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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耿弇列传

作者: 范晔(公元398年-445年),南朝宋时期的历史学家、文学家。范晔为《后汉书》一书的主要编纂者,书中详细记载了东汉的历史,尤其关注了汉朝最后几位帝王及其治国、军事等方面的历史事宜。

年代:成书于南朝宋(约5世纪)。

内容简要:《后汉书》是范晔根据史料所编纂的东汉史书,全面记载了东汉王朝的政治、军事、文化以及重要人物的传记。书中通过讲述东汉的兴起、发展与衰退,深刻反映了当时的政治格局与社会变迁。《后汉书》不仅详细描写了汉光武帝刘秀重建汉朝的过程,还关注了东汉的治国方略与官员任职制度。书中还特别强调了外戚与宦官的权力斗争,以及政治腐败对国家衰退的影响。作为一部重要的历史著作,《后汉书》为后世研究东汉历史和中国古代社会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具有重要的历史与学术价值。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耿弇列传-原文

耿弇字伯昭,扶风茂陵人也。

其先武帝时以吏二千石自巨鹿徙焉。

父况,字侠游,以明经为郎,与王莽从弟伋共学《老子》于安丘先生,后为朔调连率。

弇少好学,习父业。

常见郡尉试骑士,建旗鼓,肄驰射,由是好将帅之事。

及王莽败,更始立,诸将略地者,前后多擅威权,辄改易守、令。

况自以莽之所置,怀不自安。

时,弇年二十一,乃辞况奉奏诣更始,因赍贡献,以求自固之宜。

及至宋子,会王郎诈称成帝子子舆,起兵邯郸,弇从吏孙仓、卫包于道共谋曰:’刘子舆成帝正统,舍此不归,远行安之?’

弇按剑曰:’子舆弊贼,卒为降虏耳。我至长安,与国家陈渔阳、上谷兵马之用,还出太原、代郡,反复数十日,归发突骑以辚乌合之众,如摧枯折腐耳。观公等不识去就,族灭不久也!’

仓、包不从,遂亡降王郎。

弇道闻光武在卢奴,乃驰北上谒,光武留署门下吏。

弇因说护军朱祐,求归发兵,以定邯郸。

光武笑曰:’小儿曹乃有大意哉!’

因数召见加恩慰。

弇因从光武北至蓟。

闻邯郸兵方到,光武将欲南归,召官属计议。

弇曰:’今兵从南来,不可南行。渔阳太守彭宠,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发此两郡,控弦万骑,邯郸不足虑也。’

光武官属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

光武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会蓟中乱,光武遂南驰,官属各分散。

弇走昌平就况,因说况使寇恂东约彭宠,各发突骑二千匹,步兵千人。

弇与景丹、寇恂及渔阳兵合军而南,所过击斩王郎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四百余级,得印绶百二十五,节二,斩首三万级,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凡二十二县,遂及光武于广阿。

是时,光武方攻王郎,传言二郡兵为邯郸来,众皆恐。

既而悉诣营上谒。

光武见弇等,说,曰:’当与渔阳、上谷士大夫共此大功。’

乃皆以为偏将军,使还领其兵。

加况大将军、兴义侯,得自置偏裨。

弇等遂从拔邯郸。

时,更始征代郡太守赵永,而况劝永不应召,令诣于光武。

光武遣永复郡。

永北还,而代令张晔据城反畔,乃招迎匈奴、乌桓以为援助。

光武以弇弟舒为复胡将军,使击晔,破之。

永乃得复郡。

时,五校贼二十余万北寇上谷,况与舒连击破之,贼皆退走。

更始见光武威声日盛,君臣疑虑,乃遣使立光武为萧王,令罢兵与诸将有功者还长安;遣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并北之部。

时,光武居邯郸宫,昼卧温明殿。

弇入造床下请间,因说曰:’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乱,诸将擅命于畿内,贵戚纵横于都内。天子之命,不出城门,所在牧守,辄自迁易,百姓不知所从,士人莫敢自安。虏掠财物,劫掠妇女,怀金玉者,至不生归。元元叩心,更思莽朝。又铜马、赤眉之属数十辈,辈数十百万,圣公不能办也。其败不久,公首事南阳,破百万之军;今定河北,据天府之地。以义征伐,发号响应,天下可传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它姓得之。闻使者从西方来,欲罢兵,不可从也。今吏士死亡者多,弇愿归幽州,益发精兵,以集大计。’

光武大说,乃拜弇为大将军,与吴汉北发幽州十郡兵。

弇到上谷,收韦顺、蔡充斩之;汉亦诛苗曾。

于是悉发幽州兵,引而南,从光武击破铜马、高湖、赤眉、青犊,又追尤来、大枪、五幡于元氏,弇常将精骑为军锋,辄破走之。

光武乘胜战顺水上,虏危急,殊死战。

时,军士疲弊,遂大败奔还,壁范阳,数日乃振,贼亦退去,从追至容城、小广阳、安次,连战破之。

光武还蓟,复遣弇与吴汉、景丹、盖延、朱祐、邳彤、耿纯、刘植、岑彭、祭遵、坚镡、王霸、陈俊、马武十三将军,追贼至潞东,及平谷,再战,斩首万三千余级,遂穷追于右北平无终、土垠之间,至俊靡而还。

贼散入辽西、辽东,或为乌桓、貊人所抄击,略尽。

光武即位,拜弇为建威大将军。

与骠骑大将军景丹、强弩将军陈俊攻厌新贼于敖仓,皆破降之。

建武二年,更封好畤侯,食好畤、美阳二县。

三年,延岑自武关出攻南阳,下数城。

穰人杜弘率其众以从岑。

弇与岑等战于穰,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生获其将士五千余人,得印绶三百。

杜弘降,岑与数骑遁走东阳。

弇从幸舂陵,因见自请北收上谷兵未发者,定彭宠于渔阳,取张丰于涿郡,还收富平、获索,东攻张步,以平齐地。

帝壮其意,乃许之。

四年,诏弇进攻渔阳。

弇以父据上谷,本与彭宠同功,又兄弟无在京师者,自疑,不敢独进,上书求诣洛阳。

诏报曰:’将军出身举宗为国,所向陷敌,功效尤著,何嫌何疑,而欲求征?且与王常共屯涿郡,勉思方略。’

况闻弇求征,亦不自安,遣舒弟国入侍。

帝善之,进封况为隃糜侯。

乃命弇与建义大将军朱祐、汉忠将军王常等击望都、故安西山贼十余营,皆破之。

时,征虏将军祭遵屯良乡,骁骑将军刘喜屯阳乡,以拒彭宠。

宠遣弟纯将匈奴二千余骑,宠自引兵数万,分为两道以击遵、喜。

胡骑经军都,舒袭破其众,斩匈奴两王,宠乃退走。

况复与舒攻宠,取军都。

五年,宠死,天子嘉况功,使光禄大夫持节迎况,赐甲第,奉朝请。

封舒为牟平侯。

遣弇与吴汉击富平、获索贼于平原,大破之,降者四万余人。

因诏弇进讨张步。

弇悉收集降卒,结部曲,置将吏,率骑都尉刘歆、太山太守陈俊引兵而东,从朝阳桥济河以度。

张步闻之,乃使其大将军费邑军历下,又分兵屯祝阿,别于太山钟城列营数十以待弇。

弇度河先击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拔之,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钟城。

钟城人闻祝阿已溃,大恐惧,遂空壁亡去。

费邑分遣弟敢守巨里。

弇进兵先胁巨里,使多伐树木,扬言以填塞坑堑。

数日,有降者言邑闻弇欲攻巨里,谋来救之。

弇乃严令军中趣修攻具,宣敕诸部,后三日当悉力攻巨里城。

阴缓生口,令得亡归。

归者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将精兵三万余人来救之。

弇喜,谓诸将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诱致邑耳。今来,适其所求也。’

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冈阪,乘高合战,大破之,临陈斩邑。

既而收首级以示巨里城中,城中凶惧,费敢悉众亡归张步。

弇复收其积聚,纵兵击诸未下者,平四十余营,遂定济南。

时,张步都剧,使其弟蓝将精兵二万守西安,诸郡太守合万余人守临淄,相去四十里。

弇进军画中,居二城之间。

弇视西安城小而坚,且蓝兵又精,临淄名虽大而实易攻,乃敕诸校会,后五日攻西安。

蓝闻之,晨夜儆守。

至期夜半,弇敕诸将皆蓐食,会明至临淄城。

护军荀梁等争之,以为宜速攻西安。

弇曰:’不然。西安闻吾欲攻之,日夜为备;临淄出不意而至,必惊扰,吾攻之一日必拔。拔临淄即西安孤,张蓝与步隔绝,必复亡去,所谓击一而得二者也。若先攻西安,不卒下,顿兵坚城,死伤必多。纵能拔之,蓝引军还奔临淄,并兵合势,观人虚实,吾深入敌地,后无转输,旬日之间,不战而困。诸君之言,未见其宜。’

遂攻临淄,半日拔之,入据其城。

张蓝闻之大惧,遂将其众亡归剧。

弇乃令军中无得妄掠剧下,须张步至乃取之,以激怒步。

步闻大笑曰:’以尤来、大彤十余万众,吾皆即其营而破之。今大耿兵少于彼,又皆疲劳,何足惧乎!’

