅房一瞧,秦安、秦顺、秦志、秦明都在这里。

李兴说:‘四位管家找我什么事?’秦安说:‘我们现在有一位引见官,托我们求相爷的事,给了五万两银子,我们四个人这五万两没分,想你是个朋友,给你开这座双义楼。基地是八千两,修盖使了一万二千两,连这所房子置家伙,连铺子家伙磁器都是江西定烧的,共用一万两。下余二万银,在钱铺存着。我们四个人送给你的,房子、买卖都算你的。我四人喜爱你心好,咱们今天磕头换帖,如久后我们要穷了,你还不管么?’

李兴不答应也不行,立时预备三牲祭礼磕了头,一序年齿,就是李兴小,把王氏也接来了。今天新开,所有送礼的,都是四位管家知会的,连本地绅商,大小官员,都来送礼贺喜。都冲着四位管家大人,有求相爷的事,先见管家。楼上满是亲友应酬贺喜来的人,楼下卖座,故此和尚要找钱,李兴说:‘昨天没饭吃,今天自本自立,开这大的买卖。’焉想到冤家路窄,姚荒山来讹诈,被李兴一个嘴巴,他就死了。

大众一乱,李兴想:‘这是我命小福薄,没有这个造化。’自己一想:‘打官司罢。’这时楼上四位管家,早得了信,把李兴叫上楼一问,李兴说:‘皆因他来讹我,要二百银子,我打了他一个嘴巴,他就死了。’

秦安说:‘不用担心。贤弟,你尽管放心,我保证让你不用赔偿。’当时让人把雷头请了过来。李兴一看,这位雷头大概五十多岁,脸型四方,仪表不俗。这位雷头,是钱塘县八班的班长,今天也来祝贺,秦安给李兴介绍,两人互相行礼。秦安说:‘雷二哥,这件事你帮我想想办法吧;不管多大人情,我们四个兄弟都会帮忙的。’雷头说:‘明白了。’当时下楼,找来本地的一个官员,官员过来后,雷头说:‘是刘三兄弟吗。’刘三说:‘雷头好久不见了。’雷头把刘三带到没人的地方。说:‘刘三,这件事你就给他解决了。你过去就告诉他,你别讹诈了。之前你讹诈钱铺,我给你解决了,你别再闹了。你把尸体放在大路边,一报是无名男子,官府不会追究,你就让掌柜的给你三百吊或二百吊钱,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刘三一听说:‘雷头,你说这话不对。三百吊钱让我移尸,这件事我承担不了。如果要交朋友,那没问题,但要讲三二百吊钱,我可不愿意。’雷头说:‘行了,就当你交朋友了,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绝不会推辞。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刘三这才来到尸体旁边说:‘你别装死人了,之前你讹诈钱铺,我给你解决了,今天人家新开张,你别捣乱,跟我走吧。’说着话,就往外拖。众人在喝酒吃饭,都知道是死了,正要拖走尸体,就听见外面有人哭:‘舅舅呀,舅舅呵,你死得好惨,我外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众人一看,来的那个人,怎么打扮。有诗为证:

头戴四棱巾,看起来像是以前眼中透出的凶光。身穿青布长袍,又像是煤窑里滚出来的。两道粗眉,明显透露出狡诈。一双狡猾的眼睛,隐藏着祸根。耳朵小,嘴唇薄,不是人间的生物,鼻子歪,脖子短,是奸雄。一遇到钱就急忙写借条,天下没有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一遇到饭就充作陪客,世上哪有不好吃的饭。挑拨离间、制造诉讼作为生计,坑蒙拐骗作为生意。

这个人姓史,名丹,字不得,外号人称铁公鸡,平时专门讹诈人为生。今天来到双义楼,听说打死人了,他一看认识,是他同伴的姚荒山。他想要讹诈人,就说是他舅舅,刘三也不敢阻止。雷头过来拉住史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两人进了雅座。外面有人看着尸体,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道士,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要找济公斗法。不知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回-注解

双义楼:此处可能指的是一座新开的饭馆,也可能是四位管家送给李兴的礼物。

匪棍:匪棍指的是强盗、土匪,这里可能是指行为不端、欺压良民的人。

讹人:讹人是指通过欺骗、敲诈等手段来勒索他人财物。

还魂戏:还魂戏可能是指一种戏曲形式,也可能是指某种仪式或活动,用于驱邪或还魂。

老道:老道是对道士的一种尊称,这里可能指一位道士或方士。

和尚:和尚是对出家的男性僧侣的称呼。

跑堂的:跑堂的指的是古代饭馆中负责为顾客服务的人。

赊账:赊账是指先消费后付款,即欠账。

现钱:现钱指的是现金,即手头上的货币。

官司:官司指的是诉讼,这里指的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掌柜的:店铺的负责人,掌管店铺的日常事务。