乃与三弟蓝、弘、寿及故大彤渠帅重异等兵号二十万,至临淄大城东,将攻弇。

弇先出兵淄水上,与重异遇,突骑欲纵,弇恐挫其锋,令步不敢进,故示弱以盛其气,乃引归小城,陈兵于内。

步气盛,直攻弇营,与刘歆等合战,弇升王宫坏台望之,视歆等锋交,乃自引精兵以横突步陈于东城下,大破之。

飞矢中弇股,以佩刀截之,左右无知者。

至暮罢。

弇明旦复勒兵出。

是时,帝在鲁,闻弇为步所攻,自往救之,未至。

陈俊谓弇曰:’剧虏兵盛,可且闭营休士,以须上来。’

弇曰:’乘舆且到,臣子当击牛酾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贼虏遗君父邪?’

乃出兵大战,自旦及昏,复大破之,杀伤无数,城中沟堑皆满。

弇知步困将退,豫置左右翼为伏以待之。

人定时,步果引去,伏兵起纵击,追至钜昧水上,八九十里僵尸相属,收得辎重二千余两。

步还剧,兄弟各分兵散去。

后数日,车驾至临淄自劳军,群臣大会。

帝谓弇曰:’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劲敌,其功乃难于信也。又田横亨郦生,及田横降,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亦杀伏隆,若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又事尤相类也。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弇因复追步,步奔平寿,乃肉袒负斧锧于军门。

弇传步诣行在所,而勒兵入据其城。

树十二郡旗鼓,令步兵各以郡人诣旗下,众尚十余万,辎重七千余两,皆罢遣归乡里。

弇复引兵至城阳,降五校余党,齐地悉平。

振旅还京师。

六年,西拒隗嚣,屯兵于漆。

八年,从上陇。

明年,与中郎将来歙分部徇安定、北地诸营保,皆下之。

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尝挫折。

十二年,况疾病,乘舆数自临幸。

复以国弟广、举并为中郎将。

弇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医药,当代以为荣。

及况卒,谥烈侯,少子霸袭况爵。

十三年,增弇户邑,上大将军印绶,罢,以列侯奉朝请。

每有四方异议,辄召入问筹策。

年五十六,永平元年卒,谥为愍侯。

子忠嗣。

忠以骑都尉击匈奴于天山,有功。

忠卒,子冯嗣。

冯卒,子良嗣,一名无禁。

延光中,尚安帝妹濮阳长公主,位至侍中。

良卒,子协嗣。

隃麋侯霸卒,子文金嗣。

文金卒,子喜嗣。

喜卒,子显嗣,为羽林左监。

显卒,子援嗣。

尚桓帝妹长社公主,为河东太守。

后曹操诛耿氏,唯援孙弘存焉。

牟平侯舒卒,子袭嗣。

尚显宗女隆虑公主。

袭卒,子宝嗣。

宝女弟为清河孝王妃。

及安帝立,尊孝王,母为孝德皇后,以妃为甘园大贵人。

帝以宝元舅之重,使监羽林左骑,位至大将军。

而附事内宠,与中常侍樊丰、帝乳母王圣等谮废皇太子为济阴王,及排陷太尉杨震,议者怨之。

宝弟子承袭公主爵为林虑侯,位至侍中。

安帝崩,阎太后以宝等阿附嬖倖,共为不道,策免宝及承,皆贬爵为亭侯,遣就国。

宝于道自杀,国除。

大贵人数为耿氏请,阳嘉三年,顺帝遂绍封宝子箕牟平侯,为侍中。

以恒为阳亭侯,承为羽林中郎将。

其后贵人薨,大将军梁冀从承求贵人珍玩,不能得,冀怒,风有司奏夺其封。

承惶恐,遂亡匿于穰。

数年,冀推迹得之,乃并族其家十余人。

论曰:淮阴延论项王,审料成势,则知高祖之庙胜矣。

耿弇决策河北,定计南阳,亦见光武之业成矣。

然弇自克拔全齐,而无复尺寸功。

夫岂不怀?将时之度数,不足以相容乎?

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而耿氏累叶以功名自终。

将其用兵欲以杀止杀乎?何其独能隆也!

国字叔虑,建武四年初入侍,光武拜为黄门侍郎,应对左右,帝以为能,迁射声校尉。

七年,射声官罢,拜驸马都尉。

父况卒,国于次当嗣,上疏以先侯爱少子霸,固自陈让,有诏许焉。

后历顿丘、阳翟、上蔡令,所在吏人称之。

征为五官中郎将。

是时,乌桓、鲜卑屡寇外境,国素有筹策,数言边事,帝器之。

及匈奴薁鞬日逐王比自立为呼韩邪单元,款塞称藩,愿扞御北虏。

事下公卿。

议者皆以为天下初定,中国空虚,夷狄情伪难知,不可许。

国独曰:’臣以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东扞鲜卑,北拒匈奴,率厉四夷,完复边郡,使塞下无晏开之警,万世安宁之策也。’

帝从其议,遂立比为南单于。

由是乌桓、鲜卑保塞自守,北虏远遁,中国少事。

二十七年,代冯勤为大司农。

又上言宜置度辽将军、左右校尉,屯五原以防逃亡。

永平元年卒官。

显宗追思国言,后遂置度辽将军、左右校尉,如其议焉。

国二子:秉,夔。

秉字伯初,有伟体,腰带八围。

博通书记,能说《司马兵法》,尤好将帅之略。

以父任为郎,数上言兵事。

常以中国虚费,边陲不宁,其患专在匈奴。

以战去战,盛王之道。

显宗既有志北伐,阴然其言。

永平中,召诣省闼,问前后所上便宜方略,拜谒者仆射,遂见亲幸。

每公卿会议,常引秉上殿,访以边事,多简帝心。

十五年,拜驸马都尉。

十六年,以骑都尉秦彭为副,与奉车都尉窦固等俱伐北匈奴。

虏皆奔走,不战而还。

十七年夏,诏秉与固合兵万四千骑,复出白山击车师。

车师有后王、前王,前王即后王之子,其廷相去五百余里。

固以后王道远,山谷深,士卒寒若,欲攻前王。

秉议先赴后王,以为并力根本,则前王自服。

固计未决。

秉奋身而起曰:’请行前。’乃上马,引兵北入,众军不得已,遂进。

并纵兵抄掠,斩首数千级,收马、牛十余万头。

后王安得震怖,从数百骑出迎秉。

而固司马苏安欲全功归固,即驰谓安得曰:’汉贵将独有奉车都尉,天子姊婿,爵为通侯,当先降之。’

安得乃还,更令其诸将迎秉。

秉大怒,被甲上马,麾其精骑径造固壁。

言曰:’车师王降,讫今不至,请往枭其首。’

固大惊曰:’且止,将败事!’

秉厉声曰:’受降如受敌。’

遂驰赴之。

安得惶恐,走出门,脱帽抱马足降。

秉将以诣固。

其前王亦归命,遂定车师而还。

明年秋,肃宗即位,拜秉征西将军,遣案行凉州边境,劳赐保塞羌胡,进屯酒泉,救戊己校尉。

建初元年,拜度辽将军。

视事七年,匈奴怀其恩信。

征为执金吾,甚见亲重。

帝每巡郡国及幸宫观,秉常领禁兵宿卫左右。

除三子为郎。

章和二年,复拜征西将军,副车骑将军窦宪击北匈奴,大破之。

事并见《宪传》。

封秉美阳侯,食邑三千户。

秉性勇壮而简易于事,军行常自被甲在前,休止不结营部,然远斥候,明要誓,有警,军陈立成,士卒皆乐为死。

永远二年,代桓虞为光禄勋。

明年夏卒,时年五十余。

赐以未棺、玉衣,将作大匠穿冢,假鼓吹,五营骑士三百余人送葬。

谥曰恒侯。

匈奴闻秉卒,举国号哭,或至梨面流血。

长子冲嗣。

及窦宪败,以秉窦氏党,国除。

冲官至汉阳太守。

曾孙纪,少有美名,辟公府,曹操甚敬异之,稍迁少府。

纪以操将篡汉,建安二十三年,与太医令吉ぶ、丞相司直韦晃谋起兵诛操,不克,夷三族。

于时衣冠盛门坐纪罹祸灭者众矣。

夔字定公。

少有气决。

永元初,为车骑将军窦宪假司马,北击匈奴,转骑都尉。

三年,宪复出河西,以夔为大将军左校尉。

将精骑八百,出居延塞,直奔北单于廷,于金微山斩阏氏、名王以下五千余级,单于与数骑脱亡,尽获其匈奴珍宝财畜,去塞五千余里而还,自汉出师所未尝至也。

乃封夔粟邑侯。

会北单于弟左鹿蠡王於除鞬自立为单于,众八部二万余人,来居蒲类海上,遣使款塞。

以夔为中郎将,持节卫护之。

及窦宪败,夔亦免官夺爵士。

后复为长水校尉,拜五原太守,迁辽东太守。

元兴元年,貊人寇郡界,夔追击,斩其渠帅。

永初三年,南单于檀反畔,使夔率鲜卑及诸郡兵屯雁门,与车骑将军何熙共击之。

熙推夔为先锋,而遣其司马耿溥、刘祉将二千人与夔俱进。

到属国故城,单于遣薁鞬日逐王三千余人遮汉兵。

夔自击其左,令鲜卑攻其右,虏遂败走,追斩千余级,杀其名王六人,获穹庐车重千余两,马畜生口甚众。

鲜卑马多羸病,遂畔出塞。

夔不能独进,以不穷追,左转云中太守,后迁行度辽将军事。

夔勇而有气,数侵陵使匈奴中郎将郑戩。

元初元年,坐征下狱,以减死论,笞二百。

建光中,复拜度辽将军。

时,鲜卑攻杀云中太守成严,围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

夔与幽州刺史庞参救之,追虏出塞而还。

后坐法免,卒于家。

恭字伯宗,国弟广之子也。

少孤。

慷慨多大略,有将帅才。

永平十七年冬,骑都尉刘张出击车师,请恭为司马,与奉车都尉窦固及从弟驸马都尉秉破降之。

始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乃以恭为戊己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为戊己校尉,屯前王柳中城,屯各置数百人。

恭至部,移檄乌孙,示汉威德,大昆弥以下皆欢喜,遣使献名马,及奉宣帝时所赐公主博具,愿遣子入侍。

恭乃发使赍金帛,迎其侍子。

明年三月,北单于遣左鹿蠡王二万骑击车师。

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之,道逢匈奴骑多,皆为所殁。

匈奴遂破杀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

恭乘城搏战,以毒药傅矢。

传语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疮者必有异。’

因发强弩射之。

虏中矢者,视创皆沸,遂大惊。

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甚众。

匈奴震怖,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

遂解去。

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五月,乃引兵据之。

七月,匈奴复来攻恭,恭募先登数千人直驰之,胡骑散走,匈奴遂于城下拥绝涧水。

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马粪汁而饮之。

恭仰叹曰:’闻昔贰师将军拔佩刀剌山,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

乃整衣服向井再拜,为吏士祷。

有顷,水泉奔出,众皆称万岁。

乃令吏士扬水以示虏。

虏出不意,以为神明,遂引去。

时,焉耆、龟兹攻殁都护陈睦,北虏亦围关宠于柳中。

会显宗崩,救兵不至,车师复畔,与匈奴共攻恭。

恭历士众击走之。

后王夫人先世汉人,常私以虏情告恭,又给以粮饷。

数月,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革。

恭与士推诚同死生,故皆无二心,而稍稍死亡,余数十人。

单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

复遣使招恭曰:’若降者,当封为白屋王,妻以女子。’

恭乃诱其使上城,手击杀之,炙诸城上。

虏官属望见,号哭而去。

单于大怒,更益兵围恭,不能下。

初,关宠上书求救,时肃宗新即位,乃诏公卿会议。

司空第五伦以为不宜救。

司徒鲍昱议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诚令权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又二部兵人裁各数十,匈奴围之,历旬不下,是其寡弱尽力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二千,多其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极之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

帝然之。

乃遣征西将军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秦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余人,建初元年正月,会柳中击车师,攻交河城,斩首三千八百级,获生口三千余人,驼、驴、马、牛、羊三万七千头,北虏惊走,车师复降。

会关宠已殁,蒙等闻之,便欲引兵还。

先是,恭遣军吏范羌至敦煌迎兵士寒服,羌因随王蒙军俱出塞。

羌固请迎恭,诸将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与羌,从山北迎恭,遇大雪丈余,军仅能至。

城中夜闻兵马声,以为虏来,大惊。

羌乃遥呼曰:’我范羌也。汉遣军迎校尉耳。’

城中皆称万岁。

开门,共相持涕泣。

明日,遂相随俱归。

虏兵追之,且战且行。

吏士素饥困,发疏勒时尚有二十六人,随路死没,三月至玉门,唯余十三人。

衣屦穿决,形容枯槁。

中郎将郑众为恭已下洗沭易衣冠。

上疏曰:’耿恭以单兵固守孤城,当匈奴之冲,对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前后杀伤丑虏数千百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恭之节义,古今未有。宜蒙显爵,以厉将帅。’

及恭至洛阳,鲍昱奏恭节过苏武,宜蒙爵赏。

于是拜为骑都尉,以恭司马石修为洛阳市丞,张封为雍营司马,军吏范羌为共丞,余九人皆补羽林。

恭母先卒,及还,追行丧制,有诏使五官中郎将赍牛、酒释服。

明年,迁长水校尉。

其秋,金城、陇西羌反。

恭上疏言方略,诏召入问状。

乃遣恭将五校士三千人,副车骑将军马防讨西羌。

恭屯枹罕,数与羌接战。

明年秋,烧当羌降,防还京师,恭留击诸未服者,首虏千余人,获牛、羊四万余头,勒姐、烧何羌等十三种数万人,皆诣恭降。

初,恭出陇西,上言:’故安丰侯窦融昔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今大鸿胪固,即其子孙。前击白山,功冠三军。宜奉大使,镇抚凉部。令车骑将军防屯军汉阳,以为威重。’

由是大忤于防。

及防还,监营谒者李谭承旨奏恭不忧军事,被诏怨望。

坐征下狱,免官归本郡,卒于家。

子溥,为京兆虎牙都尉。

元初二年,击畔羌于丁奚城,军败,遂殁。

诏拜溥子宏、晔并为郎。

晔字季遇。

顺帝初,为乌桓校尉。

时,鲜卑寇缘边,杀代郡太守。

晔率乌桓及诸郡卒出塞讨击,大破之。

鲜卑震怖,数万人诣辽东降。

自后频出辄克获,威振北方。

迁度辽将军。

耿氏自中兴已后迄建安之末,大将军二人,将军九人,卿十三人,尚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将、护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数十百人,遂与汉兴衰云。

论曰:余初读《苏武传》,感其茹毛穷海,不为大汉羞。

后览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觉涕之无从。

嗟哉,义重于生,以至是乎!

昔曹子抗质于柯盟,相如申威于河表,盖以决一旦之负,异乎百死之地也。

以为二汉当疏高爵,宥十世。

而苏君恩不及嗣,恭亦终填牢户。

追诵龙蛇之章,以为叹息。

赞曰:好畤经武,能画能兵。

往收燕卒,来集汉营。

请间赵殿,酾酒齐城。

况、舒率从,亦既有成。

国图久策,分此凶狄。

秉洽胡情,夔单虏迹。

慊慊伯宗,枯泉飞液。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耿弇列传-译文

耿弇,字伯昭,是扶风茂陵人。他的祖先在汉武帝时期因为担任两千石官吏,从巨鹿迁移到这里。他的父亲耿况,字侠游,因为通晓经书被任命为郎官,与王莽的堂弟王伋一起在安丘先生那里学习《老子》,后来担任朔调连率。耿弇从小就好学,继承了父亲的职业。他经常看到郡尉测试骑士,设立旗帜和鼓,练习骑射,因此对将帅之才产生了兴趣。

等到王莽失败,更始帝登基后,许多将领在攻占土地时,前后都擅用威权,随意更换守令。耿况自认为自己是王莽任命的,内心不安。当时耿弇二十一岁,就辞别父亲耿况,上奏更始帝,趁机带着贡品,以求巩固自己的地位。到了宋子,遇到王郎假称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起兵在邯郸,耿弇的属吏孙仓、卫包在路上共同商议说:‘刘子舆是成帝的直系后代,如果我们不归附他,难道要远行去哪里安身?’耿弇握剑说:‘刘子舆是败类,最终只会成为投降的俘虏。我到长安后,向朝廷陈述渔阳、上谷兵马的作用,返回后出兵太原、代郡,反复数十日,回师时派出精锐骑兵冲击乌合之众,就像折断枯枝腐朽之物一样。我看你们不懂得去留,族灭的日子不远了!’孙仓、卫包不听从,于是逃亡投降了王郎。