大师父:大师父是对出家人的一种尊称,这里指和尚。

一吊:一吊是古代货币单位,相当于一百文。

银矿:银矿是指含有银的矿石,这里可能比喻财富的来源。

老街旧邻:老街旧邻指的是居住在同一个地方多年的邻居。

姚变:姚变是人名,这里指一个名叫姚变的人。

大髦:大髦是指一种宽大的外套。

鹰鼻子:鹰鼻子是指像鹰一样的尖而直的鼻子。

裂腮额:裂腮额是指额头宽大,两边延伸至腮部。

黄胡子:黄胡子是指黄色的胡须。

李兴:李兴是人名,这里指一个名叫李兴的人。

伙友:伙友是指一起工作的伙伴,这里可能指店员或帮工。

清净地方:清净地方指的是安静、不嘈杂的地方,这里可能指一个可以休息或商谈的地方。

马蹄金:古代的一种货币形式,以纯金铸成,形状似马蹄,用于交易或作为礼品。在古代,马蹄金是财富的象征。

天平:古代的一种称量工具,用于称量物品的重量,此处指用来称量马蹄金的工具。

秦相府:秦相府指的是秦朝时期宰相的官邸,此处可能指的是某个官员的府邸。

管家:古代官员或富家大族家中负责管理家务、财务等事务的仆人。

银幅子:古代的一种银质钱袋,用于装钱。

引见官:古代指负责引荐官员或贵族见皇帝的官员。

相爷:古代对宰相的尊称。

三牲祭礼:古代祭祀时用的三种祭品,通常指猪、牛、羊。

姚荒山:此处可能指的是一个人物名字,具体身份和背景未提及。

秦安:秦安是原文中的人物,此处可能是其名或字。

贤弟:古代对弟弟的尊称,表示亲昵和尊敬。

抵不了偿:无法偿还,指无法承担或无法补偿。

雷头:原文中的人物,名或字未提及,可能是其绰号或外号。

钱塘县:钱塘县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县名,位于今浙江省杭州市。

八班班总:八班班总可能指的是某个组织或机构的负责人,八班可能是指该组织的分组。

贺喜:庆祝喜事,表示祝贺。

引见:介绍给某人认识。

行礼:表示尊敬和礼貌的礼节。

雷二哥:对雷头的尊称,二哥是对平辈或晚辈的亲切称呼。

想法子:想办法,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人情: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这里可能指人情债或恩惠。

本地面官人:本地的官员或有权势的人。

刘三兄弟:刘三是对某人的称呼,兄弟是对平辈的尊称。

讹钱铺:讹诈钱铺,指诈骗钱庄或店铺。

架在大道边:把尸体放在大道旁边,可能是为了引起注意或寻求帮助。

吏不举,官不究:官吏不举报,官员不追究,指没有人来处理或追究此事。

三百吊二百吊:吊是古代货币单位,三百吊二百吊指的是一定数量的钱。

移尸:移动尸体,这里可能是指将尸体移走。

交朋友:建立友谊,结交朋友。

久后:将来,以后。

黄面真人:对道人的尊称,黄面可能是指道人脸上的颜色或道号。

孙道全:道人的名字。

斗法:道教术语,指道士之间通过法术比试或对抗。

济公:济公是道教传说中的神祇,以慈悲为怀,行侠仗义著称。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回-评注

秦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果敢,‘不要紧’二字显得轻松,但‘决叫你抵不了偿’则表明了他的决心和底气。这里的对话不仅展现了秦安的个性,也暗示了故事的发展走向,为后续情节埋下伏笔。

‘贤弟,你只管放心’这句话是对李兴的安慰,同时也体现了秦安作为兄长的责任感和对朋友的关心。‘决叫你抵不了偿’则是对李兴的一种承诺,这种承诺背后可能隐藏着某种计划或手段。

对雷头的描写‘四方脸,一表非俗’以及‘钱塘县八班班总’的身份,表明他是一位有地位的人物,这样的身份使得他在解决冲突时具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雷头与刘三的对话,揭示了故事中的利益关系。雷头希望通过刘三解决一个难题,而刘三则因为金钱的诱惑而犹豫不决。这种对话体现了当时社会的人际交往规则,即利益交换。

刘三的回应‘三百吊钱我移尸,这件事我担不了’显示了他的自私和短视,他不愿意为了金钱而承担风险,这也为后续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史丹的形象塑造十分生动,‘头戴四楞巾,却像从前眼中攒出’等描写,不仅刻画了他的外貌特征,也暗示了他的性格特点,即狡猾和奸诈。

‘铁公鸡’的外号和‘专讹人为生’的职业,使得史丹的形象更加鲜明,也预示了他将会在故事中扮演重要角色。

黄面真人孙道全的出现,为故事增添了神秘色彩。他寻找济公斗法,意味着故事中可能涉及道教元素,增加了故事的深度和复杂性。

‘且看下回分解’这句话,是古代小说常用的手法,它既留给读者悬念,又为作者留下了发挥的空间,使得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内容标题:《泰始明昌国文:古籍-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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