耿弇在路上听说光武帝在卢奴,就骑马北上拜见,光武帝留下他,任命他为门下吏。耿弇趁机劝说护军朱祐,请求派兵,以平定邯郸。光武帝笑着说:‘这些小孩子们竟然有如此大的志向!’于是多次召见,给予他特别的恩宠和安慰。耿弇因此跟随光武帝北上到蓟。听说邯郸的军队即将到来,光武帝打算南归,召集官员商议。耿弇说:‘现在敌军从南面来,我们不能南行。渔阳太守彭宠,是您的同乡;上谷太守,就是我的父亲。如果发动这两个郡的兵力,有万骑控弦,邯郸就不必担心了。’光武帝的亲信都不愿意,说:‘宁愿死在南面,也不愿北行落入敌手。’光武帝指着耿弇说:‘他是我们北方的朋友。’恰逢蓟中发生动乱,光武帝就向南奔逃,官员们各自分散。耿弇跑到昌平投奔耿况,趁机劝说耿况让寇恂东约彭宠,各自派出两千匹精骑和一千步兵。耿弇与景丹、寇恂以及渔阳的军队合军向南,所经过的地方击败了王郎的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官员四百多人,缴获印绶一百二十五枚,节符两枚,斩首三万级,平定了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共二十二个县,最终在广阿与光武帝会合。当时,光武帝正在攻打王郎,听说两个郡的军队为邯郸而来,众人都感到恐慌。不久,他们全部来到营地拜见。光武帝见到耿弇等人,说道:‘应当与渔阳、上谷的士大夫共享这个大功。’于是任命他们都为偏将军,让他们返回各自领兵。封耿况为大将军、兴义侯,允许他自己任命副将。耿弇等人随后攻下了邯郸。

当时,更始帝征召代郡太守赵永,耿况劝说赵永不应征召,让他去投奔光武帝。光武帝派遣赵永重新治理郡县。赵永北归,而代郡的县令张晔据城反叛,于是招引匈奴、乌桓作为援助。光武帝任命耿弇的弟弟耿舒为复胡将军,让他攻打张晔,将其击败。赵永才得以重新治理郡县。当时,五校贼有二十余万北犯上谷,耿况与耿舒连续击败他们,贼人全部退走。

更始帝看到光武帝的威望日益上升,君臣之间产生疑虑,于是派遣使者立光武帝为萧王,命令他停止用兵,与有功的将领们返回长安;派遣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一并北上部署。当时,光武帝住在邯郸宫中,白天在温明殿休息。耿弇走进床下请求单独谈话,趁机劝说:‘现在更始帝失政,君臣荒淫,将领们在京城附近擅用权力,贵族在京城内横行无忌。天子的命令不出城门,所到之处,牧守官员都自行更换,百姓不知道该跟随谁,士人没有人敢安心。他们掠夺财物,抢夺妇女,携带金玉的人,往往不能生还。百姓们心如刀割,又怀念起王莽的朝代。又有铜马、赤眉等数十股势力,每股都有数十万人,更始帝无法应对。他们的失败为期不远。您最初在南阳起事,击败了百万之军;现在平定了河北,占据了天府之国。以正义征伐,发号施令,天下可以传檄而定。天下如此重要,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听说使者从西方来,想要停止用兵,我们不能听从。现在士兵死亡很多,我愿意返回幽州,增发精兵,以完成大计。’光武帝非常高兴,于是任命耿弇为大将军,与吴汉一起在幽州征发十郡的兵力。耿弇到达上谷,逮捕了韦顺、蔡充并将他们处决;吴汉也处决了苗曾。于是他们全部征发幽州的兵力,引兵向南,跟随光武帝击败了铜马、高湖、赤眉、青犊,又追击尤来、大枪、五幡到元氏,耿弇经常率领精锐骑兵作为先锋,总是将敌人击溃。光武帝在顺水上乘胜追击,敌人危急,拼死抵抗。当时,士兵疲惫不堪,最终大败而逃,退守范阳,几天后才恢复过来,敌人也退去,他们追击到容城、小广阳、安次,连续击败敌人。光武帝返回蓟,再次派遣耿弇与吴汉、景丹、盖延、朱祐、邳彤、耿纯、刘植、岑彭、祭遵、坚镡、王霸、陈俊、马武等十三位将军,追击敌人到潞东,直到平谷,再次交战,斩首一万三千余级,最终在右北平无终、土垠之间穷追不舍,直到俊靡才返回。敌人散入辽西、辽东,有的被乌桓、貊人袭击,几乎被消灭干净。

光武帝登基后,任命耿弇为建威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景丹、强弩将军陈俊在敖仓攻打厌新贼,全部击败并使他们投降。建武二年,耿弇被封为好畤侯,食邑好畤、美阳两县。建武三年,延岑从武关出兵攻打南阳,攻下数座城池。穰县人杜弘率领他的部下跟随延岑。耿弇与延岑等人在穰县交战,大败他们,斩首三千余级,生擒其将士五千余人,缴获印绶三百。杜弘投降,延岑与几个骑兵逃跑到东阳。

耿弇跟随光武帝到舂陵,趁机请求北收上谷尚未发兵的士兵,平定渔阳的彭宠,在涿郡捉拿张丰,返回后收复富平、获索,向东攻打张步,以平定齐地。皇帝赞赏他的志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建武四年,皇帝下诏让耿弇进攻渔阳。耿弇因为父亲占据上谷,本来与彭宠有同样的功绩,又因为兄弟没有在京城,自己怀疑,不敢独自进军,上书请求到洛阳。皇帝回复说:‘将军全家为国出力,所向披靡,功勋卓著,有什么嫌疑和疑虑,想要请求出征?’并且与王常一起驻扎在涿郡,勉励他思考战略。”耿况听说耿弇请求出征,也感到不安,派遣耿舒的弟弟耿国进京侍奉。皇帝对他很满意,提升耿况为隃糜侯。于是命令耿弇与建义大将军朱祐、汉忠将军王常等攻打望都、故安西山的贼人十多个营寨,全部击败了他们。当时,征虏将军祭遵驻扎在良乡,骁骑将军刘喜驻扎在阳乡,以抵抗彭宠。彭宠派遣他的弟弟彭纯率领两千多匈奴骑兵,彭宠自己率领数万军队,分两路攻打祭遵和刘喜。匈奴骑兵经过军都,耿舒袭击并击败了他们,斩杀匈奴两位首领,彭宠于是撤退。耿况再次与耿舒攻打彭宠,夺取了军都。建武五年,彭宠去世,皇帝嘉奖耿况的功绩,派遣光禄大夫持节迎接耿况,赐予他豪华的住宅,允许他参加朝会。封耿舒为牟平侯。派遣耿弇与吴汉在平原攻打富平、获索的贼人,大败他们,投降的有四万余人。

因为皇帝下诏让耿弇进攻张步。耿弇收集了投降的士兵,整顿了部队,安排了将领和官吏,率领骑都尉刘歆、泰山太守陈俊带领军队向东,从朝阳桥渡过黄河。张步听说这个消息,就派他的大将军费邑驻扎在历下,又分兵驻扎在祝阿,另外在泰山钟城建立了几十个军营来等待耿弇。

耿弇渡过黄河后先攻击祝阿,从早上开始攻城,不到中午就攻下了,故意留下一个城角不攻,让他的士兵可以逃回钟城。钟城的人听说祝阿已经溃败,非常害怕,于是全部撤离。费邑派他的弟弟费敢守卫巨里。

耿弇进军后先威胁巨里,让士兵砍伐大量树木,扬言要填平壕沟。几天后,有投降的人说费邑听说耿弇要攻打巨里,正在策划来救。耿弇于是命令军队加紧准备攻城器械,宣布命令给各个部队,三天后全力攻打巨里城。同时悄悄放松了对俘虏的控制,让他们逃回去。逃回去的人把耿弇的期限告诉了费邑,费邑到了那一天果然亲自带领三万精兵来救。耿弇很高兴,对将领们说:‘我之所以准备攻城器械,就是为了引诱费邑。现在他来了,正好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于是分出三千人守卫巨里,自己带领精兵登上山冈,居高临下作战,大败费邑,当场斩杀了费邑。

随后,耿弇收集了费邑的首级给巨里城中的士兵看,城中的人非常害怕,费敢带领所有人逃回张步那里。耿弇又收集了他们的物资,然后带兵攻击其他未攻下的地方,平定了四十多个军营,最终平定了济南。

当时,张步在都剧,派他的弟弟张蓝带领两万精兵守卫西安,各郡的太守合起来有一万多人守卫临淄,两城相距四十里。耿弇进军到两城之间,认为西安城虽然小但很坚固,而且张蓝的军队也很精锐,临淄虽然名义上很大但实际上容易攻下,于是命令各校尉,五天后攻打西安。张蓝听说后,日夜警戒。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半夜,耿弇命令将领们吃晚饭,天亮时到达临淄城。护军荀梁等人争辩,认为应该迅速攻打西安。耿弇说:‘不对。西安听说我们要攻打它,日夜都在做准备;临淄没有预料到我们会来,一定会惊慌失措,我们攻下它只需要一天。攻下临淄后,西安就会孤立无援,张蓝和张步就会互相隔绝,必定会逃走,这就是一举两得。如果我们先攻打西安,如果不能迅速攻下,就会在坚固的城池前消耗兵力,死伤一定会很多。即使能攻下,张蓝也会带兵回到临淄,合并兵力,观察我们的虚实,我们深入敌境,后方没有补给,十天内就会陷入困境。你们的话,我看并不合适。’于是攻打临淄,半天就攻下了,进入城内占据了城池。张蓝听说后非常害怕,于是带领他的部队逃回都剧。

耿弇命令军队不得在都剧随意掠夺,要等到张步到来再取。这样激怒了张步。张步听说后大笑说:‘以前我用尤来、大彤的十几万大军,都能直接在他们的营地里打败他们。现在耿弇的兵力少于他们,而且都疲惫不堪,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和张步的三个弟弟张蓝、张弘、张寿以及以前大彤的渠帅重异等人,号称二十万大军,到达临淄大城东,准备攻打耿弇。耿弇先在淄水边派出兵力,和重异相遇,骑兵想要冲过去,耿弇担心挫伤他们的锐气,命令张步不敢进攻,故意表现出弱势来增强他们的士气,于是带领部队回到小城,在城内列阵。

张步士气旺盛,直接攻打耿弇的营寨,和刘歆等人交战,耿弇登上王宫坏台观察,看到刘歆等人的攻势猛烈,于是亲自带领精兵从东城下横冲张步的阵线,大败张步。一支箭射中了耿弇的大腿,他用佩刀砍断了箭,左右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傍晚战斗结束。

第二天一早,耿弇再次整顿军队出发。这时,皇帝在鲁地,听说耿弇被张步攻打,亲自前往救援,但还没到。陈俊对耿弇说:‘敌军兵力强大,我们可以暂时关闭营门休息士兵,等待皇帝到来。’耿弇说:‘皇帝的车队即将到来,作为臣子应该宰牛斟酒等待百官,反而想要把贼寇留给君父吗?’于是出兵大战,从早上到傍晚,再次大败张步,杀伤无数,城中沟壕都满了。

耿弇知道张步被困将要撤退,预先布置了左右翼的伏兵等待。到了晚上,张步果然撤退,伏兵出动,追击到巨昧水边,八九十里都是尸体,收集到辎重两千多车。张步回到都剧,兄弟们各自分兵散去。

几天后,皇帝的车队到达临淄亲自慰劳军队,大臣们聚集在一起。皇帝对耿弇说:‘以前韩信攻破历下,奠定了基础,现在将军攻下祝阿,开始了事业,这些都是齐国的西部边界,功绩足以和韩信相比。而韩信袭击已经投降的敌人,将军却单独击败了强敌,其功绩比韩信还要难。还有田横杀害了郦生,等到田横投降,高祖皇帝下诏让卫尉不要报仇。张步以前也杀害了伏隆,如果张步来投降,我会下诏让大司徒宽恕他的罪过,这些事情都很相似。将军以前在南阳提出了这个大计策,我常常认为很难实现,有志者事竟成啊!’耿弇于是继续追击张步,张步逃到平寿,光着膀子背着斧头和铁链到军营门口。耿弇把张步送到皇帝那里,然后带兵进入占据城池。树立了十二郡的旗帜和鼓,让步兵各自带着本郡的人到旗下,还有十多万人,辎重七千多车,都让他们回家。

耿弇再次带兵到城阳,降服了五校的余党,齐地全部平定。整顿军队返回京城。

六年,耿弇在西边抵抗隗嚣,驻扎在漆县。八年,跟随皇帝前往陇西。第二年,和中郎将来歙分兵巡视安定、北地等地的军营和堡垒,都攻下了。

耿弇总共平定了四十六个郡,攻破了三百个城市,从未遇到过挫折。

十二年,耿弇生病,皇帝多次亲自前来探望。又任命他的国弟耿广、耿举为中郎将。耿弇兄弟六人都被封为高官,照顾他们的医药,当时的人都以此为荣。等到耿弇去世,被追封为烈侯,最小的儿子耿霸继承了耿弇的爵位。

十三年,增加耿弇的封地,授予他大将军的印绶,退休后以列侯的身份朝见皇帝。每当有四方异动,就会召他入宫询问策略。耿弇五十六岁时,永平元年去世,被追封为愍侯。

儿子耿忠继承。耿忠以骑都尉的身份在天山攻打匈奴,有功。耿忠去世后,儿子耿冯继承。耿冯去世后,儿子耿良继承,又称为无禁。延光年间,耿良娶了安帝的妹妹濮阳长公主,官至侍中。耿良去世后,儿子耿协继承。

隃麋侯耿霸去世后,儿子耿文金继承。耿文金去世后,儿子耿喜继承。耿喜去世后,儿子耿显继承,担任羽林左监。耿显去世后,儿子耿援继承。耿援娶了桓帝的妹妹长社公主,担任河东太守。后来曹操诛杀了耿氏家族,只有耿援的孙子耿弘幸存。

牟平侯耿舒去世后,儿子耿袭继承。耿袭娶了显宗的女儿隆虑公主。耿袭去世后,儿子耿宝继承。

耿宝的妹妹是清河孝王妃。等到安帝即位,尊称孝王,他的母亲成为孝德皇后,妃子成为甘园大贵人。皇帝因为耿宝是元舅,让他监督羽林左骑,官至大将军。他依附于皇帝的宠妃,和中常侍樊丰、皇帝的乳母王圣等人诬陷废黜了皇太子为济阴王,以及排挤陷害太尉杨震,议论的人都很怨恨他。耿宝的儿子耿承继承了公主的爵位成为林虑侯,官至侍中。安帝去世后,阎太后因为耿宝等人依附宠妃,共同做坏事,下诏免去了耿宝和耿承的官职,将他们的爵位贬为亭侯,打发他们回到封地。耿宝在路上自杀,封地被废除。大贵人多次为耿氏家族请命,阳嘉三年,顺帝于是重新封耿宝的儿子耿箕为牟平侯,担任侍中。封恒为阳亭侯,耿承为羽林中郎将。后来贵人去世,大将军梁冀从耿承那里索要贵人的珍宝,没有得到,梁冀生气,暗示有关官员上奏剥夺耿承的封号。耿承害怕,于是逃匿在穰县。几年后,梁冀找到了他,于是把他的家族十多人全部杀掉。

论曰:淮阴人延论项王,审慎地考虑形势,就能知道汉高祖的庙宇胜过他。耿弇在河北做出决策,安定南阳,也可见汉光武帝的事业已经完成。然而耿弇自己攻克了整个齐国,却没有再立寸功。难道不是心怀遗憾吗?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度数,不足以容纳他的功绩?三代为将,是道家所忌讳的,但耿氏却能凭借功名终老。他是想用杀戮来阻止杀戮吗?为何他能够独树一帜!

国字叔虑,建武四年年初入朝侍奉,汉光武帝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应对左右,皇帝认为他有能力,升任射声校尉。建武七年,射声官被废除,他被任命为驸马都尉。父亲耿况去世后,国字叔虑按次序应该继承爵位,他上疏表示自己愿意让位给先侯的爱子耿霸,皇帝下诏同意了他的请求。后来他历任顿丘、阳翟、上蔡令,所到之处都受到官吏和百姓的称赞。后被征召为五官中郎将。

这时,乌桓、鲜卑多次侵犯边境,国字叔虑素有筹划,多次谈论边疆事务,皇帝器重他。当匈奴的日逐王比自立为呼韩邪单于,表示愿意臣服,愿意抵御北方的敌人。这件事被下发给公卿们讨论。讨论的人都说天下刚刚安定,中原空虚,夷狄的心思难以捉摸,不可以答应。只有国字叔虑说:‘我认为应该按照孝宣皇帝的旧例接受他,让他东拒鲜卑,北拒匈奴,率领四夷,恢复边疆,使边塞下不再有晚上的警报,这是万世安宁的策略。’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立比为南单于。从此乌桓、鲜卑守卫边塞,北方敌人远遁,中原少有战事。建武二十七年,代替冯勤担任大司农。又上书建议设立度辽将军、左右校尉,驻扎五原以防逃亡。永平元年去世。

国字叔虑有两个儿子:耿秉,耿夔。

耿秉字伯初,体格魁梧,腰围八围。博学多才,能讲解《司马兵法》,尤其喜欢将帅的谋略。凭借父亲的官职成为郎官,多次上书谈论军事。他常常认为中原耗费巨大,边疆不宁,问题主要在于匈奴。用战争去战争,是盛王之道。显宗皇帝有北伐的志向,暗中赞同他的话。永平年间,被召到宫中,询问他之前上书的内容,任命他为谒者仆射,从而受到皇帝的亲近。每当公卿会议,皇帝常常将他引到殿上,询问边疆事务,他的意见多次得到皇帝的赞同。

永平十五年,被任命为驸马都尉。十六年,以骑都尉秦彭为副手,与奉车都尉窦固等人一起讨伐北匈奴。敌人纷纷逃走,未战而还。

十七年夏天,皇帝下诏耿秉与窦固合兵一万四千骑,再次出兵白山攻打车师。车师有后王和前王,前王是后王的儿子,他们的朝廷相隔五百多里。窦固认为攻打后王的路途遥远,山谷深,士兵们会感到寒冷,想要攻打前王。耿秉建议先攻打后王,认为集中力量对付根本,前王自然会投降。窦固犹豫不决。耿秉站起来说:‘请让我去。’于是上马,带领军队向北进发,其他军队不得不跟随。他们纵兵抄掠,斩首数千级,缴获马、牛十余万头。后王因此震怖,带着数百骑兵出来迎接耿秉。而窦固的司马苏安想要将功劳全部归于窦固,于是飞马对后王安得说:‘汉朝的贵将只有奉车都尉,是天子的姐夫,爵位是通侯,应该先向他投降。’安得于是返回,命令他的将领们去迎接耿秉。耿秉大怒,穿上铠甲,骑上马,率领精锐骑兵直接冲向窦固的营垒。他说:‘车师王已经投降,到现在还没有到,请让我去斩首示众。’窦固大惊,说:‘先停下来,这会坏事!’耿秉大声说:‘接受投降就像接受敌人。’于是骑马冲了过去。安得惊恐,走出大门,摘下帽子,抱着马蹄投降。耿秉打算将他带到窦固那里。前王也归顺,于是平定了车师,返回。

第二年秋天,汉章帝即位,任命耿秉为征西将军,派他去巡视凉州边境,慰劳赐予边塞羌胡,进驻酒泉,救援戊己校尉。

建初元年,被任命为度辽将军。任职七年,匈奴感念他的恩信。后被征召为执金吾,受到皇帝的亲近和重视。皇帝每次巡视郡国和宫观,耿秉都带领禁兵守卫在左右。他的三个儿子也被任命为郎官。章和二年,再次被任命为征西将军,协助车骑将军窦宪攻打北匈奴,大败敌人。详情见《窦宪传》。被封为美阳侯,食邑三千户。

耿秉性格勇猛而简朴,行军时常常亲自披甲在前面,休息时不扎营,但远处的侦察兵很明确,有警情时,军队能够迅速列阵,士兵们都愿意为他战死。建初二年,代替桓虞担任光禄勋。第二年夏天去世,享年五十多岁。皇帝赐予他未下葬的待遇和玉衣,将作大匠为他挖墓,假借鼓吹,五营骑士三百余人送葬。谥号为恒侯。匈奴听说耿秉去世,全国哀悼,有的甚至泪流满面。

长子耿冲继承爵位。等到窦宪失败,因为耿冲是窦氏一党,爵位被废除。耿冲官至汉阳太守。

曾孙耿纪,年轻时就很有美名,被公府征召,曹操非常敬重他,逐渐升任少府。耿纪认为曹操将要篡汉,建安二十三年,与太医令吉ぶ、丞相司直韦晃密谋起兵诛杀曹操,未能成功,全家被杀。

耿夔字定公。年轻时就很有气魄。永元初年,担任车骑将军窦宪的假司马,北击匈奴,转任骑都尉。三年,窦宪再次出兵河西,任命耿夔为大将军左校尉。率领八百精骑,出居延塞,直奔北单于的朝廷,在金微山斩杀阏氏、名王以下五千余人,单于带着几个骑兵逃走,全部缴获了匈奴的珍宝财畜,离开边塞五千多里而返回,这是汉军出征以来未曾到达的地方。于是封耿夔为粟邑侯。后来北单于的弟弟左鹿蠡王於除鞬自立为单于,部众八部两万余人,来到蒲类海上居住,派遣使者来请求臣服。任命耿夔为中郎将,持节保护他们。等到窦宪失败,耿夔也被免官夺爵。

后来再次担任长水校尉,被任命为五原太守,后升任辽东太守。元兴元年,貊人侵犯郡界,耿夔追击,斩杀他们的首领。永初三年,南单于檀反叛,耿夔率领鲜卑和各郡的军队驻扎在雁门,与车骑将军何熙一起攻打他。何熙推举耿夔为先锋,派遣他的司马耿溥、刘祉率领两千人与耿夔一起前进。到达属国故城,单于派遣三千余人拦截汉军。耿夔亲自攻击他们的左边,命令鲜卑攻击他们的右边,敌人于是败走,追杀一千余人,杀死他们的名王六人,缴获穹庐车一千多辆,马和牲畜以及人口很多。鲜卑的马大多瘦弱生病,于是叛逃出塞。耿夔不能独自前进,因为没有追击到底,左转担任云中太守,后升任行度辽将军事。

耿夔勇猛有气魄,多次侵犯匈奴中郎将郑戩。元初元年,因为被征召入狱,按照减刑的规定,鞭打二百下。建光中,再次被任命为度辽将军。当时,鲜卑攻打并杀死了云中太守成严,围困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耿夔与幽州刺史庞参救援,追击敌人出塞而返回。后来因为违法被免职,在家中去世。

恭字伯宗,是国弟广的儿子。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他慷慨大方,有远大的抱负,具备将帅之才。永平十七年冬天,骑都尉刘张出击车师,请求让恭担任司马,与奉车都尉窦固及堂弟驸马都尉秉一起击败并降服了敌人。那时开始设置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于是任命恭为戊己校尉,驻扎在后王的金蒲城,谒者关宠也担任戊己校尉,驻扎在前王的柳中城,每个驻扎点都部署了数百人。恭到达驻地后,向乌孙发送檄文,展示汉朝的威德,大昆弥以下的人都感到高兴,派遣使者献上名马,以及宣帝时期赐予公主的博具,希望派遣儿子入侍。于是恭派使者带着金银丝绸,迎接他们的侍子。

第二年三月,北匈奴派遣左鹿蠡王率领两万骑兵攻打车师。恭派遣司马率领三百人救援,途中遇到大量匈奴骑兵,全部战死。匈奴于是攻破并杀害了后王安得,并攻打金蒲城。恭在城墙上奋力战斗,用毒药涂抹箭矢。他对匈奴人说:‘汉家的箭矢神妙,中箭的人一定会感到异样。’然后发射强弩射击他们。被箭矢射中的人,伤口都会沸腾,于是非常惊恐。恰逢天降暴风雨,随雨击打匈奴,杀伤了大量敌人。匈奴人震惊恐惧,互相说:‘汉军神勇,真是令人畏惧!’于是撤军。恭看到疏勒城旁有涧水可以固守,五月,就率领军队占据那里。七月,匈奴再次来攻打恭,恭招募了数千名勇敢的士兵直接冲向敌军,胡人骑兵溃散逃跑,匈奴人在城下截断了涧水。恭在城中挖了十五丈深的井却找不到水,官吏士兵口渴得要命,只能喝马粪汁。恭仰望天空叹息说:‘听说以前贰师将军拔刀刺山,泉水喷涌而出;如今汉朝的德行神明,难道会走到尽头吗?’于是整理衣服,面向井再次拜祭,为官吏士兵祈祷。不久,泉水喷涌而出,众人齐声欢呼。恭命令官吏士兵舀水给敌人看。敌人出乎意料,认为是神明,于是撤退。

当时,焉耆和龟兹攻杀了都护陈睦,北匈奴也围困了关宠在柳中。恰逢显宗皇帝驾崩,救兵未能到达,车师再次反叛,与匈奴一起攻打恭。恭率领士兵击退了他们。后王的夫人是汉人,经常私下将匈奴的情况告诉恭,还提供了粮食。几个月后,粮食吃完,陷入了困境,于是煮铠甲和弩箭,吃其筋革。恭与士兵推诚布公,同生死,因此没有人有二心,但逐渐有人死亡,剩下几十人。单于知道恭已经陷入困境,想要迫使他投降。又派遣使者招降恭说:‘如果你投降,将会被封为白屋王,并娶你的女儿为妻。’恭于是引诱使者上城,亲手将其击杀,并在城墙上炙烤。匈奴的官员属下看到这一幕,大声哭泣后离开。单于非常愤怒,增兵围困恭,但无法攻下。

起初,关宠上书请求救援,当时肃宗刚刚即位,于是下诏让公卿们商议。司空第五伦认为不应该救援。司徒鲍昱提议说:‘现在派人到危难之地,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放弃他们,对外会纵容蛮夷的暴行,对内会伤害那些为国捐躯的忠臣。如果暂时没有其他事情,可以等到边境平安后再说。如果匈奴再次侵犯边塞,陛下将如何使用将领?另外,两个部落的士兵加起来才几十人,匈奴围困他们,经过十几天都无法攻下,这是他们寡弱但竭尽全力的情况。可以命令敦煌、酒泉的太守各自率领两千精锐骑兵,增加旗帜,兼程赶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匈奴疲惫的军队,一定不敢抵挡,四十天内,足以返回边塞。’皇帝同意了这个建议。于是派遣征西将军耿秉驻扎在酒泉,执行太守的职责;派遣秦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从张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的军队中征发,合计七千余人,建初元年正月,在柳中攻打车师,攻打交河城,斩首三千八百人,俘虏三千余人,获得骆驼、驴、马、牛、羊三万七千头,北匈奴惊慌逃走,车师再次投降。

恰逢关宠已经去世,王蒙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想带领军队返回。在此之前,恭派遣军吏范羌到敦煌迎接士兵的冬装,羌人于是跟随王蒙的军队一起出塞。羌人坚决请求迎接恭,其他将领不敢前进,于是分出两千士兵与羌人一起,从山北迎接恭,遇到了大雪,军队勉强到达。城中士兵在夜晚听到兵马声,以为是敌人来了,非常惊慌。羌人于是远远呼喊:‘我是范羌。汉朝派军队来迎接校尉。’城中士兵都欢呼万岁。打开城门,互相拥抱哭泣。第二天,就一起返回。敌人追击他们,边战边走。官吏士兵一直饥饿困乏,到达疏勒时还有二十六人,沿途死亡,三月份到达玉门,只剩下十三人。衣服鞋子破损,面容憔悴。中郎将郑众为恭及其部下洗浴更换衣冠。上书说:‘耿恭以单兵固守孤城,面对匈奴的猛烈攻击,对数万敌军,连续数月甚至一年,心力耗尽。凿山为井,煮弩为食,处于万死一生的境地。前后杀伤了数千百计的敌人,最终保全了忠诚和勇敢,没有给大汉带来耻辱。恭的节义,古今未见。应该授予显赫的爵位,以激励将领。’等到恭到达洛阳,鲍昱上奏说恭的节义超过苏武,应该给予爵赏。于是授予恭骑都尉的职位,任命恭的司马石修为洛阳市丞,张封为雍营司马,军吏范羌为共丞,其余九人都补为羽林。

恭的母亲先去世了,等到恭返回,按照丧制处理后,有诏令五官中郎将带着牛、酒来解除丧服。

第二年,恭升迁为长水校尉。那一年秋天,金城、陇西的羌人反叛。恭上书提出对策,皇帝下诏召他入宫询问情况。于是派遣恭率领五千士兵,副车骑将军马防讨伐西羌。恭驻扎在枹罕,多次与羌人交战。第二年秋天,烧当羌人投降,马防返回京城,恭留下继续攻打未降服的羌人,斩首一千余人,获得牛、羊四万余头,勒姐、烧何羌等十三种数万人,都来向恭投降。起初,恭从陇西出发时,上书说:‘以前安丰侯窦融在西州时,深得羌胡的信任。现在大鸿胪固是他的子孙。以前攻打白山,他的功绩冠绝三军。应该派遣大使,安抚凉部。命令车骑将军马防驻军汉阳,以显示威严。’因此与马防产生了矛盾。等到马防返回,监营谒者李谭秉承旨意上奏恭不关心军事,被下诏怨恨。因此被征召回京,关入监狱,免去了官职,回到本郡,在家中去世。

恭的儿子耿溥,担任京兆虎牙都尉。元初二年,在丁奚城攻打反叛的羌人,军队战败,于是去世。皇帝下诏追封耿溥的儿子耿宏、耿晔为郎。

耿晔字季遇。顺帝初年,担任乌桓校尉。当时,鲜卑侵犯边境,杀害了代郡太守。耿晔率领乌桓和各郡的士兵出塞讨伐,大败鲜卑。鲜卑人震惊恐惧,数万人到辽东投降。从此以后,每次出征都能取得胜利,威震北方。后来升迁为度辽将军。

耿氏自中兴以来到建安末年,有两位大将军,九位将军,十三位卿,三位公主的丈夫,十九位列侯,数十位中郎将、护羌校尉以及刺史、二千石级别的官员,于是与汉朝的兴衰紧密相连。

评论说:我最初读《苏武传》,感佩他忍受艰苦,不为大汉感到羞耻。后来阅读了耿恭在疏勒的事情,感慨万分,不禁泪流满面。哎呀,道义重于生命,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以前曹子抗在柯盟被扣为人质,相如申威于河表,都是为了决定一时的胜负,不同于百死一生的境地。我认为东汉应该给予他们高爵位,宽恕十代。而苏武的恩惠没有及于后代,恭也最终被关在牢房里。追忆苏武的事迹,感到非常惋惜。

赞美说:好畤这个地方经过军事训练,既擅长绘画又精通军事。曾经前往收服燕地的士兵,回来集合到汉营中。邀请赵国的殿下,在齐城畅饮美酒。况和舒两位将领率领的部队,也已经取得了成就。国家长久以来的策略,就是为了分割这些凶恶的狄人。掌握与胡人的交往,消灭了夔和单两个敌人的踪迹。伯宗将军心情舒畅,就像干涸的泉水涌出液体一样。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耿弇列传-注解

武帝:指汉武帝刘彻,西汉时期的第七位皇帝,他在位期间推行了一系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改革,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皇帝之一。

二千石:二千石是汉代的一种官职,负责管理郡县。

巨鹿: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平乡县一带。

王莽:西汉末年权臣,后来篡汉自立,建立新朝,但最终失败。

更始:指更始帝刘玄,西汉末年起义军领袖,曾一度成为皇帝。

擅威权:指滥用权力,自行决定地方官员的任命。

朔调连率:古代官职,负责管理边境地区的军事和行政。

明经:古代科举考试科目之一,主要考察对儒家经典的理解。

郎:古代官职,负责宫廷内务。

安丘先生:古代隐士,此处指安丘的隐士。

渔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承德市一带。

上谷: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张家口市一带。

太原: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山西省太原市。

代郡: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蔚县一带。

突骑:古代精锐骑兵,以快速、灵活、勇猛著称。

乌合之众:指临时聚集起来的、没有组织纪律的群众。

光武:指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即光武帝。

卢奴: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定州市。

蓟: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北京市。

渔阳太守:渔阳地区的行政长官。

上谷太守:上谷地区的行政长官。

部:古代行政区划单位。

好畤侯:光武帝刘秀封耿弇的爵位。

好畤:好畤(hǎo zhì)是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在古代,好畤是重要的军事要塞,常用于举行军事演习和祭祀活动。

美阳: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陕西省宝鸡市一带。

穰: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南省。

舂陵: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湖南省宁乡县一带。

富平: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石家庄市一带。

获索: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河北省保定市一带。

平原: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德州市一带。

牟平侯:耿弇的弟弟耿舒被封的爵位。

军都: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北京市延庆区一带。

诏:古代皇帝下达的命令或指示。

弇:指耿弇,东汉末年名将。

张步:东汉末年群雄之一,曾占据青州。

部曲:古代军队编制的一种,相当于现代的团。

骑都尉:骑都尉是汉代的一种武官职位,负责统领骑兵。

太山太守:古代官职,负责管理泰山地区的行政事务。

朝阳桥:桥梁名称,位于朝阳地区。

历下: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济南市。

祝阿: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济宁市。

钟城:古代地名,位于泰山附近。

巨里:古代地名,位于今天的山东省淄博市。

攻具:用于攻城的工具,如云梯、炮石等。

蓐食:黎明时进食。

乘舆:古代帝王乘坐的车。

百官:古代朝廷中的官员。

尤来:古代群雄之一,曾参与黄巾起义。

大彤:古代群雄之一,曾参与黄巾起义。

大耿:指耿弇,耿弇字伯昭,东汉末年名将。

王宫坏台:王宫中的高台。

左右翼:军队的左右两翼,用于布阵。

钜昧水:河流名称。

车驾:古代帝王的车队。

省侍医药:亲自照顾医药。

青紫:古代官服的颜色,象征高官。

谥:古代帝王或贵族死后给予的尊号。

户邑:古代指封地的户数和土地。

大将军:大将军是汉代的一种高级军职。

四方异议:指各地的不同意见或反抗。

愍侯:耿弇死后所得的谥号。

匈奴:匈奴是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与汉朝有多次战争。

天山:山脉名称,位于中亚。

羽林左监:古代官职,负责羽林军的监察。

河东太守:古代官职,负责管理河东地区的行政事务。

内宠:皇帝的亲近宠臣。

嬖倖:古代指宠爱之人。

济阴王:古代封号,指刘保,东汉末年皇帝之一。

杨震:东汉末年名臣,曾任太尉。

林虑侯:古代封号。

亭侯:古代封号,低于亭侯的封号。

阳嘉:东汉年号。

恒:人名。

梁冀:东汉末年权臣,曾任大将军。

淮阴延论项王:淮阴是指淮阴侯韩信,延论是指陈述、议论,项王即项羽。这里指的是韩信对项羽的分析和议论,反映了韩信对局势的洞察和对刘邦(汉高祖)胜利的预判。

审料成势:审料是指审慎地分析,成势是指形成一定的态势。这里指的是对形势的准确分析和判断。

高祖之庙胜矣:高祖即汉高祖刘邦,庙胜是指刘邦建立的汉朝将取得胜利。

耿弇:耿弇是东汉初年名将,这里指的是耿弇在河北的决策和南阳的定计。

光武之业成矣:光武即东汉光武帝刘秀,这里指的是刘秀的事业已经成功。

道家所忌:道家认为连续三代为将是不吉利的,这里指的是耿氏家族虽然累世为将,但最终以功名自终。

国字叔虑:国字是耿弇的字,叔虑是他的封号。

建武四年初入侍:建武四年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年号,初入侍是指耿弇开始进入朝廷担任官职。

黄门侍郎:黄门侍郎是东汉时期的官职,负责传达皇帝的命令。

射声校尉:射声校尉是负责训练射箭的官职。

驸马都尉:驸马都尉是汉代的一种官职,皇帝的女婿可以担任。

乌桓、鲜卑:乌桓和鲜卑都是古代东北亚的游牧民族。

孝宣故事:孝宣是指汉宣帝,故事是指先例、 precedent。

南单于:单于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首领称呼,南单于是匈奴的一个分支。

度辽将军:度辽将军是负责边疆防御的官职。

左右校尉:左右校尉是辅助度辽将军的官职。

五原:五原是古代的一个郡名,位于今天的内蒙古自治区。

执金吾:执金吾是负责宫廷安全的官职。

征西将军:征西将军是负责征讨西部边疆的将军。

车骑将军:车骑将军是负责车战和骑战的将军。

通侯:通侯是古代的一种爵位。

恒侯:恒侯是耿秉的谥号。

梨面流血:梨面流血是形容极度悲伤的样子。

伯宗:伯宗是耿恭的字,表示他的排行在伯,宗是姓氏。

国弟广:国弟广是耿恭的父亲,国是封号,弟是对兄弟的称呼。

孤:孤指年幼丧父或父母双亡。

慷慨多大略:慷慨指豪迈大方,多大略指有宏大的谋略。

将帅才:将帅才指具有军事才能和领导能力。

车师:车师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国家。

司马:司马是古代军事官职,负责辅助主将。

奉车都尉:奉车都尉是汉代的一种官职,负责皇帝的车队。

西域都护:西域都护是汉代设立的管理西域地区的最高官职。

戊己校尉:戊己校尉是汉代西域都护下的官职,负责管理一定区域。

乌孙:乌孙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国家。

昆弥:昆弥是乌孙王的称号。

北单于:北单于是匈奴单于的称呼,单于是匈奴的最高首领。

左鹿蠡王:左鹿蠡王是匈奴的官职,左代表方位。

后王:后王指车师的后方国家。

安得:安得是人名,后王国的国王。

金蒲城:金蒲城是车师的一个城池。

谒者:谒者是汉代的一种官职,负责传达皇帝的命令。

关宠:关宠是人名,汉代将领。

疏勒城:疏勒城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城池。

北虏:北虏是对匈奴的称呼。

焉耆:焉耆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国家。

龟兹:龟兹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国家。

显宗:显宗是东汉皇帝刘庄的谥号。

肃宗:肃宗是东汉皇帝刘炟的谥号。

鲍昱:鲍昱是人名,东汉时期的一位官员。

第五伦:第五伦是人名,东汉时期的一位官员。

敦煌:敦煌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地区。

酒泉:酒泉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地区。

耿秉:耿秉是人名,东汉时期的一位将领。

秦彭:秦彭是人名,东汉时期的一位将领。

王蒙:王蒙是人名,东汉时期的一位将领。

皇甫援:皇甫援是人名,东汉时期的一位将领。

鄯善:鄯善是汉代西域的一个国家。

显爵:显爵指高贵的爵位。

苏武:苏武是西汉时期的一位著名将领和外交家。

曹子:曹子指曹植,三国时期魏国的文学家。

相如:相如指司马相如,西汉时期的文学家。

河表:河表指黄河的南岸。

龙蛇之章:龙蛇之章指《汉书》中的《苏武传》。

嗣:嗣指后代,子孙。

牢户:牢户指囚犯。

将军:将军是汉代的一种军职。

卿:卿是汉代的一种高级官职。

列侯:列侯是汉代的一种爵位。

中郎将:中郎将是汉代的一种官职。

护羌校尉:护羌校尉是汉代的一种官职,负责管理羌族地区。

刺史:刺史是汉代的一种地方行政官职。

中兴:中兴指东汉的建立。

建安:建安是东汉末年曹操的年号。

经武:经武(jīng wǔ)指研究军事,训练军队,有军事才能之意。

画:画(huà)在此处可能指的是绘画技艺,也可能指策略、计谋,根据上下文推测。

兵:兵(bīng)指士兵,军队。

燕卒:燕卒(yàn cù)指燕国的士兵,燕国是古代中国的一个诸侯国。

汉营:汉营(hàn yíng)指汉朝的军营。

请间:请间(qǐng jiàn)指询问,请教。

赵殿:赵殿(zhào diàn)指赵国的宫殿,赵国是战国七雄之一。

酾酒:酾酒(shī jiǔ)指斟酒,敬酒。

齐城:齐城(qí chéng)指齐国的城池,齐国也是战国七雄之一。

况:况(kuàng)表示转折,相当于“何况”、“况且”。

舒率:舒率(shū shuài)指轻松率直的作风,也可能指某个将领的名字。

亦既有成:亦既有成(yì yǒu jì chéng)表示已经取得了成就。

国图:国图(guó tú)指国家的计划、策略。

久策:久策(jiǔ cè)指长期的策略。

分此凶狄:分此凶狄(fēn cǐ xiōng dí)指分配、分派来对付这些凶恶的狄族。

秉洽:秉洽(bǐng qià)指掌握、处理。

胡情:胡情(hú qíng)指胡人的情感、习俗,胡人指古代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泛称。

夔单虏迹:夔单虏迹(kuí dān lǔ jì)指夔州地区被单于(古代对北方游牧民族首领的称呼)征服的痕迹。

慊慊伯宗:慊慊伯宗(qiàn qiàn bó zōng)指伯宗(人名)感到满足或欣慰。

枯泉飞液:枯泉飞液(kū quán fēi yè)形容枯涸的泉水突然涌出,液体飞溅。这里可能比喻某项事业或策略突然取得成效。

泰始明昌国文-古籍-后汉书-列传-耿弇列传-评注

赞曰:好畤经武,能画能兵。

此句以‘赞曰’开头,表明这是一段赞颂之词,‘好畤’指的是古代地名,此处指代英雄人物。‘经武’意指精通军事,‘能画能兵’则形容此人物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擅长绘画,具备文武双全的才能。这两句赞美了人物的综合素质,凸显了其在军事和艺术领域的卓越成就。

往收燕卒,来集汉营。

‘往收燕卒’指此人物曾出征并成功收服了燕地的士兵,‘来集汉营’则说明他归来后集结于汉营,展现了他的英勇和忠诚。这两句通过具体的事迹,进一步突出了人物的军事才能和指挥能力。

请间赵殿,酾酒齐城。

‘请间赵殿’中的‘请间’意为邀请,‘赵殿’可能是指赵国的宫殿或赵国的统治者。此句表达了人物受到赵国统治者的邀请。‘酾酒齐城’则描绘了在齐城设宴款待的场景,反映了人物在政治和外交上的成就。

况、舒率从,亦既有成。

‘况、舒’可能是指两位跟随此人物的人物名字,‘率从’表示带领随从。‘亦既有成’说明这些随从也取得了成就,这体现了人物在领导能力上的成功。

国图久策,分此凶狄。

‘国图久策’指的是国家长期以来的战略规划,‘分此凶狄’则表示将凶恶的敌人分割并加以制服。此句表达了人物在国家战略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其在对外战争中的胜利。

秉洽胡情,夔单虏迹。

‘秉洽胡情’意味着此人物能够理解和处理与胡人的关系,‘夔单虏迹’可能是指此人物在击败胡人后留下的痕迹。这两句说明了人物在处理民族关系和对外战争中的智慧和成就。

慊慊伯宗,枯泉飞液。

‘慊慊’意为满足或满意,‘伯宗’可能是指某位有地位的人物。‘枯泉飞液’比喻虽然水源枯竭,但仍有液体飞溅,形容即使在困境中也能有所作为。此句赞美了人物即使面对困难和挑战,也能保持积极的态度和出色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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